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仙 作者:曳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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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ce123 2012-4-7 00:30: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7 4329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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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生來跋涉

    陌山,明泉谷。

    谷外的山坡上,一對相好的姐妹再次重逢。仙奴與明姬坐在一塊青石上,兩人挽手並肩竊竊私語。

    「妹子!你家師父威震八荒,令人欽羨……」

    「嗯!那是自然……」

    「不過……你一個女兒家,這般奔西走多有不便,何妨留在此處,你我姐妹相伴……」

    「奴兒也想陪著姐姐呢!而唯有追隨師父,才不辜負這天地的廣闊……」

    「天地的廣闊……姐姐亦曾……唉……」

    ……

    山溪邊的草地上,兩個壯漢一躺一坐。

    虎頭躺著,任憑酒水從他兩手高舉的酒罈中汩汩而下,再一絲不漏地灌入他大張的嘴。眨眼之間,一罈子酒沒了。他撒手扔了空罈子,像是被酒水澆透了筋骨,頓時精神抖擻,愜意樂道:「哎呦、我說龍哥,這才是咱哥倆該過的日子。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打架……嗯,就是沒有對手,高手寂寞呀!嘎嘎……」

    老龍的手裡也抱著個酒罈子,卻酒興闌珊,獨自衝著不遠處的溪水默默出神。

    虎頭眼光一斜,好奇道:「龍哥,你這是思春了,還是戀巢了……」其話未說完,急忙抬手止住回首怒視的老龍,旋即又將雙臂枕在腦後,舒服地架起腿腳並搖晃著,這才帶著恍然大悟的神情咧嘴說道:「虎哥我已瞭然也,你是……」而他見到對方已丟下酒罈子握緊了鐵拳,他適時收住話頭,卻又虎眼眨巴著,虎臉上儘是曖昧的笑意!

    老龍哼了一聲,跟著躺在草地上,猶然心緒紛亂,他索性狠狠閉上了雙眼。至於在想些什麼,他也不知道。

    當年亦曾如同虎頭這般的無憂無慮,並縱橫風雲而叱咤四方。當那轟轟烈烈的一切成為過去,回頭再來,才發覺諸事成空,雄心如夢。所幸還有兄弟之情……

    不知不覺,一個女子的身影在記憶中浮現。她像個男子,相貌尋常,身材頎長、健壯,且極為豪爽。尤其是為了自己所喜歡的,她竟然不惜付出所有!想必她已無怨無悔,卻給這世間留下了幾多遺憾!

    男女之情,原來也是可以如此的至深、至真……

    「龍哥,與你相比,兄弟我自嘆弗如啊!啥時候咱也尋個女子摔摔跤,最好是光屁股的……哎呀……說真的……別動手……」

    老龍正自暗暗嘆息,卻被身旁的污言穢語壞了心思。他眼皮都不抬一下,便揮拳橫砸了過去。

    虎頭早有防備,一個翻滾便飛出去四、五丈。這邊「砰」的一聲鐵拳落地,他那邊「撲通」一聲落入溪水。而他渾不介意,撲打著水花又爬了起來。見老龍兀自躺著,他就勢一屁股坐在草坡上,繼續遐想著:「唯有俊俏的雌虎摔跤才夠勁,之後便摔出兩個,不,五個……」

    這傢伙叉開五指揮動著,尤嫌不足,乾脆伸出兩隻手掌,比劃著樂道:「我要摔出來一堆小白虎,咱兄弟跟人打架都不用自己個兒動手,只須吆喝一聲,大虎、二虎,給爹揍他娘的,三虎、四虎,抄他後路,餘下的觀敵瞭陣,哇哈哈,過癮……」他愈說愈來勁,衝著老龍得意洋洋又道:「到那時候,莫怪我一家子老小欺負你……」

    老龍忍耐不住,出聲打斷道:「你不妨留在洪荒安心築巢,我陪著老大遠行……」

    虎頭猛一抖擻,周身上下滴水皆無,連連搖晃著腦袋,擺手道:「那可不成,虎哥要去九天之上摔跤去,吼吼……」

    「哼!不怕摔死你……」

    「你都不怕,虎哥怕啥……哎……別動手……」

    ……

    泉邊,兩人對坐。

    明夫人眼光端詳,若有所思。

    林一默默注視著奔湧的泉水,而臉上卻是波瀾不驚。

    「八荒尚未安寧,你卻就此撒手不管?」

    「千荒已定,魔城在手,而妖荒已然傷筋動骨,非萬千年而不得復原……」

    「天寧、天棄與幾位大巫尚在,凌道、青葉始終不肯罷休。你如此任重而道遠,豈能視而不見……」

    問答之際,兩人神情不同。

    林一嘴角微翹,帶著慣常的、而又捉摸不定的笑容,接著說道:「故而,林某這才前來辭行……」

    明夫人沉吟片刻,疑惑又問:「此話怎講?」

    林一循聲看去,坦然道:「林某要去靈動星域尋找天寧與凌道等人,以求將所有的恩怨一併了斷!」

    「哦……若真如此,洪荒再無大患……」明夫人微微「哦」了一聲,眼光中深邃閃爍,再問:「你獨自一人,而對方洞天后期的高手卻不下十餘位。以寡敵眾,全無勝算,你怎敢放此豪言?」

    林一從容自若道:「林某從來不是一個說大話的人!之所謂言必行,行必果……」

    明夫人還是難以置信的模樣,忍不住繼續問道:「你有何把握,能否如實告之?」

    林一淡淡笑道:「夫人洞悉人心,明察萬里,善於預卜之術,應該懂得天機不可洩露的道理!」

    明夫人的手中多出一物,是只陶碗。而空碗無水,混沌有塵。少頃,她終於低下眼光暗忖不已。

    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年輕人竟然變得難以捉摸起來!他奪得千荒,離不開機緣所在;他攻克魔城,純屬趁虛而入。而他卻沒有趁機整肅四方而穩固所有,反倒是尋求強敵對決,已然觸犯了急於求成的大忌!他究竟要幹什麼?

    明夫人忽而心頭一動,出聲道:「你此番歸來,為何不再詢問雨兒的下落?」

    林一微笑的神情中添了幾分自嘲的苦澀,嘴角一撇,反問道:「何須再問?」

    明夫人才要應聲,旋即又默然無語。

    說的也是,問了又能如何?有關雨兒、云兒的下落,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若非如此,上回又何必有意中斷施法而刻意遮掩。要知道,老身也在牽掛著那兩個丫頭啊!不過……

    明夫人疑惑頓消,搖了搖頭自語道:「老身是人在山中不知山……」她撩起鬢角的銀發,恍然中帶著帶著幾分莫名的神色又道:「你早已猜測到那兩個丫頭的去向,並有意離開洪荒。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辭行呢……?」

    「並非如夫人所料……」

    林一搖了搖頭,不再分說,轉而又道:「無論是當年的點撥之情,還是九龍塘的救命之恩,林某都應該前來還上一個交代!此乃為人之本,亦為應有之義!而夫人的營造之念,又何嘗不是本人的一腔夙願……」他話到此處,心頭黯然一嘆。

    曾將指望寄託在明夫人的身上,即便是方才還不肯死心。而她最後一句話,卻無意間讓林某人絕了念頭。還用猜測嗎?既然雨子不在洪荒,則必然誤撞虛空而墜入九天!

    明夫人見林一不似作偽,禁不住連聲逼問:「你在洪荒已是根基初立而前景遠大,難道真的要就此捨棄?是為上古神器動了心,還是為了尋找雨兒的下落?且不說九天難尋,你若離去,又該由誰來對付天寧、天棄……?」她話音未落,一連串的反問應聲即來:「名利虛妄,舍不捨棄又能如何?倘若尋找雨子的下落與上古神器有關,何故不能動心?而此前有言在先,夫人還是不肯相信林某?」

    兩人猶在對視,四周卻頓然一靜。

    直至片刻之後,明夫人才又惋惜嘆道:「你這般率性而為,只怕事與願違。即使尋得九天門徑,依然凶險莫測!」

    林一接話道:「還請夫人指教……」

    明夫人點了點頭,說道:「你重返明泉谷的另外一個用意,便是詢問九天的詳情!實不相瞞,無可奉告……」她倒也沒說假話。倘若不然,又何必苦守此處而竭力營造?

    猶還記得當年的他曾諄諄告誡道,沒有羅天的修為,或是莫大的機緣,踏上那遙遙征途的下場就是死路一條。他還說了,若非仙、魔、妖三修合體者,縱然修至羅天境界,亦終將半途而廢。而上古仙人傳道之時,卻有意將三修分開,無非是要斷絕洪荒與九天的牽連,等等……

    林一無意多說,施施然起身。他這是要告辭了!

    明夫人還想提醒幾句,卻又欲言又止。

    林一拱了拱手:「夫人!還望你守護一方,本心如初……」

    明夫人坐著沒動,抬眼問道:「老身的本心,便是營造之念。而你林一的本心,又為何物?」

    林一張口答道:「逆天取命,本我自然!」

    明夫人又問:「你已成為了洪荒至尊猶不滿足,如此本我是否有失初衷?」

    林一灑然道:「林某素無大志,從來沒有想過成為至尊王者。林某隻是途中的一旅人,注定要生來跋涉而死棄道旁。但有活著一日,唯足下不停而已!」

    明夫人再問:「你難道不想仙道永享,天地恆久……」

    「行無起始,道無終極,你我從中走過一回,足矣!」

    林一大袖一甩背抄雙手,昂首遠眺:「縱如那流星飛逝,誰說剎那並非永恆?若有一唸成仙,天下何處不是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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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自有逍遙

    明泉谷。

    草屋旁,矮樹下,靜靜坐著兩個人影。一個仰躺著,閉目養神;一個手拿布頭,穿針引線。

    四周野粟成片,山花點點。偶有山嵐漫過,給這方靜謐更添幾分飄渺悠然!

    明夫人踏著小徑款款而來。行走在這鬱鬱盎然之間,她樸素的衣裙,銀白的鬢髮,以及寧和安詳的笑容,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夫人!」

    「夫人,林一他……」

    劉仙兒與醜女適時覺察,各自起身相迎。

    明夫人沒有答話,而是緩緩停下腳步。

    草屋前的空地上,多了兩行青苗,株株翠綠,煞是喜人!

    「呵呵!那是凡間才有的『萊伯』,又名『和事草』,質柔香淡,微辣甘甜,既可食用,又具通陽活血等諸多藥效,乃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呢!」

    「夫人,莫聽他瞎說,那就是凡人所食用的『香蔥』,是他當廚子的無意發現,隨即如獲至寶……」

    「呵呵!我何曾有過瞎說?你也在域外遊歷了無數萬年之久,應該知道凡俗遍地是寶,隨手可就、入口即食,飽腹與藥用兼之!」

    「這倒也是!凡俗間自有逍遙,只是無人識得其中的妙趣罷了!」

    不遠處的夫婦倆在說話,明夫人則是兀自端詳著身前的『和事草』。少頃,她直起身來,自語道:「嘗得真滋味,心境自逍遙。如此想來,凡俗的數十載與仙道萬年,倒也沒有什麼兩樣……」

    其言外之意,朝聞道,夕死可矣!無論仙凡,同為營造之念,或長短有別,而領略之中,並無境界的不同。正如那林一所說,剎那永恆,一唸成仙!

    劉仙兒與醜女相視一笑,就手擺了一張凳子並順勢邀請。

    明夫人沒有就坐,而是轉身看向醜女手中的布頭,輕聲問道:「你如今又在織繡何物?」

    醜女抬手示意。她手中尺餘見方的布頭上,沒有白雲,沒有星辰,只有田園風光。

    劉仙兒適時說道:「林一他離去之時,送我百罈佳釀。看他情形,是要出門遠行的模樣。不知他是真要尋求對決,還是要藉機遠去?」

    明夫人打量著神情安逸的夫婦倆,淡淡笑道:「老身也不知曉……」

    劉仙兒有些意外:「夫人……」在他看來,明夫人無所不知。

    明夫人隨後分說道:「據我所知,九天難行。即便是當年的三皇,只怕途中也是艱險重重。林一又能否如願,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不過……」她看向蔥鬱籠罩的山谷,接著說道:「不過,他答應了老身,會給洪荒留下萬年的安寧!」

    劉仙兒不解道:「既然他自身難保,再有承諾也是枉然啊!夫人何不阻攔?」

    明夫人頗為大度地說道:「人各有志,又何必強求呢!」她話到此處,又是微微笑了笑,神色莫名道:「他林一人在洪荒,自當擔負起守護之責。他要就此逃避,則不妨留下一個交代。正如當年帝奎離去之時,老身也是聽之任之!」

    劉仙兒頓作恍然道:「遑論如何,洪荒還是洪荒……」他是想說,洪荒容不下太多的爭鬥。唯有那些高手盡數遠去,天下方能太平。至於林一等人的下場如何,或許早已在預料之中。明夫人不是不知道,她是不想知道!

