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神劍 作者: 方凉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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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男

【小說類型】:武俠

【內容簡介】:
    深在玄武宮,少年穆孝劍二十載苦練,只為報家仇。而他的師父竟對他說,仇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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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作品】:爭風

楔子

  夜,雨滂沱。
  這是一個無名的小村鎮,鎮上的人們樸實敦厚,生活簡單,平常很早的就會作息入睡了。在這樣的雨夜,二更未到,鎮上已幾乎看不到半點燈火。

  空山寂靜,偶然傳來幾聲隱約的犬吠。

  就在風雨最猛烈的時候,鎮西的一座宅子裡忽然燈火通明,家丁侍婢進進出出,看樣子發生了什麽大事。鄰居李大嬸給驚醒了,她驚呼著奔進院子,徑直奔向媚娘的房間。

  “媚娘要騷了嗎?……”

  但是,李大嬸已永遠看不見媚娘了,她還沒有衝進去,右手剛觸碰到門把,只見刀光一閃,比閃電更快的刀鋒已砍入了她的脊背,她倒在門上,滑了下去,擴散的瞳孔里充滿了恐懼。

  整個莊院忽然靜了下來,死一般的靜,一切的生命像是忽然間結束了,太快,太突然!

  太殘忍!

  空氣裡彌漫了血腥味。

  雨水變成了血河!

  突然,“哇”的一聲,這是嬰孩的啼哭。一切顯得更寂靜了,蒼天在悲切嗎?剛落地的嬰孩,也要成為今夜的刀下鬼。唉,生命才開始,轉眼又結束。

  夜已深,雨未停。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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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29
一、玄武宮

  龜山,古名翼際山,因其“山若巨鱉浮水上”而俗稱龜山。本來是朝聖名山,山上的玄武宮煙火曾盛極一時,到後來還是頹置了。然而,在百多年前,因為絕代雙驕小魚兒與花無缺的一戰“自相殘殺”而更加有名,也許江湖人稱羨他們的智慧與勇氣,但更佩服他們的事跡、他們的俠骨。
  但是,經過了那名留千古的一戰後,龜山又沈寂下來了。最有名的還是泰山、華山、峨眉山,漸漸的龜山又被世人所遺忘了。

  龜山,玄武宮。

  深秋。

  後院寂寂,枯葉滿地,像是很久沒有打掃過的樣子。秋風已微帶寒意,吹落樹上黃葉,漫天飛舞。瞧,奇怪之極,滿地落葉竟沒有被吹起。

  再仔細的看去,院子中枯葉上,原來盤膝坐著一個少年,二十上下的年紀,雖然閉著眼睛,卻是神采飄奕,儼然是個俊少年。穿著一身灰布衣服,補丁還真不少,一雙草鞋露出兩個腳趾來,若換了別人,必有一種滑稽的感覺,但在這少年身上絕對找不到這種感覺,非但不好笑,更有一種壓迫的感覺。

  只見這少年雙手平伸,五指並攏,掌心向外,隱隱可感覺到一股氣流在流動著,似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操控,滿地落葉就是在這種可怕的力量壓迫下,飛揚不起。

  少年靜靜的在運功,世間似已與他隔絕了,他的靜如盤古初開之前,壓迫、窒息、可怕。

  突然,少年如鷹隼一般沖天而起,滿地落葉隨著他旋轉飛舞。他的掌影比秋風更密,落葉始終圍繞著他,沖向雲霄。

  少年輕輕落地,望著漫天黃葉,癡癡的出神。然後,他又低頭凝望自己的雙手,手掌很大,手指纖長,卻有力,而且很穩。這是他的生命,他的生命都在這雙手的操控中,他的心有時顫抖,但他的手絕不抖!

  “好,好!”伴隨一陣掌聲,月牙門後走出一個青袍道人,羽冠高束,龍須飄飄,仙風道骨,一雙眼睛閃爍著懾人的光芒,就像一把利劍。但當他看著少年的時候,目光就變得溫和了,他撫須笑道:“呵呵,孝劍,你的武功又精進了。”

  少年低首道:“師父。”

  青袍道人凝望漫天落葉,一片跟著一片,一束疊著一束,很有規律,最後落葉又鋪滿了院子,沒有一絲縫隙。忽然,青袍道人凝肅起來,沈聲道:“孝劍,這十多年來,為師知道你修煉刻苦,為的是報雙親之仇。為師知道,你品性純良,厭惡殺戮,但雙親之仇不得不報,否則怎麽能夠面對雙親在天之靈?為師了解你的痛苦,這些年來你累了,唉,你應該累了!”

  青袍道人嘆息一聲,接著道:“孝劍,明天是什麽日子,你總該沒有忘記吧。”

  少年霍然擡頭,眼睛里似有一道閃電,嘶聲道:“孝劍沒有忘記,這十多年的汗血,為的就是明日!”

  青袍道人的目光忽然變得很奇怪,他道:“你應該不會忘記的,不會忘記的。明日就是你二十歲的生辰,也是你爹娘的忌日,你絕不會忘記的!”

  少年緊握拳頭,道:“師父……”

  青袍道人轉過身,背對少年,道:“孝劍,你不用著急,到了明天,為師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他略一停頓,又道:“現在,你下山去,到鎮上準備一下吧。”

  少年訝然道:“準備?準備什麽!?”

  “準備報仇!”

  這是龜山山腳的小鎮,地方不大,可因為這是上山必經之路,所以鎮上有福悅這樣老字號的大客棧。來龜山多是朝拜的遊人,鎮上的紙品買賣便特別興旺,成了這小鎮的特色。

  少年穆孝劍聽不懂青袍道人的話,所以他要問個明白,但青袍道人不說話,沒辦法,他只好來到了鎮上。

  一路上,賣紙錢的店鋪隨處可見,街頭到街尾,好不繁華。

  穆孝劍從街頭走到街尾,又從街尾回到街頭,他一直在想,還是不知道要準備的是什麽?準備報仇需要什麽呢?劍,刀,還是暗器?可是穆孝劍不需要武器,他很清楚,他的武器就是他自己的雙手!忽然,他停了下來,看著對面一家叫香火軒的店鋪,店內的櫃子滿滿的堆積著紙錢、元寶蠟燭,還有不少紙紮的宅子、少女、轎子等等,一系列應有盡有。“師父難道要我準備紙錢?為誰準備?難道是我的仇人!”

  穆孝劍立刻否定了,“我的仇人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為他燒紙錢!……”

  想到這里,穆孝劍有些犯糊塗了,“難道說這紙錢是為我自己準備的嗎?”他越想越感到這可能性的確切,不禁有些沮喪了,“這十多年來,師父一直不告訴我仇人是誰,要我專心習武,把武功練好,以報此仇!但師父為什麽總是不告訴我呢?難道只是要我專心練武這麽簡單?還是因為我的仇人武功太強,我根本報不了仇!?”

  “但無論如何,是死是活,我也要拼了!”穆孝劍狠狠地下定決心。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飛閃,穆孝劍驚出一身冷汗,顧不得路人瞠目結舌,連忙施展輕功,飛奔向玄武宮。

  “師父,你不能這樣做!”

  他只希望一切不會太遲。

  玄武宮。

  前殿煙火彌漫,朝拜的人絡繹不絕;後院仍舊寂靜,只是地上的落葉被吹亂了,更顯得幽靜。

  穆孝劍卻一點兒也不平靜,而且很急躁,整個玄武宮都找遍了,還是沒有看見青袍道人的身影。他等,他只有等下去。

  後來,他冷靜下來了,開始思索,每一個細節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首先,師父必定知道我的仇人是誰,這人的武功一定很強,所以他老人家要我專心習武,刻苦修煉。可是,他老人家一直存有懷疑,我到底是不是這人的敵手,是否可以殺死他?直到今天,就在四個時辰之前,盡管師父說我的武功進步了,但他老人家確信,我決不是這人的敵手,我若要親自報仇,簡直就是妄想!

  “師父很清楚這一切,他怕我失望,怕我難受,更怕我消沈,所以他老人家終於下定了決心,要為我報這仇,作為我二十歲生辰的禮物。

  “然後師父就故意使開我,讓我到鎮上走一趟,他老人家就替我去報仇了,或許師父說的那句‘準備報仇’不是對我說的,而是為他自己說的……”

  想到最後,穆孝劍開始冒汗了,“或許,師父也沒有太大的把握,要不然二十年前師父早就殺了這人,也不會等到今時今日。師父是怕我死在這人的手里,才會出手的,但是,師父……”

  穆孝劍的手竟然顫抖了,他又何嘗不害怕,青袍道人是他的師父,養育他,教他武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真的害怕師父也要離他而去。

  焦急,害怕,也是沒有用處的。

  穆孝劍無奈,只得嘆息一聲,回房間休息去了。從小到現在,他都生活在玄武宮,平常就到山中打柴,偶爾也采摘一些山草藥,或在寒冬里打一些小動物來堆火烤吃。山下的那小鎮,已是他到過的最遠的地方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師父?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2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29
二、殺氣

  黃昏將盡,天色卻已全暗下來了,一輪圓月升起。
  然而,穆孝劍沒有看見,他睡著了。他本以為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睡著的,但眼皮越來越沈重,睡意越來越濃,他告訴自己絕不能睡,師父安危未蔔,怎能睡?最後,他還是睡著了。

  或許,他太累了。

  他睡得很熟,很沈,卻滿臉是汗,他夢見了師父,血染青袍……

  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翻身坐起,擦去額上的汗,回想剛才的夢,仍是心有余悸。他不敢再往下想。

  “師父回來了沒有?我竟睡著了!”

