大明審死官 作者:審死官(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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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7649 2011-5-24 02:2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 57938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1
卷二 第三十四章 女人呀女人

    “允兄弟,明日就是元宵佳節,你可有空閑嗎?”朱常洛揪著張允的袖子問道。

    經他這麼一提醒,張允才猛然想起這個春節都快過完了,過了元宵節,也就意味著新一年的忙碌就要開始了,瞥了旁邊的許淑一眼,見她也正偷偷得看了過來,雖然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不過灼灼的目光卻把心思透露無余。

    最難消得美人恩,更何況還是個公主,我還是能躲多遠躲多遠吧,想到這張允道︰“自然是沒有了,整個正月我都沒得閑,正好趁此機會陪著家人出來逛上一逛,哈哈,在下先走一步了,咱們後天再見!”說著朝兄妹倆一拱手,急匆匆得走了。

    “哼,氣死我了,這分明就是在敷衍咱們嘛!”許淑跺著腳嗔怒道。

    “那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讓父皇下一道旨意給張允,讓他陪著你逛燈市吧!”朱常洛攤開雙手,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而後道︰“當皇兄的該幫的都幫了,該問的都問了,我也該走了!”說著也打算開溜。

    “你要去哪?”許淑卻一把拽住了朱常洛的袖子。

    和其他千嬌百媚,弱不禁風的公主不同,許淑也練得一身的好本事,朱常洛雖是個正逢壯年的男子也不是她的對手,用盡了力氣也挪不動分毫,只得又轉過身來苦著臉道︰“我還能去哪,回慈慶宮去唄!”

    “哼,我信你才怪,去慈慶宮哪有往這邊走的!”許淑板著臉道︰“皇兄,你說,究竟要去哪?莫非你也如那沒良心的張允一樣,嫌我煩了,想要躲著我不成?”說著眼圈一紅。眸子上頓時多了層霧氣。

    朱常洛連忙搖頭,柔聲道︰“怎麼會呢,好吧,好吧,我實話說了吧,我去張允府上看一看我那干女兒,順便向他討教一下這辦報紙的經驗。你方才也看到了父皇顯然是決心要再辦五種報紙,我這當太子的又豈能不了解一二!”

    “你干女兒?”許淑的眼珠子轉了一轉,俏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的微笑,慢悠悠地道︰“是張允地女兒嗎?”

    “那是自然了,若不是張允的女兒。誰又配得上讓我這堂堂的太子當干爹呢!”說著朱常洛舉步要走。

    “那好,我也跟著你一起去!”許淑忙跟了上來。

    “啊!你這不是添亂嗎?”

    “你說什麼?”許淑的小嘴一撅,淚珠子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別,別,方才是我說錯了。你不是添亂,咱一公主去他張家看看,那是多大的臉面呀。成了吧?”朱常洛連忙哄了兩句,心說︰“允兄弟呀,允兄弟,你可不能怪我,若是你和我妹妹能成就好事,還得謝謝我這個大媒呢!”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倉皇出宮的張允就覺得眼皮子一陣狂跳,總覺得有一種不祥地預兆。幸好路上再沒有遇到什麼白蓮教余孽追殺,平安到家,親了顧媛一口後,把正手腳亂動的張襲人給抱了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感情培養,張允這個正牌的老爹總算是得到了張襲人的認可。雖然被尿濕了兩身衣服,但張襲人再也不會在他懷里放聲大哭了。對于張允來說,這就是莫大地勝利,一天到晚得抱著孩子,親呀看呀的,心里那叫一個舒坦。

    “相公,你何時和司墨妹妹圓房呀!?”顧媛走了過來,將額頭靠在張允的臂膀上問道。

    听了張允的話之後,顧媛倒真是沒有老實巴交得在床榻上躺足一個月,走動走動,不但生孩子之時被撕扯開的下體恢復了七八,就連原本養出來地贅肉也少了許多,此時渾身上下不但有著江南女子的秀美,更多了幾分為人母的滿足。

    張允被她這話問地一愣,扭過頭來問道︰“著什麼急呀,司墨還小呢。”

    “難不成我就大嗎?”顧媛反問了一句,隨後道︰“我也知道相公寵愛司墨,不忍心讓她這麼早就為人母,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林姐姐剛剛有了身子,我又剛生過孩子,不能由著你折騰,相公身邊總不能沒個暖床的女人吧?”顧媛羞澀地道。

    “你說什麼?笑語有喜了?”張允的眼珠子瞪得溜圓,心說︰“咱這播種率好像還是很高的啊,隨便種了幾回,眼瞅著就發芽了!”

    “是呀,還不都是這些日子你沒日沒夜的折騰的結果嗎?”顧媛輕輕得掐了一下張允的腰,紅著臉責問道。

    “嘿嘿,襲人,听到你娘說的話沒有,今天過年時,你就要再填個弟弟或者妹妹了,高興不?”張允逗著張襲人道。

    正當張允打算去林笑語房里慰問一下孕婦同志地時候,就听外面朱常洛的聲音傳來︰“允兄弟,我來看你來了!”

    狗屁,你丫的純粹是奔著我閨女來的,這個老流氓,張允在心里狠狠得朝朱常洛比了個十來回中指,他把老朱家上下問候了幾回才算完。可一等朱常洛進屋,張允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頓時又多了幾分尷尬,為啥?朱常洛地身後還跟著個許淑呢。

    顧媛是個傳統的女人,又是官宦人家地千金小姐出身,講究得就是知書達理,一瞅見這兩位連忙就躬身行禮,道了個萬福。

    “罷了,起來吧!”許淑結結實實得受了一禮,而後擺了擺手,大咧咧地道。

    一听這話,張允的眉頭就挑了起來,側過臉來乜斜了許淑一眼,剛打算來兩句狠的惡心惡心這不知死活的丫頭。朱常洛卻嗅到了一些不和諧的味道,忙在中間和起了稀泥,溫聲道︰“免禮,免禮,弟妹呀,我都說了多少回了,我是襲人的干爹。又和張允是兄弟,這些虛禮咱們以後就不用行了。”

    “恩,這話我愛听!”張允朝朱常洛一笑道︰“媛媛听到沒,這才是皇家的風範,所謂虛禮都是給外人行的,記住了,以後見了咱們公主。該彎腰的時候一次也別省下,免得回頭有人說咱們小戶人家不懂規矩,丟臉事小,讓某些人給抓住了話把跑皇上那去告刁狀,咱們張家上下幾十口子人可就算是完了!”說著把張襲人把顧媛懷里一放。朝朱常洛道︰“殿下,咱們到外面說話吧。”

    說著就把朱常洛從內間屋里引了出來,自始至終再沒有多看上許淑一眼,而方才那兩句子不陰不陽地話更象是一根根的針,扎的許淑心口疼。

    “你這又是何必呢?淑兒對你的心意你難道真就不明白呢?”朱常洛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明白。可我不會接受!”張允喝了一口丫鬟端上來的茶水,平靜地道︰“說句您未必愛听的話,我張允這輩子嘛都不圖。只盼著國泰民安之後,能一家老小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所以我絕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更不會給我家里添上一個小祖宗。”

    “我知道你地意思,可她畢竟是公主,有點脾氣也是在所難免的,你就不能多包涵包涵!”朱常洛辯解道。

    “是呀,她是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之人,合該著全天下的人都得哄著她,供著她,不過我沒那份胸懷,也受不起這份氣!誰喜歡。誰領回家去供著,我不伺候!”說到這張允朝朱常洛看了一眼。而後道︰“殿下,你也別逼著,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覺得自己現在地小日子就很好,不打算再招蜂引蝶了,等從遼東回來,我就會辭官歸隱,找個安靜的地方陪老婆,養孩子去,什麼榮華富貴,都不會再跟我有一丁點的關系。”

    他這話倒也不是說著玩的,能平靜得過一輩子是張允一直以來的追求,他沒想著日後能干成什麼大事業,現在地三部總侍郎對他來說,就是個莫大的擔子,壓得自己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為了遼東的戰事,他不得不咬緊牙關這麼忍著扛著。

    而他也很清楚伴君如伴虎地道理,今日朱常洛能和他兄弟相稱,誰知道來日會不會舉刀而向,與其將來一家老小都跟著自己遭殃,反倒不如急流勇退,離開是非***,平安一生才是福氣。

    可是朱常洛卻被他這一番話給驚呆了,瞠目結舌,好半天才醒過神來,一把抓住張允的手道︰“允兄弟,你這又是何必呢,即便是把女真人給平滅了,還有許許多多的事要咱們兄弟二人同心協力得去辦呀,你總不能扔下哥哥一人受苦,自己躲清閑去吧?”

    “……”張允沒有說話,看了朱常洛滿是真誠和期盼的面孔,長長得嘆了一口氣道︰“誰知道將來會怎樣,等我活著從遼東回來之後再說吧!”

    而後兩人不約而同得選擇了沉默……

    不過朱常洛畢竟不是跑來張允聊許淑的婚事的,所以很快就談到了報紙上來,很謙虛得向張允討教。

    張允在回家的路上其實也仔細想過了,反正辦報紙也算不上什麼太新奇的東西,比如官場之上就有所謂地邸報,不過是不怎麼向外發行而已,只要轉變一個思路,把文章寫的通俗一些就成了,不過要真打算實行所謂的六部分出一份報紙的計劃,現在看來也不大現實。

    因為去年雖然開了恩科,補充了一些年輕官吏進來,而大年夜獲罪的官員也都陸續官復原職,可是整個大明朝地政治系統里,已經留有相當大的空缺,若是真依照萬歷地意思,把六部的報紙都辦了起來,起碼要從六部里抽調出幾十個官員,這麼一來,只怕六部的運作也將處于半停滯狀態。

    所以張允前思後想之後,決定改換一下思路,變六部分別發行報紙成為共同發表報紙,而新報紙的名字就叫《明報》,對于這個報紙的名字,張允也不得不在心里對金庸老先生道歉一下了,算是提前搶了人家的買賣。

    其報紙的定位就是全面,綜合,通俗而不失權威,其中囊括了六部所管的軍事。政治,民事,刑事,科技常識,以及文化普及等各個方面,發表所需要的稿子向整個大明朝的官僚系統征集,一是真實。二要通俗,三則是言之有物。

    文章一經出版,將由國家發放一定地潤筆費,同時這也將作為一項政績列入官員考察的項目中去,換句話說。官員們不但要在造福一方,這筆桿子也得能動起來,總結一下經驗教訓,以利于其他人學習。

    當然了,也不是什麼都能寫。什麼都能發,既然是《明報》那就相當于是國辦報紙,輿論導向作用是很重要的。一切的一切都要以維護朱家王朝,捍衛江山社稷,以及民心的安定團結為大前提,稿子征集上來之後,由皇上或者專門的官吏審核之後,才能發表。

    對于這一點,張允也有些無奈,在這個時代沒有辦法講什麼輿論自由。否則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更何況辦報的初衷也不是為了暢所欲言地,既然是要控制輿論,那就不得不犧牲一些東西。將來總會有所改變的,張允如此安慰自己。

    听了張允一二三四列出的條條框框之後。朱常洛頓時高興萬分,摸出了隨身寫帶的小本子。把張允所說的那些都一一紀錄上去,末了又听張允道︰“還有,這第一張報紙名為創刊號,最好萬歲爺能寫點什麼來鼓舞一下人心,哦,對了,報紙地名字也要由萬歲親自書寫才好,日後皇上的墨寶將隨著咱們的報紙進入千家萬戶,對天下百姓來說,那也是沐浴聖恩的一個途徑。”

    “恩,恩,這話說的極是,親民愛民,以此為始!”朱常洛目光灼灼,連連點頭。

    張允滔滔不絕,時光過地很快,等他感覺到口干舌燥時,天都已經晚了,張允站了起來,對朱常洛道︰“殿下,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你在家里吃晚飯了,速速去回宮里向皇上稟報一番才是正理。”

    朱常洛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要走,卻把張允一把拽住,目光朝旁邊屋里一掃,輕聲道︰“殿下,你忘了一件很要緊的事沒辦,把個大麻煩丟在我的手中,可是有點不大厚道!”

    朱常洛地面皮一紅,呵呵笑著,把許淑叫了出來,美滋滋得朝紫禁城而去。

    不過許淑卻是滿臉的不高興,恨聲道︰“張允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呀,看把你給美的!”

    “呵呵,治世良方,皇兄我焉能不喜!”說到這,朱常洛看了許淑一眼,語重心長地道︰“淑兒,若是可能的話,皇兄我倒是真盼望著你能和張允結為連理,對你,對我,對咱們朱家,這都是天大的好事,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許淑眉頭一皺。

    “只不過你這性子最好還是改一改!”朱常洛把張允和他在廳里說的那些話轉述給了許淑,而後道︰“張允此人與其他的官吏不同,傲骨錚錚,別看平日里在你我面前不失恭敬,只怕這全天下就真沒有誰能夠讓他真心實意的低頭。”

    這話許淑倒是深信不疑,當日在河間地眠香閣里,萬歷以死相逼,那又如何,他張允依然把個九五之尊頂得面紅耳赤,無顏以對,若非如此又豈能讓許淑這個心高氣傲之人折服,並且情愫暗生,可也正因此她才不想在張允面前太失了身份,否則的話,只怕將來還不處處受委屈呀。

    可她卻沒有想到的是越是端著公主的架子不放,在張允的眼中就越沒有身價,先前還能說上兩句話,可現在根本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特別是今天在顧媛地面前,那幾句陰陽怪氣的話就根刀子一樣,戳地她心口疼,若非怕惹惱了張允,就此成了仇人,只怕當場就要發作。

    現在听了朱常洛說的這些話,她總算明白了和張允關系日漸變差的原因,不過還是有點不服氣地道︰“這是張允想借你的嘴告訴我的話吧?他讓我改,我就改,那我這個公主未免太沒面子了。”

    “淑兒,你這麼想可就錯了!”朱常洛見她這樣,不禁暗罵她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但也真心盼望著他倆能好,于是道︰“我能看得出來,張允對你的所作所為是不待見到了極點。這番話也不過是說給為兄听的,說句你不愛听的話,在張允的眼中,你呀未必就比那個叫司墨的丫頭高貴上多少!”

    “為什麼?我不如她美,還是不如她高貴?”

    “唉,淑兒,怎麼說你也是在民間混跡了這麼多年。怎麼連這些淺顯地道理都沒琢磨明白呢,有句話說的好,大丈夫愛小丫頭,張允是個大男人,他不會容忍一個女人騎在他的頭上。更不會希望有個女人對他指手畫腳,為兄送你一句話,想要進張家的門,就忘記自己是個公主,否則的話。你們倆沒戲!”

    “皇兄,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呀,誰想騎在他的頭上了!”許淑硬著嘴道。不過心里卻也真犯起了嘀咕。她雖在白蓮教多年,甚至以個紅塵女子地身份在江湖上走動,可始終都是位高權重,在宮里是公主,是白蓮教是聖女,從來都是她使喚別人,哪曾受過男人的氣,興許這就養成了她頤指氣使的作派。

    也正如張允說的那樣。在別人眼中,興許娶個公主當老婆那是祖宗積德,可在他張允看來,則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一來他不缺錢花。二來也看不上什麼權位,許淑所依仗的那些在他面前一文不值。也正是有了這樣地想法之後,許淑總算是下定決心要改一改了。

    不管許淑怎麼想,張允現在是無比暢快,趕走了討人厭的太子公主,一家老小坐在一起吃頓晚飯,然後抱著女兒玩會,真是人間一大樂事,不過晚上三個女人卻聚到了一起,詢問起許淑的事來,其中以林笑語為首,劈頭就問︰“張允,你說,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沒有呀,三位老婆,我可是清白的!”張允摟著張襲人,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道︰“襲人,給爹爹證明一下。”結果襲人哭了。

    張允那叫一個郁悶。

    林笑語又問道︰“那怎麼人家會找上門來地?還給媛媛使了個下馬威,哼,就算她要進門,也是做下的,瞧她那副盛氣凌人的樣,我第一個就不答應!”

    “是,是,是,咱不要她,你也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怎麼成!”張允嬉皮笑臉得湊了過來,摸了摸林笑語地肚子,心里那叫一個美。一邊去,正審你呢,套什麼近乎!”林笑語總算是把臉又板了起來。等張允灰溜溜得回了原位,這才問道︰“那你說這事怎麼辦吧?”

    “涼拌!”張允撇了撇嘴道︰“有了你們三個,相公我已經知足的很了,其他的女人通統靠邊站,你們就安心得跟家給我生兒子就是了,少胡思亂想的,累不累呀!”

    “那不成,我還不知道你,好色之徒,當初在河間時就沒少跟她眉目傳情,你要是想讓我們安心,也成,先跟司墨妹妹圓了房再說,哼哼,每天把你的那話榨得精干,我看你還有什麼心力去招蜂引蝶!”林笑語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直白,也多虧是在夫妻之間,要是擱外面,張允這臉就不要了。

    饒是如此,司墨的小臉也是羞得通紅,邊揮著小手輕捶林笑語的肩膀,邊佯嗔道︰“說是要三堂會審相公地,怎麼說著說著就朝我來了。”

    “得了吧,你這小呢子想相公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正好我和媛媛的身子都不方便,就便宜你了,先說好,能不能管住相公就看你的了,要是回頭那個狐狸精真殺上門來,那就是你玩忽職守,姐姐我可上要罰的!”說著林笑語掐了司墨的小臉一下,朝張允道︰“干嘛,還愣著干嘛,還不抱著你地司墨滾一邊去!”

    “得令!”張允被她罵兩句也是一點也不生氣,反倒心里舒坦之極,邊罵自己是賤骨頭,邊抄起司墨,刷拉拉閃人了,至于這一晚有什麼動作那就不一一細說了。

    第二天一大早,張允也沒有上朝,這還得感謝歷史上都有名的懶皇帝萬歷,一個月能上個兩三次朝就已經很不賴了,更何況昨夜春風幾度,少不了早上再纏綿一番,張允摟著司墨親了兩口,見她睜開了眼楮,笑吟吟地道︰“今兒可是元宵節,我听說外面熱鬧地很,你要是不覺得累,咱們一家子出去逛逛街好好玩一玩如何?晚上再去看看花燈。”

    “好呀!”司墨喜的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也多虧張允已經不是初哥了,又愛惜司墨的身子,昨夜倒也沒有折騰的太厲害,耍了幾個來回見她承受不住也就偃旗息鼓了,所以司墨倒是不怎麼難受,不過一身的稚氣已經散去,多了幾分少婦才有的水潤。

    倆人梳洗罷到張夫人那里請了安,張允把自己的想法一說,無論是顧媛還是林笑語都拍手說好,不過礙于一個有孩子,一個剛懷孕,也不好長時間走路,不過這也不是問題,張允買了宅子之後,也置辦了不少的馬匹車輛什麼的,現在正好用上。

    棗木的大車漆得發亮,雕鏤得極漂亮,一家五口鑽進去也不覺得擁擠,賀虎臨時充當起了車夫,範同步行相隨,其他的黑巾眾有裝成家丁相隨的,也有些換成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四散而去,暗中保護的,總之以一家人的安全為上。

    明朝時的北京城共有三重,最里面的是宮城又叫紫禁城,稍微外面一些的是皇城,正門就是承天門,氣勢磅礡。而最外面則是京城,有二十多里,有九座城門,一條中軸線貫穿南北,兩邊的街道和建築左右對稱,店鋪林立,商業繁榮。

    後來京城的南邊又加築了外城,是手工業和商業區。

    而明朝時每逢正月燈節,人們都會聚集在位于京城里的燈市(現在北京東城燈市口大街)上,白天可以瀏覽百物盡有的熱鬧市場,晚上觀看五彩繽紛的焰火和花燈。

    在這個落後的時代,這算得上是少有的娛樂節目了,張允老早就在以前的初中歷史課本上讀到過,現在有這機會,又豈能錯過,一路走過來,當真是人山人海,接踵摩肩,馬車走的那叫一個牛慢。

    幸好充當家丁的黑巾眾全都是衣衫鮮亮,傲氣十足,再加上張允這馬車也是相當的氣派,普通老百姓見了忙遠遠得躲開,因此倒也沒有出現堵車的現象,走的慢些正方便好好看一看這人,這市,倒也合了張允的心思。

    只不過司墨終究還是個孩子脾氣,在車上待了一會之後就覺得悶了,嚷嚷著想要下去看一看,張允又不好拂了她的意,于是吩咐範同等人保護好顧媛和林笑語,自己帶著她下了車,擠進了人群之中。

    這人擠人可也是相當受罪的事,特別是張允還得護著司墨,那就更有點寸步難行的感覺了,多虧一旁化裝成老百姓的黑巾眾慢慢聚攏過來,幫他擋開了一些人,緩解了一下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可就在此時,張允的眉頭忽然間皺了起來,看了身邊的一個黑巾眾道︰“照看好小夫人,把他帶到車上去,我去去就回!”隨即身子一動,已經排開幾個人,鑽進人堆里就沒了蹤影。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1
卷二 第三十五章 狀告公主偷竊

    張允之所以逛到了一半街就撇下司墨,乃是因為方才他覺察到有人在他胸口上摸了一把,原本這燈市上人潮擁擠,踫撞是在所難免的,可問題是張允留了個心眼,隨手摸了一下原本放在衣襟里的錢袋,放發現已經是蹤跡皆無。

    不用說也知道是被小偷給摸了去,張允哪里肯輕易放過那賊,好歹他也是刑部侍郎呀,這要放在現代那就是公安部的副部長,隨隨便便就讓人把錢包給扒了去,丟錢還是小事,這臉面上就忒沒光了。

    也多虧當初他在河間時沒少和林執玉在一塊閑聊,對于這捕賊擒盜也多少有些心得,更何況那小偷兒原本就心虛,一見他追了過來,頓時慌了手腳,玩命得往前擠去,這麼一來,就更加顯得目標突出了。

    原本張允以為憑借著這一身的功夫,抓個小蟊賊必定是手到擒來的小事,可很快就意識到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現一來人流洶涌,別說想跑動了,連正常得往前走都不成。二來還有不老少的人有意無意得在阻撓著他前行的速度,甚至還有人在破口大罵,鬧的張允郁悶之極。

    反觀前面那個身材瘦小的小偷,在人潮之中倒真如同一條泥鰍,連鑽帶拱得就已經跑出了老遠。不過看著張允走的慢了,不知道是不是誠心的,居然扭過頭來,將手里的錢袋子一上一下的拋了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更讓張允惱火的是這丫的居然好朝他勾了勾手指,挑釁意味十足。

    媽的,今天老子要是不把你給抓住,明天北京城吃這碗飯的三只手們就跟著你一塊遭殃吧。張允暗罵一聲,也顧不得其他了。將手臂合在一起,陡然一分,已經把阻攔在面前的人撥開。

    如果說那小偷是條泥鰍地話,現在的張允絕對是屬于鯊魚,特別是他使上了些手段,左右的人群自然再難阻擋住他前行的腳步,被他撞得東倒西歪。

    那小偷見了他這凶猛的模樣。顯然也是嚇了一跳,哪里還顧得上再逗弄張允,埋著頭子一鼓勁的往前面猛鑽,可是背後的張允卻是離他越來越近,眼瞅著就要被張允給揪住地時候。這小偷一矮身子,竟然從前面一個人的褲襠里鑽了過去,而後沖進了路邊的一家名為太白居的酒樓之中。

    自從出了個酒仙李白之後,這全天下的酒樓有一小半都附庸風雅得起這麼個名字,真可謂是俗得不能再俗了。張允眼見得功虧一簣,那叫一個憋屈,也沒想看。拔腿就往里面闖去,不料門口卻冒出來倆人擋住了他地去路。

    “干什麼?”張允橫了這倆人一眼。

    “看看這是哪?你一個窮老百姓也配到這里吃酒嗎?”其中一人乜斜了張允一眼,很是不屑地道。

    張允今日出來時換了身便服,自從河間的紡織作坊開起來之後,張允基本上就沒有穿過其他料子的衣服,除了官服之外,全都是棉料的,雖然這跟他現在的身份著實有點不大相稱。可是張允卻是樂在其中,特別是家里有三個心靈手巧地夫人,普普通通的棉布經過巧手剪裁,細細縫綴,不但是穿著舒服。看著也很是不俗。

    只是沒想到在這個不識貨的家伙眼中,居然成了窮酸地象征……原本張允被那小偷摸了錢包又戲耍了一通,已然是惱火萬分,再听了這人的話,眉毛一挑,冷聲道︰“滾開,好狗不擋路,再敢聒噪,小爺踹死你!”