    明夫人卻不容劉仙兒多說,打斷道:「你兩口子歇息的差不多了,也該出門走一走。千年、萬年之後,或許還會有另外一個林一出現……」

    ……

    暗空之中,四道人影緩緩聚在一處。

    其中的林一看著身邊的仙奴,又看了看面前的老龍與虎頭。對方皆眼光徵詢,而又神色決然。他轉而抬首遠眺,神識瞬間已達萬萬里之外。

    無邊無際的穹窿之下,星光點點,更有斑斕的星云在深邃的暗空緩緩旋轉。放眼望去,只覺得天地浩渺而宇宙無極!

    而那遠近、大小不同的八團星云,便是八荒星域所在。除了已知的千荒、妖荒、魔荒、中野、六合、黃泉之外,最為遙遠、也是最為臨近灼灼日光的兩點星云,便是從未涉足過的靈動與混沌。

    據悉,天寧、天棄與凌道、青葉等人,便是追逐到了靈動與混沌星域而不知下落。至於詳情如何,一切無從得知!

    此去注定了凶險莫測!

    而不管是為了尋找琪兒,或是雨子;還是要對付天寧、凌道等人,抑或是還給明夫人一個交代,林某都已是勢在必行,縱然有去無回,哪怕九死一生!

    要知道此生還有未了的諾言,未曾見識過的天地,以及太多太多的未知,皆不容人停下尋覓的腳步……

    「師父!這是奴兒當年從明姬手中拓來的《洪荒志》,為明夫人所撰,其中有靈動、混沌星云的概述,或有用處!」

    林一順手接過仙奴遞來的玉簡,轉身凝神查看。

    自從來到洪荒之後,所見到的只有千荒、魔荒、妖荒與中野的星域輿圖。而有關六合、黃泉的情形卻是少有載錄,更別提那地處遙遠,且神秘莫測的靈動與混沌了。所幸有奴兒的心思縝密,如今倒是省卻了不少麻煩!

    《洪荒志》靈動篇所述:靈動星域,以罡風禁制隔開重重天地,且重重不同而靈動有異,並有虛空凌亂,光陰逆轉,幻境迭連,甚為詭異而凶險莫測!但若深入其中,修為稍弱,定力欠缺,或將永遠沉陷而難以自拔,直至耗盡法力、壽元,即便化作一縷殘魂,卻猶然不知所去、不知所往,而獨自渾渾噩噩、飄飄蕩蕩,悽慘的下場可想而知!

    《洪荒志》之混沌篇所述:混沌星域,狀如天地初始而晦暗不明。而深入其中,便會遇到天地撕裂的震盪。稍有不慎,便將粉身碎骨。緊接著還會有上古異獸攔路,雖為幻象,卻凶悍無窮,足以令人喪命!此外,即便渡過難關,想要最終穿越混沌,還是避不開漫長無際的黑暗與寒冷。在那天地禁制的碾壓之下,令人絕望、崩潰……

    半個時辰之後,林一放下了手中的玉簡而微微皺眉。

    靈動與混沌兩處星域的重重凶險,簡直出乎想像!既然如此,魔修的那群高人為何還要以身涉險?是天寧、天棄的有意為之,還是凌道、青葉的精心算計?

    而正如明夫人所說,想要穿越靈動、混沌而尋至九天,可謂難乎其難!而她明知如此,便該早已料到林某的下場,又為何假意挽留……

    林一想到此節,禁不住嘴角微翹而微微搖頭。

    「老大!該是動身的時候了,莫要磨磨蹭蹭,哈哈……」

    「老大!有無不妥?」

    林一收斂心緒,衝著裝模作樣的虎頭瞪了一眼,引來對方滿不在乎的哈哈一樂。他將玉簡遞給老龍,轉而看向身旁的仙奴,並緩緩抬起左腕露出龍圈石鐲。而他尚未說話,那個乖巧的弟子卻是帶著倔強的神情往後退去,並懇求道:「師父!奴兒亟須增長閱歷,而非一味躲藏……」

    俗語有云,孩子長大了不聽話。而這丫頭跟著師父久了,也愈發的彰顯個性!

    林一抬起的手腕僵持片刻,一甩袍袖背過身去。

    仙奴卻是以手掩唇,悄悄來到近前,伸手抓住林一的袍袖,撒嬌般地低聲道:「師父!奴兒有天煞衛呢,莫要擔心呀!再者說了,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得彩虹呢……」

    林一不予理會,兀自神色遠眺。

    仙奴見師父並未怪責,暗暗得逞般地莞爾一笑,又忽而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師父!若是塵子姐姐尋至千荒而不見了我等,該是怎樣的傷心……」

    林一默然片刻,忽而低頭看向身旁。

    仙奴兀自昂著小臉,眼光中透著幾分憂色。

    林一移開眼光,緩緩飄出去數丈遠。當他獨自面對那浩瀚的星空,還是禁不住緩緩抬起手臂而翻開手掌。手上多出一個玉鐲,碧翠奪目。隨之眼前浮現出一個粉衣人影,並帶著狡黠的笑意。而正是那個機靈百變的女子,陪著自己輾轉糾纏了千多年。其間歷經艱險劫難,並生死數回。同樣是她,竟然異常的果斷剛烈。昊天谷外,她在自爆的剎那,猶然不忘當初的一句戲言:我陪你,走斷天涯!

    花塵子也好,塵子也罷,那都是一個苦命的女子!但願她陪著黃婆婆在洪荒安逸度日,莫再擔驚受怕……

    「哈哈!想不到洪荒之中還有靈動、混沌這般有趣的地方,虎哥必然要走上一遭!」

    「你少說大話!此行不容疏忽……」

    一炷香的時辰過後,那兄弟倆已將玉簡大致看了一遍。雖然兩人皆是摩拳擦掌,而一個不以為然,另一個則是不敢有所大意!

    林一聞得身後的動靜,默默收起魂鐲並轉而說道:「老龍所言不差!此去非同小可……」

    那龍兄虎弟適才還在爭執,轉眼之間已是異口同聲道:「縱然刀山火海,我兄弟所向無前!」

    仙奴趁機嬌聲附和:「還有奴兒呢……」

    林一的眼光在自己最為親近的三人身上一掠而過,重重點了點頭,揚聲說道:「且看我傳授給你二人的《天地決》進境如何,走也……」他話音未落,抬手抓向仙奴並凌空往前踏去。

    與之瞬間,虎頭突然大叫起來:「哎呀不好了,且看那邊……」他抬手一指,趁著老龍與林一遲疑的剎那,趁機飛天遁去,還不得意大笑:「兩位慢行,容虎哥先走一步,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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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靈動星域

    一月之後。

    隨著光芒的扭曲閃爍,暗空中多出一灰一白兩道人影。不遠處有殘星漂浮,兩人就近落下歇息。其中的林一併無大礙,而仙奴則是小臉兒煞白,並氣息浮躁,顯然是承受不了這般疾馳狂奔。縱有師父的庇護加持,接連不斷的施法之下,以她的修為之弱,還是不免受到殃及!

    殘星不大,滿眼儘是黝黑的寒石,光滑陰冷且凹凸不平,數十里方圓盡為死寂所籠罩!

    仙奴逕自尋了一塊平坦處盤膝而坐,周身閃爍了一層護體法力。其嬌小身軀倍加柔美,宛若寒夜中綻放的一朵白蓮。而她歇息之際,還不忘抬眼羞澀一笑,這才雙目微闔吐納調息、

    林一則是在殘星之上信步閒走,並散開神識遙望四方。

    來時的方向,遠遠浮現著大小不一的六片星云。那分別是千荒、妖荒、魔荒、黃泉、中野,以及六合星域。施展《天地決》狂奔一月,才堪堪來到此處。靈動、混沌兩地的相隔之遠,由此可見一斑!

    而那日光的掩映之下,另有兩片星云在旋轉閃爍。最為臨近的便是靈動星域,只在千萬里之外……

    林一踱步片刻,慢慢停下,衝著那光明的方向默默出神。

    此去又將如何,無從得知。而突然間就這麼匆匆忙忙踏上征程,竟然不曾有過半分的遲疑。是為了尋找自己的琪兒,還是為了雨子或是暮云?是為成全明夫人,還是為了了結最後的恩怨?或許兼而有之,抑或是源自於求索的執著……

    林一就地坐下,翻手拿出了紫金葫蘆。當他小呷了一口之後,又禁不住回首看向來處。

    本想著來到洪荒之後,尋樂土、守逍遙,與兩位兄弟還有奴兒安逸度日。而前後不過三百載,又再次匆匆忙忙追逐而去。若說之前擺脫不了恩怨情仇的輪迴宿命,那麼之後便是真正的放縱獨行!便如那鷹擊長空,便如那狼王嘯月,去追逐屬於自我而又不羈的夢想!

    此時的他,與當年那個下山闖蕩江湖的小道士又是何其的相仿。所不同的是,一個三尺青鋒才出鞘,一個歷經滄桑笑風雲……

    一個時辰之後,遠處有光芒閃過。轉眼之間,兩道人影相繼破空而出。

    「哎呀、我說龍哥,兄弟與你相差彷彿,不分上下啊……」

    「哼!若非老大暗中命我讓你三分,天曉得你此時又在何方……」

    「哈哈!好兄弟不分彼此,何來讓不讓的,真難聽……」

    「老大!此處距靈動星域不過千萬里,是一口氣趕過去,還是尋覓前行……」

    吵鬧中,老龍與虎頭落下身形。而與之同時,所在的殘星忽而一蕩。靜坐中的林一與仙奴均被驚起,尚未落地的兩兄弟也跟著跳到了半空之中。緊接著一陣罡風呼嘯而過,那塊數十里的殘星隨之悠悠飄向遠處。

    四人藉機聚到了一處。

    虎頭大驚小怪地咋呼道:「娘的!此地有些名堂啊……」

    老龍附和道:「且小心……」

    仙奴已養足精神,緊緊跟在林一的身後。見師父的眼光看來,她又悄悄往後退去,並揮袖召出四位天煞傀儡守在左右,並有備無患般地報以淺淺一笑。

    虎頭見了大為羨慕,卻又不以為然道:「奴兒!且隨後跟著,自有虎哥護你周全……」

    仙奴甜甜應道:「嗯!虎哥威武!而奴兒有十二天煞衛呢,倒也安危無虞!龍哥,你說是也不是……」

    虎頭哈哈大樂,老龍笑而不語。按理說,他二人乃是仙奴的長輩,而彼此間卻從來不計身份,反倒是相處隨意,儼如家人般的和睦。也難怪,四人中就這麼一位小丫頭,恩寵偏愛在所難免!

    林一卻是舉起《洪荒志》的玉簡,示意道:「此去凶險,危急關頭還須聽我吩咐!」

    老龍與虎頭知道厲害,點頭應承。

    仙奴更是連聲應是,小臉兒上兀自笑意盈盈。但若不測,自有師父照應周全。能跟著見識遊歷一番,此願足矣!