  他剛打開房門,就看見了青袍道人。青袍道人穿的依舊是那套青布道袍,沒有染血;滿臉憔悴之色,像是一夜未睡,但那雙眼睛仍是炯炯有神,銳利如刀。

  穆孝劍剛觸碰上他的目光,連忙低下了頭,心中一動,熱血沸騰,但瞬即又冷卻了,“難道師父已為我報了仇?……卻不是我親手殺的!”口上只是輕輕道:“師父,早安。”

  青袍道人微微頷首,道:“唔,孝劍,梳洗完後,到我的房間來,為師把一切都告訴你。”

  穆孝劍正要問昨晚的事,青袍道人已轉身走了。

  穆孝劍看著青袍道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為什麽師父的背影顯得這樣的陌生,卻又仿佛從來沒有這樣清晰過,他癡癡的出神。

  直到青袍道人的身影消失了好一陣子以後,穆孝劍才回過神來。打了水,梳洗完畢,他不禁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二十年了,他的過去,他的一切,都將不再是秘密了,為了等待這一天,他受的苦已太多。但他知道,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走得很慢,也走得很沈穩,這是因為他太興奮也太緊張的緣故,他告訴自己,只要不停下來,路總有走完的時候,他堅信!人生的路,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他走得更慢了。

  來到後院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漫天落葉飛舞,隱隱藏著蕭殺之意,每一片落葉,竟像是一把利劍,欲要刺穿天地,好霸道的殺氣!

  穆孝劍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他的脊背已濕透,他感覺到一道比劍鋒更銳利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背心上,冷冷的,似要刺穿他的心臟。他不敢回頭,他知道只要一動,他就要露出破綻,那麽他就可能永遠也不會再站起來了。

  他不願冒險,更不願用自己的生命作賭註。

  所以,他只有等,等待機會!

  他等,別人也等。他明白,誰的耐性好,定力足,就可以戰勝對方。幸好,穆孝劍一直對自己的定力功夫是充滿信心的,他不怕與對方一直耗下去。

  但吃虧的是,他在明處,敵人在暗里,只要有一點因素的不利,足以致敗。

  成敗的關鍵往往只在一線之間!

  就在穆孝劍快要崩潰的時候,那無形的殺氣忽然消失了,無影無蹤,無跡可尋,就像根本沒有出現過。

  但穆孝劍的冷汗告訴他,那殺氣的確出現過,而且剛剛消失。

  沈重的壓力沒有了,他感到渾身舒泰,輕若飛絮,他不禁輕輕嘆息了一聲。“剛才好險!那人會是誰呢?看他殺氣依然充盈,為什麽會忽然離去了呢?……難道是我的仇人來了?他在捉弄我……”穆孝劍忽然感到羞愧與憤怒,然後他低下了頭,看著微微顫抖的手,“要是這人真的是我的殺親仇人,我的仇怎樣報?我根本就不是這人的敵手!難道我真的報不了此仇!?”

  穆孝劍仰天長嘆。

  “孝劍,隨我來。”後面忽然傳來了青袍道人的聲音,青袍道人是什麽時候來的,穆孝劍竟完全察覺不到。

  穆孝劍低著頭,默默走在青袍道人的身後,他正盤算著該不該對師父說剛才的際遇。

  青袍道人沒有回頭,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可以聽見他的語聲中充滿了欣慰,他帶著笑道:“孝劍,看來你的武功比為師想象的要高,尤其是那定力的功夫,實在不容易,難得,難得!這十多年來的苦練,總算是沒有白費,沒有讓為師失望。”

  穆孝劍霍然擡頭,那複雜奇妙的心情真是沒法子形容,眼睛里閃爍著光芒,亮得像天上的明星,似遠卻近,他道:“師父,剛才……剛才是老人家你……”

  青袍道人道:“孝劍,為師現在真的可以放心了,你的雙親也會感到欣慰的,他們總該可以安息了,他們有你這樣的兒子,實在是他們的福氣。”

  穆孝劍黯然道:“可是我當兒子的卻不能侍服他們,實是不孝。所以,師父我……”

  青袍道人道:“為師明白。”

  不經不覺,已來到了青袍道人的房間外。這房間在後院的第二重,一排三間,青袍道人的房間在左首,副住持祖雲道人的房間在右首。雖然青袍道人是這玄武宮的住持,道號仙奴,但觀里的一切事務都是由祖雲道人掌管的,他事務繁忙,平常很少在這里。而仙奴道人也就是青袍道人,喜歡清靜,所以這里除了偶爾的一兩聲鳥語以外,就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穆孝劍也喜歡這里的幽靜,卻不常來,他怕打擾仙奴道人,更怕破壞了這里的寧靜。

  靜能修心,也能養性。

  可是不知怎麽的,這一回穆孝劍完全感覺不到寧靜,一種不知名的煩亂侵擾著他的心。

  他隱約感到了危機,但危機在哪里?他不知道。

  仙奴道人推開門,走向房間中央那雲石圓桌,慢慢坐了下來,道:“孝劍,來,坐。”

  穆孝劍在圓桌旁邊坐了下來,卻極不自在,如坐針氈。房間很暗,似乎比平常更陰森,有點怕人;不知何處吹來的一陣風,寒意透骨。穆孝劍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仙奴道人倒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穆孝劍的面前,聲調怪怪的道:“孝劍,先喝杯茶,為師拿一件東西給你看。”

  仙奴道人來到床前,掀起席子,不知在什麽地方輕輕按了一下,“哢嚓”一聲,半邊床打開了,露出一個暗格來,仙奴道人在暗格中拿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子,四尺余長,雕著精細的花紋,甚是典雅美觀。

  把床席複完以後,仙奴道人拿著鐵盒子,又來到圓桌前,笑著看穆孝劍,眼中滿是怪異之色。

  看了一陣子,仙奴道人才道:“孝劍,你猜這里面放的是什麽東西?”

  穆孝劍看了鐵盒子一眼,道:“孝劍不知道。”

  仙奴道人終於慢慢的又坐了下來,把鐵盒子輕輕推到穆孝劍的面前,眼中的怪異之色更濃,笑著道:“這是一柄劍。”

  穆孝劍摸著鐵盒子,一陣寒意直襲心房:“劍?”

  仙奴道人拿起茶杯,淺淺的啜了一口,然後才道:“不錯,這是一柄劍!”

  穆孝劍的手慢慢擡離了鐵盒子,道:“師父,我不用劍。”

  仙奴道人凝望穆孝劍,一字一字道:“這是你們穆家的劍!”

  穆孝劍的手忽然又握緊了鐵盒子,顫聲道:“這是我家的劍?是我爹用的劍!?”

  仙奴道人道:“沒錯,這是你父親成名時用的劍,它叫‘血魔之神’!”

  穆孝劍的手握得更緊了,道:“血魔之神!?”

  仙奴道人道:“這是一柄很有靈性的劍,是你父親特意請的一位名鑄劍師打造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完成的。如果它殺的是惡人,它就會吸吮鮮血而顯得殷紅;若是它錯殺了善良的人或是受冤無辜的人,它就會滴血而顯得蒼白。這血魔之神是江湖中的一柄名劍,也是一柄奇劍。”

  穆孝劍聽著,不說話。

  過了很久,仙奴道人忽道:“孝劍,你可知道這血魔之神是怎麽會落在為師的手中的?你可知道!”

  穆孝劍冷冷看著仙奴道人漸漸發黑的臉,搖頭。

  仙奴道人卻沒感到什麽不妥,突然放聲狂笑道:“哈哈,那個雨夜,我把穆家大小二十六口殺個精光,尤其是你的父親,他假仁假義,該殺,該殺!痛快,痛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2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30
三、仙奴之死

  仙奴道人縱聲狂笑,與以往的沈靜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哈哈哈,你要找的仇人就是我,來吧,用血魔之神刺我,刺我的心臟呀!哈哈,可是我養育了你二十年,是二十年,你忍心殺我嗎?哈哈,以你的武功,可以殺得了我嗎?哈哈,你現在是不是感到很痛苦?我就是要你難受,讓你痛苦!我不會殺你的,我要讓你痛苦一輩子,一輩子!哈哈哈……”
  穆孝劍仍是冷冷的看著他,既不痛苦,更不憤怒,他只是靜靜的冷冷的盯著仙奴道人的臉,他的臉越來越暗黑,而他竟卻是一點兒也覺察不到。

  突然,仙奴道人紫黑的臉抽搐成一團,難看之極,可怕之極!那簡直已不是一張人臉。

  “哈哈……毒……茶里有毒……”

  仙奴道人嘶聲狂叫,但聲音越來越微弱,他狠力抓扯那扭曲了的臉,血肉模糊,手卻漸漸松了,最後仙奴道人軟癱在桌上,滿臉驚疑與恐懼,他至死也不相信自己竟會這樣死去。

  仙奴道人死了,好厲害的毒!

  穆孝劍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不相信這會是真的。

  但仙奴道人確是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他有點不知所措。

  過了半晌,他才伸手探了探仙奴道人的鼻息,沒有氣息;又把了把他的心脈,沒有跳動,穆孝劍才確信仙奴道人真的是死了。

  毒殺。

  穆孝劍重重的嘆息一聲。

  仙奴道人說他殺害了穆家二十六口,如今他死了,穆孝劍本該感到高興,但正如仙奴道人說的,縱是仇人,二十年的養育又讓穆孝劍懷有感激,不管仙奴道人的居心是壞是好,他總是把穆孝劍養育成人,這是事實。此刻面對仙奴道人的屍身,穆孝劍實在很痛苦,雖然不是他親手殺死仙奴道人的,但他仍感到一陣無名的悲痛!

