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仙 作者:曳光 (完)

     關閉
space123 2012-4-7 00:30: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7 4329758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2 15:08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如何待你

    當百丈之軀隱入暗空,萬點金鱗化歸虛無,林一的身影慢慢落在一塊荒涼的星石之上。

    接連不斷奔馳數日,終於擺脫了之前的混沌絕境。眼下總算是可以緩口氣,只是不知所在又是何方……

    林一四下張望了片刻,禁不住有些茫然。

    這同為一方暗空,卻遠近漂浮著大小各異的星石。而尤為奇怪的是,無數的星石竟在緩緩移動。像是被混沌之力所牽引,形成一道十餘里寬的詭異河流。只是前後無盡,且河流中見不到河水浪花,只有一塊塊冰冷的石頭在夜色中趟過死寂、越過荒蕪。

    施展神識看去,這就是一片沉睡將醒的天地。萬物尚在沉淪,混沌四方無極。如此想來,混沌星域便是由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結界融合而成。其中有朦朧未開,有陰陽初啟,有五行變化,或許還有不斷的毀滅與崩潰的重生。而想要穿越而過,則必須經歷歲月的起伏滌盪,以及神魂的沉澱與起起伏伏的輪迴!

    而無論怎樣,這條路真的不好走。或者說,是他林某人的自作自受。但願老龍與虎頭一行順利……

    林一抬眼遠眺,旋即就地而坐。

    此前留給老龍等五人的途徑,實乃所知的唯一去路而並無虛假。只須祭出神識拓印,便可追尋指引前行。他之所以沒有就此說明,並非刻意隱瞞,而是有關九天的秘術太過於玄妙,倒不妨趁機試探一下所謂的人性。有老龍的沉穩,虎頭的彪悍,仙奴的睿智,倒也不怕途中生亂……

    星石不過十餘丈大小,足以容得下一人歇息。置身其上而緩緩前移,頗有幾分順波逐流的隨意。暫且安危無虞,該是回頭算賬的時候了!

    ……

    白濛濛的天光之下,滿是碎石的大地上寸草不生。而神識所及,遠近不過數百里,卻四野茫茫而荒涼無際,儼然一片詭異的所在!

    玄霄凌空飄動,四下巡弋。直至許久之後,他還是禁不住疑惑重重。

    此處好像陣法,卻又與結界相仿?

    本以為衝入林一的識海,一舉摧毀他的神魂,再煉化他的肉身,便可借體重生而恢復以往的修為,誰料那看似沒有主張的小子竟然早有防備,不僅祭出三清分身騙過自己,還設下了如此一個陷阱。

    那小子的人呢,總不會畏懼老夫而不敢露面了吧?

    玄霄遊蕩不停,始終難尋林一的蹤影。他只得就此作罷,轉而直奔一方。當其去勢受阻,不由得衝著前方的茫茫霧氣而神色錯愕。

    那茫茫的所在絕非旖旎而又縹緲的迷人風景,而是一道結界壁壘?

    要知道自己也曾修得天地結界,雖不過十萬里方圓,卻幫著自己在生死關頭僥倖苟活,隨後又以所存的混沌之力煉化五彩神石,這才勉勉強強撐到今日。而那小子只是一個洞天的小輩,豈能有此逆天的造化?

    不會的,但若擁有結界,便有了開天闢地的大神通。即使那小子的一體三修境界超凡,而修為卻是遠遠滯後,斷然修煉不出數百里的羅天結界。否則的話,洪荒又豈止只有三皇存在?或許他另有機緣……

    玄霄自我安慰,卻又狐疑不定,轉而飛起直奔天際。而不過瞬間,他放緩了去勢。

    此處不管是前後左右,天上地下,皆無去路,渾如銅牆鐵壁般的一個牢籠。而除此之外,還有淡淡的混沌之力充斥四方,並有陰陽初始而天地開泰之兆!

    哼!林一小兒,任你如何作怪,還能困住老夫不成?

    玄霄漸漸沒了耐心,索性降下身形,並順勢兩手揮動,顯然要強行破禁。

    想他原來也是帝皇至尊般的存在,並胸藏溝壑、吞吐天地,一個不為外物所動的高人。而如今他歷經劫難,九死一生,並苦守了無數萬年之後,早已變了個人。什麼天道仁義,修心養性,都是假的,唯有脫困重生才是顛破不變的大道理!

    玄霄的兩手才起,四周已是氣機湧動。而尚不待繼續施法,其身影忽而搖晃不定。他微微一怔,恨恨嘆了一聲,旋即倏然而落,並盤膝坐下吐納調息。

    此前先是佯作救人,已然消耗了三成的神魂之力。而翻臉之後,又拚命追趕而痛下殺手。雖說最終上當而功虧一簣,卻足足用去了大半的修為。如今想要強行破禁,竟然力不從心。且罷,不妨就此地的混沌之力將養一二……

    玄霄成了一個急躁易怒的人!不過,當他面對困境而亟待抉擇的時候,極為果斷而從不遲疑!

    不知不覺間,數日過去。

    玄霄自覺著神魂之力恢復了七八成,再無心吐納調息,隨即緩緩起身並到了半空之中。四周安靜如舊,始終沒有人影出現。而他堅信,那個林一遲早會露頭。

    與其等待,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玄霄凌空而立,凝實的身軀透著強大的威勢。尤其他微微擺動的長鬚,以及威嚴睥睨的神色,恍如當年那個魔皇又回來了,只待驅動風雷而威震八荒。他再次環顧四周,隨即暗哼了一聲並雙手翻轉。

    與之瞬間,三十六道手訣連著七十二道法印祭出之後,接著便是一百零八、二百五十六、五百一十二、一千一百二十八、兩千兩百五十六道手訣接踵而出。一道道閃光的符文,蘊含著森嚴的殺機與雄渾的法力,便如行云流水般的順暢自如。而四千多道手訣才過,又是四千五百一十二道手訣驟然而現。

    當前後八千八百八十道手訣盡數祭出,那閃動的符文便似雪花般漫空飛舞,煞是繽紛奪目,卻又朵朵片片殺氣透天,緊接著盤旋的瞬間而猛然凝聚,隨即便要疊加、咆哮,直至碾碎萬物、橫掃八方!

    玄霄雖為魂體,此時卻是鬚髮飛揚而氣勢凌人。他不加遲疑,抬手一指:「哼!且看老夫的天魔八印合一!」

    只見那上萬的符文在眨眼間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神異的光芒破空閃現。於此剎那,四方驟然一靜……

    玄霄這便要將所有的禁制束縛撕碎、埋葬,並期待著神通橫虐過後那天崩地裂的景象,卻忽又詫異不解而神色疑惑。他無暇多想,急忙再又施展手訣。

    一道道符文疾飛而出,卻不再有之前的聲勢,而是相繼消失在虛無之中,渾似抽刀斷水的無力,又似彩筆描空般的枉然!

    玄霄神色微變而難以置信,兀自雙手不停並失聲自語:「老夫還有九印合一……」

    喘息之間,又是八千八百八十道手訣祭出。而半空之中,毫無動靜。彷彿那曾經雪花般的符文已被盡數吹走,只是此間無雨也無風!

    玄霄兩手僵持,神色愕然,便是凝實的身軀也變得極其虛弱並微微晃動。他的模樣分明已是耗盡了法力修為的徵兆,又或是猝然遇變而難以承受!

    天魔的八印合一,足以橫掃洪荒;九印合一,便是當年的帝奎與蛟季也要退讓三分。而如今以魔皇之尊,為了擺脫困境而不得不全力施展天魔九印。誰料想一番忙碌之後,盡皆徒勞無功。要知道那可是一萬七千多道手訣,以及自己過半的法力修為啊,便如石沉大海般的無影無蹤……

    與之同時,遠處的虛無中忽而傳來熟悉的笑聲:「呵呵!在我的結界之中,豈能任你猖狂!」

    「是你……」

    玄霄不及看去,悔恨失聲。

    此間除了那小子之外,還有誰人?原來他早已潛伏多時,只等著要看一場熱鬧……

    數百里外,悠悠然冒出一道灰衣人影。不見他聲張作勢,抬腳往前一踏便已瞬間來到了近前,隨即又是抄起雙手而似笑非笑道:「林某參悟天魔九印,始終不得要訣,適才觀摩一番,著實大有裨益呀……」

    來人正是林一,趁著歇息之際回到此處,恰逢玄霄試圖脫困,便悠閒自在袖手旁觀。當其見到那位高人施展天魔九印,不免於振奮之餘而暗暗擔心。自己的結界初現雛形,能否承受撼天一擊,還真的無從知曉。而他也不想知曉,於是便在玄霄的神通將成之際,及時加以封禁。此處乃是自家的地盤,不容有人撒野!

    玄霄的身影又是一陣虛實閃爍,禁不住往後踉蹌了幾下,隨即才又強斂心神而堪堪站穩,猶自難以置信地盯著那道灰衣人影,連聲問道:「你空有境界卻法力不濟,緣何修成了羅天結界?而天魔九印乃魔門至尊法門,你又怎能懂得?事已至此,如何對待老夫……」

    他急切的話語,變幻的神情,好像已陷入到了莫名的恐慌之中而無所適從。或是先見之明,他好像已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下場!

    林一的眼光落在十餘丈外玄霄的身上,彷彿在打量著一隻困籠之獸,才有的輕鬆愜意蕩然無存,隨即笑意寥寥而慨然嘆道:「林某原本當你是位前輩高人,故才誠心誠意以禮相待。怎奈你為長不尊,前後不一,以至於人性盡失而威信掃地,種種下作舉止更是齷蹉不堪……」他不願就此多說,抬手一擺,接著對方所問,稍顯失落道:「林某早已領悟九厄渡劫之法,羅天結界無非是水到渠成罷了;而林某既然身為仙皇帝奎的傳人,得到你所交換的天魔九印乃順理成章之事。至於如何待你……」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3 12:45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由今而始

    毫無徵兆之下,一道血光破空而出。

    玄霄尚自留意並琢磨著林一的話語,忽而察覺殺機降臨。他不由得又驚又怒,吼道:「我乃帝皇至尊,威加八荒之地,你一腌臢小輩,焉敢刀斧相向……」

    說的也是,一位魔皇至尊,早已成了一種魔道巔峰的象徵。如此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一個傳說中的神靈般的存在,但有威勢所向,天下誰敢不從?

    而吼聲未落,一道數十丈的血光斧影從天而降。

    那陰森無情的殺機,毀天滅地的氣勢,真的太熟悉了,竟然是天魔的七印合一?呵呵,憑此還想對付老夫,真是不自量力!

    玄霄怒極生笑,一度虛實不定的身影忽而再次急遽搖晃並倏然暴漲,恨恨道:「且看老夫神魔之力……」而不過瞬間,所在的四周好像佈滿了無數的禁錮而難以掙脫踰越,使得他才將暴漲的身軀猛地一頓,隨即又突然變回原形。起落之際,已然掙扎不得。他頓時驚慌失聲:「且慢,老夫將魔皇之位傳你,魔修千萬信眾也盡數歸你……」

    魔修最厲害的神通,不單單指天魔九印,而是魔氣灌體之後的天魔九印。只須兩者合一,便有了強大而難以戰勝的神魔之軀。而以殘魂之力,又如何支撐得起如此逆天的神通?由此看來,玄霄為了保命已是不顧一切了!若非不然,他又怎肯讓出魔皇之位。而此情此景,已不容他決斷。

    「轟——」

    血光倏然疾落,被困在結界禁制的人影轟然炸開。那最後的喊聲尚在迴響,便已連同人影被狂風驟雨般的血光吞噬、碾碎。隨之光芒閃爍,五彩耀動,凌亂莫名的氣機橫掃四方,數百里的一方結界跟著微微顫抖,幾如翻天覆地……

    而林一自從出手之後,便默默佇立原地。

    即使斧影吞噬,玄霄崩潰,再至一線血光倏然飛入他的眉心,他猶然渾如不覺,仿若那近在眼前的殺戮與自己無關。他眼光中透著冷漠的寂然,像是在觀看著一場陳年往事的凋零。便如同消逝的風景,本該存在於傳說之中!

