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惡奴 作者:傲骨鐵心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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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02:56: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4 216802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37
血色時代第三十二章清原保衛戰(十)

“去死吧,清國豬!”

一名扎著雪紅頭巾,半腰間扎著一截絲帶的扶桑兵惡罵著將長刀捅進一名清兵的肚子,又狠狠的抽了出來,順手在清兵的前胸上抹了抹刀上的血跡后,扶桑兵露出滿嘴的黃牙,瞪著血紅的眼睛,齜牙裂嘴的做出狂喝狀,向著幾名驚懼的清兵沖了過去

那幾名清兵是京里的豪奴,先前見正白旗的兵沖了進去,他們便也大喝大呼的跟著沖了進來,原是想撿些便宜撈撈,宰上幾條漢狗,好拿著他們的腦袋請功,回去也好炫耀一番。////哪曾想漢狗沒撈到,卻迎面來了一群花花綠綠的扶桑倭寇。

豪奴當慣了,欺輪怕硬已經烙在骨子里,漢狗好殺,這倭寇卻是兇死人,當年大明朝不就被倭寇鬧得雞飛狗跳,人畜不安嘛。爾今自個碰上這些傳說的倭寇,這打心里就虛得很,雖然這些倭寇人數并不多,手中的武器也很簡陋,但他們那“譏里哇拉”的怪叫實在讓人磣得慌。

“跑啊!倭寇來了!”

慌亂中,也不知是哪個豪奴叫了一聲,這一叫如同驚鳥炸巢,頓時,上百個豪奴看也不看前方,把頭扭過去撒開兩腿就跑。他們這一跑可壞事了,躍過土墻的清軍們正沿著溝子往前突進,眼看又要追上那些手拿火銃的賊兵,卻猛不丁聽到這聲大叫,再一看,上百個同伴正面無人色的往土墻后跑,而跟在他們身后的卻是一群好像女人般的賊兵,模樣雖可笑,但那手中的長刀卻是不留情得很,見人見砍,有十多個清兵一條腿才爬上土墻,沒等人翻過去,小腿一輕,人就被拽了下去,隨之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哀叫聲叫得人心發虛。這等活生生的宰割可比剛才那看不見敵人就中銃倒下嚇人得多。

混戰中,就忌諱這莫名奇妙的逃跑和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加之這些扶桑兵是在一個方向沖向清軍,在當面的兵力優勢要強于分散在整個防線上的清軍,一番撕殺,清軍便抵擋不住,紛紛向后退去。其余方向的清兵見了這邊在后撤,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向前繼續進攻吧,側翼卻被賊兵給撲回來了,撤吧,前面那些拿火銃的賊兵卻和狗皮膏藥一樣,一個冷不丁就是一銃,讓人防不勝防。

得,別人跑了,咱也跑吧!

賴塔手下這一萬多兵除了一千多正白旗的馬甲外就全是這幫京里來的二大爺兵,先前沖陣,正白旗的精兵死了大半,這主心骨就算去了,雖然已經沖進賊兵陣地,但賊兵卻不與接觸,只顧著沿著那一條條溝往后跑,溝深又窄,跟著追吧,只能一人兩人并肩上,兵力投放來不及,賊兵一個反撲就得僵在那。不追吧,等在那挨賊兵銃子嗎?

很快,一個點的后撤變成了一個面的后撤,隨后變成整個防線的后撤,拼著近千條人命好不容易沖進去的清軍竟然在一千多扶桑兵的反擊下匆忙又退了下去。

目睹這一切的葛飛虎不禁長嘆,扶桑兵果然能用,繼而尋思,待戰后一定要向大帥請命,自己帶人再去扶桑擄人來,一千來人就有這么大的戰力,這要是再擄個十萬來,豈不是可以橫掃天下了嘛。卻不知,扶桑人與世人都一樣,有強有弱,說來大部分人還不及中原,否則,這些扶桑人怎么就會被前衛師團給擄到軍中效力呢。還有一點,葛飛虎也是不知,這一千多扶桑人大半都不是良善,先前干得就是殺人放火,搶人錢財的勾當,他們的聯隊長和骨干力量在海上做的是那無本買賣——海盜。再加之進了關寧軍后,被強逼著沖鋒陷陣當炮灰,九死一生,六七千人只余下這一千多人,又參與了前衛師團南下以來的一系列屠殺,早就成了嗜血惡魔,視殺人為家常便飯般,心中早無人性,活著所為不過是一利字。

利字當頭,沖殺起來就不要命了,反正這命也不由自己,勝了,享樂,敗了,不說清國人會殺掉他們,關寧軍也不容不下他們。故而上至龜太郎,下至普通士卒,扶桑聯隊個個悍勇無畏,人人爭先,在他們不要命的反擊下,清軍大舉后退。

望著正從賊軍陣地退回來的部下,賴塔暴怒不已,他人在馬上,看得自然遠些,清楚些,知道賊兵不過是一支千人左右的人馬進行了反擊,那些拿著火銃的賊兵還退在后面,根本沒有出擊。上萬人馬被人家一千多人給攆回來,這讓曾貴為征南大將軍,率八旗將士南下平定三藩的賴塔面子很掛不住,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奴才就是奴才,關鍵時候當不得大用。倘若是自己當年率領的綠營,怎可能有這等天地逆轉的大敗。

急火攻心之下,帶著戈什哈們左攔右喝,甚至還砍了幾個跑得最兇的奴才,卻是擋不住大軍潰敗。幾人如大浪中的一頁小舟,很快就被撲天的敗天淹沒,任他們如何叫喊,也是無人理他。后面,那些花花綠綠的賊兵們也趁勢尾隨而至,一直攆得清兵退了三五里地方才收刀回去。退去時,膽大到連殿后的人馬也不留,就那么大喇喇的扛著刀劍長矛笑哈哈的回去,而一萬多清兵卻是人人膽寒,無一人敢追擊。有不甘心的八旗將校咽不下這口氣,想帶兵去將這股賊兵攔下,可惜他們倒是膽大,可是那些豪奴們卻是沒什么“興趣”,做做樣子跑上一陣,叫上幾句,便再也不動彈了。

扶桑聯隊立此大功,成功擊退清軍讓火銃聯隊獲得喘息之機,葛飛虎迅速整頓了兵馬,清點了一下,發現損失了四百多火銃兵,遂既將余下兵力合編為兩個大隊,重新進至第一防線。待確認當面清軍一時半會不會再攻后,葛飛虎使人快馬告之中軍胡旺。

盛京將軍安珠瑚部的進攻也被擊退,但卻不是如賴塔所部這般“出洋相”的敗退,而是安珠瑚保存實力所致。進攻之時,安珠瑚便勒令各部緩攻,只令三千人馬做佯攻,自己則派人不停的往南線剌探,待得知南線進攻不利,立即傳令收兵。之所以如此,乃是安珠瑚私心所致,他擔心要是自己所部折損過重,那明珠等人便會想法向皇上進言拿下自己盛京將軍一職,因為與寧古塔的巴海一樣,他安珠瑚也是索額圖的人,是明珠的眼中剌,肉中釘。現在索相輔佐太子坐鎮京師,明珠隨皇上出關,君前要是進了讒言,索相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個不好,就可能被罷官。故而安珠瑚不敢予明珠任何口舌,何況他這面也不是主攻,南線康親王才是主攻,他只要牽制住當面賊軍就可,何必拼著折損大半的風險讓明珠找到扳倒自己的機會呢。

東西兩線進攻不順,南線也是損失慘重,前鋒、護軍等營的精銳騎兵沖陣,本指一舉突破,誰也沒有料到賊兵的火器如此快捷且威力巨大,短短片刻時間,三千多京營將士就含恨九泉,人馬尸體在陣前散落一片,而賊軍防線卻穩若泰山,絲毫不受所危,這讓康熙既是心痛又是無比憎怒。

涼風吹過,神輕氣爽,東方紅日當頭,眼前韃子尺寸不得進,望著那橫尸一片的清軍尸體,郭璞意興大發,心中一動,想起南宋岳武穆的那首滿江紅,不禁揚聲朗誦道: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話音剛落,卻聽一人慷慨激昂的接口上來:“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嗯?”

郭璞聞聲看去,卻見前衛師團長胡旺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后,與他那滿臉的大胡須不同,此刻的胡旺恍如指點江山的文士般,停也不停的就將《滿江紅》給完整的續了出來:“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不想胡萬戶竟也能熟背岳武穆這《滿江紅》!”郭璞又驚又喜,驚得是一直以來,自己只以為這胡師團長和軍中眾多武夫一般,只好殺人,大字不識,粗卑無度,不想其卻能知道這《滿江紅》,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喜得是這《滿江紅》一誦,就見附近士兵全都看向這邊,看他們眼神,似是人人心動,人人激昂,為那岳爺爺長嘆,為神州長嘆!

將士知我所念,便知我關寧志向,便能再復神州!

再看韃子,再觀我軍,哈哈,天下定能再重歸我漢家所有,定能重歸我漢家所有!

仿佛間,郭璞似乎看到了一支雄軍唱著整齊的軍號邁著整齊的步子,浩浩蕩蕩的開向南方,如洪流般向著關內殺去。

屬于我漢人的黎明一定能夠到來,老天爺,你睜開眼睛看著吧,保佑我關寧軍能夠再挽神州!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38
血色時代第三十三章清原保衛戰(十一)

南線折損鐵騎三千余,前鋒營基本打殘,護軍營只余七百多兵,驍騎營還好,尚有兵一千多,虎槍營戰損一半,只余不足三百人。////六千鐵騎沖陣,傷亡一半,敗訊不用杰書來報,康熙也看得到。

當那如炒黃豆般的銃聲一陣接一陣響起的時候,康熙就知道不妙,雖然他看不清黑煙后的賊兵,但他卻能看到自己的騎兵如割麥般一片片的倒下,毫無還手之力。

火器,康熙是看重的,也深知其厲害,否則也不會組建漢軍旗火器營,更不會全權委任南懷仁為大清朝的筑炮總監,短短十幾年功夫,就先后造了各式大將軍四百多門。但康熙不明白的是,為什么賊兵的火器不僅威力巨大,而且還能持續不間斷的發射,這和前明的軍隊、三藩之亂的吳三桂軍,乃至自己的火器兵完全不同。那種密集的火器連射不但威力驚人,殺傷力巨大,還讓人的心里發慌、發麻、發急,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八旗將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那短暫的數十步距離好像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為什么?為什么呢?