  這是誰下的毒!

  穆孝劍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兇手為什麽下毒毒死仙奴道人?他為的是什麽?難道他想毒殺的人是我!

  穆孝劍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幸好剛才沒有喝那杯茶,否則他也要倒下去了。

  但這真的是幸運嗎?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噠噠、噠噠……”,很輕,卻很有節律。

  穆孝劍的心猛然一跳,在這種時候居然有人來了,這會是誰?

  到了門前,腳步聲沒了,一切顯得死一般的靜。

  死靜!

  門終於推開了,走進來的,竟然是祖雲道人。

  穆孝劍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只見祖雲道人身穿漆黑道袍,羽冠高束,手拿一支拂塵,眼睛盯著仙奴道人的屍身,臉色跟他的道袍一樣幽黑。

  祖雲道人慢慢來到穆孝劍的面前,緊緊盯著他,狠狠道:“好一個殺師的劣徒,竟然做出這種事來,我要為師兄清理門戶!劣徒,受死吧!”不容辯說,一支拂塵夾著勁風直掃穆孝劍的臉門。

  穆孝劍見拂塵來勢奇勁,連忙低頭閃過,接著退後三步,道:“師叔,你聽我說,師父不是我殺的……”

  話沒說完,祖雲道人的拂塵又掃到了,穆孝劍險險避過。

  “劣徒,還在狡辯!”祖雲道人嘴上說著,出招卻更狠。

  穆孝劍又險險避過一招,已是捉襟見肘,但他的心卻亮了:“這是殺人嫁禍,要不然師叔為什麽早不來遲不來在這個時候恰恰來了,這不是嫁禍是什麽?算了,辯解師叔也不會聽的,還是逃吧!”

  稍一分神,右臂已挨了一招,穆孝劍緊咬著牙,虛晃一招,然後破窗而出。

  祖雲道人像是感到很愕然,卻又忽然笑了,他笑什麽?

  穆孝劍沒有回頭,徑直往山下飛奔,一棵棵樹影在他兩邊進退,他沒有停下來,路人投來驚詫的目光,他不在乎。

  下了山,出了那小鎮,又奔走了很遠很遠,穆孝劍才停了下來。

  他喘息著,黃豆般的汗水滲滲直落,祖雲道人的一招不是好挨的。他往前走著,只見四野蒼蒼,一條小路不知延伸到哪里去,似是沒有盡頭。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孤獨一人!

  又往前走了很遠,穆孝劍忽然停了下來,站定,“不好,那血魔之神還留在觀里,剛才生死攸關,忘了拿了。不管師父說的是真是假,我也要冒險回去走一趟,若真是父親的遺劍,就算是陷阱,我也要把它奪回來!”

  穆孝劍回身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穆孝劍呀穆孝劍,不要沖動,要回去也不是現在,現在回去只有白白送死!唔,還是等天黑齊了,想個萬全之策,再回去也不遲。”

  主意既定,穆孝劍便環顧四周,找了一棵槐樹,靠著樹幹坐了下來,然後閉上眼睛,運功療傷。

  過了一個時辰,穆孝劍慢慢睜開眼睛,熾熱的陽光耀眼難當,原來已是午時了。突然,“咕咕”兩聲悶響,五臟廟在叫苦,穆孝劍看看四周,苦笑著嘆息一聲。

  “看樣子也不能在這里等到天黑,何況這里的路我不熟,怕到了夜里便找不到回觀去的路了,還是現在回頭走,先到山下那小鎮,到了夜里再回玄武宮。”

  主意已決,穆孝劍慢慢站了起來,慢慢從原路往回走。

  他悠悠漫步,就像沿路觀賞什麽似的,但一路上根本就沒什麽可觀賞的,遠山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路的兩旁是幹瘠了的土地,地上的沙石隨風飛揚。

  穆孝劍忽然又感到自己很走運,剛才休息的那棵槐樹,是他一路上所看見的二十多株當中的最壯盛的一棵,他認為自己的運氣實在不錯。

  好得實在有點叫他害怕。

  他不禁又想起了仙奴道人的臉,還有那杯差點也要了他的命的毒茶!

  “是誰下的毒?兇手要殺的人是誰?”

  “是師父,還是我?又或是我們兩個?”

  “兇手為什麽要下毒,這是滅口嗎?”

  “師叔的出現,是無意還是有預謀的?”

  “這真是殺人嫁禍那麽簡單麽?抑或是還有更大的陰謀?”

  “……”

  “師父真是我要找的仇人嗎?如果不是,他為什麽要承認?”

  “師父若真是殺我父母的人,那下毒的兇手和我家的慘殺有什麽關系?那兇手若是尋師父的仇,又為什麽偏偏要在今天下手?”

  “……”

  “還有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師父真的死了嗎?”

  “這會不會是師父設下的一個圈套?昨天師父失蹤了,他到哪里去了,做了什麽,為什麽如此秘密?”

  一連串的疑問,穆孝劍都沒有答案。

  想起仙奴道人那抓扯得血肉模糊、不是人臉的臉,臉上那驚疑、恐懼與痛苦的表情,穆孝劍本來確信師父是真的死了,但他懷疑了,仙奴道人騙了他二十年,這一次會不會也是騙他的?

  穆孝劍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二十年的相處,二十年的了解,二十年的感情,忽然淡了,忘了。他也很痛苦。

  穆孝劍索性閉起了眼睛,不去想。

  但他很快又張開了眼睛,走路總不能閉著眼,除非有一根盲公竹,他沒有,他不是瞎子。何況,他還得辨路,說實在的,這路他也記得不太清楚,逃得那麽快,加之心慌意亂,路上的境況看見的實在不多,記起的更少。

  他只是憑著自己的獨特感覺走,他覺得這路感覺對,所以他在這路上走著,就是這麽簡單。

  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他的感覺往往是對的!

  他的感覺果真對了。將近黃昏的時候,他已到了小鎮,此時他又餓又累,卻還是顯得十分輕松,悠然走在大街上。

  他想到福悅客棧好好的吃一頓,然後稍睡一兩個時辰,天黑了上山去。但他只是想想而已,因為他身上沒有銀兩,他不願去討吃,更不會吃霸王飯。

  所以,他輕輕嘆了口氣,經過福悅客棧的時候,他沒有去看一眼。“我這樣子做是君子,還是呆子俊彼首約骸?

  他忽然加快了腳步。

  出了小鎮,他猶豫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間的,他又邁開腳步,徑直上山去了。他當然知道此刻上山的危險有多大,但他也懂得“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的道理,他只有冒險一試。他只希望他的運氣還是那麽好。

  打了一只野兔,摘了幾個野果,來到一個十分隱蔽的山洞里,穆孝劍才總算放心下來。

  洞里很暗,但洞里的一切,穆孝劍卻相當熟悉,這是他以前發現的,他相信這洞穴十分隱蔽,不會被人發現。他沒有生火,只得生吃兔子,很難下咽,但為了補充足夠的體力,他只好捂著鼻子,勉強吞下了一半。擦掉嘴上的鮮血,腥臊難當,胃里一陣抽搐,他連忙閉緊了嘴,不讓嘔吐出來,否則剛吃下去的兔肉算是白吃了。

  他極力忍耐,不去想血腥,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張開了嘴,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所有的野果都吃掉了。

  那嘔吐的感覺終於消失了,他擦掉額上的汗水,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吐出來,就像是剛激戰一場。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吃肉了,寧可餓死,也絕不。但他的體力已恢複。

  他走到洞口,夜色已臨,沒有明月,星宿卻像是無數雙眼睛,在偷看他、監視他。

  沒有明月當然很好。

  穆孝劍滿意的笑了,又走回洞里,靠著巖壁坐了下來,閉目養神。巖壁很冷,他不在乎,他只想好好的休息半夜。

  他在等。

  別人是不是也在等他?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2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30
四、一招制敵

  夜深,更暗。晚風帶著寒意。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雖急卻輕,輕功顯然是不錯,但穆孝劍還是聽見了,來人有兩個。他睜開眼睛,一顆心提了起來。

  “是什麽人呢?”

  腳步聲在洞外停了下來,穆孝劍連呼吸都幾乎停頓,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當中一人道:“那妞兒明明是往這方向逃的,為什麽會找不到呢?以她的武功是逃不遠的,她肯定藏起來了。”這聲音粗獷,有點兒沙啞。

  另一人陰森森、怪聲怪氣道:“那也未必,這妞兒詭計多端,還是小心為妙,不要讓她給跑了。要是讓她跑了,老大怪罪下來,你我也不要活了。”

  這人嘆口氣,接道:“唉,你追,我搜。”

  接著,一陣腳步聲響起,遠去。

  穆孝劍聽到這里,不由松了口氣,“看樣子,這兩人不是找我的,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兩個大男人追一個女的,這女的又是什麽人呢?為什麽逃到龜山來了?……算了,自己的麻煩已夠多了,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他慢慢站了起來,搖搖頭,一陣苦笑,“我不去找麻煩,麻煩卻找上我了。那陰陽怪氣的人就在外面,我這一走出去他就要發現我了……好吧,做做好人,把那怪人引走,那姑娘若真的藏身在附近,也好乘機逃跑!”

  主意既定,穆孝劍連忙展動身形,奔出山洞。他略一回頭,一個黑影已緊跟在身後,夜色太暗,看不清這人的臉面。

  穆孝劍本是要夜探玄武宮的,但奔出十余丈後,卻在心中暗暗叫苦:“糟了,不能往玄武宮奔去,這要被人發現的。好了,報應了,做好人最後還是苦了自己。”

  心里納悶,身形卻不敢慢下來,忽然一個大轉彎,奔向山里。

  左繞右轉,前退後進,在這山里,他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他不時回頭看,那黑影已越來越遠了。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他已甩掉了那黑影,來到一個較隱蔽的地方,他縱身一跳,躍上了一棵樹的樹枝上,靜靜的伏了下來。

  四周靜靜的,聽不見半點聲音。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四周仍是靜悄悄的,穆孝劍確信那黑影已沒有跟來了,他看看天色,已是四更天了。

  玄武宮,去還是不去?