    “呀呵,還來了個橫的,你也不打听……”這人還沒來得及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早就不耐煩的張允已經往前一近身,使了個鞭腿,結結實實得抽在了這人的胸口上,就听那人悶哼一聲,已經倒飛進了酒樓之中,跟著就是劈里啪啦,杯盤摔爛的聲音,顯然這招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耍得還是相當有模有樣。

    旁邊一人見同伴挨了打,一疵牙,抬起拳頭就要跟張允動手,可張允哪里有這閑心跟他蘑菇,探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扭往下一牙,疼地那人哎呀一聲叫已經轉過身來,張允的膝蓋高抬,已經把他磕飛了出去,而後寒著臉就闖進了酒樓,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掌櫃,沉聲道︰“方才鑽進來的那個小偷呢?”

    “朝……朝樓上去了。”掌櫃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算你識相!”張允徑直就朝樓上走去,不過剛上了十來級台階就听到一陣熟悉地笑聲,他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太子朱常洛,以他的才智很快就琢磨出只怕這小偷來地不是那麼簡單。

    “那賊是殿下的人?”張允也懶得兜***,皺著眉頭看著朱常洛問道。

    “呵呵!”朱常洛尷尬得笑了兩聲,也知道張允正在氣頭上呢,一把攬住張允的肩膀道︰“允兄弟,你別生氣,這也就是我和淑公主與你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要不是這樣,焉能把你請來?”

    “是嗎?玩笑,呵呵!”張允笑了,笑的很燦爛,隨著朱常洛走進了一個雅間里,卻瞅見里面除了一身便服的許淑之外,旁邊還有個瘦小的身影,不用細看她也認出來來了,正是方才摸走自己錢袋的那個賊,而自己那個由司墨親手繡成的錢袋子正握在許淑的手中呢。

    到了此時,張允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了,要說是陽光一樣奪目吧,似乎也不大象,因為朱常洛橫豎都覺得這笑容里面透著股子邪氣,讓他這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都覺得心里發寒,後背上都直往冒冷汗。

    “淑公主,該把錢袋子還我了吧?”張允很和氣地道。

    “那可不成,這是下人們孝敬我的,憑什麼你說還就要還呀!?”許淑瞥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得道,眸子里閃爍著促狹的目光。

    “是嗎?說的也是!”張允平靜得點了點頭,又道︰“里面的東西算是我送給公主在此吃酒的。這頓飯我請了,錢袋還我總成了吧,那對我很要緊的!”

    “可是我很喜歡這錢袋子上的銹活呀,要不這樣吧,我把錢還你,再請你吃頓飯,這錢袋子送我。好不好?”許淑頗有些得罪進尺地意味。

    “殿下……”張允看了朱常洛一眼。

    朱常洛剛想出來打圓場,不想許淑卻張嘴把他的話攔住,依然是笑吟吟地道︰“皇兄,這可是我在向張允索要東西,你做得了主嗎?”

    “呃!”朱常洛當即無話可說了。

    “好。很好,很強大!”張允的聲音越發的輕飄了起來,隨即轉過身去,就當所有的人都以為張允打算憤然離去的時候,卻見他的手猛然一探。已經拽住了許淑手中地荷包,冷聲道︰“撒手。”

    “就不!”許淑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跟他爭奪了下來。想想看。倆人全都是精通拳腳,這手上的力量又豈能小了,這一拉扯之下,精致的錢袋子呲得一聲就被扯成了兩半,里面裝著的金瓜子,碎銀子,銅錢頓時散落了一地。

    “哼,一個破錢袋。本公主還不希罕你,還你!”許淑的臉色一變,可是卻一點不服軟,隨手就把半片錢袋扔在了地上。

    張允慢慢揀了起來,微笑道︰“原來這就是所謂地皇族風範。在下領教了!”驟然一轉身,一個窩心腳就踹在了那個小偷的胸口上。隨後也不管那人的死活,冷笑三聲,就要離開。

    朱常洛想要阻攔,可是張允卻壓根不賣給他這個人情,傲然道︰“殿下,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牙齒打下來我合血咽,日後再有這樣的玩笑,恕我不伺候”

    “站住。”許淑猛得一拍桌子。

    “怎麼,公主還有指教嗎?”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一個臣子隨隨便便地就打傷了我的人,就想這麼一走了之,還有王法嗎?”

    “淑兒,你就少說一句吧!”朱常洛見這倆人全都較上了真,生怕倆人待會兒真的動起手來,傷了哪一個,他都擔待不起。

    “哼!”許淑冷哼了一聲,倒真是听話地沒再說話。

    可問題是張允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呀,啞然一笑道︰“王法?很好,既然淑公主要跟我講王法,那我這個小小的刑部侍郎也只得奉陪到底了,此人與集市上偷竊了我的錢袋,人贓並禍,就算是把這官司打到皇上的御書房里去,他也是個賊,怎麼?單憑他是你家的一個下人就能免罪,那我太祖皇帝親手制訂的大明律是不是也該廢除了呢?”

    張允這兩句話說的那叫一個狠,上綱上線,從一個偷竊罪,直接就拔到了維護大明律嚴肅性地高度上,若是許淑說是,那麼好,你身為朱家子孫卻要因一己之私改祖宗定的律法,這就是大逆不道,在封建時代,這個罪名要遠比殺人放火還厲害的多。

    可許淑要說不是呢,那麼這個小偷按律是要下大獄的,搞不好要充軍發配,到了那時候,無異于是抽了許淑個響亮的嘴巴子,她這個堂堂地公主連個下人都護不住,算是丟臉到家了。

    張允似乎還嫌不解氣,輕蔑的瞥了許淑一眼道︰“而且方才我這個失主看到自己地失物在你手中,並且索還而未果,並且你還與我搶奪,那麼我就得到三個結論,一,你無視國法,膽敢包庇罪犯,二,你就是該賊的同犯,或者說他受到了你的脅迫才犯了偷竊之罪的,二,你並不是賊,而是個徹頭徹尾的強盜,意欲明搶本人的財物。”

    到了這份上,許淑才猛得意識到跟眼前這人討論王法,似乎是在班門弄斧,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上,她要是認輸的話,顏面何存,于是就蠻不講理地道︰“是嗎?那你干脆報官來抓我好了?本公主在這里候著。”

    張允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敢嗎?”轉過身來朝朱常洛道︰“殿下,我是此案的苦主,為了避嫌,不能親自審理此案,有勞殿下陪我去順天府走一遭。幫我做個見證。”

    眼見得司墨花了不少心血給自己縫制的錢袋子被扯爛,張允本就一肚子火沒處撒,踹了那人一腳還算是輕的,若是許淑識趣,悶不做聲也就算了,可她居然反咬一口,張允哪里肯再吃虧。干脆就亮出了光棍本色,誓死要跟她打一打這官司,想來萬歷也不會因此而殺了他的頭,最好能再來個充軍發配,到時候他就可以如願的去遼東上陣殺敵了。

    “這個……”朱常洛哪能答應呀。一邊是親妹妹,一邊是日後要依賴的肱骨之臣,手心手背可都是肉,他夾在中間為難地要死。

    張允也很是體諒朱常洛的難處,正想喚來店小二。要來筆墨紙硯寫上一份狀紙,跑到順天府去告狀,可誰想外面咚咚咚腳步響。而後一群衙役嘩啦啦闖了進來,為首一人厲聲道︰“哪個膽敢擅闖太白居,還打傷了伙計,乖乖得給我站出來!”

    “我!”張允走到他的面前,隨後道︰“太白居的一應損失我都可以照價賠償,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幾位把我們都帶去衙門,我有件案子要左正來審理!”

    若是個糊涂的衙役。一听張允膽敢直呼頂頭上司的名諱,多半大嘴巴就抽了過來。可這位顯然是個機靈人,何況這是在天子腳下,順天府的衙役和知府一樣都得夾著尾巴做人,雖見張允一身地棉布長衫。可身子那份氣度卻象是大富大貴之人,哪里敢得罪。

    于是朝張允很客氣的一抱拳道︰“那麼幾位就請吧。”說著吩咐手下人把散落在地上的錢收拾起來。又把已經昏死過去的那個小賊給抬出了太白居。

    事到了這個地步,朱常洛想要捂都捂不住了,只得滿臉苦笑著跟著。

    可一出太白居,原本四散在各處保護朱常洛和許淑的大內侍衛就都湊了過來,倒是把那個捕頭嚇了一跳,瞥了一眼人家刻意露出來地腰牌,當即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說︰“我的天啊,這都些什麼人呀,皇親國戚?這是演得哪一出呀?”

    他是真怕,畢竟在京城里當了這麼多年的差,這倆眼楮一掃就看出來了,這三個人哪一個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可要是就這麼撒丫子溜了,說不定砸了飯碗不說,連小命也保不住,只好恭恭敬敬得在前面開道,心里玩命地企求佛祖保佑自己平安無事。

    有了如狼似虎的衙役在前面走,四周的老百姓誰敢擋路,不多久就來到了順天府衙門外,張允將門口地鼓一敲,而後就大大方方的到大堂上候著去了。

    順天知府左正的眼皮子一大早就一通猛跳,前些日子白蓮教余孽刺殺張允的事已經讓他覺得是焦頭爛額,這些日子把底下的衙役都派了出去追捕京城里的白蓮教徒,真真假假的抓回來了一些,總算是有了個交代,高懸的心也放了下來,不想門外地鼓卻又響了起來。

    等他戴上官帽走上大堂,往下面一看,眼珠子好懸沒有都瞪出來,為啥?當朝太子,三部總侍郎都在下面站著呢,只得恭恭敬敬地下來,剛要朝倆位磕頭,卻被張允給止住了,慢悠悠地道︰“不必多禮,今日我只是個錢袋子被偷的苦主,而太子殿下是我的人證,躺著的這個是被告,至于這女子是她的主子。”

    說著張允索要過筆墨紙眼,唰唰唰,很快就寫了一份狀紙遞了過來道︰“左大人,我要狀告當朝公主包庇下人偷竊他人錢財,被我認帳並禍之後非但不思悔改,歸還給我,反倒要據為己有,請左大人依律判案吧!”

    左正一听這話腦門子上地汗頓時就冒出來一層,好嘛,這不是逼自己自己上吊嗎?三部總侍郎狀告公主,太子當人證,可著大明朝去問問,哪個官員審理過這樣的案子,眼前人不是皇家貴冑,那就是皇上面前地重臣,自己一個小小的六品官,哪有膽子審訊呀。

    “大人,這個……”左正紅著臉想要和稀泥。

    可張允卻不領他這人情,冷聲道︰“左大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莫非你要因為我等的身份特殊就想徇私枉法嗎?”

    一個大帽子扣過來,左正的臉色大變,苦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張允又說道︰“別怕,無論是我還是太子都是通情達理之人,其實今日之舉,也是想給天下人個表率,讓所有的人都明白法不容情,無論是誰,犯了罪就該受罰,沒有什麼私情可講,是不是呀殿下?!”

    朱常洛只好點了點頭。

    話說到這份上,左正還能拒絕嗎?只得吩咐衙役給三人各搬了一個椅子,請他們坐下,而後才坐到桌案後面,說了聲︰“那下官就得罪了!”輕輕一拍驚堂木道︰“升堂。”

    “威武!”

    其實這個案子根本就沒什麼可審理的,事實明白,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都有,當真是鐵案一件,若是平常的人,左正三言兩語就能審理清楚,可問題是這三位都不是普通人,他是問了又問,腦子也是轉的飛快,琢磨著該如何判才能兩邊都不得罪。

    最後總算是有了個主意,溫聲道︰“鑒于被告人事不醒,無法錄取口供,因此此案暫且押後幾日,待原告痊愈之後再行審理,退堂!”

    “算這小子聰明!”朱常洛在心里贊了左正一句。

    張允的臉色卻不大好。不過許淑卻是得意洋洋,朝張允哼了一聲,驕傲得如斗贏了的小公雞一樣走了。

    “允兄弟,你又何必和淑兒一般見識呢!”朱常洛又跑過來苦勸。

    “是她逼我的!”張允咬著牙道,隨即朝朱常洛一拱手,說了聲︰“我還得去陪夫人,咱們來日公堂上再見吧!”說著揚長而去,只留下個朱常洛在一邊玩命撓頭。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1
卷二 第三十六章 充軍吧,你押解

    “淑兒,你這又是何必呢,原本咱們說好了,不過是和張允開個玩笑,引他過來吃酒聊天,怎得卻莫名其妙得和他動起了肝火呢!”朱常洛一想起張允離開順天府時的那張臭臉,就一陣陣的頭疼,慍怒道︰“你要是這次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了,我就再也不管你和他之間的破事了。”

    “那能怪我嗎?誰叫他那麼蠻橫了!”許淑一臉無辜加委屈得道。

    “陪著夫人出來游玩,卻被人偷走了錢袋子,換成是誰都會有些火氣,這又怎麼能怪罪張允呢,再說了,你一個堂堂的公主,什麼樣的錢袋子沒見過,又何必非要他用過的呢!”

    “那怎麼能一樣呢!”許淑撅著小嘴道︰“你都不知道那錢袋子上繡著些什麼,是鴛鴦戲水,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家里的那個狐媚子繡來給他的,再看他那珍惜得跟什麼似的模樣,我就來氣,一時糊涂,這才跟他鬧了起來。”許淑的小臉終于是紅了起來,顯然也意識到方才在太白居的舉動多少有那麼點無理取鬧的味道。

    “你這……讓我說你什麼好呀,人家是成過親,拜過堂的夫妻,繡個錢袋子給張允用本來就無可厚非,你吃得哪門子酸醋呀,這可倒好,原本我還想著借著今日的酒宴幫你倆和好如初,被你這麼一攪和,非但是惹惱了張允,更是連你自己都吃了官司,這不是自找苦吃嗎,早知道這樣,我窮忙活個什麼勁呀!”越說朱常洛就覺得自己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那可怎麼辦呢?”許淑也真的有點慌了,吃官司她是不怕,身為一個公主,只要不是謀逆。還真沒有罪名能夠奈何得了她,可是跟張允的關系鬧的這麼僵,那絕對不是她一開始所希望的,邊在心里罵自己太沖動,邊搖晃著朱常洛的胳膊道︰“好皇兄,你幫我想個辦法吧!”

    朱常洛的眉頭擠出了川字,半晌之後還是搖了搖頭。道︰“罷了,咱們還是想回宮吧,我看張允此番是真想把這官司打到底,與其日後被父皇知道了責罰咱倆,倒不如先去自首。也好請父皇為你做主!”

    這兄妹二人跑去紫禁城找萬歷討要主意暫且不提,張允離了順天府,重又走回了燈市,穿過密匝匝的人群,抻著脖子尋找自家地馬車。只是雖沒有看到自家熟悉的車頂,卻瞅見不遠處圍了個巨大的***,里面不時傳來叱罵一聲。四周看熱鬧的人更是擠了個風雨不透。

    張允原本不想多管閑事,可剛想轉身離開時卻听到里面傳來了司墨的聲音,這下子在許淑那受的氣就再也壓抑不住了,猛得推開圍觀的百姓,已經沖進了圈中。

    卻看到了一幕更讓他火冒三丈地情景,原來一群公子哥模樣的華服少年,正命人在圍攻黑巾眾保護著的司墨,而他們卻在旁邊說些不干不淨的調戲之言。

    此番出行原本就是為了游玩。因此張允並不曾讓黑巾眾帶上兵刃,不想卻遇到了這攤子破事,他們的對手顯然都是精通武藝之輩,手里又拿著家伙,將車輪戰法使將出來。更顯得游刃有余。

    反觀黑巾眾,一是沒有趁手地兵刃。二來又怕傷了這些人的性命,給張允平添許多的麻煩,打的也是畏首畏尾,有倆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對手地刀尖劃破,鮮血把裸露出來的棉花染成了紅色。

    媽了個巴子的,莫非都以為老子是那個慫包林沖,不管是什麼樣地角色都跑出來欺辱與我!張允火冒三丈之後,那就再也懶得顧忌其他,陡然間往前一竄,已經攔下了個剛剛退下來的打手,貼身而上,雙手抱住了他的頭顱,不等他明白過來,猛的一扭,嘎巴一聲,此人的脖子頓時被扭成了麻花。

    張允順手抄起了這人手里的一把鋼刀,反手一劈,將撲過的一個打手逼退,而後一個箭步欺上前去,手起刀落,已經把那人劈翻在地,他是盛怒出手,哪里還會有什麼分寸,刀光閃過之後,血花沖天而起,頓時把四周的人都嚇傻了。

    “你,你居然敢殺人?”其中地一個公子爺結結巴巴地道。

    “哼哼,老子干的就是殺人的事!”張允橫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鋼刀扔到一個黑巾眾的手里,冷哼道︰“怎麼?來了京城,就全都怕起事來了,別忘了你家主子是誰?一個不留,全都把胳膊腿地折斷,送去刑部大牢,我倒要看看,誰家的公子這麼蠻橫,居然調戲起我張允地老婆來了!”

    一開始圍觀的百姓見殺了人,生怕惹上麻煩,都想開溜,可一听說來人自稱是張允,全都又轉了回來,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張允的名號在官場上興許是臭不可聞,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可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那絕對是個敢于向丑惡勢力開炮的千古好官。

    再說方才的事錯本就在那些公子哥身上,只是眾人礙于這些人的威風,敢怒而不敢言,現在一听說這個俏麗的女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三部總侍郎張允的夫人,于是全都有了留下來看場好戲的想法。

    那些公子哥一听張允抱出了名號,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們中的很多人的父親或者叔伯都在京中作官,要不然也斷然不會如此的囂張跋扈,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良家婦女。

    先前他們只道司墨是哪個富戶家的妻妾,口花花了幾句之後,並沒有看到正主出現,只道對方是膽怯了,故而越發的放肆,最終決定把這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頭弄回家去玩上一玩,可誰也沒想到卻是得罪了個不能得罪的狠角。

    刑部大堂上,張允親手杖斃了幾個三四品官員的情景,他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是也都從父親叔伯嘴里听說過,而張允一露面就輕輕巧巧得殺了倆人,並且面不改色。更讓他們見識到了嘛叫鐵血侍郎,這要是落在他的手里,能有好嗎?

    想到這,一干人就想撒丫子跑人,可他們卻忘了之前護著司墨的那些黑巾眾是否答應,在黑巾眾的心中,從來都是張允的話那就是金科玉律……其他地人,連皇上在內都得通統靠邊站。

    況且方才被這些公子哥的手下打壓得夠嗆,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听到張允的命令,骨子里的那股子凶悍和殘忍的勁頭子就全都冒了出來。一見誰想開溜,一個箭步過去,腿起腳落,就把那人的小腿踹折, 吧 吧。骨頭斷裂時發生地脆響此起彼伏,而後就是傷者殺豬一樣的悲嚎。

    也有機靈的人見跑不了,干脆就跪在了張允的面前。連聲求饒。

    可問題是張允又哪是什麼好相與的善人,素來是恩怨分明,斤斤計較地人,更何況這幫公子哥犯了他的禁忌,又好死不死得挑了他正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泄的時候,因此壓根就不為所動,至于那些公子哥嘴里蹦豆子一樣報出來的人名和官職,他更是直接無視。

    將司墨摟在懷里。輕聲道︰“閉上眼楮。”而後又用手捂住了司墨的耳朵,這才寒著嗓子道︰“手腳麻利點,咱們是出來逛街地,別敗了興頭。”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老子不會饒過你們的。黑巾眾則以為張允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心說︰“莫非是安逸日子過久了,折騰人地本事退步了。唉,加把勁吧,要不回頭範老大知道了,會用大腳片子踢人的!”

    黑巾眾一發力,不但是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就連那些孔武有力的打手也不成,老實些的還好,膽敢頑抗的,那就不是打斷四肢那麼簡單了,直接就是揮起刀片子剁人,反正上面有個張允擋著,把天捅破了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前後不但半盞茶的功夫,之前還囂張不可一世地人們全都成了殘疾人,或者直接昏死了過去,或者疼得哭爹叫娘,早有得了信的衙役跑了過來,前面一人正是方才去太白居的那位,一瞅見張允,頭皮就直發麻,幸好這回張允沒有為難他,朝他微微一笑,很和氣地道︰“勞煩眾位弟兄把這些人給我押到刑部大牢里去,回頭再去我家賬房上支一百兩銀子,就算是本官請諸位喝酒了!”說著擺了擺手,帶上黑巾眾走人。

    那捕頭一听這話,心里那叫一個美,能給敢和公主叫板的牛人收拾殘局,還能領到賞錢,那可是相當有面子的事,當下命手里地衙役找了輛平板車,把躺在地上哼哼的人們都碼放到上面,推著就送去了刑部。

    “晦氣,倒霉,這叫什麼事呀!”張允一鑽進馬車里,就把許淑指使小偷摸走了自己地錢袋子,而後又無事生非的事說了出來,而後摸出那兩片扯破的錢袋子,連呼倒霉。

    “沒事,相公,只要你沒事就好,回頭我再給你縫上一個就是!”司墨很溫順地勸道,方才那一幕也把她給嚇的夠嗆,現在心還蓬蓬跳呢。

    張允在她臉上香了一口,而後道︰“這什麼世道呀,忒不太平,算了,咱們回去吧,我估摸著太子和公主早就已經到皇上那去告我的黑狀了,相公我也該回去準備準備,最好能趁這亂乎勁再來個充軍發配,去遼東見識見識!”

    去遼東打仗,這是張允長久以來的願望,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顧媛等人老早就知道了,也很清楚勸不了他,就只能順著,本來呢林笑語是打算好了,陪著他一起去遼東的,也好在窮山惡水中有個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可是卻偏偏懷了孕,只好作罷。

    “你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又摘了你的烏紗帽!?”林笑語促狹地問道,倆人從一開始認識就喜歡斗嘴,現在都已經是夫妻了,依然如故。

    “罷官就罷官。”張允滿不在乎地道︰“白蓮教已經被我給平了個七七八八,對遼東用兵也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兩件事了了,朝廷估計也就用不上我了,與其將來討人嫌。不過現在提前下野,有你們在我身邊,嘿嘿,給個皇帝做都不干!”

