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神劍 作者: 方凉 (連載中)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06
二十、黃鶴待飛翔

  黃鶴樓前,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兩旁太師椅一列列整齊排著,共有二三十張,看樣子都是給一方掌門或大俠準備的,每張太師椅相隔都差不多兩三尺,各派門下弟子可要站著附會了。

  中央也是五張太師椅,但手工卻要好得多,舒服得多,這應該是主人和特別賓客的座位,顯然江湖地位都絕不會低。

  在這五張太師椅的後面,是一副橫額,上面是四個金漆大字:黃鶴大會。

  兩邊是一副對聯:黃鶴飛沖天,江湖長太平。

  雖不算工整,而且還帶點俗氣,但意義卻深遠,就是希望通過黃鶴大會的聯袂,讓江湖太平。

  或許這就是黃鶴大會的主旨。

  夕陽已完全消失,月色隨著夜色的漸深更顯明亮,已是中秋月夜了。

  忽然,一把蒼勁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壓過了會場的喧鬧:“各位英雄好漢,各位掌門,大會就要開始了,請各位列坐。來人呀,備酒,上果點。”

  這時,只見二十來人陸續走了出來,分列坐在兩邊的太師椅上,卻都只是一些平平凡凡的人,衣著雖然光鮮貴派,可沒有半點掌門大俠的氣派,有些更是一副猥瑣臉,倒像是市井酒徒,哪像什麽一派之長?只有兩三個還算氣宇軒昂。

  大多數位子的後面都站了門人弟子,卻只有一個人的身後是空著的。此人穿的衣服質料特別的好,也特別的合身,腰帶上一塊四方的碧綠翡翠,配上腰間斜掛著的金刀,真是絕配,倒有點像是個暴發戶,向別人炫耀他全部的財產。他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加上那挺拔的鷹鼻,那充滿自信的笑容,簡直可以讓所有的女人為他傾倒,錢祖揚已是十分英俊瀟灑的了,可這人還有一份成熟,讓他更完美,世間上竟有這樣完美的男人。

  這人叫丁幽,是江湖中下三流人物的佼佼者,他的懾心術據說是江湖中最邪門的,可他本人更邪門。

  丁清樓為什麽會邀請這種人?難道他不怕在人群中引起私議嗎?

  這時,一個道人向那五張太師椅走去。只見這道人漆黑道袍,黑得發亮,羽冠高束,那支拂塵橫放在右臂上,神情安詳。他走到最左端那張太師椅前面,坐了下來,然後就閉起了眼睛,不看別的,像是將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祖雲道人,這人竟是祖雲道人。他是黃鶴大會的特別賓客?仙奴道人與祖雲道人平日都不在江湖上走動,已幾乎隱跡在玄武宮了,丁清樓又怎會邀請到祖雲道人的?

  接著,又有三人走向中央那五張太師椅。走在前面的是錢祖揚和淩寒蘭,後面跟著的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一身合身的綢緞衣服,形式卻極為普通,左手中指一枚玉石大戒指,與他平凡的相貌極不相稱,眼睛無精打采的,只有臉上掛著的那笑容才總算給人討人歡喜的感覺。他身高八尺有余,比一般人要高出差不多一個頭,所以當他站著的時候,別人是看不見他的禿頭的,只有當他坐下來或是躺下來的時候,才可以看見他的頭頂禿掉了一大塊。但奇怪的是,他不喜歡戴帽子,他不怕別人看見他的禿頭,還經常坐下來,似乎也喜歡讓別人看。有人曾經忍不住問他道:“丁老板為什麽不戴帽子,遮一遮……你的禿頂?”他居然笑道:“這有什麽好遮掩的?別人沒有,他們可要羨慕的呢!”

  這人就是丁清樓,只有他才配是丁清樓。

  他走得很慢,卻坐得很快,一走到中間那張太師椅,他就坐了下來。

  祖雲道人一直在閉著眼睛,似乎沒有察覺到主人已來了,沒有站起來恭迎,但當丁清樓坐了下來的時候,他忽然輕輕道:“丁大官人,貧道失禮了。”

  丁清樓沒去看他,笑道:“道長,有禮了。如今丁某人我只是一介平民,做些小生意糊口,不是什麽官人了,道長這是在取笑了。”

  祖雲道人臉色微變,忙道:“貧道失言,還請丁先生見諒。”

  丁清樓笑道:“哪里哪里,道長別放在心上。”然後,他轉過身來,看著還站在那兒的錢祖揚和淩寒蘭,笑吟吟的道:“小錢呀,你看你,都把淩大小姐嚇怕了,兩位還不快坐下。”

  錢祖揚道:“丁老鬼,你真是太擡舉我了,我算是什麽東西,哪有資格坐在這里?我可不想讓別人說我跟丁大老板攀關系!”

  丁清樓笑道:“你這小賭鬼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婆媽的?舌頭長在別人嘴里,他們愛怎樣說就讓他們說個夠,與你我又有何幹?這是我的決定,你不坐下來,就是不給我面子!”他的臉色一下子沈了下來,像是要翻臉的樣子,真是說變就變,全沒一點征兆。

  錢祖揚知道他這是來假的,可心里也不免寒了一寒,無奈下只有嘆息一聲,坐了下來。

  淩寒蘭“我”字剛一出口,錢祖揚已把她拉了下來,“淩姑娘,你還是別推了,這丁老鬼的脾氣又臭又怪,他決定的事情誰也別想改變!”

  “可是我……”

  錢祖揚又把她的話打斷了,附在她的耳邊道:“淩姑娘,你就順他這一次吧,我知道是為難了你,要不是為了小劍,我就是殺了你,你也未必會來。你就靜下來吧,仔細觀察這丁老鬼,順便看看熱鬧。”

  淩寒蘭勉強點一下頭。

  “看見穆大哥了嗎?”

  錢祖揚搖頭,眼神怪怪的:“沒有,但我相信,只要他來了,此刻一定已看見我們了,他不願走出來,或許是怕打草驚蛇。”

  淩寒蘭心不在焉的道:“也許是吧。”

  此時,五張太師椅已坐了四人,就連主人丁清樓也來了,可他旁邊的位子卻是空的,這賓客會是誰呢?誰有這麽大的架子?會場里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人人都在竊竊私語,說這是留給少林方丈天靜聖僧的位子;又有的說是留給武當飛燕道長的,但這可能性不大,因為已來了一位道士打扮的人,卻沒有人認識他;有的更是說這位子是留給關外大俠古長天的。眾說紛紜,越說越遠了。

  有的人卻在抱怨,“這算是什麽特別賓客,除了錢大老板在湖北還算是數得上的人物外,其余兩個算什麽東西?還有一個可不知道是哪里的無名狗熊呢,我看他是不會來的了!”

  “可不是!你看那個臭道士,哪里像是有修為的道長,還閉起了那雙賊眼,一定是害怕給人認出了在某個地方做過案子。”

  “對,哈哈哈!”

  “還有那個小妞,倒是很漂亮的,只不過有點冷。”

  “清高什麽?一定是某妓院的姑娘,說不定就是紅杏樓的,丁大老板特意找來給大夥兒作個樂子的,一定是!哈哈哈……”

  就在這時,丁清樓慢慢站了起來,故意咳嗽一聲,道:“各位稍安勿躁,慢慢享用酒點,再過一陣子,大會就要開始了。”言下之意,就是要大家不用揣測,待這位神秘賓客來了,黃鶴大會才會正式開始。

  當下,人群中有人在叫喊:“時辰已到,大會怎麽還沒有開始,這算什麽?那個吃狗糧大的在海上沈船了,在路上給人暗殺了,不用等他個屁了!”人群里沸沸揚揚的,聽不出這是誰說的。

  淩寒蘭也坐不住了,輕聲對錢祖揚道:“你可知道這人是誰?”

  錢祖揚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看只有丁老鬼知道,你可以問他。”

  淩寒蘭斜眼看了丁清樓一眼,他也似乎在斜眼看她,她連忙收回了視線,終於忍了下來,卻輕輕罵了一句:“那該死的禿頭!”

  錢祖揚看在眼里,只是暗暗嘆息一聲。

  丁清樓不是聾子,他當然聽見了剛才那些人說的,臉上忽然沈了下來,掃視全場,然後他又笑了,道:“各位不用焦急,稍安勿躁,且一邊享用酒點,一邊讓我介紹介紹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漢。”

  他微頓一下,首先指向錢祖揚:“這位是城里通賠賭坊的錢大老板,相信各位在那里也曾經贏了不少吧,哈哈。”

  當下立刻有人呼應,有的更是鼓掌歡呼,大概曾經在通賠賭坊里贏了一把。

  接著,丁清樓指向淩寒蘭:“這位姑娘大家或許不認得,她千金之軀,本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她父親的大名各位是一定聽見過的。”

  “誰,她的父親是誰?”

  “她是誰?快說呀。”

  人群里又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有的人已在為之前說的話擔驚受怕了。

  “浙杭大俠淩傲天淩大俠,杭州淩家堡的堡主,各位總該聽見過淩大俠的俠名吧。”丁清樓道,“她就是淩大俠的長千金,淩寒蘭淩大小姐。”

  “呀,原來她是淩家大小姐,真是想不到。”

  “還以為她是……不知道剛才的話會不會傳到淩大俠的耳里?唉,我可要倒黴了,希望不會,一定不會的!?”

  人群里像是一下子成了熱鍋,沸騰起來,有的更是幾乎要跳起來了。

  錢祖揚側身靠近淩寒蘭,輕聲道:“淩姑娘,你們淩家好大的氣勢!你看這些人,聽見淩大俠的名字,像見了鬼似的。”

  淩寒蘭目無表情,冷冷道:“我爹不是鬼!”

  錢祖揚苦笑,知趣的閉起了嘴巴。

  丁清樓卻說話了,他重重的咳嗽一聲,道:“淩姑娘的到來,實在是一種緣分,也為大會增添了不少光彩!……”

  突然,“哼”的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卻是恰恰的可以聽見。

  丁清樓的臉又沈了一下,他指向左端:“這位是玄武宮的祖雲道人。”

  “玄武宮倒是聽說過,祖雲道人嘛,哼,鬼才知道他是什麽臭道士。他也是大會的特別賓客,這是怎麽回事?”