  他躍下樹枝,輕輕落在地上。

  去!

  他沒有飛奔,只是疾步前行,他走得小心翼翼,不發出一絲聲音,還得傾聽四周的動靜,只要有一點異響,他就立刻停下腳步。他不願被那黑影發現,更不願放棄今夜的目的。

  夜探玄武宮。

  夜里的玄武宮是座巨大的黑影,仍有一股雄奇壯觀的氣勢。

  倘大的玄武宮,竟沒有半點燈火,連那盞晝夜不熄的長明燈也熄滅了。

  一片幽靜。

  穆孝劍伏在觀外的一株高樹上,也是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他在猜想:“難道觀里的人已全都走了?為什麽要走?又或是在埋伏,等待我的出現?”

  他嘆了口氣,躍下樹來,緩緩走到低墻下,“既然已經來了,還怕什麽?進去吧。”

  一提氣,已越過了墻頭,然後輕輕落了下來,沒有聲音。他已在觀里了。

  觀里更靜,連落葉的聲音都聽得見。

  他向仙奴道人的房間奔去……

  房間依舊,一切都像是沒有改變過,他慢慢坐了下來,就坐在今天早上坐過的那張梨木圓凳上。他的雙手在那張雲石圓桌上撫摸著,但桌上仙奴道人的屍體已不見,裝著血魔之神的那鐵盒子也不見了。連那撞破了的窗戶,也已修補好,緊緊關上了。

  一切都是好好的。

  房間里沒有風,很沈悶,他輕輕嘆息。

  他實在不明白,觀里的人為什麽都不見了,觀里的一切都好好的,但所有的人卻像是忽然憑空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師父的屍身為什麽不見了?是師叔擡走了,埋了?還是他自己‘走’了?”

  “誰拿走了血魔之神?”

  “師叔為什麽也走了?”

  “觀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變化竟是如此的巨大!”

  穆孝劍緩緩站了起來,大步往門外走去,走入晨霧中。

  風更冷,晨風中隱隱傳來了雞啼。

  就在這時,一條窈窕身影越墻而入,略一停頓,竟向這邊奔過來了。

  穆孝劍微感詫異,只見奔過來的是個妙齡少女,一身油綠色的連裙,裁剪合身,顯出她婀娜的身段,一頭飄逸的秀發隨風飛揚,像是天上的仙女在盈盈起舞。少女向穆孝劍奔去。

  穆孝劍看得癡了——

  忽然一陣霹靂般的喝聲響起:“小妞,還想逃麽?看老子不把你捉了,就不叫‘雷神’!”

  穆孝劍回過神來,正自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像是在什麽地方聽見過,一條瘦長人影已閃電般飛了過來,陰森森的說道:“她逃不了的。”

  穆孝劍聽見這聲音,忽然想起來了,就是剛才夜深的時候,山洞外的那兩個惡人,這說話陰森森的正是追趕他的人。

  一念至此,又有一人天神般落了下來,只見這人也是天神般模樣,高大壯實,臉黑如漆,宛如陰曹地府的黑無常,很是怕人。“哈哈,不錯,這小妞是逃不了的。”

  這時,那綠衣少女已來到穆孝劍身前,靜靜站著,她只是定定的看著穆孝劍。

  穆孝劍也在看著她,卻看不見她眼里藏著的情感。她被人追殺,在逃亡,但她的眼睛里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她在他的面前,沒有低頭,眼里沒有哀求的神色。在她的眼中,一切都顯得不重要,對一切事情,她似乎都已不在乎。

  她真的不在乎?那她為什麽要逃?

  穆孝劍終於說話了:“姑娘,你……”

  綠衣少女像是看透了他的心,冷冷的道:“我不是在逃,我只是不願被那兩只鬼捉到。”她緩緩擡頭,望著天邊初露的魚肚白,“我想回家了!”

  想家了。

  多麽平淡的三個字,多麽溫暖的三個字。

  穆孝劍也想家,只是他早已就沒家了。他忽然很想幫這綠衣少女一把,不為什麽,只為了讓她回家去。

  “姑娘,我明白。”穆孝劍跨出一步,一大步,擋在綠衣少女身前,“姑娘,你放心去吧,這兩人在下給你擋著。”

  那兩人早已看見了穆孝劍,正一步一步走過來,此刻聽見穆孝劍這樣說,那黑臉壯漢大聲喝道:“小子,來做架倆麽?”

  那瘦長的人上下仔細打量穆孝劍一番,陰森森道:“剛才是你?”

  穆孝劍應道:“正是。”

  瘦長的人陰沈的笑了,道:“好呀,原來這小妞搭上了你,今番就讓你倆做對亡命鴛鴦吧!”

  這話一說完,瘦長的人已出手,黑臉壯漢也跟著出手。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配合嚴密,就像是一個人的出手,目標也是一致的,那就是穆孝劍。

  瘦長的人五指似鉤,扣向穆孝劍的咽喉。

  黑臉壯漢鐵掌如山,拍向穆孝劍的胸膛。

  兩人的出手已是先聲奪人。

  穆孝劍看得出這五指和鐵掌的厲害,只要被其一擊中,定然不會好受,他不用嘗試也可知道,何況是兩人聯手出擊。

  閃避,他可以;退,他也可以。

  但他不能閃避,更不能退,他反而迎了上去,迎上了如鉤的五指。就在瘦長的人驚愕的一瞬間,動作緩了緩,穆孝劍已閃電般避過了他的五指,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

  瘦長的人想掙脫,但半邊身子已麻了,發不出一點力氣。

  就在這當兒,黑臉壯漢的鐵掌也已拍到,掌聲虎虎,可開碑裂石,但這一掌沒有拍在穆孝劍的胸膛上,這一掌被夾住了。

  原來,就在鐵掌快要拍到的時候,穆孝劍靈機一動,借著一扣之力,向上一縱,鐵掌便在兩腳之間穿過,他把兩腳一夾,就夾住了那可開碑裂石的一雙鐵掌。

  一剎那間,穆孝劍已制服了這兩個神秘的怪人,他始料未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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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閃電轟雷

  那兩人也沒有想到過,他們聯手一擊,竟被別人一招就破解了,那是他們多年配合的精髓,是他們的得意之作,已可算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但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事情,也沒有無懈可擊的武功招式,他們雖然傲,卻明白,也知道這聯手一擊的破綻在哪里,他們不相信眼前的這少年竟然看破了,是真的看破了,還是瞎著打對了?若是那樣,那真是盲拳打死老師傅了。
  所以他們要問個明白,因為只有一個人真的能破解他們的聯手一擊,這就是他們的老大,也是他們唯一佩服的人。

  黑臉壯漢的一雙鐵掌雖然被夾著,但仍是面不改色,大聲道:“小子,好俊的身手,但要想老子服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穆孝劍淡淡一笑,道:“在下並不想閣下服我,只希望兩位不要為難這位姑娘就是了。”

  瘦長的人微微啟唇,像是要說什麽的,但痛得厲害,還是沒有說話。

  黑臉壯漢漲紅了臉,道:“要想老子服你,除非你答對了問題,否則……嘿,嘿!”

  穆孝劍又是淡淡一笑,暗中卻加強了防範,免得他們搞什麽花樣,他笑著道:“嘿嘿是什麽意思?”

  黑臉壯漢道:“嘿嘿就是嘿嘿,沒什麽意思,嘿嘿。”

  穆孝劍暗里好笑,也並不生氣,只感到這黑臉壯漢很有意思,真是怪人一個。“好,請問。”

  黑臉壯漢似是想了想,終於問道:“你是怎麽破解了我兄弟倆剛才那聯手一擊?”

  “這……”

  穆孝劍剛開口,就被黑臉壯漢打斷了,“不對,這樣問不對。”

  他想了想,又道:“小子,再問你,剛才那一招有沒有破綻之處?”

  穆孝劍笑了,就好像這問題問得很荒唐,很好笑。

  黑臉壯漢就有這種感覺,所以他問:“小子,你笑什麽?”

  穆孝劍果然不笑了,淡淡的道:“沒什麽,我只不過覺得你問得很傻而已。再精妙的招式也是有破綻的,世間上根本就沒有無懈可擊的武功招式,也沒有天衣無縫的事情,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兩位還是多做好事,少做惡事。”

  瘦長的人重重“哼”了一聲。

  黑臉壯漢更幹脆:“小子,少廢話。”

  穆孝劍輕輕搖頭,苦笑道:“算了,忠言多是逆耳,我也不是什麽大俠聖僧,兩位聽就聽,不聽也罷。”頓了頓,又道:“不知兩位可否賜教,剛才那一擊叫什麽名堂?”

  黑臉壯漢猶豫一下,還是道:“閃電轟雷!”

  穆孝劍笑道:“好,很好的名字,連名字都起對了,破綻就在其中。”

  瘦長的人與黑臉壯漢眼睛同時一亮,等他說下去。

  穆孝劍接著道:“其實,破綻很簡單,那就是速度。但掌握可就難了,機會只有一次,稍瞬即逝,當中是決不能判斷錯誤的,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瘦長的人道:“所以你就不閃也不退,反而進?”