一連兩個為什么,卻是沒有人能給康熙解答,他自己不知道,王爺們也不知道,臣工們更不知道,那些宗室子孫和八旗將校們也是茫然一片,他們也是頭一次看到一支軍隊可以將火器利用得如此全面快速。有經驗的將領從賊軍的陣勢和戰斗的經過一眼就可以看出,對面的吳逆這是將火器當做主要兵器,而置長矛和大刀與次要的武器了,甚至對方的手中連弓箭都稀少得很。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支軍隊呢?他們究竟是不是當年的吳軍呢?如果是,為什么好像脫胎換骨一樣,完全變了模樣呢?他們所用的火銃又與自家軍中的火銃有何不同呢?

疑問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盤旋,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在沉思對面的軍隊到底是怎樣的一支軍隊,以至于當賴塔和安珠瑚發回戰敗的奏報時,人群中都沒有起一絲波瀾。

最能打最精銳的兵馬已經折損了一半,這仗還能不能打了,看這架勢,接下來又要怎么打,難道當真要拿八旗將士的性命去填這個無底洞嗎?如果不打,任由這支讓人摸不透且十分強大的叛軍崛起,對大清而言又是何等的禍事呢?若不趁賊軍弱小之時一舉蕩平之,等他們坐大了再來收拾,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嘛,到頭來害得還不是大清嘛!

康熙也是躊躇不已,拿不定主意這仗是打還是不打了,他吃不準,三千多騎兵的傷亡讓他也有些心虛了。直覺告訴他,先前自己真的低估了這支吳三桂留下的殘軍,自己輕敵了。

“皇上,今日已不能戰,奴才請皇上下令收兵,待整兵后再與賊兵一較高低!”

明珠的額頭上明顯有汗水滲出,因為他有種十分不安的感覺,卻又無法說出這種感覺是什么,又為什么會有。本能告訴他,這仗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了,此趟帶往關外的大軍中,除了京營的幾個營頭、直隸和山東的八旗兵以及盛京的人馬,其他都是由京中豪奴組成的,現在戰事不順,安珠瑚和賴塔手下的折損暫且不算,光是京營騎兵就沒了一半,余下能打得了硬仗,啃掉了骨頭,稱得上精兵的不足萬人。如果再按這般拿人命去填的打法,這一萬人看樣子也塞不滿賊兵的嘴巴,等這一萬精兵死光后,靠著這些奴才難不成還能打贏嗎?就算打贏,又拿什么再回師入關去對付那支正窺視京師的賊軍偏師,又拿什么去抗擊正星夜南下的葛爾丹呢!

家底就這么多,不能都丟在這,這仗不能打了,得趕緊勸皇上收兵,趁對面賊軍沒有回過神來前,立即揮師入關,先把家里的賊兵繳了再說,到時再征調各省八旗并集全國綠營之力出關,那時以舉國之力,以眾擊寡,以強對弱,任賊軍有三頭六臂,這仗總是能贏的,這天下還是愛新覺羅的,翻不了天!但償若再在這無謂的拿僅有的家底去填,不論輸贏,這后果總是難料的。為安全起見,當務之急還是撤兵的好,留點人馬守住盛京,憑著盛京的高墻,賊軍們一時半會也是休想攻下盛京的。只要有了喘息之氣,只要能將入關的那支賊軍滅了,朝廷占著那么大的地盤,有著那么多的百姓兵丁,揮手之間要滅掉這幾萬賊兵還不是小事一樁。

但先前說能勝的是自己,說道咱八旗將士有勇,賊兵無勇,以有勇對無勇定能勝之也是自己,這會敗了,卻要改口讓皇上趕緊撤,明珠臉皮再厚,也開不了這口,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先勸著皇上不要意氣用事,收兵再說。其他的等和幾位王爺商量一下再做定奪,皇上再不聽自己的,總要聽聽幾位王爺的吧。

打著這心思,明珠便奏請康熙收兵,語氣上沒有猶豫,只說整兵再戰,只字不提這一收兵就不能再戰的話。

康熙也有些意動,他和明珠君臣相處十多年,如何不知道明珠的話外之意,但心中就是按不下這口氣,堂堂大清天子御駕親征一幫被自己發配在關外的吳三桂殘兵,卻奈何不了,還得灰溜溜的回去,這叫他面子往哪擺,又如何面對天下百姓,面對一幫文武。

“幾位王爺,你們的意思呢?”康熙將皮球踢給了肅親王富綬、簡親王雅布、信郡王鄂扎他們,希望他們能夠說出自己猶豫不決的答案。

“臣以為應避敵鋒茫,賊軍火器厲害,我軍全力進攻卻無功而返,憑白損失數千人馬,實得不償失,依臣看來,賊軍多為步兵,并無騎軍,困守在清原無疑如籠中之兔,皇上只消使一軍留于此地,這賊兵就不能動彈,圍上一段日子,賊軍缺糧,軍心便去,屆時再調大軍合攻之,則必能贏。”

雅布的分析還是十分有理的,而且聽起來也是現今最合理的辦法,但雅布也并未明提班師入關,所以康熙還得等富綬和鄂扎的意見,只消這二人附議雅布的話,并提出回師入關,自己也就就著這個臺階下,先領兵馬回師入關再說。

富綬察顏觀色,知道皇上意動,心中也是想回師的,正準備開口成全皇上,卻見國舅佟國綱撥開人群,近到跟前對著皇上一拜,爾后大聲道:“皇上,臣以為不必懼敵,只消有一件利器在手,這賊軍必破!”

“噢?”

一聽舅舅這么說,康熙不由眼睛一亮,脫口便問道:“舅舅所說利器是指?”

佟國綱抬頭大聲道:“臣說得便是盛京城內那四十門紅夷大炮!”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39
惡奴第三十四章清原保衛戰(十二)
“師團長,韃子怎么沒動靜了?”

清軍突然偃旗息鼓,方才還如潮水般的清軍瞬間如退潮般消失在陣地前,防線前面再不見一清兵,撤退的速度與沖陣而來時的速度一樣,都是那么的快,那么的讓人眼花繚亂。()

千戶趙果對此十分不解,此時天正大亮,日照三竿,又不是夜色將至不利進攻,何以清軍如此興師動眾發動一次猛攻后,扔下數千具尸體后就卻好像接不上氣般突然就停手了呢。如果就此停手,那幾千清兵不是白死了嗎?心下充滿疑惑,不知清軍這是打的什么鬼把戲。

見胡旺也在沉思,不由征詢道:“要不要派兩個聯隊上去探探韃子的底?”

“不必!”

胡旺揮手否決趙果的提議,搖頭說道:“清軍雖有傷亡,但未傷筋動骨,其實力依存,兵力仍是我軍的數倍,又有騎兵助陣,我等切不可輕敵。大帥給我們的命令是堅守清原,咱們只要牢牢守住,讓清軍吞不下咱們就行。”言畢扭頭對身后一眾千戶吩咐道:“各部務必堅守陣地,以防清軍夜襲!未得我將令,敢有私自出擊者,定斬不饒!”

“是!”

眾將俱是一凜,齊聲應下。胡師團長是與大帥在松山堡起兵的老人,軍中除了大帥,屬他威望最高,因而眾將不管是近衛師團還是前衛師團的,都對胡旺十分敬服。當下各歸所部,安排防守的事項。

…….

清軍雖然停止進攻,但似乎并不打算放棄對關寧軍的進攻,仗著有騎兵在,竟將扎營地向前挺進了兩里地,距離當面關寧防線不到三里地。這個距離騎兵只要高速沖馳,也是瞬間就能到的。因胡旺有嚴令,加之騎兵師團被大帥帶走,所以關寧軍各聯隊都如從前一般,縮于土墻之后,對清軍的扎營動作不聞不問。另有民夫青壯和高麗兵忙于抬尸和救治傷員和拾撿清軍的盔甲兵器。

關寧軍南下時,雅思克的醫院便組織了野戰醫療隊隨軍同行,計有醫護人員四百多人,都是當年趙強從各族中挑選的老弱及壯婦。他們在郭有福、郭有壽等西洋教士醫生的帶領下,參與了關寧軍南下作戰的所有救治任務。雖然條件十分簡陋,規模也有限,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挽救了不少士兵的生命。

拂曉的清軍進攻造成了關寧軍傷亡一千余人,除去已經死亡的,傷員有四百多人,現在一下全抬去醫治,所以醫療隊一下就忙碌起來,醫生護士進進出出的,忙得火燒眉毛。郭有福等洋醫生卻是清閑得很,只在一邊指點,很少親自動手,只遇到性命危急或者是實在顧不過來時,他們才親自動手。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們明白自己只是過客,等到按照當初的約定拿到自己那份財富時就要回國,而關寧軍需要的并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醫術,因此更好的將自己的本事傳給這些東方人,才是他們最應該做的。而一個好的醫生是在不斷的治療中鍛煉出來的,經驗也是不斷的摸索產生的,故而他們將救治的重任統統交給了那些東方學生,自己只在一邊指點。

因傷亡都發生在關寧軍的陣地前,清軍不敢搶尸,那樣就意味著又要進行一次進攻,而進攻顯然就意味著如同先前一般再增傷亡。康熙已采納一等公佟國綱的建議,令人即刻將盛京的四十門紅夷大炮運來,用大炮來開路,轟開關寧軍的防線,再趁勢掩殺,以減少傷亡,保存實力,故傳令各部收兵不再進攻。不能進攻就不能搶回尸體和那些只受傷未喪命的士兵,因此清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數千“賊兵”翻越土墻在尸體上翻來翻去,將一切有用的物資都搜尋回去。等到關寧軍派人通知清軍可以將尸體抬回去時,抬尸清兵眼前所見的就是成堆被扒得精光的尸體,有些尸體上甚至最一塊遮羞布都沒有,赤條條的,混和著鮮血和斷臂就那么擺在地上。

清軍的推前扎營并未引起關寧軍的重視,他們縮在土墻后靜靜地注視著清兵扎營,看他們人叫馬嘶的,大隊人馬不時由東至西,或由南至北,也不知在唱什么鬼把戲。直至夜幕降臨,清軍營中星星點點的燈火開始亮起,最后匯成一片通明的燈海,將整個清原映射成一片不夜城。兩軍之間的空地上,也是東一堆西一堆的堆上了火把,看來清軍也在防著關寧軍的夜襲。

其實這個時代想要偷營其實并不容易,因為大多數士兵都患有夜盲癥,并且冷兵器時代的旌鼓旗號在夜間等于無作用,根本無法憑借旗號來指揮大軍作戰。因此自古便即少有大規模的夜襲,多是以少數兵馬進行騷擾性的夜襲,以疲憊敵軍,使之神經高度集中,無法保持最佳的體能。

正如胡旺下令各部戒備,防備清軍襲營般,清軍也在防著關寧軍,兩相戒備,這夜襲便是不可能發生的了。

胡旺在用過晚飯之后便帶著軍中唯一的文人郭璞巡營,看到對面清軍燈火通明,胡旺心神有點恍惚,凝視良久,忽然沉聲吸了口氣,繼而大口呼了出來。

郭璞在邊看了,不知胡旺這是何意,見對方也不說,自己也不好問,畢竟自己對軍陣之事知之甚少,還是不要添亂的好。

雖然只九月初,但關外天氣與關內不同,白天還不怎么覺得,到得晚上涼意就有些襲人了。胡旺等人身上都披著盔甲,郭璞也披著一件風衣,但時有涼風吹來,順著脖子往衣服里鉆,滋味也是十分不好受的。相較于已在關外數年的胡旺他們,郭璞不過才呆了數月,本身又是個南方人,對這關外的天氣自然不適應。但他竭力使自己看起來不是那么的怕冷,以免讓眾人小瞧自己。

巡到西線時,胡旺見到一火堆旁圍著數十個扶桑兵,他們圍著火堆蹦蹦跳跳,身上都只著一條白褲衩,口中念著聽起來很好聽的怪異倭語,不由十分奇怪,便遣親衛上前查問。

見萬戶大人到來,扶桑兵中有懂漢話的忙回稟說他們正在為白天戰死的同伴超度,希望他們能夠魂歸故土去。

聽完之后,胡旺點了點頭,遂低聲對郭璞說了幾句,郭璞應聲上前,對一眾扶桑兵說:“今日之戰,爾等立功甚巨,萬戶大人賞罰分明,待大破清軍之后,爾等可在盛京城內狂歡三日!”