    “又胡說八道,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出口!”顧媛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張允吻了顧媛的掌心一口,只是笑,躺在車里。享受著妻子們的濃濃愛意,更是堅定了趕緊歸隱田園的想法。

    他倒是真沒有猜錯,幾乎是馬車剛剛到家門口,宮里就有太監前來傳旨,命他趕快進宮覲見。張允索性連官服都沒有換。直接騎上馬就跟著小太監趕奔紫禁城。

    依然是萬歷的御書房,依然是那麼幾個人,不過氣氛比起當日商定對女真的大計時就顯得壓抑了許多,萬歷地臉上就宛如罩著層萬年的玄冰,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張允卻壓根就沒瞧在眼中。耷拉著腦袋,裝出一副很謙恭的模樣來,不過在萬歷等人看來。卻是一塊徹頭徹尾的滾刀肉。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萬歷,只怕老早就已經把張允給拖到午門砍了他的腦袋,可是現在的萬歷是真地有點舍不得,一來張允雖然小毛病不斷,可從來都是忠心一片,任何一次關乎到江山社稷的大事件上,都有他的身影,而他也都能夠堅定不移得站在皇室的一片。讓他多少也有些感動。

    二來張允是真的有些才華,看著日益成熟干練地太子,萬歷覺得自己當初任命張允為東宮講師的決定是那麼的英明,雖然張允在談及夢中所見時,忽略掉了他何時會死。可是萬歷還是很清楚自己身體狀況的,他希望自己死後。張允能夠成為支撐著大明江山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這也正是他一直以來都把差使都扔給太子和張允一起來辦地緣故,他希望在自己最後的一段時光里,能夠培養起君臣二人的默契,也盼望著他們可以同心協力得為大明天下做事。

    三來這回地事,實際上並不怪張允,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是許淑在挑起事端,張允容忍再三之後,方才動手打了許淑的手下,雖是削了許淑的顏面,但也並什麼大錯。

    至于最終鬧到要對簿公堂,雖然看起來有些荒唐,倒也不失是一個給雙方下台階的好辦法,只是張允的態度卻讓萬歷很是不爽。

    為什麼?

    因為張允從一進御書房,嘴里就沒有說別的,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微臣有罪,以下犯上,懇請皇上責罰,奪了微臣的官職,充軍發配遼東吧!”

    萬歷不是傻子,听了他這話,不用細想就知道張允這心里裝著的還是遼東地戰局,說他少年義氣,熱血而沖動也好,說他不知死活也罷,但是張允這股子一心為國事奔忙的心意,卻也真讓萬歷的心頭一暖。

    他知道若是把張允放了出去,那就是把他的性命交給了老天爺,生死難料,他真的有點擔心自己好不容易給太子選定地肱骨之臣會折損在戰場上,可他能拒絕嗎?

    昨日太子回來,告訴他張允已經萌生了辭官歸隱的念頭,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這是萬歷這兩天想地最多的一件事。

    萬歷也曾經懷疑過張允心懷叵測,揚言要辭官,迷惑住自己,而後得以前往遼東帶兵,平滅了女真人之後,旌旗北指,殺進京城……

    可他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猜測,因為張允曾經有好幾次的機會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他和太子,若是他有了不臣之心,當初又何必舍生忘死得救下他們呢。

    既然不是想謀反,那就是張允厭倦了官場的爾虞我詐,又擔心來日君主忌憚,想要全身而退了。想到這,萬歷的思路豁然開朗,他知道張允的身世,自然就很能理解張允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想明白了這些,萬歷不禁有些惱火,覺得張允不識抬舉,就想遂了他的心願,可轉過心思來,還是不想輕易放過這個後知五百年的奇才,他也曾想過若是張允不願為朝廷所用,干脆就把他毀了,但最終還是下不定這個決心。

    現在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張允,那個令萬歷左右為難的抉擇又浮上了心頭,沉默了良久之後,淡然道︰“罷了,既然你有心,等和那個皇太極談判完了之後,就去遼東吧。”說著看了看旁邊的許淑,又道︰“至于淑兒,畢竟是放縱下人戲耍朝廷官員在先,又蠻不講理,也不能輕饒,也充軍發配遼東,路上就由你做這個押解官吧!”

    “啊?!”張允傻了。

    這叫什麼事呀,前一回就是這樣,自己去打仗非弄個公主隨行。好不容易他想借著這案子,把自己給充軍發配去遼東,將許淑這個討人嫌的女人甩掉,結果卻是把自己捆的更加結實,狗屁押解官,整個就是個不要錢的保姆,我何苦呀我。

    “皇上,這個……”張允還想懇求萬歷收回成命,可萬歷卻把他又給趕了出來。

    “娘的,這叫什麼事呀!”張允那叫一個郁悶。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1
卷二 第三十七章 無毒不丈夫

    既然敲定了要去遼東,張允回去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了起來,馬匹,兵器,盔甲等等,這次畢竟和上次在河間時不一樣,差不多各種用具全都是鳥槍換炮。

    可安生日子過了沒兩天,朱常洛又找上門來,倆人寒暄了兩句之後,朱常洛猶豫了半晌之後終于道明了來意,是給那些被張允關進刑部大牢的公子哥們求情來了。

    其實元宵節那天上午的事很快就傳到了那些公子哥的家中,這些官頓時就遭了難,張允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都很清楚,那絕對是油鹽不盡,好賴不吃,親自來求情吧,肯定得撞一鼻子灰,搞不好,連門都別想進去就被人家給趕了出來。

    想去撞皇上的木鐘吧,那就更不可能了,萬歷一個月也上不了幾次朝,想進宮面聖簡直比登天還難,何況他們就算是有耐心等,那些斷了胳膊折了腿的孩子們也等不及呀。

    萬般無奈之下,這些人總算是想起了還有個能在張允面前說上話的太子,于是無論是齊楚浙黨的還是東林黨的,有一個算一個,但凡是家里的孩子被關押起來的,全都涌到了太子的門前,一個個哭天抹淚,捶胸頓足,那叫一個淒慘可憐。

    有了上次太白居的事,朱常洛覺得挺對不住張允的,因此這些日子也沒太好上門,可實在是架不住一些老臣哭哭啼啼的,只好硬著頭皮找了來。

    雖然張允很討厭許淑,但是對朱常洛的印象卻一如既往的好,听他把話說完,遂笑吟吟地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這個好辦,回頭我就寫張條子命獄卒們放人。”

    “那就多謝你了!”朱常洛客氣地道。

    “呵呵,殿下。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張允覺得很有必要跟朱常洛好好溝通一下,畢竟得罪個公主不可怕,可要是和未來的皇帝之間親如兄弟的關系給破壞了,那就虧大發了,所以他很真誠地道︰“殿下,上次太白居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不論我和淑公主之間的疙瘩是否能解開。我希望咱倆之間依然如故,你還是我家那丫頭地干爹。”

    “恩,我明白了,允兄弟!”朱常洛拍了拍張允的肩膀,哈哈笑了起來。

    一月十七。天有些陰沉,京城里刮著威風,一伙身著明朝衣飾,不過脖子後面卻垂著條大長辮子的男人來到了北京城,他們正是千里迢迢。從關外來京求和的皇太極及起扈從。

    一大早,朱常洛就找上門來,催著他趕緊得換上官服進宮去商議與女真人談判一事。不過張允卻始終都懶洋洋的,又是讓人端茶送水,又是給他上瓜果點心,遲遲不肯動身,直到朱常洛真有點急了,這才慢條斯理地道︰“殿下,你莫非忘了,咱們當初就說了。要拖著他們,他們來求和,該著急的是他們,你又何必為他們操心呢,反正將來都是個死。凍餓而死比起被砍頭來可舒服多了,咱們也得悲天憫人呀。不能太殘忍。”

    听了張允裝腔作勢說的這些話,朱常洛含在嘴里地一口水好懸沒噴出來,心說︰“哦,讓人家換個死法,這就叫悲天憫人,見過不要臉的,可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不過張允說的也沒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著什麼急啊!”

    想通了這些,他還真就穩了下來,品著上等的茶水和張允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眼瞅著天都已經過午之後,笑道︰“呵,都中午了,正好在你家吃頓飯,下午就回宮睡個覺去,這些日子忙的我都瘦了。”得,這個比起張允來也強不了多少。

    張允笑道︰“正該如此,誰愛著急誰著急去,咱們得悠閑著點,要不哪來的天朝風範呀!”

    倆人是鐵了心得要把大國氣度貫徹到底,卻把皇太極等人急的吼吼的,可他們急也沒用,萬歷從來就不是個勤快地皇帝,更何況這事老早就已經扔給了太子和張允來管,一天到晚得貓在宮里抽鴉片,听戲文,過的那叫一個哉意……

    接待皇太極等人的禮部官員原本也不待見這些後面耷拉著條辮子地蠻子,可看在人家塞過來的黃金白銀的份上,倒是很勤勉的往上面遞奏折,不過卻都一一石沉大海。

    就這麼拖了三天之後,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指點,皇太極的名貼送到了張允的門上。

    這時候張允和朱常洛倆人正抱著張襲人玩呢,一听老管家張福說有個蠻子求見,馬上就明白過來是女真人來了,張允和朱常洛交換了個眼神後道︰“呵呵,總算是找上門來了,走吧,去會會這些豬尾巴!”

    在張家的大廳上,皇太極總算是看到了據說是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地人——三部總侍郎張允,而旁邊一個手里抱著個嬰兒的人,雖然一身便服,可瞧那氣派似乎也不是普通人,想起今日里听到的一些謠言,說是明朝太子和張允走的很近,想必這位就是了。

    于是皇太極很恭敬得給倆人磕頭行禮,用得倒也是正宗的明朝禮節,讓張允這個很想見識一下馬蹄袖一甩,自稱奴才地願望落了空,看在人家是使者的份上,他倒是也沒有很過分,命人送上茶水,端詳了端詳這位滿清地第二個君主。

    古銅色的皮膚,明淨的額頭,炯炯有神的眼楮,都似乎在對人昭示著他的不凡,若非有張允從中插了一杠子,只怕皇太極也不會大老遠的跑來北京城,現在搞不好還在遼東備戰呢。

    張允打量皇太極的同時,皇太極也在打量著這位比自己還要年輕的一品大員,來京的這些日子里,他既看到了明朝的繁華,也听說了不少有關于這個年輕人事,愛民如子,卻又談不上清廉,溫和有禮卻又心狠手辣。他始終就搞不明白,這些極端的東西是怎麼會和諧的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

    想不通歸想不通,可是皇太極卻很清楚此次北京之行地成敗就在于能否取得眼前人的諒解,因此表現的極為恭敬,先是獻上了準備的厚禮,不是千年的人參就是一顆顆的東珠。

    張允倒是一點也不客氣,一一笑納。而後又問道︰“有給太子的沒?”

    皇太極一愣,而後忙笑道︰“也有,也有,只是宮門難進,在下想送也送不進去!”

    “呵呵!”張允一笑。看了朱常洛一眼道︰“听到沒?好東西你是沒份了,算了,我就吃點虧,分你一半好了!”

    “得了吧你,我可不要。免得回頭有人彈劾我,說我受賄!”朱常洛逗了逗襁褓里地張襲人,和張允開起了玩笑。

    “你不要。我還不給了呢,我回頭就孝敬皇上去!”張允撇了撇嘴,而後才象是想起了皇太極似的道︰“哦,對了,愛新覺羅兄大老遠的從關外來京城,所謂何事呀?”這就是典型的揣著明白裝糊涂。

    皇太極不管他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依然很恭敬地道︰“去年我父汗受了歹人蠱惑……”

    “停!”不等他說完,張允就打斷了他的話。一邊摳著耳朵一邊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剛才稱你父親做什麼?父汗?我沒听錯吧,殿下?”

    “沒錯!”朱常洛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道︰“我也听到了,這倆字很刺耳,所以听得真真的!”

    “那就對了!”張允扭過脖子來,目不轉楮得看著皇太極。片刻後猛的一拍桌子,呵斥道︰“是誰允許你父親自稱大汗的?”

    “這個……”皇太極一下子被張允的話給打懵了。

    張允倒也不是在無理取鬧。女真人一直都是大明朝地附庸,努爾哈赤就算是已經統一了所有的女真部落,這個大汗也得由朝廷封過之後才算數,可問題這原本是努爾哈赤自己給自己戴上的高帽子,皇太極也是平時習慣了,一不留神就順口說了出來,反倒成了張允發難地把柄。

    “皇太極,你還是先回去想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身份,後金的皇子,還是我大明朝的臣子?好好抻量明白了再來找我吧。”說著端起了茶碗抿了一

    張福早就憋足了氣,一見張允端茶馬上就扯起了嗓子,聲音嘹亮地喊道︰“送客!”

    得,皇太極送了一大筆厚禮,可話沒說上兩句,就這麼被張允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得給趕了出來。站在大街上,皇太極那叫一個悔恨呀,更深切的感受到習慣真能害死人呀。

    “好,很好,很強大!”看著皇太極灰溜溜得走人,朱常洛朝張允翹起了大拇哥,嘴里卻是說出了張允當日在太白居時說過的話。

    “這不算什麼,拖一天是一天,明天他要是空著手來,我一樣把他給趕出去。”張允喝著茶水,笑眯眯地道。

    “那你用什麼借口呀?”朱常洛問道。

    “張家的家門朝南開,沒錢有理莫進來。”說到這,張允道︰“福伯,明天他要是空著手,就別讓他進門。”

    “那要是他拿著禮來了呢?”張福問道。

    “那也不讓他進門,就說本大人一向清正廉潔,為朝廷辦事,還收什麼禮呀,賄賂官員乃是重罪,不把他押解到衙門去就算不錯了,他還想怎樣?”張允一本正經地回答。

    “哈哈!”朱常洛終于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後道︰“難怪人家說官字兩個口,怎麼都有理,以前我還不信,現在算是徹底的心服口服了!”

    “得了吧,要不是為了朝廷,我才懶得跟這些人打交道呢!不過他送的東西倒是真不賴!”張允將禮物全都推到太子面前道︰“拿回宮里,就說是咱倆孝敬皇上地,他肯定喜歡。”

    “你不留點?”

    “說實話,我家有人在遼東做買賣,不缺這些,再說了,這可是敵人送的禮,燙手。回頭再有人告我的狀,說我里通賣國,我冤不冤啊!”

    在張允的堅持下,朱常洛最終把這些東西都拿走了。

    而當第二日皇太子再次登門時,果然又備了一份厚禮,被張福莊嚴肅穆的一通呵斥給撅了出去,第三天再來時倒是沒拿東西。張福也有了經驗,說起瞎話來都不帶臉紅地,明明張允正躺在屋里,逗著張襲人玩呢,硬是被他說成了張允前去慈慶宮和太子下棋去了。

    就這麼一連晾了皇太極三天之後。張允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倒不怕皇太極一怒而走,怕的是他這麼早走了,女真人凍死地人不多,打起仗來就不大順手了。

    于是在第四天上。張允穿起了官服,一大早就出了家門,跑去慈慶宮和朱常洛一番商量之後。命小太監招來禮部的官員,又把皇太極給叫了來,開始談判。

    其實談判說白了,就跟菜市場上討價還價一個樣,雙方心里各有個價碼,唇槍舌劍,口沫橫飛是難免的。張允和朱常洛除了第一天露了個面,而後就再也沒有出現。不過談判的原則卻交給了底下的官員,歸根到底不過就是主權以及領土完整等等。

    當然了,有了張允的介入,那條件提的叫一個苛刻,幾乎是往皇太極地脖子上拴上繩套。往死里勒他。比如,皇太極說了。努爾哈赤之所以自封大汗,又起草了個什麼七大恨,要脫離明朝的約束乃是受了人的蠱惑。

    按照張允的想法,那你就把這人給我押到京城里來,努爾哈赤的謀逆之罪我們可以不問,那這個人總不能輕易饒過吧,千刀萬剮是應該地,要不然怎麼保全大明朝的體面呢。

    其他的也都是如此,逼得皇太極答應不是,拒絕也不是。沒辦法,只得又想起了要走上層路線,再次登門來求張允。

    這一回張允倒是沒有可勁的為難他,收了禮,又與皇太極到太白居好好的吃了頓酒,就連稱呼也親近了許多,兄弟相稱起來。當然了,張允是不會輕易放過皇太極地,不過為了放長線吊大魚,還是在一些細枝末節的放松了一些。

    可這麼一松,就惹來了一屁股的麻煩,因為京城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了無數地流言飛語,說張允收了女真蠻子的好處,通敵賣國,是個徹徹底底的漢奸,而且還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就連皇太極送給張允的禮物種類和數量都被掀了出來。

    至于那個皇太極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是想趁機朝張允示好,居然跳了出來辯解,結果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就有了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這流言的威力是巨大地,不但是京城的老百姓對張允印象陡轉急下,有人半夜里往張府扔磚頭,砸上了看院子里的狗。甚至連萬歷都有些起了疑心,把張允傳喚進宮,據當時在御書房外當值的太監透露,萬歷龍顏大怒,喝罵之聲不絕,甚至說要砍了他的頭。

    第二天張允再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也是垂頭喪氣,精神萎靡,原本那股子意氣風發地氣勢一掃而光,而一直都和張允粘在一起的太子也不見了蹤影,甚至有了點避之唯恐不及地樣子。

    而後張允狀告公主的事有不知道怎麼被掀了出來,在其他的人眼中,張允這顆炙手可熱的官場新星已經難逃隕落的命運。于是落井下石的人們出現了,其中尤以元宵節時被張允打斷了四肢,還被關押進刑部大牢的那些公子哥的父親叔伯為主,再加上都察院里吃得就是彈劾別人這碗飯的御史們推波助瀾,那種一口氣上幾十道甚至上百道彈劾折子的情況又出現了。

    這麼一來,人們倒是把皇太極給忘到了一邊。而張允也象是受了什麼打擊似的,也不露面了,整天貓在家里,據說是感染了風寒,正在養病。這在別人眼中更是張允日暮途窮的表現,

    可實際上張允這些日子雖然沒有出家門,可是過的卻極為哉意,每天除了逗著張襲人玩耍一會,享受享受天倫之樂,而後就是帶著黑巾眾在府里習練武藝,他也沒有再藏私,將八極拳里一些殺傷力極大的招數傳授給了他們。

    這些都是日後要陪著他上戰場的忠勇之人,他們越強大。自己就越安全,這個道理張允還是很明白的。

    剛打了趟拳,出了身汗,張允接過司墨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額頭,問道︰“怎麼樣?查出來點什麼線索沒有?”

    “恩!”司墨點了點頭道︰“除了前期咱們自己拋出去充當誘餌的那些傳言之外,後期的謠言基本上都是別人在煽陰風點鬼火,相公地政敵太多。在這時候誰都想跳出來踩你兩腳,不過主要的還是兩批人,一是原來的齊楚浙黨,還有一群則是東林黨。”

    “哦?東林黨也攙和了進來?”張允很是納罕。

    司墨解釋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上回元宵節相公打的那些公子哥里就有東林黨人家中的子嗣。鄭樂他們在獄里沒少糟踐人家,這些仇怨自然都要撒到相公的頭上,對不起,司墨給你添麻煩了!”

    “傻話!”張允揉了揉她黑亮地頭發,笑眯眯地道︰“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欺負我張允的女人。更別說是一幫小兔崽子,打斷他們的手腳那還是輕的,下次直接就斷了他們的子孫根。我看他們拿什麼調戲良家婦女。”說著嘎嘎壞笑了起來。

    司墨白了張允一小眼,而後道︰“不過那個皇太極卻總給相公說好話,也不知道是好心還是歹意!”

    “那還用說呀,肯定是沒安好心,你想呀,他越是幫著我,在別人看來就越是認定了相公我和女真人關系齷齪,這漢奸地帽子就越扣越瓷實。多虧這是咱自己親手導演的一出戲,其中還有皇上和太子親自參與演出,要不然吶,鬼知道怎麼樣才能收拾好殘局,不過這樣也好。正好能夠分清敵友,只可惜。相公的人緣太臭了,除了遼東的熊廷弼和孫承宗,就沒人幫我說句好話,***!”

    “那有什麼辦法,這不正好是皇上最想看到地情景嗎?”司墨笑吟吟地道。

    “是呀!”張允點了點頭。這出戲原本就是張允想出來拖延談判的,同時也給了自己個借口,好名正言順得在談判桌上佔皇太極的便宜,至于他被萬歷呵斥,那也都是假地。

    可他沒想到,他這麼一開鑼,各種各樣的角色不用請就全都粉墨登場了,而且是你方唱罷我唱,反倒是把他們這個主角給扔到了一邊,不過也好,省心,也是讓萬歷安心。

    想想看,滿朝文武,全都在罵張允,皇帝自然不會擔心張允再起什麼歹心了,至于遼東的折子,張允也沒有攔著,倒不是他矯情,是因為只有這樣才更真實,顯得他才更加的坦蕩蕩,否則的話怕是更容易勾起萬歷的疑心病。

    還有一個讓張允感到有趣的是皇太極的舉動,與其說他是幫自己開脫倒不如說是在拉他入甕,說地更不好听些,根本就是在玩離間計,若非張允老早就提防著他這一手,不但和皇上通過氣,而且一點好處都沒收,全都上交了,只怕真會鬧個黃泥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來也是屎的結果。

    對于皇太極的陷害,張允倒並不憤怒,本來嘛,敵我分明,虛情假意是正常的,捅刀子也應該,至于用什麼手段,那也不過分。只是張允覺得有趣的是皇太極這一手明顯有學習《三國演義》地痕跡,而且這一手原本該留在十來年之後給袁崇煥用的,不想自己提前成了試驗品。

    能讓這個清朝第二皇帝忌憚成這樣,欲殺之而後快,張允覺得自己分量很足,很值得欣喜一番,同時也在琢磨著該怎麼報復一下皇太極,禮尚往來嘛。

    在經歷了長達二十多天地扯皮之後,談判總算是有了結果,明朝接受了皇太極道來的歉意,並且也達成了諒解,皇太極答應每年進貢大量的東珠,人參,黃金,貂皮什麼的,而朝廷也承認了努爾哈赤是女真部落的大汗,作為女真的宗主國,自然要在女真人受災的時候給于幫助,糧食自然是少不了的。

    在又等了三天之後,早已經心急如焚的皇太極帶著張允親自為他籌集來的二十萬斤糧食踏上了北歸的路途,這二十萬斤只是個開始,後面還會陸續調運過去。

    “就這麼給了他們了?”朱常洛問道。

    “當然不是!”張允微笑道︰“回頭就會有人告訴皇太極,這糧食是我親自操辦的,里面被人動了手腳,下了毒,不能吃。”

    “那咱們不是白忙活了嗎?”朱常洛顯然還沒有轉過彎來。

    “當然不是!”張允嘴角勾去,露出一抹寒冷的微笑,慢條斯理地道︰“皇太極多半也會疑惑,可是放著白花花的大米,他又怎能抵擋住誘惑,多半就會讓人試一試,可一吃就發現,這糧食干淨的很,別說是毒藥了,連顆沙子都沒有!”

    “跟著就是第二批,依然如此。我算過了,女真人的兵卒大概有個六七萬人,加上孩子老人,少說也有個十四萬,這點糧食,根本就是杯水車薪,用不了幾天就會吃個精光,送上個三四回之後,想必女真人的疑心就會盡去,到時候加了料的糧食才會送去,到時候,哼哼!”

    “你往里面加什麼毒藥呀?”朱常洛問道。

    “巴豆粉!”張允微笑道︰“用硫磺粉攪拌過的大米更光亮(這個我沒查資料,錯了的話,請大家糾正),更好看,再攙雜上些巴豆粉,吃不死人,想必他們也疑心不到咱們的頭上!”

    “你可真毒!”