  祖雲道人的臉色也是沈沈的,卻不便發作,真氣充盈,只好把內力排山倒海般發泄在太師椅上,太師椅“格格”響個不停。

  這簡直是在示威了。

  騷動立刻靜了下來。

  丁清樓的眉頭微微一緊:“這臭老道也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果然是有兩下子的。幸好,他要找的人不是我,否則麻煩倒不少。”

  他笑著道:“祖雲道長在武當里也是有輩分的。”

  當下,人群里又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

  丁清樓道:“祖雲道長平日隱居在玄武宮,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所以嘛……這也是不能怪大家的。道長修心有為,早就看透了江湖事,所以嘛……對於剛才的言論,道長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所謂不知者無罪,道長,是麽?”

  祖雲道人雖然還有點氣悶,但還是給了丁青樓面子,微微點頭。

  丁清樓道:“道長果然修煉有為。其實,這次道長下山來,是為了要找一個人……”

  突然,人群里起了一陣騷動。只見一個少女左沖右突,莽莽撞撞的,驚驚慌慌的,從人群外圍一直往里沖,終於沖開了人群,略一站住,便往淩寒蘭沖了過去。

  來人正是淩霜。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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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冷小劍

  淩寒蘭一看見淩霜,已迎了上去:“阿霜,你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淩霜喘著氣,還是說道:“小劍哥哥……不……不見了!”

  淩寒蘭也幾乎驚叫起來:“什麽!?”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時,錢祖揚也已走過來了。

  淩霜只是焦急:“我也不知道,小劍哥哥不見了……我送藥去的時候,床上沒有人……小劍哥哥不見了。”

  錢祖揚也大概想到是怎麽回事了,冷小劍有傷在身,不可能自己下床走動,那一定是給人劫走了,至於是什麽人劫走他的?那已幾乎是明擺著的事。

  他對淩寒蘭道:“看樣子,我們不能再待在這里了,我們必須去找小劍,只是……”

  淩寒蘭明白錢祖揚的意思:“不管這麽多了,找小劍要緊,穆大哥他會來的。”

  “好,就這麽定了。淩姑娘,你們先走一步,我跟丁老鬼打個招呼,馬上就來。”說完,錢祖揚向丁清樓走去。

  淩寒蘭拉起淩霜的手,沖出了人群,然後往錢宅飛奔而去。

  錢祖揚忽然又轉回了身,看著淩家兩姐妹遠去的身影,笑了,道:“丁老鬼呀,還不快點請我們的神秘賓客出來?他一定等得不耐煩了!”

  丁清樓也笑了:“一定是的。”

  穆孝劍低頭走著。

  他在問自己:我以後該如何面對淩寒蘭?他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淩二堡主的陰謀。淩二堡主是他的朋友,還是敵人?他都弄不明白了。他只覺得淩二堡主神秘兮兮的。

  他忽然擡起頭,已可望見黃鶴樓了。

  他嘆息一聲,加快了腳步。

  一少年正慢慢走向中央那五張太師椅。

  只見這少年瘦長身材,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宛如少女;一身白衣,邊上鑲金,映著他蒼白的臉色,更顯英俊;但他的眼光卻讓人懼怕,或許是白衣的映照,一雙眼睛透著白雪般的寒光,如寒冰刺骨。他整個人,就像是白色的幽靈。

  這少年就在丁清樓的左邊坐了下來。

  祖雲道人不屑的看著這個遲來的客人,一個柔弱的少年,但碰上那雙眼睛,他頓覺心里一冷,蒼白的生命!

  “這少年是誰?”人群再起騷動,大家各自揣測。

  丁清樓看著右側的錢祖揚,詭秘一笑,揚揚嗓子,道:“各位,我們有幸請來了‘飛雪山莊’——”

  一聽到“飛雪山莊”四個字,人群忽然靜了下來。

  死寂!

  丁清樓續道:“這就是飛雪山莊的冷小劍少莊主。”

  這時,人群里又有了低低的議論聲。這飛雪山莊不只有漫天的飛雪,更有漫天的鮮血。據說山莊里藏有寶藏,不少人在打它的主意,這許多年來前來尋寶的人有很多,只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活著走出來的。於是,江湖上傳說紛紛,說飛雪山莊里住的不是人,是魔鬼是僵屍,他們需要吸吮鮮血,所以編了寶藏的故事,誘使有貪念的人前來,以供他們殺戮吸吮鮮血。所以,近年來已是談“飛雪山莊”色變,但去尋寶的人仍是不減,只要有貪念,“飛雪山莊”仍是他們的夢,最終卻是他們的墳墓。

  飛雪山莊不但可怕,而且神秘,沒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但看見冷小劍那蒼白的臉,鬼魅一樣,寒寒的眼光,誰又說不是?

  這少年來幹什麽?難道是來吸吮他們的鮮血?

  丁清樓笑道:“好,賓客都到齊了,黃鶴大會開始,點禮炮。”

  話畢,在黃鶴樓前,“劈哩啪啦”一陣響,好不熱鬧。

  丁清樓慢慢的站了起來,掃視了全場一遍,才笑道:“各位享用酒點。”然後他在旁邊的小方桌上拿起了一杯酒,舉在胸前,道:“丁某人先敬各位一杯。”說完,他就一飲而盡。

  他放下杯子,道:“各位來到這黃鶴大會,是給我丁某人的面子。我丁某人雖然不是江湖中人,開了黃鶴樓——我丁某人鬥膽,毀譽了名勝古跡——只為了招待江湖朋友,各方豪傑,也為了糊口生計。但是,我丁某人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喜歡聽江湖事跡,交江湖朋友,所以我丁某人辦了這黃鶴大會,希望各方朋友都來相聚一堂,也希望各位相互鉆研切磋,以期武功更上一層樓。”

  “好,說得好。”

  “丁大老板哪里的話,真人真語。”

  人群里又起高呼,掌聲陣陣。

  丁清樓揮一下手,道:“感謝各位。”

  然後他往前走了一步,道:“好,我們進入正題。我聽江湖朋友說,最近江湖上發生了很多案子,劫鏢銀,清早有人發現某掌門死在陰溝里,甚至連朝廷里的官員都是目標,一連串的案子,可到現在都還沒有捉到兇手,有些案子甚至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人群又開始議論起來了。

  丁幽忽然道,他的聲音美妙動聽:“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這種事在江湖上每天都會發生,死人了也不足為惜。”

  人群里一陣嘩然。

  丁清樓道:“這些案子本來不算什麽大案,每天都在發生,但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再精妙的布局,做得再幹凈利索的案子,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可是這些案子做得實在太高明了,完全找不到線索,劫去的鏢銀無法找到,在死者的身上也完全找不到傷口,所以……”

  丁幽接道:“所以有人懷疑是飛雪山莊的人做的案子?”

  丁清樓道:“不錯,這無法不讓人不懷疑飛雪山莊,所以……”

  丁幽又接道:“所以丁老板找來了飛雪山莊的人,要弄明白這些案子。”

  丁清樓道:“冷公子是飛雪山莊的少主人。”

  丁幽道:“這是丁老板你說的,我們都沒有見過飛雪山莊的人,怎知道他是不是真的?”

  丁清樓笑了:“這還不容易,各位如果存有懷疑的話,大可以自己證明一下。”

  丁幽道:“怎麽證明?”

  “只要不死在我的劍下,那我就是假的!”

  說話的是冷小劍。

  丁幽看看冷小劍,不說話。

  人群也是靜靜的。

  丁清樓咳嗽一聲,道:“各位都相信了,那就好,很好。”話嗎?他不知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29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07
二十二、長威鏢局

  他的話剛一說完,右列的其中一人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漲紅了臉,道:“我不相信,除非他把五十萬兩鏢銀拿出來,我就相信他是真的!”
  丁清樓瞇起了眼睛,眼里全是笑意,道:“呵,原來是山西長威鏢局的曹總鏢頭,聽說你們鏢局到京城走的一趟鏢給劫了,難道這是真的嗎?唉,可惜可惜。”

  這山西長威鏢局可是西北一帶的大鏢局,專做京城的生意,信譽向來很好,很少人敢動他們的主意,因為他們的總鏢頭曹京開每趟鏢都會親自運押。他自創的長威拳與一身的金鐘罩,可謂攻守兼備,穩打穩紮,要打敗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他們的每趟鏢總是能夠安全到達,而且準時。隨著鏢局興隆日旺,曹總鏢頭在江湖上也算是薄有名聲。

  曹京開每趟鏢都會親自運押,在烈日下趕路,在風雪中前進,所以他有一副健壯的身軀,此刻他站了起來,宛如天神降臨。

  曹京開道:“想我十多年來,在刀劍下趕鏢,念江湖朋友賞臉,總算一直平安,想不到這一趟……我一定要弄個明白,要不然江湖朋友會笑話我們長威鏢局的。”

  丁清樓不說話,他在看著冷小劍。

  冷小劍冷冷道:“長威鏢局?沒聽說過。”

  曹京開的臉由紅轉白:“你!”

  冷小劍閉上了眼睛,道:“我會給你一個證明的。”

  忽然,冷小劍張開了眼睛,寒光四射,他的人也跟著飛了起來,如箭一般飛向曹京開,他的手中已不知何時握了一把劍。

  冷劍!

  曹京開只見一團白光射過來,他沒有反應,也沒有痛楚,只感到喉嚨一陣冰冷。他看見了一雙下著雪的眼睛,很冷很冷。

  劍從喉嚨里拔了出來,一股血泉激射,如飛雪,紅色的飛雪。

  冷小劍又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他輕輕的在喘著氣,他的臉更蒼白,他手里的劍卻已不見了。

  曹京開倒了下去。

  沒有聲音,全場寂靜。

  冷小劍的出手太快,太出人意料,簡直就是偷襲。

  這就是他的冷劍!

  他已給了曹京開證明,也給了大家證明。

  大家都無話可說。

  但就在這時,一個人走了出來,就站在曹京開屍身的前面,這人是長威鏢局的副總鏢頭周巴。

  周巴道:“丁老板,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管?”

  丁清樓道:“周副鏢頭,你要我管什麽呢?”