扶桑兵們初未聽懂,但聽翻譯后,一個個狂喜起來,喜笑顏開,肆意失態起來。郭璞見了他們這形態,微皺眉頭,胡旺卻是臉有笑容,怡然自得。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40
惡奴第三十五章滅絕的理論支撐(外篇)
清原保衛戰如火如荼進行時,遠在北京城的趙強卻在考慮這樣一件事,這件事既不是如何確保對直隸乃至關內各省的接收,也不是謀劃如何應對康熙大軍的回返,更不是考慮未來的政體及自己的將來。他所考慮的是,如何運用一套具有合理性的理論來支撐他所在進行的種族滅絕行動。

滿清社會的政治經濟制度更類似于殖民者統治亡國奴的殖民地社會,后世而來的趙強有著超過這個時代的認知,所以他的見解與分析自然具有一定的先進性。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甚乃過之。

趙強相信一個真理,那就是當別人要求你與他講仁義道德時,你首先應該想到的是這個人在占據強勢地位時,是否與你講過仁義道德。如果沒有,那抱歉,屠刀會毫不留情的砍向你,就好像當初你們的屠刀砍向我們的脖子一樣。因為在那一刻,你沒有與我講過一句仁慈的話,也沒有施展一個友善的笑容,既然如此,為什么當我復仇時,我還要在乎你的感受呢。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此才為大漢民族的真血性,一個被人為掩蓋,被埋藏了千年的真知。

世界上沒有公平與不公平一說,有的只是平等,民族間的平等取決于你沒有傷害過我,如果你有,那我們之間就沒有平等可言,更沒有公平可言!當我沒有還手之力時,你可以肆意欺壓與我,但當我能夠剌出復仇之劍時,我一定會將你們從這個地球上徹底抹去。能夠做到這一點,便無愧于心了,更無愧于列祖列宗!

滅絕滿洲聽起來是一件不可思議,且讓人吃驚的事情,但在操作可行度上,卻是可以一路綠燈的。這是民族對民族的復仇,是血性的狂歡,是的,是狂歡,屬于一個被壓制許久,被奴役許久民族的狂歡。

狂歡,是一個中性詞,趙強不認為讓漢族狂歡一次,會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作為一個漢人,為自己的民族高舉復仇之劍并不可恥,也無可厚非,祖先的血液留給子孫的基因信號并不是要他們成為奴才,成為別人眼中的四腳羊,成為可以任意宰割,任意踐踏的下等人!

祖先希望他的子孫是強者,是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強者,絕不是懦弱的、膽小的、連話也不敢說的窩囊廢!

當我們不再懼怕一切恐嚇,當我們可以坦然面對來自于敵人的屠刀時,我們才能夠真正的站立起來。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什么事可以讓趙強印象深刻,并為之血脈澎發,那他會毫不猶豫的說,是彭大將軍那句“西方殖民者幾百年來只要在東方一個海岸線架起幾尊大炮,就可以霸占一個國家的時代一去不復返!”

這句讓國人為之激動不已的話語可以引用在任何時代!

現在,趙強就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后世那位可敬的元帥致敬,他要滅絕滿洲人,乃至于一切對漢人抱有敵意的胡族。

任何一個民族妄想用屠刀征服漢民族的時代將從我的手中徹底結束!

陳湯說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趙強想說的卻是——你們可以來,但我保證你們的妻兒、你們的財產、你們的文字、你們的習俗、你們的傳承都將被毀滅。

現在,針對滿洲人的屠刀已經揮下,北京城的旗人已經尸堆成山,什剎海已被滿人的尸體填平,屠滿令正向京畿周郊發布,一切都在進行中,也在掌握中,但如果能整理出一套合理的理論來支撐那是再好不過了。

不論從前還是今后,政客們不都是喜歡用一些理論來粉飾他們所進行的或正義或不正義的行為嘛。

既然他們可以,我何嘗不能呢?誰愿意背上一個屠夫的名聲呢,如果能讓世人對我所做的事情持雙手贊同并給予萬分支持,豈不是更好嘛。

如此一來,趙強就要思考了。

首先,他必須告訴世人,滿清對我們漢人實行了種族隔離制度,以此來證明滿洲人一直歧視我們漢人,從未將我們漢人視為國人的一部,由此得出我們漢人對滿人的滅絕行動是正義的,是合理的,而不是所謂的“殘暴”與“泯滅人性”。

而要找出滿清實施種族隔離制度依據,實際上就是分析漢人是否在政治經濟上滿洲化的問題。答案很顯然,如鐵證一般明擺著。滿清所建立的八旗制度,將征服者后代和被征服者后代截然分開,在政治,經濟,司法等方面都形成了驚人的不平等。比之古羅馬殖民地和西方近代殖民地,滿清在種族隔離方面的不平等絕無不及,只有過之。

種族隔離制度的一大特點就是政治權利牢牢掌握在統治民族手中,事實證明,滿清的權利始終牢牢掌握在滿清貴族手中。后世有些漢族歷史研究者,陶醉于滿清有多少漢大臣,這和"乾隆是漢人的兒子","敵人在武力上征服了漢人,而我們反而用文化征服了敵人"兩種說法一樣,都是一種亡國奴式的意淫,或稱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就如魯訊所說的“有些人做著奴才,卻還以為自己是主子!”這種意淫式的自豪,某種程度上有點類似于印第安人自豪于“西方殖民者用了我們的咖啡和可可,已經充分印第安化了,所以美國是印第安正統朝代”一樣十分可笑。

從努爾哈赤時代起,清廷中根本不存在所謂漢族政治勢力,在歷次滿清的宮廷政治.斗爭中,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漢人政治勢力的聲音。那些漢官們,如有影響的范文程、寧完我、洪承疇、張玉書、高士奇、李光地等人,無非是依附于滿清貴族勢力的附庸而已,除了為滿清出謀劃策,歌功訟德外,他們便再無是處了。不是他們不想擁有權力,而是滿清根本不允許他們擁有權力,即使給了,也是暫時的,一種利用性質的,一旦利用完,就會將他們掃入垃圾堆,甚至一殺了之。這些漢官就好象后世某些香蕉人物當了美國議員,卻不能說是中國已經影響并參與了美國的政治一樣。

一群有職無權的漢大臣絕不能說是漢人已經參與了政治,他們只是滿清貴族統治下的附庸而已!

剃頭令的貫徹實施就是清庭中不存在漢族政治勢力的明證!

后世時,趙強曾見過有人狡辯,說八旗子弟吃鐵桿莊稼,受國家供養,是滿清尊重軍人的表現。那么實際上呢?這只不過是滿清防漢制漢的一種手段而已。

滿清以防漢思維行事,自然就會建立一個種族隔離制度。漢族對滿清種族隔離制度的激烈反抗,也充分說明了所謂“滿漢一家,其樂融融”的說法,只是騙無知之徒的鬼話而已。

蒙古人統治中原的時候,只單純的殺人,殺漢人,但滿洲不僅殺漢人,更殺誅漢人的心,這種屠殺肉身,摧殘心靈的壓迫天地不容!

為防止漢人與外界交往以后,激起他們原有的反滿情緒,所以滿清實行閉關鎖國,因為如果中國一旦開放,那滿清通過文字獄,愚民政策所得到的一系列成果必將崩潰。

民智一開,何人還甘為滿洲之奴!

文字獄和沿海內遷五十里,漢人不得進東北和住北京前三門,這些都說明一點,滿清對漢人實施了種族隔離政策。而文字獄中最離奇的就是大肆刪除金宋古書中的“中國”兩字。滿人不僅要掩飾他們自己的兇殘,還要替金人掩飾兇殘。真可謂是費盡心思,良苦用心了。

與漢人息息相關的不僅僅是政治權權的缺失,不僅僅是文化的閹割,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在法律面前,漢人也是低于旗人一等的。

旗人犯法,不與漢人同罪!

滿族享有政治、經濟、司法等各種特權。滿人做官不經科舉途徑,而是靠特權;凡是重要的軍事、財政部門等主要職位,均為滿人壟斷和控制;對滿人(旗人)給予旗地、旗產方面的特殊法律保護。滿人犯罪不歸一般司法機關審理,而由步軍統領衙門和內務府慎刑司審理,宗室貴族由宗人府審理。如須處刑則依例可“減刑”、“換刑”

滿清對漢人進行的屠殺和種族政策實在太多了,如果非要一個個列出來,那就一定是個系統的工程了,而且一定相當繁瑣,趙強沒有這個時間去搞,所以他決定把國子監的士子們利用起來。這些人也已經養了一段日子了,一個個又暗懷鬼胎,與其白養他們,倒不如讓他們來承擔這一系統工程,通過他們的筆整理出一套有利于趙強,有利于屠滿的理論依據來。

只要有了一個理論依據,并通過各種各樣的展示手段告訴那些被滿清愚弄的百姓,趙強相信,用不了多久,滿人就如同老鼠一樣,人人喊打了,到那時,自己也不再是一個屠夫,而搖身一變成為民族的英雄了。

卻不知道清原那邊如何了?胡旺能頂得住康熙的進攻嗎?

