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神劍 作者: 方凉 (連載中)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10
三十、吸血的魔鬼

  剛才那酒杯就在腳下飛過去,那種力道,雖然隔著鞋子,還是由腳心傳到了心里,脊背再一次濕透了。
  穆孝劍終於知道了丁清樓的可怕,就算是淩二堡主,也未必是他的敵手。或許,這丁清樓才是真正的幽靈。

  他看著淩二堡主,還是那套黑衣,還是看不見他的臉面。

  他嘆口氣,要不是淩二堡主,他已經死了。

  不過,他還沒有拿定主意,他還在猶豫。

  淩二堡主忽然道:“我真的很懷疑,我是不是看錯你了?”

  穆孝劍不說話。

  淩二堡主也不去看他,繼續道:“你應該看得出來,那個丁清樓不是好惹的。”

  穆孝劍嘆口氣,苦笑道:“我知道。”

  淩二堡主道:“你知道,可是你還是要去惹他,要不是我,你已經是個死人。”

  穆孝劍道:“我知道。”

  淩二堡主道:“你知道,你什麽都知道,你只知道要去做英雄。”

  穆孝劍又說不出話了:“我……”

  淩二堡主冷冷道:“那些人死了也不足惜。”

  穆孝劍看著淩二堡主:“是嗎?難道人的生命都是那麽卑賤的?”

  淩二堡主道:“人本來就是卑賤的!”

  穆孝劍沈默良久,仿佛是在體會這話的意思,然後他又道:“既然丁清樓是不好惹的,那二堡主為什麽要去惹他?”

  淩二堡主道:“我去惹他,還不是為了要救你。”

  穆孝劍道:“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冷小劍和柳奇門。”

  淩二堡主道:“你好像又變聰明了,不過只說對了一半。”

  穆孝劍道:“哦?”

  淩二堡主道:“小劍是他自己要去的,柳奇門才是我安排去的。”

  穆孝劍道:“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搗亂而已?”

  淩二堡主道:“當然不是。”

  穆孝劍搖頭:“我想不明白。”

  淩二堡主道:“其實很簡單,我是要逼丁清樓出手。”

  穆孝劍終於明白了:“你是要看他的武功?”

  淩二堡主道:“是的。”

  穆孝劍道:“你已經看到了。”

  淩二堡主道:“看到了。”

  穆孝劍道:“他的武功怎麽樣?”

  淩二堡主眼里掠過一重陰影:“很可怕,比我想象的要高!”

  穆孝劍道:“跟你相比如何?”

  淩二堡主笑了:“你認為呢?”

  穆孝劍道:“我不知道……是二堡主。”

  淩二堡主道:“為什麽?”

  穆孝劍道:“因為我還活著!”

  淩二堡主又笑了:“很好。”

  穆孝劍道:“二堡主為什麽要知道丁清樓武功的高低?”

  淩二堡主道:“因為他可能是我的敵人,我這是要知己知彼。”

  穆孝劍皺眉道:“可能?”

  淩二堡主道:“是的。”

  穆孝劍道:“那也可能是朋友?”

  淩二堡主道:“我和他不會是朋友,永遠都不會!”

  穆孝劍道:“為什麽?”

  淩二堡主嘆口氣:“有些人是不能跟他交朋友的,丁清樓就是這種人。”

  淩二堡主接著道:“你已經問得太多了。”

  穆孝劍道:“可是你還沒有感謝我。”

  淩二堡主道“我救了你,這話是我說才對,你倒反過來說了。我為什麽要感謝你?”

  穆孝劍笑道:“你救了我,沒錯,可要不是我的出現,丁清樓就不會對我出手了,二堡主你還能夠看到他的武功?所以說,二堡主你是不是應該要感謝我?”

  淩二堡主也笑道:“這倒不對了。”

  穆孝劍道:“什麽地方不對?”

  淩二堡主道:“要不是小劍,你會走出來?你還不是躲在人群里看熱鬧。”

  穆孝劍一時語塞:“這……”

  淩二堡主道:“所以,這全是小劍的功勞,你沒有。你是想以這小小的人情,我就會放了你,你倒想得天真。”

  穆孝劍還沒有放棄:“這……這還不是你要他說出來的,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喬裝去了,不是你告訴他,他怎會知道的。我和他從來沒有見過面,他怎會認出我來?”

  淩二堡主的神情有些奇怪,聲音也是怪怪的:“這是小劍的一種特異能力。”

  穆孝劍將信將疑,事實上那一刻他也曾經這麽想過:“特異能力?他真的有?”

  淩二堡主遙望遠方那無盡的黑暗,終於道:“是的。”

  丁清樓慢慢的坐了下來,拿起酒杯,慢慢的喝完了。

  屍體遍地,腥臭難抑,好恐怖的景象。一大堆死人,只有四個還活著,不,還有黑暗里那些看不見的殺手。他們都是殺人的人!

  錢祖揚看著這般景象,胃在抽動著,雖不至於嘔吐,卻全沒了興致。他殺人,因為人都是卑賤的,所以,他也是卑賤的!

  他忽然嘆了口氣,他不明白丁清樓為什麽還能夠喝得下?那是酒嗎,還是鮮血!?

  他覺得,丁清樓簡直不是人,是魔鬼,吸血的魔鬼!

  丁清樓忽然道:“小錢,為什麽不喝酒慶祝一下?”

  錢祖揚道:“我……我喝不下。”

  丁清樓瞇起眼睛笑道:“可惜。冷公子不喝酒,柳先生又不敢喝,我一個人喝不痛快,實在不痛快!”

  冷小劍沈默。

  對於眼前這麽些死人,他還不以為然,飛雪山莊里的死人比這更多,而且大多數都是他親手殺的,自他七歲起,他見的死人比活人還多。

  他早已麻木了,生命對他來說,就如枯葉,風一吹,就落下來。

  他的自信心也麻木了,所以他看不起任何人,甚至是他自己。

  所以,他孤傲!

  但是,那酒杯——丁清樓向穆孝劍打去的那酒杯,就像一陣風,把他的自信吹落下來了。

  就算不是完全的吹落,至少已是搖搖欲墜了。

  他沒有信心把那酒杯打落下來……

  他看著丁清樓在喝酒,忽然道,聲音空洞:“丁先生,黃鶴大會既已結束了,我想該是時候回去了。”

  丁清樓放下酒杯,笑道:“冷公子要走了?”

  冷小劍道:“是的。”

  丁清樓道:“冷公子何必急著要走,待會兒我們到黃鶴樓去,我和小錢還沒有好好的招待過冷公子呢?”

  冷小劍道:“不必了。”

  丁清樓笑道:“冷公子為什麽如此客氣?”

  冷小劍道:“我不懂客氣,我不去!”

  丁清樓的臉沈了下來,卻很快的又笑了:“那好,冷公子真人真語,我也不強留冷公子了,冷公子請吧。”

  冷小劍什麽也不再說,站起來就走。

  柳奇門立刻在後面跟著。

  可是,還沒有走出五步,丁清樓忽然叫住了冷小劍:“冷公子,請留步。”

  冷小劍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丁先生,什麽事?”

  柳奇門卻是嚇了一跳。

  只聽見丁清樓笑道:“冷公子,請不要忘了代我向令尊問候一句,丁某日後定必相訪。”

  冷小劍淡淡道:“謝丁先生的好意了,恭候丁先生!”

  看著冷小劍和柳奇門漸走漸遠,終於消失在黑暗里了,錢祖揚才道:“你真的要放他們走?”

  丁清樓道:“他們已經走了。”

  錢祖揚道:“你是怕飛雪山莊的莊主——剛才救走穆孝劍的那個黑衣人?”

  丁清樓笑道:“你也看得出來?”

  錢祖揚道:“那黑衣人確是深不可測。”

  丁清樓瞇著眼睛:“我是說,你也看得出來那黑衣人就是飛雪山莊的莊主?”

  錢祖揚的臉色微變:“冷小劍不是說祖雲道人殺不了穆孝劍的嗎?因為他知道他的老子會出來救穆孝劍的。穆孝劍不閃避,因為他也知道有人會救他,如果不是這樣,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麽不閃避?難道他真的不怕死?我才不相信!”

  丁清樓道:“那也不能證明那黑衣人就是飛雪山莊莊主。”

  錢祖揚道:“我想不到誰還有這樣的武功!?”

  丁清樓道:“我倒想到三個,天靜那老禿驢,古長天,淩傲天,你認為這三人的武功如何?”

  錢祖揚道:“這三人都是當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但是,怎麽會是他們?”

  丁清樓笑道:“你怎麽知道不是他們?你看見那黑衣人的容貌了嗎?”

  錢祖揚道:“我沒有。”

  丁清樓還是笑道:“既然我這黃鶴樓的老板可以是殺人的人,他們為什麽就不能是飛雪山莊的主人?這江湖里,本來就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那當然就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人!”

  然後他沈吟道:“只是,都不會是這三人。”

  錢祖揚道:“你在說什麽?”

  丁清樓道:“沒有。對了,你留在這里打點打點,我還要辦一件事。——我在黃鶴樓等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2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17
三十一、黃鶴折翼

  這是通向郊外的小路,穆孝劍還記得,昨天就是在這附近遇上淩霜的,淩霜那時候的焦慮與欣喜,他還歷歷在目。
  他在想,淩霜如果知道了冷小劍並沒有受傷,她會是怎樣的歡喜?

  那,淩寒蘭呢?

  “此刻,她會不會四處的在找我?”

  穆孝劍嘆息一聲,他也欺騙了淩寒蘭,這一點上,他與冷小劍倒是相同的。只是,冷小劍不喜歡她,他卻是愛她的。

  但是……

  淩二堡主忽然道:“你決定了沒有?”

  穆孝劍一臉茫然:“什麽決定了沒有?”

  淩二堡主道:“你別裝傻,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穆孝劍看著遠方,良久良久,才道:“我不明白,二堡主你為什麽一定要選擇我?”

