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仙魔變 作者:無罪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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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2012-5-7 00:26: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4 4801833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28 07:44
第三十四章 有意義,無意義

    當當當當當…密集到令人牙齒發算的箭矢撞擊聲和張平的冷笑聲幾乎同時響起。

    皇城守衛軍和邊軍相比只是略少施展經驗,在武技箭技和裝備方面,甚至比起邊軍還要強上一些。

    至少有上百枝箭矢在同一時刻準確的射中了張平,這其中還不乏軍中修行者射出的箭矢。

    這麼多數量的箭矢的攢射,和一般人想像的力量疊加完全不同,任何有經驗的軍人和修行者都十分清楚,同一時間落在人身上的百枝箭矢,光是總重量加起來便十分的驚人。

    這樣總重的箭矢同時落在人身上的感覺,會使得每一枝箭矢都似乎帶上了這樣的重量。

    平時即便修行者利用魂力和這樣的力量對抗,也會像和一輛疾馳的金屬馬車猛_撞一記一樣,極不舒服,然而此刻,張平冷漠的聲音沒有絲毫的停頓,這些箭矢的力量似乎連鎧甲最外層的元氣保護層都沒有刺破,巨大的衝擊力只是反彈在箭杆上,令張平的身外瞬間爆開一團無數碎裂的箭杆形成的絕大黑色花朵!

    所有的雲秦官員和將領駭然的著在這麼多箭矢衝擊之中巍然不動的寶藍色鎧甲。

    沒有任何人回答張平的話。

    張平這個問題對於他們而言,也的確很難回答。

    此刻中州城裡的絕大多數雲秦官員和軍方將領都根本無法確定自己對林夕的情緒,這種情緒十分錯綜複雜,但在一切都已成既定事實的情況下,整個帝國的利益,便是絕大多數雲秦官員和軍方將領考慮的重點。

    他們也清晰的認識到,現在按林夕的做法,讓長公主即位,的確是讓整個雲秦帝國最平穩過渡的方法,尤其林夕表現出來的青鸞學院不想取代皇位的意思,更讓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在權衡過後,開始心照不宣的自覺配合青鸞學院的一切行動。

    現在這工坊周圍的所有雲秦官員和雲秦軍人,他們甚至都根本不知道從隱匿在地底的秘密工坊沖出的這具鎧甲是什麼來歷,內裡到底是什麼人,他們只是能夠肯定這是林夕等人的敵人,只是因為林夕要讓長公主出來主持大局,而這人應該便是讓長公主失蹤的幕後主使,所以統領這些軍隊的雲秦將領才發佈了攻擊的命令。

    只是這依舊讓此刻的張平感到不公平。

    他的腦海之中想到了當日煉獄山中,當煉獄山掌教的死訊傳來,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名煉獄山大長老和所有煉獄山紅袍神官時的畫面。

    他還想到了自己殺死無數煉獄山紅袍神官,在紛飛的鮮血中最終走到最高火山口的神殿裡的景象。

    他還想到了自己在天魔獄原那巨大的人臉中,到的有關古修行界的修行者的記載。

    “成魔的修行者,原本就是踩踏著無數的屍骨走上最高的神壇,那麼,就讓我殺出一條血路,成為這個世間至高的王者吧。”

    在紛飛的箭雨中落下的張平,在心中冷冷的對著自己說道。

    ……

    在箭雨傾瀉到張平身上時,林夕和南宮未央一直在全力的感知著,他們的目光也都沒有一刻離開過張平的身上。

    這場箭雨對於他們兩個人還有著不同的意義。

    “感知出什麼沒有?”

    著在空中開始下落的張平,南宮未央用唯有她和林夕才能聽見的聲音問道。

    林夕搖了搖頭。

    在真正進階聖師之後,原本身具青鸞學院和般若寺數門秘法,再得到張平傳授魔變的他,感知已經超過了世間絕大多數的聖師,然而在剛剛的箭雨裡,無論是他目光所見,還是感知所見,張平身上的這件鎧甲,似乎根本毫無破綻。

    他的這件鎧甲,符文中的天地元氣,以某種奇異的方式,將這件鎧甲吸附和嵌合得渾然一體,可以說,那些符文反而是這件鎧甲上最粗的縫隙,一切魂力噴湧和元氣流動,都通過這些符文進出。然而這些符文比起最細微的頭髮絲還要細小,且其中流離著真龍寶石特有的強大電芒,若真要說弱點的話,恐怕唯有張平身後那黑色雙翼才是唯一的弱點,才有讓他感覺有擊潰的可能。

    然而即便是方才他和南宮未央的全力一擊,都根本沒有能夠令這黑色雙翼有所損毀。

    林夕只是搖頭,並沒有說話,然而南宮未央只是從他眼中的神色,就已然出了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折翼對他造成不了什麼損傷,至少在此刻沒有什麼用處。”她也搖了搖頭,認真的低聲道:“他的魂力不可能無窮無盡。”

