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造物幻想 作者：風的印跡 (已停更)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六章 西邊打起來了（上）
　　





　　左京今天又下了一場雪，很大的一場雪，積雪足有兩尺來深。
　　
　　赤楓歡快地與大家堆雪人，砸雪球，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但是今天他做到了，因為他終于擁有了一對具有動力機構和操控機構的助力腿甲，雖然還無法完全和人腿一樣靈活，比如做不了爬墻上樹這樣的高難度動作，正常的行走奔跑已經和常人別無二致，只要不是和他相熟的人，壓根就不知道他的腿有毛病。
　　
　　此時他的胸前也已經換上了三枚青銅色的齒輪，即便是走在左京進修院裡，也是驚艷無比，博來無數關注的目光。
　　
　　是的，從二星到三星，對于造物師而言，那也是一種質的飛躍。二星是學員，胸前兩枚黑乎乎的齒輪像是羞于見人的樣子，而三星則已經稱為士，真正走上士大夫階層。青銅齒輪在冬日暖陽下開始反射出朦朦的光輝，也代表著三星造物士開始散發光芒，引人目光。
　　
　　七歲的二星造物師學員和八歲的造物士，看似只有一步之遙，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得到。二星的小孩子在各地進修院裡比比皆是，但三星的至少在左京這裡屈指可數，而機械物流這邊更是只有赤楓一個。從邁入三星這一天起，他才真正被人視為天才。
　　
　　擁有天才之名，就得承擔天才的責任和煩惱。當天他在唐克副院長見證下晉陞三星之時，麻煩事第一時間就已經找上門來。
　　
　　當時唐克先拋出一個問題，「當你還在培養所的時候，應該就知道春季的城際交流賽吧？」
　　
　　赤楓當場就意識到不妙，「難道進修院也有城際交流賽？去上京挑戰麼？」
　　
　　唐克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強烈的排斥，不由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耐心地為他解釋，「無論是古今中外，進修院之間的競爭關係總是在所難免，而要衡量兩所進修院之間水平差異，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交流賽。當然，我現在還沒打算讓你去參加那個，事實上你也沒有資格。」
　　
　　「沒資格最好，省得浪費時間跑來跑去。」赤楓在心裡答到。
　　
　　對他而言，現在是學習的階段，根本沒有時間去做這些意義不大的事情。參加過兩次培養所的城際交流賽，他並未覺得自己從中學習到了什麼。說實話，哪怕他自己還是個孩子，都覺得那種比賽有些幼稚，說到底只不過是為了滿足大人們的虛榮心而已。
　　
　　「一個最嚴峻的事實擺在我們左京進修院機械物流的眼前，我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獲得未成年組別的參賽資格！」唐克的語氣相當沉重，「進修院之間的交流賽是不分流派的，所以想要獲得參賽資格，就必須先通過院內選拔。而這些年來，從兒童組到成年組，左京進修院絕大部分的名額都被生物流壟斷著。」
　　
　　這倒是個讓赤楓相當意外的消息，他不由得張大了嘴。
　　
　　「所以你的職責是壓倒生物流的學員，獲取兒童組的參賽資格！我相信你做得到，今年生物流那邊的生員未必比你出色。」唐克不容置疑地發佈了這個命令。
　　
　　似乎是看出赤楓心底裡有些不願意，唐克補充到，「如果你獲取這個資格，你將贏得一次前往塔拉帝國交流的機會，那裡是機械物流的發祥地，你會在那裡看到很多先人留下的造物遺蹟。」
　　
　　「發祥地！造物遺蹟！」赤楓終于有了無法抵禦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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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雪地裡嬉鬧了一會兒，赤楓突然發現自己的腿甲卡住了，一直埋在雪地裡的踝關節部位正常無法轉動，就像人的腿腳凍僵了一樣。
　　
　　「腿甲也會怕冷？」赤楓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一團碩大的雪球撲面而來，把他本來就不黑的臉徹底抹白了。
　　
　　「暫停！我動不了，不騙你們。」赤楓看著對面的雪櫻正拿著一團雪球瞄準自己，只好趕緊發話。
　　
　　「女子組」的三人只得乖乖地住了手，而「男子組」這邊，霍武還想偷襲，卻被霍普瞪了一眼給制止住了。
　　
　　一直沒參加他們六人打雪仗的羅犽聞言趕緊從一旁觀戰的位置奔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幫赤楓提起腿。
　　
　　回到屋裡，卸下助力腿甲，赤楓終于明白了問題的所在，原來是踝關節處的伸縮桿被低溫凍住了，無法正常動作。直到伸縮桿在室溫下變暖之後，才慢慢地恢復了正常。
　　
　　「這可是個大問題！」赤楓意識到這個缺陷必須改進，否則以後冬天他就不能出門了。可是以他所掌握的知識，似乎一時沒有太好的改進方法。
　　
　　「只能去請教導師了。」他重新套上了已經恢復正常的腿甲，披上厚厚的皮袍，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便出門往「齒輪之塔」走去。
　　
　　今天又是新年，帝國法定假日，哪怕是地位超然的造物師公會所屬進修院也要給點面子，公休一日。所以除了極個別有事不得不去進修院的導師和學員，所有工作人員都放假了。
　　
　　原本是進修院機械物流最熱鬧的地方，今天的「齒輪之塔」一片淒清寒冷，一大片雪地上只有孤零零的幾行腳印，從幾個不同的方向匯聚到這裡，可以看出此時在樓內的人還不足兩位數。但是赤楓知道，斯圖爾特導師一定在這些人之中。
　　
　　自從那日受了赤楓的刺激，斯圖爾特重新煥發了衝勁，開始積極地向六星衝刺，不再執著于凡俗的虛榮。每次赤楓進到他的專屬實踐室，都能看見他抱著一本圖冊在努力鑽研，就像個剛剛接觸造物的孩子那般投入。
　　
　　周邊幾座作為課室之用的矮樓都已經被大雪遮掩了其原本各異的形態，唯有「齒輪之塔」憑藉其高達四十米的巨大身姿依然保持著傲立的姿態，在一望無垠的雪白中直刺蒼天。但它依然逃不過大雪的騷擾，厚厚的積雪淹沒了頭幾層階梯，若非赤楓天天往返于這裡，差點就被藏于雪中的臺階給絆倒。
　　
　　因為人氣不足的緣故，「齒輪之塔」內的氣溫並不比外面高多少，凍僵的助力腿甲又變得僵硬而呆板，全然沒有往日的靈便。邁著凍得已經很不靈活的助力腿甲，赤楓艱難地上了九樓，沉悶的腳步聲迴響在空曠的走廊裡，更讓缺乏人氣的「齒輪之塔」顯得陰冷無比。
　　
　　隨著赤楓的敲門聲剛剛響起，斯圖爾特的專屬實踐室裡第一時間傳來「進來」的召喚，這是相當罕見的情形。
　　
　　在赤楓的印象當中，這些日子裡，他每次來敲導師的房門，總是要等上相當一會兒才有回應。若回應是「進來」還好，那說明剛才斯圖爾特在鑽研圖冊，所以沒有立刻回答；若是答案是「稍等」，顯然裡面正準備進行造物實踐，那可就不是一會兒能等得到的事情了，等上半小時都不足為奇。
　　
　　赤楓疑惑地推開門，只見裡頭斯圖爾特臉色凝重地望向自己，桌子上一本翻了一半的圖冊胡亂地攤開在那裡。
　　
　　「西邊打起來了！」一句赤楓不太理解的話語從他嘴裡吐出。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六章 西邊打起來了（中）
　　





　　眼見赤楓有些犯迷糊，斯圖爾特才想起對方此時不過八歲半，人生裡還從未經歷過戰爭這種事情，于是便詳細地向他說明，「烏嵐帝國和塔拉帝國在烈霞山脈一線開戰了，戰火究竟是由哪一方挑起的還不明朗，反正各有各的說辭，總歸是打起來了。」
　　
　　其他話對赤楓而言還沒什麼，但「烈霞山脈」卻是個敏感詞彙，立刻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故鄉。
　　
　　眼見赤楓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斯圖爾特探起上半身，很認真地盯著孩子的雙眼，「你的父親聽說是在背山城吧？」
　　
　　赤楓有些茫然無措地點點頭。
　　
　　「那裡很快便會淪為戰區。讓你父親搬到左京來定居吧！以你三星造物士的身份，他是可以免于兵役的，只要遠離戰區，基本上就沒有危險了。」斯圖爾特是發自內心地關心他，不願意一個前程似錦的孩子因為意外的打擊而扭曲了成長的道路。
　　
　　得知這個壞消息之後，赤楓歸心似箭，只想趕緊去冒險者公會發佈一個送信的任務，讓老爸赤木趕緊來左京避難。此時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來找導師的原因，當即就要告辭離開。
　　
　　「等等！」斯圖爾特喊住了魂不守舍的他，「我想你該不會是特意來聽我說這個消息的吧？你有什麼造物上的疑問，趕緊說出來，我來幫你分析。我希望你不要因為這種與你關係不大的瑣事分散了注意力，你應該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和實踐當中去。造物師是超脫于國家的，戰爭雖然恐怖，但對我們的影響也不算很大，最多是有些不方便罷了。至于你父親的事情，放心吧，我通過公會渠道去通知他，會比委託給傭兵快得多，他不會有事的。」
　　