  淩二堡主道:“你不需要明白。”

  穆孝劍喃喃道:“我不明白。”

  淩二堡主道:“總之,我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她好。我知道你是愛她的,她也愛你。如果說阿蘭的心鎖是小劍,那當她知道了小劍沒有受傷,是騙她的,它就會解開的;而你呢,你的心結是你自己,是你的勇氣,你沒有勇氣去愛她!”

  “你在逃避!”

  穆孝劍大叫:“我沒有。”

  淩二堡主道:“你有。因為你覺得她是淩家大小姐,你自己則出身寒微,你覺得配不上她,不能給她幸福!我說的沒有錯?”

  穆孝劍不說話,低著頭,看著緊握的雙拳,指甲都已嵌入了掌心,隱隱有鮮血滲出。

  他的痛在心里,他的心在滴血。

  淩二堡主的眼光忽然柔和了起來:“你如果真的愛她……”

  “你愛的越深,你就越痛苦……當這事到了要結束的時候!”

  他的眼神比黑夜更深邃。

  又走了很遠很遠,前方依舊是一片黑暗,仿佛沒有邊際。

  穆孝劍道:“二堡主,我要回去了。”

  淩二堡主道:“你回哪里去?錢祖揚的宅院,丁清樓的黃鶴樓,還是玄武宮?”

  穆孝劍一時無語:“我……”是呀,他可以到哪里去?

  淩二堡主道:“你已經無處可去了。”

  穆孝劍道:“我無處可去,我處處可去。”

  淩二堡主道:“哦?”

  穆孝劍道:“至少我還可以回玄武宮去。”

  淩二堡主道:“你就不怕祖雲老道殺你?”

  穆孝劍黯然道:“如果我想的沒錯,師叔大概已經死了。”

  淩二堡主道:“哦?那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仙奴老道可以安息了。”

  穆孝劍道:“我不知道。”

  淩二堡主道:“你不知道?”

  穆孝劍看著淩二堡主:“雖然我還不知道背後的原因,不過有一件事我卻是肯定的。”

  淩二堡主皺眉道:“什麽事?”

  穆孝劍語氣堅定:“毒,是柳奇門的毒!”

  淩二堡主沈著臉,等他說下去。

  穆孝劍繼續道:“柳奇門為什麽要下毒,二堡主應該心里明白。”

  淩二堡主淡淡道:“這不難,你應該可以想到的。”

  穆孝劍道:“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麽不把師叔一並殺了?”

  淩二堡主道:“如果把仙奴和祖雲都一起殺了,那就什麽線索都沒有了,你就會感到茫然,感到孤獨,那就變得無趣了。”

  穆孝劍道:“那倒未必。”

  淩二堡主道:“哦?”

  穆孝劍道:“你的目標只是師父,師叔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

  淩二堡主道:“你既然知道,你還問?”

  穆孝劍道:“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淩二堡主道:“有時候,知道的事情越多,越痛苦!”

  穆孝劍看著淩二堡主:“看來,二堡主是不打算告訴我了?”

  淩二堡主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

  穆孝劍於是改換了話題:“你為什麽不把冷小劍也一起帶走呢,你不怕丁清樓打他的主意?我想丁清樓大概已看出了你的身份。”

  淩二堡主道:“這當然瞞不了那老狐貍。”

  穆孝劍道:“丁清樓或許也猜到了你的用意?”

  淩二堡主看著穆孝劍,淡淡道:“你是指我要試他武功的事?”

  穆孝劍點點頭。

  淩二堡主道:“我不能確定。”

  穆孝劍道:“我看丁清樓是要想打飛雪山莊那些寶藏的主意,他說不定會捉了冷小劍來要挾你。”

  淩二堡主的神色變得怪怪的:“丁清樓不會這樣做的。”

  穆孝劍道:“哦?你能肯定?”

  淩二堡主道:“因為丁清樓沒有完全的把握,以他這人的做事手段,沒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何況,小劍對他已有了防備。”

  穆孝劍道:“你是指那個酒杯?”

  淩二堡主道:“是的,小劍也應該知道丁清樓的武功有多可怕,他一定會更加的小心。”

  穆孝劍搖頭:“你錯了。”

  淩二堡主沈聲道:“我錯了?我什麽地方錯了?”

  穆孝劍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悲哀:“那酒杯不但讓他知道了丁清樓的可怕,同時也打擊了他的自信心,這才是最重要的!冷小劍是驕傲的人,驕傲的人大都很脆弱,只要一個打擊,他可以永遠沈淪!”

  淩二堡主在冒汗,這是致命的錯誤。

  穆孝劍嘆息一聲:“只希望冷小劍不是這種人!”

  淩二堡主臉如死灰。

  黃鶴樓,二樓雅座。

  早已打烊了,四座沒人,空空的。這就是繁華後的寂寞嗎?

  錢祖揚的碗筷沒動過,他只是喝酒,百年的女兒紅,芬香撲鼻,未喝已醉。他確是有些醉了。

  他又喝完了一杯,在旁邊伺候的丁安馬上又把酒杯倒滿了酒。

  他已忘了這是第幾杯了?

  夜涼如水。

  他忽然想起了蕭夜鶯,她如鶯的歌聲,嫵媚的笑盈,還有那潔白無瑕的胴體,她實在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他感到很幸福,“我以後一定要更好的待她。”

  他滿意的又喝下了一杯:“丁安,你下去吧。”

  丁安一邊倒酒,一邊道:“老板吩咐丁安要好好的伺候錢爺,小的不能走。”倒滿了酒,他又退了回去。

  錢祖揚道:“你是盡職盡忠的僕人。”

  丁安道:“謝錢爺誇獎。”

  忽然,樓梯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然後就看見了一個禿頭。

  丁清樓來了。

  他看著桌上完好的幾個菜肴,一邊慢慢的坐下,一邊笑道:“小錢呀,為什麽不動筷,只喝酒?難道這菜真有那麽的難吃?”

  錢祖揚道:“菜好,菜好,只是酒更好。”

  丁清樓道:“這確是好酒。”

  錢祖揚又喝下了一杯:“要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丁清樓也是一杯下肚:“還沒有。”

  錢祖揚道:“還沒有?還有什麽事?”

  丁清樓瞇著眼睛道:“殺你!”

  錢祖揚倒了下去,他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他竟然要想利用丁清樓,這實在是天真。他忽然感到很害怕,以後,他再也不能聽見蕭夜鶯那如鶯的歌聲了,再也不能看見她那嫵媚的笑盈了,再也不能撫摸那潔白無瑕的胴體了,他要與她永遠的分別了!

  他是真的愛她的,不是玩弄!

  只可惜一切已經太遲了。

  丁清樓站了起來,“丁安,把這里打點一下,撤了這些酒菜,換些新的熱的上來,我還要等人。”

  “還有,明天你到通賠賭坊走一趟,把接管的事情辦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2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18
三十二、帶路人

  穆孝劍跟在淩二堡主的身後,相距五步之遙,因為淩二堡主不許他走得太近,他不相信任何人。可以的話,他決不允許任何人走在他的身後,只是現在,他得在前面帶路。
  穆孝劍看著淩二堡主的背影,肩膀並不寬闊,卻給人沈穩的感覺。他知道淩二堡主不會回去的了——冷小劍的生死,難道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忽然道:“二堡主你不回去了嗎?”

  淩二堡主不答話,繼續往前走。

  穆孝劍又道:“為什麽?冷小劍的生死,難道你已經不在乎了?”

  淩二堡主道:“我不想再錯下去。”

  穆孝劍訝然道:“難道回去營救冷小劍,是錯的?”

  淩二堡主道:“假若真如你說的那樣,回去也是枉然。”

  穆孝劍道:“或許還有希望,或許……”

  淩二堡主打斷了他的話:“沒有或許。”

  穆孝劍嘆息一聲。

  月光沖破了雲層,灑向那無盡的黑暗,卻被黑暗吞沒了,因為圓月的光亮太小,黑暗是無盡的,它把一切都吞沒了。

  中秋大概已經過去了。

  穆孝劍道:“你要帶我到哪里去?”

  淩二堡主道:“你不用問,只管跟著我走就是。”

  穆孝劍道:“飛雪山莊,還是淩家堡?”

  淩二堡主不說話。

  穆孝劍道:“我希望是淩家堡。”

  淩二堡主神色怪異:“哦,為什麽?”

  穆孝劍淡淡道:“我想看看淩大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我敬佩他。”

  淩二堡主怪異之色更濃,怪笑道:“我大哥他確是了不起的人物!”

  穆孝劍道:“不過,二堡主不去淩家堡,二堡主去的是飛雪山莊。”

  淩二堡主道:“哦,為什麽?”

  穆孝劍道:“因為現在你不是淩家堡的二堡主,你是飛雪山莊的主人。”

  淩二堡主沈默。

  穆孝劍道:“我也很想看看,飛雪山莊到底藏了什麽寶藏,能夠有那麽大的魔力,讓每個人都冒著生命的危險,非去不可!?”

  淩二堡主肅然道:“不是每個人,只是那些懷有貪念的人。”

  穆孝劍道:“世間上,誰沒有貪念?有的人貪錢,有的人貪權,有的人貪利,有的人貪名,有的人貪人,有的人貪情,有的人貪生,還有的人貪心。我就是貪心的人。”

  淩二堡主皺眉道:“貪心?你是貪心的人?”

  穆孝劍笑道:“不錯,我是貪心的人。所謂貪心,就是好奇心,什麽事情都想知道,這種人通常不是很愚蠢,就是太聰明。”

  淩二堡主道:“哦?”

  穆孝劍自嘲道:“我就很愚蠢。”

  淩二堡主道:“哦?”

  穆孝劍道:“我想,能夠成為淩家堡的乘龍快婿,沒有人會拒絕的。”

  淩二堡主漠然道:“可是你卻要拒絕。”

  穆孝劍道:“是的。”

  淩二堡主道:“你不愛阿蘭?”