    林一又道:「老龍與虎頭邊走邊歇,且尋覓而行……」他不再多說,轉身踏向前方。老龍、虎頭隨後,一左一右;仙奴帶著四位天煞傀儡如影隨形……

    ……

    妖荒,妖祖峰。

    妖祖大殿的門前,兩人神色各異。其中的角霸來回踱步,怒氣衝衝;鬥將則是抱膀而立,默不吭聲。

    不過少頃,角霸猛地停下腳步,舉著手中的玉簡嚷嚷道:「大師兄生死不明,妖荒動盪未平,而那丫頭依然不肯消停,真是豈有此理!」他話到此處,忍不住提高嗓門叱問:「天星去了何處,還不給我從實道來……」

    鬥將兀自站著不動,黑臉陰沉,又沉默了片刻,這才不緊不慢道:「我所知曉的,與二師兄沒甚分別。一切都在她留下的玉簡之中……」

    角霸怒氣更甚,瞪眼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他除了一句「豈有此理」之外,再也無計可施。玉簡中只有一句話:小妹外出散心去了,莫要管我!而正值妖荒用人之際,她卻獨自出門遊玩去了!

    鬥將許是心有不忍,再次面無表情地出聲道:「天星的出走,小弟難辭其咎!我這便前去尋找,二師兄稍安勿躁!」

    角霸沒作多想,揮手喝道:「莫再耽擱,速去速回!」

    鬥將的神色中稍有遲疑,兩眼緊緊盯著他的二師兄,意味不明的說道:「小弟走了之後,妖荒便只有師兄一人看家……」

    角霸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如今的魔城已被林一帶人攻克,有他出頭對付天寧、天棄,我妖荒暫時無憂!」

    鬥將欲言又止,隨即帶著幾分歉意而默默舉起雙手躬身一禮。之後,他衝著四周投去深深的一瞥,轉而踏空而起飛向遠方。

    大殿門前只剩下了角霸一人,他如釋重負般地鬆口氣。

    經歷了一番變故之後,三師弟早已不復當年的魯莽任性。有他尋找天星,總算是可以放下心來!

    不過,當角霸面對空曠的山坪,以及寂靜的山谷,忽而覺著少了些什麼……

    ……

    又是三日過去,那團星云已然不見了,有碎石與呼嘯的罡風橫亙相阻,頓然使人覺著青雲眯眼而殘星凌亂!

    左右茫茫之際,天色昏暗之中,一行人慢慢止住了去勢。

    老龍與虎頭皆看向林一,兩人皆沒了主張。而仙奴更是躲在林一的身後,小臉上透著詫然。

    眼下應該到了靈動星域的邊緣,而忽然間像是陷入到了另外一片陌生的天地中,莫說神識難以及遠,根本就方向難辨。還有那混沌星域,竟然也跟著消失了!

    林一則是抬眼凝望而神有所思,彷彿在回想著什麼。

    虎頭不明所以,瞎嚷嚷道:「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乾脆繞道算了……」他是怕麻煩,倒沒忘了投機取巧。與其看來,既然方向不明,繞道而行或不失為一種良策。

    林一沉吟了片刻,搖頭說道:「穿越靈動星域,乃是由此往前的必經之路。倘若躲過繞行,莫說難尋天寧、天棄的下落,最終也根本抵達不了混沌仙域!」他見虎頭、老龍皆疑惑不解,卻無心多說,擺了擺手示意道:「小心趕路,見機行事!」他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兩眼中有血色微微閃動。

    既然老大有此一說,虎頭自然不肯示弱。他抬手召出八尺長的天煞鐵棒,與老龍一左一右衝向前方開路。

    林一與仙奴隨後而行,再加上四位天煞傀儡,八道人影避開碎石、罡風,小心翼翼繼續前行。

    據悉,天寧、天棄追趕凌道、青葉來到此處,並有六位大巫與百多位魔城的洞天高手隨行。只因漸漸深入而處境凶險,大半的魔城高手已然返回。而如今三年多過去,那敵對的雙方是在靈動星域糾纏,還是穿過其中奔往混沌,眼下一切都無從知曉。為今之計,只有邊走邊尋。

    「嗚——」

    前去不過半個時辰,有風聲迎面撲來。隨之一塊巨大的殘星翻滾著呼嘯而至,威勢頗為的驚人!

    虎頭還想著掄棒去砸,而老龍已是手持銀刀傳聲喝道:「左右閃開……」

    那殘星足有千丈方圓,小山一般,加之罡風吹動而來勢正盛,與之硬拚,簡直就是有勁沒處兒使,吃飽了撐的!

    虎頭卻是虛張聲勢,哈哈一樂便已沒了影。老龍見他誠心賣乖也無心計較,急忙閃向了另外一旁。而林一則是反手抓起身旁的仙奴,師徒倆瞬間飛出去數千丈。四位天煞傀儡不用吩咐,一個個緊隨其後。

    「嗚嗚」的風聲猶在耳邊,分開的一行人尚未相聚,而前方又有幾塊小的黑影急襲而來,且看情形有些古怪!

    「砰——」

    虎頭這回不再躲閃,揮臂就砸。「撲」的一聲,竟是肉糜濺開。他張口咒罵著,便要以法力加持鐵棒橫掃出去。

    與之同時,林一突然傳聲提醒道:「手下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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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絕非善地

    一行人再次聚到一處,只看虎頭左手拎著鐵棒、右手抓著一物在傻樂:「哈哈!方才嚇了我一跳,誰料卻是件雜碎……」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揮動示意。

    那是一截斷臂,已流盡了血,像是一截乾癟的樹枝,唯有佝僂僵硬的手指與猙獰破碎的骨肉會讓人想起它的來處。前方曾發生過慘烈的拚殺,並有人隕落!

    虎頭見林一神色凝重,不再說笑,順手彈出火焰焚去了殘骸,又煞有其事道:「諸位莫要慌張,由虎哥我頭前探路!」言罷,他橫起天煞鐵棒,還不忘與老龍使個眼色,隨即兄弟倆繼續往前。

    林一帶著仙奴並肩而行,四位天煞傀儡則是鬼影般緊隨其後。

    一行八人,便如穿行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而愈是往前,罡風愈發猛烈。且神識所及,時斷時續,使得四周情形莫測。猶如踏入了不歸途,令人心神惶惶而難以自己!

    沒過多久,前方再次出現翻滾的星石。避開之後,呼嘯的罡風逼得人左右搖晃。老龍與虎頭毫不在乎,揮動銀刀、鐵棒繼續開路!而不管是那兄弟倆,還是仙奴,皆裹著一層法力的光芒,在暗空中頗為的醒目。唯有林一的周身上下全無法力波動,像是融入到了肆虐的青煙中而渾然自若。當然,還有四位天煞傀儡,早已超脫生死之軀,根本無畏罡風的侵襲。

    如此這般,三日過去。

    不知不覺之間,那天地顛倒的情景豁然消失。像是越過了漫長的黑夜,前方出現一道左右無際的青灰色地帶。除了陣陣橫捲的罡風之外,茫茫中什麼都看不見。而想要穿過靈動星域,只能繼續一路往前!

    八道人影,在這詭異的天地間頗顯渺小。仿若八粒塵埃,慢慢墜向那莫測的虛無深處。

    老龍與虎頭見林一未加阻止,去勢如舊。

    林一隻管默默跟隨,兩眼中陰陽雙瞳不斷閃現。

    此處神識受限,而幻瞳所及萬丈之內盡覽無餘。四周佈滿了天地禁制,卻一時安危無虞。不過,靈動星域絕非這麼簡單!

    青灰色地帶約莫有千里的長短,不小片刻便已來到了盡頭。而當前方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一塊巨大的殘星橫亙而出並恰好擋住了去路。老龍與虎頭正自尋覓而行,雙雙的去勢驟然加快!林一卻依然故我,唯有神色中稍有疑惑。

    那塊殘星有數百里大小,上面聳立的尖峰如同犬牙交錯般的猙獰。而其中的一處峰巔之上,竟然坐著兩位並不陌生的老者。許是有人突如其來,兩位老者同樣是滿臉的錯愕!

    「且慢動手!」

    「林道友!你我並無仇怨……」

    轉眼之間,老龍與虎頭已衝到了那道山峰的近前。兩位老者見到兄弟倆揮刀舞棒而殺氣騰騰,匆忙起身出聲並連連擺手,帶著示好的口吻招呼道:「岳凡、台安見過諸位……」

    老龍與虎頭不為所動,已然是一左一右圍在了那道山峰的數百丈外。

    虎頭更是得勢不饒人,氣勢囂張地破口罵道:「娘的,仇怨大了!你二人乃是凌道、青葉的屬下長老,莫裝膽小,且大戰一回,老子只殺洞天后期的高手!哼哼!」

    「林道友!你的兩位兄弟何至於此……」

    那兩位老者還真是曾經的魔城長老岳凡與台安,皆面帶苦笑。他二人無端遭受辱罵,並未動怒,絕非懼怕龍兄虎弟,只因隨後而來的那位才是惹不得的人物!

    轉眼之間,林一帶著仙奴也落在了山峰之上。他沒有理會兩位兄弟,而是似笑非笑道:「別來無恙!」見其如此,虎頭與老龍再次逼近,猶然持刀橫棒而戒備色重。四位天煞傀儡則是繼續漂浮在不遠的暗空中,陰森環伺而殺機陰沉!

    兩位老者之中,臉色薑黃的那位便是岳凡,他與換了個眼色之後,轉而笑道:「呵呵!林道友這是從何而來?」

    「休得多問,且說說你這兩個老兒緣何在此!」

    虎頭與老龍站在峰頂的兩側,依然是氣勢洶洶。

    林一則是背著雙手不再說話,只將眼光在岳凡與台安的臉上來回打量。

    岳凡見此陣勢,衝著身旁的台安搖了搖頭,又稍稍遲疑了下,這才苦笑道:「自從上回一別,林道友的風采更勝從前啊!」他寒暄了一句之後,接著又道:「實不相瞞,我二人閒遊至此,正值歇息之際而恰逢林道友到來。不知林道友這是…」

    所謂的上回一別,指的是魔城之外的那次不期而遇。當時一方是要前往魔城打探虛實,而另一方同樣是別有所圖。

    林一默然片刻,嘴角一撇,說道:「不管你二人是否遊山看景,林某隻想知曉凌道與青葉的動向。彼此無仇無怨最好,還是不要傷了和氣!」

    這是威逼,也是告誡!

    岳凡將四周的情形看在眼裡,又與台安默默相視了片刻,這才無奈說道:「我二人如今成了閒云野鶴,倒也無須隱瞞……」

    台安附和道:「所言不差!莫讓林道友錯怪了我等,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岳凡點了點頭,手扶長鬚,斟酌了下,道:「這還要從兩年前說起……」

    林一大袖輕甩而背過身去,默默然臨崖而立。

    從岳凡口中得知,兩年之前,他與台安打探到了魔城高手盡出的的動靜之後就地回轉稟報。於是乎,凌道與青葉便在半道兒上伏擊了天寧、天棄一行。再之後,師兄弟倆索要上古神器而不得,竟然繼續糾纏不止。天寧等人怎肯罷休,再顧不得前往千荒,即刻針鋒相對,勢必要除去心頭大患!

    顯而易見,凌道與青葉還是人單勢弱。幾次三番的較量之後,兩人只得被迫逃竄。而不知是有意還是成心,追逐的雙方竟然直奔靈動星域而來。

    而岳凡與台安在稟報了魔城動向之後,便想著抽身離去。曾為屬下,一直忠誠不二。怎奈如今的兩位魔尊已是自身難保,他二人也不得不另謀出路。而在此之前,這兩位還是秉持著為人之道。既然仁至義盡,則曲終人散也就是了!

    不過,尚未辭別,岳凡與台安便遭受到了池魚之殃。他二人被魔城的修士逼得慌不擇路,便陪著凌道、青葉一同來到了靈動星域。那些曾經的同門動起手來,真是一點兒都不留情。老兄弟倆被迫跟著深入、並陷入到了星域深處而難以自拔。如此輾轉了兩年,才總算是脫困而出,誰料想恰好遇見了林一……

    「林道友!聽我一句勸,還是就此返回吧!單單一個靈動星域便難以穿越,更莫提那混沌星域……」

    「老友所言不差!靈動星域詭異莫測,我二人也差點難以脫身,唉……」

    岳凡說到此處,台安跟著感慨了一句。其接著又勸說道:「當我二人返回之際,凌道與青葉魔尊已將天寧、天棄等人引向混沌星域。林道友若是前去,只能是亂上加亂……」他見林一依然背身而立且用意不明,坦然道:「實話說了吧,兩位魔尊出此下策純屬無奈。若不能分而圖之,他二人全無勝機可言……」

    凌道與青葉即便修為高強,也難敵天寧、天棄的人多勢眾。而借助靈動、混沌星域來對付強敵,倒也別出心裁!至於那對師兄弟能否如願,眼下無從知曉!