    不過,適才所滅掉的並非一縷簡單的殘魂,而是親手殺了當年的魔皇玄霄。倘若放了那位前輩高人,又將如何?他乃帝皇之尊,不會屈服於任何一人;他有千萬信眾,一旦重返洪荒則必將帶來血雨腥風!而錯過此時,林某再無良機。所以說,他不得不死……

    「轟——」

    血光斧影消失,曾經的殘魂化歸虛無。而四周凌厲的氣機尚未消停,半空中轟然墜下一塊五彩的圓石。它只剩下十餘丈大小,顯然是消耗所致,才將落地又是「砰」的一聲四分五裂,隨之光芒閃爍,碎石飛濺如塵。

    林一收斂心神,微微愕然。

    那五彩圓石,乃玄霄窮盡了無數萬年的光陰與心血煉化而成,其中蘊含著陰陽五行以及混沌之力,乃是他苟延殘喘的根本。而如今他魂飛湮滅,所謂的神石再無憑藉,終於現出原形,崩潰殆盡,直至回歸虛無!

    須臾之間,碎石飛塵已然不見,而五彩的光芒卻並未消逝,反倒是在空中瀰漫、蕩漾。許是混沌之力的緣故,又或是玄霄的神魂之力所致,四方結界隨之緩緩變化,並延伸、擴展……

    ……

    如今的伏靈,很是安逸。

    對於一個久經風雨的洞天高人來說,既然厄運注定而難有脫身之日,隨遇而安則成了一個無奈的抉擇。而對於一個飽經患難的老婦人來說,暮年時分,有人陪伴,並回顧一下流逝的歲月,說一說那當年的故事,足矣!

    於是乎,她居高臨下坐在山丘之上,一手扶膝,一手托腮,任憑凌亂的銀發遮住滿是皺紋的臉龐,雙目微闔而似睡非睡,時不時還「嗯嗯」兩聲,並加以點評道:「白元子,你竟然先後有過十餘位道侶,真是豔福不淺吶!而那令人厭惡的雙修之道,莫非真有樂趣,不妨說來聽聽,老身活至今日,還有諸多玄妙不曾知曉呢……」

    山丘之下,白元子、史平子以及另外兩位同伴分坐四周,眾星拱月一般。這幾位皆是洞天中期的高手,在魔修之中也算是有名有望的人物。而即便是見多識廣,閱歷深厚,且心性堅韌,也架不住日復一日地回顧從前,並反覆不斷地敘述著往日的種種不堪。如此折磨心境,有種度日如年的無奈,簡直要將人逼瘋了!而事已至此,也只能這般苦苦支撐下去。不然挨耳光都是輕的,說不定還會丟掉性命呢!

    白元子抬頭一瞥,又沖著左右暗暗搖頭,隨即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說啥不好,為何要提起什麼雙修之道?而本來不過是隨意敷衍,誰又能想到一個老婦人竟然會興致盎然……

    沒人應聲?

    伏靈緩緩睜開雙眼,並抬起了手掌。這輩子反正是要困在此處出不去了,定要將人世間不曾經歷的一切弄個清楚。不說?討打……

    白元子見狀忙道:「長老且慢,那雙修法門,乃陰陽之術,講究個情趣自然……」

    伏靈神色稍緩,卻又不屑道:「什麼情趣自然,無非就是男女交*媾,並以修為相牽而靈台自我之法,老身早便聽說,只是不曾研修罷了……」

    白元子神情一僵,不知如何應對。您老人家既然知曉,又何須多問?

    伏靈接著說道:「且描述一番你與道侶雙修的情景,老身想要驗證一二……」

    史平子與另外兩位魔城修士皆一聲不吭,卻又各自瞥向白元子而神色憐憫。

    白元子兀自臉色發苦,為難道:「人倫之道,如何詳述……」

    你可以雙修,也可以有過十餘個道侶,而諸多歡愉盡在不言中,卻不能將之付諸於眾。尤其對方還是一個老婦人,哪怕她再是好奇,也不成啊,真的說不出口!

    伏靈的兩眼一瞪,便要發作。

    恰於此際,天地晃動而雷鳴隱隱,隨即便是陣陣狂風驟然而至,緊接著山丘隆起、四方沉陷,儼如山崩地裂一般……

    也許過去了十幾個時辰,也許只是一剎那。

    伏靈早已起身站立,卻猶自瞠目詫然。白元子等四人則是守在不遠處,同樣是錯愕不已。

    所在的山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處數十丈方圓的山頂。四周懸空,一望無際。腳下則是懸崖峭壁,以及高達數百丈的山峰。再遠處則是山脈起伏,溝壑林立。神識所及,足有千里之廣。且白濛濛的穹隆多了層奇異的霞彩,並有氣機瀰漫而天地靈動……

    「他曾說過,『假以時日,此地將更為的開闊』。而這才過去多久,便如此的改天換地?」

    伏靈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又禁不住連連搖頭。

    便於此時,一道灰衣人影出現在數百丈外的半空之中。只見他袍袖飄飄,亂發飛揚,閒庭信步般地虛踏幾步,轉瞬間便已到了山峰的近前。而他並未留意峰頂上的五人,只管四下張望而神有所思。

    白元子等四位魔城修士面面相覷,急忙凌空飛起而神色戒備。

    伏靈看清來人並未慌張,而是帶著意外的口吻說道:「林一!怪不得結界有所提升,原來是你修為精進……」

    在結界之中來去自如者,只有此間的主人,林一。他繼續打量著四周的情形,淡淡應道:「不過是堪堪抵達洞天后期的圓滿罷了,不足道哉!」

    伏靈老臉一沉,禁不住暗哼了聲。

    哼,狂妄!

    以洪荒之大,洞天后期圓滿者也不過寥寥之數,這是欺負老身我老眼昏花嗎?不過,記得他之前只有後期大成的修為,緣何會在短短的時日內突飛暴漲?還有他淡定自若的氣度,以及所散發出來的威勢,儼然便是一個真正的羅天高人……

    林一察覺結界變化,不免要四下查看一番。而他雖然來到此處,依舊沉浸在之前的遭遇之中。

    林某竟然殺了魔皇玄霄?若是被天寧、天棄,或是凌道、青葉等眾多魔修知曉真相,只怕接下來的一切都將無從想像!

    而在那一刻,魔斧碾碎了玄霄的殘魂,也吞噬了他的神魂之力,卻不想竟被林某人撿到了兩個大便宜:天魔印所吞噬的只是一縷神魂之力,卻蘊含著羅天境界的修為法力。藉此逆天的魔性而使得自身的修為有所提升,倒也在情理之中。

    再一個便是那五彩神石,崩潰之時,強大的混沌之力融入天地。得此機緣,結界的提升自然而然。如今已有萬里之巨,形勢喜人……

    伏靈見林一隻顧張望而目中無人,忍不住問道:「這千里之地,是否均為老身所有?」

    林一從四周收回眼光,循聲看去,很是肯定地答道:「如你所願!假以時日,此地將更為的開闊!」他悠悠一緩,不無豪情地又道:「而幾位道友不妨當一回拓荒者,與林某一起參與、見證這方天地的滄桑變遷與日新月異!」

    伏靈不明其意,自語道:「何為拓荒者?」

    林一併未應答,而是嘴角一咧,微微笑道:「嗯!諸位倒是相處甚歡……」

    他不再多說,丟下一句話轉身沒了蹤影。

    伏靈似有所悟,衝著白元子等四人厲聲命道:「拓荒由今而始!給老身開闢洞府,標出屬地,莫讓後來者搶先……」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4 14:02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一塊滾石

    星石之上,林一孤零零坐著。

    神識之中,結界的情形一目瞭然。其中一分為二,大小不同。

    伏靈等人佔據了千里大小的地方,並要創立所謂的屬地。而林某的拓荒之說,原本另有所指。如今這般,倒也有了無心插柳的巧合。不管那幾人如何折騰,至少是在營造、規劃著家園的前景!且隨他吧,只是僅有的五個人太少了……

    千里方圓,不過狹小的偏僻一隅。餘下的八、九千里的廣袤天地,才是結界的真實景象。

    在那霞光閃爍的天穹之下,大地起伏而山川縱橫。更有深壑險峻,以及高峰萬丈之雄奇。且遠近高低有致,四方六合漸分!

    此外,三十多道分身幻影猶在苦修不輟。親眼目睹了天魔九印的最後兩式,端的好大機緣……

    林一尚自默然出神,身下的星石忽而微微震動了下。他猛然睜眼,神色微愕。

    與之同時,四周氣機震動。受此波及,遠近的大小星石隨之起伏搖擺不定。乍然一見,像是奔流翻湧。而神識所及,除了凌亂躁動的混沌之氣,只有無盡的暗空詭異莫測……

    林一惕然四顧,一時不明所以。

    混沌星域,乃是一個足以困殺羅天高人的地方!不管是誰,稍有不慎,都有陷入絕境而難以自拔的凶險。置身此地,唯有小心一途!

    林一好似想起了什麼,微微凝神。少頃,又無奈地搖搖頭。

    或許本該知曉天寧、天棄的去向,而誰又能想到隨後所發生的一切呢!如今只能尋覓往前,接下來又將怎樣根本無從知曉。不過,既然此去艱難,天寧、天棄也不會太過於輕鬆……

    林一正在沉思,猛然往前栽去。他察覺不妙,凌空飛起。

    遠近大小的星石原本極為平穩,卻在此時突然翻滾起來。

    林一有心躲開而另尋去向,卻忍不住心頭的好奇,於是便隨著滾石繼續前行,並竭力散開神識而暗暗戒備。

    一日過去,情形如舊;三日過去,情形依然。

    那無數的滾石,匯成一道不知停歇的河流,浩浩蕩蕩,直奔那虛無的深處而去。又過了十餘日,去勢愈發急促。仿若暗空中存在一道無形的軌跡,或是束縛之力,在吸引著、拉扯著滾石奔逐往前,並由此彙集成一股強大莫名的氣機,幾如真正的滾滾洪流而一發不可收拾!

    林一漂浮其間,即便不著法力,也在身不由己地隨著滾石往前。且束縛之力更加的明顯,不免使人心生惴惴而疑惑不安。

    這些殘星碎石又要去往何方,何時何地才是終點?

    林一追逐隨行了半個月,僅有的一點好奇早已蕩然無存。且直至此時,神識之中依然看不清前方的虛實。他不想繼續耽擱,隨即飛身逆流而起,並靈巧避開翻滾的大小星石,不多時的工夫已去十餘里。

    不過,他在騰挪之際卻顯稍稍吃力。而他才將回首張望,禁不住神色詫異。

    此前順勢而行,並不曾有所留意。如今稍稍擺脫之後,才發覺那大小的滾石去勢極快,並一個個拖曳著淡淡的光芒,且首尾相接而匯聚成片,宛如夜空中一道奔騰不息的星河而蔚為壯觀!

    那或許是混沌初分的景象……

    林一正自看得入神,一塊千餘丈大小的星石呼嘯而至。其始料不及,抽身躲閃。才有動作,便去勢受阻而舉止緩慢。他心知不妙,周身閃動著玄天盾的光芒而猛地急躥而起。眼看便要躲過星石,緊接著又是幾道流星疾馳而至。

    一時大意,險象環生!

    林一無暇躲避,急忙順勢後退,卻好似跌入狂流而收勢不住,瞬即化作一塊滾石疾飛而去。他遇變不驚,穩住身形,藉機打量前後的情形。

    不過須臾之間,滾石的去勢愈發兇猛。十餘里寬的星河激流漸漸收縮、變窄,並在前方彎曲迴旋。而透過那混沌的黑暗,神識中隱約可見,萬里之外有群星匯聚,並迸發出閃爍的光芒,且有五彩幻動而神異非凡!

    那是混沌之核,還是天地之心?

    就此匯聚而五行始動,是否便意味著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以及太極、無極的諸多變化?反之亦然,再由無極、太極、太素、太始、太初以及太易的衍生,直至混沌的本源之境……

    林一在恍惚之中,好似豁然開朗。便如看到了更加光明的未來,使人心念通達而境界坦蕩!

    他不再設法脫身,只顧緊緊盯著前方的乾坤變化而盡情體悟。

    此地的情形,不比以往。想要就此擺脫而去,還須從動靜變化中找尋時機。而吉凶禍福向來是相伴相隨,暫且不妨隨緣就緣!憑的是毅力,拼的是膽氣!

    半個時辰之後,那穿越了漫長的死寂征程、並歷經久遠時光的滾滾洪流,終於抵達了它此行的最後終點。但見萬千星光飛墜,電閃雷鳴大作!