    “那是,無毒不丈夫,呵呵!”張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笑道。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2
卷二 第三十八章 甩掉個大麻煩

    張允不知道這接下去的那幾批毒大米究竟會害死多少原本與自己不相干的女真人,他也不在乎,相比較而言,即便是女真人全都算上,其數量也遠遠不如滿清入關時被殺的漢人多,就更不要說什麼嘉定三屠,揚州十日什麼的了。

    好歹曾經也是大學生,這筆帳張允還是能夠算清楚的,說他是大漢族主義者也好,說他是極端民族主義者也罷,張允並不在乎,他在意的是維持著明朝的穩定和諧,指望著自己在慈慶宮里的那些教誨,可以多少給朱常洛一些先進的思想,讓他在放眼看世界的同時,也有膽量去和世界交流和溝通。

    只有走出去,才能不被人家給打進來,張允如是想。

    皇太極走了,張允估摸著也該啟程前往遼東了,不過有些事他還得處理,比如那些在前些日子張牙舞爪的官吏們,張允覺得總該給他們些教訓,才能讓他們安分一些,否則的話,難保自己出門在外,後院的火就熊熊燒了起來。

    于是他問朱常洛︰“太子,你覺得我是個忠臣嗎?”

    “是!”朱常洛一愣,但很快就堅定得點了點頭。

    “謝謝你的夸獎!”張允一笑,而後道︰“我覺得我不是好官,但對朝廷還算得上是一片忠心,我不知道日後的史書上究竟會如何評價我,是個權臣,是個酷吏,還是個英雄,這都不重要,我只是在做我認為對的事情,我過些日子就要動身去遼東了,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更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但我希望即便是死了。也是死在疆場之上,而不是被朝中的奸佞小人用冷箭射死!”

    “不會的!”朱常洛搖了搖頭。

    “真的嗎?”張允反問了一句,平靜地道︰“殿下,你說句實話,倘若此番的流言不是我主動撒播出去的,若是之前沒有和皇上及你通氣,那麼你們會相信我的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朝廷。而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朱常洛遲疑了。

    張允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更覺得朱常洛夠坦誠,沒有敷衍自己,于是微笑道︰“君臣相忌,這是古來無數皇帝和大臣共有地悲哀。我不知道不久的將來自己會不會也成為這悲劇的主角,但是我想懇求殿下,即便是日後皇上真要殺我,也請你盡全力護住遼東的將領,他們全都是咱們大明朝的脊梁。若是斷了的話,那就什麼都完了!”

    “好的,我答應你!”朱常洛鄭重得應允下來。

    這麼一來。張允總算是稍微得去除了一塊心病,他不怕提前成為袁崇煥,但他希望永遠再沒有第二個,只要熊廷弼,袁崇煥等人能夠保存下來,那麼搖搖欲墜地大明王朝就多了兩塊穩固的基石,興許還可以支撐的長久一些。

    “走吧,該向皇上復命去了!”張允揚鞭縱馬。朝前奔去。

    “張允,你說說看,這些奏折該怎麼辦?”御書房里,萬歷將堆積的跟小山一樣的奏折推到了張允地面前,不用看都知道。這必定又是彈劾張允的折子。

    “將計就計,將微臣貶黜遼東。將功補過。”一向睚眥必報的張允語氣非常平靜,讓原本指望著能看一看張允會不會再反戈一擊的萬歷頗有些失望,但涌上心頭的則是贊賞。

    “好吧,朕準奏!”萬歷知道他去心已定,也就不再阻攔,不過總覺得虧欠了張允些什麼,于是又問道︰“你可還有什麼請求嗎,說出來,朕照準!”

    “有!”張允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正站在萬歷身後捏肩地許淑道︰“微臣請求皇上將淑公主發配杭州。”

    “為什麼?”

    “微臣此番是去打仗,不是游山玩水,刀兵無眼,箭矢無情,淑公主乃是金枝玉葉,但凡有些損傷,微臣都將是萬死難辭其究,與其將來追悔莫及,倒不如讓淑公主離戰事遠些,與人與己都好!”張允決定把這個大包袱徹底甩開。

    “憑什麼呀?!”朱常洛還沒言語呢,許淑先就不干了,不服氣地道︰“我又不是紙扎的,泥塑的,你能上陣殺敵,我怎麼就得去杭州玩呀?不行,我偏偏要去遼東!”

    “既然公主執意要去,就請另尋他人護衛,出了什麼亂子都跟我無關!”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張允也就顧不得其他了,他一早就想好了,無論如何都得把許淑給擺脫掉,否則地話怕是要頻頻扯自己的後腿,要是出個什麼閃失,天知道萬歷會不會降罪給自己呀。

    “不行,我就跟著你,哼,想把我甩掉,沒門!”許淑的 脾氣又來了。

    張允看了猶豫不決的萬歷一眼,而後道︰“皇上,你若是憐憫微臣,就請體諒一下臣下的難處。”說著恭恭敬敬得跪了下來。

    “好吧,朕準奏!”萬歷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多謝皇上隆恩!”張允又三拜九叩後站了起來,那叫一個揚眉吐氣,朝許淑道︰“淑公主,微臣這樣做也是為了您好,還請諒解才是!”說著退出了御書房。

    許淑吃了蹩,不免又揪著萬歷的袖子撒嬌,哀求,可是萬歷卻繃住了勁,始終不肯松口,許淑只得憤憤然的走了。

    “父皇,依淑兒的性子,只怕是不達目地誓不罷休,說不定會偷偷跑出宮去,到時候豈不是給張允添麻煩嗎?”朱常洛不放心地道。

    “這正是朕想要看到的!”萬歷揉了揉眉心道︰“張允是匹千里馬,可是總由著他的性子亂跑也不成,得給他安上一個轡頭,而韁繩則得攥在咱們的手中,只要這樣,才能驅使著他縱橫馳騁卻不用擔心他瘋跑野顛踩傷了人,洛兒,君是君。臣是臣,可有君臣之誼卻不可有兄弟之情,這龍椅之上空空蕩蕩,除了自己,你不能依賴任何人,明白了嗎?”

    “是,兒臣明白了!”朱常洛恭敬得應了聲是……不過心頭卻變的沉甸甸地。

    父子二人在御書房里討論帝王心術時,自以為擺脫了許淑的張允正美滋滋得想回家候旨時,卻被怒氣勃發地許淑給攔住了,劈頭就道︰“張允,你就那麼討厭我嗎?為什麼幾次三番得就想要棄我而獨行?”

    一听這話。張允的心里就直抽抽,心說︰“公主呀公主,你說話地時候動腦子了沒,麻煩你罵人也罵的凶悍一些,靠。喊棄我獨行,知道的是說老子不樂意你跟著去打仗,不知道還以為我始亂終棄呢!”

    “公主!”張允扭過臉來。面沉如水,輕飄飄地道︰“你要是想听實話的話,那麼我的回答就是我並不討厭你!”

    “真的!?”許淑一喜。

    可是張允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差點沒背過氣去,他道︰“我是討厭之極,即便說你是公主,那又怎麼了,就能由著自己地性子為所欲為而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死活了嗎?”

    “我怎麼不顧及別人的死活了?”許淑覺得自己特冤枉。

    張允環顧了一下左右,湊得近些。低聲道︰“你就沒想過,咱倆水火不容,全天下都知道,要是你被女真人給殺了,回頭皇上怎麼想?肯定以為是我攜私報復。見死不救,說不定就是個抄家滅門的下場。你死了倒也罷了,要是連累了我一家子人,你不覺得很羞愧嗎?”

    說著張允翻身上馬,朝許淑一抱拳道︰“今日之話,出我口,入你耳,第三個人問我都不會認賬,丫頭,你還是老老實實得去杭州玩吧,山清水秀的,多好,何必跑到遼東去禍害人呢!”說完連個說話地機會都不給許淑,一抽馬屁股,揚長而去。

    只留下個許淑在那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張允碎尸萬段,可是心目中的那個影子卻愈發的清晰了起來。唉,這戀愛中的人都是賤骨頭,男女都一樣。

    張允前腳到家,後腳宮里的太監就跑來宣旨,雖然免了他三部侍郎,卻又任命他去做遼東都司。

    長期以來,人們一直習慣地認為,明朝地都司(都指揮使司)和衛所皆為軍事組織或軍隊編制,屬于軍事部門。其實,其時的都司、衛所,特別是遼東等九邊的都司、衛所,除了具備軍事性質之外,還兼有一般地方衙門地行政職能,就像內地的府、州、縣各級政府一樣,具有勸農課田、減災濟荒等責任,它是一種較為特殊的軍政合一的封建主義統治形式,它的存在,曾對關外的農業經濟產生過相當大的影響和作用。

    洪武初年,明朝中央政府設置了定遼衛,旋即改為遼東都司,下設25個衛,衛下分別設千戶所、百戶所。遼東都司或遼東鎮之區域為古代幽州、營州之範圍,方圓數千里,西起山海關,東到鴨綠江;北自開原城,南到旅順口。在這一帶,都指揮使司不僅是統軍駐防,而且是以地為治,分疆轄土,全面管理遼東地區。

    這樣把前代的各個行政區——州、縣一概劃歸都司,改稱衛所。明人述稱︰遼東為“形勢之區也,歷代以來皆郡縣,我朝盡改置衛,而獨于遼陽、開原設安樂、自在二州”。

    開始時還保留原來地行政區劃,各州各縣的名稱未改,機構未變。這分明是讓都司來代管這些州縣,而行使行政權力。到了洪武“十年,革所屬州縣,設衛25,永樂七年,……復設安樂、自在二州”。即後來僅剩下兩個純行政區域——州,隸屬于遼東都司。

    雖然普遍改州縣為衛所,但不是把遼東所有的民戶都編入軍隊,盡廢原來的農、工、商、漁、學各業,而恰恰是保存舊業,繼續施行此地過去州縣衙門的規章,只不過是軍事與行政特別是民政同為一體了,即由軍隊代理過去府以至州縣衙門之事務,或代行其行政職能而已。

    該地地都司、衛所,除了組織軍事活動、整飭社會秩序、處理民間詞訟等職責之外,所進行的農村管理或農經督導事務主要有四項︰勸督農桑、征賦派役、管理農貿、賑災救荒。

    在軍政合一體制下,遼東農業經濟是在軍政官員督耕、管理下,對保障邊地社會安定。使各族經濟、文化交流地有序化,具有積極意義。另一方面,農業經濟效益為軍隊駐防提供了糧餉,免于轉輸等中間損耗。

    這麼一來,張允就算是干回了老本行,所不同的是以前是個縣官,只管一個小縣。而現在則負責整個遼東,權力大了,所要負擔的責任也就越大。

    他多少也體會到了萬歷此舉的目地,一來是想要限制他的活動範圍,免得他真得跟普通小兵似的。上陣殺敵,若是真有個閃失,對誰都沒好處。二來張允也可以督導農業,就地征集糧草,為遼東的軍隊提供糧餉。

    萬歷的想法是好的。不過也只有張允才知道這個差使有多麼的難辦,因為自宣宗宣德時開始,因太監、豪紳等勢要人物侵佔屯田等。軍屯逐漸廢弛,故到成化以後,軍屯之田率歸農戶,農業生產者全是農民了。其時邊地因有警報影響生產,再加上官府征收稅糧過重,每畝高達1.2斗,使得在武宗正德年間,當地農民因賦役負擔過重而無力墾種原額田土。有不少人逃到關內,關東地方出現了曠土,農業經濟滑坡了。此乃是明代遼東農業生產發展過程中地一次少見的低潮。

    而後雖然遼東都司予以全力整頓。廣招民人來遼定居、墾田,極力解決勞動力問題,可問題是毒瘤已成。想要清除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辦到的事了,可以說此後的遼東農業就算是一蹶不振。否則的話也不會出現明末時,袁崇煥不得不號召遼東地軍卒,種田自救就可見一斑了。

    張允做了這個遼東都司,就算是當成了遼東將士們的奶媽,眼瞅著開春就要開打,朝廷不可能總是將關內的糧草往關外運,想把這場仗打下去,只能依靠遼東的自給自足,張允現在是兩眼一摸黑,愁呀,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就飛去遼東。

    送了那宣旨的太監百十兩銀子,打發他走了之後,張允大手一揮,召集起黑巾眾來,命他們速速準備一應物品,盡快離京趕赴遼東。

    家里地三個女人也忙活開了,說是裝備行李倒不如說是要搬家,吃得喝的穿的玩地一樣都不少,到了最後,堆積如山,張允翻了一下,居然還從里面找了一副麻將出來,哭笑不得地道︰“這是誰給我預備的,相公是去打仗,不是打牌!”

    “人家不是怕你路上會悶吧,拿副麻將帶著,可以和範同他們消遣消遣!”司墨撅著小嘴道。

    “嘿嘿,那倒不如把你也帶上,既能陪著相公睡覺,還能給相公處理公務!”張允隨口開了句玩笑,眼前卻是一亮,心說︰“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若是有司墨在身邊,賬目上的那些事哪還用得著**心!”將自己的想法一說,不只是司墨,就連其他兩個女人也是點頭稱是。

    “那就這麼定了,今天吃頓團圓飯,明天我就出發!”

    晚上張家大擺宴席,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張允抱著張襲人那叫一個疼愛不夠。張老夫人也是連聲叮囑,讓張允務必小心身體,莫得病。

    張允都一一答應了,夜里將三個女人趕到一個屋里,大被同眠,風光旖旎的背後卻都有些澀然。顧媛和林笑語不是不知道去遼東的凶險,可是卻不願意拖張允的後腿,只好默默忍耐,不過卻少不了私下子囑咐司墨好好服侍張允,有些事不能都由著他的性子,該阻攔地也得阻攔。司墨都應允了下來。

    第二日一大早,張允吃了碗顧媛和林笑語包的餃子,也沒有讓他們送出太遠,就把已經換成了男裝的司墨抱上馬,而後也躍上另外一匹馬,環顧了了一下四周雄赳赳,氣昂昂的黑巾眾,大聲道︰“兄弟們,隨我走了!”馬鞭一抖,驅馬前行。

    這回張允出行,幾乎一人都有三匹馬,一個用來馱兵刃,干糧什麼的,另外一個則是替換著騎乘地,他早就想好了,越早到遼東越好,免得夜長夢多。

    可是一百五六十匹馬剛一出了北京城就不得不停下了,因為朱常洛攔在門外,今日他是一身的便服,見張允下馬過來,親手給張允倒了一杯酒道︰“喝了為兄地這杯壯行酒,盼望著你能在遼東一切平安順利,凱旋歸來的那一日,我在會在此來迎接你的!”

    張允點了點頭,把杯中酒一飲而光,隨後湊到朱常洛身邊道︰“殿下,臨別前我有幾句話要提醒你,堤防身邊的小人,任何人給你的任何藥都莫吃,小王爺身邊的那個魏忠賢並非善類,日後恐成大患,最好找個時機將其鏟除,還有工部和兵部的糧草兵刃務必不要拖延,一切以戰局為重!”

    朱常洛聞言點了點頭。

    倆人又干了兩杯酒,互道珍重之後,便揮手作別。張允就這麼踏上了北滅女真的路途。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2
卷二 第三十九章 阻擊,反沖鋒

    原本依照張允一開始的想法,日夜兼程,用不了幾天就能趕到遼東和熊廷弼匯合,可是因為有了司墨通行,他不得壓抑住內心的沖動,放慢了腳步,而這也讓他可以更真切的感受這片寬廣,肥沃卻顯得有些蒼涼的土地。

    張允出了京城,轉而向東北方向前進,他的第一個目的地是山海關。

    因為張允對歷史的干預,熊廷弼代替楊鎬成為了遼東經略(遼東軍區總指揮),而孫承宗則在張允的保薦下做了遼東巡撫(相當于遼東軍區司令官),這就是萬歷時代最流行的雙線領導制度,說的好听些叫可以集思廣益,說的難听些,目的就是互相牽制,防止叛變。

    值得張允滿意和得意的是萬歷在國家興亡的重大問題上,一改過去的昏聵和不作為,積極听取了他的意見,也使得張允可以順利的把這兩個才德兼備之人給推到前線上去。

    實際上不管是遼東經略還是遼東巡撫的權力和責任是很難劃分的,而熊廷弼是繼于謙之後明朝最偉大的軍事天才,他的秉性剛直,愛憎分明,雖然是文人出身卻更象是個武將,對于身邊的平庸之輩,尤其感到無法忍受,這也是他在朝廷里的人緣很糟糕的原因。

    高高在上的官僚政客更是極為討厭他,即便是萬歷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若非張允拍著胸脯保薦,熊廷弼只怕現在還在老家歇著呢。

    而讓張允格外欣慰的是自己給熊廷弼選的搭檔——孫承宗倒是得到了熊廷弼的認可,至于袁崇煥,更是在熊廷弼手下脫穎而出,深得熊廷弼和孫承宗的贊許,這在他們寄來的書信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也正是由于這三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軍事牛人被張允捏合到一起,組成了能量巨大的軍事三人組。整個遼東地軍事局面一改過去的頹廢和疲弱,而兵卒的士氣高昂了許多,又因為遼東的雪災,女真人雖然強悍,在冰天雪地里也一樣受不住,因為戰局還算是平和。

    除了努爾哈赤一發布“七大恨”之後,搶先攻佔的遼河以東。以北的一些地區,整個遼東的大部分地帶還算是極為完整地掌握在明朝的手中。

    有意思的是這三個人似乎都不喜歡防守,孫承宗自告奮勇的帶著三萬兵駐扎在撫順(北鎮),而熊廷弼則帶著剩余的六萬駐守沈陽,因為袁崇煥還年輕。又沒有什麼軍工,即便有張允地推薦也不好隨意扔給他一只軍隊,因此暫時在孫承宗手下听差。

    這樣的布局使得撫順和沈陽連綴成了一條線,如一把刀子插入了女真人的胸口上,更象是一個屏障。擋住了女真人前進的步伐,這也是今天雖然大了這麼大雪,可是女真人卻沒有再次侵犯邊關百姓的原因之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努爾哈赤畢竟是蓋世地梟雄,更是個數得上號的軍事能人,從熊廷弼等人一上任開始,他就意識到明軍只怕是來者不善,而翻著地圖看了許久之後,更是覺得如果就這麼等下去,就算不被凍死餓死,也很可能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了這把刀子下地獵物。

    所以他一方面命自己的寶貝兒子——皇太極前往北京。希望能夠獲得明朝皇帝的諒解和援助,而另外一方面則積極的調兵遣將,帶著手下最精銳的兵卒,越過鴨綠江直接闖進了朝鮮境內,一是劫掠。二是希望佔領這個明朝的附庸國,以便為將來的戰爭提供一個還算是寬敞的後方。以最大限度地增加戰略縱

    也許努爾哈赤並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兵法,可這並不影響他在戰場上的敏銳直覺,而事實也證明,這一手玩的相當漂亮,可惜的是張允那時候還在京城,而朝鮮地書信還沒有送到京城,所以他並不知曉。

    否則的話肯定會為努爾哈赤這一招鼓掌喝彩,而後又會罵道︰“娘地,有點亂了!”

    是的,自從張允穿越到這個世界上開始,整個歷史的進程和方向都發生了紊亂,唯一讓張允覺得還可以高興的是一切都還算在他的掌握之中。

    努爾哈赤帶兵侵犯了朝廷的消息也是張允在路上,從那邊逃過來的流民們口中得知的。當時他就很納悶,當年那個可以把隋煬帝的雄師擋在外面的朝鮮國哪去了,莫非是受到明朝保護的時間太長,骨子里的勇武和血性就這麼消磨光了嗎?

    他的疑惑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從流民們口中得來的消息是努爾哈赤的進攻真可以稱得上是勢如破竹,突破了義州防線之後,那叫一個高歌猛進,很快就拿下了平壤,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抵抗,還是因為朝鮮人不大听話,又或者是努爾哈赤想要來個震懾,于是乎,平壤城破之後,被血洗了一天一夜。

    這樣的消息听在張允的耳朵里,內心之中連一點觸動都沒有,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心的人,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我連天下的漢人都顧不過來呢,哪有功夫去管其他民族的死活呀,朝鮮人,那個無恥到連漢字都喊叫囂著是自己發明的民族,死就死了吧,早死早投生,最好努爾哈赤能努一把力,來個三光政策,過段時間戰局一開,明軍就能以救世主的姿態去朝鮮接管土地了!”

    努爾哈赤雖然不可能听到張允的心聲,不過他的所作所為卻也很符合張允的想法,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英雄所見略同,奪取了平壤之後,他連個守衛的兵卒都沒留下,帶著搶足了財物又荒淫了一宿的女真人再次上路了。

    即便是張允也不得不承認,女真人是繼蒙古人後,土地上涌現出來的最強悍的戰士,雖然現在的努爾哈赤手里撐死了也就六七萬精兵,可他們所起到的破壞力絕對是驚人的,人人騎馬,具備了良好的機動性,突襲千里那是很輕松地事。1而努爾哈赤也把無師自通的閃電戰耍的是有模有樣。

    這伙子女真人就如同行軍蟻,走到哪,哪里就是赤地千里,而搶奪來的財物和糧食什麼的,也被源源不斷的往後金的大本營運去,這也就成為了飽受風雪災害打擊地女真人能夠存活下來的重大原因之一。至少沒有出現張允所期望的那種,凍死餓死一半的情況。

    努爾哈赤的瘋狂意味著朝鮮人地遭殃。他們的信使其實早就已經踏上了向明朝廷求救的路,遺憾的是這一路走的格外艱難,而明朝官員地辦事效率也實在不高,再加上萬歷這位懶皇上,所以馳援朝鮮的公文是遲遲沒有被批準。

    于是乎朝鮮半島就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況下,徹底地淪陷了,而這個過程前後用了沒有一個月的時間,並且由于努爾哈赤的侵略在朝鮮的王城漢城遭到了強烈抵抗,這讓他悍然的下達了漢城三屠的命令。隨同努爾哈赤出來的女真人是高興的東奔西跑。可朝鮮人卻是東躲西藏卻也逃不過被奸淫殺戮地命運,這才遠遠沒完,朝鮮覆滅之後。努爾哈赤又以政府者的姿態把朝鮮境內的所有殘兵敗將都聚攏了起來,另列了一枝朝鮮旗,打算用這些人充當日後和明朝開仗時沖在前面的炮灰部隊。

    努爾哈赤的作為首次讓張允意識到自己地出現,也許能夠給處于頹喪狀態下的明朝帶來一些轉機,可是卻無法抹殺掉一個梟雄地雄才偉略,不管努爾哈赤在漢人的心目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但是單從這個人來看,他絕對是個比萬歷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物。

    不過張允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用唯物主義歷史觀來評價努爾哈赤的是非功過。因為他遇到了麻煩——他在一片荒野上被一隊人馬給攔了下來,為首之人正是張允剛剛擺脫了不久的許淑。

    “她怎麼來了?”離開了北京城之後,就和張允共乘一匹馬的司墨小聲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許是被我給氣瘋了吧,想追上來咬我兩口解恨!”張允皺著眉頭。滿臉的郁悶。

    “我看不象是被氣瘋的,倒象是想瘋的。咬你兩口也沒錯,至于咬在哪可就要看相公和她的心情了,哎呀!”她這酸溜溜的話還沒說完,屁股就被張允給掐了一下,白了張允一眼後嗲聲道︰“討厭,相公,你又使壞!”

    這個司墨正式升格成了張允的女人之後,原來的清醇之中更是平添了幾分嫵媚,要不是心里擔憂著遼東的局勢,怕是真得找個地方將她再耕耘個兩三回才成,听到她道出這使壞二字,想起那床榻之上的旖旎風光,張允的欲火不禁燒了起來。

    不過他也很清楚,這里不是地方,更何況面前還擋著這麼一位刁蠻的不像話的公主,所以翻身下馬,溜達到許淑的馬前不遠處,斜眼看了看也是女扮男裝的許淑,嬉皮笑臉地道︰“呀呵,這不是咱們大明朝的淑公主嗎?先前我還以為是哪個山頭上不知死活的強盜,想要來打咱爺們的主意,不想居然是您,怎麼?迷路了?唉,不是我說你,你找得那向導也忒笨了點吧,居然能把你從杭州的路上倒到東北來,這南轅北轍的勁頭可真是夠讓人佩服的!”