　　赤楓這才放下心來，把剛才助力腿甲遇到的問題嚮導師說明。
　　
　　「哦，這是正常現象。」赤楓的問題到了斯圖爾特這裡就不成問題了，「你的助力腿甲雖然算是三星造物，但真正使用三星級合金材料的也只有動力機構，其他部位的材質依然是二星合金。低階合金由于結構比較簡單，所以在面對極端高溫或者低溫環境時，就容易出現金屬性能變化的問題。」
　　
　　「哦，還有這種事……」赤楓小聲地嘀咕到。
　　
　　「呵呵，你最近這段時間將大部分的精力都用于研究動力機構和操控機構上面了，對合金的研究有些滯後。在我給你開出來的書單裡面，其中就有些會提到這個問題和解決的辦法，你還沒看吧？」
　　
　　赤楓聞言頓時有些赧然，「導師，我錯了，接下來我一定會打好基礎，不會好高騖遠的。」
　　
　　斯圖爾特沒想到他這樣就要認錯，不由得有些好笑，于是安慰到，「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要知道那書單裡可是有上百本的書目，沒人要求你在幾個月之內看完。我的意思是那些書都是三星造物師必看的，你千萬不能遺漏，至于早看晚看，那是你自己的把握。」
　　
　　「哦，那我去學習了，導師再見。」赤楓禮貌地對斯圖爾特鞠了個躬，然後退出房間。
　　
　　來到位于五樓的三星資料室，赤楓抽出一本書單上註明必讀的合金結構圖冊。這是一種包含有六種基本材質的合金，正好適合他現階段來掌握。正如斯圖爾特導師所說，圖冊的扉頁上註明了這種合金的溫度適應範圍，甚至還有相應的峰值曲線。
　　
　　赤楓從不曾在二星的合金圖冊裡面見到如此詳盡的資料，主要是因為二星造物師學員所要面對的低階合金種類較少，基本上沒有什麼選擇性和對比性，只要追求其常溫下的各種性能即可，完全無需去考慮其在極端環境下的工作狀況。
　　
　　金屬特性有很多，但平常需要考慮到的其實也就只有幾種，比如表面硬度、抗氧化性、抗磨性、延展性等等，三星的合金足有數千種之多，都是先輩造物師一種一種實踐出來的。而其中主要特性相近的更是比比皆是，因此遇到有特殊需求的時候，瞭解其次要特性就顯得尤為重要。
　　
　　當然，面對數千種合金，要把它們的特性完全摸透是不可能的，所以造物師公會就將這些合金歸類為幾種常用的類型，比如造鎧甲用哪幾種合金合適，造武器用哪幾種合金才足夠鋒利，造動力機構用哪幾種合金比較有力且持久……
　　
　　斯圖爾特為赤峰開出的書單中正式把這些常用的幾類主流合金都包含了進去，這也是每個機械物流造物師在三星階段必修的知識，不管缺失哪個類別，都會影響日後的造物。
　　
　　赤峰現在手頭上的這本叫做《高達尼姆穩定合金的結構分析》，與四星高達尼姆銳利合金同為一名叫做高達尼姆的塔拉人的命名造物。
　　
　　這位高達尼姆是造物史上最傑出的合金大師，研究出來的命名合金多達十數種，成為後人使用主流的也有四種之多，因此其命名便有了屬性前綴，以區分各種高達尼姆合金的特性。
　　
　　高達尼姆堅韌合金適合構造鎧甲等防禦性裝備或者裝置，銳利合金適合用作武器，兩者被併稱為化物合金的典範，以四星初段的難度，擁有超越其他四星高段合金的優秀性能。
　　
　　而赤楓現在開始要研究的三星穩定合金則具有較好的環境適應性，廣泛適用于各種造物的運動機構，雖然表面硬度和延展性等數據並不突出，不適用于武器裝備，但其各種抗性耐性卻是相當優良，抗寒抗熱耐酸耐磨，適合全天候使用。
　　
　　大致地翻閱了一會兒，赤楓發覺自己實在是靜不下心來，由六種材質構成的合金結構如同鐘擺般在眼前晃悠，怎麼也安定不下來。
　　
　　「唉……」少年不識愁滋味，可是赤楓卻還是記掛著遠在背山城的父親。兩人已是有四個半月未曾相見，這也是他生命中八年多以來的第一次。
　　
　　又苦苦地堅持了一會兒，發現努力無果，他最終還是決定趕緊回去。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六章 西邊打起來了（下）
　　





　　「西邊打起來了！」赤楓複製了斯圖爾特的原話，「烏嵐帝國與塔拉帝國在烈霞山脈打起來了。」
　　
　　霍普聞言還沒有什麼感覺，兩個隨侍武士卻是當即變了臉色，在武士營裡，他們學習的可不僅僅是武技，還有軍事，自然一下子便瞭解了此事的嚴肅性。
　　
　　造物師的隨侍武士可不是一般的武士職業，若是只會打架，那就太過于容易了，冒險者公會裡隨便發佈個招募任務就會有一大堆人前來應聘。要想風風光光地跟在造物師的身邊，就必須有相應的本事才行。
　　
　　隨侍武士隨便拉一個到軍隊裡去，都可以立刻勝任基層軍官的職責；反之，基層軍官卻是無法勝任隨侍武士的位置。而兩者的地位也自然有了高下之分，一名五星造物使的隨侍武士在幻物大陸上的地位堪比擁有兵權的普通將領，七星造物師的隨侍更是相當于帝國元帥。
　　
　　從培養所時期開始，武士營就教導這些未來有可能成為造物師隨侍的孩子，首先一定要能打，而且是要很能打，能使用各種造物師構造出來的武器或裝置來應付不同局面的戰鬥，以保護造物師大人的安全。
　　
　　其次要有指揮能力，造物師大人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後，不可能只有一個隨侍，但他們作為第一隨侍武士，便要承擔起指揮的職責。甚至在某種特定情況下，他們會協助造物師大人接管某支軍隊的指揮權，所以他們必須學習軍事課程。
　　
　　再來還要交涉能力，造物師大人不可能凡事都親自出面，這就需要兼具副官職能的隨侍武士把這些工作承擔起來。這也是羅犽為何明明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但一開口卻是精闢到讓人無言以對的原因，因為這是他的交涉之道。
　　
　　霍武看了身邊的羅犽一眼，又醞釀了一下，正待開口分析情況給霍普少爺聽，卻被很少開口的羅犽搶了個先。
　　
　　「兩國交戰，背山城和東遠城首當其衝，危險！」羅犽在一句話中道盡了事情的關鍵，讓霍武準備好的長篇大論頓時沒有了發揮的機會。
　　
　　「你不是不愛說話嗎？幹嘛搶白？」霍武不甘心地問到。
　　
　　羅犽看了他一眼，「我怕你一口氣說到天黑。」
　　
　　赤楓和霍普聞言忍不住放聲大笑，稍微沖淡了房間裡那種肅殺的氣氛。
　　
　　雪櫻正好抱著打盹的胖鳥走過來，被他們的笑聲嚇了一跳，不由得撒手把胖鳥丟了出去。
　　
　　「啾~~~」悲愴地拖出一聲哀怨的轉音，胖鳥撲騰著短小的翅膀，努力地延緩著下落的速度，然而終究是力有不逮，翅膀搧動的浮力難以支撐其體重超標的身體，依然義無反顧地在重力的作用下一頭向下栽去。
　　
　　「啾！」一如既往地在地面上彈跳了幾次，胖鳥淚眼漣漣地向房間裡的幾個人哭訴「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這下子終于把所有的凝重全部驅散，房間裡只留下一片笑語。
　　
　　赤楓好不容易緩過來，從地上捧起胖鳥，轉頭問到，「你現在也是二星造物師，為何不能幫胖鳥減肥呢？」
　　
　　霍普鄙視地看了一眼被捧在赤楓手裡的小東西，才抬頭望著赤楓答到，「我看你是研究造物太專心了，居然沒有發現我已經幫它減肥過一次。」
　　
　　「有嗎？」赤楓訝然，「那它現在怎麼還是這麼胖？」
　　
　　「哼！這傢伙太貪吃了，暴飲暴食，翅膀還沒適應過來，沒過兩天又肥了起來。它這輩子沒救了！」霍普伸出手指在胖鳥肥膩的肚皮上戳了戳。
　　
　　「啾啾！」胖鳥委屈地看著雪櫻，好似在說：「雪櫻做的點心實在太好吃了，這不能怨我！」
　　
　　好不容易等到雪櫻將胖鳥重新抱走，眾人才想起剛才在談的正事。
　　
　　「霍普哥哥，寫個信叫你父親他們來左京避難吧！」赤楓誠懇地說到。
　　
　　雖然這一年來很少再去霍氏大宅，但他與霍恩的關係還算不錯。這位霍氏族長每週都會打著來看望兒子的藉口來與他見一面、聊幾句，所以在赤楓眼裡，他依然是個可親的長輩。
　　
　　霍普點點頭，「那是一定的，我們馬上去冒險者公會委託送信任務吧！」
　　
　　幾個人心急火燎地來到位于左京東城區的冒險者公會，望著緊閉的大門，這才想起今天是新年的公休日，連左京進修院都按例放假了，更何況是冒險者公會。
　　
　　在門口徘徊了片刻，他們正猶豫著是否要先離開，等明天冒險者公會恢復正常開放再來，這時候眼前的大門卻開了個小縫。
　　
　　一個比赤楓還小的孩子從裡面探出頭來問到，「你們是來找我爸爸的嗎？他在樓上呢。」
　　
　　幾個人對望了一眼，確認沒有人認識這個孩子，于是有些無奈地和對方大眼瞪小眼。
　　
　　不一會兒，冒險者公會的門徹底被推開了，陳伯強的身影出現在了那孩子的身後，「進來吧，你們一定覺得奇怪了吧？是我讓兒子先過來給你們開門的。」
　　
　　陳伯強一路領頭往裡走，一邊解釋，「今天新年公休，所以帶兒子過來玩。你們知道的，其實冒險者公會的倉庫裡有不少好玩的東西，或者是任務物品，或者是傭兵們準備寄賣的好東西，小孩子一般都喜歡。」
　　
　　「不過你們可要幫我保密啊，可不能讓別人知道我『以權謀私』。」陳伯強回頭衝著赤楓等人笑了笑，臉上卻是沒有一絲的擔憂，顯然這只是一句玩笑話。
　　
　　進入冒險者公會，這裡也如同「齒輪之塔」一般清靜，往日裡人潮湧動的一樓大堂裡只剩下一排排的條凳。
　　
　　「到樓上來吧！」讓兒子自己去玩耍，陳伯強招呼幾人上樓。
　　
　　來到二樓高級會員接待室裡，陳伯強給眾人泡上好茶，才開口詢問，「幾位今天來這裡，應該不會是為了來找我閒聊的吧？想必有什麼急事，雖然接待員今天都放假了，但是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赤楓和霍普對望了一眼，眼神交流之後，決定還是由赤楓來開這個口，畢竟他現在是三星造物士，面子比較大。
　　
　　「陳大叔，情況是這樣的，西邊打起來了。」包括先前斯圖爾特說的那一遍，這是今天這句話重複的第三遍，「我們想在冒險者公會發佈一個緊急任務，請人前往背山城給霍氏大宅送信。」