    到了眼下這個時候,再要躲閃為時已晚。

    林一隻管龍甲、光盾護體,並緊斂心神,隨著奔騰的洪流狂瀉而去。在刺目的光芒與震耳的轟響之中,前方驟然出現一點黑光並倏然變大。他避開左右的滾石,從中一頭紮了過去。霎時喧囂頓去,天地逆轉……

    ……

    半空之中,猛然跌出一道人影,並伴隨著亂石飛濺,瞬間已是悉數墜地而「砰砰」亂響。

    與之同時,遠處有人聞聲而至。那是一位布袍裹身的清癯老者,洞天中期的高手,疲憊的神情中透著幾分訝然,還不忘趁勢抓住一尊尺餘高的黑色玉塔而蓄勢以待。

    林一收勢不住,狠狠摔在地上,隨即又極為狼狽地翻了個跟頭,這才又「撲通」一聲仰面朝天躺著。與其瞬間,一陣石屑如雨而下,皆烏黑滾圓,並透著混沌氣機。他顧不得爬起來,隨手拂袖一揮,頓時已將臨近的石雨捲向一旁,卻又手掌一翻,竟是趁機抓住了一粒圓石,隨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

    十數丈,乃是數十、上百丈的星石,在歷經淬煉之後,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粒殘屑。那混沌之力的強大,由此可見一斑。倘若林某修為不濟,只怕也是如此的下場!

    不過,當無數星石匯聚的剎那,混沌至極,乾坤逆轉。便如極陰極陽的變化,芥子天地各異,卻又大千萬物混一,真是玄妙萬端!而僥倖脫困之後,莫非已然越過了混沌星域?那個神色不善的老者,又是誰人?

    「本人乃魔皇谷代元子,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來自何方?」

    林一丟下手中的石屑,猶自橫躺著而眼光斜睨。

    數十丈外的老者卻搶先出聲,顯然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細。在對方看來,一個相貌年輕的男子突然現身此處,且行跡狼狽而修為不明,必然要嚴加對待而以防不測!

    魔皇谷的代元子?來自魔荒的修士,怪不得看著面生。

    林一的眼光掠過那個老者,瞬間已將遠近的情形盡收眼底。

    這是一片巨大的戈壁荒灘,除了堅硬的岩石,便是無邊無際的砂礫與土丘。即使那霧濛濛的天光,都透死寂沉沉。方圓千萬里之內,盡為荒涼。而再要遠觀,則神識受限。不用多想,根本沒有穿越混沌。所在的地方,依然還是一方結界……

    「道友,還請回話!」

    催促的話語聲又起,似有幾分不耐煩。

    林一沒加理會,慢慢從地上坐起。身後的石坡上多出一個尺餘深的淺坑,顯然是方才跌落所致。而來時的方向,則再也尋不見結界壁壘的痕跡……

    「哼!道友再不回話,莫怪法寶無情!」

    一聲厲喝響起,殺機緩緩瀰漫。

    林一稍稍皺了皺眉頭,施施然站起身來,繼而不慌不忙地踱了兩步,這才「啪」的一聲甩動袍袖而雙手抄後,接著下巴一抬,帶著捉摸不定的笑容淡然說道:「本人林一,且看你法寶怎樣的無情……」

    「林一?」

    聞聲,代元子微微一怔,隨即好像是想起了什麼,禁不住往後退卻,並上下打量,連聲問道:「你便是殺了九玄,擊敗凌道、青葉的林一?怎會來到此處,意欲何為……」

    林一神色如舊,卻突然兩眼一寒,冷冷道:「代元子,再敢退後一步,林某讓你神魂俱銷!」

    這句話很好使,尤其是由他親口說出來,已絕非嚇唬人,而是殺戮的前兆,奪命的告誡!

    代元子猛地釘在原地,緊緊抓著手中的黑色玉塔,卻再不敢挪動半步,慌亂道:「林……林道友!還請網開一面……」他也是魔荒有數的高手,如今竟然方寸大亂。只因那個林一惡名昭著,魔修無不聞之色變。如今彼此狹路相逢,又怎能不叫人畏懼膽寒!

    林一直截了當道:「你想要活命,只有兩條路可走!」

    代元子忙道:「請指教……」

    林一道:「其一,如實道出天寧、天棄以及凌道、青葉的去向。」

    代元子惶恐問道:「敢問其二……」

    林一隨聲道:「就地歸順,終生不悔!」

    代元子神色變幻,遲疑道:「這……根本就是一條路……」他話音未落,突然擲出了手中黑塔,隨即頭也不回轉身遠遁。

    林一有些意外,雙眉微微斜挑。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5 16:04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天地迥異

    小小的玉塔轟然飛來,竟有奔雷之猛,並光芒閃爍而塔影暴漲,儼如山崩地裂一般勢不可擋!

    林一沒有想到對方會猝然偷襲,稍稍意外了下,隨即已是黑光罩體而殺機當頭。他卻不忙不亂、不躲不避,雙手揮動,繼而單手掐訣向天一指。隨其動作,天地氣機猛然一滯,繼而帶著更為強大的威勢凌空倒捲而去。

    與之剎那,那才將暴漲至十餘丈的黑色塔影驟然一頓,繼而左右搖晃,卻已是殺機難再,隨即漸漸消停而靜靜懸空。

    林一隻要出手,便從不會拖泥帶水。他拋下禁錮中的玉塔法寶,抬腳往前踏去,隨著光芒扭曲,其飄逸的身影倏然消失。

    下一刻,百萬里之外。

    代元子逃遁正忙,卻又匆匆停下而前後左右張望。

    他真的不知道該往何方去,否則的話又何必在此處畫地為牢、並徘徊至今。怎奈危急關頭不容僥倖,且就此嘗試離開此地。

    而事到臨頭方知悔,此時再想著趨吉避禍又談何容易!

    不過是稍稍的耽擱,九道淡淡且又詭異的白色光芒悄然而至。那便像是九根靈異的手指在迎風捻動,又似九條蛟龍在騰空舒捲。而捻動的是殺機,舒捲的是生死。索命奪魂,間不容緩!

    代元子心頭大驚,再顧不得計較得失,只管催動法力而拚命狂奔。而那九道蘊含著結界之力的白色光芒從天而降,瞬間已將他整個人死死束縛禁錮。他「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接著又身不由己飛了起來。

    與此同時,前方的虛無中光芒扭曲,隨之緩緩冒出一道熟悉而又可怕的灰衣人影,卻帶著一臉的不解問道:「一味求死者,倒也罕見……」

    一味求死?修道之人,固然看破有無之身,卻沒誰不想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求死者或許有之,卻絕不是本人!

    代元子手足動彈不得,且法力修為受禁,而神魂、心智卻是無礙。他懸在半空中,急忙出聲道:「實乃情非得已,且網開一面……」

    林一出手擋住玉塔法寶的襲擊,再追上代元子並制住對方,前後也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只要是沒有禁制阻礙,或是別的什麼意外,一個洞天中期的高手想要逃脫他的追殺,無異於痴人說夢。以他的修為所施展出來的「降妖術」,加上結界之力,根本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的喘緩之機。

    不過,伏靈那樣的魔修大巫都能被迫認命。你代元子不過一個洞天中期的高手罷了,緣何這般的冥頑不化?

    林一現身之後,在三丈外悠悠停下,猶自好奇道:「你是說,適才祭出玉塔砸我,純屬迫於無奈?哼,真是豈有此理……」

    代元子生死旦夕,再無顧忌,乾脆照直說道:「在下看守魔皇谷時,曾為難過你的兩位兄弟。既有宿怨,你又豈肯繞我。故而只得如此……這般……」

    如今的林一,早已是名動八荒的人物。眾所周知,他的兩位兄弟便是老龍與虎頭。

    而代元子所提起的,則是一件往事。

    想當年兄弟三人初到洪荒,意外失散。其中的老龍與虎頭誤闖魔荒之後,大殺四方,卻不敵魔皇谷的代元子,最終被追得落荒而逃。林一對此有所知曉,卻並未太過於在意。兄弟仨都是心胸遠大之人,且今昔非比,只會尋求更為強大的對手,又怎會將一個洞天中期的魔修放在心上。

    而代元子身為當事者,始終耿耿於懷,眼下突然遇見林一,他只想著轉身逃命。要知道為了所謂的道心永固,痛快恩仇者比比皆是。若是對方氣量狹窄,定會藉機尋仇。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林一明白了前因後果,嘴角一撇,沉聲說道:「若為此故,我與兩位兄弟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心存叵測而執迷不悟,我不妨送你往生輪迴!」

    往生輪迴,說得好聽,簡而言之一個字,死!

    代元子兀自神色忐忑而慌促不安,聞聲急忙點頭應承。沒想到對方如此大度,為今之計只得順從。活著便是僥倖,來日方長。而身為修道之士,感應天機而隨緣應變,難道不是一種至高的境界嗎……

    林一不再囉嗦,揮袖輕拂。

    代元子像塊石頭般「撲通」墜地,隨即裹著一身禁制老老實實坐著。他不知接下的命運如何,只將惶然的眼光盯著那道灰衣人影。

    林一跟著緩緩落下,說道:「據悉,天寧、天棄帶著一二十位魔修高手來到此處,卻至今不見回轉。而你代元子,應該便是同行者之一,不妨給林某說一說所見所聞,譬如:這兩年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嘴角還帶著笑容,並悠閒踱著方步,一邊打量著四周的情形,一邊還不忘衝著遠方抬手一招。

    所在盡為堅硬的岩石與砂礫,滿眼皆是高低起伏的土丘。遠近除了荒涼之外,還是荒涼,沒有靈氣、沒有生機,像是一塊沒有甦醒的沉寂之地。而就是這麼一塊荒涼的所在,在歷經了數十、上百萬年的歲月沉澱之後,說不定會有萬物萌發的那一日!便如林某的羅天結界,或許也將衍生日月、變化星辰。而林某若是結界的主人,那開闢、並一手締造洪荒的又是誰?

    莫非在九天之上,還有不為人所知的存在……

    一線光芒由遠而近,隨即呈現出一尊小巧的黑色玉塔。其上不僅籠罩著一層禁制,還有一縷分神法力,只須心念牽動,百萬里之遙須臾可至。

    林一拂袖捲過玉塔,又抬起一隻手來便要破去上面的精血印記。

    代元子尚自心緒不寧,忙道:「手下留情……」

    那玉塔並非尋常之物,乃是他的本命法寶,已經隨體修煉了數萬年之久,一旦精血印記被毀,他本人必受殃及。只要還想活下去,則不能不有所顧及!

    林一眼光一瞥,就地坐了下來,雖然不再動作,卻猶自衝著手上端詳不已。

    代元子暗嘆了一聲,不再遲疑,說道:「天寧、天棄長老重返魔城之前,我與魔荒的諸多道友便已暗中投誠。當兩位長老帶著眾多高手征討妖荒之時,我等奉命隨行。誰想凌道、青葉兩位魔尊不肯作罷……」

    有關魔城討伐妖荒,以及途中遇變的種種,林一早已從伏靈、岳凡、台安以及畢亢的口中有所知曉。如今代元子從頭說起,大同小異。他卻並不過問,只管靜待後文。

    「……為了清理門戶而以絕後患,天寧、天棄兩位長老便率眾追殺不休。當魔城一行來到靈動星域,因各自的修為參差不齊,於是大半道友就地返回,餘下的高手則是繼續前行。凌道魔尊見我等人多勢眾,不敢硬拚,又想索取九天神器,便帶著青葉魔尊徐徐轉進……」

    當林一從代元子的口中聽到「轉進」一詞,不由得神色微動。

    不言自喻,凌道、青葉並非敗退,而是有意引著眾人深入靈動星域。既然一個洞天中期的修士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天寧、天棄那樣的高人又豈能視而不見?明知是個當,還偏偏要上,事出反常必有妖!

    「靈動星域,固然莫測,但有境界修為,想要安然穿越倒也不難。當我等抵達星虹海,恰好追上凌道與青葉。彼時彼刻,除了天寧、天棄與幾位大巫之外,餘下人等皆不堪應戰。兩位魔尊愈發的有恃無恐,勢要奪取九天神器。兩位長老也是精疲力盡而苦於應付,便在雙方拚殺僵持不下之際,道出了神器中九天途徑的去向,並立下君子之約……」

    林一聽到此處,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玉塔而神色一凝。

    九天途徑,乃是古海島神器中最大的隱秘。天寧、天棄竟然將之與人分享,莫非轉了心性?