晃了晃想得有些痛的腦袋,望著窗外的桂花樹,趙強喃喃自語一句:“或許,我也應該去山海關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41
血色時代第三十六章清原保衛戰(十三)

盛京的紅夷大炮后天就能全部運過來,在此之前,只要圍住這些關寧賊兵就可,不必再徒損兵馬強攻。科爾沁的沙津又派人來告急了,這回不但是奏報葛爾丹的動向,更是向朝廷請求派兵援救,說是葛爾丹來勢洶猛,科爾沁已連敗數場,若是朝廷再不發兵相救,恐怕以科爾沁的實力,定難以抵擋準葛爾人的鐵騎,到時葛爾丹便再無阻攔,長驅直入盛京了。

葛爾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康熙的心,沙津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兒,與先帝是表兄弟,是自己的表舅,科爾沁更是蒙古諸部中與大清關系最為緊密的,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坐看科爾沁覆滅。但手中實在無兵可調,清原賊軍主力未能盡剿前,康熙是不敢輕易調兵蒙古的。安郡王岳樂那倒是有一萬多兵馬,但攻打山海關失利后,岳樂就密報軍心不穩,營中那些奴才們人心思動,能暫時穩住他們便算不錯了,哪里能再調他們北進蒙古抗擊葛爾丹大軍。

現在唯一指望的就是紅夷大炮的到來能夠轟跨賊兵的防線,以快刀斬亂麻之勢迅速平定這股賊軍,爾后才可以考慮派兵救援科爾沁。

為了安撫沙津,不使科爾沁人以為朝廷棄他們不顧,拿他們做擋箭牌死抗葛爾丹,康熙特意下了一道恩旨,將沙津的親王俸祿提高一倍,并賜黃馬甲,今后進京可在禁中馳馬。并對使者說,朝廷已調遼西等地八旗兵,只要科爾沁能夠擋上準葛爾十天,援兵必至。并說已遣理藩院尚書阿喇尼前往漠北諸部傳旨,責漠北諸部聯合出擊葛爾丹老巢,另外土默謝特等部也已出兵漠西,葛爾丹現在是后院失火,定不能持久,稍過時日便要撤軍。

“你回去告訴親王,叫他不要怕葛爾丹,準葛爾人沒什么好怕的,不過是群強盜而已,朕已有安排,葛爾丹動向皆在朕掌控中,他翻不了天。眼下朕領著大軍就要大破賊兵,待朕剿了這股叛軍,就揮師西進,與他葛爾丹一戰高低!叫親王放下心來便是。”

天朝大皇帝既然承諾了,使者自然千恩萬謝,帶著皇帝賞賜給親王的禮物和恩旨歡天喜地的回去復命了。使者前腳剛走,康熙后腳就坐不住了。阿喇尼是在土默特等部,不過這會可沒去漠北傳什么旨,出關前,自己給阿喇尼等人的下的旨意是要他們守住口外,并沒有讓他們去進攻漠西,方才對科爾沁使者所言完全是安撫之言,做不得數的。想到自己堂堂大清國的皇帝,竟然要使哄騙之法,康熙不由有些慚愧,慚愧之后卻再也呆不下去了。

等待的時間讓他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畢竟才三十出頭,又是第一次御駕親征,且吃了敗仗,這位年輕的大清皇帝沉不住氣了,在御帳內來回走了幾圈后,他決定騎馬出營查看敵情,一來查探一下賊兵這兩日在做什么,二來也算是散散心,解一解心中的郁氣。

領侍衛內大臣費揚古一聽皇上要出營,忙要勸阻,卻見皇上已經跨上他的青龍寶駒,執意要出營,當下便不敢勸阻,連忙帶著侍衛們前去護衛。那邊步軍統領席珠、將軍賴塔、尚書明珠等人聞訊忙也趕緊跟了上來。

正在營中駐防監視對面賊軍動向的八旗兵、漢軍旗兵們見到一頂寶扇龍幡在數百騎的簇擁下遮天蔽日而來,不用問也知是圣駕到了。各營將領忙整裝出營,一時之間,“皇上萬歲、萬萬歲!”的喊聲響徹連營,也驚動了關寧軍。

康熙打馬來到前沿,一手按著腰間的寶劍,一手舉著西洋教士進獻的望遠鏡,觀察著河對面關寧賊軍的布防陣線,但見關寧軍的陣地上鹿砦壕溝遍布陣前,把整個軍陣圍得如銅墻鐵壁一般,就連前日那些缺口也被堵上了,不由得再次贊嘆起來:“賊逆果然是有治軍之才的,只可惜此人不走正路,夜郎自大,當真以為朕奈何不了他嗎!”頓了一下,叫了一聲明珠,問他:“紅夷大炮何時能運到?”

明珠在馬上欠身答道:“回皇上話,紅夷大炮正在路上,大抵后天上午便能運到。”

“只要四十門紅夷大炮一到,哼,賊兵這些土壘的營寨,頃刻之間就要灰飛煙滅!”一等公佟國綱對自己的提議十分有信心,他佟家原先就是漢軍旗的人,更早前是三順王部下,一直操控火器,說來大清能夠有炮還賴他們佟家,加之對大炮的威力十分迷信,故而他深信只要盛京的大炮一到,一陣齊發,賊兵這些用土堆的泥墻就會土崩瓦解,不堪一擊。

前日賊兵表現的戰力并未讓佟國綱有所警覺,只以為賊兵是借了工事之利僥幸得勝,因為他曾率部攻打撫順,與賊兵有過交手,在他看來,賊兵也不過如此,撫順城內的賊兵可是被自己打得全軍覆沒的。

有戰勝過賊兵的底氣,再加上對大炮威力的深信,佟國綱自然不會將對面的關寧軍放在眼里。眾將之中,也屬他戰意最高。

舅舅的話讓康熙一陣欣慰,正想問賴塔等人軍心如何,卻聽對面賊軍中突然響起一聲炮響,“轟隆”一聲,就見前方一里處有一顆炮彈落下,在地上彈了又彈后直滾向前百米左右。護駕的幾十名御前侍衛,不等招呼,便“刷”的一下圍在了康熙周圍,見他們這駕勢,康熙不禁一笑,輕罵道:“瞧你們那緊張樣,賊兵就打過來了?朕瞧著,這炮不是沖朕來的,而是想告訴朕什么。”

話音剛落,就見對面賊軍陣前突然涌出幾匹快馬,直馳到三百步外才停了下來。那幾匹馬停出后,一三十多歲,滿臉胡須的賊將打馬又往前幾步,叫道:“對面的可是康熙小兒?!”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42
惡奴南下!南下!第三十七章清原保衛戰(十四)
那大胡子賊將如此囂張且輕蔑一叫,頓時讓清軍上下臉色大變,怒成一片,康熙也是面色鐵青,但并未動怒,只微瞇雙眼,凝視著那賊將,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他。

那賊將不知是存心挑釁還是根本不把清軍放在眼里,竟然在就要噴出怒火的清軍注視下打馬又向前跑了起來,直到距離康熙只有七八丈遠的時候才“吁”的一聲勒馬站定。

見那賊將來得如此狂妄,御前侍衛人人怒火燒,“咣”的一聲紛紛抽刀在手,便要上前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賊將砍成肉泥。卻不想,康熙竟然十分鎮定,揮手制止住他們,爾后冷冷的對那賊將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敢起兵與朕作對?你難道不知道,放你們一條生路讓你們到關外來的是朕嗎?若不是朕,你等腦袋早就掉了!爾不知感朕之恩,卻領賊眾復叛于朕,殺我百姓,焚我祖陵,毀我城池,當真心不覺羞愧嗎!”

大胡子正是胡旺,聽見清軍營響起萬歲聲時,他便注意到了那頂金黃華蓋,定睛一看,那華蓋下正躍馬朝己方陣地而來的不是康熙又是誰。

一身明黃服色龍袍的康熙在人群實在是太過顯眼,若是認錯了倒才是怪事。

起初以為清軍又要來攻,等了片刻卻不見清軍有所動作,胡旺疑惑之下到陣前再看,見康熙和一眾清將遠遠的停在那里,對著這邊看來看去,心知這是康熙在查探己方動靜。略一思慮,令炮手發上一炮,爾后拉上自己的座騎,帶著千戶葛飛虎和幾個親衛便打馬過去。他想會一會康熙,見一見這個坐在紫禁城的滿洲天子。

聽了康熙毫不知恥,大言不慚的話,胡旺哈哈一笑,突然大聲“呸”了一口,隨后一指康熙怒道:“康熙,你休在這里大言不慚,我這腦袋你是本應著人砍了的,但你不砍卻非你好心,而是你想要我們這些平西王舊部替你滿人當牛當馬,你且捫心自問,你將我們發配到關外真是不忍殺掉我們嗎!”

胡旺的話直指其心,明珠等人聽了都怒容畢現,然康熙還是未動怒,揚聲道:“朕為天子,視滿漢一家,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你等雖然從吳逆叛亂,但卻非逆首,只是受吳逆蠱惑或身不得已而從叛,試問朕如何能將你等附逆之人也盡數誅殺,如此一來,朕豈不是濫殺無辜,不明是非嗎?...朕將你們發出關,是希望你們能夠痛改前非,醒悟自己的過錯,將來,朕還是要赦免你們的,總是要讓你們回到故鄉與親人團聚的。但現在,你們卻不知朕之心,公然又舉叛旗,還與羅剎人勾結,叫朕失望不已。”說到這里,康熙話鋒一轉卻又說道:“不過雖然你們犯下天大罪過,但朕心胸猶如大海,只要你們愿意投降,朕當著這么多的人面,仍許你們不死,且不究前罪,爾等若愿從軍,當著綠營安置,愿回鄉,就歸鄉里,你看如何?”

“康熙,你少收買人心,我既反了你,便是一反到底,誰個聽你鬼話!”

胡旺臉上突然現出一陣憤慨,恨恨說道:“回鄉里與親人長聚?康熙,你若是能讓我老母復生,讓我妹再世,我便投降于你,若是不能,那就廢話少說,有本事你就發兵打過來便是!”

聽這賊將所說,似是他母親與妹妹為官兵所殺,嗯,如此倒壞了,看來是勸降不得他了,當真是可惜。康熙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消失無影,轉而換之一幅凜然之色。

“既然你執意反叛到底,那朕也就不多說什么,朕大軍殺到之處,爾定當無全尸之理!”

步軍統領席珠聽到這里,再也按耐不住,打馬上前怒喝道:“賊子當真不知好歹,皇上寬宏大量,不計你等之罪招撫你們,你們卻豬油抹了心,難道當真以為就憑你們這點人馬就能造反成功嗎!可笑,當真是可笑,本官問你,你是何人,在賊軍任何職,好叫皇上曉得,省得大軍殺到,亂兵之五馬分尸叫人不好查探!”