    林夕也清楚南宮未央的想法。

    雖然張平隱瞞了太多的東西,此刻也沒有人真正知道張平的身體到底達到了什麼樣強橫的程度,但張平的實力依舊不可能和仙魔大戰時期的巔峰魔修相比,他自然不可能無止盡的吞噬別的修行者的元氣來不停的補充自己的魂力。

    只要魂力不是無窮無盡,便自然可以用人海戰術慢慢的堆死他。

    然而林夕同時也想到,此刻的張平想和昔日的煉獄山掌教一樣,掌控世間的一切,張平自己不可能想不到這點,所以張平或許便還有其它隱匿的手段。“兩手準備,邊打邊退!”他沒有什麼猶豫,便對著南宮未央說了這一句。

    在說出這一句之後,他的身體更加挺直了些,毫無停留的對著正在攻擊著張平的雲秦軍隊發出了一聲嚴厲的命令:“你們快退!”

    林夕已經指揮過無數次大戰,此時的命令自有說不出的鐵血之意,雖然簡單,然而所有在場的雲秦將領卻都第一時間明白他這句話中傳遞的意思。

    “調集神鋒營的重鎧和重騎!”

    先前那名發出攻擊命令的雲秦將領果斷的做出了一個全軍後撤的手勢,同時急速的發佈了這個軍令。

    就在他發出了這個軍令的一瞬間,張平已經化成了一條任何人的目光都不清的殘影,朝著他沖了過去。

    於是所有的人都出他要殺這名雲秦將領。

    一名雲秦官員正處於張平這這名雲秦將領之間。

    他沒有想要和張平拼命的想法,然而因為張平的速度實在太快,他連閃避都根本來不及閃避,張平就已經從他的身體中經過。

    之所以說是從他的身體中經過,是因為在一瞬間,張平根本沒有做任何的動作,這名雲秦官員的身體,就被撞成了無數血肉飛灑的碎片,張平化成的殘影,就從這些破碎的血肉中毫無停歇的穿過。

    “退!”

    林夕再發一聲厲嘯,鮮血從他的嘴角滴了出來,他的飛劍越過了張平的殘影,在張平的身前灑落了一片暮光。

    暮光化為無數透明的光絲,就像無數細小的透明水晶小劍。

    張平前進的身影沒有絲毫的改變,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厲喝聲,他便直接從這些透明小劍中穿過,無數透明光絲在他身外鎧甲上紛紛斷裂,震碎。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宏大的轟鳴聲,南宮未央的飛劍從高空而落,如一根天罰的鐵棍,準確無誤的衝擊在了張平的天靈上。

    無數條湛藍色的光華從張平鎧甲的頭盔上迸放而出,一息之間化成無數拳頭大小的沉重水珠,折射出無數驚惶的面目。

    沉重的鎧甲被強大的力量硬生生的按入地面。

    然而在下一刻,鎧甲的雙腳再次提起,被壓得異常緊密,還未來得及震裂的地面,就像一塊巨大的大餅連在張平的腳上,在張平的雙腳再次落地之後,才裂成數塊,綻出轟然的塵囂。

    張平依舊向前,直直的沖向那名雲秦將領。

    一片墨綠色的草地驟然在張平的腳下生成,無數女巫髮絲一般的長草,瘋狂的湧動起來,割向張平的雙腿。

    張平開始猶如陷入泥沼之中。

    他的雙腳鎧甲上,除了那些始終遊動的金色光絲之外,開始如同剛剛點燃,還在鼓風的煤爐一樣,噴出無數紫紅色的火星。

    這些無比細小的火星落入墨綠色的草地裡,似就要被馬上湮滅,然而在下一息的時間裡,整片墨綠色的草地都被點燃,全部燃燒了起來,紫紅色的火星已然不見,然而升騰的熱氣,帶起了無數還在閃耀著昏黃光芒的灰燼。

    張平從火焰和灰燼中穿過。

    此時的戰鬥,已然變成張平想要殺死這名雲秦將領,而林夕一方想要阻止他殺死這名雲秦將領的戰鬥。

    沒有誰去考慮這樣的戰鬥在這時候有什麼意義。

    在這時候不同的選擇,便使得這樣的戰鬥自然的發生了。

    著穿過火焰和灰燼的張平,林夕發出了一聲厲嘯。

    他的這聲厲嘯極其的淒厲,響亮。他似乎要將所有壓抑著的情緒從體內呼喊出來。

    與此同時,滾滾的魂力從他的體內噴湧而出,他的飛劍,直接在張平的身周刻出了無數道透明的劍光。

    伴隨著他體內魂力超越極限的噴湧,他身體肌膚的所有毛細孔中,都噴出了無數細小的血珠。

    “想殺我?”