    “張允,少跟我耍貧嘴!”許淑被張允這話給氣得面皮發白,小手緊緊得捏著手里的馬鞭,真恨不得抽他兩下,好不容易把怒火壓下去才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干什麼?”張允是打定了主意離許淑遠點,所以揣著明白裝起了糊涂。“莫非皇上有聖旨給我?那也該讓宮里的太監來呀,你說說,你一堂堂的公主,金枝玉葉的,跑到這種荒郊野地里來呀,那多危險呀,多虧你遇到的是我,那要是換成個什麼山賊或者強盜什麼的,把你抓到山上去當起了押寨夫人,那得多冤得慌啊!”

    張允的這通感慨,讓許淑更生氣了,斷喝一聲道︰“張允,你少跟我裝蒜,本姑娘又不是第一天走江湖了。難道還用你提醒嗎?”

    “得,得,算我多嘴,既然淑公主已經是老江湖了,那我就不打擾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行我的獨木橋。咱們青山隱隱,綠水幽幽,來日再見吧!”說著張允朝許淑一擺手,就打算上馬走人。

    “張允,你……太過分了!”許淑終于是忍不住了。積壓了一肚子的怒火和委屈爆發了出來,不過這一次卻沒有拳腳相向,而是祭起了女人對付男人的利器——眼淚。

    還別說,張允真有那麼點賤骨頭地資質,一見她哭起來了。原本就已經轉過去的身子又擰了回來,走了過去,牽起許淑胯下棗紅馬的韁繩。離開了人群,走出了個十幾二十丈之後,扶她下來,順手掏出了一方手帕遞給她,而後柔聲道︰“公主……”

    “不準叫我公主!”許淑的臉色微紅,輕聲道︰“叫我淑

    “那好吧,淑兒,你的心意我明白。你大老遠的從京城趕來,我也很感激,不過俗話說的好呀,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看你,這送也送了。苦了苦了,咱們就比兒女共沾巾,各奔前途去吧,好嗎?”張允這話說地委婉了許多,不過還是在攆許淑。

    “張允,你又裝糊涂!”許淑瞪了張允一眼,眼珠子無聲掉落。

    張允那叫一個郁悶呀,心說︰“你怎麼就不凶了呢,莫非這女的是個雙重性格,在京城一套出來又是一套,那誰受的了呀!”不過嘴上卻道︰“怎麼叫裝糊涂呢,我是真糊涂,你說你一好好的紫禁城不待著,大老遠的跑來遼東干什麼呀?游山玩水吧,這邊全都是窮山惡山,而且刁民無數,听我一句勸,你還是掉轉馬頭去杭州吧,那邊山清水秀,正合適!”

    “張允,人家千里迢迢地來找你,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呀!”許淑羞憤道。

    廢話,我能好好說話嘛我,一好好說話你還不得給我急呀。張允也看出來了,先蒙混過去是不可能了,只得收起了嬉皮笑臉,一本正經地道︰“淑兒,你為什麼會來遼東?不用說,我也明白你的心思,這份情誼我心領了。可是卻不能接受!”

    “為什麼?”許淑也是被他逼急了,怎麼想都覺得委屈,自己一堂堂的公主哪個王公大臣家的少年才俊不爭著搶著的往上面湊啊,可就是他張允視如不見,而且還退避三舍,不過她畢竟不是平常地女子,在眠香閣混了那麼多年,也養成了她敢說敢為的性格,所以哽咽地道︰“人家瞞著父皇偷偷得從皇宮里跑了出來,吃不好睡不好得來找你,你卻三兩句話就把人家給打發了,你說你還算個男人嗎?你說,我究竟哪配不上你?”

    “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既然把話挑明了,張允干脆也就不那麼含蓄了,坦誠地道︰“更準確的說是我受不了你這脾氣!也許別人覺得當駙馬是件光宗耀祖地好事,可在我看來卻是給自己找了個活祖宗,這樣的福氣我張允消受不起。”

    “那我改總成了吧!?”許淑可憐巴巴地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淑兒,你就別為難我了,我張允也沒什麼可值得你愛戀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張允覺得自己是在裝B,不過他也是滿肚子的無奈。

    “不走,我就不走,反正我私自跑出來找你,已經是丟盡了臉面,要是沒個結果,我寧願死在你面前也不回去受人恥笑!”說著許淑的手一翻,一把短劍已經架在了咽喉上。

    娘的,這還玩起了逼婚的游戲,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拉郎配,張允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可又真怕她想不開,到時候逼死公主地罪名就得落在自己頭上,多冤得慌呀,于是忙勸道︰“你先把那東西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你看看,我剛才說你什麼來著,你說以後要是有個大事小情你就給我亮刀子,誰受得了呀!?”

    “你說以後?”許淑倒是真有材料,頗有斷章取義,順桿子往上的天分,喜悅地道︰“這麼說你接受我了?”

    “我暈,這是哪跟哪呀!”張允一著急連現代詞匯都冒了出來,揉了眉心道︰“麻煩你先把那殺人的東西放下。要不我看著心里發毛!”

    “就不,放下你還肯好好听我說話嗎?”許淑也上了擰勁。

    “那好,你就拿著吧,愛他媽怎樣怎樣,媽了個巴子的,你以為老子怕你呀!”張允覺得憋屈,他很不喜歡被一個女人脅迫的感覺。有點象是被女流氓強奸,所以他拂袖而走。

    “張允,你站住,否則我就死在你地面前!”許淑倒是沒有嚇唬張允,那柄寒光閃閃的短劍真得就抵在了咽喉上。吹彈得破地白嫩肌膚上已經泌出了血珠。

    張允也被她地剛烈給嚇了一跳,方才他是有點生氣,可也沒糊涂,本打算嚇唬一下許淑讓她死心放棄,不想她是來真的了。只得有灰溜溜的走了回來,哭喪著臉道︰“公主呀,你就饒了我吧。我去遼東是打仗不是玩,帶上個女的,這叫什麼事呀?”

    “那司墨就不是女的嗎,你不也是把她帶在身邊嗎?”許淑撅著小嘴,一臉的不滿意。

    “那怎麼能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到底怎麼不一樣?”

    倆人開始扯皮了,最後還是張允停止了這無意義的對話,轉而道︰“好吧,你先把短劍放下。咱們再說!”

    “不行,咱們先說好了,我再放下!”

    張允意識到又要開始扯皮,決定先穩住許淑,再謀其他地。于是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答應試著接受你。不過得等我回了京城之後,現在你馬上給我回京城去,別撇嘴,你要是不答應,那就算了!”說著張允轉過身去。

    許淑早就領教了張允寧折不彎的脾氣,反正逼著他松口了,只要自己再努一把力,幸福就在遠方等著自己。就在她憧憬未來的時候,張允也走過來把她手里的短劍拿走了,倆人默然無語,表情更是截然不同,許淑是幸福加羞澀,張允卻是滿臉的苦澀。

    正在張允打算催著許淑速速回京時,就感覺到地皮微微顫抖了起來,而遠處則騰起了一片煙塵,而地平面上也出現了一條黑線,且飛速靠近。

    張允馬上就意識到了來者不善,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拉住許淑地手將她拽上了馬,隨即朝本隊奔馳而去,同時大叫︰“上馬,咱們走!”要是換成以前,張允肯定是要和對方杠上一杠,可現在身邊多了個許淑,他就不得不多多考慮一下了,否則真有個閃失,倒霉的還是他。

    黑巾眾和許淑的隨從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一見這陣勢也知道戰不如走,倒也沒有人反對,呼啦啦朝東北方向開溜,可是後面的那批人卻似乎沒有要放他們走地意思,追的那叫一個不緊不慢。

    張允率眾跑出了幾里之後,猛得想起了一個可能性,對許淑道︰“我疑心這伙人在前面準備了埋伏!”

    “那還等什麼,先殺他們個回馬槍再說!”許淑在他懷里那叫一個意亂情迷,不過腦子卻不糊涂。

    張允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你還是和司墨在後面掠陣吧!”

    “那怎麼行?”許淑想要反對,可是張允卻橫了她一眼道︰“听話你就留下,不听話,等這事了了,你哪來地回哪去!”

    “好吧,我听你的,凶什麼呀凶!”許淑撅著小嘴,一臉的委屈,象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張允手指捻唇吹了個口哨,他那匹黑色的駿馬慢慢靠了過來。在河間時張允就想著有一天要到遼東打仗,這馬術是一天都沒有放下,現在就算是體現了出來,直接從許淑的馬上躍了過去,而後抽出了掛在馬鞍上的唐刀,吶喊道︰“兄弟們,隨我殺了那幫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呀!”

    “喏!”黑巾眾向來都是以張允馬首是瞻,頓時齊聲吶喊,隨著張允轉了個大***,馬速不減又殺了回來,許淑地那些個隨從愣了一下,除了幾個人留在許淑身邊之外,其他的人也跟了過來,而他們也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表演者正是巨靈神一般的範同。因為他是天生的飛毛腿。因此就算是短途地沖鋒他也能跟得上駿馬,所以一直以來,範同都是步兵,不過這次來遼東,為了能夠趕上大家地步伐,範同還是弄了兩匹極健壯地高頭大馬騎,不過這匹馬可是吃了大苦。身上背著他這個黑塔一樣的龐然大漢能好受的了嗎?

    而範同也覺得不爽,因為他騎在馬上總覺得跟別人騎著驢差不多,若非不得已,他早就把這倆人扔一邊了。

    現在要開打了,範同骨子里的好戰情緒算是徹底的被激發了出來。仰天狂嘯之後,扛著他的盾劍就從向前狂奔地馬背上跳了下來,雙腿落地之後,連個趔趄都沒打,已經沖到了張允黑馬的左側。

    後面的追敵似乎也很吃驚于張允等人既然有膽量迎戰。很快就抽出了馬刀,吶喊著沖殺過來。

    可是張允是那麼講規矩的人嗎,答案是否定的。眼看著距離還有三百步時,張允就把手里地唐刀一揮,大聲道︰“仰射三輪,而後自由攻擊!”

    從黑巾眾成立那天開始,張允就一直在強調著遠程打擊,這使得他手下的這些人,雖然數量不多,可是在林執玉已經林笑語的操練下。全都是箭法了得的射手,而且分工都很明確,一听張允的號令,弓箭手地馬速梢減,依次在張允身後列隊。形成了以賀虎,範同和張允三人為鋒銳的三角陣形。

    跟著先是賀虎等人抽弓急射三輪。而後就把弓往袋子里一插,拔出了黑巾眾的制式武器——唐刀,當然了,左手里也少不了盾牌。

    至于後面地弓箭手則因為比較遠,仰射三輪之後,又平射了幾箭,這才拔出了兵刃。

    別小看這點小差別,對于戰斗的勝利還是起著很大的作用的。

    首先一開始所有人的拋射形成了一個覆蓋面積不小的箭幕,鋒利的箭鏃以四十五度角被射上天空,而後又落了下來,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鳴嘯,落下來時,恰好是雙方地距離縮減到二百步時,說起來只是一剎那,可是呼嘯而下的羽箭卻已經奪去了對方隊伍中的不少姓名。

    而後弓箭手的平射則幾乎全都是在點擋在範同等正面的敵人地名,騎兵的互沖其實是相當快地,這也導致平射的羽箭更加具有殺傷力,更別說這些箭用的還都是張允花了大價錢打造的三菱箭頭,不但穿透力更強,而且放血的效果也是杠杠的,這是專門為了對付女真人的騎兵而特制的,不想卻提前在這用上了。

    對面的敵人身上興許是在掩藏身份,一個個都是光頭,身上還也沒有什麼盔甲,簡直就是最優良的箭靶子,就听撲哧撲哧聲響過之後,鮮血噴射而出,形成了一片片猩紅的血霧,在遼東燦爛的陽光照射下,顯得格外妖嬈而詭異,只不過這樣的情景卻意識著生命的消亡。

    遠程打擊結束的同時,雙方的騎兵也迎來了正面交談的機會,張允很想體會一下在馬上揮刀砍飛一個腦袋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可是範同和賀虎似乎就沒打算給他這樣的機會。

    賀虎打的還算是規矩,他的馬比張允的黑馬提前半個馬身,這使得他可以從容的收割敵人的生命,而又不擔心張允會受到傷害。他手里那把加了長的唐刀真如黑白無常手里的招魂幡,每一次掠出,都是鮮血狂噴,不過他從來都不浪費力氣,刀鋒很精準的割斷敵人的喉嚨而不會玩斬首。

    賀虎經常說︰“咱是個文明人,不跟範老大那樣整地血淋淋的。”

    事實上範同的表現也真是夠血腥,夠野蠻,夠凶悍,那柄盾劍原本就又沉又厚,與其說是一柄劍倒不如說是一塊盾牌。而他的用法也很符合這劍的特點,甫一接觸,範同就猛的一擰身,盾劍繞身一周,從上而下,寒光一閃,已經把沖在最前面的一個人連帶著胯下的馬給劈成了兩半。

    那個騎兵身子一歪,就這麼滾了出去。鮮血和內髒被甩上了半空,腥臭味彌散開來。

    不過範同卻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腿一用力,騰身而起,盾劍就這麼橫著揮了出去砰得一聲悶響,他身邊的騎兵應聲聲得在他這一拍一下,被放了風箏。更讓人恐怖的是那人飛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整個上身被拍成了肉泥,雖然被衣服裹著沒有散落的到處都是,可是在空中翻滾時還是濺出來不少,滴了他地同伴身上不少。晦氣的很。

    和眼睜睜得看著範同,賀虎大開利市,而自己卻一點收獲張允不同,緊隨其後的黑巾眾大都有斬獲。

    原本騎兵之間的對沖,那就是個生死相搏。講究的不只是馬快,刀利,甲厚。更多的是人還要凶悍,而這些又恰恰是黑巾眾們最不缺少的,從決議跟著張允來遼東地那一天起,他們就把腦袋都掖在了褲腰帶上,能活著回去最好,不能活著回去多殺幾個人也夠本了,跟著老爺上戰場,死都值了。

    這是每個黑巾眾成員的想法。所以他們打的極為凶猛而頑強,再加上一干人隨張允學了不少的八極拳中的刀法,那原本就是殺人用地,依仗著唐刀之利,殺得那叫一個暢快淋灕。

    原本來敵就不多。攏共也就百十來人,先被羽箭射死了一些。所以只一次正面踫撞之後,就再也沒有一個活口了。

    張允那叫一個遺憾,不過卻沒忘了首領的職責,大聲問道︰“範同,看一下咱們的傷亡情況,賀虎,帶著你的人打掃一下戰場,羽箭一根都別留下!”

    而他卻從馬上跳了下來,準備去察看一下地上的死尸,不料卻忽然有人從死人堆里跳了出來,舉著一把刀就當頭劈下。張允地反應也是不慢,唐刀反手一格,而後抬腳就把他踹翻在地,將刀壓在他的脖子上道︰“說,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殺我?”

    那人瞪視著張允,猛得一挺身子,脖子撞在刀鋒上就這麼死了。

    “媽的,還挺剛烈!”張允罵了一句,倒是有些贊賞地味道,蹲下來翻了翻這些死人,見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明朝百姓的服裝,手掌心和和指頭肚上有一層厚繭子,顯然都是些經常舞倒弄槍的人,讓張允感到納悶的是他們一個個全是光著頭。

    在明朝時,光頭倒也不算是大罪,稱死就是個不愛惜身體發膚,可一幫人全都光著頭,那就有些邪門了,張允仔細看了看他們的頭皮,青溜溜的,有些地方還有頭發茬子,顯然是剛剃了不久,不過額頭附近卻不大一樣。

    “看出來點什麼沒有?”許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張允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遠處正扶著馬在吐地司墨,微笑道︰“我肯定這些不是咱們漢人!”

    “女真人?”許淑很快就想到了點子上,隨即皺著眉頭道︰“那麼你猜他們是來殺我的呢,還是殺你的?”

    “你說呢?”張允不答反問。

    “都有可能!女真人和白蓮教早有勾結,我反了出去還給他們來個了釜底抽薪,那些人恨我徹骨,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只是我來遼東的事做的極隱秘,除了父皇和皇兄之外,想必沒有幾個人知道,而且我敢保證,他們也知道我來找你,怕是會弄個假公主去杭州以迷惑人地視線,所以沖著我來的可能性不大。”

    “而你先是請父皇關閉邊關,又停了互市,不準商戶賣糧食給女真人,更絕得是又給人家皇太極下了那麼多套子,他們一定恨你入骨,殺你是理所當然地,而且除了皇太極身邊的扈從之外,哪會突然冒出來這些個女真人呢!”

    許淑的分析相當嚴密,張允听著也是連連點頭,不過卻忍不住得抬杠道︰“那也未必,說不定他們是朝你來的,看看你這些隨從,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何況你這脾氣,倒了哪肯受委屈呀,怕是不用別人問,先就喊出了自己的公主身份。”

    “而你興許不知道,努爾哈赤率兵入侵了朝鮮,作為宗主國,咱們大明肯定是要出兵報仇的,皇太極興許是料到了這個,又知道你秘密出了宮,就盤算著把你擄回去,日後也有個談判的籌碼,至于我,那不過是摟草打兔子——捎帶腳而已。”

    “你這麼說好像也有些道理!”許淑點了點頭︰“那我豈不是很危險,你總不能見死不救,還逼著我回京吧!”

    張允真的很想抽自己倆大嘴巴,剛才的那些話就是多余,正好被許淑用來借題發揮了,不過他也真的擔心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拋開許淑對他的感情不說,單憑她的公主身份,張允就不能坐視不理,要不然不論是萬歷還是朱常洛都饒不了他。

    想到這,張允很無力得點了點頭道︰“好吧,反正我是沒時間再送你回京了,你愛跟就跟著吧,不過丑話說到前頭,你是被充軍過來的罪囚,少在我面前抖公主的威風,否則的話……”後面的話他沒說,卻壞笑了起來。

    “否則的話怎樣?”許淑卻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我就打你的小屁屁!”說著張允順手在她的渾圓翹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啪的一聲輕響,張允心說︰“手感不錯!”怕許淑報復馬上就溜了。

    許淑卻紅著臉站在那,嘴里低聲啐道︰“色徒!”

    很快範同過來回報說只有一人輕傷,張允點了點頭,看著滿地的死尸盤算起來,雖然這些人十有八九是女真人,而且很有可能是皇太極派來的,不過他們把頭發剃了,身上又沒個證明身份的東西,想要把帳算到皇太極身上顯然有點不現實。

    而張允也不打算提前把皇太極給逼毛了,否則他的那些扈從要是在發起瘋來,怕是也會傷害不少人的。但是由于朝鮮的戰局,也讓張允意識到自己的毒米計劃怕是沒有什麼效果了,因為女真人完全可以借助著朝鮮人的糧倉度過這個艱難的時期。

    他需要調整一下思路,打女真人個措手不及,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能夠平平安安的到達山海關,有了這樣的想法後,張允等人再沒有停留,朝北邊跑了個兩三百里後,又折而向東,希望能夠避開皇太極,盡早的達到目的地。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2
卷二 第四十章 女將,白桿兵,出關

    行行重行行。

    曉奔夜馳,總算是平安到達了山海關。

    山海關古稱榆關,也作渝關,又名臨閭關,明朝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徐達中山王奉命修永平、界嶺等關,在此創建山海關,因其倚山連海,故得名山海關,可以說關外通往關內的咽喉。

    山海關的城池,周長約4公里,是一座小城,整個城池與長城相連,以城為關。城高14米,厚7米。全城有四座主要城門,並有多種古代的防御建築,是一座防御體系比較完整的城關,有“天下第一關”之稱。以威武雄壯的“天下第一關”箭樓為主體,輔以靖邊樓。臨閭樓。牧營樓、威遠堂、甕城,東羅城、長城博物館等長城建築,向游客展示了中國古代城防建築風格。明代著名書法家蕭顯所書,相傳,最後的“一”字,不是一起寫上去的,而是書者將蘸滿墨汁的筆拋向空中點上去的。

    而在此駐守的卻是個女將軍——秦良玉,字貞素。明朝末期巴渝戰功卓著的女將軍、女軍事家。四川忠州(今屬重慶忠縣)人。為石宣撫使馬千乘妻。史書記載到︰良玉為人饒膽智,善騎射,料敵如神,兼通詞翰,常為男子裝。自幼從父秦葵習文練武。

    萬歷四十一年(13年),秦良玉丈夫馬千乘死于政府獄中。《明史》記載說,石柱部民狀告馬千乘,明廷把他逮入雲陽獄,不久馬千乘病死其中。但他真正的死因,其實是北京萬歷帝派來的監稅太監丘乘雲向石柱索取賄賂,馬千乘自恃于朝廷有功,不予。這下可羞惱了丘公公。他指使手下捏造罪名,把馬土司逮捕入獄,活活折磨而死,時年僅四十一歲。

    一下子變成孤兒寡母,秦良玉含淚忍痛。她大義為重,殯斂丈夫後,未有生出任何反叛不臣之心。反而代替丈夫任石柱土司,忠于職守。《明史》中這樣贊詡秦良玉︰“(其)為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嫻雅。而馭下嚴峻。每行軍發令,戎伍肅然。”

    在歷史上,她曾派出兄弟秦邦屏、民屏救援沈陽抗擊後金,被明熹宗封為二品夫人、充總兵官,並賜“忠義可嘉”匾額。更曾親率3000精兵北上。鎮守山海關(榆關)。崇禎三年,又奉詔勤王,收復永平、遵化等四城。受到崇禎帝優詔褒美並誥封一品夫人,加封少保、掛鎮東將軍印……網。清軍入關南下,她堅持抗清,被南明隆武帝晉封太保兼太子太保、忠州侯爵。去世後謚號“忠貞”。成為中國歷史上唯一正史登錄的巾幗英雄。郭沫若曾撰文贊譽秦良玉︰“像她這樣不怕死不愛錢的一位女將,在歷史上畢竟是很少的”。

    前世張允來山海關游玩時,也曾听到過這個秦良玉的事跡,只不過歷史因他的出現而發生了一連串地變化。

    原本萬歷四十四年(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今遼寧新賓縣)建立“大金”(後金)。開始連連發動對明朝的進攻。兩年後,薩爾滸一役(戰場在今遼寧撫順以東),明軍慘敗,諸營皆潰。自此之後,駐遼明軍幾乎是聞警即逃。

    東北告急。在此大背景下,明廷在全國範圍內征精兵援遼。秦良玉聞調。立派其兄秦邦屏與其弟秦民屏率數千精兵先行,她自己籌馬集糧,保障後勤供應。為此,明廷授秦良玉三品官服。

    沈陽之戰中,秦氏兄弟率白桿兵率先渡過渾河,血戰滿洲兵,大戰中殺辮子兵數千人,終于讓一直戰無不勝的八旗軍知曉明軍中還有這樣勇悍的士兵,並長久為之膽寒。由于眾寡懸殊,秦邦屏力戰死于陣中,秦民屏浴血突圍而出,兩千多白桿兵戰死。但也正是由此開始,秦良玉手下的石柱“白桿兵”名聞天下。

    得知兄長犧牲消息後,秦良玉制一千多件冬衣,配送給遠在遼地的石柱兵。然後,她自統三千精兵,直抵榆關布防(今山海關),控扼滿州兵入關咽喉。明廷兵部尚書張鶴鳴為此專門上奏天啟帝,追贈死難的秦邦屏都督僉事,立祠祭祀。不久,明廷又詔加秦良玉二品官服,封誥褒獎。

    沒想到這位女英雄居然提前登場了,而且是親自前來率麾下地兵丁前來迎接張允,可以說是給足了他面子。

    倆個人見面之後,不免相互打量,秦良玉雖為女子,不過作風卻很硬朗,潑潑辣辣的,雖然現在已經是四十多歲了,可是卻依然風采照人,一身的甲冑,更顯得英姿颯爽。

    見面之後少不了是一通寒暄,張允來到秦良玉的府邸,喝了杯茶之後,就詢問了關外的形勢,為了能夠了解地更清楚一些,又展示了一手描繪地圖的本事,讓秦良玉暗暗叫奇,于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就已經名揚天下的年輕人又多了幾份好感。

    指著張允新畫的地圖,秦良玉道︰“熊經略和孫巡撫,分別在撫順和沈陽坐鎮,借以震懾住赫圖阿拉(今遼寧新賓老城)逆賊,使他們不敢輕取妄動。”

    “我听說努爾哈赤率兵入侵朝鮮,為何沒有趁著赫圖阿拉兵力空虛時攻打一下呢!?”張允疑惑地道。這也是他一路之上都翻來覆去都沒想明白的。

    秦良玉道︰“那是因為前些日子朝廷正和女真人和談,這時候動武,未免顯得有些不光明正大,而關外也實在是冷地要命,兵卒們躲在城中都凍傷了手腳,更不要說是長途奔襲了,只怕會不等開戰就已經損傷了不少的人。”

    “唉,糊涂呀,錯失良機!”張允這個郁悶呀,當初在京城里拖著皇太極時,張允並不知道努爾哈赤正在動朝鮮用兵,否則的話哪還會拖拉這麼些日子,直接就把皇太極一扣。跟著就讓兵部下命令,讓熊廷弼等人開打了。

    他不是古代人,在意地只是個勝利,根本就不會在乎什麼臉面,更不會講什麼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打贏了,說什麼都成。輸了,光明正大有個屁用呀。

    “這些日子可有女真人出關嗎?”張允馬上就想起了皇太極。

    “有,不過人數並不多,因為有兵部的批文,所以就放他們走了!”