胡旺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康熙的臉龐,頭也不轉便道:“也罷,不妨告訴你們這些韃子,好讓你們知道敗在何人手!”聲音陡高:“本將乃關寧大帥趙強麾下前衛師團萬戶長胡旺!”

關寧大帥趙強麾下前衛師團萬戶胡旺?!

康熙一驚:怎么?這賊將不是賊兵統帥?那趙強又是何人,現又在何方?

正要查問趙強何在,卻見那胡旺一勒馬頭,意玉轉身離去,康熙忙一揮手,頓時兩個侍衛搭弓張箭向胡旺射去。

“狗韃子,想暗箭傷人嗎!”

兩箭射到之時,胡旺一個側身,箭枝貼著他的身體向后射去。

扭頭笑罵一句:“康熙,你就這點本事嗎?”

康熙勃然大怒,揚聲喝道:“誰人替朕擒下這狂徒!”

話音剛落,身后就躍馬而出一名御前侍衛,大聲答道:“奴才愿為皇上拿下這狂賊!”

康熙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在木蘭圍場被猛虎嚇著,被自己責令拔去花翎的漢軍侍衛趙國奎。康熙沖他點了點頭,趙國奎“刷”的撕下了身上的戰袍,露出了背上刺著的一個大字,康熙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恥”字,心怦然一動:好漢子,有志氣!

“狂賊休走!”

趙國奎大喊一聲,躍馬揮刀沖向胡旺,好像發了瘋似的,兩眼通紅,叫人看著著實可怕。

自從在木蘭被康熙拔掉了花翎之后,趙國奎就那岳爺爺,叫人在背上刺了字,一心一意練武練膽量。數月來,他暗地里下了多少功夫啊!今日出戰賊將,便是叫皇上和同伴們瞧瞧,他趙國奎不是孬種!

賊將身后還有數人,趙國奎卻是一人出戰,康熙不由有些擔心,張嘴便想叫侍衛們再上去數人,但一尋思如此一來豈不是叫賊將小瞧,說他以多欺寡嘛,也讓這趙國奎寒心不是,遂打消這念頭。

明珠看出康熙心思,忙道:“皇上不必擔心,趙國奎武藝精絕,在侍衛當也是有真本事的,他既主動請戰,當有八成把握,皇上就等著瞧好吧。哼,這賊將太過猖狂,不給他個下馬威,他就不知道皇上的厲害!”

御前侍衛當,入選的漢軍侍衛都是有真本事的,比起那些滿蒙侍衛來,身手都稱得上一流,所以明珠以為這趙國奎定能一戰而勝,再加上他那背后所刻的字,樣子就似足了一員大將,如此英雄之人,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萬戶先走,末將替你料理這韃子!”

葛飛虎見清軍有一侍衛殺出,也不知他也是漢人,只道其是旗人,打馬上前就要攔下這韃子侍衛,好讓師團長及時回返,以免被清軍攔下。他并未考慮自己,只一心要保胡旺離開。

見葛飛虎殺出,胡旺也不矯情,在馬上重一點頭,拍馬便走,他是一軍主帥,指揮大軍作戰,才不與這韃子侍衛糾纏,而且他也知葛飛虎本事,有他在,韃子休想討得了好。

趙國奎立功心切,見賊將不理會自己,拍馬要走,忙急夾戰馬,大喝一聲攆了上去,不曾想那賊將身后卻殺出另一騎來,馬上是一兇悍異常的壯漢,兩只銅玲般的眼珠直瞪自己,那嗜血的眼神瞧著叫人發虛。

那壯漢模樣實在太過兇悍,趙國奎沒來由的心一凜,這一凜動作卻是遲了一步,不等他近前,對方長刀便橫腰砍了過來。本能的揮刀去擋,兩刀相交,虎口一震,長刀脫手而出,趙國奎大駭,急要避讓,但已來不及,那壯漢看似笨拙,下手卻十分靈活,力氣又驚人的大,一刀格掉他的長刀后,停也不停就砍向他的腰間。

“啊!”

一聲慘叫,趙國奎甚至連第二聲慘叫都未及發出,身體就已經一分為二,再也不能替皇上,替大清“精忠報國”了,那刻著鮮紅“恥”字的上半身被馬鞍掛著,就那么血淋淋的被拖著往前直奔。

“關寧萬勝,關寧萬勝!”

見自家千戶一刀就將韃子的侍衛砍成兩截,關寧軍上下頓時爆發一片歡呼聲。

“唉!”

目睹趙國奎被殺,清軍一片惋惜聲,康熙更是氣得臉都白了,本想叫一將領上前挫一挫賊軍士氣,卻不想這該死的漢狗趙國奎端的無能,畫虎不成反似貓,平白又添了賊軍士氣。

“回營!”

沒好氣的吩咐一句話,康熙意興索然,也不再另派人去擒了,只想趕緊回營,省得在這添堵。

待紅夷大炮一到,朕定要將爾等碎成肉泥,一泄心頭之恨!

“皇上,趙國奎...”

領侍衛內大臣費揚古見皇上要回營,不識趣的在后嘀咕了句。這一嘀咕讓康熙火冒三丈,斥道:“這等無用奴才實是丟盡朕的臉面,還提他做甚!”

“是,是,奴才多嘴了!”

費揚古不敢再吱聲,趕緊跟在皇上身后,一眾將領和侍衛們也是人人沒勁,好像受霜的茄子般蔫頭蔫尾,垂頭喪氣的跟著康熙回到營。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43
惡奴第三十八章清原保衛戰(十五)
“怎么?都聾了啞了,聽不見朕的話嗎!”

御帳中,康熙怒不可遏,“叭”的一拳砸在御案上,把個茶壺“咣當”一聲震翻在地,清脆的破裂聲嚇得一眾臣子全跪了下去,人人低頭。伺候的內侍小太監也害怕得動也不敢動,垂手在那發抖。

“平日里你們不是一個個能文能武,足智多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嘛,怎么現在卻一個個跟啞巴似的,不肯替朕分憂呢!”

望著一眾沉默不語的臣工,康熙忽然有一種氣餒,疲憊的感覺,窩在肚子里的火氣再也發作不出,暗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都下去吧。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皇上!”

眼見皇上為賊逆主將之事憂心,高士奇雖不是武將,但身為大學士,沒有理由不盡臣子本份。縱觀帳中眾人,王爺有、尚書有、將軍有、都統有,但全大眼看小眼,沒一個敢主動出聲的,這讓高士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決定還是由自己來打破這個僵局吧。

“如果非要奴才們說,奴才們都覺得賊軍似乎在清原給咱們布了個套,試想那突然殺進關的賊軍偏師,再結合今日那賊將所言,如奴才想得不錯,怕是帶兵入關的便是那賊軍主將,而這清原賊軍卻不過是個幌子,意在迷惑我們而已。”

高士奇所說正是康熙所想,聽完之后,康熙微微點頭,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仍舊跪在那里不吭聲的臣子們。

“你們說呢?”

有人帶頭,肅親王富綏自然不為人后,當下不假思索道:“高士奇所言有理,臣以為確是如此。”

富綏說了,雅布便也跟著說道:“臣也以為賊軍狡猾,那賊將使了個金蟬脫殼之策,留下一些人馬在清軍使障眼法,而他則領人馬千里奔襲入關去了。”

康親王杰書因為前日吃了敗仗,說話不敢那么大聲,也不敢主動進言,聽了富綏和雅布二人的話后,在心中斟酌一番,方道:“以臣看,怕是咱們真上了賊兵的當了。”

明珠和賴塔他們見幾位王爺把話說了,便不多說,秉氣跪在那做傾聽狀。

“此賊深得兵法精髓,朕著了他的道了。”

想到自己竟然被吳三桂留下的賊逆給算計了,康熙不由長嘆一聲,“如果賊將真不在對面的賊軍中,你們說,朕還有必要留在這里嗎?”

聞聽康熙這般說,佟國綱急了,忙勸道:“皇上切不可輕生離意,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等紅夷大炮一到,便盡殲這股賊軍,爾后皇上再回師入關,給那突入關內的賊軍來個甕中捉鱉!此才為上策!若是現在回師,則清軍賊軍必攻盛京,祖宗基業都在盛京,要再讓賊兵占了,可不止是生靈涂炭,百姓遭殃的事了…”

說到這里,佟國綱沒有往下說,但康熙和眾人都知道他想說什么,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思考佟國綱所說的后果了,是啊,要是就這么走了,那盛京可就危險了。

“甕中捉鱉?”

喃喃自語一聲,康熙緊繃的臉龐松了下來,點了點頭:“嗯,舅舅此言甚善,若非舅舅出言提醒,朕差點起了去意,屆時可就真的是前功盡棄了。”面色一凝,朗聲命令道:“紅夷大炮未到之前,三軍不可輕動,待大將軍炮一到,盡起兵馬,朕要再與那賊兵一決高下!”他這是打定主意要等紅夷大炮到來把清原這股賊兵先收拾了。

文武百官不敢有異議,忙齊聲響應康熙:“臣等遵旨!”

…………..

“穩操勝券?不,皇上要的是無一漏網。對面賊將也不是等閑之輩,土城之內,豈有不作第二手準備之理。我擔心的是,他在正面加強防御,背后恐怕也準備向西北寧古塔方向逃竄。你們看,他既花了這么大的力氣防守正面,為什么不把他的中軍大營也放在這里。依我看,其中有詐。萬一我們計劃不周,使逆賊漏網,那我們就不好向皇上交差了!所以紅夷大炮不能全放在正面,得分出十門以防賊兵撐不下去往西北逃竄才是。”

大營中一片軍帳內,明珠和一幫將領正在爭論,卻是為那從盛京而來的四十門紅夷大炮如何運用而起了爭執。

“可是皇上并沒有如此安排,皇上的意思是將四十門炮全集于南面,只求擊破賊兵一面即可,如按明中堂所說另分十門炮到西北,恐怕這正面攻擊力量就要弱了許多。”

駁明珠的是費揚古,他以領侍衛內大臣的身份被康熙任命為明日的前鋒將軍,一力主持大軍破敵,既然是全權主持,那四十門紅夷大炮如何用就是他說得算,除了皇上別人是插不得嘴的,但不想明珠卻橫插一杠,非要另分十門到西北去,不說皇上不會同意這事,從用兵和集中火力角度上,費揚古也不能贊成明珠的意見。

被費揚古這么一駁,明珠的臉馬上就沉下來了:“怎么,莫非費將軍以為本官連用兵常識都不知了嗎?我且問你,賊軍西北當面只有一條路可逃往寧古塔,若是賊兵真有抵擋不住西逃寧古塔的安排,那么他們就是自尋死路。諸位不要忘了,賊軍中可沒有騎兵,而我們手中尚有萬余騎兵,如果賊兵西逃,我軍盡可以騎兵追擊,如此一來,賊兵還有活路可走嗎?這兩條腿能跑得過四條腿嗎!”