　　
　　陳伯強聞言眼睛一亮，盯著兩個孩子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愧是造物師公會！消息真是快啊！我也是剛剛才得知此事，左京進修院居然連你們這樣的小孩子都知道了。好吧，把信留下，我會通過冒險者公會的渠道幫你們把信寄過去的，兩天時間就會送達。至于發佈任務就免了，太慢！」
　　
　　赤楓本來想要解釋一下自己也是意外得知此消息，但想想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因為他也不知道斯圖爾特是什麼時候知道邊境衝突的事情。自己能夠這麼早知道消息，想來造物師公會的消息渠道確實不慢。
　　
　　將家書委託給陳伯強之後，眾人又坐了一會兒方才起身告辭，而對方顯然也還有事，並沒有挽留他們。
　　
　　臨行之時，陳伯強突然開口說到，「關于邊境的事情，暫時還請你們保密一下。傳得太多的話，容易引起左京民眾的恐慌。」
　　
　　赤楓和霍普本就不是什麼多嘴多舌的人，在左京這地方又沒什麼熟人，于是便答應了下來。唯有羅犽滿含深意地看了身邊的霍武一眼，似在暗示此人才是最需要擔心的一個。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七章 造物師也可以戰鬥（上）
　　





　　新年轉眼間就過去了，在等待老爸赤木來左京避難的同時，學習和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赤楓開始將學習的重心轉移到三星的合金結構。
　　
　　合金結構的學習並不是很難，難點在于實踐的過程，很考驗思之力的掌控能力。所以除了每天固定的實踐之外，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其他東西。
　　
　　望著資料室一排排架子上那些琳瑯滿目的圖冊和數十種不同的研究方向，他不僅有些眼花繚亂的感覺。在佔地面積兩畝的資料室裡走了好幾圈，他的目光終于在其中一座書架上停了下來。
　　
　　那是一座關于半自動機械裝置的書架，其中赫然有一本《戰鬥裝甲入門知識》。
　　
　　赤楓下意識地將那本書從架子上抽了下來，扉頁上寫著這麼一句話：「機械物流造物師的才能若是用于製作鎧甲，那無疑是自降身價的事情，把鎧甲交給工匠們去製作，我們來製作戰鬥裝甲！」
　　
　　背山城西門的那個大傢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個夢想，開啟夢想大門的鑰匙此刻就擺放在他的眼前。此時赤楓已經沒有任何猶豫，這正是他要的東西，就從這裡開始夢想吧！
　　
　　戰鬥裝甲通常是四星造物，但其結構知識卻不是很難掌握，至少對于有構造助力腿甲經驗的赤楓而言是如此。戰鬥裝甲的難點在于材料，除了內部機構採用的是三星的高達尼姆穩定合金之外，外層裝甲通常是四星高達尼姆堅韌合金，而武器自然也是四星的銳利合金。
　　
　　赤楓現如今的思之力掌控能力還不足以構造材質成分複雜的兩種四星合金，但若不投放于實戰的話，僅僅是作為實踐的試做造物，是否採用這兩種合金就不太重要了，甚至連穩定合金也不需要採用。
　　
　　五樓三星資料室裡所提供的這方面資料相當少，僅僅《戰鬥裝甲入門知識》這麼一本，真正大量的戰鬥裝甲方面的資料都在六樓的四星資料室裡，心癢難耐的赤楓在翻完這本入門引導書之後，立刻直撲六樓。
　　
　　赤楓此時胸前已經是三枚青銅齒輪，在六樓查閱資料也屬正常，可以理解為想要衝擊四星造物，絕對不會引來圍觀。但問題是他年紀太小，在六樓資料室裡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一個，當他來到這裡時，立刻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哪怕是高貴的造物師，總是會有那麼幾個包打聽的好事之徒，這和身份地位無關，純粹是性格使然。于是有人過來搭訕，有人迂迴調查赤楓的來歷，讓他不勝其煩。
　　
　　很快的，不管是赤楓主動交代，還是某幾位頗有些門路的傢伙摸清了他的底細，六樓上的造物士們都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剛晉級三星沒多久，這會兒只不過是克制不住小孩子的好奇心，提前跑上六樓來看戰鬥裝甲方面的資料。
　　
　　這個結論讓他們恍然，曾幾何時他們也有過如此迫切的心情，何況對方還只是個孩子。同時他們本有些受挫的情緒和自信心也好轉了些，心想著「原來這小傢伙還沒變態到這種程度！」
　　
　　雖然真相明朗之後，赤楓每次上來仍要被注意一會兒，但所幸幾天之後，已經見怪不怪的三星或者四星造物士們終于習慣了他的存在，甚至還有人會自來熟地與他打個招呼。
　　
　　經過這件事，赤楓知道若是自己在「齒輪之塔」的實踐室裡頭練習構造戰鬥裝甲，一定會被斯圖爾特導師斥責為操之過急的，所以乾脆像是搞地下活動一般，準備在自家的實踐室裡進行嘗試。
　　
　　心動馬上就要行動，他需要去東城區的礦產店裡買一批低階材料回來做實踐，至于構造三星高達尼姆穩定合金的材料就暫時不用了，現在就用那麼好的東西純屬浪費錢。
　　
　　東城區他已經去過很多趟，熟門熟路，于是也不招呼霍普或是羅犽同行，自己雇了輛馬車便往那裡去。
　　
　　他要去的店舖是烈霞礦產店，並非一家地方性的小店舖，而是由專營烈霞山脈礦產的烈霞商會經營的連鎖店，在帝國個大都市都有經營的門店。
　　
　　來到礦產店裡，赤楓也算是個老主顧了，雖然都是買低檔礦石，但好歹是個造物師大人，又是潛在的大客戶，店長很是熱忱地親自接待了他。
　　
　　突然看見赤楓胸前的造物師標誌變了樣，這位他還叫不出名字的店長立刻驚呼，「大人晉級了！記得您上一次來小店光顧的時候，還只是二星位階，真是可喜可賀啊！」
　　
　　赤楓聞言回憶了一下，想起上次過來之時是為了購買二代助力腿甲的材料，其實當時已經是三星造物士了，只不過還未到唐克副院長那裡做認證而已。
　　
　　不過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他笑著點點頭，道了聲謝。
　　
　　寒暄了幾句之後，雙方進入正題，也就是挑選礦石。
　　
　　戰鬥裝甲的尺寸很大，必須要能夠容納一人在內部操縱，所以需要的材料自然也多。尤其是礦石內的雜質極多，哪怕是再優質的礦石，利用率也很難超過一半。所以為了構造一具正常尺寸的戰鬥裝甲，赤楓需要購買的礦石足足有一大車，付出的金幣也多達十枚。
　　
　　這還算是相當便宜了，若是他真要採用標準材料來構造一具戰鬥裝甲，單單礦石的價格就得翻上十倍。而且戰鬥裝甲是禁售品，即便是軍方也不能隨便購買，更何況是民間。造出來的結果除了造物師自用之外，就只能銷毀，因此光有投入，很難有所回報，赤楓選擇用低檔材料來練手是正確的選擇。
　　
　　付完錢之後，眼看著礦石裝車還要一些時間，赤楓看了看位于不遠處的冒險者公會，決定去打探一下霍普那封家書是否已經順利寄回去。
　　
　　只是他不曾注意到，礦石店對門的一條略顯陰暗的巷弄裡，幾個男子正盯著這邊看。
　　
　　「造物師啊！買那麼一車礦石，肯定有錢！」
　　
　　「隨侍武士呢？」
　　
　　「沒跟來。」
　　
　　「你確定？」
　　
　　「確定，我看著他一個人下的馬車。」
　　
　　「他好像要出來了，好機會！」
　　
　　冒險者公會與烈霞礦產店只有一街之隔，走過去最近的路線自然就是穿過礦石店對門的那條巷弄。赤楓每次都是這麼走的，倒也沒有什麼問題，卻沒想到今天有人盯上了他。
　　
　　時值帝國西部邊界與塔拉帝國爆發衝突的一週之後，儘管各方面都有意地限制這條消息的傳播，但是隨著第一批難民進入左京，民間終究還是知道了這些消息。
　　
　　左京的治安立刻因此惡化了許多，光腳不怕穿鞋的難民、渾水摸魚的傭兵、蠢蠢欲動的地痞混混，誰都想趁亂分一杯羹，只是整日躲在「齒輪之塔」裡的赤楓不知道而已。
　　
　　赤楓毫無警惕之心地走向那條左京人俗稱的「摸乳巷」，這個名字意為巷弄狹窄，若是有女子單獨穿行，必會被混跡于這一帶的小癟三接著擦身而過的機會揩油。他不知道「摸乳巷」的稱呼，即便知道了也照樣會這麼穿行過去，畢竟他不是雪桃那樣會引人遐思的女孩。
　　
　　走到巷子口，一人正好從裡面出來，頭低低的，好像在忙著趕路。赤楓等那人出來之後便進了巷子，而緊隨他身後又有一人進入。只聽到腳步聲，他並沒有回頭去看。
　　
　　行至中段，一名膀大腰圓的男人正好大搖大擺地迎面過來，很是堵路。他初時還沒在意，于是側過身子想讓對方先行走過，卻沒想到對方竟是不閃不避地撞上來。
　　
　　赤楓只是個八歲多的孩子，身高一米五都不到，而對方的塊頭幾近兩米，這一撞就讓他七暈八素，只能是靠在巷弄一側的矮墻下邊深吸幾口氣。
　　
　　這時後方的那人也逼了上來，與前方的壯漢合力將他圍在了狹小的空間裡。赤楓這時候才注意到後方的來人不止一個，而是兩個，個子稍微瘦小一些。
　　
　　「不許大聲叫喚！老老實實掏出你身上所有的錢財，不然我們不介意殺了你！」在前方的壯漢帶頭下，三個人一起拔出了腰間黑黝黝的長劍。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七章 造物師也可以戰鬥（中）
　　





　　赤楓雖然年歲不大，也沒有什麼戰鬥力，但從來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這點從頭打小與病腿抗爭的決心就能看得出來。所以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乖乖地掏錢出來，以求自身平安，而是如何去反抗。
　　