    「……九天途徑,由混沌星域而始。只要凌道、青葉能在穿越星域之前逃過追殺,天寧、天棄兩位長老便答應拿出神器而同享機緣。兩位魔尊一口答應,並立志了斷恩仇。當諸位高人追逐而去,我與十餘位道友隨之跟進,卻不料混沌星域太過凶險,唉……」

    林一嘴角一咧,神色玩味。

    兩位長老與兩位魔尊,彼此既為生死大敵,竟然還有君子之約,當真有趣!

    代元子稍稍一緩,猶然餘悸未消的模樣,接著又道:「深入混沌之後,叫人不明所在。天寧、天棄兩位長老應該還好,餘下人等盡數失散。我得益於兩位大巫的相助,這才僥倖來到此處。而兩位前輩忙於追趕而無暇他顧,晚輩一時又進退兩難,恰逢林道友……」

    林一點了點頭,示意代元子到此為止。

    正如所言,相關的情形大致便是如此。不過是一群魔修的恩怨相爭罷了,看起來倒也簡單,只是簡單中又透著幾分莫名的古怪!真相如何,接下來便該由林某去親自揭曉了!

    林一站起身來,很是隨意地問道:「代元子,你是否願意歸順林某而永不反悔?」

    這是舊話重提,像是善意的提醒,又如耐心的徵詢,至於是不是最後的忠告,著實叫人無從揣度!

    代元子看著身上的束縛,又看了看林一臉色的神色以及他手中的玉塔,很是果斷地低沉道:「懇請林尊收留……」

    遑論仙凡,活著才好!

    林一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隨即信手一拋,衝著代元子意味深長道:「你也算是兩世為人,從此便將天地迥異……」

    代元子看著玉塔穿過禁制來到身旁,暗暗鬆了口氣,隨即又聽話聽音而禁不住微微一怔。

    兩世為人?適才若不答應,自己必死無疑!所謂天地迥異,究竟有何所指?

    林一卻無意分說,而是大袖一揮。法力所及,茫然不解的代元子頓時沒了蹤影。他轉而遠眺,幽幽自語道:「天寧、天棄,兩位可曾想過林某的到來……」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6 13:43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人在途中

    林一穿過戈壁、越過沙丘,快似飛鴻。

    只是他的身影在無邊的荒涼之中倍顯孤零,正如他千百年來的獨行。雖百折而不撓,歷經千險搶而無怨無悔。只為了有日踏碎云天,笑看那寂寞成風!

    半個月過去,漸漸的天光黯淡。

    前方更有茫茫雲霧橫亙而出,儼然來到了這方天地的盡頭,使人不由得去意徬徨,並於唏噓之際回望來路。

    林一卻是頭也沒回,只顧默默加快身形。當他周身上下有龍影閃爍的剎那,倏然化作一道閃電疾馳而去。以他洞天圓滿的修為,再加上《升龍訣》的威力,想要穿越壁壘越界而過,只在短短的轉瞬之間。

    「轟——」

    一聲沉悶的轟鳴在虛無深處響起,隨之黑夜降臨。

    林一收住去勢,在黑暗中慢慢停了下來。

    這是一方混沌虛空?

    無邊無際的天地中,除了似有似無的混沌之氣,便是濃稠而又縹緲的黑暗夜色。雖然目力難以及遠,所幸神識可用,至少萬里之內一覽無餘,卻難尋其他人的影蹤。

    代元子說過,有兩個魔修大巫先走了一步。那兩個人是否來到此界,又去了何處?

    林一疑惑之際,不忘順手拿出紫金葫蘆猛灌了幾口。片刻之後,遠近依然不見有異常的動靜。他不再歇息,收起葫蘆接著趕路。

    如此這般,又是一月過去。

    林一始終一無所獲,只得繼續前行。當他再次穿過兩個混沌結界之後,境遇一如既往。還是虛空寂靜,還是黑暗無邊。

    不過,他的神識中似有發現。在萬里之外,隱約兩道人影……

    說句實話,接連趕路沒有不累的。先是穿越靈動星域,再要經歷混沌星域的種種凶險,即便如林一的境界修為,也漸漸感到疲憊不堪。由此可見,天寧、天棄等人的輕裝簡從也是一種無奈之舉。魔城雖然高手眾多,卻修為各異而強弱有別,倘若經歷這般的煎熬折磨,必將在途中一一潰散,到時候根本無須他人動手,便早已大敗而歸。所謂強者的對壘,閒雜人等還是躲開為好!

    而林一卻不能就此怠慢,想要追上那鬥智鬥勇的一群高手,只能晝夜不停追趕不止,誰讓他晚來了一步呢,嗯,或許還不晚……

    那是兩個老者,各自打量著前方的雲霧茫茫,還彼此交換著眼色,或許正為是否前行而拿不定主意。

    恰於此時,有話語聲從遠處飄來:「不知哪位是鬼日,哪位是鬼夜……」

    兩位老者的年紀相貌相仿,都是滿臉皺紋且鬚髮銀白的模樣,唯有身高個頭略有差異,倒像是一對有著血緣牽連的同族兄弟,尤其是道號聽起來更是如此,鬼日、鬼夜。而忽聞喚聲,兩人驀然一怔。

    轉眼之間,一道灰衣人影出現在數百丈外,並衝著兩位老者上下打量,恍然道:「別人結伴同行,途中難免失散。而兩位這般不離不棄,倒也別出心裁……」

    混沌星域之中,禁制莫測,但有結伴者越界而過,勢必要彼此失散。而兩位老者的腰間卻被一條兩三丈長的青色樹藤牽連著,上面符文閃爍而頗顯神異。兩人急忙斷開了樹藤,並由其中一位收起,隨聲道:「此物名為『連理』,為萬年青藤所煉,雖無大用,卻使同行者不離不棄……」另外一人不等同伴將話說完,急忙打斷:「你是林一?我乃鬼夜大巫,又將怎樣……」

    林一被人認出身份並不意外,而他也同時分清了對方的名諱。

    魔修的七位大巫,除了伏靈等人之外,便是這兩位老者,分別叫作鬼日與鬼夜。林一與其打過交道,並不陌生,卻無心相處,故而沒有太多的留意,如今再次碰面,他也一時分不出誰是誰人,這才別具一格的打了聲招呼。而對方結伴同行,至今不曾走散,暫且弄個明白,以免節外生枝!

    林一咧嘴笑著,溫和且從容,緩緩前行,並拱手說道:「鬼日大巫、鬼夜大巫,幸會!既然尋到了兩位,看來天寧、天棄等諸位高人距此不遠也,呵呵……」

    鬼日點了點頭,神色打量。

    鬼夜則是戒備心重,厲聲道:「尚未道明來意,且慢近前……」

    林一兀自緩緩前行,很是灑脫地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多想,林某討債來了……」

    鬼日驚訝失聲:「難怪你能殺得九玄上人,莫非已達羅天境界?」

    鬼夜顧不得多想,跟著急問:「此話怎講,何為討債?」

    這兩位大巫與林一併無過節,卻與天寧、天棄等魔修高人休戚與共,自然明白敵我的立場不同,如今彼此突然在這麼一個地方重逢,不能不叫人感到意外而狐疑重重!

    尤其是當年的九天塔一別之後,雙方再無交集,卻又在最近的年月裡不斷聽到各式各樣的風聞。諸如林一殺了九玄,大敗魔尊,等等不一而足,總之玄之又玄,簡直就是一段匪夷所思的傳奇!

    而眼下此時,終於見到了那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傳奇小子,竟然叫人有些措手不及。關鍵在於他的修為難測,深淺莫辨,接下來是福是禍,或許只有天曉得!

    林一不急不慢道:「有云,知恩不報遭天譴,欠債不還挨雷劈。林某曾救過魔修的兩位長老與七位大巫的性命,而諸位始終不提報答。林某唯有上門討債,以還天道正義!」

    這個「有云」來自何方,無從考證,卻擲地有聲。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救命之恩又該如何償還,或許另有歧義!

    果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鬼日神色一僵,無言以對。

    鬼夜比起鬼日的呆板要靈活許多,兩眼一瞪,叱道:「且不說挾恩圖報,乃小人行徑,即便上門討債,要有人欠賬才行……」

    他很是蠻橫,魔荒大巫的本色表露無遺。

    數百年前的六合秘境之中,魔修的九位高人深陷囹圄,多虧了林一的冒險搭救,這才僥倖脫困而重返魔城。當時的天寧長老隨意尋了個藉口便打發了那個梵天小輩,便是一句誠心誠意的道謝都沒有。誰料對方今非昔比,竟然又舊事重提。什麼救命之恩,什麼上門討債,只要沒人認賬,你還能強加於人不成?

    林一好似早有所料,不以為然地笑道:「呵呵!賴賬不要緊,大不了連本帶息一起收回……」其笑聲未落,人已到了數十丈之外。尚不待對方兩人有所應變,他眼中忽而血光閃動,隨即兩道無形的光芒奪然而出,並順勢雙手舞動、法訣疾飛。

    鬼夜見機不妙,急忙厲喝:「以二敵一,勝算在我,動手……」

    他是在提醒同伴,試圖以人數取勝,卻忽見血光瀰漫,景色變化,恍惚之中似有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緩緩而至,並威嚴命道:「老夫要返回魔荒看一看,還不頭前帶路!」

    「皇尊……」

    鬼夜詫然失聲,心神大亂。他才要拱手見禮,瞬間已是身不由己而天地迥異。

    鬼日見同伴的身影突然消失,雖然不明所以,卻已是神色大變,根本不及多想,抽身疾遁而去。而與之剎那,四周忽而冒出十餘道一模一樣的虛幻身影,無不手掐法訣且殺機凜凜。他急急收住去勢,霎時已被從天而降的九道光芒給死死束縛禁錮,才要奮力掙扎,隨即便迎來鬼夜相同的下場……

    上一刻還是三人對峙而劍拔弩張,閃念的工夫便只剩下一道灰衣人影在悠悠懸空。

    林一收起幻瞳,已然神色如常,隨即又袍袖一甩而兩手抄後,這才緩緩長舒了一口氣!

    曾幾何時,林某人整日裡提心吊膽,並忍辱負重,還是不免劫難重重而處境坎坷。於是便一路奔波著、逃避著,被迫前行著。急急如落魄的乞兒,惶惶如喪家之犬。就這般從凡俗鄉野,走到域外洪荒;從懵懂的少年,走過了歲月的滄桑。如今終於不再躲藏,並隨意操控著洞天后期的魔修大巫的生死命運。而千年已往,不堪回首;仙道多磨,一言難盡。縱然如此,莫非已然抵達巔峰?遠遠沒有,人在途中……

    ……

    結界之中。

    數百丈的山峰峭壁之上,多出了一間洞府。洞府的門前,一位老婦人在閉目養神。

    她的傷勢已然痊癒,看起來很是享受眼下的安逸。與其看來,獨自坐擁千里方圓,還有四個屬下小心伺候著,這日子倒也過得!只待結界再有變化,說不定還將擁有更為廣闊的天地。林一有本事就殺了自己,若非不然,她伏靈就是一方始祖、至尊……

    在山峰腳下,另有四個毗鄰的洞府,分別為四位魔修所有。他四人沒有伏靈大巫那般逍遙,反倒是度日如年。身為仙道高手,隨遇而安的道理誰都懂得,而如此沒完沒了的折騰,卻著實叫人難以消受!