聽了明珠的話,費揚古聽了一愣,不知怎么反駁,只好苦笑一聲道:“中堂言之有理,下官調度無方,沒能看到這點。”

見費揚古服軟,明珠有些得意,不想將軍賴塔卻搖了搖頭,問他道:“如果我們分出十門大炮防守西北,正面的進攻力量就會削弱,如果攻不上去,成了對峙的局面,中堂大人,到時咱們怎么向皇上交差?”

“賊軍當中本就有羅剎兵,如果羅剎國知道了我們與賊軍打成了平手,突然出兵來增援賊軍,那可如何是好?眼下皇上急著要揮師入關,倘若咱們不能一舉而克賊軍,皇上定不會饒過咱們的。”盛京將軍安珠瑚說出了他的擔心,他對明珠本就沒有好感,現在見他瞎指揮,不由有些火氣,但說得還是十分委婉的,但話里話外卻滿是剌意。

賴塔和安珠瑚的話讓費揚古再一次愣住了,明珠是兵部尚書,上書房大臣,皇上身邊的紅人,他的話不能不聽,但要是聽了,這后果誰也不敢預料,也沒人承擔得了。請示皇上裁決吧,無疑是告明珠的狀。那樣一來,這不要記下一輩子的怨仇?!唉,這可怎么辦呢?打勝了,他功勞第一,打敗了,他一點責任沒有。一步走錯,這黑鍋是讓我背定了。不行,說什么也不能讓賊兵跑了。他一跑,我就是殺頭也無法向皇上交代。想到這兒,費揚古咬了咬牙,堅定地說:“中堂,不是下官駁你的面子,四十門紅夷大炮,必須全部用于南面,要是因為炮火不足而無法突破賊軍陣線,下官就是有十顆腦袋也擔不起這罪責!”

賴塔他們說話的時候,明珠的腦子也沒閑著。他想這場爭執早晚瞞不了皇上,如果事情真像賴塔和安珠瑚估計的那樣,皇上豈肯輕饒,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罪名。

既然風險太大,那還是不要堅持的好,還是照先前皇上說得辦好了,自己就是想搶功,也不急于在這一時嘛,總是會有機會的。想到這里,明珠忽然換了一副笑臉:“既然你們都堅持不分,那就不分好了,這大炮多了,總也是好事不是,現在就看費將軍明日一戰大顯身手了!”

明珠放下身段,費揚古忙也道:“多謝中堂大人體諒,明日一戰,下官必竭盡全力,為大軍殺出一條血路來!”

天剛麻麻亮,清軍營中的號角就響個不停,似乎清軍正在云集,僅肉眼可見,就可見得對面清軍營地外里三層外三層的列滿了全幅武裝的清兵。

聽到號聲時,胡旺就和一眾將領向清營眺望,一邊看,一邊估算清軍是不是要再次進攻了。距離上次的大戰已過了三天,在這三天內,清軍一點動靜也沒有,靜得讓人發奇,有些詭異。要是清軍再這樣下去,胡旺倒真是有些擔心和忐忑不安了,但見對面清軍終于再一次出動,懸著的心終是落了下來。

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

今天的天氣不錯,溫度也不低,就是風大些,將兩軍營中的旌旗吹得獵獵作響。

在焦急的等待中,關寧軍終于看到密密麻麻的清軍從四面八方匯集到南面,最后合成密不通風的一片,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從三面方向,黑壓壓的向關寧軍的防線涌來。這一次不同上次,卻不是以騎兵沖陣,而是清一色的步兵,人人持盾,一列列的緩緩殺來。

“怎么,韃子這次改變戰法了?”

郭璞不知兵,但也知道清軍這次進攻和上次明顯不一樣,疑惑的看向身邊的胡旺,想從他口中知道答案。但胡旺也是十分不解,望著那由遠而近鋪天蓋地而來的清兵,心頭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不安向上涌來。

步兵的大規模沖鋒雖然人數看上去無比的多,但和騎兵的沖陣比起來,聲勢上還是明顯不如的,所以關寧軍將士對于即將到來的大戰并沒有多少緊張感。

“不對...”

右眼皮忽然跳得十分厲害,胡旺越發擔心起來,總覺得清軍有什么詭計,但卻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對,正在他疑惑、擔心時,卻發現正當面的清軍突然分做兩列,向左右方向移動。當人群散開后,出現在胡旺和關寧將士眼前的卻是數十門黑洞洞的炮口。

“紅夷大炮?!”

疑問和震驚瞬間在每個人的心頭揚起。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44
惡奴 第三十九章 清原保衛戰(十六)
四十門紅夷大炮一字排開,在不那么剌眼的陽光照射下,向著關寧軍的陣地噴射出炙人的火焰。本最新最快更新來自
關寧軍的疑問和驚懼正盛時,那一聲聲炸響如雷的炮彈便尖嘯而至,實實的砸在了關寧軍的陣地上,瞬間便引發死傷一片。

難怪佟國綱對紅夷大炮那么有信心,一力堅持從盛京將這四十én大炮運來,相較于關寧軍那可憐的六門炮,四十門大炮齊射的威力果然是驚人,只一輪炮擊后,康熙從望遠鏡中就看到對面的“賊兵”們已經亂成一團,抱頭鼠竄躲避那從天而至的炮彈。

“好,不愧是朕的大將軍炮!”

大喜之下的康熙一掃連日的陰霾,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拿著望遠鏡喜笑顏開,他這一高興,身邊的文武百官們自然也是人人歡喜,一時間,圣駕周圍又是一片沸騰的“萬歲”之聲。

又是一陣硝煙騰起,四十門火炮又是齊轟,震耳聾的炮聲中,上百條人命便被奪去,那些從天而至的大鐵球或是穿過士兵的身體直接砸入到壕溝,又或是在地面上不斷的彈跳,砸出一道道血路來。

陣地內滿是跑來跑去的士兵,官不能使兵,兵不聽官令,處于最前沿的燧發槍聯隊已近一半處于崩潰狀態。

一直以來都是看著自家的大炮轟擊清軍,看那炮彈將清兵打得不成人樣,心中好不爽快,但這會輪到自己也挨炮擊時,卻是一點也沒有準備,措手不及之下只見斷臂斷肢飛舞,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畢竟在此之前,他們還從未承受過如此密集又如此威力巨大的炮擊。

好在清軍現在只用大炮轟擊,那些步兵們尚在緩緩移動,并未馬上就殺將過來,這讓胡旺的心里多少鎮定了下來,一邊指令各營將領整頓部下,一面傳令炮兵大隊趕緊開炮還擊。本最新最快更新來自

清軍大炮轟鳴時,炮兵百戶卡爾德諾斯夫的眉á已經擠到一塊去了。身為一個老炮兵,他當然知道對面清軍的火炮比自己多得多,自己這六én炮如果和清軍對射,一點效果也沒有,倒不如不還擊,只等清兵沖至炮擊距離里再開炮,這樣還能給清軍造成傷亡。他的意見得到了胡旺的同意,胡旺沒有堅持自己的命令,放手讓卡爾德諾斯夫自行決定開炮的時機。

清軍竟然也有紅夷大炮,且數量眾多,這讓關寧軍士兵們不知所措,隨后各營將官緊急喝令遮蔽防護,在好一陣慌亂之后,士兵們終于安靜了下來,趴在土墻后或者壕溝里躲避炮彈,不再跟剛才一樣四處亂竄。

清軍那邊還在繼續著震耳聾的炮響,一顆顆炮彈呼嘯往關寧營地中砸來,好像不把炮彈打光就不罷休一般。與此同時,在旗號的指揮下,近萬清兵終于前至到關寧軍防線前,一陣陣箭雨配合著炮彈的呼嘯向關寧軍的陣地上射去,眨眼間便到了關寧軍面前。

好多來不及躲避的關寧兵,直接被射成了刺猬,一些軍官也被利箭射翻滾倒。

或許是得到了新的命令,清軍的紅夷大炮不再是直轟關寧防線內,而是將一顆顆大鐵球呼嘯砸在關寧軍陣前的土墻上,直接將那土墻砸出一處處大大的缺口來,泥土堆就的土墻在炮彈面前毫無抵擋之力,偌大的防線上,頓時被砸得處處缺失。失去土墻保護的關寧軍頓時如扒光衣服般的娘們一樣ll在清軍眼前。

不管是火銃兵還是長矛兵,又或是那些羅剎兵,都在被不斷跳躍的炮彈擊中,大鐵球在高速中砸在人身上,不是血r模糊碎成一片,就是被砸得斷手斷。有很多不走運的士兵,更是直接被炮彈砸在腦袋中,眨眼間就將腦袋砸得稀巴爛,無頭的尸身鮮血狂噴倒在地上,死前連一個想法都沒有,就那樣失去了生命,再也看不到明日的陽光。

千戶陳偉也險些被清軍的炮彈砸中,好在他反應快或者說是命大,在炮彈掉下前的萬分之一秒滾到了一邊,爾后便見自己剛才站的地面上被生生的砸出了一個大坑。

暗叫一聲“僥幸”后,顧不得多想,陳偉就趕緊又站了起來,大聲吆喝軍官們迅速組織反擊,因為韃子兵已經快要沖上來了。

清軍此次集所有力量于南面一線,用大炮轟爛關寧軍的防線,造成他們的慌亂后,借著關寧軍的短暫慌亂,近萬清軍步兵已經密密麻麻的沖至近前,他們人手一張長弓,拼命的將弓箭從手中射出。這些如箭雨一般的箭枝給關寧軍造成不小的傷亡。除了對準被炸塌土墻后可以看得到的關寧兵進行直射外,大多數清兵是一個個抬高手中的弓箭仰角,對整個關寧營地進行覆蓋射擊。

密密麻麻的箭雨而來,那些有甲的士兵傷亡情況稍好些,箭矢從空中落下,很多人身上都hā了好幾箭,但卻不礙事,因為箭枝大多破不開他們的鐵甲。但那些沒有甲或者是只披了一層皮甲的火銃兵們,卻慘了,很多人中箭悶哼倒下。防線中,到處是鮮血,中箭者的哀叫。

見第一線的燧發槍聯隊傷亡慘重,胡旺趕緊命令第二線的火繩槍聯隊壓上去,無論如何也要頂住清軍們的進攻。

僅有的六門紅夷大炮也在百戶卡爾德諾斯夫的指揮下開炮了,聲勢威力效果固然不及清軍那四十én紅夷大炮,但對于密集而來沖鋒的清軍步兵仍是造成了一定的傷亡,至少,讓一直處于挨打狀態的關寧兵們生出了一絲希望。

咱們也是有炮的!