　　對方一共是三名成年人，而且都有武器，就算羅犽來了也很難討個好，更遑論身體單薄的赤楓，所以只能智取。
　　
　　機械物流造物師最直接的戰鬥方式是什麼？通過這幾天研究戰鬥裝甲，赤楓知道答案是戰鬥傀儡。
　　
　　鎧甲、戰鬥裝甲和戰鬥傀儡被稱為機械物流三部曲，代表著一名機械物流造物師的成長過程。鎧甲只是簡單的防具，戰鬥裝甲就已經是半自動的戰爭兵器，而戰鬥傀儡更是只有造物師的思之力才能操控的全自動戰爭工具。
　　
　　從二星的學員開始，機械物流造物師可以構造鎧甲，到了四星時便能構造出更強大的戰鬥裝甲，五星之後則開始挑戰無人操控的戰鬥傀儡。
　　
　　別說是戰鬥傀儡，此時的赤楓連戰鬥裝甲都無法構造，又如何能夠直接與對方戰鬥？
　　
　　注意到赤楓沒有馬上響應自己的要求，那名壯漢惡狠狠地把手中的黑色長劍架到了孩子的脖子上，「趕緊了！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交出你的敵國銀聯憑證和支取印信！」
　　
　　這名壯漢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經驗頗為老到，知道赤楓身上的金幣充其量也不過是幾十個，遠不如存在敵國銀聯賬戶裡的多。而敵國銀聯雖然是記名賬戶，但只要手持憑證和支取印信兩樣，不管是誰都能支取存款。
　　
　　整個幻物大陸都知道，造物師大人賺錢容易，所以也惜命得很，絕對不會為了銀聯裡的那點兒存款而和強盜拚個你死我活。把握了這個底線，壯漢肆無忌憚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赤楓自然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就算要反抗對方，也會講究策略，于是說到，「你剛才撞疼我了，說不出話來，現在好多了。麻煩你把劍移開點，這樣子我動不了。」
　　
　　壯漢看了赤楓一眼，覺得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便把手中的長劍挪開了點，興奮地等著他掏出帝國銀聯憑證。
　　
　　此人明面上的身份是個冒險者公會註冊的傭兵，時不時也客串一下盜匪，搶過不少人，但對造物師大人出手卻還是第一次。
　　
　　一般造物師大人身邊都會有至少一名隨侍武士陪著，裝備精良到令人髮指，絕不是他這種層次的人能夠觸碰的。誰想今天他居然時來運轉，遇到個落單的三星造物師，而且還是個半大孩子，簡直是老天給他送錢來了。
　　
　　他不由得開始琢磨眼前這個小造物師的銀聯憑證裡能有多少錢。
　　
　　按照造物師位階的身價來看，正常的三星造物最低也是一百枚金幣起價，也就是說這孩子的賬戶裡有個四位數的存款相當正常。這麼一筆巨大的財富即便是由三個人來分，也足夠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想到這裡，雖然還未看到赤楓的銀聯憑證，他卻已經眉開眼笑了，盤算著等錢到手之後，馬上遠走高飛，去往塔拉帝國的鄉下買棟房子，去過富家翁的生活，再也不必干傭兵這種刀頭舔血的營生。
　　
　　說起來這筆錢也足夠他在左京很好地生活下去，但那樣做和找死沒什麼區別，別說是權勢滔天的造物師公會不會放過自己，就連烏嵐帝國也會發佈官方的通緝令，而冒險者公會估計也會發佈緝拿任務，那真是有錢也沒命去花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胡思亂想這些還為時過早，他才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回來，卻不知道自己的分心給赤楓換來了緩衝的時間。
　　
　　赤楓剛才看到對方手中的黑色的長劍立刻便認了出來，那是十枚金幣一把的制式黑合金劍，也是絕大部分傭兵所能使用的最好裝備。別的合金他未必熟悉，但是黑合金可是足足研究了好幾個月，並且武器也構造出了十幾把之多，可謂閉上眼睛都能把其合金結構描繪出來。
　　
　　赤楓當即意識到事有可為，若是對方能夠給他那麼一點時間，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對黑合金的熟悉玩出點花樣來。
　　
　　恰好此時眼前的壯漢有點走神，而另外兩個小個子則是唯此人馬首是瞻，一直沒有說些什麼，如此大好時機，赤楓怎能放過。
　　
　　這麼短的時間裡想要用來造物顯然不太現實，而且就算真的能構造出點什麼。赤楓也無法用來戰勝三個成年人。
　　
　　為今之計，便是反其道行之。
　　
　　凡事都有兩面性，就像有光就會產生影子，有邪惡才能對比出正義，自然有生就會有死。而造物的過程就是一個生的過程，一個創造的過程，與之相反的就是死的過程、毀滅的過程。
　　
　　此時的時間確實不夠赤楓構造點什麼，卻足夠他將已經構造出來的造物給破壞掉，而他的目標正是那三個傢伙手中的制式黑合金長劍。
　　
　　相比于構造黑合金劍的過程，把他們分解成粉末卻是再容易不過，因為他甚至不需要去考慮結構問題，反正就是破壞。
　　
　　就在壯漢回過神的瞬間，他突然覺得手中的長劍一輕，仔細看去時，竟只剩下後來自己加裝上去的木製劍柄。他不解地四處張望，卻見到了兩個同伴同樣無辜而茫然的眼神，這次發現他們的武器也已經消失不見。
　　
　　「不用找了，在地上。」暫時脫離了對方的威脅，赤楓指了指地面上那一大堆黑色的金屬粉末，那就是價值三十枚金幣的武器殘骸。
　　
　　壯漢頓時又驚又怒，正待伸手去掐住赤楓的脖子，質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眼前的孩子卻又搶先開了口。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手也被分解成滿地的肉末，那就儘管伸過來吧！」赤楓眼神中充滿了輕蔑，「造物師大人的身體也是你們隨便能觸碰的嗎？造物師大人也是你們這些卑賤的人能夠隨便威脅得了的嗎？」
　　
　　雖然赤楓本人沒有任何輕視下層民眾的思想，但此時此刻卻不得不拿出造物師大人們應有的傲氣來，這樣才能讓對方有種莫測高深的感覺，才能讓對方投鼠忌器地不敢妄動。否則他又不是生物流造物師，對人體結構那真是十竅通了九竅——其實一竅不通，又怎能逆向操作地將壯漢罪惡的雙手分解成肉末。
　　
　　壯漢自然不知道這些，當場被駭住，一隻手僵在那裡，伸出去自然是不敢的，連要縮回去都有些猶豫，生怕引起眼前造物師大人的誤會。
　　
　　他只知道造物師大人都很厲害，堪稱是無所不能，只有他們想不到的東西，沒有他們構造不出來的東西。而造物師大人幾乎不可能作為傭兵參加冒險活動，他也不曾親見造物師大人出手，最多只看過隨侍武士身著全套他買不起的豪華裝備欺負那這樣的普通人。
　　
　　眼前他所看到的事實就是傭兵們摯愛的黑合金武器不知不覺就在造物師大人面前灰飛煙滅，那麼下一刻灰飛煙滅的或許就會是自己。
　　
　　「你們滾吧！造物師大人不屑于沾染你們這些卑賤的血肉，馬上從我眼前消失，我饒你一命！」赤楓雲淡風輕地說著這些話，聽在壯漢和他的同夥耳中，卻如烏嵐帝國的皇帝大赦天下，趕緊頭也不回地撒開腿往巷子兩端跑了出去，片刻之間便消失在赤楓的眼前。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七章 造物師也可以戰鬥（下）
　　





　　赤楓看著幾乎是同時消失在巷子兩端的三個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雙手抱著頭呻吟了幾聲。今天他出門來之前已經在實踐室幾乎耗盡了思之力，剛才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卻又被他強行抽取，甚至還有輕微的透支現象。
　　
　　搖搖欲墜地站在巷子中段，他考慮著自己是否該原路返回礦石店，趕緊休息一會兒。不過他立刻便意識到現在還沒到放鬆的時候，誰知道那三人離開巷子之後會不會躲在外面窺探自己，萬一現在回頭，被他們發現自己是外強中乾，肯定還會再次圍上來，那時候可真的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想清楚這些之後，他強忍著頭疼，挺直了腰桿繼續往前走，完全看不出隨時都會倒下的樣子。
　　
　　從「摸乳巷」北端出來，冒險者公會已經不遠了，赤楓隱約可以看到街角有個人影一閃，消失在視野裡，估摸著就是那個不死心的壯漢。
　　
　　那傢伙當時是被突如其來狀況給嚇壞了，等到真的離開了巷子，想到要這麼放棄一頭大肥羊，心中又難免有所不甘。而且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打劫未成還失了一把價值十枚金幣的黑合金劍，自然是依然抱有幻想。
　　
　　此刻見赤楓若無其事地繼續從巷子裡走出來，明顯是有恃無恐，不像是虛張聲勢，所有他只能選擇放棄，否則造物大人真要把他雙手變成肉末，那可比殺了他還要恐怖。
　　
　　赤楓堅持著走進了冒險者公會，又努力地穿過大堂，向著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終于在樓梯中段堅持不住了，癱坐在臺階上喘著粗氣。
　　
　　「以後若是出門在外，絕對不能隨隨便便耗光思之力，否則連自保的力量都沒有，我不能總是依靠羅犽哥哥吧。」赤楓在心裡告誡自己，這種由切身經歷得出的經驗才是最能銘記終生的。
　　
　　能夠強撐這麼久沒有昏厥過去，已經很了不起了，這時候，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突然聽到樓梯上方傳來一串腳步聲。
　　