    此時,白元子與另外三位同伴聚在一處,面前乃是一塊不大的沙地,上面凌亂插著幾株靈藥。四人面面相覷,禁不住唉聲嘆氣——

    「唉!此地靈氣匱乏,寸草不生,又如何栽種靈藥?」

    「所幸你我尚存幾株靈藥,不然又要挨巴掌!」

    「堅石變成沙地已屬不易,再要聚斂靈氣以及五行之力,何其難也!」

    「慎言!莫讓大巫聽見……代元子乃魔荒的老人,或有良策,不妨前去請教……」

    「還是免了吧!代元子初來乍到,被伏靈大巫視為居心不良之人,要他面壁百年,方能入境……」

    「同為魔修,何至於如此……」

    「噓!如今伏靈大巫以結界主人自居,不容外人侵犯,誰若提起魔修同道,她必翻臉……」

    「咦?又有人到來……」

    「天吶!原來是鬼日、鬼夜兩位大巫,這下熱鬧了……」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7 14:20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不見不散

    「轟——」

    暗空中光芒閃爍,殺機狂亂,法力對撞的轟鳴震徹四方。隨之七八道人影倏然分開,卻又隔空對峙而蓄勢以待。

    被困在當間的是兩位男子。

    一個中年模樣,頜下青髯,雙目如電,滿臉的殺氣。他手持一柄黑色的魔槍,光芒吞吐威勢不凡。

    另一位相貌年輕,五官俊美,似笑非笑的神情中還閃動著幾分詭異的嫵媚。而他手上的一道黑光,卻是透著森森的寒意。

    數百丈外,則是圍著五位老者與一位中年壯漢。尤其那中年漢子,披頭散髮,頗為凶悍,所持的黑色魔叉更是令人心驚膽顫。餘下的同伴則是法寶在手,卻稍顯疲態,各自趁機歇息。

    淺而易見,在此處廝殺對峙的這群仙道高手,便是凌道、青葉與天寧、天棄等人。雙方追逐糾纏至今,依然是難分勝負。

    不過,與之前強弱懸殊的場面有所不同。如今的天寧、天棄已漸漸沒了優勢,凌道、青葉反倒是愈發的輕鬆。

    「天寧長老,你眼下根本奈何不了我師兄弟二人!」

    凌道將手中的魔槍背在身後,帶著幾分驕矜的狂意,假意勸說道:「你我繼續爭鬥下去,難免兩敗俱傷。更何況你沒了『九煞天羅』,沒了人多勢眾,又憑什麼鬥下去,倒不如交出神器,換來一場和氣……」

    「呵呵!師兄所言極是!」

    青葉詭秘一笑,附和道:「諸位長老、大巫與我兄弟二人淵源深厚,相互體恤才是應有之義!倘若彼此講和,或可成就一番泯卻恩仇而共享機緣的佳話呢……」

    這對師兄弟現在是有恃無恐!

    正如所言,「九煞天羅」極為強大且可怖。而如今對方的九位高人只剩下六位,再也施展不出那令人忌憚的神通。尤其是接連的誘敵深入,逼得對方疲於奔波而難以兼顧,最終隨行的人數是愈來愈少。此消彼長,形勢逆轉。兩年來的苦心沒有白費,最終必將得償所願!

    天寧雖然年邁蒼老,而精神頭倒是不錯,至少沒有那四位大巫的疲憊與無奈,他不以為然地撫鬚笑道:「呵呵!老夫有言在先,你兄弟二人若能安然無恙逃出混沌,再要和談不遲,眼下一切為時尚早……」

    正所謂老而彌堅,他這是要接著打下去。

    天棄則是渾身透著殺氣,叱道:「六合秘境之辱,尚未清算,如今你這兩個孽徒再又暗中偷襲,重傷伏靈,無不罪加一等。還想奪取神器,自尋死路……」

    青葉聳聳肩頭,帶著傷感的口吻說道:「同室操戈,何苦來哉!這般糾纏下去,何時才是個盡頭,噗嗤……」

    他話未說完,自覺有趣失聲而笑,隨即又伸手虛掩,看似撓首弄姿,卻也頗有幾分動人韻致。將其比作女子,倒是一點都不冤枉!

    那邊師弟才將惡意調侃,這邊師兄接著挑釁。

    「你天棄長老真是大言不慚,敢否與我單打獨鬥?」

    凌道的修為,介乎於洞天與羅天之間,自以為獨步洪荒而天下無敵,根本沒將四周的長老、大巫放在眼裡。如今勢均力敵,他愈發的張揚,不待天棄應聲,抬手一一指點道:「諸位虛度至今一無所成,取得神器又固步自封。殊不知宇宙浩渺,豈能困足於洪荒而坐井觀天。一群自欺自人之輩,腐朽至極也!」

    這話說的很重,乃誅心之言,分明就是指責天寧、天棄的這麼多年白活了。而若是論資排輩,凌道與青葉在這些長老、大巫面前還屬於晚輩。他如此不留情面,顯然是到了毫無顧忌的地步!

    天棄臉色發青,即便是一頭亂發擋著,他的兩眼中也是怒火灼灼,顯然被氣得不輕。他再不囉嗦,身形一閃衝向前方,所持的黑色魔叉驟然暴漲,隨即凌空怒舞呼嘯而去!

    天寧不敢怠慢,與四位大巫同時動手,或是魔斧、或是魔劍,霎時間已是殺機肆虐而法力轟鳴!

    誰料凌道卻不應戰,與青葉換了眼色之後,突然齊頭並肩發動突襲。首當其衝的一位大巫不及阻擋,轉眼已被他二人奪路而去。天棄怒火難消,隨後便要追趕,天寧適時出聲道:「老弟慢著……」

    不過轉念之間,那對師兄弟已逃向遠方,而凌道帶著嘲諷的冷笑聲猶在四周迴響:「呵呵!混沌界外,不見不散……」

    凌道在半空猛然停轉,濃重的殺氣仍未止歇,捲動衣袍亂發而如同風吹,並掀起隱隱的獵獵風響。便在這短短瞬間,他總算是顯露了真容,只見一張剛毅且冰冷的面龐上劍眉倒豎,兩眼含煞,狂傲的威勢令人不敢正視,咄咄逼問道:「師兄,豈能任由孽徒逃至混沌界外?」

    四位大巫慢慢圍了過來,也是各自的一臉不解。

    天寧不慌不忙搖了搖頭,手掌一翻,面前多了一塊尺餘大小的白玉圓盤。他將之舉起而默默端詳,高深莫測道:「到了混沌界外,又能怎樣……」

    見狀,四位大巫眼光一亮。

    天棄恢復了他亂發遮面的模樣,雖還神色威嚴,卻已殺氣收斂,猶自帶著幾分疑惑盯著天寧的手中之物。

    那塊白玉圓盤,便是來自古海島的寶物「九天鑑」,其中拓印著九天的詳細,以及往來的途徑,極為的罕見而珍貴,稱之為神器一點都不為過。如此貴重之物,自然由師兄掌管。而此時此刻,師兄他所言何意?

    天寧端詳片刻,這才自言自語道:「據『九天鑑』所示,通往九天之途徑,由混沌界外起始,卻要穿越一道漫無邊際的天地禁制,且凶險非常,有名『天界』。途中但有毫釐偏差,必定是神魂俱銷的下場……」

    天棄緩緩來到了近前,沉吟了下,說道:「師兄有意洩露途徑去向,並與凌道、青葉相約於混沌界外,無非是想要那對孽徒自食苦果。而他二人分明就是將計就計,到時候不肯上當,我等又該如何是好?」

    他所指的乃是來自於天寧的一個陰謀,而這位師兄卻沒有講明其中的蹊蹺,直至眼下的寥寥六人,再無走漏風聲的擔憂,他這才道出了暗中用意。說起來也簡單,就是挖坑給人跳。而那對師兄弟又豈是善與之輩,分明在施展誘敵深入而各個擊破的毒計!

    故而,所謂的君子之約,就是明晃晃的欺詐,雙方皆心知肚明,又都裝著糊塗。至於真正的殺招卻始終隱忍不露,只待最後關頭方才給予致命一擊!

    「呵呵!凌道自恃智勇無雙,我等又何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天寧收起了「九天鑑」的玉盤,轉而衝著近旁的四位大巫撫鬚一笑,感慨道:「我本來想在平定八荒之後,便帶著諸位前往九天,誰料途中生變,且伏靈遭創,接著又與鬼日、鬼夜兩位老友失散。而我等沒了『九煞天羅』,也只能看著那對師兄弟肆意妄為……」

    四位大巫皆年邁蒼老,且滿臉的風霜,各自凝神傾聽之下,禁不住有些茫然。

    天棄似有所慮,一甩滿頭的亂發,深沉道:「師兄,你莫非另有主張?」

    天寧撫鬚沉吟了片刻,清瘦的面頰上沒了笑容,幽邃的兩眼中透著一絲決然,緩緩接著說道:「『九天鑑』問世至今,即便竭力隱瞞,只怕眼下也早已走漏了風聲。再加上凌道、青葉的不依不饒,以及千荒林一的動向不明,我等日後必將麻煩不斷,屆時再要前往九天而尋覓機緣,一切都無從想像啊!」其稍稍一頓,繼續說道:「如上種種,不容僥倖!故而,我欲藉機成行,一則逼迫凌道、青葉中計,二則為我魔修同道探路……」他話到此處,看向天棄與四位大巫,頗為苦澀道:「此去生死未卜,本人別無選擇。而為保魔修傳承不失,並不強求諸位隨我同行。至於何去何從,悉聽尊便……」

    到了這個時候,天寧終於道出了他的苦衷。

    九天是個好地方,使人充滿了遐想。

    仙道中人在歷盡千萬苦之後,終於修至洞天后期的圓滿,試問,誰不想再上層樓?而洪荒至今不過出了三位帝皇至尊,修至羅天境界太難了!唯有去了九天,或許便可如願以償!

    九天也是生死莫測之地,此去踏上的就是一條不歸路。迄今為止,有誰見過三位皇尊回轉?

    再者說了,人都走了,中天魔城與魔荒豈非要就此荒棄?祖宗傳承又如何延續?或許最好的法子,便是有人先行探路,既保神器與九天途徑不失,又免根基大亂,還能給後人留下幾分念想與期盼!

    天棄稍加斟酌,沉聲道:「兄長!你不妨帶著修濟、申達、平穆、孜天四位大巫同行,既佔了順勢而為的先機,又有掩人耳目之便利……」

    四位大巫感懷不已,忙拱手致意。

    天寧稍稍遲疑,似有不捨。

    天棄接著說道:「我倒是要留下來,與那個林一較量一番,且看來日的洪荒何人為尊……」他不容天寧說話,將手中的魔叉往前一指,又道:「事不宜遲,追上凌道與青葉再行計較!」

    天寧禁不住抬頭看了看天,自語道:「但願蒼天有眼,此去一帆風順!」

    一行六人,瞬間遠去。

    此番情景,著實值得玩味。無論是凡俗間的升斗小民,還是縱橫八荒的仙道高人,但有前途莫測之際,多半會祈求上蒼的庇佑。而與其這般抬頭看天,倒不如回頭看看身後,看看有沒有撲蟬的黃雀,看看有沒有坐享鷸蚌之利的漁翁……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8 13:51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人性慾望

    一道人影穿過黑暗而來,匆匆落在了一塊漂浮著的星石之上。

    其一身灰衣道袍的灑脫模樣一如從前,濃眉下的雙眸還是那麼的奕奕有神。只是他的臉色有些無奈,禁不住回頭望向來路並嘴角一撇。

    啟程迄今,約莫過去了五、六個月,始終是馬不停歇、疾行不止,並先後穿越了靈動星域的種種幻境,以及詭異莫測的混沌結界。其間遭遇多多,感慨多多,卻也收穫多多。而直至此時,還是未能穿越混沌星域。天寧、天棄等人的行蹤,同樣是不知所在。

    不過,林某可是獨自一人,且毫無羈絆。天寧、天棄與凌道、青葉等人卻要彼此糾纏,途中定會有許多耽擱。如此想來,穿過混沌星域並最終尋到那群魔修,應該為時不遠,不妨就此如歇息一二,亦算是養精蓄銳……

    林一收回眼光,看了看腳下的星石,隨即盤膝而坐,並抬手摸出紫金葫蘆呷了一口老酒。少頃,他慢慢輕吐著酒氣,端詳著小巧的葫蘆,禁不住微微含笑而神色淡遠。

    人這輩子,親情是伴,友情是伴,喜悅是伴,悲傷是伴,哪怕是看破紅塵,踏破生死,最終伴隨著一生的還是諸多的情感以及途中的風雲變幻。或許人已走遠,還有夢載千年!而恍惚中又覺著,自己尚在原地踏步;漸漸遠去的,是那似水的流年。不變的永遠,則是風中的一縷悵然!

    或許如此,人活著才多了幾分趣味,難道不是嗎?

    若是沒了日月盈虧,便沒有天地陰陽分明;少了四時變化,便沒有五行更替的生死輪迴。正是因為得到了、失去了,才會去感懷、去珍惜!