    “你永遠都不可能殺得了我。”

    那名先前也在拼命退卻著的雲秦將領和許多雲秦軍人也到了林夕身外驟然形成的緋紅色血霧,這名雲秦將領的眼中驟然閃現出決然神色,他猛然停頓了下來,輕蔑的著不斷逼近的張平,冷笑著說了這兩句。

    這兩句聲音剛剛響起,他手中的黑色長刀便已經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聲音還在空中繚繞,這名雲秦將領驕傲的頭顱飛起。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28 19:59
第三十五章 你們的完美不是我的完美

    張平停下了腳步。

    他無法殺死一名已經死去的人。

    他轉身看著林夕。

    “你還不明白麼?”在那名雲秦軍人的熱血飛灑中,林夕看著張平憤怒的呼喝道:“對於絕大多數雲秦人而言,帝國的利益高於一切,就如此刻這名將領,他甯死也不願意我們為救他而多耗魂力,他並非是為我們而戰,而是為這個帝國而做出犧牲。為了這個帝國,不知有多少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吃苦,而且你最終還活著…”

    “我放棄殺你,這個帝國就完美了麼?”張平無情的打斷了林夕的話,“你們認為的完美不是我的完美。”

    “不要再和他廢話了。”

    南宮未央看著林夕,說道:“像他現在這樣的人,除非你能將他打倒在地,再說什麼可能還有點意義。”

    林夕沉默了下來,不再出聲。

    ……

    一隻屋簷下掛著的銅鈴被林夕等人疾掠時帶起的風流捲動,然而尚且來不及發出悅耳的聲音,這只銅鈴便伴隨著這片屋簷被張平的鎧甲撞得粉碎。

    一場奇特而驚心動魄的追逐戰在中州城的街巷中展開。

    林夕這一方的所有修行者,全部跟隨著林夕和南宮未央,化成了淡淡的流影。

    張平身上鎧甲的黑色雙翼微微張開,沉重的鎧甲在離地數尺的高度,不斷滑翔飄飛,緊緊的跟在林夕等人的身後。

    然而只是在掠出數百步的距離之後,林夕等人和張平幾乎同時輕飄飄的落在了街道旁的雪地裡,停住了身影。

    只是這樣一段的追逐,就已經讓林夕等人肯定,在張平身後雙翼的禦風滑翔之下,即便身穿著沉重的鎧甲,張平在追逐之中所耗的魂力也不會比他們劇烈。

    張平是聖師,林夕和南宮未央是聖師,然而秦惜月和池雨音等其餘人不是聖師。

    與其在逃跑中耗盡所有的魂力,變成毫無戰力的存在,還不如在那之前,將自己的力量砸在張平的身上。

    既然不可能甩掉對方,那便只有戰!

    林夕冰冷的看著對面雪地裡的張平,修行者的戰鬥裡本來有無數種手段,然而今日裡對方身穿著一具連聖階力量都攻不破的硬殼,無數種手段便只變成了一種,就只能純粹的力量敲擊對方的這具硬殼,看什麼時候能將這具硬殼敲開。

    ……

    張平的目光落在了秦惜月的身上。

    他朝著秦惜月伸出了手。

    “到我這邊來…與其伴隨著他和青鸞學院一起毀滅,不如和我一起見證前所未有的世間。”

    他的聲音充滿著難言的魅惑,聲波甚至在空氣中帶出了許多透明的符文。

    許多停留在遠處的人們都無法抵禦這種聲音的誘惑,他們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和閃光,開始不自覺的朝著他挪動腳步。

    然而一聲清冽的聲音響起。

    如長巷中有幽花靜靜的綻放,如有人在幽花之中提著酒壺穿行,用手指彈擊著腰上無鞘的長刀。

    秦惜月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林夕。

    然後她緩緩的動步,朝著張平行去。

    林夕和南宮未央等所有人,也和他一起,朝著張平行去。

    “真是心心相印的情景啊。”張平自嘲般的輕聲說道,搖了搖頭。

    ……

    六枝深綠色的箭矢首先破空。

    在池芒出手的瞬間,池珊嬌小的身體,也再次因為魂力急劇的噴發而懸浮起來,她身上墨綠色的長袍內震出的無數細微的鮮血,散發出清甜的香味。

    一朵曾經在對敵海妖王時出現過的,閃動著誘惑綠色螢光的靈芝,在她的手心裡生成,然後又迅速的黯淡,消失。

    雪地裡驟然生出許多草根,許多細微的根須,蔓延在張平雙腳鎧甲的符文上,不停的被內裡的電芒割碎,但又不停的生長出來,刺入進去。

    秦惜月的手指輕輕的彈擊在自己手腕上如花朵一樣的鈴鐺上,空氣裡驟然出現無數淡綠色的符線,不停的蕩漾在張平的鎧甲上。

    林夕和南宮未央的飛劍也在這一刻破空,和六枝開始燃燒的箭矢一齊,同時落在了張平的身上。

    這一刻張平感到了痛苦。

    他感到了自己被許多座大山同時擠壓。

    尤其在池珊手中那一朵閃耀著奇異綠色螢光的靈芝出現又消失的瞬間,他感覺到無數的細微的粉塵進入了他的體內,而後這些細微的粉塵在他的體內迅速的生長起來。

    然而他覺得自己似乎真正的成為了魔。

    面對著秦惜月和林夕等人的全力出手,他在痛苦裡似乎反而有著一種莫名的解脫和快樂。

    “我早就想打倒你了。”