　　「小弟弟，你怎麼坐在這裡？啊，是造物師大人！您有事嗎？」迷迷糊糊中有個柔和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送我去陳會長那裡……」赤楓終于無法再堅持下去。
　　
　　這一次赤楓思之力透支的癥狀比較輕，所以當他醒來的時候並沒有覺得特別的難受，還能夠立刻坐起身來。
　　
　　抬眼望去，這地方他來過不止一次，應該是冒險者公會二樓的高級會員接待室，自從認識了陳伯強之後，每次來冒險者公會都會被他安排在這裡。
　　
　　而剛才他所躺的那張床實際上是一條長沙發，據說是採集烈霞山脈深處某種猛獸的獸皮製成的，柔軟舒適且又冬暖夏涼。在左京這種大都會裡，能夠擁有這樣一張獸皮沙發，那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所以冒險者公會必須在高級會員接待室裡添置這樣的家具，才能滿足前來這裡辦事的貴人們的虛榮心。
　　
　　「大人您醒啦？」聲音有些熟悉，應該是昏迷前聽到的那個。
　　
　　赤楓轉眼向剛才沒有注意到的另一側望去，一名身著冒險者公會接待員制服的女性正守候在身邊，草綠色的制服相當合體，將她美好的胸部勾勒出誘人卻又不失端莊的曲線。當然，以赤楓這個年紀，絕不會去注意女性的胸部尺寸和形狀的，他想看的是對方胸前的徽章。
　　
　　此女在冒險者公會裡地位不低，當然還比不上陳伯強，胸前的徽標是銀色荊棘環繞著青色長劍，比之左京分會長陳伯強銀劍金荊棘就差了兩個級別，但也算是有相當權力的中級幹部。
　　
　　雖然幻物大陸上各大行業協會都倣傚造物師公會實行九星位階，但總還是要有自己的風格和特色，不能連徽標的用色都完全照搬造物師公會。
　　
　　于是冒險者公會便在荊棘和長劍的顏色上做文章，雖然同樣也是黑、青、銀、金、鑽五色，但通過兩者的顏色搭配，清楚地標明了冒險者和公會幹事們的位階。
　　
　　最低位階是黑荊棘環繞的黑色長劍，往上的二階則變為青色荊棘環繞的黑色長劍，三階則兩者全為青色。以此類推，這位女性接待員則為四階，陳伯強為六階。
　　
　　至于如此配色的理由，冒險者公會的解釋是象徵冒險者們的進取精神。冒險者們是斬斷荊棘的長劍，只有不斷地挑戰困難才能使自己提升能力，所以逢雙數位階，荊棘的顏色便要先進一步，讓長劍在後追趕。
　　
　　這個解釋很符合赤楓的觀感。
　　
　　眼見赤楓盯著自己的胸前發呆，畢竟年齡擺在那裡，這位四階的女性接待員自然不會認為他是色狼，而是以為他剛剛醒來，精神還有些不濟。
　　
　　于是她對赤楓說到，「會長剛才過來看過你，只是你還沒有醒來，現在我就去叫他。」
　　
　　不等赤楓有所反應，她已經推門出去。
　　
　　不一會兒，高級會員接待室那扇包銀又鑲金的厚重赤楓木門再度被推開，進來的卻是陳伯強。
　　
　　赤楓曾就這扇門的問題和陳伯強探討過，他無法理解這麼一扇與冒險者公會質樸而進取的風格格格不入的華麗門扇為何會出現在左京分會，實在是有些俗氣了。
　　
　　對方卻是尷尬地回答，「俗氣的是左京的貴人們，我們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取悅他們。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不能完全免俗，冒險者公會再怎麼自強進取，若是沒有這些出錢的主顧，要我們如何經營下去。」
　　
　　後來意識到自己和赤楓說這些有些過于深奧，陳伯強才轉移了話題。
　　
　　「你好點了麼？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造物師的東西我不是非常懂，但你剛才好像是思之力透支，是吧？」剛進門，陳伯強便劈頭蓋臉地連問了幾個問題。
　　
　　赤楓還在回憶著兩人上一次閒聊時的對話，顯然沒能聽清這幾個問題，頓時有些茫然地看著對方。
　　
　　「看來真是思之力透支了。」陳伯強嘆了口氣，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你是造物師，肯定是比我懂這些的，可別笑我班門弄斧。據我所知，思之力透支有兩種，嚴重的當場昏迷，事後頭疼欲裂，而且容易使思之力受損，導致評價降低。而你剛才這種應該屬于輕度透支，小睡片刻便能恢復正常，但還是不要冒險為妙。」
　　
　　赤楓點點頭，「多謝陳大叔關心，我的思之力是有點透支。下午實踐時已經把思之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剛才又遇到特殊情況，不得不使用思之力，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接著在陳伯強的追問下，赤楓便把早先的遭遇向對方說明。
　　
　　陳伯強低頭沉吟了片刻，再次抬起頭來，盯著赤楓的眼睛，「你的遭遇並不罕見，最近幾日因為不少西邊來的難民湧入左京，導致城內治安惡化。我們冒險者公會就接到城主的委託，發佈了一些協助維持治安的任務。」
　　
　　頓了頓，他接著往下說，「現在的問題是你遇到的三個人的身份，使用制式黑合金長劍，我懷疑他們是傭兵。冒險者公會的會員良莠不齊，我們也無法針對他們的品格操行進行評判，所以有些人私下裡會幹點見不得人的勾當。」
　　
　　赤楓點點頭，「那是肯定的，造物師裡還有敗類呢！」此時他想起了背山城培養所裡的斯塔伯，若非對方是個終身一星的倒霉鬼，他可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敢于侵犯雪桃姐姐的壞蛋。
　　
　　「你能體諒這點最好，我要說的是如何善後的問題。既然你當時已經用急智嚇跑了他們，我暫時也就不打算將此事擴大，以免影響左京的穩定。若是讓平民知道，有人連造物師大人都敢打劫，一定會引發強烈的排外情緒，到時候就要殃及池魚了。」
　　
　　陳伯強雖然身為冒險者公會的左京分會長，但那憂國憂民的性子倒像是左京的城主大人。
　　
　　赤楓告訴對方事情的緣由，本就沒有期待陳伯強給自己一個什麼交代，畢竟那三個歹徒與他也無關，所以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
　　
　　陳伯強卻並沒有因此而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個委屈，造物師的尊嚴是必須維護的，否則引發總公會的怒火，我這等小人物可是承擔不起。這樣吧，我會通過冒險者公會的渠道找到三人，並且對他們施以應有的處罰，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赤楓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倒是沒有非報仇不可的心態，何況那三人的黑合金長劍已經被他毀了，也算是略施懲罰。但是若這些傢伙今後繼續為惡的話，肯定會產生新的受害者，甚至于會禍及人命。既然陳伯強願意主動攬下此事，他也不介意就此放手。
　　
　　冒險者公會二樓高級會員接待室位于這棟樓的東南角，兩面開窗。西面窗朝裡，可以看見一樓大堂的情況，同時也做四季拍賣會時的包廂之用。南面窗朝著街面，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來，眼見就要到了晚飯時間。
　　
　　赤楓注意到這一點，便要起身告辭。
　　
　　陳伯強卻意外地攔住了他，「先別急著走，我知道你要求烈霞礦產店。剛才他們店長有派人過來詢問，說是你的礦石都已經裝車完畢，卻不見你回去。當時你還沒醒來，于是我代為作主，讓他們把礦石直接給你運回去，並順便通知你的隨侍武士過來接你。想來這時候他應該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你就這麼走了，他豈不是要撲個空？」
　　
　　赤楓知道對方說的有道理，便又坐下來與陳伯強閒聊。
　　
　　不一會兒，羅犽果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直衝高級會員接待室。盯著赤楓看了好一會兒，確認他毫髮無損，才安心地在陳伯強的招呼下坐到旁邊。
　　
　　「你們兩感情很好啊！」其實在幾次的接觸當中，陳伯強早已注意到了這點，此時只不過是沒話找話說。
　　
　　「嗯，羅犽哥哥和霍普哥哥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赤楓毫不猶豫地就回答了。
　　
　　這倒是讓陳伯強大吃了一驚，造物師與隨侍武士關係很好的不是沒有，但像赤楓這樣直呼對方為「哥哥」的他卻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一來，兩者的關係就超脫了主從之義，上升到了至親的地步，難怪這個羅犽看著赤楓時的眼神是如此溫柔的關愛。
　　
　　三個人又坐了一會兒，陳伯強本待邀赤楓共進晚餐，無奈赤楓實在是在霍氏大宅的那段時日被宴會給弄怕了，更喜歡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們坐下來一起吃頓溫馨的晚飯。
　　
　　望著赤楓遠去的背影，陳伯強不免有些嫉妒羅犽和霍普這些人，「看來我在你眼裡還只是個大叔，而不是個朋友啊！」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八章 左京城的門禁令（上）
　　





　　隨著更多來自西部的難民湧入，接下來的幾天裡，左京城的治安持續惡化，甚至連居住在南城造物師聚居區的赤楓都有所感覺。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的第三天，赤楓和霍普估摸著自己的家人怎麼也該要抵達左京了，卻依然未有任何消息。直到黃昏時候，羅犽和霍武從高級武士營回來，才帶回了一個讓人頭疼的消息。