    「我二人已與兩位魔尊分道揚鑣,這才如實相告。至於林道友何去何從,還請三思而後行!」

    岳凡拱了拱手,隨即又與身旁的台安換了個眼色,兩人齊聲道:「言盡於此!告辭了……」

    這兩人要走,虎頭與老龍卻是緊盯著不肯讓路。四位天煞傀儡依然圍繞著峰頂緩緩旋轉,陰森的殺機渾然如故!

    岳凡與台安相視搖頭,只得看向那道寂然傲立的背影!

    林一終於緩緩轉過身來,眼光掠過一旁的仙奴,隨即投向那兩位神色忐忑的老者,微微笑了笑,說道:「遑論過去如何,至少你二人有始有終。在林某看來,殊為難得。不過,洪荒已無你二人的落腳之地,何妨一路同行呢……」

    岳凡與台安臉色微變。好不易脫身而出,倘若再次返回,且不說凶險重重,一旦遇上凌道、青葉,到時候又該如何?

    虎頭適時橫起手中的大棒子,威風凜凜喝道:「千荒與魔城已是我家老大的地盤,莫要不識抬舉。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林一則是善解人意般地說道:「只要跟著林某人,凡事自有林某擔待!此外,凌道與青葉不是意在九天嗎?林某自信可為他二人解惑,呵呵……」他輕描淡寫地笑了兩聲,更顯勝券在握而高深莫測!

    岳凡與台安臉色發苦,久久遲疑不決。

    虎頭的兩眼中凶光一閃。

    老龍冷哼道:「既然兩位不識抬舉,就莫怪我兄弟手下無情,奴兒閃開……」他話音未落,仙奴閃身遁向暗空並順勢再次召出四位天煞傀儡。

    與之同時,岳凡急忙抬手道:「慢著……唉……」他一摔大袖,沮喪道:「那靈動、混沌星域,絕非善地啊……」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3-31 14:28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天罡禁制

    靈動與混沌星域,絕非善地。

    即便如此,岳凡與台安還是更改了主意。讓二人屈服的並非老龍與虎頭,而是林一暗中的一句話。

    至於話中的玄機,可意會而不可言傳也!

    於是乎,這兩位高手在遲疑了片刻之後,雙雙心頭一橫,並齊齊稱呼了聲林尊,便再次踏上來時的路程。而兩年來的周折頗為坎坷,著實令人感慨良多——

    「此去虛空凌亂、且禁制詭異,非三、兩月而不得穿越。但若意外,來回之間便要耗上個一、兩年的光陰。正如我二人這般,其間真是匪夷所思……」

    「老友所提到的僅是靈動星域而已!倘若前往混沌,則要更加的凶險啊……」

    「我二人在此歇息了旬日有餘,尚且不見有人回轉。此時此刻,或許兩位魔尊已將天寧、天棄等人引到了混沌深處。林尊,我等倒是不必急著趕路……」

    「老友所言極是!前方的不遠之外,便有天罡禁制。屆時天地迥異而路途萬千,你我難免失散。不妨約定一處相聚……」

    「靈動星域的盡頭,有片星虹海。無論是誰先到一步,就地等候。而生死莫測,諸位還須小心……」

    暗空之中,一行人放慢了去勢。

    其中的老龍與虎頭猶在數百丈外探路,林一則是帶著仙奴與岳凡、台安隨後。天煞傀儡又變成了四位,鬼魂般地飄蕩左右而守護著兩翼。

    林一看著身旁的岳凡與台安,禁不住微微皺眉。對方也停下話頭,依舊是謹慎小心的模樣。

    從這兩人的口中得知,再往前去便會遇上罡風禁制。一旦深入其中,難免遭遇身不由己的窘境。

    而失散事小,生死事大!

    林一忖思片刻,回首命道:「奴兒,不得逞強!」

    他伸出左臂,露出了腕子上的石鐲。倘若岳凡與台安所言屬實,還是將弟子納入龍圈才能讓人放心!

    仙奴興致正濃,並暗暗振奮。雖然修為低劣,卻有幸與師父並肩探險呢!而途中生變,使她頗為無奈並微微撅起了小嘴。看來師父這回是當真的,不容忤逆!

    虎頭見到事不關己,咧開大嘴一樂,忙與老龍遞個眼色,兄弟倆趁機加快了去勢。

    岳凡與台安適才還不明究竟,此時已然會意。一人分說道:「此間虛空凌亂,與諸多法陣相悖。除了乾坤戒子之外,尋常的芥子法寶沒有用處!」一人附和道:「據說穿越靈動與混沌星域,全無捷徑可走。若是不然,天寧、天棄也不會放任門下的弟子回轉。尤其是那混沌仙域,洞天中期以下的修為極難穿行……」

    林一雖然是有備而來,卻對兩處星域所知不多。當他聽到如此一說,禁不住有些錯愕!之所以帶著仙奴同行,便是有所依仗。而如今自己的龍圈若是沒了用處,奴兒她一個弱女子又如何面對凶險?

    仙奴反倒是輕舒了一口氣,盯著師父的雙眸中光彩煥然!

    林一還是難以置信,輕輕揮動了下腕子上的龍圈石鐲,並順勢以神識罩住仙奴。眨眼剎那,對方身影消失。而下一瞬間,那小丫頭復又現身原處且一臉的無辜!

    恰於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大喊:「龍哥……老大……」

    十餘里外有罡風青煙疾掠而過,同時帶走了兩道人影。那頭前探路的兄弟倆只想跑得快,卻早早陷入禁制之中。其中虎頭的喊聲未落,蹤影皆無。而老龍有心回轉,為時已晚……

    林一顧不得理會仙奴,頓時瞠目不已。

    岳凡倒是對此不以為然,反而疑惑道:「林尊!你竟然對靈動仙域一無所知,豈能……」

    「有所知,有所不知!」

    林一兀自盯著前方,卻張口打斷岳凡而根本不容置疑,緊接著逼問道:「我那兩位兄弟去了何處?」

    岳凡迫於無奈,撫鬚搖頭道:「這又該從何說起,想當初我二人也是莫名所以呀……」

    台安則是安撫道:「林尊勿憂!此間固然凶險,卻同樣為機緣所在。你那兩位兄弟乃神獸之軀,或許無恙……」

    林一凝眸遠望,神色中閃過一絲焦慮。

    此處上下黑暗,左右無際,四方茫茫。那呼嘯的罡風與凌空飛捲的殘星碎石卻又令人無從躲避,彷如來到了天地盡頭,隨時都將乾坤逆轉而時空倒流!

    突然遭遇狀況,但願老龍與虎頭那兩個傢伙平安無事!

    與之同時,又是一陣肆虐的青煙從前方狂捲而來。四人以及四位天煞傀儡像是陷入激流狂濤之中,而倍加渺小無助。此時要麼掉頭離去,要麼便迎接莫測未知的到來!

    岳凡與台安即便是重返靈動星域而有過遭遇,還是禁不住微微動容。岳凡更是急聲示意道:「林尊,願你言而有信,你我星虹海再聚……」

    林一根本無意退後,伸手便去抓身旁的奴兒。而他尚未觸及對方,漫天橫捲的罡風青煙呼嘯而至。

    與之剎那,天地景色豁然一變。

    林一顧不得留意四周的動靜,猶自怔怔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身旁清香猶存,而仙奴那丫頭卻已沒了影。不僅如此,她與四位天煞傀儡,以及岳凡、台安,均已無處可尋!

    靈動星域如此的詭異,之前根本沒有聽到明夫人提起過。如今分明是闖入了罡風禁制,又將遭遇何種情形……

    ……

    「人呢……」

    虎頭茫然之際,禁不住吼了一嗓子。少頃,他「撲通」落在一道山崗之上,瞪著一雙虎眼嘀咕道:「娘的,此地是何所在?」

    這是一道風景優美的山谷,明媚的天光之下,滿眼的古木森森,隨處的奇花異草,且元氣充沛而靈動四溢,端的一處撒野狂歡的好地方!

    「想不到靈動星域還有如此仙境,老子的運氣不差,吼吼……」

    虎頭駐足打量片刻,並未尋見老大與老龍的蹤影。而他心寬體壯,無暇多想,頗為消閒自在地將鐵棒橫在肩上,隨即已是眉開眼笑的模樣,又煞有其事般地自言自語道:「或為禁制幻象,暫且閒逛一二。但有古怪,只管一棒子砸過去,哼哼……」

    這位虎哥素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落了單,秉性如舊,且更加的自由自在而無所顧忌。他精神抖擻,抬腳離開上崗,循著山谷往前悠然飛去。

    神識所及,好像是萬萬里外沒有盡頭。恍惚覺著,所遇見的一切均為真實。而絢麗的景色與異樣的寂靜之中,又透著幾分莫名的不同。

    「咔嚓——」

    虎頭正自悠哉樂哉,卻順手將鐵棒往下橫掃。與之瞬間,一聲折斷的轟響傳來。他猛然停轉而低頭俯瞰,忍不住啐道:「啊呸!莫非老子看花眼了……」

    峰頂之上,一株四、五丈高,兩人合抱粗細的古松已被連根摧毀,折斷的枝葉與木屑凌空四濺,並伴隨著所砸落的無數碎石而轟然墜落。如此情景又哪有幻象的痕跡,顯然就是真實的存在!

    虎頭出手試探之後,平添了幾分狐疑。

    山谷的盡頭,有萬丈高峰攔路。

    虎頭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扛著鐵棒繼續往前。其彪悍的架勢,十足一個巡山的強人!而才將越過高峰,虎哥便是微微一怔。

    高峰之後,又是一座巨大的山谷。而與之前不同,此地隨處可見法力衝撞的狼藉。尤為甚者,千里之外有十幾道人影聚在一處谷底的山洞前,並有虎吼聲不斷傳來。

    那是一群修士,為首的是個化神修為的老者,餘下的則為元嬰、金丹的小輩。

    不過,令人詫異的並非那群修士,而是山洞內的情形。

    在重圍之中,一頭尚未成年的妖虎遍體是傷,卻獨自據守洞口而不肯退後半步。其雖然遍體染血,猶能看出白虎神獸的凶悍無畏。怎奈他修為太低,根本不是諸多修士的對手,如今已是不堪支撐而搖搖欲墜,唯有不斷發出的憤怒吼聲在宣示著最後的威嚴!

    虎頭愣在半空,猶如雷擊般而目瞪口呆。

    那……那不是當年的自己嗎?

    猶然記得,仙域崩潰而爹娘雙亡之際,幼年的虎頭尚且懵懂而渾然不覺,便在一次又一次的酣睡中等待著長輩的歸來。而他最終等來的卻是一群尋幽探奇的修士,並要將他生擒活捉。直至那時,他才算是見識到了處境的艱難與人性的險惡。只可惜他靈智未開,還是被煉製成了虎魂……

    「轟、轟、轟——」

    「嗷——」

    一連串的轟鳴,接著一聲淒厲的長嘯。

    圍攻之下,那頭白虎撲倒在洞口前,卻不容眾多修士近前,竟是猛然翻滾而搖頭擺尾,隨即四隻虎爪「砰」的一聲抓碎了堅石,繼而怒目圓睜奮力躥起,並再次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而與之瞬間,十餘道凌厲的劍光瘋狂而至。尤為是那化神老者更是帶著笑容伸出手去,已然是志在必得!