    一個愉悅的聲音從他的心中深處響了起來。

    面對著這些壓迫在鎧甲上和深入體內的力量,他只是做了一件事。

    他將自己燃燒了起來。

    無數細小的紫紅色火焰從他的體內生成,彌漫他的全身,將所有侵入他體內的微塵全部燃成灰燼,然後透出體外,滲入鎧甲的符文之中,透出。

    寶藍色的鎧甲表面,一層紫紅色的火焰熊熊燃燒了起來。

    這種魔火,名為“噬魂”。

    ……

    池芒燃燒著的箭矢瞬間汽化,連粉塵都不見。

    池小夜魂力引動的冬草草根如蠟油一般融化,地面上的白雪在化開的瞬間,堅硬的地面就被燒得爆裂開來。

    綠色的音線和空氣之中奇異的音律震動瞬間消失,有更多細微的紫紅色火焰,如一片片桃花的花瓣一般,出現在張平身外的空氣裡。

    林夕和南宮未央的飛劍倉皇的後退。

    只有一絲的紫紅色火焰出現在了兩人的飛劍上,卻是頃刻間彌漫了劍身。

    飛劍在急劇的回撤中斷絕了魂力的輸送,嘶鳴著落向林夕和南宮未央的身前。

    鎧甲內裡,張平的嘴角沁出了一絲濃黑如墨的鮮血,然而他卻是反而一步朝前跨出,然後一拳往前轟出。

    他的身前連一絲風聲都沒有帶出。

    然而那些像螢火蟲一樣漂浮在空氣裡的一片片紫紅色火焰,卻是如同雪花一般飛起,壓在了最前的池雨音身外的光幕上。

    天地氣息震動不堪。

    池雨音一聲悶哼,整個身體再次往後倒飛而出。

    箭毀。

    劍落。

    草燃。

    音裂。

    ……

    張平一擊破掉了所有人的攻擊,他身上的鎧甲表面依舊沒有任何的傷痕。

    街巷中的白雪都似乎燃燒了起來,白雪覆蓋下的房屋也開始變得焦黑,燃燒。

    無數在遠處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面上失色。

    此時的他似乎比昔日千葉關前的煉獄山掌教還要強大。

    然而看著不斷逼近過來的金屬身影,南宮未央的神情卻反而越加平靜。“他的魂力也消耗得很厲害。”她對著身旁的林夕說道。

    林夕點了點頭。

    一股磅礴的魂力再次從他的體內透出,墜於他面前的飛劍再次飛起,在張平身前的虛空中以驚人的穿梭,在片刻之間,便以暮光劍,連刻三個劍陣!

    他也已經感知出來,此刻張平的氣息已經有些衰弱和散亂,這便代表著張平體內的魂力在大量的消耗下,也已經開始有些難以為繼,而且張平在他們的合擊下,也已經受了些內傷。

    先前他還有些擔心,張平體內的魂力總量也遠超於他,然而現在張平身上這種無法掩飾的氣息變化,卻讓他可以肯定,張平體內的魂力總量還是無法和他的“兩碗水”相比。

    既然如此,他現在便是對張平最有威脅的人物,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魂力來消磨張平的力量。

    ……

    無數絲水晶般劍光不停的在張平的身外綻放。

    風雪快速的飛舞著,圍繞著後退的林夕等人和不斷進擊的張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

    圓球的內裡是被恐怖的火焰蒸發的透明水汽,中層是白色的濃霧,而外面則是旋轉的風帶起的白雪。

    這一個巨大的圓球越變越大,在林夕的飛劍不知道完成了多少次的穿梭,在張平的面前劃出多少道透明的劍痕後,轟然爆開,濺射出成千上萬道線條。

    數百座房屋,在這一瞬間隨著劇烈的震顫而倒塌。

    林夕連連咳著鮮血。

    長劍落於他的手中,他的魂力消耗得甚至已經讓他再也難以禦使飛劍,然而所有的人也都可以看到,張平身上寶藍色鎧甲所有的符文裡,那些遊動著的金絲也變得極其的黯淡,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面色煞白的池粟扶住了林夕和池珊。