　　
　　由于治安的惡化引起了左京居民，尤其是富人們的反彈，所以城主不得不發佈了一條門禁令。
　　
　　門禁令加強了城門進出管理，規定左京常住居民進出需攜帶由城主府簽發的特別通行證，外來人口入城需持有左京城主府簽發的邀請函，運貨出入需持有商業許可證。
　　
　　並且通行證上會記載每人每天的出入次數，以免有人利用漏洞夾帶外人入城。而邀請函也不是隨便人都能申請得到的，基本上都是必須由有頭有臉的人物出面才有可能替外來人申請。
　　
　　至于商業許可證同樣有嚴謹的規定，本地商戶的馬車及人員進出同樣需持有特別通行證；跨地區大型商會的馬車則是有多少人送貨進城，就必須有多少人隨車離城；而那些名聲不顯的小商行乾脆就不允許進城，只能在城外與城內商戶進行交易。
　　
　　比如背山城霍氏也是行商世家，但是在左京城這種大地方，他們並沒有開設自己的店舖，就只能適用小商行的條款，在城外交割貨物，無形中將會降低利潤，甚至有可能會遭受損失。
　　
　　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赤木和霍氏家人現在沒有進城的資格，這可把赤楓和霍普愁壞了。
　　
　　兩個孩子商量了半天，決定向冒險者公會的陳伯強求助。其實赤楓的機械物流導師斯圖爾特也是夠資格申請邀請函的，不過霍普卻沒有專屬的導師，終究還是去找一處陳伯強。
　　
　　這些日子在左京進修院裡待得久了，赤楓和霍普都已經注意到了兩大流派之間的隔閡日趨擴大，從互相輕視發展到了敵視的地步，只不過礙于大家同屬造物師公會而沒有走向決裂。所以要讓斯圖爾特幫助赤楓可以，而幫助生物流的霍普就有些不現實了。
　　
　　再次造訪冒險者公會，赤楓和霍普這回乖乖地帶上了羅犽和霍武，免得再次出現他們應付不了的局面。
　　
　　馬車行駛在左京的街道上，除了往日的繁華依舊之外，放眼望去多了一分人心惶惶。每個街口至少有兩名城衛的士兵把守，然後輔以數名冒險者公會排出的傭兵，而主幹道的路口更是有一整隊人馬在那裡巡邏。
　　
　　馬車行至冒險者公會門口，這裡卻比往日更加熱鬧。
　　
　　戰爭對于平民而言是災難，對于冒險者們卻是機遇，不說別的，單單是左京城主府委託冒險者公會發佈的任務就增加了許多。協助維護治安只是其中一方面，其他諸如送信、探查、護送等跑腿任務也增加了許多，而且由于治安的惡化，賞金也都相應提高。
　　
　　若非不能隨意離開赤楓和霍普身邊，兩位隨侍武士還真有些意動，想趁此機會出去歷練歷練。
　　
　　眾人熟門熟路地上到二樓，當日那位女性四階接待員是專門負責高級會員的，此時見到赤楓，自然第一時間就去通知陳伯強。不過這位陳會長今天卻是相當忙碌，沒法馬上過來作陪，于是此女便留在高級會員接待室裡與他們閒聊。
　　
　　赤楓想到老爸赤木音訊全無，哪有心思聊別的，于是乾脆向對方打探消息，「城主發佈了門禁令，那些從西面過來避難的人該怎麼辦？」
　　
　　女接待員能夠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憑藉美色上位，對于冒險者公會的業務是相當的熟練，對于左京城的相關政策和形勢也有足夠的瞭解，于是立刻為他做了解答。
　　
　　「已經入城的難民比較難辦，那些人隨便找個犄角旮旯一窩，也不好隨便判定對方為難民，只能先由著他們去。至于門禁令頒佈之後的難民潮，城主也不可能對這些人坐視不理，否則無法向皇帝陛下交待。于是他在西門外官道以南、青江以北的一片荒野上設置了臨時收容營地，供這些從西邊來的難民暫住。」
　　
　　「城主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如此麻煩？明明是要收容的，為啥還要兜個圈子？」這種事情對于赤楓的年紀而言，依然是複雜了點。
　　
　　女接待員對于赤楓充滿了童趣的問題笑了笑，「城裡的治安你也看到了吧？雖然大部分難民是好人，但難免有些渾水摸魚的傢伙。而且左京作為帝國西部重鎮，還要嚴防塔拉帝國的密探滲入，所以實施門禁是最好的選擇。」
　　
　　經她這麼解釋，聰慧的赤楓已經接受了這種說法，于是便苦著臉耐著性子繼續等待陳伯強。
　　
　　約莫等了有一個鐘頭，陳伯強終于出現在了這間高級會員接待室裡，「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剛才和幾大商會的代表談一筆業務，所以耽擱久了點。」
　　
　　按理說他是沒有必要解釋的，但陳伯強相當重視赤楓的感受，所以特意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赤楓是個好相與的人，本來就沒責怪對方讓自己久等，此時更是面帶微笑地表示理解。「陳大叔，這次來是有事請您幫忙的。」
　　
　　「呵呵，有事儘管說，若是我力所能及的，都不會推辭。而且就算沒事，我也隨時歡迎你們來找我喝茶聊天。」陳伯強同樣報以笑臉。
　　
　　相比于赤楓，已經將近十三歲的霍普顯然更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自己不能總是白白受人恩惠，而且這次基本上又是因為自己缺乏門路，才要找對方幫忙，便主動開口，「我們打算把家人接進左京，這點陳會長您是知道的，但是卻遇上了門禁令這檔事，于是來請您幫忙辦邀請函。若是不方便同時申請兩張的話，一張也是可以的。至于需要本人付出什麼代價，也請儘管明言。」
　　
　　陳伯強聞言轉頭看向赤楓，「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互相幫助，還談什麼代價？」
　　
　　赤楓有些苦惱地撓撓頭，「你是大叔，我是小孩，我們能當朋友嗎？」
　　
　　陳伯強啞然失笑，「年齡豈是問題！你難道沒有聽過忘年交嗎？還是說陳某人不配交個造物師朋友？」
　　
　　倒不是他要逼迫赤楓，只是覺得若是不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只怕是會一直搞不明白這孩子的真實想法。
　　
　　「那好吧，我們是朋友，可是我以後還叫你陳大叔嗎？」赤楓的問題相當孩子氣。
　　
　　正在為眾人倒茶的那名女接待員聞言躲在一群孩子身後掩嘴偷笑，差點把茶水給灑了出來。
　　
　　羅犽敏感地回頭望了她一眼，確認對方並無惡意之後才轉回頭來。
　　
　　「朋友麼，稱呼次要，貴在知心，你願意叫大叔就繼續叫，想改口叫我老陳也沒問題。不過我是打算以後叫你小楓，沒問題吧？」趁熱打鐵，陳伯強順便拉近雙方的關係。
　　
　　霍普雖然沒有說些什麼，但心底裡多少有些擔心。經歷過父親霍恩刻意結交赤楓的事情之後，他總是會下意識地提防那些滿腦子功利思想的成年人，生怕對方對赤楓有什麼企圖。霍恩那邊還好，至少他知道父親沒有惡意，但眼前這個中年人呢？彼此才見過幾面而已，誰知道陳伯強的本心如何。
　　
　　不過此時他卻是無法阻止赤楓，如果沒有陳伯強幫忙，自己的家人就要露宿左京城外。一邊是朋友，一邊是家人，他真的很為難，所以只得選擇沉默，同時祈禱陳伯強是個真正的好人。
　　
　　此時陳伯強正在說辦理邀請函的事情，「以我冒險者公會分會長的身份，申領兩張邀請函還是很容易的，你們儘管放心！」
　　
　　不管內心有多少憂慮，霍普還是笑逐顏開。
　　
　　「事實上你們造物師的身份便是最好的保障，所以你們隨我一起去城主府吧！」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八章 左京城的門禁令（中）
　　





　　雖說左京進修院與城主府幾乎是毗鄰于青江北岸，但赤楓還是第一次走進這棟建築。
　　
　　秉承著帝國官署機構的一貫風格，左京城主府在莊嚴肅穆之中又帶著一股子奢華氣息，意在彰顯烏嵐帝國的繁榮與強大。
　　
　　雖然佔地面積不大，但城主府本身就是一座城中城，城門城墻城樓一應俱全，只是形制要比外城差得多，也就和背山城的外城墻差不多。
　　
　　「你可別小看了城主府的守備能力。」在等待城主接見的空當，陳伯強抓緊時間為赤楓介紹這裡的情況，「青江橫貫左京城內，絕非為了取水和水運的方便那麼簡單。按理有如此地利，左京城應該有一圈護城河的，可你們卻看不見，這是為什麼？猜到了嗎？」
　　
　　赤楓雖然不太懂得軍事上的東西，可是卻注意到了陳伯強的措辭，他說的不是沒有，而是「你們卻看不見」，這就意味著左京其實是有護城河的。拿這種問題來考校一個不懂行的人或者一個孩子，那顯然有些過了，所以這個問題必然和赤楓他們的職業有關係，也就是造物師的手段。
　　
　　「造物師把護城河藏起來了？」赤楓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雖然他的回答不能算是完全正確，但陳伯強還是大大地吃了一驚，為這孩子的聰慧而讚歎不已，「確實是造物師的手段，要說是藏起來也沒錯。地龍你們知道嗎？」
　　
　　對于這個新問題，赤楓就有些無能為力了。來到左京進修院之後，面對著五樓三星資料室裡數以萬冊的書本和圖冊，他已經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分心去兼顧生物流的知識，最多從每天晚上和霍普的日常交流中得知一些生物流常識性的東西。地龍這名字肯定是生物流的，卻不是他能夠知道的東西。
　　
　　倒是霍普有了反應，長大了嘴巴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你知道的話就說說吧。」對于這個明顯對自己有些隔閡的小胖子，陳伯強很清楚他在赤楓眼中的地位，自然不會把他給邊緣化，趁此機會正好拉近一下彼此之間的關係。
　　
　　霍普點點頭，就算僅僅是為了滿足赤楓的好奇心，他也不可能藏著掖著，「從我在『筍之塔』地下一層資料室裡看到的介紹，地龍是屬于生物流中的巨型化造物，其實就是巨大化的蚯蚓。」