    而一旦從頭來過,人性之莫測還是無從捉摸。即使曾經的同門,相熟的老友,也會為了生存之地而呈現出另一番最為原始的自我,這便如那幾位……

    林一在歇息之餘,緩緩沉浸心神。在他的羅天結界之中,分成了大小兩方天地。寬闊的所在,數十元神分身為了天魔九印而苦修不輟。而另有八人,則在逼仄中較量著人性,在促狹中比拚著慾望……

    ……

    一道低矮的山崗之上,蒼老而瘦弱的伏靈長老竟然顯得很威嚴、很高大。

    在她的身後,站著白元子、史平子等四人;右側的千丈之外的小山腳下,是盤膝面壁的代元子;前方的百丈外,則是初來乍到的兩位老者,鬼日與鬼夜。

    她默默打量著那兩位相交多年,且極為熟悉的老友,臉上沒有一絲劫後重逢的喜色,反倒是有些漠然。片刻之後,她伸出枯瘦的手指,衝著左右示意了下,不容置疑道:「以此為界的千里方圓,均為老身所用。而老身先後收留了五位小輩,業已不堪重負。須知拓荒不易,還請兩位另擇去處……」

    鬼日與鬼夜面面相覷,兩人一對的茫然。

    當兩人來到此處之後,才明白了所在的處境。這荒涼之地,竟然是一方混沌結界?芥子乾坤,莫過如是,神奇啊!

    想不到那個林一早已修出了羅天結界,強大的令人詫異。尤為甚者,他將此處當作了囚禁對手的牢籠桎梏。任誰陷於其中,只怕是再無出頭之日!而恰逢絕望之際,卻意外遇到了幾位相熟的道友。尤其是伏靈大巫,本該返回魔城養傷,緣何現身此處,且上前詢問一二,說不定尚有轉機呢!

    只不過叫人更加難以置信的是,伏靈她卻翻臉不認人,並將林一的結界據為己有,還極為無情的出手逐客,這……

    「伏靈!究竟出了何事,我二人乃是你相交多年的老友,有話不妨實說,你我一同渡過難關!」

    鬼日很是不解,猶自一臉的錯愕。而他還是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並竭力出言安慰。

    「此乃林一的結界,怎會為你所有?如此窘迫,我二人又該往何處去……」

    鬼夜有些焦急,隨聲質問起來。神識所見,這方結界僅有千里方圓,卻盡為伏靈佔據,而她所留下的地方,則是環繞四周壁壘的一圈狹小的地帶。莫說落腳歇息,便是轉身的空餘都沒有。曾為交情深厚的老友,同樣淪落至此,本該相互體恤扶持,緣何這般翻臉不認人呢?

    伏靈根本不為所動,冷冷說道:「還用多想嗎?若非林一攻克了魔城,老身又豈能身陷囹圄,哼……」她不耐煩地哼了聲,帶著幾分怨氣教訓道:「天寧、天棄只知道對付凌道、青葉,卻被人趁機斷了後路而猶不自知。兩位更是如此,活著已屬僥倖,還提什麼洪荒往事……」

    鬼日與鬼夜神色萎靡,相視無語。

    魔城真的被林一搶去了,以後的魔荒又焉能倖存,從此往後,天寧、天棄等諸多魔修豈非已是無家可歸?而眼下此時,又哪裡顧得了許多,還是多想想自家的命運吧……

    伏靈環顧四周,接著說道:「此方所在由百丈之初,變成了如今的千里方圓,老身則是唯一的見證者與擁有者。此乃林一親口許諾,他想要食言都不成。老身已在四周立下界碑,界碑所在即為屬地。兩位有意效仿,自管尋林一討取。若想搶佔,萬萬不能……」

    她陰沉著臉,很是決絕的模樣。她好像已在絕望的迷途中尋到了方向,並不惜一切去爭鬥、去固守、去堅持。或許唯有如此,方能博取一片天地。那麼就讓一切重新來過吧,很熟悉的一條路……

    相對於鬼日、鬼夜來說,那冷酷無情的話語,著實聽著心寒。同為天涯淪落人,何至於苦苦相逼呢?而兩人並未動怒,反倒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弱肉強食而物競天擇,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鬼日坦誠道:「不論舊情,且說今日,我二人真的無處可去,也不知如何尋找林一……」他話未說完,已被鬼夜打斷道:「伏靈,我二人若肯依附於你,又將如何?」

    伏靈緊緊盯著那兩位昔日同伴的動靜,見對方服軟,暗鬆了口氣,卻不假辭色地抬手一指:「老身對於後來者一視同仁,且去面壁百年以示誠意!」她很有說一不二的果斷,轉身衝著白元子等四人厲聲命道:「拓荒要緊,不容懈怠……」

    一群莫名的人,一次莫名其妙的相遇,一場莫名其妙的爭執,便這麼莫名其妙的重歸沉寂!

    伏靈回到了她的洞府,以主人的姿態在高高俯瞰著四方;白元子等四人繼續琢磨著靈藥的種植,並試圖從各種法術神通中找到捷徑;鬼日與鬼夜也算有了寄身之地,雖然要面對石壁枯坐百年。日子就是這麼無聊,時光還得繼續,只待驚雷乍起,看那開天闢地……

    ……

    黑暗中,一行五人疾行不止。

    此行的前方,一線微弱的光芒在漸漸消失。像是黑夜中的星火,耐不住獨行的寂寞,就那麼悄無聲息緩緩墜落。當其最終消失的那一刻,天地混沌且四周茫茫。疾行中的人影只得放慢了去勢並相繼停下,一個個前後張望而遲疑不決。

    這五人四男一女,正是老龍、虎頭、仙奴、岳凡與台安。

    為首的老龍看向身後,神色有些無奈。

    虎頭則是兩手一攤,嚷嚷道:「老大留給我與奴兒的途徑也都沒了,都是你自作主張惹的禍,哼哼……」

    老龍自覺理虧,皺著眉頭沒有吭聲。

    此前為去向發愁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林一所留神識印記的用處。果不其然,當他嘗試著祭出神識印記的瞬間,神識頓作流星破空而去,儼然就是在指引方向。他慶幸之餘,也著實為老大的高明而暗暗稱道。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招,卻另有深意呢!

    不過,或許是神識所蘊含的法力有限,沒過十餘日,那指明去路的光芒消失了。事已至此,總不能半途而廢。於是虎頭便如法炮製,一行五人得以繼續趕路。不用多想,接下來輪到了仙奴出手。這般循環二三,也總算過去了一個多月,怎奈混沌星域太過於巨大,前方尚未尋見出路,便再次失去了方向。而如今已然無圖可循,頗有弄巧成拙的窘迫。正如虎頭的擔心與埋怨,一行人說不定就要被困在此處……

    仙奴飄然而至,安慰道:「稍安勿躁,還有岳凡與台安兩位前輩呢……」

    虎頭大手一拍,忙扭頭喊道:「哎、我說兩位,磨磨蹭蹭作甚,還不祭出我家老大的神識用來引路……」

    岳凡與台安始終跟在後面隨行,既不冒進、也不落下,途中倒也相安無事。而突然失去了方向,兩位老者並不驚慌,只管聯袂並肩而行,晃晃悠悠來到了近前,卻並未就此停下答話,竟然擦肩而過、揚長而去,根本沒有理會等待中的三人。

    虎頭忍不住怒道:「站住……」

    自家兄弟與仙奴在頭前辛苦帶路,卻不料還有人專門撿便宜而不肯出力,真是豈有此理!

    與之同時,前方傳來輕鬆的話語聲:「呵呵!林尊留下星圖路徑,為我五人分別所有。誰敢強取豪奪,只怕林尊也不答應!」

    虎頭正待發作,怒火一窒,兩眼圓睜,咬牙切齒道:「可惡……」

    仙奴適時提醒:「他二人路徑在手,自有去路。我等不妨尾隨其後……」而她話音未落,前方的兩道人影突然加快了去勢。

    老龍沉聲道:「追……」

    虎頭暴跳如雷,叫罵道:「娘的,兩老兒別跑……」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29 14:36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由不得她

    想跑的,大多都追不上。

    老龍、虎頭在仙奴的提醒之下,才將動身追趕了半個時辰,岳凡與台安已經跑了個無影無蹤。

    三人識海中的途徑都沒了,岳凡與台安有啊,若能追在後面趕路,雖不得以而為之,或也能藉機穿過混沌星域。而那兩位老者看著道貌岸然,關鍵的時候卻來了這麼一出。

    即便如老龍的沉穩,虎頭的粗中有細,以及仙奴的冰雪聰慧,在岳凡與台安的面前還是略遜一籌。擺明了就要玩弄你一回。不服?你倒是追啊!追不上?呵呵,咱家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先行一步罷了!

    要知道,在洪荒中由古至今活著,並活得有滋有味的仙道高手,雙手可數。正如岳凡、台安,明崖的幾位長老,以及天寧、凌道等等,卻沒有一盞省油的燈。為何林一可以與之抗衡,並佔據強勢呢?並非意味著他的智慧超群,而是他一雙拳頭夠硬。君不見,他初到洪荒時有多狼狽?只有用鐵拳說話,才夠份量。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就懂得這個道理……

    當你我改變不了命運的時候,不妨去改變自己!或許有日你會發現,你不僅可以改變自己,還可以改變更多,諸如人、諸如天地!

    無論怎麼講,老龍、虎頭以及仙奴還遠遠沒到與諸多高手比肩的地步,只能接受眼前的尷尬境地。有挫折、有磨礪,才有歷練與成長,先設法脫困要緊。

    虎頭衝著遠處啐了一口,無奈地哼哼著。

    老龍則是看向仙奴,神色徵詢。他知道老大的這個弟子看似嬌小而溫順柔弱,卻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

    仙奴打量著前方,秀眉微蹙,說道:「家師此前的用意,還是想讓我五人聯手同行。誰料岳凡與台安毫無胸襟,我等又何必與之計較……」其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行程月餘,順利無恙,可見此前的途徑並無差錯。時至今日,理該距離出路不遠也!」她又抬起小手搖搖一指,肯定道:「只管尋覓往前,必能脫困……」

    小女子的話,未必沒有大道理。尤其在這個時候,她還能不為外相所惑,並極為清醒的權衡得失、剖析利弊,頗有乃師風範。要知道她的師父,就是一個每逢大事有靜氣的人物!

    此外,途中始終順利,且並無耽擱,一月來的行程即便未能橫穿星域,也至少相差不遠。與其痛恨抱怨岳凡與台安的卑鄙無恥,倒不如繼續趕路來的明智!

    老龍深以為然道:「便如奴兒所言!」

    他也不囉嗦,轉身衝著虎頭大手一揮,兄弟倆帶著仙奴再次踏上了莫測的征程。

    幾個時辰之後,雲霧橫亙而去路斷絕。三道疾行中的人影稍稍遲疑,相繼橫穿而去。而當三人穿過結界壁壘的一瞬間,彼此互不相見。

    ……

    「老龍……奴兒……咦?方才還在一起,怎麼轉眼沒了……」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虎頭匆匆止住了去勢而茫然四顧。他嚷嚷了片刻,終於明白了,啐道:「娘的,都是岳凡害的!如今只剩下虎哥一人,又該咋辦呢……」

    神識所及,遠近還是不見半個人影。人跑丟了,怕是一時半會找不到了!

    老龍那傢伙皮堅肉厚,倒是無礙。奴兒可是一個弱女子,且修為尋常,倘若有個意外,莫說虎哥心裡不好受,老大他也斷然不肯罷休啊!

    不過,奴兒尚有十二天煞衛,應該自保無虞!也許她與老龍在一起,嗯,果然如此,那虎哥我就放心了,吼吼!

    虎頭在原地徘徊著,一陣抓耳撓腮。而不過須臾,自我安慰後的他已是滿身的輕鬆,隨即拎著鐵棒照直往前飛去……

    ……

    當虎頭悠哉獨行的時候,老龍尚在黑暗中四處尋覓。

    他在穿越壁壘的那一刻,便已知道虎頭與仙奴走失了。他不敢遲疑,急忙在左近找尋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一無所獲。

    老龍很是無奈。

    正如虎頭的擔心,他也是放不下仙奴的安危。虎頭那傢伙雖然裝傻賣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洞天高手。而仙奴只有梵天的修為,想要獨自穿越混沌星域,著實叫人不敢想像!