  穆孝劍道:“我愛她。”

  淩二堡主道:“可是你不會娶她。”

  穆孝劍道:“我不能肯定。就是要娶她,也不是現在。”

  淩二堡主道:“哦?那是什麽時候?”

  穆孝劍道:“二堡主你應該知道。”

  淩二堡主忽然停了下來,不過只是一瞬間,他又開始走向黑暗:“到了那時候,我怕你要後悔!”

  穆孝劍低下頭,似乎沒有聽見。

  “我說過,貪心的人不是很愚蠢,就是太聰明。”

  淩二堡主道:“你說過。”

  穆孝劍道:“二堡主和丁清樓卻是那種聰明的人。”

  淩二堡主不答話,等著穆孝劍說下去。

  穆孝劍看著淩二堡主的背影:“這種人通常都很寂寞。”

  淩二堡主道:“哦?”

  穆孝劍嘆息一聲:“因為他們都不相信任何人!”

  淩二堡主輕皺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麽?”

  穆孝劍道:“我是說二堡主你是個寂寞的人。”

  淩二堡主冷笑道:“你說的話,全是放屁!”

  穆孝劍的心忽然一陣顫抖,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他再一次看著淩二堡主的背影,黑暗中,竟有些模糊了,而且,越來越遙遠……

  到飛雪山莊去——他不知道這決定有沒有錯?

  如果錯了,會不會是致命的、不可挽救的?

  他,不知道!

  樓梯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聲音有點亂,時重時輕,很難找到節奏感。

  丁清樓笑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腳步聲停下來了,人就站在樓梯道口。一身白衣如雪,邊上鑲金,臉色蒼白得宛如死人,又像是長年臥床不見陽光,一雙眼睛卻明亮如炬,只是冷冷的,透著寒光,而此刻,卻有些溶化了——這人竟是冷小劍。

  他為什麽會到這黃鶴樓來?

  他來做什麽?

  丁清樓要等的人,難道就是他?

  冷小劍道:“我來了。”

  丁清樓在喝酒:“我知道。為什麽不過來坐下喝杯酒?”

  冷小劍道:“我不喝酒。”

  丁清樓笑道:“從來不?”

  冷小劍不說話。

  丁清樓道:“那真是可惜,這女兒紅可是好酒。不過,那也不要緊,不喝酒,可以吃些菜,這桌都是特意為冷公子準備的。”

  冷小劍道:“我不餓。”

  丁清樓道:“雖然這些都不是什麽名菜,難道冷公子就不能給我丁某賞個臉,吃一口也好?”

  冷小劍看著滿桌子酒菜,又慢慢移動著視線,最後落在丁清樓手中那酒杯上,終於道:“我不餓!”

  丁清樓慢慢的舉起了酒杯,慢慢的喝了下去,才笑道:“那我也不勉強冷公子了,只是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主人在吃喝,客人卻在看著……”

  冷小劍忽然道,打斷了丁清樓的話:“我不是來聽廢話的!”

  丁清樓還是笑道:“冷公子真人快語,我喜歡這種人,而我呢?已經老了,沒有年輕人的那種爽快了……淩家二小姐怎麽沒有來?”

  冷小劍道:“你要見的人只是我。”

  丁清樓道:“淩家二小姐該不是由柳先生保護著,回飛雪山莊去了吧?要是這樣,何不由我丁某人親自護送,那應該會安全得多。”

  冷小劍心下一驚,盯著丁清樓:“你也要到飛雪山莊去?”

  丁清樓笑道:“我怕冷公子忘了代我向令尊問候了,所以我考慮再三,決定還是要親身走一趟,那才能顯見我的誠意。冷公子,你說是嗎?”

  冷小劍冷冷道:“你殺了蕭夜鶯,讓淩霜轉話我到這里來,該不是只是要向我證明丁先生的誠意吧!”

  丁清樓道:“那只是一點小意思,淩家二小姐身份何其尊貴,而蕭夜鶯那種婊子又是如此低賤,我怕她教壞了淩家二小姐,那冷公子就不好向淩大俠交待了,怎麽說淩大俠都是冷公子的未來丈人,不管是娶大的,還是娶小的。”

  冷小劍不說話,臉色難看極了。

  丁清樓繼續道:“其實,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最重要的是,我怕迷路。冷公子或許不知道,我這人最不認得的就是路,兩三個拐彎,我就辨不出方向了,所以,我想和冷公子一起上路,那我就放心了,就是閉上了眼也不會走錯了。”

  冷小劍還是一言不發。

  丁清樓又喝下了一杯酒,看著冷小劍那蒼白的臉,才慢慢的道:“只不知道冷公子意下如何?願意不願意當我丁某人的帶路人?”

  冷小劍淡淡道:“你跟我走!”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3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19
三十三、上官獻

  夜已很深。
  找到客棧並不困難,有空置的客房也不算奇怪,但要兩間連著的客房卻不容易。可是他們有銀兩。公孫護那模樣已叫人害怕,何況還有那一錠閃閃的金元寶,原來的房客當然沒話說,連包袱都沒拿,就悄悄地走了,衣衫不整沒有關系,最重要的是手中緊握的那錠五十兩的金元寶。

  花錢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快,而且不聲張。這是上官獻說的。

  把淩寒蘭安置在隔壁的房間,他們就回這客房來了。

  門一關上,公孫護就忍不住說話了:“二哥,為什麽要兩個房間呢?要一個不就好了。”

  上官獻淡淡道:“男女有別,何況她是淩家大小姐,要是讓淩大俠知道了我們三人關在一個房間里,我怕淩大俠不殺了我們才怪,我可不想得罪淩大俠這種人。”

  公孫護想想也是如此,於是點頭道:“二哥說的有理。只是,這樣讓她一個人待在房間里,雖然點了她的穴道,可我還是怕要出亂子。”

  上官獻道:“所以,我們在這邊要打起精神,稍有異動,就沖過去。”

  公孫護道:“還是二哥想得周到。”

  公孫護坐著發悶,忽然道:“怎麽沒有酒。”

  上官獻眼睛一瞪,道:“三弟,別胡鬧,要是渴了,喝茶。”

  公孫護斜眼看了那茶壺一眼,沒再說什麽,卻站了起來,踱起步來。

  上官獻看著公孫護在眼前走來走去,也有些納悶:“你能不能停下來,靜靜的坐著?我已經夠煩的了。”

  公孫護看著上官獻,果然停了下來,調侃道:“二哥有什麽煩事?”

  上官獻沒有理會。

  公孫護凝肅了起來:“看樣子,二哥真的心煩了,說出來聽聽,我或許可以幫上忙的。”

  上官獻嘆口氣,道:“我想不明白,老大為什麽要我倆把淩家大小姐送回淩家堡去?”

  公孫護聽了,頓時笑道:“我以為是什麽事,這還不簡單,淩家那大小姐是淩大俠的掌上明珠,淩家堡是她的家,把她送回去有什麽不妥?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上官獻道:“那不是多此一舉了嗎?把她劫走,又把她送回去,老大這是在做什麽?他總不至於閑得無聊,以此來消遣我倆吧。”

  公孫護無法對答:“這……”

  上官獻繼續道:“所以,我覺得這事並不簡單,老大有很多秘密瞞著我們。”

  公孫護道:“很多秘密……”

  上官獻皺著眉頭:“我不是說過了,老大在利用我們為他辦事。”

  公孫護想起在破廟的那一幕,上官獻確有這樣說過,可是:“二哥,你不是說,這只是你的感覺嗎?”

  上官獻喟嘆道:“沒錯,那時候我只是感覺而已,懷疑而已,但現在——我想到了一個疑點,這疑點我們早就應該看出來的。”

  公孫護急道:“什麽疑點?”

  上官獻道:“老大劫走淩家大小姐的原因!”

  公孫護有些不明白:“原因?什麽原因?”

  上官獻語氣堅定:“就是因為沒有原因,所以我才覺得奇怪。試想,劫人不外就是為了錢,為了報仇,為了威脅,而老大劫走淩家大小姐後,什麽也沒有做,只是要我們一直往西趕,卻始終不說出目的地。後來呢,那淩大小姐竟無緣無故的逃了,卻又故意的讓我倆跟上去,去追趕……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公孫護已有些想昏了頭,根本答不上話。

  上官獻又道:“還有一點,同樣重要,淩家堡是江湖中的聖地,也是禁地,怎麽可能讓外人在堡里任意穿行,還劫走了淩家大小姐……更可笑的是,我們什麽都沒問,就跟著老大去了,他甚至連一個理由都不用說。”

  公孫護道:“那是因為我們敬佩老大的武功,何況老大曾經救過我們。”

  上官獻訕然道:“可是老大是誰我們都不知道,這不是很可笑嗎?”

  公孫護道:“這……這有什麽要緊,老大既沒有要我們去打家劫舍,也沒有叫我們去殺人,我們可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就夠了。”

  上官獻還是訕訕然的道:“既是如此,老大為什麽要我們劫走淩大小姐?……我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於事我沒有頭緒,所以我想人。”

  公孫護一臉茫然:“人,什麽人?”

  上官獻道:“老大!”

  公孫護重複了一遍:“老大?”

  上官獻屏氣凝聽了一下,靜靜的,沒有一點聲息,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我在想,老大到底是什麽人呢?”

  公孫護也是屏緊氣息,在聽著,忘了發問了。

  上官獻接著道:“老大能夠帶著我倆在淩家堡里任意穿行,好像對堡里的情況熟識得很,所以我認為,老大不是跟淩家堡結下了很深的仇恨,那他就是淩家堡里的人!”

  公孫護點一下頭。但他仍是一臉茫然,那一下點頭,不是說明他聽懂了,只是要告訴上官獻他在聽著,僅此而已。

  上官獻道:“可是我不能確定是哪種。如果是結仇的話,淩大小姐倒是沒有什麽傷害,更沒有理由要把她送回淩家堡去,所以不通;如果是淩家堡里的人,那會是誰呢?淩大俠,他為什麽要劫走自己的女兒?淩二堡主,他又為什麽要劫走他的侄女呢?”