　　
　　霍普提到的「筍之塔」地下一層赤楓是知道的，不同于機械物流的習慣，生物流把資料室都放在了「筍之塔」的地下結構當中。而蚯蚓他更是比霍普還要瞭解，比較他曾經是個山裡孩子，小時候又怎能沒有挖過躲在泥土裡的這種小東西呢。
　　
　　見赤楓沒有提出什麼疑問，霍普又接著往下說，「動物巨型化造物的原理比較簡單，就是將生物的腦垂體進行改造，讓它們的身體非正常生長。只是對思之力掌控能力的要求稍微高一點，至少是三星高段的生物流造物師才能做得到。而且巨型化動物的培育週期相對較長，所以很少有造物師個人去培養，大多是由公會組織人手來培育。」
　　
　　腦垂體赤楓也是知道的，是生物體內最複雜的內汾泌腺，所產生的激素不但與身體骨骼和軟組織的生長有關，同時也影響其他內分泌腺的活動。這個東西一旦沒改造好，後果就只會讓受改造的生物內分泌失調，直至生命崩潰。
　　
　　這些都是培養所時期就必須學到的生物流基礎知識，赤楓都是學過的。只是複雜多樣且沒有嚴謹規整外形的生物組織結構一向是他心中的痛，用思之力去感受和構造的時候就像面對一團糨糊或者爛肉，無從下手。
　　
　　等到霍普說完，陳伯強又補充到，「其實你們生物流的主樓『筍之塔』本身也是巨型化造物，它真的就是一顆巨型化的筍，屬于巨型化造物的植物分支，比生物分支還要高深一些，所以霍普你還沒有接觸到。」
　　
　　霍普聞言驚訝地看著冒險者公會的分會長，對方明明不是個造物師，居然比自己懂的還多。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對造物懂的肯定沒你多，只不過在左京待久了，這些東西總該要知道。」陳伯強笑著回應了小胖子疑惑的眼神。
　　
　　霍普這才瞭然，原來這位大叔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陳大叔，快說地龍和左京的護城河有什麼關係？」赤楓顯然更關心這個。
　　
　　「別急，我這不是要說了嗎。」陳伯強安撫到，「左京的護城河其實一直都存在，只不過是以暗河的形式埋藏在地下了，到了需要的時候，只需讓左京造物師分會的生物流造物師們調動藏于左京地底下的地龍，就能將護城河重現于地面之上。」
　　
　　「也就是說，城主府也有暗河形式的護城河，也需要地龍來把它挖出來？」赤楓舉一反三地問到。
　　
　　陳伯強點頭正待回答赤楓，背後卻傳來呵斥聲，「雖然這些都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但是老陳你要是再這麼肆無忌憚地到處宣揚，看我不治你的罪。」
　　
　　這句話的措辭雖然嚴厲，語氣卻不怎麼強烈，加之又親密地稱呼陳伯強為老陳，想來來人與他關係還不錯。
　　
　　陳伯強顯然聽出了對方的聲音，所以並不緊張，反而是面帶微笑地轉過頭去，「城主大人不要嚇唬我，我可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情。這兩位可都是造物師大人，帝國未來的棟樑之材，這些事早晚該他們知道。」
　　
　　左京城主姓王名德勝，與造物師左京分會會長王德言，以及赤楓在冒險者秋拍上遇到的機械物流六星造物師王庭郁，同屬于烏嵐帝國豪族王氏家族的成員。這些都是陳伯強事先告訴赤楓和霍普的。
　　
　　王德勝雖然與王德言同為德字輩，卻並非親兄弟，年歲也相差許多，已經是個鬚髮斑白的老者。不像造物師以實力說話，官場是講派系、論資質、排輩份的地方，左京又是帝國西部重鎮和經濟中心，能爬到城主位置，又怎麼可能年輕。
　　
　　王德勝這時才注意到陳伯強身邊的兩個半大孩子，先前他還以為這兩人是誰家的公子，沒想到卻是少年造物師，能夠得到陳伯強的賞識，看來絕非等閒之輩，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兩人之中相對年幼的赤楓自然是更吸引人注意，王德勝首先看向他的胸前，自然就看見了那三枚青色齒輪。不過他並沒有露出詫異的神色，想來是在自家堂兄弟王德言那裡見識過幾位生物流的少年天才的緣故。
　　
　　隨即王德勝又把目光轉向那個年紀稍大的小胖子，見對方胸前是兩枚黑色的獸爪，反而是暗自點了點頭，只是誰也沒有發現他的反常舉止。
　　
　　陳伯強此時才為雙方做了介紹，同時說明來意。
　　
　　兩個孩子都是造物師，那自然是身家清白的，雖然霍普是金髮的塔拉人種，但想來塔拉帝國也不捨不得讓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造物師來當臥底，更何況在造物師總公會的約束下，造物師基本上不會參加國與國之間的紛爭。
　　
　　又有左京最大行業協會之一的冒險者公會分會長陳伯強出面作保，王德勝自然沒有二話，立刻為赤楓和霍普開具了兩張邀請函，總算是解決了兩個孩子的一樁心事。
　　
　　接下來的問題就只剩下如何找到他們的家人了。
　　
　　（看到有人問，赤楓被襲擊那天為何不帶隨侍武士出門。其實老風前文就提到，羅犽和霍武都是要在左京進修院的附屬高級武士營學習的，不學習如何能憑空成長進步。平日裡左京城治安穩定，沒有什麼危險，赤楓基本上不會特地去叫來羅犽同行，前文也都是如此。而且老風還提到羅犽和霍武為了提高實戰經驗而去冒險者公會接任務，所以在默認為沒有危險的左京城裡，赤楓和羅犽是有些大意的。）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八章 左京城的門禁令（下）
　　





　　離開城主府，赤楓準備與陳伯強告別，可是誰想對方竟是打算一直跟著他了。
　　
　　霍普雖然受了恩惠，但還是忍不住問到，「陳會長您不是很忙嗎？」
　　
　　他倒是誤會了陳伯強，顯然對方是真的有事，「有些事想請你們幫忙，邊走邊說吧。」
　　
　　幾人再度上了冒險者公會的馬車，向著左京西門駛去。
　　
　　坐在馬車上，陳伯強才說明了自己的請求，「還記得你們去找我的時候嗎？」
　　
　　赤楓回憶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先前的情形，「陳大叔你說幾大商會的負責人在和你談業務。」
　　
　　「沒錯。」陳伯強點點頭，「因為王德勝在左京城實施門禁令的緣故，導致各商戶的運輸能力大大地受限，因此他們希望我們冒險者公會接下一個任務——幫助他們暫時提升運力。」
　　
　　「這種事情，我們如何能幫忙呢？大叔你該不會想要我們幾個人去幫忙搬東西吧？」赤楓不解地問到。
　　
　　陳伯強啞然失笑，「呵呵，小楓你真幽默！找你們幫忙，自然是用造物師的手段。」
　　
　　這下子連霍普都有疑問了，「陳會長認識的造物師不在少數吧？怎麼會想到找我們兩個小孩子幫忙？」
　　
　　陳伯強聞言又笑了，只是這回的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造物師大爺們豈是那麼容易請得動的？當然，我說的不是你們兩個。就像小楓你看到的，冒險者公會有許多關于造物師的委託都閒置在那裡，沒人響應。一方面是因為造物師左京分會壟斷了一部分的業務，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造物師們大多看不上這些小錢。」
　　
　　赤楓點頭表示贊同，自己雖然沒多少積蓄，但確實也不會為了賺那幾個錢而浪費提高自己的時間，而那些位階更高的大人們肯定更是如此。
　　
　　「根本上的原因是絕大部分造物師瞧不起『低賤』的冒險者和傭兵，所以就算他們想要賺點錢，也會選擇接受貴族或者富商的委託，而不是冒險者公會。」陳伯強顯然對此頗有怨言，竟顧不得面前就是兩位小造物師，而向他們大發牢騷。
　　
　　「大叔，你這麼說會讓我很內疚的，但是我最近確實沒時間啊，沒法幫你多構造幾把黑合金劍。」赤楓不好意思地表達了歉意。
　　
　　「呵呵，我不是說你。你現在是三星造物師了，再去構造黑合金劍肯定是浪費時間的，我只是指同等條件下，很多造物師不願意幫助地位低下的民眾。」這下子倒是把陳伯強給喚醒了，趕緊解釋一下便要回歸正題，「話說回來了，這次的事情還非得你們兩個幫忙才行，造物師左京分會肯定是不肯幫這個忙的，進修院也不用說。」
　　
　　「哦，什麼事這麼麻煩？」赤楓的好奇心著實被吊了起來。
　　
　　此時馬車行至左京西門，出城的側門還好，進城的那一邊卻因為每個人都要接受嚴格的檢查而排起了一列多達數里地的長龍。長龍之中夾雜著大量的運貨馬車，絕大部分都有各大商會的徽標，淤塞在西去的官道上，甚至影響了出城的進度。按照此時進城隊伍的長度，不知何時才能輪到他們。
　　
　　陳伯強指著那些馬車說，「看見沒，照此情形下去，左京各商舖的貨物很快就會因為運輸跟不上的緣故而變得供不應求。其實要解決此事並不難，青江橫貫左京，只要將運輸方式改為水運即可。」
　　
　　赤楓和霍普同時點頭，但卻依然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不過陳伯強立刻給了他們釋了疑，「左京地處帝國西部，比之水系發達的東部地區，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的船伕船工。就算把這一代所有的船伕船工都召集起來，沒日沒夜地駕船運貨，怕也是滿足不了左京的運力不足，更何況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不知疲倦的機械造物。」
　　
　　話說到這裡，赤楓多少有些明白，但依然很好奇自己究竟能幫上什麼忙。
　　
　　陳伯強接著說，「有一種造物叫做『船魚』，是機械物流和生物流的聯合造物。用『船魚』載貨，只需要控制領頭的那隻，其餘的變會自動隨行，避開沿路的暗礁激流。『船魚』的造物星級並不高，但是需要兩大流派的精誠合作。」