    南宮未央緩緩挑眉,她的飛劍上,開始再次散發耀眼的深藍色光華。

    張平的魂力也即將耗盡,但她還有不少的力量。

    也就在此時,遠處的街巷之中,有無數金屬敲擊大地的聲音響起。

    那名雲秦將領雖然已經死去,然而他的軍令卻依舊發佈了下去。

    中州城裡的重騎軍和重鎧軍,也已經趕了過來。

    在這樣比夏日的雷聲還要動人心魄的鐵蹄聲和魂兵重鎧的嗡鳴聲中,一直進擊著的張平也停了下來,面對著南宮未央開始在空中加速的飛劍,他緩緩的低下了頭,他身外寶藍色鎧甲上符文中所有的金色光絲,隨著他的這一下低頭,而徹底熄滅。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29 08:22
第三十六章 低著頭征服

    低頭往往代表著順從和臣服。

    然而張平此刻的低頭,卻沒有絲毫這樣的意味。

    ……

    就在中州城裡,張平這低頭時,兩名身穿紅袍的煉獄山神官,帶著數名目光呆滯的奴隸修行者,陡然出現在了南郊中州衛的中軍大營前方。

    這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和這數名目光呆滯的奴隸修行者是從天空落下的。

    有巨大的鬼臉鳩在上空發出如鬼嘯的嘶鳴。

    上千名身穿銀甲的中州衛將這兩名面容鎮定的年輕煉獄山紅袍神官和數名奴隸修行者圍在距離中軍大營前方數十米處。

    “請奉天運,誅殺林逆。”

    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紅袍神官請見中軍大營中的顏少卿,並平靜的述說著他們的請求和願望,他們希望顏少卿能夠馬上出兵,率領這數萬中州軍,殺入中州城裡,討伐殺死雲秦皇帝的林夕。

    “夠了!”

    在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一便便宣教般的述說裡,中州衛一名將領譏諷的發出了冷喝。

    這是在雲秦,不是在大莽。

    尤其在之前,青鸞學院已經在南郊完成了一次清洗,此刻真正掌控著這裡的中州衛的,都已經是默認林夕這次以長公主替雲秦皇帝的皇權更替的人。

    所以當這名守衛在營帳前的中州衛高階將領發出了這聲冷喝,打斷了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不斷請求後,周遭的數名校官也隨即冷冷的發出了命令,數十名身穿白虎重鎧的軍士首先開始前行,準備先行擒下這兩名煉獄山神官再論。

    在千葉關盛會之後,煉獄山的精銳力量可以說完全損失殆盡,整個煉獄山幾乎已經沒有傑出之輩,然而此時,在如銀色城牆般的軍隊壓迫下,這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神官卻是出奇的冷靜,而且是一味的冷靜,從他們的眼中都似乎不到任何多餘的感**彩,他們體內的其餘情緒,似乎都被用某種手段,徹底的從他們體內剝離了出去。

    “凡逆我魔者,必墮於煉獄烈火,不得解脫。”

    面對四周逼近過來的重鎧和跟隨在重鎧之後的森冷重騎,這兩名煉獄山神官只是低下了頭,如同述說經文一般,輕聲吟誦道。

    守衛在中軍營帳前的高階中州衛將領在這樣的輕聲吟詠之中陡然感覺到了可怖的氣息,他幾乎馬上厲聲發出了命令:“殺死他們!”

    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在這一刻沒有動作,然而他們身周的數名修行者奴隸,卻是陡然發熱,他們身體的肌膚在這淒厲的軍令響起第一個殺字時,便已經變成了熔岩一般的顏色。然後這數名奴隸修行者同時發出了淒厲至極的咆哮,他們的身體如火山噴發一樣燃燒了起來,身體血肉、骨骼、體內的魂力,全部化成極其粘稠的火焰。

    這一瞬間迸發出的熱力,甚至使得逼近的所有雲秦軍人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這數名燃燒著的奴隸修行者以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為中心,往外瘋狂的奔行,在奔跑的過程中,他們的身體就已經融化一般飛灑,遠處的中州衛軍人可以駭然的到他們的雙腳都在頃刻間沒有了,然而他們的身體還在不停的往外瘋狂的奔跑。

    震駭的驚呼聲和淒厲的慘叫聲如潮水一般響起。

    這數名燃燒著的奴隸修行者如同數堵火牆在中州衛陣中通過,銀光閃閃的中州衛陣中,出現了數條寬大的焦黑溝壑,溝壑中所有的中州衛軍士,全部變成了焦黑的屍身。

    其中有一名燃燒著的奴隸修行者直直的沖向了中軍大營。

    那名發出軍令的中州軍高階將領和他身旁所有的隨從和校官們,也全部在極度的駭然中倒下,在恐怖高溫的灼燒下死去,中軍大營的營帳門也燃燒著,洞開一個大洞。

    內裡的顏少卿和兩名中州衛的將領不可置信的望著前方。

    他們面前十余米處,殘留著一灘柏油般的灰燼,還在散發著驚人的熱氣。

    在附近的中州衛軍人能夠勉強睜開眼睛時,他們到兩名年輕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已經抬起頭,開始沿著被灼燒出的黑色溝壑,朝著燃燒著的中軍大營前行。