    而此處不比以往,同伴之間一旦走失,再要相聚,極為的不容易。事已至此,只有邊走邊尋。

    老龍有了計較,匆匆往前……

    ……

    偌大的混沌結界,三、兩個人置身其中,便如滄海一粟般的渺小。林一遇見代元子,以及鬼日與鬼夜,運氣之外,對方滯留原處或是擋在途中也是一種巧合。

    而如今的仙奴既無運氣,也無巧遇,更沒有她師父的強大修為。此時的她,就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小女子,獨自在茫茫的黑暗中而手足無措。

    不用多想,三人只顧著追趕岳凡與台安的方向,還是漸漸偏離了原有的途徑,於是便在穿越結界的那一刻,彼此失散了!

    此時,老龍與虎頭或許正在尋找奴兒。為免他二人有所牽掛,且就地等候。

    仙奴徘徊了片刻之後,心緒稍安,便一個人靜靜飄在暗空中默默等待。她孤零零的身影,像是寂然綻放的花朵,只將嬌柔的身姿隱沒在混沌夜色之中,縱然清麗脫俗,卻又與世無爭。唯有那一抹不染纖塵的白,寂寞得令人心碎!

    一個時辰過去,四周寂靜依然。

    兩個時辰過去,遠近情形如舊。

    仙奴抬起手指拈著髮梢,精緻如玉的小臉上透過一絲恐慌。

    看來老龍與虎頭不會尋來了,接下來的路只能一個人走。而梵天修士穿越混沌星域,從無先例。難道要葬身此處,再也見不到師父……

    仙奴明眸閃動,暗暗輕吁了下,旋即長袖輕舞,四周頓時多出四道陰森森的身影。

    還是師父有先見之明,早早便給奴兒留下了十二位天煞傀儡。暫且祭出其中的四位用來防身,倒不虞前途莫測……

    仙奴慶幸之餘,再又抬手一招。四道身影迅即臨近,並在幾丈外結下了一個防禦的陣勢。

    她見四周無礙,定了定心神,又為自己選定了一個方向,這才帶著天煞傀儡接著趕路。

    ……

    三日過後,又是雲霧阻擋。

    疾行中的仙奴並未停歇,而是抬起纖纖玉指凌空一指。兩道人影去勢如電,「喀喇」一聲禁制轟鳴。她與另外兩位天煞傀儡緊隨其後,霎時間豁然開朗。而她尚未立穩身形,便又忙揮袖遮掩。四方渾似云光乍洩般的明亮,竟然使人睜不開雙眼。

    這是到了何處?

    仙奴疑惑之中,不忘驅動天煞傀儡守在近前。直至片刻之後,她這才緩緩停下。而當其看清了四周的情形,又是禁不住微微一怔。

    身後的千里之外,是一片黑光閃動的星云,且蒼茫無際而虛幻莫測。毋容置疑,那應該就是來時的混沌星域。

    只用了三日,便穿越了混沌星域?

    所在的正前方,則是一輪看似很近,又很遙遠的白色光團。那是照耀八荒的灼灼之日,猶在散發著刺目的光芒。

    仙奴依舊是抬著裙袖遮擋著那輪日光,不仔細看,卻是暗暗鬆了口氣,轉而衝著左右眺望。

    果然不出所料,僅僅用了三日,便已穿越了混沌星域,著實值得慶幸!而左右那一望無際的星空中,卻不見老龍、虎頭的身影。那兄弟倆修為高強,理當早到一步才是……

    便在此時,突然有人笑道:「呵呵!老夫在此恭候多時了,那兄弟倆何故遲遲不見現身……」

    仙奴驀然一驚,急忙放下裙袖循聲打量。

    人在黑暗中呆久了,突然間籠罩在光明之下反而變得短視。適才只顧著躲避那耀眼的日光,竟然沒有留意到前方遠處的兩道人影。而話說回來,對方若是有意藏形匿跡,以她的梵天修為,也根本就無從察覺。那兩個和顏悅色的老者,竟是岳凡與台安……

    仙奴微微錯愕,隨即不慌不忙抬手致意,並微微含笑道:「有勞兩位前輩等候,奴兒惶恐!」

    她禮數週全,舉止大方,儼然還是那個恬靜溫順的小女子模樣!

    不過轉眼之間,岳凡與台安來到了數百丈外。

    與此同時,四位天煞傀儡突然奔著前方迎了上去,且一個個殺機陰森而如臨大敵,分明就是隨時動手拚命的陣勢。

    岳凡與台安尚未靠近,便被生生擋住了去路。兩人有些意外,各自慢慢停下,卻又彼此換了個眼色,這才不約而同地質問道:「小輩,這是何意?」

    仙奴歉然含笑,輕聲分說道:「兩位前輩勿怪!家師留下的天煞衛悍不畏死,且頗為通靈。但有居心叵測者,天煞衛便會自行戒備!」

    岳凡與台安面面相覷,雙雙神色微變。而不過閃念之間,岳凡已是手扶長鬚,帶著高人的矜持,轉而叱道:「你這小輩真是放肆!老夫若有歹意,你便是盡數祭出十二位天煞傀儡又有何用?」

    台安跟著附和道:「小輩不得無禮!我二人見你孤單,這才念在林道友的情分上加以照看,豈可胡言亂語……」

    仙奴明眸閃爍,左右張望,很是無辜地說道:「還請兩位前輩息怒……」

    她稍作遲疑,抬手一招。天煞傀儡受命返回,卻還是緊緊守在她的身後。

    岳凡這才臉色放緩,大搖大擺來到了幾丈之外。待他悠悠站定之後,不容置疑道:「仙奴小輩!令師的九天途徑詳細如何,且給老夫從實道來……」

    台安隨後而至,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這小輩膽敢敷衍,由不得她……」

    仙奴抿著嘴角,暗暗一嘆……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4-30 14:16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斷難分說

    岳凡與台安最終穿越了混沌星域,驚喜之餘而又詫異不已。

    此前有意先行一步,除了藉機教訓一下那狂妄的兄弟倆之外,便是想要有所驗證。而曾被稱為生死絕地的混沌星域,在那條路徑的指引下,一路上竟然有驚無險、順順利利。

    林一親口提到,他來自域外。而一個域外的修士,又怎麼會對混沌星域如此的熟悉?此外,他還曾肯定地指出,那殘缺不全的星圖,乃是穿越混沌的唯一捷徑!

    由此想來,林一的手中必然還有一張完整的星圖,其中或許還另有蹊蹺。而這也是他最為誘惑人的本錢,若非不然,誰會歸順投誠,並恭恭敬敬稱呼他為林尊呢!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

    倘若猜測屬實,林一的星圖又來自何方?

    此事關乎著前途命運,不容大意!

    林一身邊的人一定知曉內情,或許另藏隱秘亦未嘗不能。如今恰好遇上他的徒弟,且趁機問個清楚。且那小女子溫順怯懦,威逼之下自然會俯首聽命!

    在岳凡與台安看來,對付孤單單的一個梵天小輩,簡直就是信手拈來的隨意與輕鬆!

    不過,事有例外。

    仙奴說,她對一切全不知情,兩位前輩若是不信,要麼與家師當面對質,要麼便直接殺人搜魂。她的話語很是乾脆,人卻依然恭恭敬敬且笑容怯弱。

    岳凡與台安頓時尷尬起來,所幸老臉扛得住。

    這小丫頭早已明白了自身處境,之前祭出傀儡純屬試探。想不到她柔弱的外表下,竟然如此的執拗。而兩位洞天高人去殺一個小輩,真是笑話。且不說她師父怎樣,也叫人下不了手啊!

    不肯說不要緊,帶路吧……

    七道身影在半空中慢慢停下,其中的岳凡與台安轉過身來。

    仙奴帶著四位天煞傀儡默默隨後,靜靜抬眼打量。

    此處,已在混沌星域萬里之外。

    那灼灼的日光,愈發的耀眼奪目。而稍加留意,便可察覺百里之外別有異樣。在耀眼的日光之下,還隱藏一片看似透明的光芒。其上下左右無邊無際,更像是一堵奇異的牆。而它所幻動的七彩霞光,又似一道飛虹環繞天穹……

    「堪稱天地奇觀,瑰麗無雙,令人歎為觀止……」

    「那是一道天地結界,只須穿越而過,或可抵達九天……」

    「此地罕有人至,情形莫測……」

    「仙奴乃名師高徒,必有良策,還請賜教,機不可失啊……」

    岳凡與台安換了個眼色,雙雙看向仙奴。

    在明亮的天光之下,仙奴那精緻如玉的面龐愈發顯得晶瑩無暇。尤其她淡如遠山的秀眉,清澈如水的雙眸,更是透著一種不染纖塵的神韻與靜美。只是她神色中閃過一絲憂慮,隨聲道:「兩位前輩既然有心遠行,又何必急於一時。不妨等待家師與老龍、虎頭的到來,也好彼此間有個照應!」

    岳凡手扶長鬚,搖了搖頭,帶著深沉的口吻說道:「此處絕非善地,豈容多作耽擱。倘若遇上天寧、天棄,再要脫身為時已晚……」他閃開一步,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事不宜遲,頭前帶路!」

    台安附和道:「我等先行一步,林道友與他的兩位兄弟自會追來相聚……」

    仙奴的眼光落在幾丈外那兩位老者的身上,默然片刻,不解道:「晚輩不知去向,又如何帶路?而晚輩只想留下等候師父……」

    岳凡臉色一沉,厲聲道:「你這小輩好不曉事理!我二人逕自離去,以後如何對你師父交代?」

    台安則是撫鬚微笑,勸說道:「仙奴小輩!由我二人隨後壓陣,保你安危無虞。而你身為名師高徒,必然能尋出一條通天的途徑,呵呵……」

    這兩位老者一唱一和,根本不容有人辯解。而其話音才落,同時出手掐動法訣。

    與之剎那,星空中像是有風吹來。轉眼之間,一切又重歸靜寂。而數百丈內已是氣機大變,結界之力籠罩四方。

    仙奴微微怔然,回首左右。不經意間,她的雙眸中有赤芒一閃即隱。

    四位天煞傀儡垂手肅立,分明已是桎梏在身而動彈不動。遠近更是禁制重重,唯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通往前方。這是逼著奴兒動身呢……

    仙奴暗籲下,轉而微微頷首:「兩位前輩有命,晚輩不敢不從!」她不再多說,動身飄然往前。禁制稍緩,四位天煞傀儡緊隨其後。

    岳凡與台安相視一笑,緩緩跟了過去。

    不消須臾,一行人再次停下。

    千丈之外,彷如乾坤傾斜,又似穹隆倒豎,那淡淡的七彩霞光遮住了半邊天空。透過其中,便是耀眼的日光都多了一種似遠似近的飄忽莫測!

    仙奴寂然而立,又禁不住回首一瞥。

    四位天煞傀儡乃是四位中年男子,皆漠然如舊,好像還未從萬千年的沉睡中醒來,而陰森的殺機卻是沉凝已久,隨時都將爆發,直至最終回歸虛無。岳凡與台安則是守在數十丈外的兩側,如同兩個獵人在等待著收穫的那一刻。再遠處星空飄渺,全無半個人影……

    仙奴回首看向前方,摸出一把尋常的飛劍隨手祭出。

    一道劍光直奔千丈之外,倏然消失不見。那道七彩的光芒只作微微扭曲,隨即便已恢復了原狀。乍然一見,好似一切並無異常。

    岳凡適時催促道:「天地禁制,不過如此。仙奴小輩,無須多慮!」

    台安則是出聲恫嚇道:「既有路徑在手,理當依循而行。若再遲疑,必將自誤……」

    也真是難為了這兩個成名多年的洞天前輩,為了對付一個孤獨無助的弱女子,只管紅臉、白臉輪換著登場,卻依舊道貌岸然,怎一個無恥了得!

    仙奴內斂恬靜,不喜爭辯,縱有天大的委屈或是驚慌,都一個人悶在心裡。而這並非逆來順受,反倒是意味著更為倔強的天性。她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突然長袖揮舞。八道身影霍然閃現,瘋狂前衝,霎時逆轉,旋即分別躲開結界禁制,繼而帶著凌厲的殺機狠狠撲向了岳凡與台安。與之同時,她帶著餘下的四位天煞傀儡乘隙而去。

    岳凡與台安愣在原處,皆有些難以置信。

    異變突起,太過於出乎所料!一個梵天的小輩,柔弱不堪的女子,竟敢出手偷襲兩位洞天高人?她是瘋了,還是存心尋死?

    而有句話說的好,有其師必有其徒!

    轉念之間,八道瘋狂的身影分別衝到了近前。

    那小丫頭不值一提,這八位天煞傀儡卻是拚命的架勢!