  穆孝劍嘆口氣,道:“我也只是賭一下,閃電是躲不過的。”

  “好!何況我的出招也不是真的快如閃電。”瘦長的人忍著痛苦,因為他已服了穆孝劍。

  黑臉壯漢也一樣:“好小子,老子服了你了。”

  “不敢當。”

  穆孝劍終於放開手腳,眼中也流露出敬佩之色,敢做敢為真漢子也,他佩服這種人。眼前的兩位無疑就是這種人。

  瘦長人輕舒口氣,有點不相信,道:“你放了我們?”

  穆孝劍淡淡道:“我已放了兩位。”

  瘦長人忍不住問:“為什麽?”

  穆孝劍又笑了,道:“兩位難道真的不明白?”

  瘦長人盯著穆孝劍看了很久,忽然把目光落在他的身後,似笑非笑:“你錯了!”

  穆孝劍有點笑不出來了,問道:“什麽地方錯了?”

  瘦長人嘆息一聲,道:“你為什麽不回頭看看?”

  穆孝劍沒有轉身,他只是回頭,慢慢的回頭,但還沒有完全回過頭去,他又把頭轉回來了。

  瘦長人有點意料不到,問道:“你不回頭看看?”

  穆孝劍道:“不用看,我已經知道了。”

  瘦長人又流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怪聲怪氣道:“你知道了什麽?”

  “她沒有走。”她指的當然就是那綠衣少女。

  穆孝劍不禁輕輕嘆息:“姑娘,剛才那麽好的機會,你為什麽不走呢?”他真的不明白,剛才他一直在拖延時間,希望綠衣少女能離開這里,能走遠。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麽又不走了?她不是一直在逃的嗎?難怪別人都說“女人心,海里針”,一點兒也沒錯。他不禁又暗暗嘆息一聲。

  誰知道綠衣少女的回答妙極了,她淡淡道:“我忽然又不想回家了。”

  “為什麽?”穆孝劍差點沒被氣死了。

  綠衣少女的解釋更絕、更氣人:“不想就是不想!”

  穆孝劍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呆呆站在那里。

  這時,很久沒有說話的黑臉壯漢忽然說話了,他道:“既然這樣,好小子,你就不要再插手這事了,這小妞讓俺兄弟倆帶走就是。”口里說著,腳下已一步步走向綠衣少女。

  穆孝劍本就不知道這綠衣少女與那兩人有什麽過節,為什麽被他們追的這般狼狽?更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歷。他出手相救,只是仗著一個“俠”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江湖大俠的風範。既然她剛才都說了,不想回家,那我為什麽還要插手而不能抽身呢?但無論怎麽說,我都是堂堂男子漢,又怎能眼見一個女子被追殺而袖手旁觀的呢?我怎能!……

  他正猶豫不決時——

  綠衣少女忽冷冷道:“我不想回家,但也沒說過要讓你們帶走!”

  黑臉壯漢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瘦長人卻笑了,笑聲尖銳,陰沈沈的道:“淩家大小姐好大的口氣,此時此刻,已由不得你!”話音剛落,他那瘦長的身體已躍起,閃電般撲向綠衣少女。

  但見人影一閃,比瘦長人更快,穆孝劍已擋在綠衣少女的身前。

  瘦長人硬生生頓住了,盯著穆孝劍:“你……”

  穆孝劍又恢複了那燦爛的笑容,笑著道:“兩位難道沒有聽見嗎?這位姑娘剛才說了,她雖然暫不想回家,但也不會跟兩位回去的。兩位還是請回吧,免得在這里耗時間!”

  黑臉壯漢看看瘦長人,又看看穆孝劍,忽然跺一跺腳,對瘦長人道:“二哥,算了吧,咱們回去。”

  瘦長人翻著怪眼,道:“走不得,咱倆就這樣空著雙手回去,怎麽向老大交待?”

  黑臉壯漢直跺腳,額上冒出了汗珠:“我自有辦法。”

  瘦長人腳上一緊:“什麽法子?”

  “這法子!”話音剛落,黑臉壯漢已舉起了右掌,拍向自己的左臂。

  這變化實在太突然,太出人意料,穆孝劍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沒有驚呼,一下子靜了下來。

  黑臉壯漢的左臂沒有斷,他的右手被瘦長人格開了。或許是力道太猛,瘦長人被震傷了,目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他是痛楚而痛苦,還是為了黑臉壯漢這種情感而痛苦?

  黑臉壯漢扶住了瘦長人,道:“二哥,你……”

  瘦長人拒絕了黑臉壯漢的挽扶,挺直著身子,道:“算了,咱們走吧,老大方面我會想法子的,你不用操心。”說完,便轉身要走了。

  黑臉壯漢看著他二哥那瘦小的背影,喉頭發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他匆匆跟了上去。

  穆孝劍看著這一幕,也是感動不已,惡人里也有善良的。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惡人。

  他忽然叫住了他們:“兩位,可否留一留步?”

  瘦長人沒有回頭,冷冷道:“什麽事?難道連咱們也不能走!”

  穆孝劍凝肅起來,道:“當然不是,在下穆孝劍只是想跟兩位交個朋友!”

  瘦長人的聲音像是起了一種很微妙的變化,連他自己也聽不出這是一種什麽樣的語調:“交朋友?”

  穆孝劍斬釘截鐵的道:“不錯,在下敬佩兩位的忠義,不管兩位是什麽樣的人,也想跟兩位交個朋友!”

  瘦長人仰天一笑,道:“很好,我叫‘閃電’上官獻。”

  黑臉壯漢笑聲如雷,道:“老子是‘雷神’公孫護。”

  上官獻笑聲突頓,道:“我們不是朋友!”

  笑聲消失在晨風中,人也消失在晨風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3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31
六、黑衣人

  朝陽已露,柔和的沐浴著大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一切充滿了希望。
  生命總是美好的,自由總是美好的。

  穆孝劍深深的呼吸一口氣,空氣清新,他感到這一夜的勞苦疲憊,一下子全不見了,身體又充滿了活力,似有用之不完的力量。這就是青春。

  這感覺真好。

  他忽然有一種好奇:“這綠衣少女是不是也會這樣想?”他很想知道,卻又不知怎樣啟齒。

  說實在,這少女像是一座冰山,冷漠,孤傲,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她似乎也不願靠近別人。

  穆孝劍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才終於開了口:“請問姑娘芳名?”

  綠衣少女冷冷道:“淩!”

  “淩?”穆孝劍心里好不生氣,卻又嘆了口氣,“淩家大小姐果然好大的架子,我問她芳名,她卻告訴我她姓淩,這個我剛才難道沒有聽見?算了,這種大小姐還是不要惹的好,我又何苦自找麻煩,難道我的煩事還不夠多麽!?”

  他一拱手,道:“淩姑娘,再見。”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往外走了。

  出了觀,下了山,來到鎮上,然後他就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了。

  正當他感到躊躇不定,在大街上漫無目的遊走的時候,他發現有人在跟著他,然後他就發現這人竟是那綠衣少女。

  這綠衣少女為什麽跟著他?

  他停了下來。

  綠衣少女也跟著停了下來。

  穆孝劍往前走,她又在後面跟著。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綠衣少女始終在穆孝劍身後一丈的地方跟著。她始終沒有跟上來,也沒有說話。

  穆孝劍忍耐再好,還是憋不下去了,這樣一個仙女般的妙齡少女緊跟在身後,路上的行人會怎麽想?穆孝劍只感到路人的目光怪怪的,色迷迷的。

  他終於開口:“淩姑娘,你跟在我的後面幹什麽?”

  綠衣少女不答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穆孝劍假裝冷冷的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綠衣少女的聲音忽然有了種很奇妙的變化:“因為我想知道!”

  穆孝劍沒有生氣,對這個理由也沒有感到驚訝,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會這樣說,他含笑道:“對不起,我不想告訴你!”

  綠衣少女霍然擡頭,冷冷的看著他,眼中的感情也是奇妙的,沒有人能看透,她自己也不能。她的頭慢慢垂了下去。

  穆孝劍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有點驚訝,她竟會在人前低頭,這冷傲的少女竟會低頭,為的是什麽?

  同時,他的心突然劇烈一跳,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偷偷鉆進心里,甜甜的,酸酸的,說不明道不透。

  他連忙禁止自己再想下去,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

  “淩姑娘,既然沒事,在下這就走了,請姑娘不要再在後面跟著。”

  話畢,他就走了,腳步卻變得沈沈的,竟有些不願離開了。但他在強迫自己,大步往前走。

  可是,綠衣少女又跟上來了。他一走,她也跟著走了,還是不聲不響,緊跟在他身後一丈遠的地方。

  穆孝劍又停了下來:“淩姑娘,你到底想怎樣?是不是害怕上官獻與公孫護又折回來捉拿你回去?若是這樣,那淩姑娘大可放心,我看上官獻與公孫護是忠義之人,也是明理之人,既然他們放了姑娘,那我想他們再也不會打淩姑娘的主意了。但江湖兇險,下一次淩姑娘未必會如此幸運了,淩姑娘還是早日回家去吧。”言下之意,不說自明。

  綠衣少女卻像是一點兒也沒有聽見,好像也不懂他的弦外之意,只是靜靜的站在他的眼前,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冷冷的,卻隱隱帶著熾熱。

  穆孝劍也是呆立著,不知所措,被她這樣看著,渾身不自在的。他想遮避,卻又有點不願離開她的目光。

  在她的眼里,他也似乎看見了自己。

  過了一會,綠衣少女的目光終於離開了穆孝劍,落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穆孝劍情不自禁回過頭,發現她看著的是福悅客棧。

  “福悅客棧?”穆孝劍問道,“難道你想到里面歇息?”