    虎頭意外目睹此狀,禁不住渾身顫抖著,好像是頭回感受到衝天的憤怒與無力的沮喪,又似乎噩夢驚醒般而難以忍受!他虎眼怒凸,狠咬鋼牙,滿臉的絡腮鬍子根根乍起,周身的布袍被威勢充斥而激盪著刺啦作響,隨即猛地擲出了手中的天煞鐵棒,並震天般大吼一聲:「去死——」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 14:36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面對自己

    山洞前,橫七豎八散落著碎屍殘骸。

    不過轉眼之間,十餘位化神、元嬰修士盡數斃命。天煞鐵棒猶然在半空中「嗚嗚」作響,而凌厲的殺機業已漸漸遠去。

    虎頭從天而降,卻在千丈之外止住了去勢。他怔怔然看著山洞,以及那熟悉的情景,竟然不敢再次往前靠近一步。

    那頭幼虎雖然躲過一劫,卻狠狠摔在洞口前的山坡上,隨後搖搖晃晃爬了起來,同樣在抬頭仰望而神色茫然。

    虎頭禁不住左右張望,慌亂中忙將天煞鐵棒收了回來。他虎哥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這一刻卻心生畏懼。或許,人生最大的畏懼,不是來自天,也不是來自地,而是面對自己……

    「吼——」

    幼虎發出一聲低吼,像是來自神魂深處的呼喚。

    虎頭的身軀猛然一震,禁不住再次定睛看去,並竭力想露出溫和的笑容,卻又徒張大嘴而神情尷尬。

    幼虎搖晃著慢慢往前邁出了一步,他仿若對天上的虎頭有著與生俱來的熟悉與親近。

    虎頭不由自主地跟著降落身形,心頭卻是一陣怦怦大跳。

    空曠而寂靜的山谷中,一人一虎愈來愈近。如此詭異的情景,像是天地倒映,又似時空歲月的重疊,竟是分不清虛幻與真實。而便在雙方相距不過百丈的一剎那,突然間光芒扭曲,景物變化……

    「咦——?」

    虎頭身形未動,卻前後左右直晃腦袋。當他看清了四周的情形,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訝。

    所在的山谷,正是此前所經之地。還有那擋路的萬丈高峰,分明早已甩在身後,為何會又再次出現在前方?不僅如此,劫後餘生的幼年白虎以及那遍地的狼藉均已不見,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虎頭又是狠狠甩了甩腦袋,以斷定自己沒有犯糊塗。

    難道是虛空幻象,卻為何自己息息相關且如此的真實?而那震盪心魂的一切歷歷在目,怎會有假呢?若無虛假,緣何又消失不見了?

    虎頭喘了口粗氣,拎著鐵棒直奔前方而去。當他越過高峰,頓然目瞪口呆。

    千里之外的山谷中,一群修士正在圍攻著一頭遍體鱗傷的幼年白虎。那一個個猙獰貪婪的嘴臉,以及被迫發出的陣陣虎嘯,如之前所見如出一轍,仿若夢靨重現,卻又如此的真真切切!

    虎頭無暇多想,急吼吼地衝了過去。隨著鐵棒揮舞,血肉橫飛。不出意料,白虎被救。而彼此尚未靠近,光芒扭曲。他再次出現在原來的山谷中……

    一道高峰,隔開了兩座山谷,也隔出了兩重不同的天地。兩重天地,有動有靜,有今日、從前,也有被強行扯碎碾壓而又無從面對的記憶。至於哪一個是真實,哪一個是虛幻,虎頭已分不清楚,他只知道一次又一次出手施救,卻一次又一次被逼退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於是乎山谷之間,一道身影去而復還,還而再去。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頭白虎被殺,他想阻止並挽回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一日過去,數百次的重複。三日過去,上千次的來回。半個月過去,虎頭他扯著鐵棒的身影猶然火急火燎般的匆忙。稍有耽擱,那頭幼虎便要被人抽魂煉魄。他不能……

    「撲通——」

    虎頭摔在山谷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接連一月的無休無止,即便是強壯如虎哥這般的也有疲憊的時候啊!加上焦慮急切而心浮氣躁,他整個人都陷入到了迷亂之中。而每當他想起那頭幼虎的孤獨無助,便再也難以自已。

    「砰——」

    虎頭將鐵棒一頓,頓時石屑火星四濺。他顧不得歇息,借勢騰空而起。便在他即將再一次越過山峰之際,不經意間回頭一瞥。

    與之同時,一陣罡風突襲而至。

    虎頭未作防備,冷煞侵體,禁不住打了個激靈,隨即似有恍然,竟不再往前,反而是緩緩落在峰頂之上。不過,他猶然兩眼圓睜而神色變幻。

    便是這短暫的耽擱,前方的山谷中已是情形迥異。只見那頭白虎咆哮躥起的瞬間,十餘道法寶透體而過。隨即他轟然墜地,緊接著一群修士蜂擁而上。頓然間屍骨分離,便是魂魄都未能倖免……

    虎頭目睹慘狀,不由得弓起強壯的身軀而殘哼了聲,旋即已是雙目如赤,再次瘋了一般地衝了下去。他雖然有所頓悟,卻還是忍無可忍。當年的自己是那樣的無辜,卻還是慘遭屠戮。他要為自己報仇……

    鐵棒呼嘯,血肉橫飛!

    不料想又是光芒扭曲,又是墜落山谷,又是再次越上高峰,又是面對同樣的場景。而這回的虎頭卻沒有再次大開殺戒,反倒是愣愣佇立半空而神情猙獰!

    幼虎被殺,那群修士收穫之後揚長而去……

    「吼吼——」

    虎頭手拎鐵棒,兩眼怒睜,並大張著嘴巴,嗓門裡發出悲慟聲,滿臉的淒愴無以復加。少頃,他搖晃下身軀,一屁股坐在峰頂上,竟是咧開大嘴哭泣起來。

    「嗚嗚——」

    虎哥很傷心!

    持續一月的折騰,他總算是明白了過來。無論是殺了那群修士,或是救了自己,都將觸動禁制,並週而復始循環下去,直至他最終精疲力竭而困死此地!若想脫困並繼續往前,只能任由那令人悲憤莫名的一切重新來過。而眼睜睜忍受神魂的折磨卻無能為力,直教人欲瘋欲狂!

    虎哥很無奈!

    開啟靈智以來,從沒這般窩囊過啊!

    他為自己的無能而慚愧,為那頭幼虎的宿命而心痛!或是說,他為了悲慘的過去而哭泣!

    而過去的,永久過去了,根本就無從改變!即使法力高強又能如何,也只有接受既成的宿命!不然的話,那頭幼虎若是活下來,今日的虎哥又將何在……

    虎頭哭天抹淚了好一陣子,這才漸漸平復心緒。待其稍事歇息,又禁不住心虛地回頭張望。好在四周無人,倒不怕丟乖賣丑。他慢慢站起身來,凌空往前踏去。

    果不其然,直至穿越整個山谷都再無異狀發生。

    虎頭即將遠去之際,回首悻悻哼了一聲,接著又長出了一口悶氣,這才晃晃悠悠繼續趕路。不過,這一刻他彷彿覺著心頭輕鬆了許多。不知道是放下了曾經的負累,還是看透了今生過去……

    ……

    茫茫的崇山峻嶺之間,老龍獨自前行。

    當禁制變化的瞬間,結伴探路的兄弟倆就此失散。老龍倒是沒有驚慌,只管依照著所知曉的情形接著趕路。虎頭那傢伙粗中有細,此去料也無妨。仙奴有十二位天煞傀儡護衛,應該安危無虞。林一老大修為逆天,更是不用擔心。而岳凡與台安則是有言在先,且尋往「星虹海」匯合。至於「星虹海」是何所在,一路尋去自見分曉!

    一連數日,前方依然是有山有水且天光明亮,全無之前的暗黑無際與陰森莫測,反倒像是穿行在生機盎然的仙域之中,唯有異常的沉寂頗顯不同,便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使人不敢有分毫的疏忽大意!

    「兄弟——」

    老龍趕路正急,忽而有人召喚。他循聲看去,不由得神色微微一變。

    左手一方的百里之外,蒼山秀嶺間豎著一座石亭。亭中有人佇足而立,並抬手出聲召喚。那是一位中年模樣的軒昂男子,雙眉如刀,面黃如玉而黑鬚飄然,整個人透著凌然的霸氣,卻又似有不快而神情凝重!

    老龍只是稍稍遲疑,便途中轉向奔了過去,並順勢收起銀刀而遙遙拱手道:「梵兄……」

    那男子見老龍臨近,並未相迎,而是拂袖一甩背過身去,繼續出聲道:「我聽說你神龍九族素有謀反之心,並多有不軌行徑……」

    須臾之間,老龍來到了近前。他衝著那傲立的背影打量一眼,又帶著疑惑看向自身。不知不覺之中,自己成了金須金發的模樣……

    「你神龍九族,四處虐殺同道,雖行事隱秘,卻還是被人所察覺識破。而彼此共創仙域,可謂手足情深,如今卻忽生異變,你能否教我一二……」

    那中年男子對於老龍來說再也熟悉不過。他是龍梵,仙域帝尊。而曾經的兄弟,卻在莫名間有了隔閡。許是尊卑有別,抑或是有人從中作梗而嫁禍於龍族!

    老龍雙腳落地,恍惚間又回到了當年,頓時手扶長鬚而吐氣開聲道:「梵兄!你不能聽信千荒三聖的讒言,我……」他愈說愈快,只想將千荒三聖如何算計仙域的前因後果盡數倒出。蒙受了無數萬年的不白之冤,今日終得昭雪。而他話沒說完,便已被打斷。

    龍梵猛然轉過身來,面帶慍怒叱道:「哼!人證物證俱在,豈容抵賴!你可是我龍梵的兄弟,手足相殘不說,還詭言狡辯……」

    老龍驀然一怔,諸多的話語頓時堵在心口而滯塞起來。

    龍梵繼續說道:「我已命人懲治龍族,你只須認錯便可不予追究。誰讓你是我兄弟呢,且網開一面吧……」他極為霸道且不容置疑,而話語中又透著幾分苦澀的大度與無奈。

    「兄弟……」

    老龍不再申辯,而是默默念叨了一句。少頃,他長吁了下,拱手沉聲道:「好兄弟,理當同生死、共患難……」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8 15:29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無從改變

山崩地裂,長空染血。

數十道人影的圍攻之下,當間的兩人左支右拙而疲憊不堪。正當凌厲的攻勢齊襲而至的一瞬間,其中的龍梵猛然迎上前去 。老龍不甘落後,並肩而上。

「轟」

一聲轟鳴響起,兩道身影墜落。

「砰、砰」

半截斷峰之上,兩人雖然遍體鱗傷,並左右搖晃且搖搖欲墜,卻落足生根而神態睥睨。天上的對手不肯作罷,兀自盤旋四周而殺機森森!

「老龍,為兄錯怪了你!」

「好兄弟有難同當,不管對錯……」

「不……一切由為兄承擔……咳咳……」

「梵兄,你強行出關,氣脈受損,法力修為遠遠不及往日……」

「呵呵!你屢次遭受重創,比起我來更為的不堪……」

龍梵傲然一笑。他不再與老龍爭執,緩緩往前一步臨崖而立並回首遠望。

數萬里之外,沸騰的烈焰映紅了天邊。恍惚之中,那道白衣人影猶在翩翩起舞,那如水的秋眸依然溫柔無限……

龍梵默默發出一聲嘆息,轉而凌空踏起,鬚髮飛揚霸氣依然,沉聲喝道:「爾等為了《三皇經》,竟然如此的不擇手段……」他金劍斜指,又道:「九玄、昆邪、子桑,還不前來送死!」

風雲變幻的半空之中,一位神情陰鷙的老者越眾而出,冷冷笑道:「呵呵!師兄若肯分享師門傳承,我等又何至於如此……」其出聲之際,另外兩位老者跟著點頭附和。

「住口!爾等私慾作祟,致使仙域崩壞……」龍梵怒聲叱喝,凜然的霸氣一如從前。

那老者不以為然道:「師兄開闢仙域,無非是要掩人耳目罷了,來日重返洪荒而稱霸天下,才是你真正的用意所在。彼此均為利之所趨,又何分你我……」他神色譏誚,又道:「師兄眼下已是傷勢在身,法力不繼,難逃此劫……」

龍梵的兩眼中殺機瀰漫,飛身撲向那位老者,並抬手擲出金龍劍。隨之剎那,千丈金芒橫掃四方。

九玄、昆邪、子桑三人同時而動,數十洞天高手齊齊祭出了各自的法寶。

「轟」

山呼海嘯般的轟鳴之中,寡眾懸殊的雙方勝負已分。

龍梵口吐鮮血,搖搖欲墜。對手豈肯罷休,趁機發動攻勢。數十道法寶與神通的法力在半空中交錯撞擊,凌厲的殺機便如狂風驟雨般肆虐不休。而他依然手持長劍,屹立不倒!