    娘的。皇太極這兔崽子跑的可真夠快的。張允捏著拳頭,恨得牙根子發癢,他遇襲之後就猜到皇太極肯定會溜,可是沒想到他地動作比自己還快,說起來也是沒辦法。有倆女人同行,張允不得不照顧她倆的身體,結果就這麼錯失了良機。

    “罷了。罷了,既如此,也只能來日在戰場上報仇了!”張允勸慰了自己一番,而後對秦良玉道︰“若是再有女真人想要出關的話,一個不留,全給我扣下來,既然橫豎是打,早把臉皮撕破也好。”

    “這個。只怕不妥吧?”秦良玉有點遲疑。

    張允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畢竟遼東地軍事雖然緊張,可是還沒有到達刀兵相見的地步,若是她一扣下女真人,從道理上就站不住腳跟了。若是女真人回頭抱負起來,就又多了條理由。說是明朝人出爾反爾,不講道義。

    而且張允雖然是遼東都司,而秦良玉只是個總兵,可問題是人家的官階不比自己低多少,而且又不是一個系統的,沒有什麼隸屬關系,他也指揮不動人家,頓時有了種重拳打空氣地無力感,嘆了口氣道︰“也罷,就讓他們再多活些時日吧,秦將軍,我給你透個信,遼東這場仗必然要打,而且是個不死不休地局面,山海關是通過關內的咽喉要道,還望秦將軍為咱們大明守好這個門戶。”

    “是!”秦良玉點了點頭。

    該說地話說完了,剩余的自然是酒宴伺候,有許淑這個公主在場,不論是張允還是秦良玉全都覺得不大自在,草草地吃喝之後,張允回到客房里摟著司墨呼呼睡去。

    直到第二日中午時分,方才醒了過來,洗漱之後吃了點飯,就想把許淑留在山海關而他帶著司墨等人出關去沈陽,許淑又豈會答應,死氣白賴的非要跟在他的身邊,把個張允急得腦門子出了一頭汗,想板著臉來硬的吧,又怕她又玩什麼自殺。

    這麼一拖拉,張允當天就沒有走成,又住了一夜後,最終還是以張允的妥協而告終,當然了,在此期間張允又沒有懲罰許淑一番,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不過據說許淑從張允地屋里出來時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秦良玉也知道無論是張允還是許淑那都是要緊人物,馬虎不得,見張允執意出關,干脆就讓其兄秦邦屏與其弟秦民屏率五千精兵通行,並前往熊廷弼帳下效命,至于她依然還是鎮守山海關。

    張允也沒有推辭,他很能體會到秦良玉的想法,“白桿兵”最好的歸宿就是戰死沙場,而她地兄長而弟弟也斗以為國效力而自豪,這份“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情懷讓張允佩服,臨別前對秦良玉一抱拳道︰“我會把他們平安帶回來的!”這個他們,自然是說秦良玉的哥哥弟弟。

    “多謝張大人了!”秦良玉畢竟是個女人,不管她的外表多麼剛強,內心里總有柔軟的一面,听了張允這話,眼圈一紅,朝張允一拱手很真誠得道了聲謝。

    山海關的門敞開,五千白桿兵(因執鋼矛帶鉤、尾有小鐵環,以硬雜木為桿的白桿槍,故稱白桿兵。)魚貫而出,手里握著地白桿長矛在冬日的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芒,一張張黝黑的臉上寫滿了堅定和果決,沒有人說話,只有雙腳踩在關外冰雪上發出的嘎吱聲,可是張允卻從他們身上看到了石土兵戎伍肅然、所過秋毫無犯地作風。

    “如果關外的軍卒皆如此,又何懼小小女真呀!”張允在心里感嘆著。

    秦邦屏地個子不高,醬紫色的臉上透著股子威嚴,平時的話也不多,可是張允從白桿兵的言談中看的出來,他很受尊敬。而秦民屏卻是個帥小伙,古銅色的臉上稚氣剛消,和黑巾眾聊得很起勁,所說的除了自己二姐的故事,更多的就是在詢問《張公案》里講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這麼一問,可算是問著了,在場的黑巾眾全都是張允從河間帶出來的老班底,哪個沒有見識過張允把簽子往地上一甩,大喝一聲︰“打他三十大板!”的情景,有的人甚至還親自動過手,被秦民屏這麼一問,頓時以賀虎為首,其他的黑巾眾在旁補充,就開展起了張允的歌頌大會。

    有的話連張允听著都覺得臉紅,可賀虎等人卻似乎覺得分量還不怎麼夠,這讓張允很是感慨了一番個人崇拜要不得。

    當听說張允在來遼東的路上曾經和女真人干了一場之後,秦民屏頓時就更來勁了,連聲問道︰“他們厲害嗎?是不是象別人說的,腦袋後面拖著個大辮子!”

    “辮子?沒有,那幫家伙怕被我們老爺認出來都他娘的給剃了,要說他們厲害?嘿嘿,我看倒也未必,就我們這些人,干他們一百多,一個來回而已,光我就干翻了六個!”賀虎牛比烘烘,頗有俺們黑巾眾天下無敵的感覺,當然也沒忘記歌頌領導,于是指著旁邊的範同道︰“俺們老大,一劍下去,連人帶馬被劈成兩半,再一下,人被拍上了天,什麼辮子兵,沒什麼了不起的!”

    “賀虎,話說的有點滿了!”張允插進嘴來道︰“平心而說,辮子兵比起咱們大明的兵確實厲害,特別是野戰,只怕二對一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但是也不要怕,他們跟咱們一樣,都是肩膀上扛著個腦袋,砍掉了腦袋一樣死,咱們的目標是什麼?”

    黑巾眾大聲回答道︰“弄死丫挺的!”

    放肆而張狂的笑聲直沖天際,張允淡然一笑,對秦民屏道︰“相信我,沒錯的!”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3
卷三︰戰遼東 第一章 夜襲

    依著張允早先的想法,就是把許淑扔在山海關,自己帶著黑巾眾去撫順當兵打仗去,可誰想到許淑也是個倔脾氣,死氣白賴的非要跟在他身邊,甚至是不惜以死相逼。

    嚴格的來說,張允是壓根就不會相信許淑會真的自殺,可這代表的是一種態度,他要是真就硬著性子跟她對抗下去,誰也不知道最後會怎樣,前思後想之後,張允也就只能以好男不跟女斗的理由同意了許淑的不情之請。

    可是張允也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嫌山海關離戰場太遠,沒意思,那好,我就把你放在沈陽,這總可以了吧?

    一行人離了山海關之後就直奔沈陽,這一路之上倒也還算是安穩,興許是前面有熊廷弼三人帶兵震懾的緣故,也許是在張允在北京的所作所為,給了皇太極一個錯覺,那就是明朝廷還是希望平穩一些的,所以整個遼東倒還算的是平靜。

    只是雖然沒有兵禍,可是流民卻也不少,一多半都是從沈陽和撫順以及朝鮮那邊逃過來的,張允揪住幾個問了一問,倒是從流民陳述的只言片語中听出了點味道,前方的形勢似乎並不象自己想像的那麼輕松呀。

    雖然熊廷弼坐鎮撫順,手握重兵,幾乎是堵在了後金的家門口上了,努爾哈赤自然也不會示弱,雖然明里沒有反擊,可是卻把防線整的是風雨不透,而後又趁著兒子皇太極在北京談判的空擋,很是凶悍的拿下了朝廷。隨後又閃電般殺了回來。

    這時候可謂是兵多將廣,糧草充裕,和熊廷弼遙遙相望,那份底氣足了很多,興許是他也隱約的察覺到了,只怕和明朝廷之間的關系再沒有緩和的可能,因此雖然表面上收斂地很。實際上卻在積極的備戰,就連從朝鮮擄掠回來的那些炮灰兵也都被編成了三個旗。

    “這個熊廷弼,究竟在想什麼呀?”張允揉著太陽穴,看著眼前的地圖,橫豎看不明白熊廷弼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前往撫順一看的心就更加地迫切了起來。

    只是身邊多了三千多白稈兵,兩條腿走路,再怎麼快也遠不如四條腿的馬快,而且為了保存白稈兵的戰斗力,張允也不得不遷就著他們。因此一天最多也就百里左右。

    這一日來到了一處名喚六間房的所在,眼瞅著天色將晚,秦邦屏兄弟二人吩咐兵丁埋鍋做飯。安營扎寨,無所事事的張允卻總是覺得心里不大安穩,騎著馬在四周轉了幾圈,卻始終找不到又何不妥。

    直到日薄西山時回到營地,司墨貌似無意中地一句話才讓他陡然驚醒起來,她道︰“倘若把魏良辰調教的獵鷹帶出來該有多好呀,行軍時還可以抓捕些野物來入菜。”

    張允猛得想到之前好像听到了頭頂上有鳥鳴叫之聲,隨口問了問身邊的黑巾眾。他們也說听到了,還看到一只大小如鵲的鳥在高空盤旋,這讓張允想起了一種女真人視為聖物的禽鳥——海冬青。

    女真人是以射獵著稱地民族,先民們很早就懂得捕鷹,馴化後。用來幫助獵戶捕獲獵物,俗稱放鷹。滿族話叫海冬青松昆羅。意思是天雕從享滾河飛來的。漢語把它譯成海東青。海東青又叫白尾海雕,它雖然個頭不大,但天性凶猛,可捕殺天鵝、小獸及狐狸。

    《清朝野史大觀》中這樣描寫了放鷹的方法︰鷹以繡花錦帽蒙其面,擎者挽絛于手,見禽乃去帽放之。海東青都是野生野長,由人捕來馴化後再以供助獵之用,由于海東青不易捕捉到和馴化,在金元時期甚至有這樣地規定︰凡觸犯刑律而被放逐到遼東的罪犯,誰能捕捉到海東青呈獻上來,即可贖罪,傳驛而釋。因此,當時的可汗貝勒、王公貴戚,為得名雕不惜重金購買,成為當時一種時尚。

    而張允聯想到的卻是海冬青的另外一種用途,那就是充當空中的偵察力量,當初他見魏良辰調教獵鷹時就曾想到過這一點,只是後來離開河間時走的匆忙,在北京時又幾起幾伏,倒把老早的設想給忘卻了,之前他听到了海冬青地叫聲,下意識得就感覺到了危險的到來,只是卻沒想得這麼深。

    等到被司墨的話說破,頓時就警覺了起來,倘若方才盤旋于頭頂上的海冬青只是野生的話,那倒也罷了,最多不過是虛驚一場,可倘若是由人飼養地呢,不用猜也知道此物必定是女真人所有,再聯想之前在關內曾遭受女真騎兵追殺的事,以張允地頭腦,很輕易得就能推斷出只怕皇太極亡自己之心不死。

    于是他連忙把秦邦屏兄弟召喚了過來,嚴肅地道︰“我估計之前在咱們頭頂上盤飛的海冬青乃是女真人放出來用來窺探咱們行蹤的,現在雖沒了蹤影,卻難保不是飛回去向主子報訊去了,依我的猜測,今夜女真人多半不會讓咱們安安靜靜得睡到天明!”

    “以大人之見,這幫辮子兵是要偷營嘍?”秦民屏眼楮一亮,頗有些激動的問道。

    “恩!”張允微微一點頭道︰“你們也知道,之前在關內時女真人就曾挖了個陷阱想要引著我們跳進去,幸好當時我機警,並沒有上當,還把那些個充當誘餌的女真人斬殺于馬下,正所謂見微而知著,又此事就能看出,女真人對我已經動了殺機!”

    “你怎麼知道是沖著你來的?”許淑忽然問道。

    “猜的!”張允往火堆里扔了根木柴,看著翻騰的火焰道︰“此番遼東的戰事可以說全都是我和太子在推動,在京城時我在談判桌上擺了皇太極一道,不但讓他顏面丟盡,更佔盡了女真人的好處,還拖著時間把女真人坑害了一番,以至于女真部落在這場雪災里凍死餓死了不少人,這筆帳無論怎麼算都會算到我的頭上。”

    “況且皇太極在京城待了些時日。王公大臣也沒少去拜訪,以他的頭腦才智,肯定已經知道剿滅女真人地主意是我出的,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上次在關內,皇太極有心要挖個陷阱要引我去跳了,只是算他命好,輕松得出了山海關。到了遼東這地界上,他的心多半又不安分了起來。”

    “以我的推算,他的目的很簡單,先把我除掉,再想方設法得勾結朝廷里那些主和派。或者干脆就想方設法把我一力舉薦的熊廷弼等人調離遼東戰場,到了那時候無論派個什麼草包將軍來,以辮子兵地戰力,這場仗女真人都不會輸得很慘,說不定還會大勝。等到咱們大明朝損兵折將時,他女真人就可以盡情的提條件了,無論是要了朝鮮或者獨立。怕是朝廷都沒辦法拒絕。”

    “倘若努爾哈赤的野心再大一些,將關外的大片領土拿下後修養些年月,而後敲開山海關,直接闖入中原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可能嗎?”秦民屏啞然道。

    “在女真人滅亡之前什麼可能都有!”張允抬頭看了看天,而後道︰“興許我剛才地話有點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可我不得不很嚴肅的提醒諸位,辮子兵雖然蠻野可是打起仗來。確實不如小覷,而今天夜里很有可能是我以及你們秦家白稈兵出關的第一仗,不但要緊而且十分地凶險,不得不小心應對,常言說的好。小心行的萬年船,還請兩位兄台能夠提醒底下地兵丁小心戒備才是!”

    “大人有幾成把握他們會來偷營?”一直都沒有說話的秦邦屏忽然問道。

    這個秦邦屏往日的話並不多。可是在白稈兵中的威望卻極高,而且惜言如金,言必有中,倒是讓張允頗為敬佩,听他問話,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後道︰“七八成吧,其實就算有一成的把握,也不能掉以輕心,否則若是真被我不幸言中,怕就是個全軍覆沒的結局!”

    “張大人說的是,不知道你可有應對之策?”

    “有倒是有,不過還需秦兄鼎力相助!”

    “張大人請吩咐!”秦邦屏一抱拳恭敬地道。

    按道理說,張允是個文官,而白稈兵又是秦家的私兵,原本也無權干預軍事指揮。可是這畢竟是明朝,而且張允這身份也極為特殊,往大里說,那算是皇帝面前地紅人,而且被派到遼東來保障後勤,日後無論是秦邦屏還是秦良玉,少不得就得仰仗到張允。

    更何況明朝素來就有文官帶兵的慣例,誰知道萬歷會不會哪天心血來潮,又下一道聖旨,把遼東的軍事指揮權從熊廷弼手里奪走,塞給張允呢,因此秦邦屏不得不給張允這個面子。

    往小里說,就眼前這幾個人里,除了弟弟秦民屏之外,剩余的都是張允帶過來的人,其中還有個公主,即便是按著人頭舉手表決,只怕也論不到他秦邦屏提反對意見,更何況張允此舉雖然顯得有點過于謹慎了,可話卻是一點錯也沒有,出來打仗,一個小差錯搞不好就得死人,就算是為了他帶出來地這些個親兵著想,秦邦屏也沒理由拒絕張允的意見。

    當然了,他也不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雖說是讓張允拿主意,可他地心里卻有自己的打算,說的好,我听,說得不好,大不了就是個陽奉陰違,無論怎樣,都沒什麼損失。

    張允倒是沒有細琢磨秦邦屏心里的念頭,而是把地上的積雪撥開,拿了根燒焦的木柴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地圖,而後道︰“咱們的身後不遠就是遼河,想往後退是不成了,想必皇太極此番帶過來的也都是些騎兵,斷然也不會渡河而來,所以倒不用太在意身後!”

    “東邊是片密林,方才我早就讓手下的人去察看過了,林子即深又密,倒是個藏兵的絕佳之處,只是左近並沒有什麼蹤跡顯示曾有大批的人馬進過樹林,也可以略去。”

    “而咱們的正面卻是一片平坦的田野。很適合騎兵奔馳,我相信只要皇太極不呆不笨,斷然不會舍長而取短,放棄騎兵的沖擊力改成步兵和咱們近身肉搏的,所以一定要提防正面地進攻!”

    “可是這還能叫偷營嗎?”許淑問道。

    “不叫偷營,那就叫夜襲吧!”張允淡然一笑道︰“在遼東這片地界上,皇太極想要調兵遣將遠比咱們容易。何況又都是騎兵,無論是襲擊還是追殺,都佔著決大的優勢,秦家的白稈兵雖然凶悍,可與騎兵應撼怕是也討不了什麼好!”

    “我們不怕!”秦邦屏還沒有說話呢。秦民屏卻忍不住了,騰得站了起來,捏緊了拳頭郎聲道︰“我們秦家的子弟沒有一個孬種,為了朝廷,就算是拼盡最後一個人也要跟女真人干到底!”

    “民屏。坐下,張大人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咋呼個什麼勁呀!”秦邦屏呵斥道。

    秦民屏很不服氣得坐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張允,宛如在說︰“不要小瞧了我們白稈兵!”

    “張大人莫怪,我這兄弟年輕氣盛,沖撞大人之處還請海涵!”秦邦屏朝張允抱了抱拳,滿臉的歉意。

    張允倒是不以為然,呵呵一笑道︰“秦兄弟勇氣可嘉,可敬可佩,不過話說回來了。打仗不是光憑一腔血性就夠地,如何在戰爭中取勝,我以為就是最大限度的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並保全自己,我方才說過了,在平原上騎兵的沖擊力是很凶悍的。白稈兵再怎麼強橫,面對著飛馳而來地馬匹和騎兵手里明晃晃的刀。先不說如何殺敵,誰敢說不會心生畏懼?”

    “……”秦民屏想要說話,可話剛到嘴邊就被秦邦屏給瞪了回去。

    張允只當沒有看到,依然是笑吟吟地道︰“既然這樣,你我又何必以自己的短處和來敵人的長處拼呢?”

    “那怎麼辦?逃走?”秦民屏冷聲道。

    “當然不是!”張允搖了搖頭,又有手里的木柴點了點地上地圖道︰“辦法有兩個,一是讓士兵們躲進樹林里,如此一來,女真人就不得不下馬和咱們一戰,我相信,在地上拼殺白稈兵絕對不怵辮子兵!”

    “那當然!”秦民屏總算是高興了些。

    不過秦邦屏卻搖了搖頭道︰“此計不妥,一來女真人未必上當,二來,若是他們把林子一圍,點上把火,怕是誰都難以逃脫!”

    其實他的顧慮倒有些多余,女真人不上當張允等人自然就安全了,若說放火,即便說林中堆積了不少的落葉,可之前地大雪也不是白下的,一尺多深的雪壓在上面,想要燒林子怕是也不大容易。

    不過張允壓根就沒有和他抬杠的興趣,因為他也不大喜歡這個主意,既然來了遼東,總免不了也和女真人真刀真槍的干一場,既然皇太極帶著人送上門來了,他自然就沒有輕輕松松得放他們離開的道理,因此淡然一笑後道︰“還有一個就是想辦法削弱騎兵的沖擊力!”

    說到這,張允又用手里的木柴點了點地圖上那片密林地位置道︰“咱們的輜重里雖有糧草卻沒攜帶拒馬,何況即便是有現成的,只怕女真人也不是傻乎乎的自己撞上來,不過我倒有個主意。”

    “哦?願聞其詳。”

    “請秦兄命手下的兵丁去林中砍伐些手臂粗細地松樹,將枝椏去掉,削尖前端,只須傾斜起來,著地一端抵在地上,到時候騎兵沖撞過來,怕是想不死都難,只須抵擋住開端的一輪沖鋒,待騎兵到了近前,豈不就成了待宰地羔羊了嗎?”

    “此法倒是可行!”秦邦屏點了點頭。

    張允隨後又道︰“敵人此番夜襲,從何處來,有多少人,我等並不知曉,這是咱們的短處,不過以我對皇太極的了解和戰局的剖析,想來最多也不過兩三千人,以有心算無心,咱們必定可以獲勝,請兩位秦兄無比要讓底下的兵丁鼓起斗志,和女真人斗上一斗,如何?”