  周巴道:“我周巴不管這姓冷的是什麽人,難道他可以胡亂殺人嗎?”

  丁清樓道:“這……冷公子只是給各位一個證明。”

  周巴“哼”了一聲:“證明什麽?證明他能殺人?還是證明他的無恥!”

  冷小劍忽然道:“我也可以給你一個證明!”

  周巴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一步。

  丁清樓笑道:“冷公子的證明,我丁某人懂,我懂。其實近日江湖上的一連串案子,手法幹凈利索,近乎天衣無縫,沒有多少線索可尋,所以大家才會懷疑到飛雪山莊,皆因飛雪山莊神秘莫測,是江湖之禁地,於是有些人心存異想,才會把這些案子推到飛雪山莊頭上。”

  丁清樓頓一下,繼續道:“雖然飛雪山莊是詭秘,山莊里埋葬的死人或許比一個村鎮的人還多,但各位不想想,這些都是有貪念的人。這些人聽說山莊里藏有寶藏,前去探尋,各位可不要忘了,那是別人的地方,主人為什麽不能殺他們?他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各位再想一想,飛雪山莊的人有沒有在山莊以外殺人?那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殺我,我必殺人!”

  丁清樓轉向冷小劍:“冷公子,我說的可對?”

  冷小劍道:“我跟家父不一樣,我可不會這麽仁慈。”

  丁清樓道:“冷公子說的是,我想冷莊主一定是有福之人,我丁某人也很想拜訪拜訪他。”

  冷小劍道:“難道丁先生的錢還不夠多?”

  丁清樓連忙笑道:“冷公子別誤會,我丁某人別無他求,只是仰慕冷莊主的大名,我是真心真意想拜訪冷莊主的。”

  冷小劍淺淺笑道:“家父一定會歡迎的。”

  周巴看他們聊了起來,知道無望了,曹京開白死,這一趟也是白來的了。但鏢銀的下落至關重要,鏢局的威望就在他的手里了,所以他還是作出了最後的努力,道:“丁老板,在黃鶴大會上死了人,你也不管嗎?”

  丁清樓瞇起了眼睛,道:“誰死了?”

  周巴往前走了一步,曹京開的屍身就在他的眼前,他道:“我們的總鏢頭。”

  丁清樓道:“是誰殺死他的?”

  周巴道:“難道丁老板沒有看見?”

  丁清樓道:“我老了,眼睛花了,很多事情都看不見了。”

  周巴道:“好。”然後他掃視全場,接著慢慢道:“難道都沒有人看見麽?”

  沒有人回答。

  “我看見了。”

  說話的人是丁幽。

  丁清樓皺起了眉頭,道:“你看見了?”

  丁幽道:“我看見了。”

  丁清樓道:“你真的看見了?”

  丁幽道:“我真的看見了。”

  丁清樓道:“你沒有看錯?”

  丁幽道:“我沒有看錯。”

  丁清樓道:“你確定?”

  丁幽道:“我確定。”

  丁清樓終於道:“是誰殺死他的?”

  丁幽道:“就是這位冷公子,飛雪山莊的少主。”

  丁清樓的臉拉了下來,道:“哦?我怎麽沒有看見?”

  丁幽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冷公子那不算是殺人。”

  丁清樓的臉上又有了笑意:“不是殺人,那是什麽?”

  丁幽又嘆口氣,幽幽道:“如果是人,又怎會不閃躲?”

  丁清樓終於笑了,道:“有道理。”

  丁幽道:“冷公子只是在一根木頭上刺了一劍。”

  丁清樓道:“對極了。”

  丁幽道:“所以,冷公子不是殺人,他只是在一根木頭上——雕刻。飛雪山莊是幽雅之地,冷公子是風雅之人,他又怎會殺人?”

  丁清樓差點要鼓掌了,他笑道:“丁先生的見解真是讓人驚嘆。”

  丁幽道:“過獎。”

  周巴看他們一唱一和,知道這必是陰謀無疑,他低頭看了看曹京開的屍身,血已凝結,可他的血卻熱了,長威鏢局不能毀在他的手里,他豁出去了:“丁老板,這事你是不打算插手了?好,反正如果找不到那五十萬兩鏢銀,我們長威鏢局一定要倒了,與其這樣,我寧可把血灑在這里,也要討一個公道!”

  丁清樓道:“周副鏢頭言重了……”

  冷小劍忽然道:“你要什麽公道?”

  周巴道:“我只要找回那五十萬兩鏢銀,至於曹大哥……我可以不計較。”他知道冷小劍的厲害,報仇是不可能的,他一心只為了鏢局,如果找回了那五十萬兩鏢銀,他不惜一死!

  冷小劍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周巴道:“你的什麽話?”

  冷小劍又閉上了眼睛,道:“我可以再證明一次!”

  丁清樓走到冷小劍的面前,笑道:“我相信冷公子的證明,而且我也相信各位都是一樣的,周副鏢頭,你呢?”

  周巴不答話。

  丁清樓又道:“這些案子做得都天衣無縫,幹凈利索,要懷疑到飛雪山莊也是無可厚非的,可是有證據嗎,周副鏢頭?”

  周巴還是不答話。

  丁清樓道:“但是,世間上沒有真正天衣無縫的事,也不會有沒漏洞的案子,所以我丁某人在懷疑,其中一些案子是不是他們自己做的?”

  周巴的臉忽然漲紅了起來,道:“丁老板是說曹大哥他監守自盜?這絕不可能!曹大哥光明磊落,他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丁清樓道:“你能確定?”

  周巴道:“我確定!”

  丁清樓道:“如果他缺錢呢?”

  周巴道:“他不缺錢。”

  丁清樓道:“你怎麽知道他不缺錢,他告訴你的?”

  周巴道:“我們長威鏢局經營不錯,不缺錢。”

  丁清樓道:“如果他輸了錢呢?又怎樣?”

  周巴道:“曹大哥他從來不賭錢的,他也不許我們賭,他怕我們誤事。”

  丁清樓笑道:“這也有道理,可是,周副鏢頭呀,你真的從來不賭錢?”

  周巴沈默。

  丁清樓又道:“我可不相信,就是我這個開酒樓的,平常也會到通賠賭坊賭上一兩局的,是麽,錢大老板?”

  錢祖揚報以一笑,算是回答。

  丁清樓接道:“更何況是你們開鏢局的,眾所周知,走鏢的人時刻都需要警惕,以防意外,那種高度的緊張感是無法想象的。曹總鏢頭雖然不許你們賭,但每趟鏢以後……我想,賭坊和妓院是最好的去處,周副鏢頭,你認為呢?”

  周巴還是沈默,卻已等於是默認了。

  丁清樓看周巴不說話,便側身看了錢祖揚一眼,錢祖揚點點頭,於是他又道:“周副鏢頭如果還不相信,我可以給你看一樣東西——以茲證明。”

  周巴默然半晌,低頭又看了曹京開的屍身一眼,終於道:“我相信!”

  丁清樓暗里嘆了口氣,道:“那周副鏢頭打算怎麽辦?”

  周巴沈聲道:“我們回去!”然後,他朝鏢局里的人道:“小吳,小江,把總鏢頭的屍身裹了,我們回去。”

  “可是……”

  周巴道:“快去。”

  周巴看著曹京開的屍身裹好了,然後擡頭看了丁清樓一眼,又看了冷小劍一眼,沒說什麽,徑直走向人群,長威鏢局的人在後面跟著。

  人群馬上讓出了一條路,待長威鏢局的人走了,人群複又合攏了起來,路消失不見了。然後,有人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人群又熱鬧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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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錢祖揚的賭局

  丁清樓搖搖頭,嘆息一聲,道:“想不到,想不到呀。”
  丁幽忽然道:“我也想不到。”

  丁清樓皺皺眉頭,道:“你想不到什麽?”

  丁幽道:“我想不到那個周笨蛋竟這樣就走了。”

  丁清樓的臉又拉了下來,道:“他為什麽要留下來?”

  丁幽嘆口氣,道:“至少,他也應該看看那是什麽東西?”

  丁清樓道:“可是他已經走了。”

  丁幽道:“我知道。”

  丁清樓的臉上又露出了一丁點笑意,道:“所以,你不該說話了,你應該——喝酒。”

  丁幽不拿酒杯,怪笑道:“丁老板是叫我閉嘴?”

  丁清樓的臉色又變了,道:“你為什麽不喝酒?”

  丁幽拿起了酒杯,端量著,卻沒有喝下去:“我不敢喝。”

  丁清樓道:“你怕酒里有毒?”

  丁幽道:“倒不是。”

  丁清樓道:“那是為什麽?”

  丁幽晃動著酒杯,卻沒有濺出一丁點:“酒雖然沒有毒,卻下了消魂散。”

  聽到這里,人群倒沒什麽異動,只是那些在座的賓客們,臉色一下子全變了,都望向丁清樓。

  丁清樓也喝下了一杯酒,但他還能保持著冷靜,道:“消魂散?”

  消魂散是一種很厲害的蒙藥,無色無味,能很快的讓人暫時失去內力,而不自覺。難道剛才曹京開站著不動,不是因為他沒有反應,而是因為他失去了內力,動不了?

  丁幽看著丁清樓的臉,道:“丁老板不相信?”

  丁清樓也在看著丁幽,鬢角開始在冒汗:“你不是丁幽!?”

  已可遠遠的望見錢大宅院了,家丁們每人拿著一支燈籠,在附近找尋。

  看見蕭夜鶯焦急的在門外等待,淩寒蘭就知道了,還沒有找到小劍。

  可淩霜卻撲了過去:“蕭姐姐,怎麽樣,找到小劍哥哥了沒有?”

  蕭夜鶯無奈的搖搖頭,看錢祖揚沒有跟回來,就問:“怎麽了,錢大哥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淩寒蘭道:“他說跟那個丁清樓招呼一聲,隨後回來。”

  蕭夜鶯道:“原來如此。”

  淩寒蘭望望四周,燈火的範圍漸漸擴大了:“蕭姐姐,現在情況怎樣?”