那為首的三位老者帶著眾人分守四方,再次痛下殺手。蓄謀已久,是非成敗便在今朝!

一片茫茫的寒潮擋住了日光,只要將天地凍結而萬物冰封;十餘道神鮫的身影洶洶而至,各自張牙舞爪;一柄帶著烈焰的魔斧破空而出,勢不可擋……

龍梵的嘴角掛著冷冷的微笑,雙臂舉起,金龍劍光芒大漲,睥睨四方的殺氣直衝蒼穹。

恰於此際,有人沉聲喝道:「生死浮云,不妨快意恩仇。且容老龍任性一回……」

與之同時,老龍突然化身百丈金甲並昂首怒吼。龍吟鏗鏘,威勢震天。而不過眨眼之間,兇猛的攻勢狂襲而至。他難以支撐,凌空墜落,卻又逆轉直上而再次撲向那為首的三位老者。緊接著「砰」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霍然炸開,驚濤駭浪般的氣機橫掃八方。子桑首當其衝,隨同十餘道神鮫倒飛了出去;昆邪躲避不及而魔斧崩潰,隨即口吐熱血;九玄則是慌忙後退,神色中詫然不已;殃及之下,諸多洞天高手狼狽不堪……

「老龍……」

龍梵目睹巨變,呲目欲裂,失聲痛呼:「今日之禍,皆因為兄之過。你何至於自爆元神……」

血光沸騰的半空中,那百丈的龍影已然崩潰殆盡。一縷淡淡且又疲憊不堪的殘魂悠然遠去,並隨之傳來虛弱且又釋然的嘆息聲:「一日的好兄弟,生生世世的好兄弟!遑論過錯,自有兄弟擔當。哪怕重新來過,亦然……」

一對好兄弟均傷勢慘重,並雙雙身陷重圍之中。或許,唯有一人以死相拚,方能避免另一位遭受凌辱的下場。而強敵環繞之下,最終還是在劫難逃!

龍梵悲痛難耐,張口噴出一道精血,旋即猛然衝向那再次撲來的千荒三聖,並竭盡全力劈出手中的金龍劍!

金龍在天,龍吟嗚咽……

九玄的玄冰禁制與數十道法寶鋪天蓋地而來,已到了強弩之末的龍梵傲然一笑。其整個人突然炸開,精血神魂盡數化作最後的怒火瘋狂而去。與之瞬間,他不忘抬手一指。

緊接著「轟、轟、轟」的一聲巨響,昆邪與子桑相繼湮滅在漫天的劍光之中。

諸多高手頓成齏粉,九玄倉皇逃竄。

騰空飛舞的金龍餘勢不減,猛然卷取老龍的一縷殘魂直奔星空深處飛去。

天地之間,有悲壯而又決然的話語聲在久久迴響不絕:「好兄弟,我不能讓你死……」

……

景色變幻,光芒閃爍。

老龍從半空中霍然而出,忍不住身形踉蹌而回首張望。

他不再是金須金發的老者,而是回歸到年輕硬朗的模樣。不過,回首張望之際,他的兩眼中有淚光閃動。

不管之前的一切是否幻境,早已獲悉前因後果的他終究無從改變。老龍還是從前的那個一往無前的老龍,龍梵還是那個生死兩肩挑的龍梵。哪怕再來一次,依然故我……

……

這是一片茂密的叢林,參天的古木與糾纏的藤蔓擋住了去路。

一道白衣人影飄然而落,嬌小婀娜的仙奴神色惕然。轉眼之間,又是四道陰森漠然的天煞傀儡緊隨而至。

「不見了師父的蹤影,也沒了老龍與虎頭的去向,在這靈動星域的禁制幻境之中,只剩下了自己獨自一人!此時的奴兒,又該何去何從……」

仙奴暗忖之際,明澈如水的雙眸中透過一絲決斷的神色。

「既然獨行,且看奴兒自家的手段,絕不能叫師父小瞧了!」

仙奴揮動了下小拳頭,繼續飄然往前。她有心橫空而過,卻為禁制所限而只能穿行在叢林縫隙之間。好在有天煞傀儡開路,暫且安危無虞。

半個時辰過後,茂盛的叢林漸漸凋零。隨即豁然開朗,一處數百里方圓的山谷出現在前方。

仙奴尚未來得及看清四周的情形,便被一陣陣異獸的吼叫聲所吞沒。

那是惡狼,還是猛虎?

一道道壯碩且巨大的身影碾過樹叢荊棘,並從四面八方驟然襲來,隨之地動山搖,並有腥風瀰漫而殺機狂亂!

仙奴猶在詫異,已被成群的異獸圍在當間。她不敢遲疑,急忙驅使天煞傀儡迎敵。而對方無不凶悍異常,堪比洞天高手之強!

一時之間,電閃雷鳴,狂飆呼嘯,好似天地顛覆,恰如末日降臨,直叫人無從逃避而驚悸難耐!

仙奴小臉變色,再次長袖揮舞。十二位天煞傀儡齊出,數百丈內一片混亂。怎奈異獸為數眾多,雙方僵持不下。她見情形不妙,趁機往前逃遁。而才去不多遠,幾頭十餘丈大小的披甲怪物咆哮而至。其嬌小柔弱的身影頓時陷入狂流之中,隨時都將被傾軋、蹂躪、撕碎!

那僅僅只是禁制幻象,卻足以要了人命!

仙奴驚愕之際,暗暗無奈。

十二位天煞傀儡固然強悍,卻不及異獸的成群結隊。而自己想要在危急關頭保住性命,根本就無從憑藉呀!

仙奴急中生智,身形一閃便在原地失去了蹤跡。而尚未逃出重圍,便已被異獸識破了隱身之術。一張血盆大口狠狠咬來,竟然使人無暇躲避。隨即便是「砰」的一聲悶響,被迫顯形的她霎時已被撕成粉碎,卻並無血肉飛濺,只有一粒黑珠子凌空墜落,看起來情形頗為詭異。與其瞬間,另外一個仙奴卻出現在百丈之外。

「師父所贈的法寶,果然不凡……」

仙奴還沒來得及有所僥倖,一道小山般的黑影橫碾而來。其還想故技重施,卻為時已晚。又有幾頭怪獸洶洶而至,狂躁的殺機猶如江河崩塌而勢不可擋。她檀口半張而瞠目黯然,失聲呼喚道:「師父!救我……」

便在這間不容緩之際,幾聲悶響憑空乍起。近前的怪獸猶如遭受重擊而「砰砰」飛起,必死絕境頓時為之一緩。

仙奴不及多想,趁勢逃出了重圍。

十二位天煞傀儡也彷如心有靈犀而不再戀戰,隨即合力衝向前方,頓時在血腥叢林之中殺開一條生路。

當仙奴終於擺脫了那群可怕的怪獸,這才落在一道山峰上稍事歇息,卻是微微氣喘而餘悸未消,情不自禁回首眺望。她白衣飄飄的身影以及嬌弱的神情,在陰森漠然的天煞傀儡的環繞下倍加醒目而楚楚動人!

來時的方向並無人影,惟余莽莽蒼蒼而莫測依然。

適才分明有人救了奴兒,又為何沒有現身?

仙奴回眸良久,腮邊泛起一抹嫣然淺笑!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是這天地間唯一的依靠。是他讓自己得到了輪迴的解脫,是他讓自己嘗到了淚水的味道……

……

一條鋪滿野花的山徑上,林一背著雙手踱步往前。而其正當行走之際,卻忽而停了下來並抬手撓了撓耳朵。

俗語有云,耳朵發熱,必遭念叨!

林一抬首四望,自言自語道:「那丫頭不知深淺,純屬自討苦吃!不過,眼前的禁制幻境倒是古怪……」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9 14:49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一方淨土

    河邊堤岸,垂柳成行,再有遠山明媚,春風習習,以及偶爾途徑路過的三、兩行人,儼然一卷山水畫軸而令人賞心悅目!

    這是凡俗世間才有的景象?

    林一漫步岸邊,體會著久違的悠閒與自在!

    此刻,忘卻了修為與神識,放下種種負累,竟然使人如此的輕鬆愜意,仿若橫穿千年回到過去,回到了當初的純真與寧靜之中!

    此間風景好,此間有神仙……

    林一長舒了口氣,不由得嘴角微翹而神色淡然。

    恰於此時,一聲馬嘶從遠處傳來。緊接著鐵蹄碎響,一人一騎裹挾著強勁的旋風驟然而至。繼而又是鐵蹄揚塵,馬鬃甩動,隨即有人飄然躍下馬背而落在了河邊的堤岸之上,並爽朗笑道:「呵呵!這位兄弟氣息舒緩,神光內斂,倒像是個習武之人……」

    那騎馬而來的是位留著三綹黑鬚的中年人,身高六尺,體格魁梧,且雙目有神,玄袍腰間懸著一把三尺青鋒劍,很是威武不凡的模樣,顯然是位習武的高手。只是他風塵僕僕,神色疲倦,應該是遠道而來,尚不知接下來又去往何方。

    林一眼光斜睨,微微錯愕,卻只當幻境詭異而沒作多想,隨聲敷衍道:「本人幼時曾習武道,不值一提……」

    那位中年人趕路正忙,無暇寒暄,隨手拋下馬兒的韁繩而大步走至河水岸邊,默運內功陡然發聲:「本座渡河,船家還不速速現身……」

    大河有二十餘丈寬,浪花奔流而水勢湍急。若是沒有小船擺渡,尋常人等難以抵達彼岸。想不到此處竟然是渡口所在,而數十里方圓之內根本沒有船家……

    林一獨自立於一旁,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那中年人喊了兩嗓子之後不見回聲,頓然焦急起來,再次厲聲喝道:「李二,你敢背叛本座不成……」

    名為李二者,應該就是此地的船家。而任憑這邊如何催促,對岸始終全無動靜。

    須臾之間,遠處再次響起一陣陣的馬蹄聲。與之前有所不同,急促而密集的馬蹄聲來勢兇猛,竟然將沿河的堤岸都給震得微微顫抖!

    中年人臉色微變,猛地抽出了三尺長劍而回首張望。

    只見百丈之外的林間小道上相繼冒出一個個騎馬的壯漢,均手持利刃且殺氣騰騰,竟不下數十人之多!

    不消片刻,那數十人已衝到了近前,旋即各自下馬,並橫刀立劍逼上前來,眨眼的工夫已將中年人與林一困在了河水的岸邊!那中年人本來可以趁機離去,卻頗為自負而不肯退後。對方只管圍在十餘丈外,大聲叫囂道:「你家前輩已然出海遠行,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林一將四周的情形看在眼裡,暗暗搖了搖頭。那中年人與隨後追來的數十壯漢,均為凡人武士。而自己在無意間被扯進一場江湖紛爭,著實有些始料不及!

    中年人環顧四周,愈發盛怒,一甩黑鬚,叱道:「哼!爾等竟敢在此設伏,大膽……」他知道今日難以善了,再不遲疑,猛然抖動手腕,三尺青鋒頓然爆出寸餘劍芒,威勢煞是驚人!

    「劍芒……」

    「先天高手……」

    「那又如何,寡不敵眾,怕他何來……」

    「所言極是,且併肩子上……」

    四周的江湖高手見多識廣,一個個大呼小叫。

    中年人並未忙著動手,反倒是回首看向林一,歉然道:「這位兄弟平白遭受無妄之災,還是見機脫身為要……」

    林一不以為然道:「無妨!你且自便……」

    中年人見林一面對凶險並無懼色,點頭讚賞,隨即猛然縱起,霎時便如飛鳥衝天般直奔十餘丈外的人群的撲去。與之瞬間,他手臂揮動,青鋒劍頓時閃出朵朵劍花。

    四周的數十位壯漢仗著人多勢眾,則是蜂擁齊上。

    眨眼之間,雙方混戰一團。

    「撲——」

    青鋒所向,凌厲非常。有人被斜肩連背劈作兩半,鮮血染紅了堤岸。

    「當啷——」

    鋼刀撞上長劍,強弱之別頓現。中年人抽身便走,卻又以靈巧的劍法趁機斬斷了對手的一隻臂膀。

    「啊——」

    慘叫聲未止,又是幾把刃寬背厚的鋼刀呼嘯而至。

    中年人不敢硬拚,倚仗著身形步法繼續周旋。而他身陷重圍之中,並以疲憊之軀力戰群雄,雖然接連不斷斬殺對手,卻還是寡不敵眾,漸漸不復之前的驍勇,只得被迫退至岸邊而苦苦支撐!