    “喏!”秦邦屏和秦民屏站起身來。朝張允一抱拳,轉身離去。

    對于如何作戰,張允終究算是個外行人,大的方向指出來後,如何鼓舞士氣,如何安排人手,怎樣排兵布陣那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了。不過對于皇太極的夜襲,他卻有著強烈地預感,為了能夠狠狠得打擊一下皇太極,他決定稍微的出一點血。

    于是張允把手下的黑巾眾都喚了來,如此這般吩咐了下去。

    春天雖然已經到來。可是關外的夜晚卻依然寒風刺骨,特別是在荒郊野外駐扎,風聲呼嘯,如同鬼哭,令人毛骨悚然。就連營地中點燃著的一堆篝火也左右搖擺,如同隨時會熄滅一般。

    可就在這樣一個漆黑的夜里,張允卻沒有安睡。而是坐在行軍帳篷里等著皇太極的到來,司墨則在一旁伺候,就在她有些發困時,就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顫抖,而張允原本半閉地眼楮卻陡然間睜了開來,拿起放在雙腿上的鋼刀提醒司墨不準亂走動之後,就從營中走了出來卻瞅見營地里的篝火已經被土包壓滅,整個營盤左右全都是死一樣的沉寂。只有悶雷一樣的馬蹄聲滾滾而來。

    “不好了,有人偷襲!”鑼聲驟然間響起,到處都是倉皇地叫聲,人影閃動,很有幾分手忙腳亂的意思。

    這樣的情景恰恰堅定了奔襲而來的女真人的信念。當下再不懷疑,為首一人一揮手里地馬刀。一往無前得沖殺了過來。

    事實如張允猜測的那樣,這些女真人確實是皇太極親自帶過來的,為地也正是張允的項上人頭。

    在京城的那些時日,皇太極感受到了莫大恥辱的同時,對張允此人也是顧忌極深,只是耍了幾次小陰謀卻沒有將張允鏟除,相反卻害得原本就不順利的談判給是拖拉了半個多月,最後雖然成功,可是自己的族人卻也損失慘重。

    當他听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于張允的籌劃之後,簡直就把張允恨得牙根子發癢,更認定了此人必定是日後女真部落崛起路上地一塊石頭,只有把他徹底的碾碎,女真人才能徹底的擺脫世世代代被漢人奴役的命運。

    而在得知了張允離開京城來遼東的消息之後,按捺不住地他就在中途設置了一個圈套,希望能夠把張允給殺了,最不濟也能把隨行的公主給害死,這樣地話,張允就是滿身是嘴,怕是也休想能夠活命。

    遺憾的是張允非但狡猾如狐,而且凶猛如虎,非但陷阱被提前識破,就連派去的引他上鉤的一百多個好手也成了張允刀下的亡魂,意識到陰謀敗露的皇太極倒也光棍,再不和張允糾纏,緊趕慢趕出了山海關。

    不過張允卻如一根巨大的刺扎在他的心上,讓他寢食難安,因此回到部落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人馬,準備來個二次追殺,不過他的探馬得來的消息卻讓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那就是張允離開山海關後身邊多了三千兵馬。

    歷史上白稈兵首次闖入女真人的眼簾,是在薩而滸戰役之後,而此時因為張允的出現,錯亂了時空,讓白稈兵提前上場,可是卻沒有人知道這些手拿白稈的兵丁和以往的明朝軍隊截然不同。

    皇太極自然更不會知道,所以他把白稈兵當成了孱弱的明朝軍隊,一心以為就算有這三千兵護著,張允也難逃一死,是以在海冬青的指引下,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殺了過來。

    但是作為後世赫赫有名的皇帝,皇太極畢竟不是個愣頭青,他蔑視明軍的戰斗力,可是並不意味著他會輕視敵手,況且此時明朝和後金之間的剛剛談和,他也不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就闖過來格殺萬歷眼前的紅人。

    于是他決定夜襲,無論結果怎樣,他都可以來個死不認賬,同時呢又能打對方個措手不及。

    不得不一說皇太極的算盤打的很響亮,換成一個平庸些的將領,興許真就會被他打得倉皇逃竄,可他卻是小看了張允以及隨行的這些白稈兵,也使得他籌劃好的夜襲成為了強攻。

    眾所周知,女真的軍隊采用的是八旗制度,其以300人編成一牛錄,五牛錄為一甲喇。五甲喇為一旗。皇太極這回出來時帶著地就是一甲喇騎兵,前期沖鋒在前的共是三牛錄,也就是九百人。

    九百匹駿馬奔騰向前,其勢不可擋,就連大地宛如也因而顫抖了起來,騎在馬上的女真人一個個裸著膀臂,手揮馬刀。嘴里呵呵嚎叫,狀如猛獸。

    不過老早就已經候在外面的白稈兵們卻沒有一絲的慌亂,而是嚴陣以待,隨著秦邦屏高聲喊道︰“抬槍!”

    站在前面的兩排人彎下身子,把老早就已經擺放在地上的木制長槍抬了起來。末端頂在挖好地土坑里,而前面削尖的槍頭則是傾斜向上,遙指著越來越近的女真騎兵。

    一千五百步。

    一千步。

    五百步。

    就在騎兵漸漸進入弓箭手射程之內時,就見原本烏沉沉的地面上驟然間閃過一道道火光,跟著一聲又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就連地面也好像隨之晃了幾晃。

    不用說,這必定是張允命黑巾眾提前埋設好地地雷被踩響了,盡管因為工藝和材料的局限。萬利軍工廠里出產的地雷威力遠不能和後世的地雷相比,可是在這個時代,那已經算是具有強大殺傷力的利器了。

    無數地碎石和鐵片隨著火藥燃燒爆裂而產生的巨大力量四濺開來,不但將踩到地雷的倒霉騎兵炸得支離破碎,就連左近地一些人也難逃一死,馬嘶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就連張允身邊的秦邦屏和秦民屏也多是驚得目瞪口呆,不管怎麼說。眼前的東西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可是女真騎兵的反應卻大出張允的意料,這些凶悍的辮子兵宛如不知道畏懼為何物,雖然身旁的同伴被炸得四分五裂,盡管濃重地硝煙和血腥味撲鼻而來,可是無依然無法動搖他們沖鋒的決心。前沿的騎兵根本就連停歇的意思都沒有,依然嚎叫著沖殺過來。

    “強呀!”張允看著眼前的一幕也不得不在心中贊嘆了一聲。

    張允等人帶出來地地雷本來就不多。埋設下的也不過就是二十來個,而且是成梯次散布,以張允地最初構想就是不但是用來殺傷敵人,更可以最大限度的打擊女真騎兵的士氣,可是顯然他低估了辮子兵的凶悍和頑強,即便是在地雷碎片的洗禮下,有將近一百多人死傷,可剩余的八百人依然沖殺了過來。

    “拋射三輪後轉為平射!”張允高聲下令。

    黑巾眾除了他的號令之外,不听任何人的話,秦邦屏指揮不動。而白稈兵也沒有什麼弓箭手,所以黑巾眾不得不臨時充當起了弓箭手,擔負起了遠程攻擊的責任。

    因為地雷的爆炸,地面上增添了一些小小的火堆,借著火光,弓箭手們倒也不至于連目標也找不到。

    錚嗡,錚嗡,錚嗡

    幾輪弓弦破空聲過後,上百枝羽箭之沖上天而後又傾瀉下來,撲哧撲哧,鑽進了女真騎兵的身體或者胯下的馬匹里,當場又有不少的人摔落在地上。

    可這畢竟還是少數,更多的人卻已經順利的沖到了近前,借著微弱的星光,張允甚至能夠這些騎兵手里的明晃晃的馬刀,以及他們森然的牙齒和眸子里凜冽的殺氣。

    而地面也顫抖的越發厲害了。

    在步兵和騎兵的對抗中,戰斗力的強弱還是其次,更要緊的是氣勢和膽魄,正如張允之前所說的,面對著呼嘯而來的駿馬以及揮舞的馬刀,沒有幾個人可以巋然不動,居高臨下的騎兵在對抗中佔據了決大的優勢。

    不過在此時,白稈兵手里緊握著的木制長槍卻將這份優勢減到了最小。

    只怕就連那些手持長槍的白稈兵也不會相信,這種粗陋的武器居然有如此的效用,而事實卻是有目共睹的,因為夜的緣故,沖在最前面的騎兵壓根就沒有看到這些磐石一樣站立的白稈兵手里持拿著什麼兵器,可是當他看清楚那一根又一根的木槍時,卻已經晚了。

    耳听撲哧,撲哧,木槍尖刺穿肉體的聲音此起彼伏,那些躲過地雷的碎片,閃過箭羽的凶悍之徒卻結結實實的騎著馬撞到了木槍上。

    以騎兵的速度,不要說是削尖了的木頭,就是一根木棍也能硬生生得將肉體捅開,更何況是在一片密匝匝的槍林前面,根本就是無法躲閃,要麼是胯下的馬匹,要麼是上面的騎兵,就被這根連樹皮都沒有削去的粗糙武器捅了個對穿,鮮血噴濺而去,空氣里頓時彌散著一股子血腥味。

    而後面的騎兵雖然听到了前面同伴的示警,可是想要減速卻已經來不及了,撲哧聲再次響起。

    一根根手臂粗細的木制長槍就如同羊肉串的簽子,而那一個個奔騰而來的騎兵及馬匹則成了上面鮮紅的肉,一個接一個,直到長槍上沒有了空缺,而後面的騎兵也把馬硬生生的揪住,這場自殺式的局面才算告一段落。

    而騎兵所仰仗的速度和沖擊力卻已經沒了,隨著秦邦屏高喊一聲道︰“棄槍,搏殺!”

    前沿的白稈兵將手里握著的木制長槍松開,渾然不顧虎口已經被槍身上傳來的巨大力量撞裂了,抽出了賴一成名的白稈子,呼嘯著沖了出去。

    而黑巾眾也把手里的弓往旁邊一扔,拔出唐刀就沖了出去。

    此時此刻,張允真想也跑過去大戰一場,可是秦邦屏卻擋在了他的面前,而許淑也拽住了他的袖子,低聲道︰“遼東戰局沒你不行!”

    張允頓時就成了沒氣的皮球,只等躲在後面看著別人忘我廝殺,踢了一腳扛在大劍守在身邊的範同道︰“還愣著干什麼,砍他們去呀!?”

    “好勒!”範同一喜,大吼一聲︰“孫子們,你家範同爺爺來了!”說著揮起盾劍就闖進了人群。

    以他的身材和膂力,當真是擋者披靡,盾劍過處,往往是騎兵連馬匹一同被砍成兩截子,把左右的白稈兵都看傻了,反倒是黑巾眾都習慣了範同的威猛,並不怎麼在意。

    在其他人忘我廝殺的時候,張允自然也沒有閑著,躲在人群後面也在東張西望,他在尋找女真騎兵的首領,那個和他明里暗里較量了幾次的皇太極。

    只可惜天色暗淡,四周的人又糾纏在一起,哪里又得分得清楚誰是誰呀,不過張允倒也見識了白稈兵的悍勇,這絕非是吹出來的,這回沖上去的乃是一千多人,不約而同的兩人為一組,一人用手中的白稈槍擋住騎兵的馬刀,而另外一人則是狠狠得刺向面前的馬頸。

    常言說的好,射人先射馬,這幫白稈兵則是先把女真騎兵的馬弄死,然後再兩人打一人,無論辮子兵多麼凶悍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人家白稈兵也不是紙扎泥糊的。

    這邊拼殺的時候,遠處的皇太極卻在發愣,不只是因為之前那一連串的地雷,更是因為那遲滯騎兵的木制長槍以及白稈兵所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倘若明朝的軍隊都是如此的凶悍,想一想駐扎在撫順沈陽的那些士卒,皇太極是真的不敢想像下去了。

    “撤!”皇太極眼見著事不可為,也不打算再把剩余的兩個牛錄的人扔進去了,干脆就命手下人吹起了收兵的號角。

    可惜的是前面的那三個牛錄騎兵早就已經被白稈兵給纏住了,想要撤退,何其難也?

    而皇太極算是看出來了,若是想要把這些人營救出來,只怕自己還得再搭進更多的人去,說不定連自己都得給陪進去,盤算了一下之後,他決定還是棄卒保帥,沉重的擺了擺手,帶著剩余的兩牛錄人馬匆忙離去。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3
卷三︰戰遼東 第二章 備戰六里堡

    天將亮時,這場廝殺終于是慢慢落下了帷幕,大老遠跑來夜襲的三牛錄女真騎兵是一個不剩的全都留了下來。

    對于這樣的結果,張允是老早就已經預料到了的,因此臉上是波瀾不驚,看著清點了人數的秦邦屏問道︰“咱們的人傷亡如何?”

    “死了四百一十三個,重傷三百二十一個,輕傷五十四個!”秦邦屏的臉很陰沉,象是罩上了一層黑氣。昨晚上那一仗,白稈兵這邊真可謂是順風順水,從頭到尾都處于上風,結果卻傷亡了這麼多,他這個主將心里能痛快才怪呢。

    “恩!”張允點了點頭,這樣的傷亡情況和他料想的倒是差不太多,基本上是一比一,白稈兵面對著號稱自蒙古兵之後最強悍軍隊的辮子兵能有如此的戰績,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也說明,這幫白稈兵倒是真有兩把刷子。

    “在下無能!”秦邦屏倒是頗有些自責的意味。

    張允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咱們無能,是敵人太凶猛了,這也不能怪你,所謂困獸之斗原本就會慘烈無比,能把這九百人一個不落的都留下,這本就是大功一件,至少給那些不可一世的女真人一個響亮的嘴巴,讓他們知道,咱們大明朝的爺們那也不是好惹的!”

    听了張允這番話,秦邦屏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張允而後道︰“覺是睡不成了,吃過了早飯咱們就開拔吧,哦,記得吩咐你的兵,把女真人的辮子都給割下來,這可都是軍功,日後榮華富貴。封妻蔭子都靠他了。”

    “是!”秦邦屏點了點頭轉身傳令去了。

    “怎麼了?打了個勝仗還不高興?”許淑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張允瞥了她一眼,重新把目光投到面前的戰場上,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就算是勝仗,那也是慘勝,這些辮子兵的凶頑遠遠超出了我之前的猜測,倘若守在咱們身邊不是白稈兵,而是那些普通的大明兵丁。嘿嘿,只怕……”

    “只怕什麼?”許淑追問了一句。

    “只怕結果就是兩樣了!”

    拋開盔甲兵器等客觀因素,當時地明朝軍隊論訓練強度和戰斗力水平確實和辮子兵差了一大老截子,更別說戰斗意志了,根本就是天上地下。就拿這一仗來說,若非有地雷,若非迎敵的是戰力強橫的白稈兵,只怕張允就算是諸葛亮再世,怕是也難以挽回慘敗的結局……

    辮子兵。真得很強呀。張允感慨著,多少得能夠明白了熊廷弼為什麼貓在前線不肯初戰的苦衷了。

    打掃完了戰場,吃飽了飯之後。再次上路,有了昨晚上這麼一出之後,所有的人都知道所謂的後方未必就是安全地地方,女真人的騎兵一樣能夠輕松得跑過來偷襲自己,為了避免再來這麼一出,不用催,兵丁們也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而皇太極似乎也真的被打疼了,倒象是消失了一般。再沒有跳出來滋擾張允。

    可是張允的眼皮子卻總是在跳,這讓他變得格外謹慎了起來,不時得吩咐黑巾眾充當斥候在提前巡查,又寫了封書信,名賀虎騎馬送去沈陽。便于孫承宗派人來接應。

    他不怕死,可絕對不是莽夫。在這場關乎著千百萬漢人命運地戰爭之中,張允自以為自己的作用絕對不遜于百萬雄兵,因此他得活著到前線去。

    他也很清楚,女真人和漢人終究要死戰一場,之前的夜襲說不定就是這場種族戰爭的導火索,當皇太極意識到了自己掌握著的地雷所擁有地巨大威力時,想必他不但不會束手就擒,反倒會鼓動努爾哈赤,派遣更多的人來跟自己玩命,到了那時候,這剩余的兩千多白稈兵怕是還不夠人家塞牙縫地。

    事實也正如張允所預料的那樣,皇太極根本就沒有留給他再多籌劃的時間,報復就可以逐漸上演了。

    讓張允稍微感到安心一些的是每回來的女真騎兵數量都不多,最多也就是五六十個,騎著馬沖一下,去不靠近,射上幾箭,待黑巾眾準備上馬追趕的時候,這些人就呼喝著遠去了。

    娘的,跟老子玩麻雀戰呀。張允看著那些漸漸遠去的女真騎兵,拳頭捏得嘎嘎響。

    “他們這是想要干什麼呀?”許淑也覺得納悶,驅馬來到張允身邊問道。

    “騷擾咱們!”張允咬著牙解釋道︰“不停得騷擾咱們,讓我們寢食難安,精力消減,就如同貓抓了耗子,總要玩弄一番,在耗子精疲力竭地時候再猛得撲上去,一口咬斷他的喉嚨!”

    “是嗎?那怎麼辦?”許淑雖說在白蓮教里混了多年,大小也算個高層,對于江湖仇殺還有一些陰謀詭計,那是駕輕就熟,可對于兵法戰術卻還是個雛兒,到了這時候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

    反倒是司墨看得比她要遠得多,牽著馬韁繩湊了過來,看著張允道︰“相公,你不覺得女真騎兵們是在等待援兵嗎?”

    “恩?”張允扭過脖子看著司墨,眉頭漸漸皺起而後又舒展了開來,而後做恍然大悟狀︰“是呀,咱們在等,皇太極那廝肯定也沒閑著,騷擾目的不但是要消磨咱們的精力,更是在積蓄力量,準備給咱們來個一勺燴呀,媽的,要不是你提醒,老子查點上了這廝地惡當!”

    環顧了一下左右,張允要過了秦邦屏帶過來的地圖,看了看又郁悶地道︰“距離此處最近地城池就是遼陽,可也有幾百里之遙,若是一路奔行過來,兵丁們的體力是否能夠承受暫且不說,皇太極那廝斷然不會讓咱們如願,肯定會跳出來阻撓。”

    “張大人,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就地堆土為城。以待援軍!”秦邦屏提了個建議。

    堆城這事張允倒不是不知道,可問題是真要這樣的話,不啻于告訴皇太極︰老子已經猜透了你的陰謀。到了那時候,張允肯定皇太極肯定會毫不猶豫得撲過來拼個你死我活,再說了,堆土為城說來好听,實際上就是畫地為牢。自個把自個給圈禁了起來,倘若明朝的援軍來得快些,倒也罷了,可要是拖拖拉拉被女真人趕到了前頭,那可就徹底成了甕中之鱉。殺剮存留都得由人家說了算。

    想到這,張允又翻看了一下地圖,最後指著上面的一個點道︰“咱們去那里,至不濟還可以有個後勤保障!”

    秦邦屏湊過來一看,原來是上面標記的一個小鎮。名叫六里堡。他也清楚,若是被女真騎兵這樣騷擾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手下的兵丁都得精疲力竭,況且他也說不準女真人會派過來多少兵馬跟自己玩命,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尋個依托,跟辮子兵拼個你死我活,想到這,遂點了點頭。

    張允所選地六里堡恰好就在他們去沈陽的路上,除非內部有奸細。否則皇太極是不會知道張允已經存了跟他較量一場的打算,因此騷擾的依然騷擾,反抗的依然反抗,雙方始終都沒有發生太激烈的沖突。

    天將傍晚時,一干兵丁終于是來到了六里堡。並且駐扎了進去。

    六里堡這個名起得倒也形象之極,雖是個小鎮。可實際上方圓不過六里左右,興許是在遼東的緣故,為了提防女真人地擄掠,外面用土堆建了一道厚實的城牆,只是並不很高,不過一丈五,對張允來說,倒也是聊勝于無了。

    進入六里堡之後,張允就命人找來當地的里正,劈頭就道︰“從此刻起,此地被我等征用,你去告訴百姓,入夜之後不準擅自出門,否則以通敵罪論處。”

    趕走了嚇的臉色發青的里正,張允把秦邦屏找了過來道︰“我方才已經問過了,這六里堡共有四道門戶,咱們地人不多,若是女真人當真來襲,分守四門怕是兵力不夠,所以我想只留下最為穩固的南門,其他三處全都磚石堵死,稍微派過去一些兵卒守著,當可無事,你說呢?”

    秦邦屏點了點頭,而後又道︰“我看此處倒有些大戶,家中必定有些家丁護院,不妨也將他們征用,分散到這三個門上拒敵,如何?”“此法甚好!”張允倒沒拒絕,事急從權,他也絕非拘泥之人,和秦邦屏商量好了御敵的對策之後,送他出門,而後就把範同等人給招了過來,從司墨手里索要錢袋,塞到他的手中道︰“你帶些人去各個酒家,把他們的酒水,酒瓶盡數買來,還有再弄些棉布,牛油豬油羊油,但有地都弄來。”

    “大哥,你想要弄那玩意?”範同雖然憨卻不傻,一听張允說的這幾樣,頓時就知道張允想要干什麼。

    “知道了還問!”張允在他後腦勺上扇了一下,把他給踹了出去。

    “相公,你也忙了一天了,喝點水吧?”司墨端著杯子茶水走了過來。

    張允接過來抿了一口只覺得入口苦澀,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說︰“這什麼水呀,太難喝了!”不過還是喝了兩口後這才放下,將司墨拉到自己懷里,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道︰“丫頭,讓你受苦了,唉,當初真不該讓你跟著我一起出來!”

    “不苦,跟著相公,無論怎樣司墨都是心甘情願!”司墨在張允地懷里拱了拱,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和溫馨,嘴里卻道︰“若是我不在身邊跟著,相公的衣食住行誰又能照顧得了呀?我可不想你打一場仗回了家,已經是骨瘦如柴了!”

    “呵呵!”張允淡然一笑,剛想甜蜜一下時,就听到外面有女人咳嗽,不用問自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許淑了,司墨如受了驚的小兔子一般,連忙從張允的懷里跳了出去,張允也站起身來,拉開門子看了一眼陰沉著臉的許淑,沒好氣得道︰“干嘛?你不跟自己屋里好好待著,跑我這邊來干什麼?”

    “我來是問你吃不吃飯,哼,誰想到你們倆居然在親親我我,好心遭驢踢!”說著許淑撅起了嘴。

    張允只當沒有看到,對司墨道︰“我出去看一看,你陪著公主先吃飯吧!”說著朝許淑呲了下牙算是笑了一下,而後拎著刀就出了臨時被征用的這家客店,騎著馬在六里堡內巡視了一圈,眼見得隨同而來地白稈兵全都在忙碌,或搬或扛,弄了些磚石或者磨盤,碌碌把東,西,北三個門給堵了個嚴實,想必就算是女真人用木頭砸也未必能夠撞開。

    而南門也在加固,不少的兵丁已經站到了土牆之上,手里握著白稈子小心戒備著,土牆上也擺放了不少拆下來的房梁,看這意思是要充當滾木來用。

    興許是張允命里正傳達的軍令奏了效,大街之上除了軍卒之外並沒有什麼百姓,因此顯得空蕩蕩的,而一些大戶人家地家丁,護院也都被強逼著走出了家門,手里拿著些刀槍棍棒爬上了東,西,北三面的城樓,只是那臉上卻滿是不樂意。

    張允走了過去,郎聲道︰“諸位鄉親,本官也不瞞你們,我等之所以來此處為地就是想要抗擊女真人的侵略,或許你們很惱火,很憤恨,覺得我們的到來打亂了你們原本寧靜的生活,對此我也覺得很抱歉,可我想要說的是這也是不得已的。”

    “你們中的一些人或許見識過女真人的凶悍殘暴,你們中的一些人家中親戚朋友或許就曾死在女真人的刀下,你們中的一些人的財物牛羊也許就是被女真人搶走的,你們中的一些人也許曾經立志要為家人報仇雪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拿起手里的刀槍,隨我們和女真人拼一場吧。”

    “或許你們中的一些人覺得是我們把厄運帶到了你們的身邊,錯了,天下永遠就沒有不吃羊的狼,而女真人就是一群惡狼,即便是我們不來,你們也終究會遭殃,會被他們當成肥肉一樣的吃掉,既然左右都是被殺,你們又何必不剛強一些,鼓起膽子來跟他們斗一斗呢。”

    “咱們都可以會死,可是就算是死在女真人的刀下,老子也得拉著個女真人墊背,這才叫爺們,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這種時候,哪個人會承認自己不是爺們,因此扯著嗓子喊道︰“有。”

    “大點聲,我沒听到,有沒有?”張允由吼了一聲。

    “有!”四周的人齊聲吶喊。“很好。”張允點了點頭。
frank7649 發表於 2011-5-24 03:23
卷三︰戰遼東 第三章 烈火焚天

    皇太極總算沒有讓張允的一番布置落空,就在張允等人駐扎到六里堡的第二天,皇太極帶著剩余的兩牛錄女真騎兵就出現在了六里堡的外面,不過他並沒有沖動得想要依靠這並不算多的人硬踫硬,而是在距離六里堡南門五里外駐扎了下來,瞧那意思,很有幾分要和張允對耗下去的意思。

    從女真騎兵出現在人們的視線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稟報給了張允,當他听說皇太極那邊只有六百多人之後,料定他不會笨到以卵擊石,當下里慢悠悠得走到了南門的城牆上,看了看遠處已經駐扎下來的女真人,已經和自己遙遙相望的皇太極,嘴角勾出一絲冷笑,輕聲道︰“想跟我耗著,那得看看你有沒有這份忍性了!”