  蕭夜鶯也在望著遠處的燈火,嘆息一聲,道:“在阿霜趕去黃鶴大會的時候,我已吩咐家丁把宅院整個都找了一遍,沒有小劍的蹤影。現在到莊外找尋,你們也看見了,這附近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多,所以我想……如果小劍是真的給那些人擄走的,只怕已走遠了。”

  淩霜已哭了,她看著淩寒蘭:“姐姐,小劍哥哥他會不會……”

  淩寒蘭擦去淩霜臉上的淚水,道:“阿霜,不要哭,你放心,小劍應該不會有事的,那些人不會殺他的,那些人要的只是錢!”

  蕭夜鶯忍不住問道:“小劍到底是什麽人?”

  淩寒蘭道:“他是飛雪山莊的少莊主。”

  蕭夜鶯道:“就是那個藏有寶藏的飛雪山莊?”

  淩寒蘭看著蕭夜鶯,道:“蕭姐姐也知道飛雪山莊?”

  蕭夜鶯點點頭,道:“聽錢大哥提到過,他說飛雪山莊是江湖中最神秘,最可怕的地方,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走進去,活著走出來的。他還跟我打賭,他會是第一個!”

  淩寒蘭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他真的這樣說過?”

  蕭夜鶯也像是明白了什麽,她在看著淩寒蘭眼中的亮光,道:“你在懷疑他?”

  淩寒蘭眼里的亮光更盛:“你認為呢?”

  蕭夜鶯黯然道:“我不知道。”

  淩寒蘭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承認?”

  這時,淩霜忽然道:“姐姐,你在懷疑是錢大哥擄走小劍哥哥的,是不是?”

  淩寒蘭道:“阿霜,你不要插話進來,我在問蕭姐姐。”

  淩霜不理,仍道:“不會,不會是錢大哥的,那天要不是錢大哥擊退了那黑衣人,救了小劍哥哥,我跟小劍哥哥都已經死了。如果錢大哥真的要擄走小劍哥哥,,那他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呢?那天把小劍哥哥帶走了,豈不更省事?”

  淩寒蘭道:“或許那時候他還不能確定小劍的來歷?”

  蕭夜鶯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之前錢大哥已在打小劍的主意了?可是,小劍跟阿霜到武昌城來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武昌城那麽大,如果小劍不來通賠賭坊,錢大哥根本就不會跟小劍相認識,說來這還是一種緣分,難道這里面會有陰謀嗎?”

  淩寒蘭淡淡道:“十天已是不短的時間,要設計陰謀還真夠長了。”

  蕭夜鶯道:“小劍又沒把‘飛雪山莊’刻在額頭上,錢大哥怎會知道他是飛雪山莊的人?”

  淩寒蘭道:“他只是在懷疑。”

  蕭夜鶯道:“他為什麽要懷疑?他憑什麽懷疑?”

  淩寒蘭道:“如果有證據,那就不叫懷疑了。”她頓了頓,接著道:“何況……蕭姐姐,如果你見到一個人幾天內輸了五千兩而全不在乎,你會有什麽想法?”

  蕭夜鶯無言以對:“我……”

  淩寒蘭卻道:“如果換了是我,我一定會懷疑的,這個人如果不是傻子,就一定是巨富,因為這兩種人都不把錢當一回事。”

  蕭夜鶯道:“小劍不是傻子,他只因為太傷心了,才會以賭泄情。……何況,這五千兩不是小劍他帶來的,這是他向賭坊借的。”

  淩寒蘭道:“我知道,所以這才是問題的重點。”

  蕭夜鶯輕輕搖頭:“我不太明白。”

  淩寒蘭道:“這道理更簡單,你會不會隨便借給陌生人五千兩?”

  蕭夜鶯又搖頭:“當然不會。”

  淩寒蘭看著蕭夜鶯茫然的樣子,心里有點酸溜溜的,這感覺怎麽似曾相識的?愛一個人,是不是只願看見他(她)的好,而不願去面對他(她)的壞?她在心里嘆息一聲。

  “蕭姐姐,算了吧,是怎麽一回事,你應該很明白了。”

  蕭夜鶯眼里泛起淚光,過了一陣子,她才道:“他是個愛打賭的人,他這樣做,或許只為了實踐他的賭約。”

  淩寒蘭默然。

  過了一陣子,淩寒蘭道:“蕭姐姐,你叫家丁們都回去吧。然後你和阿霜到通賠賭坊走一趟,也許能找到小劍的;我則到黃鶴大會再走一趟,看錢大哥還在不在?”

  蕭夜鶯道:“這樣也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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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劍尖

  “丁幽”怪笑道:“我沒有說我是丁幽呀。”
  丁清樓挪動了幾步,讓冷小劍面對著“丁幽”,才問道:“你是誰?”

  “丁幽”道:“難道丁老板想不出來?”

  冷小劍忽然道:“柳奇門?”

  “丁幽”笑了:“想不到冷公子還記得我。”

  冷小劍也有點詫異:“你沒有死?”

  柳奇門道:“冷公子想不到?”

  冷小劍冷冷道:“的確想不到,到我飛雪山莊尋寶的人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活著離去,想不到你竟是第一個!”

  柳奇門道:“我也想不到這命能夠撿回來。”

  冷小劍不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柳奇門看見冷小劍閉上眼睛,道:“冷公子要殺我?”

  冷小劍不說話。

  柳奇門道:“我看冷公子還是不要出手。”

  冷小劍道:“我沒有喝酒。”

  柳奇門道:“我知道。但我還是要說,冷公子你不能殺我!”

  冷小劍慢慢張開了眼睛,寒光在消退,他問道:“為什麽?”

  柳奇門嘆口氣,道:“我怕死。”

  冷小劍道:“你已死過了一次,慊古濾潰俊?

  丁清樓忽道:“柳先生不怕死!”

  柳奇門道:“哦,丁老板怎會知道?”

  丁清樓陰笑道:“柳先生冒充丁幽只身到這黃鶴大會來,還放言說在酒里下了消魂散,他這樣做,又怎會怕死?”

  眾賓客都望向柳奇門,如果眼光也能殺人的話,柳奇門已經是個死人了。

  柳奇門卻笑了,道:“丁老板是要把這功勞推到我身上?”

  丁清樓道:“柳先生是怎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

  原來,這柳奇門是江湖中有名的下三流人物,易容喬裝,用毒暗器,奇門遁甲,樣樣精通,其惡名與丁幽不相上下。三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江湖中人以為他已經死了,還猜測說不知是哪位英雄大俠為武林除了害?

  想不到今天柳奇門竟又出現了。

  柳奇門道:“但丁老板是怎樣的人,我們卻不知道。”

  丁清樓道:“看樣子,柳先生這次來是存心搗亂的。”

  柳奇門笑道:“丁老板果然聰明,卻看錯了人。”

  丁清樓皺眉道:“丁幽?”

  柳奇門道:“我就說丁老板是聰明人,只可惜丁幽不是,他也看錯了人。”

  丁清樓道:“他看錯了你?”

  柳奇門道:“是的。”

  丁清樓怪笑道:“原來柳先生是好人,是正人君子。”

  柳奇門道:“丁老板言重了。”

  丁清樓掃視全場一遍,臉色忽然沈了下來,眉宇間充滿了殺氣:“柳先生是來當英雄的?”

  柳奇門笑道:“我不是來當英雄的,我是來搗亂的。”

  丁清樓道:“來搗亂我的計劃?”

  柳奇門道:“說對了。”然後他又舉起了那早已放下去的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心滿意足的道:“好酒,這是黃鶴樓的女兒紅吧?”

  丁清樓笑道:“柳先生也知道敝樓的女兒紅?”

  柳奇門道:“知道知道,這可是好酒,丁老板拿這酒來款待賓客們,芬香撲鼻,未喝已先醉了,誰又會想到這里面有消魂散?”

  丁清樓道:“幾壇酒不算什麽。”

  柳奇門剛要喝第二杯的,可忽然放下了酒杯,神色變得有些凝重,道:“丁老板這是自認了?”

  丁清樓卻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我喝了一杯。”

  柳奇門道:“我看見了。”

  丁清樓又喝下了第二杯。柳奇門道:“你又喝了一杯。”

  丁清樓笑道:“我很高興,我還要喝。”

  柳奇門看著丁清樓喝下了第三杯,忍不住問道:“丁老板為什麽高興?”

  丁清樓瞇起眼睛,盯著柳奇門放下去的酒杯,笑道:“柳先生賞臉,喝了敝樓的女兒紅,所以我高興。”

  柳奇門臉色微變一下,還是勉強笑道:“我說過,這女兒紅是好酒。”

  丁清樓繼續笑道:“我知道,而且這還是下了消魂散的好酒。”

  柳奇門道:“丁老板或許不知道,這消魂散是丁幽向我要的。”

  丁清樓道:“我是不知道,可我沒有看錯人。”

  柳奇門道:“哦?”

  丁清樓道:“所以,這酒里沒有消魂散。”

  柳奇門道:“原來是我冤枉了丁老板。”

  丁清樓道:“好說好說,這酒雖然沒有消魂散,但並非無料。”

  柳奇門看著酒杯,道:“我可明白了,你知道這消魂散是丁幽帶來的,他自己一定有解藥,所以你就換了別的,原來丁老板連丁幽都不想放過。”

  丁清樓道:“他知道的秘密太多。”

  柳奇門道:“只不知丁老板下的是什麽?”

  丁清樓笑道:“柳先生想知道?我可不敢說,我知道柳先生精通毒理,天下大概沒有無解之毒,我怕說出來以後,柳先生會自解。”

  柳奇門咬咬牙,道:“丁老板果然聰明。”

  丁清樓道:“不敢,不過關於用毒的道理,我還是略懂一二。”

  柳奇門心里後悔一時大意,反倒遭了暗算,他知道不可胡亂服用解藥,否則死得更快。這狡猾的老狐貍,果然不易對付。當下,他掃視了全場一遍,故意提高了嗓門道:“丁老板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看樣子是不打算放過在場各位了?”

  丁清樓也掃視了全場一遍,每個人都是憂心忡忡的,有些人更是以憤怒的目光看著他,他卻笑了,道:“不錯,這里的每個人都要死!——可是,兇手不會是我!”

  柳奇門指著自己的鼻子:“兇手不是你,難道是我?”