  綠衣少女冷冷道:“難道你不倦,也不餓?”

  穆孝劍低頭看看肚子,嘆口氣:“當然倦,很倦;當然餓,餓極了。”

  綠衣少女不再說話,已向著福悅客棧走去。

  穆孝劍沒有動,又嘆了口氣,道:“可是我沒有銀兩。”

  綠衣少女沒有停下來:“我有。”

  穆孝劍還是沒動:“你有,你自己去,我不去!”

  綠衣少女終於停了下來:“為什麽?”

  穆孝劍冷冷道:“因為我不願也不會用女人的錢的!”

  綠衣少女緩緩轉過身來,看著穆孝劍,漠然道:“這就是骨氣嗎!?你寧可餓死困死,也不願用我的銀兩?”

  穆孝劍斬釘截鐵道:“是的!”

  綠衣少女冷冷道:“難道你娘不是女人,你不用她的錢?”

  穆孝劍緩緩的、一字一字道:“我沒有娘親,她早已死了。”

  綠衣少女低下頭,不說話了。不知怎麽的,她忽然很同情他,沒有母親的孩子,是不是特別容易讓人感到可憐?她不知道。

  又過了很久,她才道:“你想不想吃一頓?”

  穆孝劍道:“很想。”

  “可是你沒有錢!”

  “是的。”

  “你想不想賺錢?”

  “想。”

  綠衣少女微微一笑,她很少笑,是不是想到了什麽鬼主意?“我倒有一個不錯的法子。”

  穆孝劍似乎也很感興趣:“什麽法子?”

  綠衣少女神秘一笑,道:“吃飽了才告訴你,你有沒有膽量跟來?”說完,她已徑直走進了福悅客棧。

  穆孝劍想了想,搖搖頭,輕嘆一口氣,也跟了進去。

  鎮外的荒野,小路上。

  上官獻與公孫護並肩而行,腳步沈沈,竟沒有覺察到身後有人在跟著。

  公孫護沈聲道:“二哥,你的傷怎麽樣?都怪我!”

  上官獻仍是陰森森的道:“我沒事!”

  公孫護又道:“讓那小妞跑了,咱倆怎向老大交待?”

  上官獻默然半晌,道:“我自有辦法!”

  “什麽法子?!”一個縹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卻又像是在前面傳來的,似遠卻近。

  上官獻與公孫護一驚,同時回頭:“老大!”

  只見他倆身後已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一身黑衣,頭戴一頂竹笠,臉面都藏在竹笠的陰影里,只有一雙幽靈般的眼睛閃著鬼域里的光。

  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上官獻與公孫護的身上,銳利如刀。

  “老二,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麽法子?”

  “是……這……”上官獻啞然,他沒有法子。

  黑衣人卻笑了,笑聲如鬼魅:“沒有法子,是不是?”

  上官獻垂下了頭,在黑衣人面前他從不說謊:“是的。”

  黑衣人又怪笑道:“可是你卻說你有法子。”

  “我……”上官獻又說不出話了。

  黑衣人忽然轉變話鋒,問公孫護:“老三,淩大小姐怎會跑了?”

  “這……”公孫護也說不出話來。

  黑衣人神秘一笑,顯得愉快極了:“你們都沒有錯,是我故意讓她走的。”

  “老大,你……”上官獻與公孫護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們實在猜不透,辛辛苦苦的捉走了淩大小姐,卻又為什麽要故意放她走?上官獻與公孫護在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沒有看他們,卻望著遠方的藍天,眼中藏著憂郁,越發顯得神秘:“我就是要讓她與那姓穆的小子在一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3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31
七、淩大小姐的保鏢

  福悅客棧的大堂和普通的酒樓沒什麽兩樣,只是更寬敞些,更明亮些,裝修也更堂皇一些。
  喝早茶的人不算太多,大堂還沒有熱鬧起來。

  綠衣少女找了張空桌,然後坐了下來。一個滿臉堆笑的小二哥已走過來伺候。

  穆孝劍在她的對面坐下。

  小二哥滿臉堆笑,綠衣少女卻不笑,她淡淡道:“把最好最精致的早點都拿來,一壺上等的杭州龍井。”

  小二哥笑得更賣力了:“是,是,請客官稍等,馬上就來。”

  穆孝劍忽然道:“我什麽都不要,我沒有銀兩。”

  小二哥有點笑不出了,看看綠衣少女,又看看穆孝劍,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楞在旁邊。

  綠衣少女也沒有理睬他,對穆孝劍說道:“現在你沒有錢,可是一會兒你就有錢了。”

  穆孝劍不說話。

  綠衣少女嘆口氣:“你不相信我?”

  穆孝劍用行動回答了她,他對小二哥說:“一碗牛肉面。”

  綠衣少女眼中有了笑意:“我也一樣,一碗牛肉面。”

  小二哥的笑容不見了,熱情退卻了,大搖大擺的走開了,嘴里喃喃道:“沒門子,一大早的拿小哥我當木偶戲?倒黴!”

  穆孝劍看著小二哥遠去的身影,搖搖頭:“這世道真是夠現實的,有錢有笑,沒錢冷眼!”

  綠衣少女頗有感慨的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穆孝劍對她的了解又深了一層,或許她本不是冷傲的,只是裝出來而已,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不禁嘆息一聲,似乎有點過意不去:“淩姑娘,你這又何苦呢,你本該吃好的。”

  綠衣少女冰冷的目光又盯上了穆孝劍:“難道你認為我吃不慣這種東西?難道你認為我是那種嬌生慣養、目空一切的大小姐!?”

  穆孝劍心中一陣抽動,他道:“第一次遇上你的時候,我確是這麽樣認為的。可是現在,我不這麽認為了,你冷傲,或許是你的脫俗超凡,因為沒有人可以了解你。”

  “謝謝!”

  穆孝劍在上官獻與公孫護手中救走了她,她沒有言謝,此刻她卻說了,這是為什麽?難道是她覺得他了解她?

  穆孝劍真的了解她麽?

  “我叫淩寒蘭,寒冷的寒,蘭花的蘭。”綠衣少女忽然說。

  寒風中的蘭花,人如其名,怪不得她這樣冷傲。

  “在下穆孝劍。”

  這時,兩碗牛肉面端上來了,香味四溢,卻不怎麽好吃。

  淩寒蘭只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表面好看,卻入不了口!”

  穆孝劍頭也不擡,很快就吃下了半碗:“也許是你的要求太高了。”

  淩寒蘭看著面前的這碗牛肉面,道:“這樣的面,你吃得下?”

  穆孝劍照吃不誤:“為什麽吃不下?當你嘗過挨餓的滋味後,你就不會挑剔了。”

  淩寒蘭默然。

  穆孝劍總算把面吃光了,滿意地呼了口氣。“真好吃!”

  淩寒蘭在看著他,似乎覺得他很有趣。她問穆孝劍:“你是不是很容易就會感到滿足了?”

  穆孝劍道:“那要看了。”

  淩寒蘭道:“看什麽?”

  穆孝劍道:“看那是什麽事,如果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當然不用計較,滿足相對就容易;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到了很關鍵的時候,那就必須專心謹慎,馬虎不得的,要做到最好才能滿足。”

  淩寒蘭忽然凝肅了起來:“你錯了,有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卻十分重要,疏忽不得的。”

  穆孝劍卻笑了:“我錯了,是麽?”

  他忽然轉變了話題:“淩姑娘,東西已吃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掙錢的法子了吧?”

  淩寒蘭一點兒也不著急,需要錢的是穆孝劍,不是她,所以她笑了:“你很著急?”

  穆孝劍苦笑道:“請淩姑娘不要賣關子了,在下真的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麽差事?”

  淩大小姐神秘一笑:“這差事穆公子一定可以勝任的。”

  穆孝劍只好再問:“什麽差事?”

  淩寒蘭鄭重其事的道:“保鏢!”

  穆孝劍卻吃了一驚:“保鏢?”

  淩寒蘭還是十分鄭重的重複了一遍:“不錯,就是保鏢。”

  穆孝劍深深吸了口氣,像是預料到這是一個圈套,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誰的保鏢?”

  淩寒蘭得意的笑了:“就是我,淩大小姐!”

  果然不出所料,這是一個圈套。穆孝劍當然可以不答應的,只可惜他已吃下了一碗牛肉面,他要付錢,他不願賴賬,所以他重重嘆了口氣,不得不接受了這份工作:保鏢。

  淩大小姐的保鏢。

  多麽的氣派,穆孝劍只苦笑。

  淩寒蘭露出了少見的笑容,如烏雲里的一束陽光:“大保鏢,咱們談談工錢如何?”

  穆孝劍點頭。

  淩寒蘭道:“你想拿多少工錢?”

  穆孝劍道:“這個應該由你決定,你是老板,你說了就是。”

  淩寒蘭想也不想:“好,就一文錢,你看如何?”

  穆孝劍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說不出話來。一文錢,連一碗牛肉面都付不了,唉,這又是一個圈套。

  看著穆孝劍無可奈何的樣子,淩寒蘭又笑了,她似乎笑得很高興:“不用幹瞪眼,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好了,跟你開玩笑的。看,還是由你開個價來吧,工錢太少,連個包子都買不了;工錢太多,你或許會認為我是在乞憐你,小看了你。怎麽樣,這工錢還是由你來定好了。”

  穆孝劍慎重的想了一陣子,道:“十兩?”