    說著朝後面一擺手道︰“範同,還愣著干什麼,把咱爺們花了半宿的功夫給這幫辮子兵備下的厚禮亮出來呀!人家好歹是遠來是客,太怠慢了顯得咱們這些主人忒不厚道!”

    “好勒!”範同應了一聲,呼得一聲,從旁邊的一條小胡同里扛了一根木杠子出來,說是木杠子,上面卻橫著釘了不少的木棍,棍子上面密匝匝的掛著粗黑的辮子,被他高高的舉起來,插到了城門樓子上,被風這麼一吹,八九百條大辮子前後擺動,活像是黑色的招魂幡。

    這一招張允多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想出來的了,興許是以前在論壇上看過,說是侵略中國的洋人用來羞辱國人的,不過現在這條辮子只屬于女真人所有,算不上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反倒有那麼點在昭示威武,連帶著惡心對面皇太極的意思。

    當然了,張允玩這一手也不全是為了解氣。更要緊的是在逼著皇太極提前動手,趁著他現在手邊的人不多,給他來個激將法,只要他上鉤,肯定會把那六百多人也一起派過來攻打六里堡,到了那時候,己方居高臨下。就算不能把他殺個干干淨淨,起碼也能挫一下女真人地銳氣。

    那些躲在家中的老百姓以及被上了城樓的家丁護院們一瞅見這辮子弄成的招魂幡掛出來,全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位爺是誰呀,太厲害了吧。這密匝匝的辮子得是多少人的腦袋上割下來的呀。”

    不提六里堡中地居民對張允等人心生敬畏,也多了幾分打敗女真人的勇氣。單說對面的皇太極及一干女真人,一開始都還在納悶對面的漢人這又是在弄什麼玄虛呀,可定楮一看,頓時全都氣炸了肺。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更象是在大嘴巴抽他們。

    一幫莽撞之人當即就要上馬沖擊六里堡,可是卻被皇太極喝止住了。沉聲道︰“你們想要干什麼?”

    “四貝勒,我要殺進去,把那些可惡地漢人宰個干淨,為死去的弟兄報仇雪恨!”一人紅著眼珠子答道。

    “你能殺的進去嗎?”皇太極陰沉著臉道︰“當日夜襲他們的營盤,以三牛錄之眾尚且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不要說現在他們佔據了那座土城,居高臨下,就算把所有地人都打光了。也未必能夠如願!”

    “那……”那人一陣氣惱,咬著牙道︰“咱們怎麼辦呀?”

    “等!”皇太極從牙縫里蹦出了這麼個字,目光里閃過一絲寒意,淡淡得道︰“明早援軍必到,想要拿下這個小小的土城豈不是易如探囊取物。到時候我要這滿城的漢人為死去地將士殉葬!”

    眼瞅著對面的女真人略微有些騷動之後重新恢復了平靜,張允摸了摸下巴。頗有些遺憾地道︰“媽的,這個皇太極怕是屬烏龜的,可真夠能忍的,不過我看你能夠扛到幾時!”隨手招過來倆嗓門大的軍卒,低聲吩咐一番之後,這倆人就扯著嗓子罵了起來。

    盡管現代漢語還沒有正式出現,不過漢人這惡心人的本事卻已然是爐火純青了,張允搬著把椅子坐在一旁,享受著春日的陽光,听著耳邊粗豪而頗有古風地粗口,忽然覺得這樣的小日子倒也是頗為有趣的。

    只可惜這倆大汗把嗓子都喊啞了,那邊的皇太極依然是按兵不動,張允也是無可奈何,眼瞅著夜幕降臨了,將下城樓時道︰“晚上都給我睜大了眼楮,說不定那幫孫子晚上會沖過來搶這玩意,你要是奪,你們也別跟他搶,只要不往上面沖就犯不著跟他們玩命,听到沒?”

    “是!”一個白稈兵的小頭目點了點頭。

    半夜三更時,女真人果真沒有忍住,派人偷偷得前來搶那根旗桿子,可是還沒有沖到近前就踩到了張允老早就命人埋下地地雷,轟得一聲巨響,火光沖天,鮮血噴濺。

    而女真人卻不死心,開弓搭箭,朝城樓上的木桿子連射了數十箭,因為有了張允地吩咐,左近的兵丁連動彈都懶得動彈,眼瞅著碗口粗細的桿子就這麼 嚓一聲折成了兩截子,上面的半截桿子摔落下去,被女真騎兵搶了回去……

    可是等到他們回到帳內仔細一看,差點沒有當場吐血,原來那些辮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換成了馬尾巴,更要命的是上面還掛著一張布條,上面倒是沒有什麼字,而是畫了一副四格漫畫。

    第一副是皇太極的肖像,寥寥幾筆倒也頗為傳神,而後則是他的背面象,不過只有一個腦殼,還有那條辮子,跟著則是一個豬屁股,可那條尾巴怎麼看都象是皇太極的辮子,而末了一副卻是一個豬頭,除了鼻子之外,其余的部分倒和皇太極象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不用說,這畫也是出自張允之手,他就是想要盡情的羞辱這位後金的第二代君主,圖一樂倒是其次的,主要還是想把皇太極的火氣撩撥起來,讓他不顧一切的率兵來沖擊六里堡。

    當然了,張允也不是不知道把皇太極氣得越狠,日後得到的報復就越猛烈。可他卻明白一個道理,既然撕破了臉皮,那就是不共戴天地仇敵,你死我活是最終結果,太矯情了反倒顯得假。

    不過皇太極這一回再次讓張允給失望了,他只是撇了撇嘴,冷笑道︰“這個張大人原來也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不足為慮!”

    他這話自然是說給左右的人听的,可心里卻把張允其人當成了平生的最大勁敵,他甚至在惱羞之後冒出了一個古怪的連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法子,那就是如果有可能,倒是希望將這個張允招納到自己旗下。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幾乎是不可能地。

    “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只有死了!”皇太極盯著對面的六里堡,目光里滿是殺機。

    天還沒有明,張允就被隆隆的馬蹄聲給驚醒了,止住想要起來的司墨。急匆匆得換上甲冑,拎著唐刀就出了門,跑到城門前往遠處一看。只見遠處影影綽綽的都是人影子,瞧這意思,女真人倒是真下了大本錢,說不定派來了一旗人,不過也很是慶幸多虧自己沒有傻乎乎地一路往沈陽去,否則的話,怕是早就被這些人包了餃子。

    “大哥,怎麼個意思?”範同扛著他的那個大盾劍一溜小跑趕了過來。瞪著眼珠子看了看遠處,嘎嘎一笑道︰“俺的娘呀,那個叫皇太極的兔崽子還真瞧得起咱爺們。”

    “是呀,怕是有五六千人吧?”剛走上城牆地秦邦屏極目遠眺,粗略的數了一下。臉色依舊。

    “呵呵,豈只是五六千人。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對面足有差一百就有七千人,這可是份大禮,皇太極這廝還真給我面子,他就不擔心我一口氣吃不下去給活活噎死呀!”

    “我看他就是想把你給噎死!”匆匆趕來地許淑接了張允這個話頭,不過語氣很是不善。

    張允也懶得搭理他,笑眯眯地道︰“不怕,不怕,賀虎已經走了三天了,孫承宗就算不在乎我的死活也斷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你這堂堂的公主在戰火中香消玉隕而不救的,要不然的話,他孫家怕是一個都被想活,想必援軍很快就到,只要咱們能把這些辮子兵死死的粘住,到時候來個內外交攻,滅掉他女真一個旗再搭上個兒子,我就不信努爾哈赤那老小子不心疼的吼吼的。”

    “你……”許淑顯然是被張允地話給氣到了,合轍自己在他眼中,那就是個用來調集援軍的護身符呀,這事擱誰的身上,誰都會惱火,更不要說她一堂堂的公主了,小臉一沉,冷哼一聲,就這麼走了。

    “走了好,安全!”張允瞥了秦邦屏一眼道︰“秦大人,找幾個親軍跟著公主,咱們死倒是沒什麼,不過是為國效忠而已,若是公主有個閃失,怕是會殃及家人呀!”

    秦邦屏點了點頭。

    張允又找了把椅子座在了破舊的城門樓子旁,看著遠處地女真人道︰“兄弟們,都被傻愣著,趁這功夫都去吃點飯,範同,讓兄弟們把酒菜拿上來,人家大老遠的來了,咱們得好好招待,這叫禮數,懂不懂呀?”

    “嘿嘿,放心吧您吶,俺知道,一早就給他們預備好了!”範同用手指頭指了指城下面地黑巾眾,就見他們推著個平板車,上面密匝匝得堆滿了瓶瓶罐罐,瞧那模樣,一個個眼珠子都有點紅,看來昨天熬了一夜,不過卻絲毫不曉得疲倦,反倒是滿臉的興奮。

    “張大人,這是什麼呀?”秦邦屏畢竟是上了歲數,比較沉穩,可是他身後的秦民屏卻忍不住問了一句。

    “好東西,我叫它霹靂彈,待會兒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張允賣了個關子,而後對範同道︰“你帶著弟兄們去地面埋上點詭雷,听清楚了,是詭雷!”

    “放心吧,俺明白!”賀虎不在,範同那就是黑巾眾當之無愧的領頭人,大巴掌一擺,帶著脖子上掛著幾個褡褳的黑巾眾出了六里堡的南門,有人在前面戒備,有人拿著鐵鍬,開始堂而皇之得在距離城牆十來丈遠的地方挖起坑來。隨後把褡褳里裝著的石頭雷或者鐵雷擺放了進去,而後埋上土,還掛上了絆弦。

    這一切就在不遠處的女真人注視下做的,眼見得有一隊騎兵大呼小叫地飛奔而來,範同嘿嘿一笑,等他們沖的近些了,這才從腰里摸出了一個橢圓形的手雷。拽去了上面的引線,膀子一甩,呼得一聲,甜瓜大小的鐵蛋蛋就飛出了五六十長,正好砸在這幫騎兵的面前。轟得一聲響,四散的鐵片把四周地馬炸得跟篩子一樣。

    只不過手雷的威力畢竟是小,更何況這不老少的彈片都被馬匹給承受了去,那些騎兵最多就是從馬上摔了下來,弄的灰頭土臉。倒是沒有什麼死人,不過這些人的速度卻是一緩,而範同地手卻一點都沒閑著。手雷就好像不要錢也似的朝這些人投去。

    他膀大腰圓,力氣大不說,準頭也是相當驚人,見那些騎兵分開看來,暗罵了一聲︰“你們倒是不傻!”拔了引線之後,卻不著急出手,而是延遲個兩三秒之後這才呼得甩上半空。

    不得不說,女真騎兵沖擊的速度還是相當快的。只是這麼片刻的遲滯,有些人已經沖到了距離範同不足五十步地地方,可是飛到空中的手雷卻轟得一聲炸裂開來,這下子倒真有些象是天女散花,只不過這散的都是些碎鐵片。如此一來,馬匹倒是安然無恙。可是沖鋒在前地騎兵就算是倒了大霉,運氣稍微好點的,最多就是被彈片在身上開個口子,摔落在地而已。

    那運氣差一點的,直接就把鐵片打中了腦袋,想像一下,盡管這些手雷相比于後世的手雷在工藝上還有些粗糙,可那畢竟不是玩具,而里面的火藥也是相當夠分量,雷體上的也花紋刻得也很是均勻,碎片那叫一個鋒利,唰得一聲響,中者腦袋上頓時多了個大窟窿,鮮紅混雜著白花花的腦漿子噴涌出來,那叫一個血腥。

    而趁著不大的一會功夫,黑巾眾早就已經把帶出來地地雷都挖好埋上了,嘻嘻哈哈得揚長而去,騎兵們見識到了火器的威力,哪里還敢再追,只得這麼灰溜溜得帶上同伴的尸體,原路跑了回來。

    這一幕無異于給所有的女真人來了個下馬威,張允這邊頓時是歡聲雷動,而女真人的士氣難免有點受打擊,不管是誰,對于未知地東西總不免會心存敬畏,女真人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張允顯然對皇太極不錯,根本就不用他張嘴鼓舞士氣,而是在白稈兵們都吃飽喝足之後,把昨天晚上收起來的那根招魂幡又豎了起來,並且大聲道︰“皇太極,有膽子得就放馬過來,你家大爺等著你!”

    這麼一來就算是捅了馬蜂窩,但凡是個女真人誰受得了這個呀,殺了人還不算完,把辮子都剪了掛出來示眾,這不是在女真人地脖子上拉屎嗎,一時間群情洶涌。

    皇太極倒還算是冷靜,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之後,開始調兵遣將。

    而張允在上面看到的一幕卻是二十來匹馬別牽了出來,身後拖著一根原木,而後尾巴上綁上了柴草,點燃了,馬匹吃痛,玩命得朝六里堡跑來。

    “媽的,這個皇太極還真是挺聰明的,這法子都讓他想到了!”張允摸著下巴贊了對面的皇太極一句。

    不過張允也不笨,其實他帶出來的地雷從那天晚上之後就已經全都用光了,方才之所以說是詭雷,不過就是讓範同等人出去裝模作樣一番,用意不過是嚇唬一下皇太極,讓他知道地上埋了東西,如此一來,他進攻時難免會束手束腳。

    不料這個皇太極居然想出了這麼個對策,用馬匹來趟雷,結果自然是平安無事,不過呢,二十來匹馬倒也沒有全都回去,因為張允早就派人偷偷得在城牆周圍撅了一些陷阱,有些不走運的馬還真就一腳踩了進去,把腿給弄折了,趴在地上痛苦嘶鳴。

    這第一個照面下來,張允算是落了下風,而皇太極似乎也沒有打算給張允過多扳回面子的時間,手一揮,密匝匝的一群辮子兵就持刀拿盾沖了過來,當然了。自然也沒少了攻城用的梯子和撞城門用的原木。

    到了這時候,張允這個二把刀自然就把指揮權移交到了秦邦屏的手里,帽在一邊看起了熱鬧。

    白稈兵雖然都是步兵,可是這回從山海關出來時倒也運了不少的輜重,其中就有一些弓箭,提前就已經發放了下去,在這種情勢下。有沒有準頭也就並不打緊了,畢竟三千人如潮水一般涌過來,只要不是個瞎子,隨便拉開弓往下面一射就肯定會有人中箭。

    當然了,黑巾眾依然是聚攏在一起。腰間掛著兩三筒箭矢,一等到辮子兵沖到了射程之內就已經開始開弓放箭,只不過這一百五十多人,就算射得再怎麼快,射得再怎麼準。面對三千多人時那也有點杯水車薪的感覺。

    更何況黑巾眾里,除了一早就跟著張允地那些人之外,大多數都是離開河間時招募的新人。一多半都是布衣幫里的人,雖然也接受過林笑語的訓練,可是這弓箭的準頭就差了許多,最多也就是比一般人強上一些而已。

    而下面的那些辮子兵也不全都是步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弓馬嫻熟之輩,之所以現在棄馬不用,有一大半原因是騎著馬實在不利于破城,不過弓箭卻都還帶著。一見上面有人射箭,一邊躲閃一邊彎弓還擊。

    不得不說,辮子兵作為游牧民族,這個弓箭的準頭那絕對不是半路出家地漢人所能相比的,白稈兵們自然就更不成了。三千多辮子兵里有三成射箭,那也是瞬間就有一千多箭矢飛上城頭。

    六里堡的土牆雖然厚實。可是卻並不高,也就一丈五,根本就擋不住飛上來的箭矢,幸好張允之前早有考慮,命白稈兵拆下了六里堡百姓家中的門板,或豎在牆頭上,或幾個人扛在頭頂上,就听見篤篤聲不斷,倒是也沒有多少人傷亡。

    只是那些辮子兵卻輕而易舉得沖到了城牆下面,遠處地皇太極看著此情此景,陰沉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微笑。

    可是事實證明他還是小瞧了張允,就在五六十人手里舉著盾牌,護著扛著原木的人朝城門沖去時,就听轟隆一聲巨響,塵土飛揚之時,更有不老少的殘尸碎肉飛上半空,而那根粗大的原木也在這一炸之下斷成了兩截子。

    此時短在範同深厚,貓在木板子下面地張允冷笑一聲,自言自語地道︰“沒錯,老子還留下了那麼幾個地雷,就是等著你們撞門的時候用的!”事實上這也算是最後地幾顆地雷了,當時範同等人听張允的吩咐埋在了通往城門的路上,因為前面挖了不少陷阱,那些馬匹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沖到近前就已經斷了腿,這麼一來,倒是讓皇太極吃了個蹩。

    “範同,辮子兵沖到哪了?”張允可沒有範同那刀槍不入的本事,也缺乏身先士卒的膽量,因此厚著臉皮貓在後面出陰著。

    範同全身上下也就倆眼楮怕刀槍,可問題是辮子兵射得再怎麼準,也沒有本事在這種時候射他的倆眼楮吧,所以他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偷眼往下面瞄了一下道︰“快到下面了!”

    “很好!”張允點了點頭道︰“別著急,要大膽得放他們過來,咱們的手雷也不多了,得省著點用,往人堆里給我扔,最好多炸死你個弓箭手,奶奶地,辮子兵的火力壓制也忒強悍了點吧!”

    他這話說的其實不全對,女真人的箭雖然射得準,可是每個人箭筒里的箭矢卻並不充裕,這也是無可奈何地事,畢竟女真人沒有明朝那樣財大氣粗,而冶煉金屬的水平也並不怎麼高,再說明朝廷再怎麼混蛋,也不會把金屬這種戰略物資玩命得賣給女真人。

    因此除了皇太極手下地這些旗人之外,大多數的女真人所有的箭頭實際上並不是金屬的,而是狼牙或者骨頭磨制的,殺傷力自然就小了很多,若非忌憚範同手里的手雷,只怕皇太極再怎麼敗家,也舍不得讓手下人玩命得射箭。

    這倒是也印證了一個道理,所謂戰爭打的是後勤,歸根到底,就是在拼財力。

    而事實上女真人的貧窮很快就顯現了出來。射上來的箭矢是越來越稀,不過梯子卻也已經搭到了城牆上。

    甚至有一個就豎到了範同的腳邊,張允正好看到,用手拍了一下範同的大腿道︰“還愣著干什麼,把梯子踹開呀!”

    不想範同這回卻沒听話,而是嘎嘎壞笑道︰“現在踢多沒勁呀,等他們爬上了個三個五個。我再一腳把梯子踹翻,奶奶地,摔不死他們算這幫辮子兵命大!”

    “操,你小子真夠***壞的,不過大哥我喜歡。就這麼干!”張允有壞笑了起來。

    這梯子上的辮子兵正玩命得往上爬呢,他們心里裝滿了希望,憧憬著能夠成為第一個站上城牆的英雄,可是等最上面的一個人順利的爬到了距離牆頭還有不到三尺時,一張碩大地臉露了出來。朝他們嘎嘎一笑,道︰“對不起,你們還是下去吧!”說著一腳就把梯子踢翻了。

    範同的力氣何其大呀。那梯子直接就是個一百八十度大翻轉,上面螞蟻上樹似的辮子兵一個也沒跑了,全都被梯子給砸到了下面,連摔帶砸,活下來的就沒幾個。

    而範同卻連看他們都沒多看一眼,而後扭過脖子來道︰“大哥,扔炸彈不?”

    “人多嗎?”張允問道。

    “多,跟螞蟻似的!”範同搓了搓手。

    張允點了點頭道︰“那就扔吧。往外面砸,把他們趕到城牆根上來!”隨後又拍了拍旁邊地幾個黑巾眾道︰“把箭停一下,該放火了!”

    “好勒!”這幾個黑巾眾一听這話,頓時喜笑顏開,當即就把擺放在一旁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來。一人手里多了根火把。

    範同脖子里掛著個褡褳,里面都是些石頭或者鐵制的手雷。他也知道存貨不多了,因此扔得很是小心,從距離城牆根外五十步開始逐漸超內收縮,那些正玩命得往上爬的辮子兵頓時就被炸懵了,眼見的同伴隨著一聲聲巨響成了殘尸碎肉,要說不怕那絕對是假地,可是軍令如山,股子里的凶悍讓他們一點後退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更加玩命得朝前面涌了過來。

    可這恰恰是張允所希望看到地,那些黑巾眾見主子一擺手,就把手里的酒瓶子上多出來的那截子棉布條湊到了火把上,帶燒著了,嘎嘎一笑,一抖手就扔了下去,而且選的都是那些高舉起來的盾牌,下面的人就听卡啦一聲清脆的響聲,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跟著就哄的一聲,火苗子已經爆濺開來,那真是粘上就著,藍汪汪,黃橙橙地火苗子就如同太上老君煉丹爐里掉出來的三昧真火,蹭到身上就沒個滅。

    即便是有些聰明些的,當場在地上打滾希望能把火苗壓滅,可不料越是這樣,反倒把沒著火的地方也都引燃了,一時間城牆下面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燒肉的味道彌散開來,中間還混雜著刺鼻地酒味。

    這個東西就是張允方才跟秦民屏所說的霹靂彈,實際上就是明朝版地燃燒彈,從來到六里堡的那一天開始,張允就在盤算守城之時,他很清楚敵我力量懸殊,要是論單兵作戰能力,肯定不是辮子兵的對手,所以他就想到了這種大範圍的殺傷武器。

    所以當時就讓黑巾眾把六里堡內所有的烈酒甚至是菜油什麼的都搜羅了起來,若非六里堡不是城池,沒有守城用的火油,他也不會用酒精來湊數。

    不過民用的烈酒畢竟還是不行,所有他又蒸餾了幾回,全都弄成了高濃度的酒精,又撕了些他從北京帶出來的硝化棉扔在瓶中,充當猛烈的引燃物,同時為了增加穩定性和殺傷力,又混雜了一些牛羊豬肉上熬出來的肉,如此一來,不但殺傷力大了許多,還極大的提高了黏附性,真可謂是守城殺人的利器!(我胡編亂造的,大家千萬可別模仿,要是出了問題別賴我)

    一個酒瓶下去,酒水四濺,火焰升騰,方圓四五米之內的人誰也跑不了,再加上堆積在下面的尸首,這火苗子燒得那叫一個歡實。

    這算得上是現代化手段和冷兵器的一個公開較量,其結果自然是以辮子兵的敗退而告終,不管辮子兵再怎麼凶猛,可終究是血肉之軀,在熊熊烈火面前一樣沒轍。

    皇太極雖然對張允恨之入骨,可是卻沒有昏頭,他知道若是這樣下去,那就是拿著大把大把的人往火炕里送,除了損兵折將之外,一點用處都沒有,因此也就無奈的鳴金收兵了。

    眼瞅著辮子兵緩緩退卻,城牆上的白稈兵全都歡呼了起來,雖然也有人不幸中箭身亡,可相比起辮子兵扔下的這些個尸首,損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同時張允也不用顧忌被烈火焚燒的城牆會不會坍塌,一來城牆夠厚實,二來這些都是黏土夯砸而成。

    張允倒是真想看看,經過這烈火一燒,城牆會不會被燒成青磚。

    同時六里堡雖然地方不大,可因為地處遼東,天氣寒冷,所儲存的烈酒還真不少,而且方才用的燃燒彈也不少,盡可以再揮霍幾次,等到用完了的時候,不但辮子兵會扔下個兩三千具尸體,援軍應該也會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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