  丁清樓笑道:“柳先生本來就是兇手!不但是這次黃鶴大會陰謀的兇手,就連最近江湖上那一連串破不了的案子,也是柳先生做的。”

  柳奇門沒有感到意外,他道:“原來這一切丁老板已算計好了。”

  丁清樓道:“柳先生的突然到來,實在讓我措手不及。”

  柳奇門道:“丁老板太謙虛了,我看如果不是我,‘兇手’也一定非丁幽莫屬,這既可除了禍患,又破了奇案,丁老板一定會揚名江湖了,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丁清樓笑道:“知我者柳先生是也,只可惜柳先生沒法看到我在江湖上揚名了,遺憾遺憾。”

  柳奇門道:“確是遺憾!”

  丁清樓不笑了,道:“柳先生也有遺憾?”

  柳奇門道:“我怕要讓丁老板失望了。”

  丁清樓道:“我從來不會失望的。”他側身看了看冷小劍,冷小劍的眼神雖然還是那麽冰冷,卻已沒有一丁點殺氣了;他又側身看了看錢祖揚,錢祖揚一副全不在乎的模樣,悠然地坐著,閑得無聊。他沒有去看祖雲道人。

  他心里有些納悶,臉色很不好看,沈聲道:“看樣子,柳先生是不會束手待斃的了?”

  柳奇門道:“那是當然了。”

  丁清樓道:“柳先生的頑愚,我不喜歡。”

  柳奇門道:“丁老板錯了,這不是頑愚,這是對生命的尊重、珍視,像我這種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在我看來,沒有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了。”

  丁清樓不屑道:“哦?那這一次我就要柳先生真死了!”

  話音剛落,一枚金錢鏢夾著勁風,射向柳奇門的咽喉。

  奇迅無比,快如閃電!

  一道金光,看來就要射穿柳奇門的咽喉了。

  就在這時,忽聽“叮”的一聲,金錢鏢已從中一分為二,掉落在地上。

  再看柳奇門,還好好的站在那里,只是在咽喉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多了一把劍。不,應該是說,劍尖!

  除了劍尖,還有一雙冰冷的眼睛。

  冷小劍!

  冷小劍喘著氣,臉色更蒼白,他慢慢的收回了劍,慢慢的轉過身來,慢慢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柳奇門嘆息一聲,道:“丁老板,我都說了要讓你失望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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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再劫

  丁清樓心里感到很詫異,他沒有想到冷小劍會出手的,更沒有想到他的出手真的會這麽快,竟會後發先至,把錢祖揚發出的金錢鏢打落了,不但是打落,那是從金錢鏢中間一分為二,這是什麽速度!那已應該超出人類的極限了吧!?
  這個病少年!

  錢祖揚忽然道:“冷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對於冷小劍,他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之前殺曹京開的那一劍,他早已預料到,但這一劍,他實在不敢相信,他不相信世間上竟會有這麽快的一劍!冷小劍完全在他的想象之外。此刻,他已有了畏懼,他不敢再稱呼“小劍”了。

  冷小劍坐了下來,還在輕輕喘著氣,臉上卻已有了淡淡的血色。他冷冷道:“他不能死在這里。”

  錢祖揚道:“為什麽?”

  冷小劍道:“他要死,也得死在飛雪山莊!”

  丁清樓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我明白冷公子的意思,只是……”

  冷小劍道:“只是你們需要一個‘兇手’?”

  丁清樓笑道:“沒錯。”

  冷小劍冷冷道:“這不關我的事。”

  丁清樓轉向錢祖揚,勉強笑道:“看樣子我們要另找人選了。”

  錢祖揚道:“我看只有這樣子了。”

  丁清樓掃視全場一遍,目光每落到一個人身上,那人就會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涼氣,死固然可怕,但如果當個“替死鬼”,那才是冤,死後還要背負罵名!

  丁清樓的目光從一個人落到另一個人身上,又落到第三個人身上……

  他嘆息一聲,道:“小錢呀,你說哪個人願意當這個兇手呢?”

  錢祖揚笑道:“我想會有很多人願意當的。”

  丁清樓道:“為什麽?”

  錢祖揚道:“當這個‘兇手’,就有五十萬兩,誰不願意?”

  丁清樓笑道:“有道理,只可惜……”

  錢祖揚道:“可惜什麽?”

  丁清樓道:“只可惜那五十萬兩不是白花花的銀子。”

  錢祖揚道:“那是什麽?”

  丁清樓道:“紙錢,死人用的紙錢!”

  然後,兩人就笑了起來。

  就在他們笑得最得意的時候,賓客中忽然有兩個人站了起來,一左一右同時沖進了人群,狼狽之極,已顧不得什麽掌門的禮儀了,活像兩只瘋狗。

  丁清樓和錢祖揚還在笑著,好像什麽也沒有看見。

  可是在他們的笑聲停下來的時候,只見兩團東西越過人群上方,“嘭”一聲,在空中撞在一起,然後掉落在賓客們前面的那塊小空地上,軟軟的癱成了一堆。正是剛才那兩個試圖逃走的人。

  看見這般情景,全場一下子靜了下來,雖然每個人都異常憤怒,卻更多的是懼怕。本來那些賓客們可以拼命的,不求能夠全身而退,但至少可以同歸於盡,只是……對於練武的人來說,沒有了內力,跟平常人無異……反抗,也許死得更快,就像這兩人的下場……奇跡,會有奇跡嗎?

  丁清樓不相信奇跡,他只相信自己。

  他沒去看這兩人一眼,活著的時候尚且不會,更何況他們已是死人!他偷偷看了柳奇門一眼,悠悠道:“看來沒有人願意當這份好差事。”

  錢祖揚道:“是呀,那如何是好?”

  丁清樓道:“既然沒有人願意當,我看還是我們自己來挑個人選好了。”

  錢祖揚道:“好主意,那丁老鬼你有什麽好的人選?”

  丁清樓道:“你認為呢?”

  錢祖揚道:“我……”

  忽然,冷小劍打斷了錢祖揚的話頭,怪笑道:“丁先生,我給你挑個人選,你看如何?”

  丁清樓略感意外,卻還是笑道:“這最好,這最好,免了不少麻煩。只不知是誰?不過,我相信只要是冷公子看上眼的,那這人一定就是‘兇手’,絕對逃不過。”

  冷小劍不說話,慢悠悠的拿起了身邊小方桌上的酒杯,杯里的酒還是滿滿的,沒有動過。

  丁清樓看冷小劍端起了酒杯,手曲著,平放在胸前,他不免有些詫異,冷小劍拿起酒杯幹什麽?難道他要喝酒?

  冷小劍不去看酒杯,卻望著前方,望向人群,語調怪怪的,像是熱情,又像是冷漠:“穆公子,為什麽不來喝一杯?”

  淩寒蘭飛奔向黃鶴大會。

  她腳下不停,心事也不斷。

  “唉,蕭姐姐這麽好,卻找錯了對象。那個錢祖揚根本就不是好人,我看他跟那個丁禿頭一定是同夥,把小劍擄走了,他們這樣做一定是為了飛雪山莊的寶藏!”

  “如果他們不知道小劍的底細,誰會隨便借給陌生人五千兩呀?他們這些人可都是狐貍。”

  “不知道現在那黃鶴大會怎樣了,散了沒有?錢祖揚跟那個丁禿頭還在不在?”

  “這個黃鶴大會到底是個怎樣的聚會?會不會像穆大哥說的那樣,表面上是普通的江湖盟會,暗里卻是收錢替人殺人的殺手組織?我看錢祖揚說的實話少謊話多,那個丁禿頭又是陰沈當笑臉,笑臉藏把刀,都不是什麽好人。”

  “穆大哥……不知道穆大哥到了黃鶴大會沒有?會不會有危險?”

  想到這里,淩寒蘭的臉一下子紅了,卻又不免擔憂起來。

  大街走盡了,在那個拐彎處,淩寒蘭停了下來,她擡頭望了望,一輪明月好圓好亮,而黃鶴樓就在明月下。她略一調整氣息,便要再往前走了。

  就在這時,在淩寒蘭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陰沈的聲音:“淩大小姐!”

  淩寒蘭一驚,連忙轉過身來:“誰!?”

  只見一片黑暗,完全沒有燈火,死寂得跟地獄一樣,與另一邊通向黃鶴樓的光亮相比,宛如兩個世界。

  “噠,噠……”有腳步聲響起,仔細一聽,是兩種腳步聲,說話的卻還是剛才那個陰沈的聲音:“淩大小姐,相別不過幾天,已記不起我們了?”

  另一個聲音道:“淩大小姐哪會記得咱們兄弟,她的心里只有她的穆大哥。”

  上官獻和公孫護?

  淩寒蘭反倒鎮定下來了,道:“黑白無常?”

  適應了黑暗,淩寒蘭終於看見了兩個黑影,一個瘦骨嶙峋,幾乎只剩一副骨架子;另一個則高大如神,強壯無比。果然是上官獻於公孫護。

  公孫護大步走在前面,咧咧道:“黑白無常?你當咱們是鬼。”

  淩寒蘭卻不願理睬他們,轉身就要走:“本小姐有急事,不跟你們計較。”

  公孫護道:“嘿,是誰跟誰計較?”

  上官獻不知何時已攔在淩寒蘭的身前,與公孫護一前一後形成夾擊之勢,他淡淡道:“我不管淩大小姐有什麽急事,都要留下來,走不得。”

  淩寒蘭氣了,她真的氣了,把一肚子的納悶都發泄了出來:“你說什麽!你是誰,敢攔本小姐的路!”

  上官獻卻只是淡淡道:“走不得。”

  淩大小姐的威風要發作了,她狠狠道:“我偏要走!”

  可是,這一回完全沒用。淩大小姐的武功跟她的威風一樣厲害,淩大俠淩傲天的十式破魔訣她只學會了三式,卻已不得了了,再加之乘風訣的輕功,要捉她不容易。即使打不過,淩大小姐也可以逃,只是……

  只是上官獻的輕功本來就不錯,何況還有公孫護,所以要淩大小姐留下來雖然還是要費了點功夫,卻不算太難。

  淩寒蘭終於不打算逃了,她問道:“是二……是你們的老大要你們來的嗎?”