  “……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上次在破廟里穆公子詢問淩家堡的情況,我才突然有所醒悟——淩家堡繼承人的問題。淩大俠沒有兒子,這是江湖中人所共知的事情,淩大俠擔憂沒有辦法子承父業,怕淩家堡落入淩二堡主的手中,雖然淩二堡主的二兒子是白癡兒,可畢竟是淩家二代的唯一男丁,讓他來承繼淩家堡的事業,雖然有點說不過去,卻又無可厚非,順理成章。”

  上官獻微頓一下,接著道:“淩大俠當然都明白這些,而且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知道淩家堡不可讓淩大小姐來承繼,即使他心里有這打算,但也絕不能真去做,這不是要貽笑江湖、成為天下人的笑話嗎?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淩大小姐嫁出去,讓他的乘龍快婿來承繼淩家堡,那也算是半個兒子呀,到了他的孫子來承繼,有一半就是他的血統了,那不就名正言順了嗎?”

  公孫護又點一下頭,似乎聽懂了。

  上官獻卻嘆息一聲,搖頭道:“可這又說不通。如果老大真的是淩大俠,劫走淩大小姐是為了給她相親……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為什麽要這樣的神秘?以淩家堡在江湖上的名聲地位,完全可以落落大方的招婿,而且一定都是世家名門的佳公子,人中之龍……難道老大把淩大小姐劫出來,只是為了與穆公子相見?穆公子到底是什麽人?……難道這一切都猜錯了,老大根本就不是淩大俠?”

  公孫護又是一臉的茫然了。

  上官獻不理會他,倒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皺著眉頭繼續道:“不是淩大俠,就是淩二堡主了?對於淩家堡繼承人的事,他當然也看得很清楚,心里也很明白。所以,為了他的兒子,他狠下了心,冒險把淩大小姐劫走了……卻下不了毒手,畢竟是他的侄女,所以又把淩大小姐送回淩家堡去了……這似乎說得通。”

  他沈思一會,又搖頭:“不對,不對。真要是劫人,也該是淩家兩姐妹,劫走一個根本於事無用,還會打草驚蛇。……嗯,淩二堡主大概害怕兩姐妹一起被劫走的話,意圖明顯,會讓淩大俠思疑他,所以要一個一個來……”

  “只是,為什麽又要把淩大小姐送回淩家堡去?”

  “如果老大真的是淩二堡主,他更沒有理由要把淩大小姐送回去!”

  公孫護忽然道:“二哥,你在說什麽呀,我一句也沒聽明白,老大到底是誰,是淩大俠,還是淩二堡主?”

  上官獻苦笑道:“我也弄不明白,可能是淩大俠,也可能是淩二堡主,也可能兩個都不是!……看樣子,我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聰明,比起老大,還差得遠呢。”

  公孫護又踱起步來。

  上官獻看著他,忽然嘆息一聲:“我只希望老大跟淩家堡是有深仇大恨的,而不是淩家堡里的人。”

  公孫護停了下來:“為什麽?”

  上官獻的眼中隱隱藏著懼色:“不管老大是淩大俠,還是淩二堡主,又或是淩家堡里別的人,劫走了淩大小姐,這都是他們淩家堡自己的家事。如今我倆被卷了進去,雖然不知道此事的始末,但我怕要滅口,——只有死人才讓人放心。”

  公孫護道:“滅口?你說老大要殺我們?”

  上官獻道:“我希望這只是我多心。”

  公孫護又踱起步來:“二哥,我們走吧,不要管那淩大小姐了,咱們逃去。”

  上官獻沈聲道:“逃?我們可以到哪里去?”

  公孫護來回得更快,卻忽然站住了:“關外,我們逃到關外去!”

  “不行。”

  公孫護又道:“海外,我們乘船到海外去!”

  “不行。”

  公孫護急了:“我們……我們到少林寺當和尚去!”

  上官獻嘆息一聲:“那更不行,如果要到少林寺當和尚,我寧願死!”

  公孫護道:“二哥。”

  上官獻淡淡道:“雖然我上官獻算不上是個人物,卻也不會茍活於世上。我知道自己的修為,一天的和尚都當不了,與其破壞了佛門的律戒,還不如死在老大的手里。何況,我們的命是老大救回來的,還給他也沒有什麽大不了。命還了,相救之恩也就抵了,我們算是死得清白了,無悔於自己!”

  人,最重要的就是無悔,無悔於別人,無悔於自己!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3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20
三十四、淩傲天

  四更天過了,五更天的時候,正是睡得最沈最香的時候,就是沒睡的人,警惕性也最差。
  這跟黎明前的那一段時間是最黑暗的道理是一樣的。

  說到底,這也是自然界的一個規律,否極泰來,光明前總是最黑暗的,暴風雨的前夕總是分外的寧靜!

  世間事總是在變化發展的,不會一成不變,所以卑微的人不要自怨自艾,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位高權重的人不要不可一世,不知道哪天會摔下來呢,而且會摔得很重!

  人,都要有一顆平常心。

  淩寒蘭的心卻不平靜。

  自打在黃鶴大會前,穆孝劍的悄然離去,她的心就不平靜了。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擔憂什麽呢?她告訴自己在黃鶴大會上不就能見到穆孝劍,她的穆大哥了嗎?可是,黃鶴大會上,穆孝劍沒有出現,他到哪里去了?

  後來,小劍不見了,她的心更亂,更不平靜。

  “小劍,你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給錢祖揚擄走了?”

  “穆大哥,你又到哪里去了?你為什麽不出現?”

  淩寒蘭為這一次又被劫走反而感到……感到什麽呢?當然不是高興。在上官獻和公孫護面前憋尿那種羞怒,她不會忘記,她發誓要殺掉那兩只鬼,至少也要挖去他們的眼睛……這至少不算什麽壞事,難得的可以靜靜地躺在床上,她覺得這是好事,她可以靜下來想一些她很少去想甚至不會去想的事情——女人天生本就愛胡思亂想。

  “穆大哥會不會是給錢祖揚抓走了?”

  “飛雪山莊——小劍是飛雪山莊的少主,二叔跟飛雪山莊有什麽關系?難怪爹說二叔行事詭秘,他跟飛雪山莊竟會有來往!”

  “……”

  “二叔為什麽要助我逃出堡?小劍是他帶來的,是給我相親的,他這樣做……為什麽二叔要這樣做?二叔大可把小劍帶走……”

  “小劍,你真的愛我嗎?……你不能愛我,我不值得你愛!”

  “穆大哥,我——愛你!”

  把思緒放在情感上,要不情意綿綿,要不傷感戚戚。

  面對無盡的黑暗,漫漫長夜的侵襲,淩寒蘭忽然感到很困,她只希望在夢里會夢見穆孝劍。

  眼皮越來越沈重了。

  閉上眼睛,還是黑暗,無際無邊,仿佛更深邃。

  朦朧間,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喚她。

  “阿蘭。”

  她聽見了,那是很遙遠的聲音。“是穆大哥在叫喚我嗎?”

  “阿蘭。”

  不,這不是穆大哥的聲音,穆大哥的聲音沒有這麽的蒼老!

  是夢嗎?

  “阿蘭!”

  這怎會是夢!聲音就在耳邊。

  二叔!?

  心下一驚,睡意全沒了。但她卻沒有睜開眼睛,仍在裝睡。

  沒有動靜,她凝神傾聽著,窗外那低低的蟲吟都聽見了,還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再會有什麽別的聲音?“難道是我聽錯了?”

  她不敢睜開眼睛,就是睜眼去看,也不一定看得見。

  她仍在“睡著”。

  忽然,一只手劃過黑暗,伸了過來,撫摸著淩寒蘭的頭發,手掌是多麽的厚大粗糙,動作卻是多麽的輕巧愛憐。手順著秀發,慢慢滑下,最後輕輕一點,啞穴解開了。

  “爹!”淩寒蘭輕呼,即使她有萬般的欣喜。

  “我就知道你還沒有睡著。”

  淩寒蘭睜開了眼睛,是無盡的黑暗,沒有適應,一切仍是黑暗。她只模糊的看見了一只手影,那種感覺卻是親切的。

  “爹,你怎會來了?”

  淩傲天道:“還不是為了你!”

  淩寒蘭道:“女兒知錯了。”她真想上去抱著淩傲天,笑也好,哭也罷——可是,她不能動,“爹,你為什麽只解開了啞穴,還有別的穴道沒有解,我不能動。”

  淩傲天和藹道:“爹知道,我是怕你會弄出聲音來,讓隔壁聽見。委屈你了。”

  淩寒蘭真有些受屈了:“爹,你說什麽?”

  淩傲天愛憫道:“阿蘭,你就忍耐一下吧。”

  淩寒蘭道:“爹知道隔壁那兩只鬼的來歷吧?”

  淩傲天道:“知道。”

  淩寒蘭道:“爹大概也知道他們要帶我去的地方?”

  淩傲天道:“知道。”

  淩寒蘭試探著問道:“爹不是來救女兒的嗎?”

  淩傲天道:“不是。”

  淩寒蘭覺得委屈了:“爹這不是要女兒受苦嗎?我就知道爹的氣還沒消,還在生女兒的氣。”

  淩傲天笑了:“你以為他們,不,你以為你二叔要帶你到哪里去?”

  淩寒蘭一臉狐疑:“那兩只鬼說要送我回堡去,……難道不是?”

  淩傲天道:“不是。”

  淩寒蘭將信將疑:“那,那會是什麽地方?”

  淩傲天一字一字道:“飛雪山莊!”

  淩寒蘭一聽見“飛雪山莊”四字,幾乎要叫了起來,她當然沒有真的叫起來,只是這一驚不小:“什麽?二叔要把我帶到飛雪山莊去,他要做什麽?難道二叔……二叔該不是要我跟小劍成親吧?”

  淩傲天輕笑道:“如果真是這樣,爹可沒什麽好說的,還會親自把你送去。只是,我怕你二叔……爹也不知道你二叔這樣做為的是什麽?”