    「咴兒——」

    馬兒受驚,奮力躥了出去。而它尚未越過重圍,便被亂刃分屍慘死當場。

    林一始終在袖手旁觀,同樣是難躲池魚之殃。兩個壯漢一人持刀、一人持劍到了跟前,不分青紅皂白便亂劈亂砍。他卻無心理會,不慌不忙後退了一步,並衝著那個中年人提醒道:「打不過就跑,乃生存保命之不二法門!」

    中年人正自疲於應付,對於身後的話語聲置若罔聞。

    今日面對的均是江湖上的凶悍之輩,再加上大河的阻擋,此時此刻已是無路可逃!

    中年人雖然沒將林一的提醒放在心上,百忙之中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因自己的緣故而累及無辜,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安。而當其回首之際,卻禁不住微微一怔。

    林一躲過刀劍,趁勢越過河堤,隨即已是凌空懸立,卻並未停頓,反倒是大袖飄飄而急縱直上,恰似蛟龍出水般的迅疾,又如臨風飛舞般的灑然不羈。不過,他並未就此離去,竟然揮手輕輕一招。

    與之剎那,中年人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力道陡然而降,隨即將其凌空抓起並悠然飄向河水的對岸!他身不由己,愕然瞠目……

    只見那個灰袍男子人在半空,腳步騰挪,腰身翻轉,渾如蛟龍變化而神異非凡,並一而再而,令人目眩神迷!

    二十餘丈寬的大河,瞬間即過。

    中年人尚自恍惚,兩腳已然落地。

    便於此際,只聽得來時的對岸轟然響起一陣叫好聲。

    那灰袍男子猶在乘風而行,竟在半空之中留下一道若有若無的淡淡龍影,而尚不及仔細端詳,他人已飄然而下。

    中年人急急迎上兩步,倒拎著青鋒劍拱手讚道:「兄弟的輕功獨步天下,令人歎為觀止!可否指教一二……」他侵淫武道多年,難免見獵心喜。要知道尋常的輕功,一縱不過四、五丈。想要橫跨二十丈的大河,在江湖高手之中絕無僅有。

    林一不想參與世俗紛爭,救人之後便轉身離去,卻也沒加隱瞞,隨口說道:「此乃龍行九變……」

    「龍行九變?」

    中年人失聲讚歎,忙又沖著林一的背影躬身致謝:「木某乃秦城九龍山天龍派的門主,承蒙搭救並傳授龍行九變神功,此恩不忘……」

    林一尚未走遠,禁不住停下腳步而詫然回首。

    中年人猶在誠懇說道:「只因族中長輩外出尋仙訪道,我天龍派才被各方所窺覷。而本人送行歸來,恰逢伏擊,多虧了這位兄弟的仗義出手,有請尊號大名……」

    林一咧著嘴角,神色莫名。少頃,他擺了擺手並未應答。誰料轉眼之間,雲霧翻捲,景色變幻,大河、中年人,以及對岸的江湖高手盡數不見了蹤影。而他卻是兀自駐足原地,一臉的玩味不盡。

    從初次聽到那個中年人開口說話,便察覺到了幾分古怪。不用多想,那是大商秦城地域的口音啊!

    靈動星域真是詭異莫測,竟然可以讓人重回大商。不過,那與所熟知的一切遠隔千年之久。而適才所遇到的分明就是天龍派的創派祖師,也就是木家的先祖。而天龍派的龍行九變,竟然來自於林某,太過於難以置信……

    那究竟是因果循環,是時空錯亂,還是光陰重疊?莫非深陷禁制而難以自拔,這才幻覺連連?

    林一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索性輕拂大袖,頓時風雲捲動。四周猶然朦朦朧朧,一時之間不辨方向。他渾不在意,抬腳凌空踏去而緩緩前行。

    林某既然可以踏碎虛空回到過去,而過去的諸多種種也同樣存在著並循環往復不息。便如那須彌芥子,天地萬千,一沙一花皆世界,一念一境為乾坤。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他人,他人也可以成為某某人。不管是七情六慾,抑或是生老病死,應該互為鏡像,彼此並無二致,所不同的唯有一點執著罷了!

    又如此行,來無起始,去無盡頭。匆匆剎那之間,不過是體會腳下的過程,盡情飽覽道旁的風景,又何必顧及什麼孰是孰非、是仙是凡呢……

    不知不覺,前方云消霧散而豁然開朗。

    林一心境明淨之際,慢慢止住了去勢。

    但見驚濤拍岸,海天壯觀。還有人臨風嗟嘆道:「天下之大,竟然難覓一方淨土……」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10 14:00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奇遇連連

    這是一處海島。

    遠處碧波連天,近處驚濤碎雪。回首遠眺,則是山巒縱橫而蒼茫無際。佇立於此,本該讓人心境空闊而豪情萬丈,緣何又要望天長嘆?

    林一帶著一絲疑惑,悄無聲息間落在山崖之上。

    「咦?你是何人……」

    那是位道袍裹身的男子,三十出頭的年紀,卻面容枯瘦而風塵僕僕,且周身上下散發著淡淡的威勢,竟是一個築基的修士。他張望之際,恰好見到一位灰袍年輕人來到身後的幾丈之外,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出聲發問。

    林一唯恐惹來猜忌,索性駐足不前,含笑道:「本人閒遊至此,你我相逢有緣啊!」

    男子神色端詳,旋即一甩袍袖,不耐煩道:「本想有人指點,卻不料遇上一凡人……」

    林一聳聳肩頭,不以為然道:「凡人如何,仙人又如何?豈不聞:誰謂無仙,草芥升天;誰謂有仙,真龍可豢。牧人乃夢,實唯豐年;而你我之夢……」他抬手一指,帶著淡遠而又莫測的笑容接著又道:「無非是圖個云水逍遙罷了!」

    男子再次定睛打量,禁不住拱起雙手,詫然道:「您……原來是位前輩高人……」以他的修為,根本看不出林一的深淺。而林一話語中的立意高遠,彰顯境界通達,絕非等閒者可以信手拈來。不用多想,今日遇到的必是一位前輩高人!

    林一則是回首遠眺,兀自疑惑不解。許是禁制的緣由,即便是散開神識也看不清遠方的情形。此處所展現的幻象,究竟是何所在?

    「前輩!在下亟待躲避仇家而安心修煉,卻難尋去處,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在男子的眼裡,那突如其來的灰袍年輕人更添幾分高深莫測。他見對方依然沉默不語,謹慎中稍顯尷尬,拱手道:「請恕在下冒昧,告辭了……」

    林一循聲看去,笑道:「我也是初來乍到,又如何予以指點?而所在若是大商地界,不妨前往西疆的太平山脈。彼處甚為僻靜,倒不虞有人相擾。有山,名仙人頂……」他話到此處,笑著又道:「呵呵!道友總不該是來自大夏吧,若真如此,這因果循環倒也有趣……」

    只見那男子的臉色微變,後退一步,說道:「在下正是來自大夏,名啟元……」

    林一收起笑容,一時無言以對。

    玄元觀的祖師,玄元真人,便是來自大夏避難的築基修士,又名啟元!

    那自稱啟元的男子又是躬身一禮,鄭重道:「前輩乃仙人,無所不知……」

    林一嘴角牽動,再不多說,暗吁了下,旋即拂袖一甩,瞬間已是騰空而去。而帶著欣喜的話語聲卻從身後悠悠傳來:「多謝前輩指點,晚輩此去必有所得……」

    云天之中,四方茫茫。

    林一駐足云端,猶自暗暗搖頭。

    此地禁制古怪,奇遇連連。那個啟元、也就是後來的玄元真人,跑到偏遠的仙人頂開山立派,竟然來自於林某的指點?他最終一無所得,卻便宜了一個山村小子。

    莫道事出無因,萬般皆有緣法。若非如此,其間的諸多巧合誰又能說得清楚……

    林一默然良久,低頭俯瞰。腳下風雲變幻,已然不復從前的情景。而他還是遙遙拱手致意,之後繼續往前。適才所見的畢竟是玄元觀的開山祖師,雖說禁制玄幻,而匪夷所思,卻依然令人感慨莫名並似有所悟!

    不知接下來又會遇見什麼……

    一陣云光開合,景色又有不同。前方出現一處空曠的山谷,人跡罕至,鳥獸無蹤,唯余枯黃成片而草木凋零。那瑟瑟的寒風之中,更是透著無盡的荒涼與歲月的寂寞!

    林一從半空中緩緩落地,猶然不明所以。他兩眼中陰陽閃動,惕然四顧,未見異常,這才離地三尺徐徐而行。

    修為到了如今的地步,幻瞳早已收斂於無形之中,而威力卻是遠勝從前,想要看破天下禁制並非難事。不過,置身於此,所見到的一切遠遠超出了禁制的範疇。這分明就是一方真實的天地,卻均來自於時空的碎片而令人無所適從罷了!或者說,此乃天地的記憶,光陰的片段,又衍化出一道道別樣的風景,不管是否有緣遇到,它都曾經存在過!

    正如你我皆有過的經歷,某年某月某日,無意間出現的人或事,會讓你突然有種熟悉的恍惚,才有詫然,一切又消失的無從尋覓!豈不知那正是你我穿越時光的足跡,便如風過留痕……

    林一行走在荒蕪中,紛亂的心緒漸漸安寧下來。

    恰於此時,百丈外有星虹墜地,繼而砰然炸開,竟然從中閃出一道神情疲憊的人影來。那是一位鬚髮斑白的老者,洞天中期的高手。而他有所察覺,尚不及站穩,便忙著祭出飛劍在手,並驚慌喝道:「是你……林一……」

    林一止住去勢,同樣有些意外,隨聲道:「你是……?」

    竟在此處遇上了一位魔修,雖說叫不上姓名,而他卻認得林某人,應該是天寧、天棄的屬下。

    那人見林一神色如常而並無異狀,稍稍安心,應聲道:「在下潘平,與道友並無過節,不如就此別過……」他雖然沒有與林一打過交道,卻深知對方的厲害,匆忙敷衍幾句,這便要抽身離去。

    林一抬手制止道:「慢著……」

    自稱潘平的老者正自左右張望尋找去路,不由得一怔,失聲道:「你待怎地……」

    林一兀自站在原地,善解人意道:「林某並無惡意,問句話而已,呵呵……」他淡淡一笑,背起雙手,接著說道:「你且道出來由,以及天寧、天棄等人的去向,再要告辭也不晚……」

    潘平見林一的言語神情不似作偽,暗暗鬆口氣,遲疑了片刻,這才藏起飛劍,拱了拱手,說道:「天寧、天棄兩位長老已然前往混沌星域,最終如何不得而知。而在下修為有限,不敢往前,只得就地回轉,誰料靈動禁制太過詭異,直至今日才堪堪來到此處。還請林道友莫要刁難,或許再有幾日便可穿越而過……」此番倒是實話,要知道岳凡與台安兩位洞天后期高人也是歷經了兩年才橫穿星域。以他的境界修為,獨自一人全身而退著實不易。

    林一點了點頭,又問:「天寧、天棄一行,尚有幾人?」

    「伏靈長老遭創返回之後,魔城一行尚存八位高人與二十多位洞天中期的高手。那些道友與本人的情形極為彷彿,怕是早已設法自尋出路……」

    「轟——」

    潘平話音未落,數百丈外又是一道星虹墜地,並傳來驚天地動般的轟鳴,驚得他目瞪口呆而駭然變色。

    林一也是驀然一怔,抬眼凝神打量。

    只見飛墜的星虹濺出九彩霞光,隨之平地多出三道人影。那是三位身軀高大的中年男子,一為白臉、一為紅臉、一為黑臉,皆相貌威嚴而器宇軒昂,並長鬚飄飄且氣度不凡,唯周身上下衣衫破碎,看起來行跡有些狼狽。尤為詭異的是,突如其來的三人分明修為高強,卻難辨深淺……

    潘平甚為警覺,見狀不妙,急忙傳聲提醒道:「林道友快走……」他身為魔修的老人,從沒見過那三位男子。而靈動星域的禁制幻象太過於凶險,稍有不慎便會折身其中。之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且走為上策!