    岳凡與台安不敢怠慢,急忙各自掐動手訣。而他二人才將祭出法力禁錮四周,便已是光芒爆閃而巨響大作。

    「轟、轟、轟——」

    隨著連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虛空震裂而狂飆怒吼,凌厲的殺機橫捲四方,兇猛的威勢悍不可擋!

    岳凡與台安有些猝不及防,瞬即已被強橫的法力撞在了身上。兩人慘哼了聲,急急退後躲避。而其人在途中,依然不忘催動法力施展逆襲。

    便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那瘋狂的身影只剩下了五個,卻已盡被結界之力封禁而掙扎不得。也就是說再晚一步,這五個天煞傀儡便會與之前的三位同伴一樣自爆元神……

    岳凡堪堪站穩身形,只覺得胸口發堵,氣血翻湧,急急喘了兩下,這才鬱積稍緩,顯然是遭到了輕創。

    那小丫頭簡直與他師父一個德行,不動手則已,動手便要拚命。還想著同歸於盡?只可惜你修為太弱……

    台安只承受了一個天煞傀儡的元神自爆,便及時止住了危情。他見自身並無大礙,忙提醒道:「道兄,是否容那小輩逃去……」

    「事已至此,你我斷難分說明白……」

    數十丈外的岳凡尚自餘悸未消,聞聲抬手打斷,卻不及多說,火燒火燎般地轉身便追。

    台安會意,隨後疾馳而去。

    淺而易見,若是讓那小丫頭給逃了,回頭她的師父又豈肯善罷甘休。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幹了壞事,索性就干到底吧!

    仙奴全力飛遁,四位天煞傀儡不緊不慢左右隨行。而不過瞬間,她便察覺身後有人追來。

    唉!捨去了三位天煞傀儡的性命,也不過勉強拖延了片刻。在兩位洞天后期高人的追擊之下,最終還是無從逃脫。不過,那天地禁制凶險萬分。與其貿然送死,倒不如最後一拼!只是老龍與虎頭為何還不現身……

    仙奴尚未想出對策,身後的兩道人影便已到了十餘里外。她這才發覺自己的修為以及遁法不堪為用,百忙之中抬手一招。左右的四位天煞傀儡同時伸手抓來,帶著她猛然往前衝去。而其去勢再快,也快不過洞天后期高人的遁法。前後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追逐的雙方已漸漸拉近到了千丈之內。

    岳凡見仙奴已無處可逃,毫不遲疑伸手抓去。台安緊隨其後,左右合擊。

    再不能給那小丫頭任何可乘之機,以免節外生枝。還要趕在老龍、虎頭到來之前,解決首尾……

    四位天煞傀儡帶著仙奴去勢正急,四周氣機變化。而不過剎那,五人皆法力遲滯而身形受阻。

    岳凡身形如電,順勢掐訣伸手一指。而尚不待其再次施法,「撲」的一聲悶響透胸而過。他瞠目愕然,猛地一頓,隨即整個肉身四分五裂……
www5711438 發表於 2015-5-1 14:01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一念輕縱

    這真是平地起波瀾,晴空一聲炸雷。

    兩個洞天后期的高人,去對付一個梵天修為的小女子,乃輕而易舉的小事兒,根本不值得一提。誰料便在這手到擒來的剎那,全無防備的岳凡竟被人一拳打得四分五裂。

    那偷襲者突如其來,且修為之強大,下手之狠辣,縱觀洪荒都極為罕見。他,究竟是誰……

    只見岳凡的軀體猶在凌空倒飛,殘肢斷臂極為慘烈。而隨之瞬間,半空中緩緩浮現出一道搖晃不定的身影。其長袍飄動,濃眉倒豎,凜然發聲:「你二人不僅辜負了林某的誠意,還敢欺負林某的弟子,找死……」

    仙奴以及四位天煞傀儡,皆陷入結界禁制中而無從掙扎。而數百丈外的突發情形,還是一目瞭然。當其看清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檀口半張,失聲道:「師父,果然是你……」她好像早已料到師父的存在,卻又對於師父的突然現身而頗感意外。

    台安隨後追趕的時候,稍稍慢了一步。便在岳凡施展結界禁制的那一刻,他唯恐節外生枝,繼續往前衝去,只想著斷絕仙奴與四位天煞傀儡的退路。卻不想轉念之間異變突起,他頓時嚇了一跳。

    來人竟是林一?他怎會來到此處,莫非一直暗中跟隨,簡直叫人難以置信,太可怕了……不!那搖晃閃爍的身影並非本尊,而是他的元神分身。他殺了岳凡,接下來……

    台安回頭一瞥,臉色大變,根本不及搭腔,竟然拚命往前撲去。

    那搖晃閃爍的人影,且稱之為林一。他見台安去勢不停,頓時猜到了對方的用意,怒道:「大膽……」其出聲之際,便要阻攔,卻已是分身乏術,急忙竭盡全力雙手揮動。隨之一道水缸粗細的火光從天而降,衝著數百丈外狠狠劈去。

    「轟——」

    震耳欲聾的火光轟然炸開,兇猛的雷劫之力勢不可擋。

    台安無暇躲避,瞬間便在雷火之下連栽了幾個跟頭,卻根本顧不得傷勢,猶如拚命般往前猛然一沖,趁機已將困在原地的仙奴抓在手中。而他並未繼續逃竄,反倒是急急停下,惶惶大喊:「林尊!聽我一言……」

    林一見到台安陰謀得逞,整個人猛地搖晃了下,並瞬間黯淡起來,幾近消失在星空之中,直至片刻之後,才又緩緩恢復身形,卻愈發的閃爍不定。他對此不管不顧,逕自逼向前方,一字一頓冷聲叱道:「台安,再不放了我的奴兒,我讓你後悔終生!」

    仙奴未出狼窩,又入虎穴,眼下更是禁制重重而被人抓在手中。她卻渾然不覺,只顧帶著愧疚的神色默默盯著那道慢慢走來的身影。

    原來師父他放心不下奴兒的安危,又想讓奴兒有所歷練,於是便在分道而行的時候,留下了一道元神分身陪伴左右。在靈動星域,他便暗中出手相助。當時奴兒雖有察覺,卻並未在意。師父他深知此行兇險,用心良苦……

    此時,半空之中的結界禁制已然潰散。四位天煞傀儡盡數脫困,卻好似沒了魂魄般怔怔而立。還有岳凡的殘肢斷臂,依然在星空悠悠飄蕩。

    台安見林一愈來愈近,卻抓著仙奴不敢撒手,神色一陣慌亂,忙道:「林尊!切勿動怒,一切並非如你所想,實乃一念之差……」他有些語無倫次,一臉的悔恨交加,嘆道:「事出有因,容我道來……」

    林一在百丈外慢慢停下,兀自威勢逼人。

    「我與岳凡道兄一心求證九天路徑的真假,無非還是為了追隨林尊。怎奈老龍與虎頭太過於強橫,彼此話不投機而難以相處。於是我二人便藉機逼迫仙奴,以為她在生死面前會吐露實情……」

    台安緩了緩,接著分說道:「誰料在我二人的假意恫嚇之下,仙奴竟然以死相拚。為免誤會,我二人只能將她留住,以便事後道明真相、並賠禮道歉。卻不想林尊的分身突如其來,唉……」他又禁不住嘆了一聲,自責道:「只怪我二人欺負一個小丫頭,純屬咎由自取!而一念輕縱,大禍已成,只怕再無轉圜之機,奈何……」

    這一番辯解聽起來有些荒唐,卻是實情。台安與岳凡均為成名已久的魔城長老,絕不會輕易改換門庭而依附他人。不然的話,他二人早已投靠天寧、天棄。如今在林一的威逼利誘之下,這兩位雖然答應追隨,卻並未打消心中的疑慮,不免要探聽虛實而以便最後的決斷。

    正如台安所說,老龍與虎頭是兩個油鹽不進的傢伙,想要與其和睦相處而互通有無,三個字,太難了。而仙奴則是一個嬌弱不堪的女子,且涉世不深,若是嚇唬一番,定會有所收穫。即使有所得罪,權作長輩的提攜與指點。事後若被林一獲知,他也不好太過於計較。

    故而,台安與岳凡先行穿越混沌星域的真實用意,便是要讓老龍、虎頭與仙奴彼此走散。唯有如此,方能便宜行事。果不其然,還真的遇上了落單的仙奴。於是兩人便一唱一和,紅臉白臉輪換登場。而人要是精明過了頭,往往事與願違……

    百丈之外,林一尚未凝實的身影有些渙散,便是五官眉目都變得模糊起來,而他的話語聲卻是不容置疑:「放了奴兒,我不殺你!」

    台安依舊是抓著仙奴不撒手,遲疑了下,說道:「你且立下誓言,從此兩不相干……」

    他像是在懇求,又或是討價還價。他知道林一的話語中暗含玄機,索性固執到底。不殺,並不意味著寬恕。除非對方立下誓言,否則自己絕不敢僥倖!

    「人有一念之差,及時醒悟猶未晚矣!而你卻執迷不悟,得寸進尺……」

    林一的身影更加搖晃不定,而所散發出來的殺機也隨之愈發濃重。他稍稍一頓,冷冷道:「台安!我最後再說一句,放了奴兒……」

    「呵呵」

    台安突然搖頭笑了笑,說道:「林尊!你不過一元神分身,先後穿越靈動與混沌星域,又與岳凡及我動手較量了一回,早已耗盡了修為而難以支撐,即便想要殺我,眼下也是力不從心……」他再無之前的小心謹慎,上下打量著林一,有恃無恐地又道:「既然走錯了一步,又何妨繼續錯下去。只要你交出九天路徑,我便放了仙奴……」

    台安諳熟人性,通曉世故。他以為他看透了林一,正如他以為可以輕鬆對付一個小丫頭。而這世上還有一種人,並不在他所熟知的範疇之內。

    你欺負他的弟子,已經觸犯了他的大忌。你又拿他弟子的性命作要挾,彼此間再無通融的餘地!

    林一不再出聲,抬手一指。

    四道身影猛然撲向前方,緊接著又是五道身影疾馳而至。遠近九位天煞傀儡瞬間擺出合圍之勢,只要將台安的退路給封禁堵死。與之同時,他晃動的身影驟然消失。原本沉寂的星空霎時狂飆橫捲,殺機呼嘯。

    見狀,台安暗暗叫苦。

    徒弟頑固,師父更甚。倒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而自己分明人質在手,他當師父的竟然還敢動手?投鼠忌器的道理懂不懂,難道他猜出自己不敢殺人?是不能殺,這丫頭乃是護身符……

    台安雖然看出了林一的底細,卻不敢耽擱下去。

    他抓著仙奴轉身便走,瞬間便已衝出了圍困的陣勢,卻不忘衝著身後祭出一道黑色的劍芒,以防有人偷襲。而其才將出手,便是「砰」的一聲悶響。隨著光芒閃爍,現出一道踉蹌的身影。

    台安回頭一瞥,禁不住含笑勸道:「呵呵!林尊的元神分身已然是強弩之末,何必苦苦支撐,且交出九天路徑……」

    恰於此時,遠處突然有人傳聲厲喝:「放開仙奴……」

    台安顧不得身後,急忙循聲看去。

    只見前方的數千里開外,一位健壯彪悍的年輕男子手持銀刀飛奔而來。

    壞了,那是老龍。不用多想,另外一個傢伙也該現身了。若是就此糾纏下去,怕是難以脫身。

    台安前去不多遠,便要調轉方向。

    與之瞬間,所去的方向又冒出來一位壯漢,一邊揮舞大棒子,一邊怒罵道:「他娘的,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台安只道是運氣不佳,返身奔向另一方。而正當躲避之際,突然有寒意侵體。他驚得猛往前竄,隨即便在「砰」的一聲悶響中狠狠摔飛了出去。而其雖然狼狽,卻未遭重創,依然緊緊抓著仙奴而不肯撒手。

    半空之中,林一的身影更加虛幻。他低頭看了看雙拳,頗顯無奈。

    雖說一擊得手,卻根本傷不了台安。便如對方所言,元神分身,並非三清分身,即便能使出本尊三成的修為,卻難以持久。而如今在連番波折之後,元神之力所剩無幾。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奴兒被擄而無能為力……

    林一猛然抬頭,沉聲喝道:「老龍、虎頭,給我不惜一切救下奴兒!」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