  淩寒蘭有些急了:“爹,女兒不會跟小劍成親的。”

  淩傲天道:“小劍有什麽地方不好?”

  淩寒蘭道:“小劍他……他什麽都好,可我就是不會跟他成親,因為我不愛他。”

  淩傲天輕輕嘆息一聲,道:“愛,你懂得愛嗎?阿蘭,有些事情不要說得太絕對了,今天你不愛他,可你不能確定明日也不愛他,是不是?”

  淩寒蘭沒轍了,何況現在也不是爭辯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只得道:“爹,我不跟你說這個了。說回正事,爹打算怎麽辦,怎樣對付那兩只鬼?”

  淩傲天道:“爹不打算對付他們,也不打算露面,你就假裝沒見過爹,跟沒事兒一樣。待到了飛雪山莊,爹要看看你二叔葫蘆里賣的什麽藥,這些年來你二叔在外面做什麽來了?阿蘭,爹知道這樣做委屈你了,你不要害怕,爹會在一路上保護你的,爹就在你的身邊!”

  淩寒蘭輕輕抽泣:“爹……”

  淩傲天輕輕撫摸著淩寒蘭的長發,慈憐中帶著威嚴:“傻女兒,這有什麽好哭的?不要哭了,你可是我淩傲天的女兒,不要給爹丟面子,要堅強。他日爹死了,也不要哭,知道嗎?”

  淩寒蘭果然停住了抽泣:“爹,你怎麽這樣說話,爹會長壽長福的!”

  淩傲天把被子拖上一點,蓋得嚴嚴密密的,然後慢慢的站起來了:“阿蘭,爹要走了,你安心的睡吧。記著,不要害怕,爹就在你的身邊。”說完,轉身欲走。

  淩寒蘭卻叫住了他:“爹,讓女兒再看你一眼。”

  黑暗里,看見的只是一個輪廓,一個影子。

  淩寒蘭的心里卻踏實了許多。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3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20
三十五、老者

  第二天,上官獻雇來了一輛馬車,吃完了早點,便起程出發了。
  上官獻沒有雇馬夫,他親自駕車。別看公孫護健壯勇猛,卻不會駕車,其實駕車這工夫跟繡花差不多,需要的是手巧心靈,不是蠻力。上官獻的技術還不錯,只是無論怎樣看,他都不像是車夫。

  公孫護解開了淩寒蘭的啞穴,他想與這位淩大小姐聊聊天,因為他實在悶得發慌。

  豈料淩寒蘭只說了一句話,啞穴又被公孫護封住了。他發現這位淩大小姐的武功不怎麽樣,可嘴上的功夫卻是頂尖兒高手,他不敢招惹這位淩大小姐了,他寧可悶悶的坐著,生悶氣。

  各位大概可以猜想到淩寒蘭說的是什麽吧?

  應該可以想到的。

  趕了一天的路程,人馬都疲憊了。上官獻找了客棧安頓下來,還是要了兩間連著的客房。

  晚飯拿到淩寒蘭的房間里吃,都是精致的小菜,淩寒蘭卻沒有動筷。公孫護沒有看她一眼,吃個飽飽的。上官獻也吃得差不多了,看淩寒蘭仍是粒米未進,他皺了皺眉頭,道:“你怎麽不吃東西?”

  上官獻解開了淩寒蘭的啞穴,她道:“我不要吃東西。”

  上官獻道:“那你想怎樣?”

  淩寒蘭道:“我要洗澡。”

  上官獻道:“可以。”

  淩寒蘭道:“你叫小二打水進來。”

  澡盆拿進來了,熱水升起的水蒸氣如薄霧,淡淡幽香的薄霧,因為澡盆里放了鮮花的花瓣。淩寒蘭聞到這陣淡淡的幽香,頓感舒暢,她揚揚手:“你們滾回去吧。”

  上官獻沒有動:“澡盆已經拿進來了,水仍熱,你為什麽還不去沐浴?”

  淩寒蘭嗔怒道:“你們不滾出去,我怎麽更衣沐浴?”

  上官獻淡淡道:“為什麽不能?”

  淩寒蘭恨得牙癢癢的:“你們這樣待我,是你們老大吩咐的嗎?”

  上官獻道:“不是。”

  淩寒蘭道:“你們知道我是你們老大的貴賓上客嗎?”

  上官獻怪眼看著淩寒蘭,道:“不知道。”

  淩寒蘭道:“你們真的不滾出去?”

  上官獻笑了:“淩大小姐是不是要沐浴的?看,水已經涼了。”

  淩寒蘭一跺腳,道:“好!我就在你們面前更衣沐浴,你們這兩只大色鬼,我要爹把你們的色眼挖去,把你們千刀萬剮。”

  說是這樣說,淩寒蘭卻沒動。她在心里叫道:“爹,難道你就讓這兩只鬼羞辱你女兒?爹,你不是不知道,女兒我寧可不吃飯,也不能不洗澡呀……都怪二叔,他一直就在害我!”

  上官獻道:“淩大小姐不是要沐浴嗎?為什麽還不寬衣?”

  悶在一旁的公孫護忽然道:“她只會說。”

  淩寒蘭道:“不洗了,不洗了。”心道:“不死?我要你們死得難看!”

  上官獻道:“那你吃不吃東西?”

  淩寒蘭嚷道:“不吃了,不吃了。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了,你們快消失吧。”

  上官獻和公孫護確實讓她討厭,不過她卻有些後悔了,她不應該賭氣說不吃的,氣可生,肚子卻不能餓著,那好難受。她躺在床上,聽見肚子“咕咕”的叫,她就想到了穆孝劍,穆孝劍說一碗牛肉面也可以很好吃,現在她相信了,她只想要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

  “爹,你看見女兒在餓著嗎?你聽見那‘咕咕’的叫聲嗎?”

  “爹,你不是說他們要帶我到飛雪山莊去的嗎?那他們為什麽還一直往東走,那不是去杭州的路嗎?”

  “爹,你為什麽……”

  淩寒蘭睜開眼睛,她醒了。她是被一陣香味給弄醒的,不是花香,也不是胭脂水粉的俗香,更不是檀香……那是菜香。

  酸酸的醋香味——西湖醋魚——淩寒蘭不會忘記這種香味,這是她最愛吃的菜。

  杭州名菜,西湖醋魚。

  淩寒蘭咽了一口唾液,下意識的轉過了身子,她想看看四方桌上是不是放著她最愛吃的西湖醋魚?或許這只是一場夢?

  淩寒蘭轉過身,側躺著,只見房間里那唯一的一張四方桌上,滿滿的堆著幾個碟子,——咦,慢著,淩寒蘭把目光收了回來,她在看著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從被窩里慢慢的伸了出來。

  淩寒蘭又把身體轉了過來,正躺著,忽然,她一彈躍起,站在床上。

  她的穴道解開了,她可以自由活動了!

  “爹——”淩寒蘭馬上就想到了她爹,也要叫出來了,聲音卻突然卡在喉嚨里,身體一下子僵住。

  她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微笑著的老者。

  老者在笑著,一臉慈祥,就是那種辛勞大半輩子如今享受兒孫愛孝的老人家,只是這麽一位老者為什麽會在淩寒蘭的房間里站著?

  老者就站在角落里,陰影里。

  他看見淩寒蘭起來了,便快步從角落里陰影里走了出來,在四方桌旁邊又站定了。

  “淩大小姐,你起來了。床邊有水,請淩大小姐梳洗,梳洗完後可以隨便吃些東西,老僕知道淩大小姐一定已經餓了。”

  淩寒蘭慢慢的坐了下來,斜眼偷偷往床頭邊上望去,果然放著一盆水,水還在冒著熱氣。她卻沒有動。

  老者道:“若是淩大小姐覺得不方便,老僕可以先退出去。”

  淩寒蘭沒有說話,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不同意。

  老者也不再說話,卻往外退去。

  門關了,老者退出房間,淩寒蘭才慢慢的走下床來。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梳洗確是不習慣,但淩寒蘭更想靜靜的思考。

  “這老者是何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里?”

  “是他解開了我的穴道的嗎?”

  “那兩只鬼呢?他們到哪里去了?”

  “這老者如此的殷勤謙恭,跟那兩只鬼實在是沒得比……咦,莫不是爹把那兩只鬼給殺了,找來了這老者……不對,爹說過不會對付那兩只鬼的,爹不會殺他們的,那眼下……”

  淩寒蘭梳洗完了,來到四方桌邊,才看清了桌上那些碟子盛的是什麽菜肴。

  果然有西湖醋魚,色香俱佳。另外還有東坡肉、蝦子冬筍、生爆鱔片、幹炸響鈴、百鳥朝鳳、蜜汁火方,全都是杭州的名菜。

  也全都是淩寒蘭最愛吃的菜肴。

  淩寒蘭不禁拿起了筷子,要去夾一塊醋魚。她實在太餓了。

  可是,她忽然放下了筷子,定定的看著那扇關著的門,“難道那老者是二叔派來的,又或是飛雪山莊的人?”

  她又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然後才試著叫喚道:“有人在嗎?”

  門外立刻就響起了那老者的聲音:“是,老僕在,淩大小姐有什麽吩咐?”

  淩寒蘭道:“你進來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3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21
三十六、飛雪山莊總管

  老者推門而進,接著扭身把門關上,再轉過來的時候,看了桌上滿是菜肴沒動一下,沒說什麽,畢恭畢敬的站著,道:“不知道淩大小姐有什麽吩咐?”
  淩寒蘭再次打量這老者,只見他穿一身粗布衣衫,皮膚跟他的頭發一樣白,與那套粗布衣衫極不相稱;腰桿挺直,跟他的那頭白發也極不相稱。他是老人,卻又不老;他是僕人,卻又不像。

  淩寒蘭有很多疑問要問這老者,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她只得說道:“你認識我,你知道我是誰?”