    淒厲的破空聲響起。

    中州衛在震駭和悲慟中及時作出了反應,上百枝羽箭狠狠的墜落,將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籠罩在內,十餘枝羽箭刺破了兩人身上的紅袍,深深的紮入了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體內。

    然而讓停留在開始燃燒的營帳裡的顏少卿和另外兩名將領瞳孔瞬間收縮的是,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身上並沒有發出任何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即便是他們的體內,傳出的也是沉悶的如朽木被擊打的聲音。

    所有的人駭然的到,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依舊在冷靜的快速前行。

    “奉我魔者,可得永生。”

    這兩名煉獄山神官著驚駭的顏少卿和其餘兩名將領,用唯有他們和顏少卿等人才聽得見的聲音,低聲的吟詠著。

    兩名將領第一時間發出厲嘯,沖了上去。

    他們手中的兵刃都不約而同的狠狠的斬入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脖頸中。

    他們的兵刃切斷了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小半脖頸,然而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的體內竟然沒有絲毫的鮮血噴湧出來,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也並沒有像尋常的修行者一樣瞬間大腦斷血而暈厥,失去抵抗力,被斬飛頭顱。

    兩條青色的鎖鏈從他們的袖袍中飛出,如兩柄長槍一般從這兩名中州衛將領的胸口刺入,後背沖出。

    兩名將領發出最後的慘呼,頭顱無力的垂下。

    兩名脖頸上還嵌著他們兵刃的煉獄山紅袍神官,依舊一味冷靜,口中吟詠著,頂著兩名將領的屍體沖向顏少卿。

    “噗”的一聲,一股鮮血從顏少卿的眉心中湧出。

    此刻狠狠紮入他眉心的,卻不是這兩名煉獄山紅袍神官身上伸出的青色鎖鏈,而是從空中墜落的一枝箭矢。

    ……

    ……

    南郊的中州衛軍營裡,開始發生劇變。

    而中州城張平和林夕等人對決的街巷裡,也已經發生了令所有觀戰的中州城修行者們驚駭的變化。

    在張平的一低頭間,南宮未央的飛劍便已經到了他的心口。

    一尊帶著磅礴元氣的海妖王虛影,就如同持著她的飛劍,瞬間跨越了虛空,在張平這一低頭間,劍尖便已和他心口處的鎧甲真正接觸,鋒利的劍尖和鎧甲接觸的地方,已然冒出火星。

    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張平身上鎧甲所有的符文裡,再次迸發出耀眼的金色遊絲!

    一股同樣磅礴,然而根本不同于修行者的氣息,從他的鎧甲上震盪而出!

    這股氣息,完全不從他的體內發出,而從鎧甲內裡深處發出!

    當的一聲爆響!

    南宮未央的飛劍在近乎解體的震顫中旋轉倒退。

    深藍色海妖王的虛影轟然破碎,變成無數沉重的深藍色水珠,衝擊在張平的身上。

    張平的整個身體往後一躬,被往後震得倒飛而出。

    張平的頭顱依舊低著,沒有抬起,然而他的身體落地之後,他身上寶藍色鎧甲所有的符文,還是閃耀著。

    這尊寶藍色鎧甲,以一種純機械般的態勢,再次朝著林夕和南宮未央前行!

    林夕的呼吸驟然停頓。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獨輪金屬傀儡,想到了某種可能。

    “張平!”

    他對著這尊直直前行的寶藍色鎧甲發出了一聲厲聲大叫。

    然而張平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這尊寶藍色鎧甲的頭顱依舊低著。

    “他這尊鎧甲和我們現在所有的鎧甲不同。”

    南宮未央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清晰的傳到了秦惜月等人的耳中:“這尊鎧甲本身,也像那些獨輪金屬傀儡一樣,事先貫注有不弱於聖階的力量…他甚至可以在裡面,冥想修行,恢復魂力。”

    所有的人都覺得震駭而不可思議。

    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真的。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張平為什麼從頭至尾擁有如此強大的自信,敢一個人對敵他們,甚至對敵這整個中州城。

    除了張平之外,誰都不知道那獨輪金屬傀儡和這尊鎧甲的力量來源,然而千葉關一役裡,他們許多人都十分清楚,那種獨輪金屬傀儡的力量持續得很久,在和煉獄山掌教的對抗裡,直到被最後擊潰,它們的力量都似乎沒有出現什麼衰竭。

    南宮未央轉頭望向了林夕。

    她的感知讓她可以肯定,這尊鎧甲並不能像張平所說的修仙的修行者一樣,可以源源不斷的吸聚天地元氣,用不衰竭。因為這尊鎧甲周圍並沒有劇烈的天地元氣湧入,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鎧甲的深處。

    像池水一樣積蓄著的力量,只要不停的流淌,終究會耗盡。

    然而她的魂力也已經所剩不多,她此刻必須要聽林夕的安排。

    “退!”