    林一點頭會意,而眼光猶自衝著遠處打量。

    潘平提醒之際,竟是直奔林一而來。或許在他看來,那三個男子要更為可怕!而與之剎那,三道強大莫名的法力從天而降。他才將動身便已掙脫不得,猛然僵在原地,頓時驚慌失措:「林道友救我……」

    林一站著未動,或者說,想動也動不了。三道陌生、卻又熟悉的法力已將四周緊緊禁錮,並阻斷氣機,百丈方圓之內渾如天地再造,使人置身其中而根本無從掙扎!

    與之同時,那三位中年男子已從數百丈外飄然而至,並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著林一與潘平,繼而彼此相視,並說出一串古怪的話語。又過片刻,其中的白臉者帶著疑惑的神情轉過來結結巴巴說道:「此地……是否蠻荒所在……爾等……緣何懂得修行……」

    林一雖然遭遇不測,卻神態從容而一聲不吭。而他的心頭卻是一陣急轉,並在體會著禁錮法力的熟悉與陌生。

    潘平則是僵立在數丈之外,兩眼一陣閃爍。不過少頃,他驚慌的神情已漸漸轉為欣喜,並極為吃力地拱起雙手應聲道:「三位前輩可是來自九天的仙人?在下乃洪荒修士潘平,忝為魔城長老,諳熟八荒種種,若得追隨報效,榮幸之至也……」

    這人眼光老道,閱歷頗豐。他早已看出那三位男子的來歷不凡,可謂應變極快!

    而那三人並未因此釋然,反倒是面面相覷而疑惑更重。

    潘平自顧又道:「在下與魔城的諸位長老以及各方同道極為熟稔,可代為引薦。屆時我八荒萬眾得以仰慕仙顏,必將盛況空前……」他說到此處,不由得露出笑容而神采飛揚。天寧、天棄如何?凌道、青葉怎樣?皆不及九天仙人之萬一,若得親近或是指點一二,不啻於機緣天降啊!

    不過,這世間的事,往往與願望相悖。自以為是的結果,總叫人悔之晚矣!

    「砰——」

    一聲悶響,猶在喋喋不休的潘平戛然而止。隨即血光飛濺,整個人突然炸開。他連慘呼一聲都來不及,便已神魂俱銷!

    數丈之外,林一瞠目詫然。

    在毫無徵兆之下,便將一個洞天中期的高手給輕易碾碎滅殺。如同對待螻蟻一般的簡單,卻又令人觸目驚心!

    恰於此際,莫測的殺機驟然而至。

    林一雙眉一挑……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11 14:26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天地過客

    淺而易見,叫作潘平的魔修在言語中觸犯了禁忌,這才惹來無妄之災。而那三位男子殺心已起,接下來絕不會手下留情!

    林一猶在錯愕不已,雄渾莫測的法力已從四面八方傾軋而至。他雖然自知不敵,卻也不肯坐以待斃,旋即兩眼中陰陽閃動,一雙無形的利芒奪眸而出。與之同時,他強行掐動法訣,並手掌環抱而猛然獨臂托出。

    一道光芒憑空出現,並霎時化作百丈、千丈、萬丈之巨。隨之剎那,「喀喇」撕裂,撞擊轟鳴,封錮四周的禁制盡數崩潰。

    那三個男子正要痛下殺手,眼前忽然血霧翻捲而天地變色,緊接著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洶洶而來,竟然逼得人連連後退。正當此際,所祭出的束縛法力已被強行破解。三人閃身躲到了萬丈之外,這才猛然驚醒過來。之前根本未將所困的灰袍小子放在心上,卻不料事出突然反而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林一卻趁勢抽身而退,瞬間到了數十里之外。半空中的那道光芒,隨之消失不見。而其尚未站穩身形,三道人影瞬息而至並堵住了前後左右的去路。他雙瞳一縮,袍袖一甩而背抄雙手,沉聲叱問:「彼此素昧平生,緣何這般苦苦相逼?」

    數百丈之外,那三個中年男子寂然而立。除了各自的臉色不同,威勢迥異,相貌五官以及神情舉止倒是極為彷彿。

    其中的白臉者與同伴換了個眼色,疑惑道:「據傳……此地蠻荒……未曾教化……又何來仙道中人……」

    紅臉者逕自叱道:「小輩……修為不足,怎能……修出羅天結界?」

    黑臉者更是乾脆,冷冷道:「還不束手就擒,不然……形骸俱銷……」

    白臉者又道:「兩位且慢……」他在幾次三番開口之後,好似已有所領悟熟悉,話語聲漸漸流暢起來,接著威逼道:「年輕人道出實情,或可保命!」

    林一眼光飛掠,瞬間已將那三個男子的神情看個清楚。他嘴角一撇,不卑不亢說道:「本人來自域外,今日恰好途徑此處。至於莽荒的詳情如何,實難道個明白!」

    「狡辯!」

    「找死!」

    「兩位稍安勿躁!」

    紅臉與黑臉的中年人正待發作,被白臉的中年人出聲制止。他端詳著林一,意外道:「原來你並非蠻荒人士,所言當真?」

    林一坦然道:「若有半句不實,天人共棄之!至於此地如何,才要尋人問個究竟,卻被爾等殺了滅口,徒呼奈何……」他有意避重就輕,卻也沒說假話。只是曾經的域外,實則另有所指。

    白臉中年人更加好奇,又問:「那你來自何方?」

    林一隨聲道:「仙人頂的玄元觀……」

    這回不但是白臉中年人神色茫然,便是他的兩位同伴也是一臉的懵懂。仙人頂的玄元觀?從沒聽說過啊……

    林一自顧又道:「哼!天有九重九,爾等偏守一隅又能知道幾何?妙成界天之上,只須穿越無上、玉隆、禁羨等幽冥寒地,便可抵達浩瀚無際的龍變界天。若再往上,還有大赤、禹余神鬼莫測,更莫提清微神界之玄妙萬端……」他話語淡定,神態從容,儼然一個胸懷天地而無所不知的模樣!

    那三位中年人相視恍然,其中白臉者更是連連點頭道:「原來你這小輩也是天外之人,怪不得一體三修而神通詭異!尚不知你是來自龍變、還是清微,之後又將去往何方?」

    林一兩肩一聳,含蓄不明道:「本人乃一天地過客,來自來處、去往去處,實不足道哉!」他見對方神色放緩,適時質問道:「三位前輩大開殺戒,所為哪般?」

    白臉中年人並未追問,而是擺出釋然狀,搖頭自語道:「你一個小輩,又怎會來自清微神界。淺而易見……」他以為猜到了林一的來歷,轉而與兩位同伴含笑示意。三人漸漸收斂殺機,卻還是圍在四周而不肯退去。

    紅臉的中年人心直口快道:「我等來到此處,只為弘法布道。但有草芥,理當翦除乾淨……」

    黑臉的中年人則是陰沉道:「小輩,你且追隨左右,不得忤逆……」

    林一還是泰然自若的樣子,卻時時刻刻留意著那三人的一舉一動。

    有關靈動星域的禁制詭異,早已有了領教。在這凌亂的虛空中,遇上了當年來自九天的仙人並不奇怪。而正如對方的言外之意,洪荒只是一個沒加開墾的地方,躲災避禍的後花園,絕不容人染指,更不允許其他的道統存在。若有不測,則必將予以翦除殆盡。故而,之前的潘平本想討好,誰料反倒惹來猜忌,以至於稀里糊塗送了性命。所謂的弘法布道,看似恩澤萬物而惠及八荒,誰說又不是私慾作祟呢!

    而林一見對方軟硬兼施脅迫自己入夥,忽而對神秘的九天少了幾分興致。還是那句話,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不過,借用明夫人的一段話,不管是否故作玄虛,總算是暫且擺脫了危機。之前從明夫人的口中得知,八荒乃九天最為荒僻的一層界天。之上的妙城界天,不僅廣袤數倍,機緣無數,且仙人眾多,遠遠出乎想像。而妙成之上,無上、玉隆、禁羨盡為幽冥寒地而極難穿越;再之上的龍變,又要更為浩瀚無際;若是穿過大赤、禹余,便可抵達清微神界,得享永恆,等等……

    林一默然片刻,並未抗爭,拱了拱手,面帶微笑道:「承蒙高人賞識,榮幸之至也!」那三人見他順從,這才撤去了戒備,並聚到一處漸漸靠近,接著又頗為詭異地緩緩合體成為一人,繼續出聲詢問:「小輩如何稱呼……」

    與此瞬間,禁制變化而天地迥異。

    轉眼之間,山谷消失,人影無蹤,無邊無際的暗空霍然而至,並有罡風呼嘯而殘星翻滾,儼然已是回到了初入靈動星域的情景。

    林一早有所料,以不變應變,借勢落在一塊懸空的星石之上,並順手拿出了紫金葫蘆灌了口酒,隨即又眺望四周而感慨莫名。直至片刻之後,他才帶著幾分餘悸暗暗鬆了口氣。

    所遇的幻境看似尋常,實則凶險萬分。若是所料不差,那三人的修為分別為妖、魔、仙,且極為的強大,最終卻三清合體而化作一人。不用多想,那人的修為至少到了玉清境界。或許他已修至羅天三境之後期大成,只怕與當年的帝奎仙皇相較亦不遑多讓!適才倘若稍有差池,林某必將重蹈潘平的覆轍!

    如此看來,當年的九天仙人太過於強大,並強大到足以改變洪荒的一切!豈非是說,洪荒始終處於操縱之中。前有古仙人,今有明夫人……

    此外,在靈動星域遭遇幻境之時,只須順其自然而見機行事,想要擺脫困境倒也不難……

    林一獨自飲了幾口酒,見足下的星石尚算安穩,且四周並無異狀,索性收起葫蘆盤膝而坐,並於歇息之際沉浸心神。

    在氣海的結界之內,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人猶在抬頭四望而神色茫然。適才天地震動,著實令人錯愕不明。而此時重歸安靜,伏靈她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恰於此時,一道灰袍人影飄然而至。

    伏靈早已是見怪不怪,帶著幾分戾氣叱問道:「林一,你在搞什麼名堂?」

    林一化身來到結界之中,並未應答,而是淡淡說道:「道友的傷勢有所好轉,可喜可賀!」

    他在十餘丈外止住身形,轉而眺望遠方。直至此時,結界已近數十里的方圓,且地勢凹凸而高低有致,隱約顯出幾分天地雛形。目睹變化,鬱鬱為之一掃而空!

    「哼!」

    伏靈哼了一聲,說道:「既然難以脫身,為何不能靜養療傷?除非你要殺了老身,不然老身就此長住下去,看你最終又能如何……」

    林一微微一笑,大袖輕拂。

    與之瞬間,雲霧倒捲。曾經十餘丈的一小塊地方頓時變化,並持續增至千丈的方圓。且其中不再雲霧遮擋,而是凸顯一片平坦的山坡。乍然一見,四周頗為寬敞。

    伏靈所困之地逼仄狹小,業已習以為常,如今四方驟然一闊,反倒是有些不自在。她帶著愕然的神情,疑惑道:「如此偌大的所在,均為老身所有?」

    林一點了點頭,不以為然道:「假以時日,此間將更為的開闊!」他丟下一句話後不再多說,轉身抬腳便走,身影瞬間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十餘里之外。

    前方乃是禁制隔開的另外一片天地,有一點毫不起眼的火光悠悠高懸。那是天煞雷火,雖然像是微弱的星光,卻已融入結界並映照四方。除此之外,靜寂中還有數十道虛幻的身影或坐或立修煉不止。而天魔九印的修煉依然收效甚微,即使悟出最後兩式手印,每每因修為不濟的緣故而難以疊加施展。

    林一沖著前方打量了一眼,無奈之餘抬手摸向眉心。而隨著三修合體,眉心的印記早已消失。他一甩袍袖背抄雙手,這便要抽身離去,卻又好似有所領悟,旋即若有所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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