  老者道:“淩大小姐是淩大俠的長千金,伺候淩大小姐是老僕的福氣。”

  淩寒蘭道:“你是僕人?”

  老者道:“是的。”

  淩寒蘭道:“誰的僕人?”

  老者道:“淩大小姐的僕人。”

  淩寒蘭道:“那以前呢?在我之前,你伺候的是誰?”

  老者道:“我家主人。”

  淩寒蘭差點沒給氣瘋了,這回答真絕,她繼續問下去:“你家主人是誰?慢著,你不要告訴我說‘我家主人是淩大小姐的朋友’,我不要聽這些廢話,我要知道的是你家主人的名字。”

  老者道:“老僕不知道。”

  淩寒蘭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告訴我?”

  老者道:“我家主人吩咐老僕要好好的伺候淩大小姐,淩大小姐要什麽給什麽,問什麽回答什麽。老僕絕不敢欺騙淩大小姐,老僕是真的不知道我家主人姓甚名誰,事實上江湖中人也沒有人知道。”

  淩寒蘭眨眼道:“你家主人到底是何許人也,這樣的神秘?江湖中人一個也不知道他是誰?”

  老者道:“我家主人是飛雪山莊的莊主。”

  淩寒蘭心想:這老者果然是飛雪山莊的人,他們終於找上門來了,看來爹說的沒錯。

  她故作驚訝道:“飛雪山莊?”

  老者道:“是的。”

  淩寒蘭道:“你家主人要你來做什麽?我好好的,不需要伺候。”

  老者道:“我家主人想邀請淩大小姐到敝莊做客,特遣老僕來伺候。”

  淩寒蘭又是故作一臉驚訝,道:“你家主人邀我到貴莊做什麽客?我與你家主人並不相識呀。再說,就是要邀請的,也不應該是我……”

  老者忽然笑了起來,他輕笑道:“那應該是誰?”

  老者的笑讓淩寒蘭很不自在,她道:“你家主人邀請的應該是我爹。”

  老者道:“為什麽?”

  淩寒蘭不知道為什麽。

  老者卻又笑了,他在看著淩寒蘭:“我家主人邀請的就是淩大小姐你,不是淩大俠。”

  淩寒蘭不禁問道:“為什麽?”

  老者又是一笑:“淩大小姐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淩寒蘭道:“你剛才不是說我問什麽你就回答什麽嗎?怎麽還分真話假話,這有什麽區別?看樣子你是一定要把我帶到飛雪山莊的,不是麽?”

  老者道:“淩大小姐真聰明!”

  淩寒蘭道:“怎麽樣,你是要說真話還是假話?”

  老者不說話,忽然轉身往外走去。

  淩寒蘭道:“你怎麽不說話,反而要走了?”

  老者停了下來,道:“老僕到外面為淩大小姐打水進來,讓淩大小姐更衣沐浴。”

  淩寒蘭只淡淡的應道:“那好。”她本該高興的,卻高興不起來,一陣愁緒籠罩著她的心,她竟有一種不祥之感。看著老者的背影,她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老者莫不就是飛雪山莊的主人?……

  老者步出房間,正要轉身把門關上,瞥見四方桌上那些菜肴,道:“桌上那些菜肴是老僕特意為淩大小姐準備的,為什麽不吃一口?我看菜已經涼了,老僕先拿去熱一下,再打水。”

  淩寒蘭道:“不用了,我不餓,隨便吃一些可以了。”

  門又關上了,淩寒蘭仍坐著。不知怎麽的,她伶俐的口齒像是給縫住了,老是在跟著老者的話頭走,問來問去,什麽也沒有問到。她嘆息一聲,爹總算沒有說錯,飛雪山莊的人來了,要帶她到飛雪山莊去。去做什麽?她不很怕,她知道爹會在暗里保護她的,她只怕到了飛雪山莊,會有她想不到的意外!

  她站了起來,又走向那四方桌。

  管它的,吃飽了再說。

  淩寒蘭不餓,她只是很餓;她也只是隨便吃了一些,還沒有吞下碟子。在她看來,她只是吃了一碗牛肉面,一碗很好吃的牛肉面。

  再泡了一個花瓣浴,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她的心情又變得好極了。

  她想,這老者實在要比那兩只鬼好,好得多。

  此刻,她就在看著老者,他很祥和,如果要說他會武功,淩寒蘭一定不相信。她問老者道:“老先生,那兩只鬼呢?你打發他們到哪去了?”

  老者不大明白:“哪兩只鬼?”

  淩寒蘭有些失笑:“就是之前‘護送’著我,住在隔壁房間的那兩個拜把子兄弟。”

  老者道:“他們大概下油鍋去了。”

  淩寒蘭笑不出來了:“下油鍋?我不太明白老先生的意思。”

  老者道:“他們是惡鬼,當然要下油鍋。”

  淩寒蘭試著問道:“你把他們殺了?”

  老者嘆息一聲,似是無限惋惜:“我不想殺他們的,他們還不配我出手。只是這是我家主人的吩咐,幸好他們的血沒有沾上我的手!”

  淩寒蘭平常都喚上官獻和公孫護這兩只鬼那兩只鬼的,此刻聽說他們死了,而且是死在這老者的手里,她心里有些難過,她甚至有些可憐他們,他們不過是二叔的爪牙,他們萬沒有想到他們的老大會跟飛雪山莊勾結在一起,而他們自己竟是這樣被殺了,不明不白的死在飛雪山莊這位老者的手里!

  “是的,這又是二叔做的好事。”淩寒蘭越發覺得她的這位二叔不簡單。

  “二叔若是真的跟飛雪山莊勾結在一起,爹此去飛雪山莊會不會有危險?”淩寒蘭的心里忽然又籠罩了一層愁雲,陰霾不散。

  老者看著淩寒蘭,道:“淩大小姐好像為他們的死感到難過?”

  淩寒蘭道:“人之死,誰也應該感到難過的。”

  老者道:“淩大小姐心腸菩薩,老僕實在不願惡待淩大小姐,所以老僕改變了主意。”

  淩寒蘭如墜霧中:“惡待?老先生待我很好呀。……老先生改變主意了,改變什麽主意了?是不是不到飛雪山莊去了?”

  老者道:“之前淩大小姐問老僕為什麽我家主人邀請淩大小姐到敝莊做客?老僕不是問淩大小姐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淩寒蘭道:“是呀。”

  老者道:“淩大小姐還問真話假話有什麽區別?”

  淩寒蘭道:“是的。”

  老者道:“老僕本想對淩大小姐說真話的,可現在老僕已經改變了主意。”

  淩寒蘭總算聽懂了:“所以老先生是打算對我說假話了,又或是根本不用說?”

  老者道:“淩大小姐錯了,老僕是要說真話的,但不是現在,待到了山莊,老僕就會告訴淩大小姐了。”

  淩寒蘭沈默。

  老者道:“因為老僕不願惡待淩大小姐!”

  淩寒蘭看著老者,道:“老先生為什麽這樣說?”

  老者道:“善待惡待淩大小姐,這就是老僕說真話假話的區別。老僕想淩大小姐也不願意被封住穴道,連上茅廁也被老僕跟著吧,這樣不只淩大小姐難受,老僕也難受。現在一切不是很好嗎?老僕想淩大小姐不會自討苦吃吧?”

  淩寒蘭回想著上官獻和公孫護“護送”的這一天,穴道被封,動不得,說不得,確實不好過。這種沒有了自由的日子,讓她再過上一天,也會要了她的命的。

  現在不是很好嗎?

  反正都是要到飛雪山莊去的,何必受苦,自討?

  淩寒蘭笑道:“老先生待我真好。”

  老者道:“伺候淩大小姐,是老僕的福氣。……淩大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咱們上路吧。”

  四匹馬拉的車,在路上飛馳。

  車廂寬闊,四平八穩。如此飛奔,淩寒蘭感受到的顫動卻很少,如履平地。馬車是好馬車,駕車的車夫也一定是好車夫。

  淩寒蘭道:“要急著回去嗎?”

  老者道:“三天趕到山莊。”

  淩寒蘭道:“飛雪山莊在哪里?”

  老者道:“淩大小姐不知道?”

  淩寒蘭道:“聽說在許昌一帶?”

  老者道:“在許昌城的東面,鄢陵。”

  淩寒蘭有些懷疑:“三天可以趕到?”

  老者淡淡道:“可以。”

  ……

  淩寒蘭道:“我還不知道老先生叫什麽名字?”

  老者道:“老僕叫林伯,山莊里的人都是這樣稱呼老僕的。”

  淩寒蘭又道:“老先生是飛雪山莊的什麽人?”

  老者道:“淩大小姐太客氣了,老僕不是什麽先生,老僕只是區區的山莊總管,淩大小姐喚老僕林伯就是了。”

  淩寒蘭看著老者,飛雪山莊的總管,心里又是一個大大的疑問:他們要把我帶到飛雪山莊做什麽?竟然請來了他們的總管。

  馬車揚起的塵土,如迷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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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無愛

  中秋那晚,離開了武昌城,在野外找了一處破廟落腳,第二天早上便又出發了。
  穆孝劍不知道這兩三天走過的是什麽地方,他只知道他們一直往北的方向走去。

  淩傲人很少跟穆孝劍說話,對穆孝劍的提問也回答得很簡略,甚至拒絕回答。他們幾乎一天不停地走,在鬧市穿行,在荒野施展輕功,卻不雇車。

  穆孝劍起初感到很奇怪,後來終於明白了,淩傲人這是在試他武功的高低,好幾次在荒野施展輕功時,穆孝劍發現淩傲人總是在“遷就”著他,兩人之間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穆孝劍想要追趕上去,淩傲人就加快速度;穆孝劍沒勁了慢下來了,淩傲人也就放慢了。穆孝劍就像是淩傲人身後的影子,形影不離。

  淩傲人不僅不雇車,而且不住客棧,晚上都是找破廟或沒人住的破屋落腳,他好像生怕留下什麽線索。

  吃的也只是幹糧或冷饅頭。

  這與苦行僧的生活沒什麽兩樣。

  穆孝劍起初也是感到很奇怪的,淩傲人是堂堂的淩家堡二堡主,更是飛雪山莊的主人,他應該享受最好的,這種苦行僧的生活不應該是他這種人過的。但後來,他漸漸想明白了,這是一種自我磨煉,一種居安思危。安逸成了習慣,最後只會是毀滅,不只是生命的毀滅,更是事業的毀滅。

  只是,安逸與奮鬥是一個循環,是一個歷史的規律,試問有多少人可以真正的跳出這個魔咒?