  上官獻道:“是的。”

  淩寒蘭道:“他要見我?”

  上官獻搖搖頭,道:“不是。”

  淩寒蘭忽然拔地而起,往左邊沖了出去,卻發現上官獻已在前面攔著,她只好又站定了,問道:“你們這次來幹什麽?不是要我一直在這里站著吧?”

  上官獻道:“我們要帶淩大小姐到一個地方去。”

  淩寒蘭道:“去哪里?”

  上官獻道:“杭州淩家堡。”

  淩寒蘭驚道:“淩家堡?”

  上官獻道:“不錯,淩家堡。”

  淩寒蘭往後退了一步,道:“到淩家堡去幹什麽?”

  上官獻往前走了一步,道:“那是淩大小姐的家,我們送你回去。”

  淩寒蘭又往後退了一步:“回去幹什麽?我不回去,我不跟你們回去!”

  這一次,上官獻沒有跟上去,他怪笑道:“淩大小姐一定會跟我們回去的,而且急不可待,就像淩大小姐此刻想要離開這里一樣。”

  淩寒蘭不往後退了,道:“我不跟你們回去。”

  上官獻道:“淩大小姐一定會的。”

  淩寒蘭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因為……”

  上官獻剛說了兩個字,淩寒蘭又沖出去了,這一次她用盡了全部力量,把速度發揮到了極點,“救命,采花賊……”

  上官獻的右手食指在淩寒蘭的啞穴上輕輕一點,她只有用那雙渾圓的大眼睛瞪著上官獻,恨不得眼睛里能夠射出暗器來,打在上官獻身上。

  上官獻道:“淩大小姐,你是自己走還是要我三弟抱你走?”

  淩寒蘭拼命搖頭。

  上官獻道:“淩大小姐,那你就安分點,別再耍花招了。”

  圓月明亮,三條人影卻已消失在黑暗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1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08
二十六、穆孝劍出現了

  “穆公子,為什麽不來喝一杯?”
  當穆孝劍聽到冷小劍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著實吃了一驚:“難道他已發現了我!?”

  可是,當他低頭看著身上那早已換過了的青布衣衫,他的心便又定了下來,還是悠悠然的站在人群里。“我如今這身打扮,已不是那套白衣了,平凡之極,冷小劍哪會認得出來?他多半是故意這樣說的,他要我自己走出去。”

  錢祖揚一直在坐著,也是悠悠然的,對於這黃鶴大會,他早已就知道了是什麽回事。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個觀眾,在觀看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到了高潮時,他還會喝彩鼓掌呢。

  就像之前那一記金錢鏢,那種時機,那種速度,他已掌握得很好,發射出去那一剎那,他還暗里為自己喝彩,只是想不到——世間上竟會有冷小劍這種人,這個人根本就不可猜測!

  誠然,當丁清樓告訴他要攀上冷小劍的時候,他是很驚訝的,他心里暗想:這丁老鬼的胃口倒不少,連飛雪山莊都敢打主意。不過話又說回來,反正不是要他明刀明槍的去做,他倒沒什麽可擔憂的,所以他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丁清樓。

  當他第一次看到了冷小劍,看著這麽一個蒼白的病少年,他的心就更踏實了。他已無所畏懼,他要提防的倒是丁清樓,因為他相信這麽一句老話:最親近的朋友,往往是最危險的敵人。何況,他和丁清樓壓根兒談不上親近,他們之間只不過是一種相互利用的關系,他明白,丁清樓當然也明白。

  因為他們都是生意人,都是聰明人。

  他們這種人,錢才是唯一。

  對於冷小劍,他滿以為很容易對付,他甚至有些瞧不起冷小劍,他認為為了一個女人倒下的人,不是真男人。他不會這樣。

  只是——那一劍確實讓他懼怕!

  他知道,心中有情的人是練不到這種劍法的,那一劍不但無情,而且沒有生命!

  所以,他知道自己錯了,他看錯了冷小劍。幸好,冷小劍不是他的敵人,否則他一定會瘋掉的,他不禁偷偷看了丁清樓一眼,只可惜看到的是他的脊背,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那一定會很有趣的。

  “不知道丁老鬼後悔了沒有?”

  他已打定了主意,這樁事還是少管,做個“局外人”為好。

  可是,當他聽見了冷小劍說:“穆公子,為什麽不來喝一杯?”他的心又亮了起來,“呀,我怎麽把那姓穆的小子給忘了呢!這小子穿的雖窮酸,卻掩不住他的氣質,不能小看了他。說是淩大小姐的保鏢,但他們的關系看來並不簡單,也許是冷小劍的情敵呢,淩大小姐的出走說不定就是為了他呢!呀,我怎麽把他給忘了呢……”

  錢祖揚隨即望向人群,尋找那套他特意安排的上等絲綢白衣,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一眼就會認出來的。穿白衣的倒有兩三個,卻都不是穆孝劍,他不禁偷看了冷小劍一眼:“冷小劍搞什麽玄虛呢?穆孝劍根本就沒來。”

  他的心忽然有一道閃電劃過:“難道那姓穆的小子已經看穿了我的身分,他來是來了,卻已換過了衣服躲起來了,他是不想讓我看見他,這如果是真的……臭小子,我又看錯人了嗎?”

  雖然是惱怒得很,但錢祖揚看上去還是一副悠然的模樣,過了一陣子,他看人群里沒什麽反應,於是轉向冷小劍,輕笑道:“冷公子,你說的穆公子是指穆孝劍兄弟嗎?”

  冷小劍沒有回答,仍是望向人群。

  錢祖揚又道:“冷公子是說穆兄弟來了?我怎麽沒有看見?”

  冷小劍沒去看錢祖揚,只冷冷道:“你是說我看錯了?”

  錢祖揚頓時無語:“這……”

  丁清樓笑道:“小錢不是這意思,他只是想知道那位穆公子在哪里?”

  錢祖揚幹笑道:“是,我是這意思。穆兄弟說他會來的,只是到此刻還沒有看見他的身影,我是擔心他會出什麽事了。”

  冷小劍道:“他沒有意外,我怕有麻煩的是錢老板你。”

  錢祖揚急問:“冷公子此話怎說?”

  冷小劍道:“你心里明白。待會兒你要殺他的時候,我可不會出手了,錢老板大可放心。”

  錢祖揚默然,似在盤算著什麽。

  丁清樓卻道:“既然如此,冷公子為什麽還不請出那位穆公子?”

  冷小劍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悠悠的道:“看來穆公子是不喝酒的,這很好……還是,穆公子不賞我的臉?”

  人群里還是沒有動靜。

  冷小劍慢慢的站了起來。

  冷小劍開始邁步,慢慢的,走向人群。

  穆孝劍看著冷小劍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他雖然瘦弱,腳步卻很沈穩,每一步踏下去,都似乎帶有一種震撼力,仿佛是踏在穆孝劍的心上。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卻帶著火炙般的自信,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他相信自己沒有走錯,那種堅定,就算是用十匹馬拉他,也拉不住。

  “難道他真的已看見了我?”

  穆孝劍決定再忍耐。

  只是,冷小劍絕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卻走得更慢。

  穆孝劍終於輕輕嘆口氣,走了出來,他走出了人群。每個人都在看著他,他卻只盯著冷小劍。

  冷小劍沒有停下來,還是走向穆孝劍。

  穆孝劍警惕著,道:“我已出來了。”

  冷小劍道:“我看見了。”

  穆孝劍道:“可是你還沒有停下來!?”

  冷小劍不答話,一直走,終於在距離穆孝劍三步遠的地方站住了,上下仔細的打量著穆孝劍,道:“我已經停下來了。”

  穆孝劍道:“我看見了。”

  冷小劍忽然笑道:“很好。”

  穆孝劍道:“什麽很好?”

  冷小劍道:“你很好!”

  穆孝劍嘆口氣:“我不好。”

  冷小劍道:“你好。你若是不好,寒蘭為什麽喜歡你,不喜歡我!”

  穆孝劍就算再鎮定,這時也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你……”

  冷小劍忽然轉過身,冷笑道:“不過,你也不用為此而感到歉疚,因為我根本就不曾喜歡她,她不配!”

  穆孝劍怔在那里,看著冷小劍往回走,他竟無言以對。

  冷小劍坐了下來,道:“錢老板,穆公子已經出來了,你還不快去接待他?他好歹是客人,還是錢老板的兄弟。”

  錢祖揚勉強笑道:“好說好說。”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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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劍不動

  錢祖揚看著穆孝劍從人群里走出來,他實在有些驚詫,當他看見穆孝劍身上穿的是一套青布衣衫,而不是他給的那套白衣,他更感吃驚,他要對穆孝劍重新作估計:難道他已經洞悉了我的意圖?還是巧合,他上街時衣服給弄臟了……
  錢祖揚當然不會相信這種巧合,所以他必須要更加謹慎才行,穆孝劍是非死不可的,事實上這大會上其余的人都不會有活口,只是……他還不知道穆孝劍武功的高低,那冷小劍又已說明了不會出手,萬一我敵不過他,那該怎麽辦?

  即使如此,也總不能坐著不動吧,別人會以為我怕了他呢。

  錢祖揚站了起來,慢慢走向穆孝劍。

  丁清樓卻叫住了他:“小錢呀,這位就是你說的穆兄弟?”

  錢祖揚果然停下來了,道:“是的。”

  丁清樓笑道:“這位穆兄弟真是俊朗非凡,瀟灑俠少。”

  錢祖揚卻笑得有些勉強:“他本來就是。”

  丁清樓道:“你這位朋友為什麽不早些來呢?”

  錢祖揚道:“這……他大概有什麽要緊的事辦,所以來晚了。”

  丁清樓笑道:“是這樣呀,這就是穆公子的不對啦,就算有什麽要緊的事,他還是要來的,而且越快越好。”

  錢祖揚搞不懂丁清樓葫蘆里賣的是什麽藥:“此話怎解?”

  丁清樓道:“要你等倒沒什麽,可是怎麽能讓祖雲道長等呢?”