頂著從天而至也不知哪枝就射中自己的箭雨,燧發槍聯隊打響了第一次排.射,黑煙升起后,讓正在瘋狂進攻的清軍為之一滯,他們的視線內再也見不到對面的關寧兵了,只本能的將箭枝高射出去。

密集的隊形也讓清軍們嘗到了火銃排.射的厲害,只一輪射擊中,就有三百多清兵中銃倒地,但這點傷亡對于清軍而言,算不上什么,九牛一毛而已。戰前皇帝有過嚴令,此戰有進無退,哪怕是戰至最后一人,也不得后撤一步,所以清兵們人人奮戰,不敢生出一絲膽怯之心。更何況還有率先沖陣者連升四級,賞銀萬兩的剌,此時再不賣命更待何時,沒見那賊兵已經亂成一片了嘛,只要再加把勁,大功就要到手了!

在n銳的虎槍營和前鋒營余部的帶領下,清軍不顧傷亡悍不畏死如洪水般向著關寧軍陣地沖擊而去。

關寧軍陣地內,火銃的聲音也在不斷的響起,箭枝和銃子你來我往,誰也不知道到底打死了對方多少人,因為那戰場上的霧遮蓋了一切。

本能,是本能促使雙方士兵們在做殊死一搏。

清軍大營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戰鼓聲,聽到這鼓聲后,無數的清兵發出吶喊,嚎叫著使盡全力沖剌。

“穩住,穩住,聽我命令再開火!”

陳偉的嗓子都啞了,沒辦法,他如果不大聲一點,那些軍官和士兵們根本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的聯隊位于第一線,也是最先與清軍ā手的人馬,戰果他們得的最大,但傷亡無疑也是最大。清軍的炮擊已經讓他的部下傷亡過半,但他不能撤下去,因為他還沒有得到萬戶大人的命令。

“嗖、嗖”的箭枝讓陳偉也有些恍惚,嗆鼻的火à味使得他也不知道對面情況如何,也不知道部下們情形如何,但他知道,自己必須頂住,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燧發槍聯隊現在尚有一千左右的士兵還保持著戰斗力,在各級軍官的組織下,他們一排排的趴在壕溝上,或是蹲在已經殘缺不堪的土墻后面,緊張地看著沖鋒前來的清兵。

“開火,開火!”

一級級軍官的急叫聲響徹在陣地上,一排排火銃聲依令而開。

望遠鏡中,賊兵仍在負隅頑抗,他們那快速的火銃射擊讓八旗將士傷亡很大,以致于上萬人竟然不能突上去。康熙冷哼一聲,放下千里鏡,傳令道:“告訴賴塔,讓他們把所有的紅夷大炮都對著那些拿火銃的賊兵,朕要那片區域內再也見不到一個賊兵!”

皇帝的命令傳來后,賴塔再次調整,很快,四十門紅夷大炮一齊對著陳偉的聯隊齊射而去。

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一顆顆接一顆,永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顆的炮彈砸落在士兵的頭頂上,成批成批的帶走將士的生命,加上陣地前清軍一陣接一陣的箭雨,燧發槍聯隊傷亡太大了,已經不能組織起中隊以上規模的排.射了,只能東響一片,西響一片,火銃的威力頓時減弱不已。

聽到對面賊兵的火銃聲不再那么烈后,清兵們興奮起來了:賊兵不行了,賊兵不行了!

終于,胡旺命令陳偉后退的命令傳到了,支援他們的火繩槍聯隊也在組織一次并不算太猛烈的齊射后向后方退去,第一線的陣地很快就被清軍奪去。

如果沒有那些紅夷大炮,胡旺相信自己能守下去,但那些紅夷大炮的殺傷力和破壞力實在太大,現在將士們不僅要對付沖上來的清軍,還要躲避那些紅夷大炮,作為屏障的土墻已經發揮不了作用,這個時候已經考慮不了多少了。清軍要在南線決戰,那就把所有的兵力全調來和他們死扛吧。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45
第四十章清原保衛戰(十七)
南面防線被清軍突破,近衛師團的燧發槍聯隊減員過半,支援的一個火繩槍聯隊也折損一個中隊以上兵力,加之先前清軍紅夷大炮對關寧陣地的猛轟,也造成了五百以上的前衛師團傷亡。隊一樣,迅速的扭頭就跑,連看也不敢看己方一眼。

如果我們能夠打退清國人的進攻,那是不是有足夠的底氣要求關寧軍割讓更大的地盤給我們偉大的沙皇陛下呢!

貪婪是每一個來到東方俄軍軍官的本能,見關寧軍的防線岌岌可危,清軍的進攻如火如荼,安德烈的腦海中難免會想到要求更多。他甚至想親自去和那個關寧軍的將軍要求戰后獲得更大的利益,但是如潮水般涌進來的清國士兵讓他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是等將清國人打敗再說吧,不管怎么說,總督大人都與關寧軍簽訂條約,我們是盟友,盟友之間的利益總是好分配的,現在,就讓關寧軍真正的見識我們俄國人的厲害吧!

“進攻,勇士們!”

俄軍中只有八百人的火槍隊,其余的都是布良斯特蒙古人和哥薩克人,哥薩克人的優勢是他們天然的騎兵,他們的馬刀可以橫掃一切,但在這場事先就注定了的守衛戰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壕溝并不適合他們的戰馬馳騁,但下馬的哥薩克人依然相信自己是勇士,在沒有被征服與打敗前,他們和俄國人一樣相信,對面的清國人是不堪一擊的。

“烏拉!”

紅毛綠鬼羅剎兵的加入如同花花綠綠扶桑兵給清軍帶來的驚懼一樣,當面的一些清國兵害怕了,傳說中的食人惡魔為俄軍添上了一層恐怖的光環,這層光環在近百年的放大中,不經意間影響了清軍的心理和士氣。但這一次,扶桑兵給清國人帶來的“洋相式”的敗退卻沒有重演,因為所有的清軍都知道一點,這一次他們無論如何不能后退了,否則皇帝陛下會將他們的腦袋堆成一座小山。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些清軍們現在根本沒有后退的心思,戰局已經很明顯了,賊軍們已經抵擋不住了,紅夷大炮徹底讓賊兵的工事變成了笑話,那些正步步后退的賊兵們已經難以抵擋住八旗將士進攻的腳步。既然賊兵大部在敗退,那這些紅毛綠眼的羅剎兵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呢,即使他們真的很可怕,但我們的騎兵已經沖上來了,壓倒性的優勢下,勝利的歸屬還會有疑問嗎?

“殺啊!”

八旗將校們大聲吶喊著,毫不保留的進攻著,在他們頑強的抵擋下,俄軍的反擊并未取得太大的戰果,只勉強將當面的清軍逼退數條壕溝,爾后便僵持在了那里。

火銃的射擊聲中,馬刀的劈砍聲中,安德烈指揮的三千俄兵與數千清軍混戰在一起。那些高麗兵們顯然沒有羅剎人所具有的勇氣,除了千戶金大中率領著直屬衛隊與羅剎兵并肩作戰,一半的高麗兵在那些辮子兵的大刀下,嚇得慌忙后退。

退路是沒有的,關寧軍是不允許任何人的后退的。

龜太郎的扶桑兵對于砍殺敗退的高麗人是毫不猶豫的,在他們哇哇怪叫的砍殺下,高麗兵們只能硬著頭皮回頭。

從第一線的土墻直到第三線防線當中近一里的地面上,膠著著上萬人,大刀、長矛、火銃、弓箭,各式各樣的兵器不停的揮舞著,一場人肉的盛宴轟轟烈烈的進行著。

除了火銃聯隊,前衛師團的所有兵力都在向南線開去,民夫青壯們也是人手一把長矛跟隨在后。

鼓氣加勁的吶喊聲在敵我雙方中不約而同的叫喊著,刀光劍影中,為了保命,清軍也好,關寧兵也好,都在做著人類的本能——廝殺。

戰斗激烈意味著傷員大規模的出現,死去的無人理會了,重傷的也顧不上了,野戰醫療隊的人冒著清軍的炮彈和箭雨在壕溝中將那些傷者一個個抬到后面去。那些在先前戰斗中傷得不算重的士兵們也被組織起來或者加入到救助的行列,或是拿著武器跟著大隊人馬沖向清軍。

“開炮,炸死這些狗韃子!”

支援而來的葛飛虎見有幾百清軍從左側的一條壕溝中正向中軍移動,忙喝令那些炮手讓他們開炮阻住這些清兵。

前衛師團的反擊為火銃兵們贏得了時間,在退到后方防線后他們及時的組織起了防御,從土墻的空間中,不停向清軍發射火銃,增兵而來的清軍漢軍旗火器營也在都統大人的指揮下,與關寧軍展開對射,但他們的火銃實在是太落后,根本不是那些燧發快槍的對手,很快就被打死了數百人,余下的漢兵們見狀忙紛紛后退,不再與關寧軍的火銃手對射,而是將銃口對準了那些羅剎鬼和手拿大刀長矛的賊兵們。

卡爾德諾斯夫憤怒無比,一隊清兵竟然在混亂中摸到了自己的炮兵陣地,雖然被近衛師團的火銃兵打退了下去,但自己的部下卻被他們打死了二十多個。還好每一門炮身旁,還存有一、二個炮手,不致于沒有炮手操炮。

清國人已經沖了進來與關寧軍混戰在一塊,卡爾德諾斯夫不能再跟先前一樣對著清軍的陣列開炮,因為那樣會打到自己人。在目測過后,他決定不去管那些沖進防線內的清國人,而是將炮口對準防線外,在那里,數萬清軍步騎正在瘋涌而來。

不知道是清軍發現了關寧軍的火炮,還是他們的運氣實在太好,讓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卡爾德諾斯夫下令開炮時,一顆大鐵球呼嘯砸來,不偏不倚的砸在一門炮上,頓時將周圍的炮得血肉橫飛,那炮也是癱成一地用不得了。

身旁那些炮手的慘樣,看得余下的炮手膽戰心寒,但是他們必須馬上開炮,不然沖進防線的清軍將越來越多,等到所有的清軍全攻進來后,就再也沒有贏的希望了。

將死去的炮手尸體抬下后,卡爾德諾斯夫恢復鎮定,命令炮手立即開火射擊。五門炮連著開火四次,卡爾德諾斯夫看到清軍步騎一陣小小的騷動,倒下去的清兵大概有一百多人左右,遠遠看去,密密麻麻的清軍陣列上好像豁了口子一樣。

“干得好!”