  穆孝劍知道,他已對淩傲人生出了敬佩之心。

  這日,穆孝劍和淩傲人來到了河南境內的信陽。

  在穿過了一條人跡罕至的胡同後,淩傲人忽然停了下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走向左面那比較繁華熱鬧的大街。

  出人意料的,他竟雇來了一輛馬車。

  馬是好馬,但不是神駒,所以要換;車夫是人,但不是鐵人,所以也要換。

  他們沒有停下來,披星戴月,只花了一天的時間,便到了許昌。是許昌,不是鄢陵。

  穆孝劍道:“到了?”

  淩傲人道:“沒有。”

  穆孝劍明白了,即使還沒有到達飛雪山莊,也不會遠了。他知道淩傲人在這地方停下來,只是出於謹慎,不願讓別人看見了。飛雪山莊的附近,總是有很多尋寶的人的。

  穆孝劍只是有一個疑問:“為什麽突然要坐馬車了?”

  淩傲人道:“情況有變。”

  穆孝劍道:“發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丁清樓追來了?”

  淩傲人道:“不是。”

  穆孝劍道:“那到底是什麽事?”

  淩傲人神色有些憂傷,道:“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她的病很嚴重,她很想見你!近些日子,她的病開始變得嚴重了,因為找不到適合的‘藥’了,所以我決定找她的‘心藥’,這樣她就是死了,也會瞑目了。”

  淩傲人看著穆孝劍,眼里有些憂傷,也有些寬慰,他一字一字道:“你,就是她的心藥!”

  穆孝劍愕然,他自小就在玄武宮長大,每天不是練功就是幹活,夢里也不會出現讓他感到新奇的東西,他怎麽會成了別人的心藥?

  “她是誰?”

  淩傲人的臉上竟有了一絲的暖意:“她,就是你的母親!”

  母親,就是生育你的女人;母親,就意味著愛和溫暖;母親,就是天底下最幸福和最受累的人!

  穆孝劍沒有母親,他的母親已經死了,他生,他母親卻死了!

  “她,就是你的母親!”

  穆孝劍聽見了,竟沒有激動。母親,雖然他會時常想象他的母親會是什麽樣子的,可他絕不敢妄想母親在身邊會是什麽樣的感覺。母親,是遙不可及的意識,她不會在夢里出現。母親,是他生命里不可了解的境界。

  “她,就是你的母親!”

  穆孝劍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的娘親?”

  淩傲人看著穆孝劍,他的平靜讓他無法相信,他甚至有些怒意:“怎麽,你不相信,認為這是我在騙你?還是你不願認她!?”

  穆孝劍沈默,他真的分不出這是真話還是謊言?但為什麽,他竟對“母親”二字無動於衷?即使是謊言,他也應該抱有希望!

  哪怕這是多麽渺少的希望!

  淩傲人怒視著穆孝劍:“不孝子!你走吧,不要跟來。她見了你,只會更悲絕,倒不如讓她懷著她的夢死去!”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去了。他或許真的看錯了穆孝劍?

  穆孝劍忽然道:“既然她還沒有死,為什麽不早來找我,到了現在病重了才要來見我?”

  淩傲人滿臉痛苦,更是憂傷:“她何嘗不想早日見到她的兒子!只是病魔纏身,已把她折磨得不似人形了,如果不是這份思念,我想她絕不能熬到今時今日了。”

  淩傲人化憂傷為敬重:“母愛從來都是偉大的!”

  穆孝劍冷冷道:“二十年了,難道她都病魔纏身!”

  淩傲人的神色又黯淡下來,竟似泛著淚光:“二十年了,不經不覺已經二十年了,她受的苦痛已太多!……你說的沒錯,這二十年來,她幾乎是在床上度過的!”

  穆孝劍怔住。

  淩傲人嘆息一聲:“唉,或許當初我就不應該救她的。但她很堅強,她要活著,她要見她的兒子。所以她沒有後悔過。”

  穆孝劍的心在顫抖。

  淩傲人看著穆孝劍,冷冷道:“我卻後悔了,我不應該找你的……”

  穆孝劍忽然道:“我想見她!”

  淩傲人冷冷道:“你不配!”

  穆孝劍斬釘截鐵的、一字一字道:“我——要——見——她!”

  淩傲人道:“你相信了?”

  穆孝劍不答反問:“她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已到了行之將死的地步?”

  淩傲人道:“我想是的,要不莊里的人也不會急著告知我。”

  穆孝劍皺著眉頭,很謹慎的道:“你是怎樣知道的?你沒有與任何人接觸過,不,除了那車夫……”

  淩傲人轉過身,冷冷道:“我是怎樣知道的,你無須問。你要是相信,只管跟著我走;你要是不相信,此刻就可以回玄武宮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4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21
三十八、兄弟

  就在穆孝劍和淩傲人到達許昌的那天,也就是他們離開信陽的第二天——
  冷小劍和丁清樓也來到了信陽。他們走得並不急,至少丁清樓不急。

  他們雇了馬車,悠悠然的,倒像秋遊;進最氣派的酒樓,吃最好的菜肴;住最舒適的客棧,睡最妖艷的姑娘。

  冷小劍卻不屑之極。

  丁清樓對他笑道:“冷公子,為什麽悶悶不樂的?來,隨便挑一個回房間去,管你飄飄欲仙。”

  冷小劍冷冷道:“我還以為你是太監!”

  丁清樓臉色微變:“冷公子此話怎說?”

  冷小劍道:“我看只有太監才能對蕭夜鶯下得了毒手!”

  丁清樓又笑起來了:“蕭夜鶯如此尤物,丁某何嘗不是垂涎欲滴,只是丁某知道這種女人是碰不得的。”

  丁清樓把一個蛇腰少女擁入懷內,瞇著眼睛道:“在我看來,女人就是女人,脫光了衣服的女人,天底下都是一樣的。”

  少女吃吃的笑了,腰扭得更厲害。

  冷小劍只冷笑。

  來到信陽的這天,正好是午時,馬車往“一指居”駛去。

  進了信陽,冷小劍就一直往車廂外看,臉色陰晴不定,似是在找尋什麽,但沒有找到。

  到了“一指居”,車夫從車座上走下來,打開了車廂的門,正要招呼冷小劍和丁清樓下來——

  冷小劍的臉色一陣竊喜,接著轉化為憂傷,他突然回過頭來,大聲喝道:“馬上起程,快!”

  車夫被這喝聲搞得不知所措,怔在那里,只得望著丁清樓。

  丁清樓往車廂外看了看,又看了冷小劍一眼,然後對車夫說道:“你到里面去買些包子饅頭什麽的,別忘了一壇好酒。快去快回。”

  丁清樓看著車夫的背影,笑道:“這位冷公子要急著回去看他將死的娘呢,孝子,孝子呀!”

  車夫已走進了“一指居”,他哪能聽見丁清樓的這一番話?這分明是要冷小劍聽見的。

  冷小劍的臉色果然突變:“你,你怎會知道的!”

  丁清樓笑道:“冷公子不要驚訝,每個人都是有娘的,她們都有將死的時候。丁某只是猜的。”

  冷小劍當然不會相信這種鬼話,他問道:“你到過飛雪山莊?”

  丁清樓道:“沒有。”

  冷小劍又問道:“你知道飛雪山莊做的標記?”

  丁清樓笑道:“知道一點。”

  冷小劍道:“你看得懂?”

  丁清樓又笑道:“懂一點。”

  冷小劍道:“是丁幽告訴你的?”

  丁清樓道:“你認為呢?”

  冷小劍看著丁清樓,神色怪異,忽然道:“丁幽是你的兒子?”

  丁清樓的眼里滿是怨憤:“是的。”

  冷小劍卻笑了,冷笑:“所以,你要挾著我,只是為了在飛雪山莊里把我殺死,讓……”

  丁清樓打斷了他的話:“這不能相提並論。”

  冷小劍道:“為什麽?”

  丁清樓道:“丁幽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跟他是真正的父子,但你……淩傲人不是你的親父,他只是你的養父!所以,即使我在他的面前把你殺了,他也不會太傷心的,他甚至不會為你的死掉一滴眼淚!”

  丁清樓看著冷小劍,他要打擊他,徹底的打垮他!

  他要讓冷小劍永遠也擡不起頭來,永遠是一堆爛泥!

  丁清樓繼續道:“所以,我們現在要趕到飛雪山莊去,趕在你娘沒有斷氣之前,我要在她的面前把你殺了,讓她白頭人送黑頭人!”

  冷小劍狠狠道:“你敢!”

  丁清樓陰笑道:“你認為呢?”

  他嘆息一聲,接著道:“你這樣死已經是很幸福的了,至少有娘親、養父、淩家二小姐、整個飛雪山莊里的人作伴。丁幽呢?他活著時總是藏頭露尾,擔驚受怕,見不得人,死了也是孤零零一個,好不淒苦。”

  冷小劍的袖里劍突然向丁清樓刺去。

  迅疾無比,防不勝防。

  但丁清樓早已有了防備,他側身一閃,左手扣住了冷小劍的手腕,右手已封住了他的穴道。

  丁清樓笑道:“冷公子莫要見怪,丁某這也是情非得已。丁某知道冷公子死心不息,要致丁某於死地,丁某不是怕死,只是要時刻提防著冷公子的冷劍,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所以,得罪冷公子了,請莫見怪。”

  冷小劍吼道:“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要不你一定會後悔的!”