　　
　　赤楓敏感地意識到問題的關鍵，于是問到，「怎麼個合作法？」
　　
　　「這才是真正的難點，必須參與造物的雙方無條件地信任對方，讓彼此的思之力交融，同時構造『船魚』。你們在左京進修院也有些時日了，應該知道兩大流派之間的矛盾。要想王德言會長派出人手來幫忙是不難，只要各大商會許以重利，但難的是去哪裡找兩個不同流派卻又能夠精誠合作的造物師就是個大問題了。」
　　
　　合作造物是一項很少用到的技巧，通常都是進行大型造物時才會用得到，比如當初左京的城墻、進修院的「齒輪之塔」和「筍之塔」都是。合作造物的最基本原則就是相互信任，否則有人扯後腿的話，很容易造成災難性的後果，讓與之合作的造物師思之力受損。
　　
　　如今兩大流派的造物師一見面就互不感冒，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在與自己配合的時候暗中搗鬼。任務失敗了損失點冒險者公會信用等級還是小事，要是思之力受損，那真是沒地方哭去。所以除非是像赤楓和霍普這樣的關係，否則誰又能放心地與另一個流派的造物師合作。
　　
　　「明白了，若是陳會長認為我們兩個行，等接我們家人入城之後，我們便去幫忙構造『船魚』。只是相關的資料和材料部分，就得由你們提供了。」這回開口的是霍普，他一直想要還陳伯強一個人情。
　　
　　沒想到陳伯強的回答卻有些不對味，「那我就代表冒險者公會和各大商會謝謝你們咯！當然，謝歸謝，規矩還是得照來。這是冒險者公會的正式委託，完成之後不但能提高你們的能力等級和信用等級，還有豐厚的報酬，絕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言談間，馬車已經來到了左京城外的收容營地，正如冒險者公會那名四階女接待員所述，這裡地處左京城以西，官道以南的青江北岸，是一片由江水淤積出來的荒野。記得秋天路過此地時，這裡蘆葦叢生，此刻不知是因為入冬的緣故，還是人為的砍伐，已經變成了一片空地。
　　
　　左京城只提供空地，卻沒有任何宿營的用具，大部分人都捲著被子，哆嗦地蹲在雪地裡，不知到了夜晚又是怎麼挨過去的。只有某些大戶人家想辦法購買了帳篷，總算不是太難過。
　　
　　馬車來到宿營地邊上，立刻吸引了難民們的注意，同時也為他們尋找家人創造了便利。不一會兒工夫，便有霍氏的家人聞訊尋了過來，認出馬車上的二少爺，便過來相認。
　　
　　而赤楓的老爸赤木也沒有落單，一路都是與霍氏家人同行的，所以雖然前兩日被困在城外，也有帳篷可住，並沒有怎麼受凍。
　　
　　霍普在家人中找了半天，就是沒有看見父親，只有大哥霍頓帶著母親和妹妹一同前來，其他的就是一些叔伯堂兄弟。
　　
　　「不用找了，父親身為族長，不到最後時刻是不會輕易離開霍氏大宅的。」霍頓解釋的同時給了他一個擁抱。
　　
　　之後入城雖然要排隊，但是大家的情緒都還不錯，比那些弄不到邀請函而只能滯留收容營地的人，他們已經是相當的幸運了。尤其是霍氏的族人，更加敬佩先祖的遠見卓識，若非他們執意要求家族堅持不懈地培養造物師，就不會有霍普在左京進修院深造，他們此時就不得其門而入。
　　
　　「這次真是多虧了二少爺和赤楓少爺！」一位霍氏的叔伯過來向兩位造物師致意，更確切地說，他是代表族人過來向他們求一個承諾，「今後霍氏能否在左京城生存下去，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你們！」
　　
　　「盡力而為吧。」霍普感覺到了壓力，尤其是家人的架勢，怕是把赤楓認定為自家人了，要他也一起承擔這份責任。

　　第二部 烽煙漸濃 第九章 青江上的「船魚」（上）
　　





　　不管生物流造物師的能力有多強，位階有多高，卻也無法改變一個真理，那就是大自然千萬年來演變出來的生物物種目前所保有的形態才是最適合它們自身的，而不是造物師為它們改造出來的更強形態。
　　
　　所以幾乎所有的生物流造物都有一個缺陷，那就是被改造的生物生命會大幅縮短，主要是因為身體技能變化的緣故，「船魚」也不例外。
　　
　　當然也有例外的，比如說胖鳥，那個小東西身體並非是被霍普往強化戰鬥力的方向改造，而純粹是以造物的手段進行療傷，所以非但沒有縮短其壽命，甚至還有延長的趨勢。
　　
　　根據陳伯強提供的資料，「船魚」的壽命大約為三個月，雖然不是很長，但是應付眼前的運力不足已經足夠了。
　　
　　「船魚」的構造原理是將一種群居的青江魚與船隻合二為一，利用其喜歡跟隨同類的習性編組船隊。青江魚是「船魚」的控制中樞，也就是相當于船隻的大腦，替代船伕的工作。
　　
　　青江魚通常一尺有餘，最大的個體也不過是兩尺左右，與一艘青江上常見的排水量五百料（古船計量單位，一料等于十立方尺）的江船相比就微不足道了，自然不可能以自身的力量來驅動船隻，所以就需要機械物流造物師為其加上動力機構和操控機構，使「船魚」成為一種由生物控制的自行船。
　　
　　整個造物的過程兩人有各自負責的部分，赤楓負責在普通的江船上構造動力結構和操控機構，而霍普則負責把青江魚與船隻以及操控機構結合在一起。因此在造物過程中，兩個人必須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思之力放開，讓對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的構造進度。
　　
　　總體來說，「船魚」的機械部分對于赤楓而言基本上沒有難度，都是他能力之內的事情，他只花了一天時間便熟悉了「船魚」圖冊中的專用操控機構。至于動力機構，這本是通用的東西，只要輸出的馬力足夠即可。
　　
　　倒是霍普那邊稍微有些麻煩，因為他必須讓青江魚的魚鰭和魚尾部分與「船魚」的操控機構結合在一起，這就要求他也有一定的機械物流知識。不過這可難不倒他，要知道他在背山城培養所當自費生的時候，可是把兩大流派的基礎都打得相當紮實。
　　
　　由赤楓先行構造出一具「船魚」操控系統，有了實物之後，霍普的研究就變得比較直觀。三天之後，生物流那邊也已經基本沒有問題，接下來就是嘗試進行聯合造物。
　　
　　得知兩人要進行第一次嘗試，陳伯強立刻聯繫了各大商會，讓他們派人過來一起看一看，也好視情況談下一步合作。
　　
　　赤楓和霍普選擇的地方就在自家門口，與左京進修院隔江相望。江中一艘五百料的貨船已經在冒險者公會的安排下停泊在了既定的位置，而一尾一尺來長的青江魚也已經備好。
　　
　　相比于足有四十尺長的貨船，一尾青江魚簡直是微不足道的，雖然事先已經知道了這點，但真正面對實物時，霍普難免還是有些緊張，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赤楓轉頭看了看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對方，擔心地問到，「沒問題吧？」
　　
　　霍普搖搖頭，但並不是在表示自己沒有問題，「試過才知道。」
　　
　　向周圍來自各大商會的人點頭示意之後，兩個孩子開始進入造物的狀態，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進行這樣的合作，緊張之餘又感覺有些新奇。
　　
　　一團朦朧的虛像同時在兩人面前展開，主體依然是那艘貨船，兩人都將其視為一個整體來對付，也就是「核心構造法」。
　　
　　「核心構造法」並非只能擁有單一核心，運用純熟之後，完全可以實現多核心拼裝構造。此時赤楓便是以貨船和動力機構為雙核心，而霍普的雙核心則包括了貨船和青江魚。
　　
　　緊接著兩人開始往這副虛像中添加自己負責的部分。
　　
　　赤楓主要負責把原先由人力來操控的船槳與船舵部分加上操控機構，並與動力機構相連接。齒輪、凸輪、拉桿、萬向節等零件如同搭積木一般被添加到虛像當中，機械部分的結構很快就被完善起來，他甚至還有餘力去關注霍普負責的部分。
　　
　　別看五百料的船體積相當龐大，但是將其視為一個整體單元，對思之力所產生的負荷與消耗卻微乎其微，而且操控機構的材質選用的是最普通的新手合金，結構簡單之極。
　　
　　這是因為「船魚」本身的壽命也不過是三個月，用太好的材料純屬浪費。到時候融合在「船魚」上的青江魚死亡，只要將動力機構與操控機構拆除，這又是一艘普通的貨船。
　　
　　當赤楓完成了自己負責的部分之後，卻發覺霍普那邊遇到了些麻煩，雖然已經順利將青江魚融入到船底成為一體，但是卻在連接赤楓的操控機構上出了些小問題。主要是他身為生物流造物師，對金屬結構的掌控能力相當之弱。
　　
　　他的思之力在構造連接結構時，不止一次地將操控機構的金屬結構損壞，而這樣的後果將會導致操控系統在最後的成形階段崩壞。因此赤楓不得不一次次地浪費思之力去重新構造被霍普損壞的部分。
　　
　　若非兩人實在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赤楓真要懷疑對方是否存心搗亂。就連他們兩人的合作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若是隨便拉兩名不相識且不同流派的造物師進行配合，肯定更是會懷疑對方的「險惡」用心。
　　
　　經過霍普的幾次折騰之後，赤楓頓時又有了那種難以為繼的感覺，顯然是思之力消耗太多。再這麼下去的話，結局將會是又一次的思之力透支。雖說一次兩次的透支不一定會傷害到他的思之力，但所謂「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濕鞋」，他總有一天是要倒霉的。
　　
　　就在他終于被迫準備選擇放棄時，思之力消耗比他更為嚴重的霍普卻已經出了問題。
　　
　　眼前的虛像突然完全崩壞，化作無數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