  淩寒蘭想也不想,在懷中掏出一張銀票,看也不看就塞進穆孝劍的手里,道:“你的價錢也不算低了,但我看得出,你值這個價。這是預付半年的工錢,你先收著。”

  穆孝劍看看手中的銀票,不禁一楞,這是張一百兩的銀票,是杭州順源錢莊開的,保證百分之百兌現,全國通用。他雖然不知道杭州順源錢莊的聲譽怎樣,但他知道這確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他決沒有看錯。所以,他在看著淩大小姐:“一百兩?半年?”

  淩寒蘭忽然很想笑,還道他是第一次看見一百兩,她忍笑道:“不錯,這確是一百兩,還是順源錢莊開的,保證兌現。難道這有什麽問題?”

  穆孝劍嘆了口氣,搖搖頭:“這銀票應該沒有問題,有毛病的是你。”

  淩寒蘭瞪大了眼睛:“我有毛病,我有什麽毛病?”

  穆孝劍又嘆了口氣,道:“我想你大概弄錯了。”

  淩寒蘭問道:“我弄錯了什麽?”

  穆孝劍很嚴肅的道:“十兩工錢是以一天計算的,不是一個月。所以,你若想預付半年的工錢,至少應該是一千八百兩,不是一百兩。”

  淩寒蘭說不出話。原來,這才是一個圈套,最後掉進去的竟是她自己,她只有苦笑,不但苦,而且澀,好昂貴的保鏢!

  穆孝劍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就在她最苦最澀的時候,他忽然笑了:“這是十年以後的價格,如果你覺得我值這個價錢,十年後你還是可以再雇我。但現在,十兩是一個月的工錢。”

  淩寒蘭的臉頰似是緋紅了一下,心中有一種無名的喜悅:“你是說,你可以作我的保鏢十年,一直保護我!?”

  穆孝劍心里也是泛起一陣甜意,笑道:“只要你這個老板願意,認為我的工作稱職,我也缺錢的話,我是很樂意收下這十兩銀子的。告訴你,我已暗暗算過了,十兩可以勉強過一個月,也就是說,我一直都會在缺錢的狀態中。”不知怎麽的,和她在一起,說話竟也多了。看著她笑,他也笑;她快樂,他更快樂。“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為什麽以前從未有過?”

  淩寒蘭當然知道這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她出身好,受到的教育好,知書達理,見過的翩翩佳公子也不少,他們不是書香世家,就是名門望族,但她從沒有喜歡過他們。如今,她卻喜歡了眼前這個少年,這個窮少年,他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她為什麽喜歡他?難道是他救了她?如果是,那或許不叫愛情,那是恩情、報答。如果不是,那是為了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嗎?

  她拒絕去想,她只想與他在一起。

  或許,有人說得對,愛情的發生是沒有原因的。這應該是至理名言吧。

  她的思緒飛到了遠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3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31
八、破廟

  “淩姑娘。”沒有回應。

  “淩大小姐!”

  “啊,誰叫我?”淩寒蘭的思緒如斷了線的風箏,掉了下來。她定眼看看,這里還是福悅客棧,不是她的家,那麽是誰叫她?

  穆孝劍在看著她。

  淩寒蘭也在看著他:“是你在叫我?”

  穆孝劍左看看,右看看,道:“難道這里有你認識的人?剛才在想什麽來了,這般入神?”

  淩寒蘭道:“我……沒什麽。”

  穆孝劍把那一百兩銀票遞了過去,道:“這一百兩你還是收回去,我要的只是十兩。”

  淩寒蘭沒有馬上收回,她道:“難道你就不能先收下這一百兩?”

  穆孝劍想也不想:“不能。”

  淩寒蘭沒有問他“為什麽”,慢慢的收下了那一百兩銀票,很慢很慢,像是在想著什麽?

  她忽然道:“要是我告訴你,我身上沒有十兩的銀子,你還是不會收下?”

  穆孝劍嘆口氣,他在極力回避這個問題:“我知道沒有這種如果,你身上一定帶了十兩的銀子。”

  淩寒蘭不再說什麽,此刻再說已是多余的了,她掏出了十兩銀子,放在穆孝劍面前,道:“這是十兩銀子,一個月的工錢。”

  然後她帶笑道:“此刻你便是我的保鏢了,我希望你工作稱職,工作愉快。”

  穆孝劍笑笑,沒說話,但卻已在暗里加強了警覺,觀察著四周的變化動靜。這份工作不是容易幹的,自己的性命可以不顧,但淩寒蘭的性命他不得不顧,而且還有一種無名的情感在暗暗驅使他保護她,在公在私,他忽然有了一種很沈重的責任感,十分強烈。

  何況,這淩大小姐好像是什麽活寶貝,不少人在打她的主意,像上官獻與公孫護這樣“友善”的恐怕只有他們兩個了,別的人大概顧不得什麽憐香惜玉,下手必毒辣,行動必迅速。

  看樣子,這工作真的不好幹,但也沒法子,既然接受了,就要好好幹。唉,他在心中重重嘆息一聲。

  淩寒蘭看著他:“你好像很認真?”

  穆孝劍正色道:“我不得不認真,不得不提高警惕,這是關乎你性命的問題,也是關乎我錢袋的問題,我當然要重視啦。”

  淩寒蘭卻有點不太明白了,她道:“你的錢袋?你的錢袋有什麽問題?”

  穆孝劍故意咳嗽兩聲,道:“現在,我的錢袋當然沒有問題。可是,萬一我保護不力,你被人劫走了,又或是給人殺了,再沒人給我工錢了,我的錢袋就有問題了,而且問題還不小。”

  他接著道:“所以,我必須很認真謹慎,觀察四周的動靜。”

  淩寒蘭道:“看樣子,你倒是十分敬業,我沒有看錯人。”

  穆孝劍淡淡一笑:“或許,我在乎的只是我的錢袋。”

  淩寒蘭喃喃道:“你掩蓋感情倒是真的!”然後她轉變了話題:“吃飽了麽?”

  穆孝劍道:“早吃飽了。”

  淩寒蘭道:“只一碗牛肉面而已。”

  穆孝劍道:“夠了。”

  淩寒蘭道:“看來你的胃口不大。”

  穆孝劍淡淡一笑:“我的肚子跟我一樣,知足。”

  淩寒蘭道:“那好,我們該起程了。”

  穆孝劍道:“去哪里?”

  淩寒蘭用一種特別的目光看著他:“難道你害怕?”

  穆孝劍笑笑:“我為什麽要害怕?”

  淩寒蘭道:“既然不害怕,那你就不用問了,只管跟著我走就是。”她接著神秘一笑,簡直已有些詭秘了,“我帶你去看一個人,我可以保證,就算你想破了腦袋,猜一輩子,還是不會知道這個人是誰?你一定猜不出來。”

  穆孝劍也是神秘一笑,卻不說話。

  淩寒蘭高聲道:“小二,結賬。”

  那小二哥打個哈欠,佯裝沒聽見。

  淩寒蘭卻已站了起來。

  這時,櫃臺後面的胖掌櫃罵斥那小二哥:“皮福,客人要走了,還不過去收錢?一大早就沒精打采的,看我怎樣教訓你!還不快去。呸,欠罵的東西!”

  那小二哥把眼一瞪,懶洋洋的走了過來:“牛肉面兩碗,三文錢。”

  穆孝劍把十兩銀子放在桌上:“我付。”

  淩寒蘭在懷里拿出一張銀票來,冷冷道:“他付他的,我付我的,剩下的算小費。”

  小二哥拿起銀票,看了一眼,歡喜得合不了嘴,臉上立刻有了笑容,已不是那種職業性的微笑,他是真的笑了:“謝謝姑娘,謝謝,歡迎下次再來光顧!小的馬上給這位公子找錢。”如果你是這位小二哥,拿著一百兩的銀票,你的反應會不會跟他一樣?

  大概都是一樣的。世間上,有誰不喜歡錢?

  穆孝劍在看著淩寒蘭。

  淩寒蘭冷冷道:“拿了出去的東西,我是絕不會收回的!”

  出了鎮,又走在那小路上,穆孝劍忽然覺得這小路其實也並不是那麽荒蕪,遠方有山,還有樹,途人也不算少,至少已碰上了三五個。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只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又已來到了那株槐樹前,而昨天,他幾乎花了半天的時間才來到這里。他不禁偷偷看了淩寒蘭一眼,答案是不是在她身上?

  淩寒蘭忽道:“穆大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穆孝劍的心跳了一下,壓抑著心中的感情:“當然可以。”

  淩寒蘭又道:“穆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任性,很大小姐的脾氣?”

  穆孝劍想不到她竟會這樣問,這麽直率:“我……”竟答不上來。

  淩寒蘭有些失望:“你不用說,我已知道你的答案。”

  穆孝劍道:“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任性,你只是……只是太倔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真心話還是安慰她的?

  淩寒蘭淡淡一笑:“倔強?或許是吧。”

  又走了一段路,路面已寬闊起來,路旁的樹木不但多了,也有了綠意,途人也漸多。看樣子,前面又是村鎮了。

  可是,在一個三叉路口,淩寒蘭卻往左邊的路走去了。這條路崎嶇不平,比之前那小路更難走,也更荒蕪,這條荒廢了的小路似乎已很久沒有人跡。

  淩寒蘭到這里來幹什麽?她要見的人是誰?穆孝劍的心里雖然已經有了眉目,但他還是不免覺得奇怪,“到底是不是他們?”

  越往前走越荒蕪,但當他發現了地上三個淺淺的腳印後,他笑了,他的疑慮沒有了,“果然是他們!”

  但他瞬即又產生了另一個疑問:她與他們是什麽關系?她又為什麽找上了他們?這是不是一個圈套?