  丁清樓道:“丁某從不後悔的,倒是有一事為之遺憾。”

  冷小劍不說話。

  丁清樓又道:“不知道冷公子有沒有聽說過移花宮邀月宮主?”

  冷小劍還是不搭理。

  丁清樓繼續道:“邀月宮主因愛生恨,竟導演了一幕小魚兒和花無缺相互廝殺的好戲,只差一點就要成功了,只差那麽一點兒,實在是可惜。邀月宮主雖只是一介女流,可丁某跟她相比,丁某望塵莫及!”

  冷小劍終於道:“別再喋喋不休的,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丁清樓笑了:“丁某本想學著邀月宮主那樣,上演這麽一幕好戲的,但丁某愚鈍,沒有成功。”

  冷小劍道:“淩家姐妹?”

  丁清樓聽罷,大笑不已。

  冷小劍道:“你笑什麽!”

  丁清樓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他看著冷小劍,直搖頭:“看樣子,我太高估你了,你的劍跟閃電一樣迅速,可是不長腦袋。穆公子才算是個人樣。”

  冷小劍怔住。他就是再愚鈍,也可聽懂了丁清樓的意思。

  穆孝劍是他的親兄弟!

  穆孝劍是他的親兄弟?冷小劍不相信。但他回想起在黃鶴大會的時候,是他把穆孝劍“請”出來的,他感覺到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的存在,那感覺是那麽的強烈。他當時就感到很奇怪,他只能解釋說這是巧合。這“陌生人”是他的親兄弟?除了病重的母親,他竟還有一個兄弟?而這人竟是穆孝劍!

  為什麽是他?

  丁清樓看著冷小劍,笑道:“冷公子不相信?”

  冷小劍無語。

  丁清樓笑道:“我看冷公子是高興過頭了吧,也是呀,陰曹地府里可以一家團聚了。”

  這時,車夫從“一指居”里出來了,丁清樓盯著他手里捧著的那壇酒,笑著問道:“是什麽好酒?”

  車夫道:“是女兒紅,不知道可合大爺的口味?”

  丁清樓笑道:“好,女兒紅正是最愛!”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4 編輯

xinrong44 發表於 2012-3-4 18:22
三十九、飛雪山莊

  鄢陵。
  葬了一位高手,他不只武藝高強,更是丞相之後,他就是鄢陵侯曹彰。

  飛雪山莊。

  埋葬的死人卻不計其數!

  飛雪山莊的雪永遠沖刷不掉它的血!雪是潔白的,血卻是貪婪的;雪是冷的,血卻是熱的;雪是高傲的,血卻是低賤的;雪會停,血卻不會流盡!

  所以,飛雪山莊永遠都是一個讓人向往的地方。

  所以,飛雪山莊是可怕的。

  它甚至已超越了它的價值本身——山莊里的寶藏。淩傲人覺得近一兩年來的“訪客”已讓冷小劍有些吃不消了,他出手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或許冷小劍已到了他的極限了。冷小劍的身體本就不好,淩傲人是知道的。他更看到了一個現象,有些“訪客”已不再是為了寶藏而來的了,他們更像是來“湊熱鬧”的,又或是“伸張正義”的。淩傲人開始有些擔憂了,他不是害怕山莊的秘密被揭破,他只是害怕秘密被揭破後,沒有人再來尋寶了。那麽,這二十年來的苦心經營,將要毀於一旦。

  淩傲人心里明白,要實現他的全部計劃,實在太難。他要複仇,但仇恨不是他一人的,這是兩個人的仇恨!或許,他真的不該救她的。但是,他也從沒有後悔過。她是一個讓人無法忘懷的女人,她傾國傾城,病痛也不能減她半分的姿韻!她堅強,她可以忍耐一切,承受一切!

  淩傲人不敢愛她,她只心屬一人。

  對她,淩傲人只有敬重!

  所以,他為她複仇,也為他自己複仇。因為,他跟她的仇人是一樣的。

  鄢陵,飛雪山莊。

  三天的時間,果然來到了飛雪山莊。

  這三天里,林伯伺候淩寒蘭很是周到,甚至是無微不至,淩寒蘭要什麽他給什麽,淩寒蘭問什麽他回答什麽,除了那個問題——你家主人為什麽要邀請我到山莊去?

  所以,她越發覺得不安寧。

  她寧可二叔真的把她帶回淩家堡去。她離開淩家堡已有一個多月了,她想家了。

  幸好,淩傲天就在附近守護著她,想到這,她的心才有所寬慰。

  終於到了,她不禁長長的嘆了口氣,會見到冷小劍嗎?他現在怎樣了?該怎樣面對他?

  淩寒蘭惴惴不安,踏入了飛雪山莊。

  飛雪山莊只是一座很普通的莊院,不宏大,不豪華,不氣派,甚至有些顯得簡陋。這里會有寶藏?

  淩寒蘭卻不在乎這些。事實上,關於飛雪山莊的傳說,她也聽說過不少,可她從不曾在意,因為她從沒有想過會有到飛雪山莊的一天。

  此刻,她已在飛雪山莊內。她看見東西只兩座院落,寥寥的數間屋室,沒有前院後院之分;映入眼里的卻全是梅樹,所有可以種樹的地方都種植了梅樹,鄢陵臘梅。這就是飛雪山莊?

  淩寒蘭沒有失望,她只是有些不習慣。與淩家堡的氣派相比,飛雪山莊實在顯得窮酸氣,就是跟一般富商的宅院相比,飛雪山莊也只能算是平庸。

  淩寒蘭卻喜歡這里,應該說她喜歡的只是這里的臘梅。看著這些臘梅,她的心平靜了,這種恬靜是她從未感受到的。

  美中不足的,只是臘梅還沒有開花。

  滿莊花海,那一定美極了。

  林伯可沒有這份心情,一踏入山莊,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的臉繃緊了,很不是好看。

  早有幾個奴僕迎了上來,當中一人畢恭畢敬的道:“迎接總管回來!”

  林伯只點點頭,道:“這位是淩大小姐,莊主的客人,要好好伺候,不能怠慢了,要是我在淩大小姐的口中聽見一個‘不’字,你們幾人到‘萬生堂’去吧。”

  這人恭敬道:“是,奴僕知道。”接著,他走到淩寒蘭面前,把手一引,更是恭敬,“淩大小姐,請隨奴僕來。”

  淩寒蘭沒有動,她在看著林伯。

  這奴僕卻在冒汗,伸出去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林伯明白淩寒蘭的意思,他微笑道:“這三天來奔波趕路,老僕想淩大小姐也該累了,請先到廂房稍作休息,容老僕去辦一事,然後再來跟淩大小姐明說。淩大小姐認為如何?”

  林伯看著淩寒蘭遠去了,嘆息一聲。然後舉目望著滿院的臘梅,臉上有了笑意,眼里卻是深深的仇恨!他喃喃道:“淩傲天,你已經來了嗎?……”

  他向東邊那座院落疾步走去。

  只兩個拐彎,林伯已來到了一座小樓前。

  這院落就只這座小樓和後面的一間屋子構成,中間一排梅樹隔開,屋子的後面是插雲千仞的山壁,再無退路了。

  這小樓可以說是被梅樹圍住了,只有樓前的那條小徑通向山莊,通向人間,這小樓是天外樓,世間的一切都進不去。

  這小樓有個很幽雅的名字——

  再雪樓。

  因為雪融化了,所以再等下去?

  還是因為雪融化了,所以說再見?

  林伯卻不喜歡這個名字。

  “噔”——他把腳步放輕了。

  “夫人的情況怎樣了,很嚴重嗎?”林伯來到樓上,在房間前停了下來,輕聲詢問立在門前的侍婢。

  侍婢見是林伯,彎下身來,低頭道:“回總管,夫人三天前昏迷過去了,昨天醒來了,梅老夫子診斷後開了方子,夫人服藥後……服藥後,吐了很多血,又再昏迷過去了,到現在……”

  林伯怒目圓睜,緊握雙拳,拼命不讓自己把內勁發打出來,他狠狠道:“可惡的梅庸醫,他竟把夫人折磨成這樣,我要把他殺了!”

  侍婢怯生生道:“梅老夫子說,因為找不到適合夫人的血了,就是華佗再世,也無法救活夫人了,他說已盡其所能了,這是天意,不可逆行!”

  林伯怒不可竭:“他放什麽屁!這老不死的梅庸醫,竟敢胡言亂語!他在哪里,立刻給我捆來。他非死不可!”

  侍婢道:“梅老夫子在萬生堂。”

  林伯有些愕然:“他死了?”

  侍婢道:“梅老夫子說他惟有一死!”

  林伯這才消了怒意:“這很好。”

  說完,他就走進了房間。

  房間不大,卻很明亮,很舒服,擺設都在它應該出現的地方出現,而且恰到好處。只是此刻,光線有點昏暗,顯得房間里的一切有些不協調。

  林伯皺眉道:“為什麽把窗關了?”

  房間里兩名侍婢,立在床邊伺候,見是林伯,都一起彎下身來,當中一人帶著怯意道:“回總管,奴婢怕風吹進來,夫人……夫人承受不了。”

  林伯緩緩走近床榻,在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不敢走得太近,他怕褻瀆了她。遠遠的能夠見到她,他已感到心滿意足,何況是這樣近的距離。看著她,他的心就會得到寧靜,他才覺得生存是有意義的,他雖然無法占有她,但這二十年的“朝夕相處”,他已覺得足夠了。

  他對那侍婢道:“把窗打開,夫人喜歡看窗外的臘梅,夫人最喜歡這些臘梅了,尤其是隆冬時候,雪花飛揚,滿院臘梅都開花了,奇香四溢,那是多麽的美……”

  他看著她,眼里閃過一絲哀怨,喃喃道:“只可惜,今年的冬天……一定很冷!”

  林伯轉過身,快步走出了房間,走出了再雪樓。

  他已下定了決心:“一切都將結束了,你的生命,我的恩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7 14: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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