  一聽到“祖雲道人”四個字,錢祖揚心鎖頓解,他責怪自己怎麽把這祖雲老道給忘了呢?他連忙應道:“哦,祖雲道長為什麽要等穆兄弟呢?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丁清樓道:“這個我倒不大清楚,但祖雲道長這次下山來,是為了要找一個人,而據我所知,這人就是穆公子。至於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他轉頭看了祖雲道人一眼,陰笑道:“你為什麽不去問祖雲道長?”

  錢祖揚轉向祖雲道人,道:“請問道長,穆兄弟是……”

  祖雲道人沈聲道:“他是本觀的棄徒!”

  錢祖揚故作驚訝:“穆兄弟是玄武宮的弟子?”

  祖雲道人道:“他已經不是了,本觀沒有他這樣的弟子。”

  錢祖揚又道:“不知道穆兄弟所犯何事,被逐出了玄武宮?”

  祖雲道人望著穆孝劍,重重哼道:“你問他去,如果他還有半點良知,就應該為他自己做的事作一個了斷——以死贖罪!”

  錢祖揚道:“穆兄弟到底所犯何事,竟要以死相抵?”

  祖雲道人:“哼!”

  穆孝劍早已看透了錢祖揚的為人,他這不過是在煽風點火而已,想要借祖雲道人的手殺掉自己。現在這般情況,若真要跟祖雲道人打起來,他未有勝算,何況還有丁清樓、錢祖揚等人,要逃也決不是容易事。

  死不可怕,但就這樣受冤而死,他卻不甘。他至少要為師父報仇。

  只是,有人會相信他嗎?有人會援救他嗎?

  他有些後悔了。當看見祖雲道人的時候,他就不該留在這里的。雖然他對錢祖揚已有所防範了,早已換過了衣衫,但他還是認為自己可以應付得來,所以他決定了留下來。

  他沒有低估錢祖揚,卻看錯了丁清樓。應該這樣說,這個禿頭遠超出他的想象,這人沒有淩二堡主的詭秘,卻更陰沈;他常笑,一臉和祥,但沒有人能夠看穿他的心。錢祖揚跟他比起來,就像小孩一般,什麽詭計都耍不成了。

  雖然冷小劍是厲害,但他比不上丁清樓,因為他鋒芒太露,沒留余地。穆孝劍相信那一劍已是他的極限,那一劍雖然可怕,卻又不可怕,應該是說,冷小劍不可怕,穆孝劍至少可以與他同歸於盡!

  真正可怕的是丁清樓,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顯露過他的武功,似乎全無防備,但看不見才是最可怕的,人類對於黑暗懷有恐懼感就是因為看不見。

  所以,穆孝劍真的後悔了,後悔之極。

  不過,還有一點他始終弄不明白,連錢祖揚都沒有覺察到他,冷小劍是如何發現他的呢?看他那種自信,可不是胡亂瞎猜的,但他從來不曾與穆孝劍打過照面,他是如何認出穆孝劍來的呢?

  難道他有某種特殊的能力?

  穆孝劍重重的嘆口氣,這事還是不要去想了,如今這般境況,離開這里才是最要緊的。

  可是,這談何容易。

  穆孝劍終於回過神來,他看著祖雲道人,道:“師叔,師父真的不是我殺的,這是另有兇手,我是無辜的。”

  祖雲道人道:“你這劣徒還敢狡辯!”

  穆孝劍道:“師叔,你老人家聽我說,我……我真的不是兇手,你老人家試想一下,以我的武功能殺得了師父麽?”

  祖雲道人沈聲道:“以你這般的武功,當然是殺不了師兄的,所以你用毒,師兄那麽相信你,當然不會提防的,你這劣徒倒很狡黠,你利用了師兄對你的信任!”

  錢祖揚道:“什麽,道長你說穆兄弟他毒殺了他的師父?”

  祖雲道人道:“正是。”

  錢祖揚道:“不會吧,道長你是不是弄錯了?穆兄弟怎會殺他的師父?”

  祖雲道人道:“貧道親眼所見,還會有假!?”

  錢祖揚的神情奇怪之極:“這……”

  穆孝劍忽然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既然師叔認定我是殺死師父的兇手,我無話可說,也不打算逃。只是在我將死之前,我想看看‘血魔之神’?”

  祖雲道人道:“劣徒,你認了嗎?”

  錢祖揚道:“應該是的,道長,不過他好像說要在死前看一樣東西。”

  祖雲道人道:“東西?他要看什麽東西?”

  錢祖揚道:“好像是叫血魔之神?”

  祖雲道人道:“血魔之神?那是什麽東西?”

  錢祖揚看了穆孝劍一眼,然後道:“在下沒聽說過什麽血魔之神,不知道他要耍什麽花樣。”

  祖雲道人道:“是呀,貧道也沒有聽說過什麽血魔之神。”

  他看著穆孝劍,聲色俱厲道:“劣徒,你既然認了,就在這里當眾自刎吧!”

  隨即,錢祖揚很機敏地拋出了一把劍,“鐺”一聲,落在穆孝劍的腳跟前。

  穆孝劍低頭看著劍,這當然不是血魔之神,他卻看得出神了,定定的,如同一尊佛像。最後,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仿佛新月沖破厚厚的雲層。

  他終於彎下身子,拾起了那把劍。

  他握劍的手很穩。

  他站在那里,靜靜的。

  天地間也是靜靜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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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鬼影

  過了很久,錢祖揚終於按捺不住了,他瞟了祖雲道人一眼:“道長。”
  祖雲道人沈著臉,道:“劣徒,難道你要我出手不成?”

  穆孝劍道:“弟子不敢。”

  祖雲道人道:“那你為什麽還站著,不動手?”

  穆孝劍道:“弟子不會自刎的!”

  祖雲道人沈聲道:“什麽?你果然不知悔改!”

  穆孝劍道:“師父不是我殺的。”

  祖雲道人道:“好,好!就讓我為玄武宮清理門戶。”

  “唉,我說呀,丁老板錢老板開酒樓的開賭坊的,就是生意人,喜歡熱鬧,搞這麽多花樣,害大家都怕了、絕望了,他倆才高興。我都不明白,爽快的殺掉了我們,他倆可以去喝個歡宴,睡個好覺;而我們呢,也落得個痛快。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很好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倒是很了解丁老板的為人的,他當過官嘛,所以他不允許出亂子,他要一個一個來,他要慢慢來,他不急。他不急,我急,我為這位穆兄弟焦急呀,你們看那個假道士,可不是什麽有道之士,他不講情義的呀,我真為穆兄弟擔憂啊,穆兄弟你得小心!”

  眾人望去,不想可知,說話的人正是柳奇門,他就是搗亂來的。

  祖雲道人本來準備要向穆孝劍出手的,聽見柳奇門當眾罵他假道士,他氣得臉色紅一陣紫一陣,全身筋骨“啪啪”作響,吼道:“你放屁!”

  丁清樓也是陰沈著臉,卻笑道:“道長不用動怒,將死之人,你就不要跟他計較。何況,他還有冷公子的‘保護’,你就給冷公子賞個臉吧。”

  “哼,我——我可不怕他。”祖雲道人嘴里雖這麽說,但他對冷小劍還是忌怕三分的,少惹他為妙。只是這口惡氣難以咽下,殺氣又難消,所以穆孝劍一定要死!

  非死不可!

  祖雲道人心里忽生一計,他盯著穆孝劍詭秘一笑,然後又指著柳奇門,道:“你這劣徒,原來跟柳奇門這種下三流的是一夥的,你用來毒殺師兄的毒藥,就是他給的,是不是?我說的沒有錯?”

  柳奇門一聽這話,立馬道:“你才放屁。”

  丁清樓卻笑了,他覺得這有趣極了:“原來柳先生跟穆公子是一夥的。”

  穆孝劍也笑了,他居然承認了:“沒錯,毒藥確是他的。”

  祖雲道人沒想到穆孝劍這一次竟然承認了,而且這麽爽快,他反而有點不相信,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聽錯了?但無論如何,承認也好,否認也好,穆孝劍都得死。

  “那好,你既然都認了——受死吧。”

  話還沒有說完,祖雲道人已從座位上躍起,來勢洶洶的撲向穆孝劍。

  人未到,手中的拂塵已打向穆孝劍的右胸。

  穆孝劍不用看,只感受這種氣勢,已知道這是祖雲道人的奪命招式“鶴去不回”。

  一出招便是這種致命招式,穆孝劍倒不覺得奇怪,他更不閃避。

  他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難道他不怕死?

  還是——

  祖雲道人硬生生的頓住了,手腕一轉,拂塵打在地上,立刻激起不少塵土,再一看,地上已多了一個洞來,好霸道的力勁!

  這是在恫嚇示威嗎?要知道,這力勁多厲害不用說,要半途頓住更困難。

  人群里果然起了一陣騷動。

  祖雲道人看著穆孝劍,手中拂塵一揚,道:“你為什麽不閃避、不還招?難道你不怕死?”

  穆孝劍還沒有說話,錢祖揚卻道:“道長為什麽停下來了?”

  祖雲道人道:“因為我要問個明白,他為什麽不閃避、不還招?”

  錢祖揚道:“或許他覺得不是道長的敵手,打也是白打,所以索性不還招。”

  祖雲道人道:“是嗎?”

  其實,錢祖揚也是不明所以。他相信,就算明知道沒有希望,人也不會站著等死的,他們一定會掙紮——垂死的掙紮,那是一種生存的本能。有掙紮就有希望,所以人類才會延續到今天,人生才會精彩!

  不過,理想歸理想,無論如何,祖雲道人還是要出手,穆孝劍還是要死的。

  錢祖揚試探著問道:“那道長打算怎麽辦,放了穆兄弟嗎?”

  祖雲道人忽然轉向冷小劍,語氣有所收斂:“不知道這位飛雪山莊的少主說話是真是假?”

  錢祖揚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他輕笑道:“原來道長是擔憂冷公子也會像之前救柳奇門那樣對道長出手?”

  他也轉向了冷小劍,道:“道長大可放心,冷公子是一諾千金、一言九鼎的,他說不會出手就一定不會出手的,冷公子,是嗎?”

  冷小劍淡淡道:“我可沒這樣說過。”

  錢祖揚臉色變了變:“冷公子,你這是……”

  冷小劍道:“我只是說錢老板要是出手……這位玄武宮的道人麽?我可不敢保證什麽。”

  錢祖揚道:“冷公子的意思是……”

  冷小劍冷笑道:“他殺不了這位穆公子!”