    林夕再次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命令。

    他這聲命令,不只是對著自己這些人所說,還對著張平身後街道的盡頭…街道的盡頭,密密麻麻的鋼鐵身影已經出現。中州城裡軍方的魂兵重鎧和重騎軍已然趕到。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29 18:48
第三十七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志

    林夕的聲音非常淒厲,就像一些工坊裡蒸汽尖鳴的聲音急劇的穿梭在中州城的街巷裡。

    所有趕來的魂兵重鎧和重騎軍都聽到了他的聲音。

    然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志,而且人心這種東西,有時候連自己都或許不會明白。

    所有前沿的重鎧軍軍士和重騎軍士都得出林夕等人此刻的困境,即便是後方充斥在街巷之中,還不到林夕等人的雲秦軍人,從林夕淒厲的聲音裡,他們也可以感覺出來此刻的氣氛。

    絕大多數的雲秦軍人也不能肯定林夕最終以殺死雲秦皇帝的方式來讓長公主接替皇位的選擇到底是不是對的,此刻若是林夕發出的命令,是讓他們前去擊殺張平,消磨張平的力量,他們或許反而會停住前進的腳步,然而聽到此時林夕依舊發出的讓他們退的聲音,在這淒厲的命令聲裡,最前沿的魂兵重鎧和重騎只是微微凝滯了一瞬。

    在這一瞬間的凝滯之後,前沿絕大多數魂兵重鎧和重騎軍士齊齊發出了一聲同樣淒厲的尖嘯,他們前進的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

    名震天下的雲秦魂兵重鎧軍團和重騎軍,開始了決烈的衝鋒!

    轟然的鐵流帶著無數磚石的碎片從街巷中湧出,只是一瞬間,四面八方,全部都被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鋼鐵身影充滿。

    青王重鎧和白虎重鎧身上發出的金屬轟鳴聲,讓遠處街巷的屋瓦和窗紙都紛紛裂開,這些魂兵重鎧身上的元氣互相激蕩著,在空中形成了無數肉眼可見的細小渦流。

    在街巷中衝鋒,穿牆破院,比起在開闊的戰場上衝鋒更有氣勢。

    然而當這些沉重的金屬身軀帶著中州城街巷的碎片,開始決然衝鋒的瞬間,林夕原本已經蒼白的面容卻是變得更加的雪白。

    “張平!”

    面對著張平的進逼,在後退著的他再次發出了一聲異常淒厲的大喊。

    他擁有和張院長一樣的能力,早在青鸞學院時,便被夏副院長列為學院最高的天樞級機密,然而他從來沒有過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即便是在過往所有的戰鬥裡,他也是寧願以自己的命再拼,而讓自己其餘的夥伴可以更安全一些。

    此時他的這一聲大喊裡,甚至帶上了一絲乞求之意,他可以乞求張平放過這些可敬的雲秦軍人,放過張平自己。

    然而在他這聲呼喚裡,張平依舊低垂著頭。

    寶藍色的鎧甲,依舊在跨著異常冷漠和堅定的步伐在前進。

    ……

    無數拋和鏈鎖在一瞬間拋了出來。將張平罩落其中。

    沖得最快的十餘騎,幾乎在這些拋和鏈鎖層層疊疊的覆蓋在張平身上時,便已經沖到張平的身前,渾身覆蓋鎧甲的馬上,所有這些雲秦重騎齊齊的發出了一聲暴喝,手中長達四米有餘的重騎長槍,在一瞬間如電刺出,帶著他們身下坐騎的衝力,狠狠的衝刺在張平的身上。

    “喀!”

    所有這些騎者在這一瞬間都只覺得自己手中的重騎長槍捅上了一座鋼鐵巨山,他們只聽到了自己手腕骨骼和座下馬匹蹄足上傳來的骨裂聲。

    這十餘重騎在巨大力量的反沖下,手中的重騎長槍紛紛脫手,戰馬以各種姿勢仰翻,墜倒。

    低著頭的寶藍色鎧甲沒有任何的抗拒,在這些長槍的衝刺下,這尊寶藍色鎧甲和緊縛在它身上的金屬和鏈索產生了劇烈的摩擦。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不斷的響起。

    就在此時,它的雙手上,分別有一片護臂般的寶藍色金屬甲片往下滑落。這兩片金屬甲片裂開、組合、延伸,分別在它的雙手中變成了兩柄狹長的寶藍色長刀。

    長刀在它的雙手裡開始旋轉,就像最鋒利的鐮刀切削著嫩草一樣,輕易的切開緊縛著它的層層鋼絲和鏈索。

    數尊重鎧從倒下的重騎旁沖過,依舊決然的沖向這尊寶藍色金屬鎧甲。

    其中兩尊已然橫插在它的前路,阻擋在它前進途中的青王重鎧驟然凝滯。

    內裡的軍士根本跟不上這尊鎧甲的速度,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破開層層的鋼和鏈索沖出的寶藍色鎧甲便已到了他們的面前。