卡爾德諾斯夫對自己的戰果很滿意,迫不及待的揮手就要炮手們再開炮,但卻聽到“轟”的一聲,爾后便是炮手們的慘叫,卻是一門炮因為炮膛發熱,炮手們只顧開炮忘記冷卻,結果裝填火藥時炸了膛,不僅炮毀,還傷了六七個炮手。

那幾個被燙傷的炮手正滾在地上慘叫,忽然又聽得一聲巨響,卻是一名負責裝填火藥的炮手因為心慌意亂,竟然裝填進超過基數一倍多的火藥,結果炮彈沒有打出,卻是又炸了膛。

六門炮一下毀了三門,只余三門了,焦急的卡爾德諾斯夫不敢再下令開炮,讓炮手們去找水來冷卻,并一再要求炮手們檢查裝填火藥,萬萬不能再炸膛了,否則己方的火炮就再也打不響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5 11:46
第四十一章清原保衛戰(十八)

費揚古所部成功突入關寧防線后,康熙立即下令康親王杰書仍統帶護軍、驍騎并盛京各部精騎壓上去,以求一舉蕩平對面賊兵。他太需要一場勝利了,太需要盡殲當面這股關寧賊兵了,否則,他將處于被動之中。在初戰的失敗和等待的煎熬中,康熙鐵了心的要將清原這股賊兵吞掉。現在,久等而至的紅夷大炮正在讓他的期望一步步變成現實,望著對面那尸山人海的血戰,一種豪情在他的心中涌蕩著。更不由讓他想起自己數年前平定三藩后一時欣喜所寫的那首詩:

挽弓策馬論英雄,漫卷黃沙破帝宮。

文治武功真大略,佩文新譜墨林崇

朕要做千古一帝,朕要后世子孫永遠記住朕的文成武功!

“皇上,將士們奮勇殺敵,我等宗室豈能在此袖手旁觀,臣等請皇上準許上陣殺敵,報效朝廷,報效皇上!”

局勢大好,賊軍已陷重圍當中,宗室子孫們有現成便宜軍功可撈,哪個也不是吃醋的,當即紛紛請戰。一個個在馬上躍躍玉試,把戰刀揮得高高的,興奮不已。他們推舉了幾個爵位高的皇帶子來到康熙面前請戰,言辭間慷慨激昂,滿是戰意。

見宗室子弟請戰,康熙心下也是歡喜,略一盤算,賊軍防線已被攻破,看樣子接下來只要一步步肅清那些躲在工事內的賊兵便可,傷亡且不論,贏卻是贏定了,只是付出多少代價而已。現在宗室子弟們一心要報效朝廷,這也正合自己鍛煉八旗子弟的初衷,只要遣人好生保護,當不會有大問題,趁此也讓他們見見血,賺些軍功也好。有這念頭,便即允了。

“你們都是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血管里流的是我們愛新覺羅祖先的血液,今賊兵擾我祖宗基業,壞我祖陵,身為愛新覺羅子孫者,當與賊兵誓不兩立!現在,朕就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親手去砍殺這些犯上作亂、大逆不道的賊子,叫他們曉得,犯我愛新覺羅者,必死無疑!”

“萬歲!萬歲!萬歲!”

“必勝!必勝!必勝!”

年輕的宗室子弟們在康熙的激勵下,人人血脈澎發,人人心中都有一股志氣:殺盡賊兵,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為防有失,康熙又讓明珠挑選能戰之八旗將校百余人與宗室子弟們一同出戰,另從御營中調六十名御前侍衛一同出戰,一切安排妥當后,隨康熙出關的宗室子弟共一百余人各率本部家奴與康親王杰書所部騎兵合為一處,只待令旗揮舞便率部沖向敵陣,用親手砍下賊兵首級來證明自己不愧為愛新覺羅子孫!

貝勒錫保、羅科德、勒爾奇等是一眾宗室子弟中表現最為積極者,也是私交最好的,康熙允他們出戰時,三人同時松了口氣,旋即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相約比一比看誰殺的賊兵多。本書最新最快更新來自

“勒爾奇,你要小心著點,打仗無眼,等會要是被賊兵傷了,可別怨人。”錫保一邊笑著一邊打馬從勒爾奇身邊馳過。

“錫保,你少擔心別人,管好你自己吧,咱們打個賭,要是你砍下的賊兵腦袋沒有我多,就把你新買的那漢女送給我,怎樣?”勒爾奇可不能讓錫保小瞧自己,立馬加了賭注。比漢人的文采,他勒爾奇自視比不過錫保,可要是論這上馬殺敵,嘿,就是十個錫保也不定能及自己!

錫保聞言一笑:“哈哈,那要是我贏了你呢?”

勒爾奇想都不想,脫口就道:“你要贏了我,等回京后,我在八仙樓連開三天大宴,當眾給你磕三響頭!”

“得,就這么定了!”錫保又是一聲大笑,馬鞭一揚便領著自家奴才跑到前邊去了,勒爾奇和羅科德見狀,忙一揮手領著他們的家奴攆了上去。本書實時更新⑤⒏сΟm

羅科德和勒爾奇二人是叔伯兄弟,爺爺是豫親王多鐸之子多尼,羅科德的父親是便多尼長子,信郡王鄂扎。

身為父親與伯父的鄂扎見兒子與侄兒請戰出纓,并無舍不得之心,只讓戈什哈將自己的兩套鎧甲送與二人,除此再無一句話。

羅科德和勒爾奇拉過鎧甲之時,便知父親(伯父)之意,二人同時扭頭對著鄂扎重一點頭,一拉馬韁,志得意滿縱馬而去。兄弟二人可都是存了出人頭地的心思,正如莊親王老博果鐸所言,這滿洲人的功業還是得在戰場上來,那漢人的花花詩文是作不得數的!

……….

紅夷大炮撕開敵陣缺口,費揚古所部一萬四千步兵成功突入賊兵防線后,康親王杰書就知道皇上一定會傳旨讓自己率領騎兵上的。此時,只要騎兵再壓上,那就跟壓倒牛馬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樣,已陷于苦戰的賊兵是定然難以抵擋的。

果然,未及片刻,康熙的旨意就到了,命令杰書立即抽調各部騎兵出戰。前方將士正在血戰,杰書不敢耽擱,忙傳令各部集結,準備向賊軍陣地發起沖鋒。

正紅旗都統陸祥與鑲白旗都統桂林是杰書帳下二員虎將,二人聽到王爺軍令,迅速帶領所部四千騎兵開到大營前方。二人一個全白披甲,一個鑲白披甲,跨下戰馬也是一片亮白,白衣白袍白馬,端的是威風凜凜,叫人看著就好像見到了說書先生口中的“白袍小將”一般。

他二人這般精神模樣也讓一眾清軍將士為之一振,隨后而來的宗室子孫們見了也有些相形漸慚。

“這二人是誰?”

二員白袍戰將讓康熙龍顏大悅。

明珠忙道:“回皇上,這二將一個是正白旗的陸祥,一個是鑲白旗的桂靈,都是咱八旗的名將,也都率部參與過平定三藩之戰。”

“嗯,好!”

康熙微一點頭,脫口贊道:“陸祥和桂林便是朕的常山趙子龍!”

這聲贊譽頓時讓一眾將領們羨慕不已,人人心道看來此戰之后,陸祥和桂林就要走大運了

“沖鋒!”

各部騎兵集結完畢后,杰書便一聲令下,紅旗一搖,最前面的陸祥和桂林便率先沖殺在前。陸祥專攻左翼,桂林專攻右翼,而杰書親領的八千鐵騎與一干宗室子弟卻在正中,三方呼應,三面拳頭直砸已是搖搖玉墜的關寧陣地。

那邊費揚古見康親王的人動了,忙將手中大旗一揮,頓時四十門紅夷大炮同時怒吼起來。一顆顆炮彈閃著紅光,帶著濃煙,在關寧軍陣地上炸開。硝煙彌漫,血肉橫飛,令人慘不忍睹。

在大炮轟鳴之下和攻進來的清軍步兵的拼命進攻之下,關寧軍防線前出部開始退縮,前衛師團和俄軍已經難以抵擋越來越多的清軍,胡旺當即命令各部邊打邊退,將清軍放入第二防線由火銃聯隊們予以消滅,以減少肉搏戰產生的無謂傷亡,盡可能的保存實力,因為除了這些步兵,清軍的大股騎兵也要沖上來了。如果沒有有生力量在火銃兵支撐不下去時上前反擊一下,那就連一口喘息之機都沒有了。

“誓殺賊兵,保我大清,八旗勇士們,沖啊!”

騎兵們在最短時間內沖進了關寧軍的防線,但很快就發現眼前并不是一片坦途,除了與賊軍廝殺在一起的自己人外,那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好像人的身體上被砍了幾百刀一樣,出現數不清的壕溝。有的壕溝戰馬一躍就能過去,有的卻不能,而且陷馬坑和暗樁層出不窮,一些沖進去后來不及收住馬勢的士兵就那樣被陷坑里的竹樁活生生的剌死。

此刻,兩軍膠著在一起,大炮、火槍統統失去了作用,戰場上突然平靜了許多,只是刀劍撞擊的聲音,和被殺的人的慘叫聲不斷傳來,令人聽了毛骨悚然。

清軍士氣旺盛,又有皇上在后面督陣,所以個個奮勇,人人當先。關寧軍也不甘示弱,他們知道,此一仗的勝敗,關系重大,勝則站穩腳根,一戰而定關外,盡得關外數不盡的財寶和女人,敗則絕無生還之路,連全尸而死恐怕都是奢望,所以也是拼死力戰,毫無退縮之意。

雙方人馬攪在一起,只能從有辮子、沒辮子來區分。有辮子的是清軍,沒辮子的就關寧軍。沖進去的清軍騎兵戰馬奔騰跳躍,馬刀閃光飛舞,火星亂迸,被砍掉的人頭,在馬蹄的踐踏下四處亂滾,鮮血汩汩,流成了一片片的血潭,又迅速被凍結,凝固。

“預備,放!”

近衛師團的火銃兵們已經不知道打響了多少次手中的火銃,也不知道殺死了多少清兵,但見眼前百步距離內,躺滿了數不清的清軍士兵,可是如潮水般涌來的清兵好像漫山遍野,永遠也殺不光似的,打死一批又是一批,只打得火銃的銃管發熱發燙,那些清軍們卻是一點也沒有后退的意思。

僅是應付數萬清軍步兵就已經吃力,現在陣地上一下又來了上萬騎兵,關寧軍的壓力有多大不想而知。

血戰,真正的血戰,強度遠遠超過了關寧軍之前的任何一場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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