  祖雲道人滿肚子怒氣,大吼道:“你說什麽!?”

  冷小劍只笑不說話。

  祖雲道人恨不得一拂塵打上這張蒼白的臉,但他還不至於這般沖動:“你說我殺不了這劣徒?”

  冷小劍道:“那你為什麽不再試試?”

  祖雲道人看著冷小劍,又轉向穆孝劍,最後又回過頭來,看著冷小劍:“冷公子不會出手?”

  冷小劍道:“我出手。”

  祖雲道人道:“你出手?”

  冷小劍冷笑道:“你殺不了他,我出手殺他!”

  “放屁!”

  祖雲道人躍起,一縱身,還是那招“鶴去不回”,只是速度更快,力道更猛。他已使出了全部功力,他要一招把穆孝劍的胸膛打個稀巴爛。

  在他的眼里,穆孝劍已是個死人。

  穆孝劍還是沒動,站在那里,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錢祖揚笑了。

  冷小劍也在笑,冷笑。

  丁清樓卻是陰沈著臉,目不轉睛的盯著穆孝劍。

  那支拂塵,夾著勁風,眼看就要打在穆孝劍的胸膛上。

  穆孝劍卻沒看到似的,仍舊站著不動,難道他真的不怕死?

  卻又為什麽,他的脊背已經濕透了?

  武昌城郊外,一片幽暗,與城里燈會那種熱鬧相比,仿佛走進了地獄。

  在黑暗里卻出現了三條人影,走向更暗無的遠方。

  其中一個影子“唔、唔……”個不停,聲音是從鼻子里發出來的,所以很輕很輕。他好像不能說話,難道是個啞巴子?

  另外兩個影子都不理會他,任由他累了算。

  此刻,到了這幽暗的郊外,其中一個高大的影子才說話:“二哥,還要走?”

  另一個瘦小的影子聲音陰沈,如鬼魅:“走。”

  高大影子道:“要走到何時?”

  瘦小影子道:“出了城,找個客棧,我們才能停下來。怎麽了,你累了?”

  高大影子撓撓後腦勺,道:“怎麽會,才走了多遠?只是覺得有些別扭,不習慣。”

  瘦小影子道:“別扭什麽,這又不是第一次了。”

  高大影子道:“雖然這麽說,可感覺就是別扭,兩個毛漢子劫走一個小妞,要是給人看見了,還真以為我倆是采花賊呢。”

  瘦小影子道:“我可沒這興致。”

  這時,那個啞巴影子又“唔唔唔”說話了。

  瘦小影子道:“怎麽啦,不服氣?”

  啞巴影子:“唔唔……”

  高大影子道:“我看她是要罵我們。”

  啞巴影子:“唔唔……”

  瘦小影子道:“她是想說話。”

  啞巴影子這回沒有作聲,只連連點頭。

  高大影子搖頭道:“我可不想聽見她的聲音。”

  瘦小影子道:“我也是。”

  啞巴影子忽然停了下來。

  瘦小影子嘆口氣,道:“看來淩大小姐是走累了,三弟,你抱她走。”

  啞巴影子狠命搖頭,雙手在她自己的腰間亂舞,卻始終不敢放在她想放的地方,最後,她蹲了下來。

  高大影子道:“她在做什麽,她在跳舞?”

  瘦小影子道:“她想撒尿。”

  啞巴影子點頭,然後就站了起來,向左邊一棵樹走去。

  瘦小影子一閃身,擋在她的身前,道:“淩大小姐又在耍花招了。”

  啞巴影子搖頭,想要繞過去。

  瘦小影子卻又擋住了她的去路:“淩大小姐真的要撒尿?”

  啞巴影子點頭。

  瘦小影子道:“那好,就在這里。”

  啞巴影子氣得發抖。

  瘦小影子又道:“如果淩大小姐覺得不方便,可以等到了客棧再解決。”

  淩寒蘭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這黑白無常剁碎了拿去餵狗!

  這黑白無常當然就是上官獻與公孫護了。

  三條人影又消失在黑暗里了。

  只是,在他們的後面,為什麽還有一個影子在跟著?

  這是地獄里的鬼影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1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08
二十九、幽靈

  穆孝劍只見一團白光,已掃至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再堅挺,也不可能抵擋住這開山裂石的一擊,“鶴去不回”,不留余地,祖雲道人這一招可是要他命的。
  “嘭——鏘”,響起了兩個奇怪的聲音。

  眾人都凝住了呼吸,有的膽小的更是閉上了眼睛,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景況。

  穆孝劍沒有被打得血肉模糊,也沒有受傷,更沒有痛苦的感覺,因為那一拂塵根本就沒有打在他的胸膛上。

  可是,那兩記響聲是怎麽回事?

  再去看時,咦,怎麽在穆孝劍身前出現了一個影子?

  黑色的影子!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影子,還是鬼魅?

  拂塵打在他的胸膛上,他一動不動,是死是活?

  忽然一陣寂靜,死一般——

  打破這死寂的竟是冷小劍,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敵意,又似是嘲弄:“我都說了,你是殺不了他的!”

  祖雲道人好像沒有聽見,恐懼從他那條麻痹的手臂傳到心里,他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眼前只一花,已多了一條影子,一個幽靈!拂塵就打在這幽靈的胸膛上,卻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一般,就如拿著一個雞蛋去砸一堵墻,完全沒有反應。而他呢,就如那砸去的雞蛋,只有粉碎。他慢慢的收回他的手。

  “你是什麽人!?”

  影子怪笑道:“我只不過是一只見不得人的幽靈!”

  祖雲道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幽靈?”

  影子道:“見不得人的幽靈。”

  祖雲道人終於把手收回來了,放在背後:“你……你為什麽要救他?”

  影子道:“我相信他。”

  祖雲道人道:“你相信他?你相信他什麽?”

  影子又怪笑道:“仙奴老道不是他殺的。”

  祖雲道人想不到這幽靈還知道仙奴道人的道號,心下更是疑懼:“你到底是什麽人!?”

  影子怪笑。

  丁清樓也在笑。影子的出現,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從黃鶴樓上飛下來的,加之他那鬼魅般的身法,的確就像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幽靈。何況,他又是一身黑衣,頭上蓋著輕紗,幾乎都把臉遮住了,神秘兮兮的,在別人看來,這不是幽靈又是什麽?

  他一臉的疑色:“靈幽甲?”

  影子一聽見丁清樓說“靈幽甲”,先是驚愕,可是隨即又笑了:“丁老板應該知道的。”

  丁清樓沈著臉:“可是你不是丁幽!”

  影子道:“我不是。”

  丁清樓道:“我知道。”

  丁清樓拿起酒杯,慢慢的全喝完了,慢慢的放下,才道:“丁幽已經死了?”

  影子道:“死了。”

  丁清樓道:“我明白。”

  影子道:“丁老板真的明白?”

  丁清樓道:“我真的明白。”

  影子又怪笑。

  丁清樓倒滿了酒,又喝下一杯,然後道:“穆公子可以走了。”

  錢祖揚連忙道:“丁老鬼,你說什麽?”

  丁清樓還沒有說話,影子卻道:“穆孝劍還不能走。”

  丁清樓道:“為什麽?”

  影子道:“他要留下來,他要殺掉祖雲道人!”

  祖雲道人驚道:“什麽?這劣徒要殺我!?”

  影子道:“他不是劣徒。”

  影子一字一字道:“你才是,仙奴老道是你殺的!”

  祖雲道人臉色鐵青:“你說什麽,師兄是我殺的?”

  影子道:“是你。”

  丁清樓沈聲道:“閣下真的這麽認為?”

  穆孝劍忽然道:“師父不是師叔殺的,他不是兇手。”

  影子也是沈聲道:“你說什麽,他不是兇手?”

  穆孝劍淡淡道:“不是。”

  面對這種境況,錢祖揚幾乎被弄糊塗了,誰是殺死仙奴道人的兇手,為什麽一定要弄得如此明白,這里面有什麽秘密?不過,誰是兇手都不重要,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兇手一定不會是他。這倒很有趣,他覺得這場戲又變得精彩極了。

  他要把它推向另一個高潮:“那到底誰才是兇手?”

  穆孝劍的話卻讓錢祖揚失望極了:“沒有兇手,誰都不是兇手!”

  丁清樓笑道:“那好,很好。既是這樣,穆公子你可以離開這里了。”

  穆孝劍笑道:“如果我要留下來呢?”

  丁清樓還是笑道:“那我會不高興的。”

  穆孝劍看著丁清樓,也笑道:“那我就留下來。”

  丁清樓沈下了臉:“看來穆公子果真與柳先生是一道的,也是來搗亂的。”

  穆孝劍道:“不敢。”

  丁清樓重重道:“好!”

  話音剛落,丁清樓已抓起了酒杯,投射向穆孝劍的咽喉。

  沒有破空之聲,卻是奇快!

  就在丁清樓甫一張嘴,還沒有發出聲音的時候,影子把右手往後一抓,連著穆孝劍一起飛了起來,兩個縱身,腳尖踏在那幅對聯橫額上,稍一換氣,再兩個縱身,已到了黃鶴樓上,一轉眼便消失不見了。

  好快的身法。提著一個人尚且如此,怪不得剛才沒有人看見他的出現了(除了丁清樓與冷小劍外)。

  難道他真的是幽靈?

  忽然,“啊”、“啊”兩個聲音響起,一短一長。

  那是什麽聲音?難道又有幽靈出現?

  人群里一陣異動,正是穆孝劍剛才站著的那後面。原來,丁清樓發出去的那酒杯,沒有打著穆孝劍,卻打在他後面的人群里,前面兩個人遭了殃。第一個被酒杯當胸穿透,只“啊”的一聲,便斷氣了;然後,酒杯打在第二個人的肚子里,這人痛得“啊哎啊”的直叫,好不痛苦。

  這又是什麽力道!

  丁清樓見打不著穆孝劍,倒是意料之中,他看著錢祖揚,嘆口氣道:“小錢呀,該是結束的時候了,我怕再出什麽亂子。”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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