  他不得不分外小心,不得不懷疑,經一事長一智,他已學會了忍耐,要靜觀其變,然後當機立斷。一連串的疑問,他都忍住了,沒有問淩寒蘭,他知道他早晚會知道答案的。

  又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只見前面一座破廟,很破舊,隨時會塌下來的樣子,可淩寒蘭看也沒看,徑直走了進去。

  穆孝劍也跟著走了進去,他知道要見的人就在破廟里。他已有了準備。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5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3 15:32
九、逃婚

  穿過前院,走進正殿。正殿有三個人,一個全身黑衣、頭戴竹笠的人藏在角落的暗影里,看不見他的臉面,也幾乎看不見他的人,就像他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可是穆孝劍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他卻似乎沒有看見穆孝劍。另一側,一個瘦長的人躺在幹草堆上,旁邊一個黑臉壯漢在照料著他,雖然粗手笨腳,卻滿心關懷。這兩人正是上官獻與公孫護,穆孝劍看著他們,沒有吃驚。
  吃驚的是上官獻與公孫護。

  上官獻還算沈得住氣,可公孫護已叫了起來:“好小子,老子不找你,你居然找上老子了,想活的快走,不然……嘿嘿!”他嘴上不客氣,但眼睛卻向穆孝劍眨了個巴眼。

  穆孝劍好像沒有看見,只是笑笑,不說話,也沒有走。

  公孫護卻跳了起來:“好小子,看你是想找死了!”便要撲向穆孝劍。

  就在這時,黑衣人忽道:“他們要找的是我。”

  公孫護楞住了:“老大,他們找你?”

  黑衣人道:“可以這麽說。你們兩個留在這里,不要跟進來。”然後,他就慢慢的走入了後殿。

  淩寒蘭也跟著走進了後殿,穆孝劍只有跟著。

  躺在幹草堆上的上官獻忽然坐了起來,看著穆孝劍,道:“穆兄弟,小心!”

  穆孝劍雖然預感到此行沒有危險,但還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多謝上官兄關心。”說完,也大步跟了進去。

  後殿就在正殿的後面,中間隔著一個小天井,小天井中只有一株快要枯歇的木棉樹。走入後殿,卻是另有天地,只見殿里裝飾堂皇,窗明幾凈,中間一張上等梨木圓桌,桌上擺放著一個茶壺和幾只酒杯,茶壺和酒杯?黑衣人正坐在圓桌邊上,手拿酒杯在喝著,他喝的是茶是酒?為什麽嗅不出來?

  黑衣人終於擡起了頭,卻還是看不見他的臉面:“阿蘭,過來坐。”

  淩寒蘭走了過去,坐在黑衣人的旁邊:“二叔!”然後她就轉過頭來,看著穆孝劍,她想要看看他吃驚的表情。

  穆孝劍沒有吃驚,他還是站在門口,沒有走進來。

  淩寒蘭道:“你為什麽不進來?”

  穆孝劍道:“因為我不配。”

  “你配!”黑衣人拿起兩個酒杯,倒滿,一個放在淩寒蘭面前,一個放在他的對面,“年輕人,你可以進來。”

  穆孝劍走進來,在黑衣人對面坐了下來,他沒有看黑衣人,反倒看著杯里的白開水,他已看出來這既不是酒也不是茶,而是淡淡的白開水。

  黑衣人在看著他:“年輕人,你好像對這杯清水很感興趣?”

  穆孝劍道:“晚輩只是覺得很奇怪。”

  黑衣人銳眼如鷹:“你奇怪什麽?”

  穆孝劍道:“晚輩在奇怪,像前輩這樣的人物,本該喝酒,至少也喝茶,絕不會喝清水的。”

  黑衣人目光閃爍,如晚空一顆流星劃過:“你知道我是什麽人?”

  穆孝劍道:“晚輩不知道,但晚輩知道前輩是位很有名望的人物!”

  黑衣人依然目光如炬:“你憑什麽知道?”

  穆孝劍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情,卻又不知道那是什麽:“因為你是淩姑娘的二叔,你就是淩家堡的二堡主!”

  黑衣人並不否定:“不錯,我是淩家堡的人,但淩家堡有名望的人是我大哥,不是我!”

  穆孝劍道:“但家師說,二堡主也是位英雄。”

  黑衣人道:“仙奴老道?”

  穆孝劍道:“前輩那是明知故問了,如果前輩不認識家師,又怎會把淩姑娘引到龜山玄武宮去?”

  黑衣人眼睛又是一亮:“你知道?”

  穆孝劍道:“晚輩只是奇怪,杭州淩家堡那麽遠,淩姑娘又怎麽會逃到龜山?總不會是巧合吧。如果不是上官兄與公孫兄故意,那就是前輩故意把淩姑娘帶到這一帶,然後又把她放走,讓淩姑娘逃到龜山來。淩姑娘,我說的可對?”

  淩寒蘭臉微紅,不說話。

  黑衣人卻道:“年輕人,好聰明。但你可知道我這個當二叔的為什麽要劫走我的侄女,又為什麽要把她帶到龜山來?”

  穆孝劍道:“這……晚輩不知道。”

  黑衣人看著淩寒蘭,目光充滿了歉意:“那是為了逃婚!”

  穆孝劍的心狂跳一下,這才真的吃了一驚:“逃婚?”

  黑衣人道:“沒錯,逃婚。”

  淩寒蘭忽道:“二叔,不要說了。”

  黑衣人長長嘆息一聲:“阿蘭,這都是二叔的錯,如果不是二叔,你就不用離開淩家堡了,二叔知道你很想家,很掛念大哥大嫂。這一切都是二叔造成的。”

  淩寒蘭也嘆息一聲:“二叔,你沒有錯,你都是為了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二叔沒錯,我沒錯,小劍更沒有錯,如果勉強廝守一生,那才是真的錯了。所以,我只有逃出來,過一陣子,阿爹或許就會想通的。這一次,幸好有二叔幫忙,才可以逃出來,我要感謝二叔才是,又怎會責怪二叔呢!”

  黑衣人道:“阿蘭,你真是這樣想,二叔才會安心些。”

  穆孝劍在一旁靜靜聽著,雖然不知道這件事的全部,但已猜出了不少:淩寒蘭的二叔大概見她貌美如花,已是出嫁之年了,就好心為她找了位佳公子,她的父親看上了這位公子,就想招他為婿,可惜的是,她不喜歡這位公子,但父親不許,她只好離家出走。大概她父親看出了她的心思,就把她關住了,無計可施之下,她只有找她的二叔幫忙,她二叔自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不忍看著他的侄女此生痛苦,於是出此下策,佯裝把她劫走,離開了淩家堡。

  但他又為什麽偏偏要把她帶到龜山來,難道真的是來找師父的?又或是另有目的?

  是什麽目的?師父的死與他有沒有關系?

  他真的與師父相認識?他回憶起幾年前那個寒夜,大雪紛飛,他無意中看見一條黑影飛進了師父的房間,難道說那就是眼前的這黑衣人,淩家堡的二堡主?

  ……

  穆孝劍的思緒越飛越遠,他忽然覺得這件事有很多疑問,但又不知道它們在哪里?

  他幹脆不去想了,又靜靜的在聆聽他們說話。

  淩寒蘭道:“二叔,你是不是剛回來?”

  黑衣人點頭。

  淩寒蘭道:“家里的情況怎樣?爹娘可安好?”

  黑衣人已完全變了,不再是那神秘的人物,只是一位很有親情的長輩,他柔聲道:“阿蘭,你放心,堡里一切都很平靜,大哥和嫂子都很擔心你,嫂子更是茶飯不進,夜不能眠,消瘦了許多……”

  淩寒蘭眼眶濕潤,淚水打轉,她強忍著:“娘,是女兒不孝,女兒很好,你不用擔憂……”

  黑衣人撫摸她的臉頰,道:“阿蘭,對不起,我已把這件事的一切都告訴嫂子了。”

  淩寒蘭驚道:“什麽,二叔!?”

  黑衣人黯然道:“我知道這樣不好,但看見嫂子日漸消瘦,我實在不忍,所以我……”

  淩寒蘭嘆口氣:“算了,二叔,我明白你的苦心,何況,娘也是女中英雄,她會明白我的苦處,她一定不會露出任何痕跡來的。”

  黑衣人想想,還是嘆息一聲,道:“但我卻不這麽認為,你爹貴為一堡之主,在江湖上三十年始終屹立不倒,不是沒有道理的,我想他已在你娘身上看出了端倪,否則他怎能安坐?”

  淩寒蘭沈默。

  黑衣人又道:“幸好,你已經逃出來了,大哥也奈何不了你,更何況他也不想把這事宣揚出去,他知道有我在照顧你,他就放心。到頭來只是苦了這位小兄弟。”

  淩寒蘭的臉緋紅一下,嬌羞道:“二叔,你說哪里去了?”

  黑衣人怪笑道:“二叔說錯了麽,這位小兄弟不是你的貼身保鏢嗎?他不保護你,誰保護你?”

  淩寒蘭低下頭,眼里的光芒卻更明亮。

  穆孝劍的心一震,“這些事他是怎樣知道的?難道那時候他也在客棧里,卻為什麽沒有發現這樣的人?看樣子,這淩二堡主真是神出鬼沒,深藏不露!”

  淩寒蘭忽道:“二叔,他呢?”她沒有說出他是誰,但黑衣人知道她說的他是誰,穆孝劍也猜出那大概就是她之前說過的小劍,就是本該要成為她丈夫的那位佳公子。

  黑衣人偷偷瞟了穆孝劍一眼,道:“小劍他走了。”

  淩寒蘭有點失望,有點不相信,但更多的是歡喜,或許他已想通了。

  “他走了?”

  黑衣人道:“沒錯,他走了,他要找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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