    這尊寶藍色鎧甲並沒有揮出手中的長刀。

    它只是直直的走過。

    這兩尊青王重鎧就堵在它的面前,所以很簡單的,這尊寶藍色鎧甲和這兩尊青王重鎧撞在了一起。

    沉悶的金屬重擊聲裡,無數沉重的呼吸聲響起。

    兩尊青王重鎧往後翻飛而出,破碎的青色碎甲在空氣中四處飛濺。

    令人心頭發麻的震駭像潮水一樣,沿著四周被金屬身影充斥的街巷往外不停的蔓延。

    先前誰都已經明白張平這尊鎧甲的強大,然而這一幕,卻是最為直觀的將這種強大做出了清晰的展示。

    青王重鎧身上的甲殼,即便是一些重型軍械轟擊上去,都只會出現一些痕跡,大不了出現凹陷,然而和張平這尊鎧甲相撞,讓雲秦許多軍人引以為傲的鋼甲,竟然如同瓦片一樣碎裂了開來!

    而且所有人清晰的到,張平這具寶藍色鎧甲的表面,依舊沒有任何的凹陷,任何的劃痕。

    這是何等的差距?!

    越是接近兩尊倒下的青王重鎧的人,所受的震撼自然越為強烈,數十名最為接近張平的重鎧和重騎軍士在這一瞬間身體都微微的陷入僵硬,但是在下一刻,這些軍士都發出了一聲低沉咆哮般的喊殺聲,繼續沖了上去。

    槍斷。

    甲裂。

    身碎。

    無數的鋼鐵碎片和鮮血,在這尊寶藍色鎧甲身外飛灑而出。

    寶藍色鎧甲依舊在不斷的前行,所有沖到他身邊的金屬身影,全部倒下、倒飛,或者高高拋起。

    昔日在所有軍隊面前,如同移動金屬堡壘一般的雲秦魂兵重鎧和重騎,拍打在這尊寶藍色鎧甲的身上,卻是如同海裡的波浪拍打在最堅硬的礁石上一樣,紛紛破碎飛濺。

    林夕的身體在顫抖著。

    當這些重鎧軍和重騎軍以各種姿勢飛撲上去,又以各種姿勢拋飛而出,又有更多的重鎧和重騎沖上去,就像無數黑色的螞蟻在拼命阻止一個巨大的甲蟲前行時,他就已經發不出聲音。

    “往北”,一個低微得近乎不可聞的聲音,傳入了林夕的耳中。

    ……

    往北是中州城的一處城門關。

    這處城門關的閘門,在半日之前便已經關閉,當林夕等人首先從紛亂的街巷中沖出,出現在巨大城牆陰影籠罩下的空地裡時,起來就像是被逼到牆角的螞蟻,再也沒有任何的退路。

    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和房屋倒塌聲依舊不斷的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林夕在城牆的陰影裡站定,劇烈的喘息起來,竭力調勻體內已經所剩無幾的魂力。

    低著頭的寶藍色鎧甲還在殺戮著那些鐵血的雲秦軍人,它的身後留下無數黑色的沉重金屬殘肢,此刻在林夕的視線裡,這尊寶藍色鎧甲依舊像一隻橫行在黑色螞蟻中的巨大甲蟲,上去他們依舊沒有擊敗它的可能。

    但在今日的中州城裡,學院的力量部署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多,他知道學院還有一次最為決厲的反擊沒有發出。

    “嗤!”

    一柄被斬成兩截的重型長槍在空中旋轉著墜落,落在了林夕等人的面前。

    “咚!”

    也就在這一瞬,一聲悶響,就如戰鼓聲齊鳴,如將星動的序曲,天地間發出了一聲嗡鳴。

    在這一聲嗡鳴響起的同時,原本一直垂著頭的張平,陡然抬首。

    這一側城樓上方的天空和元氣,被各種巨大而森冷的金屬撕扯得無比混亂,甚至形成了各種古怪的光焰和雲紋。

    無數道如成人手臂一般的巨大弩箭,徹底遮住了天空中的光亮,帶著恐怖的渦流和爆音從空中墜落而下。

    中州城的城牆上,的確都佈置著雲秦最為精良和威力強大的各種重型軍械,然而任何雲秦軍人都可以肯定,這一段城牆上,絕對不可能佈置這麼多的重型弩機。

    這麼多驚人數量的重型弩機,只可能是有人在短時間內便調集而來,運送到這片城牆上的。

    在無數的巨大弩箭之後,天空之中的更高處,陡然又出現了一道比旭日還要耀眼的箭光。

    抬頭的張平知道這是青鸞學院在這座城裡最決厲的反擊。

    他著徹底遮掩住天空光亮的無數兒臂般粗細的巨大弩箭,面無表情的輕聲呢喃道:“只是為了我要殺死林夕,所以你們所有的人,便都想要殺死我麼?”

    在他的呢喃聲裡,他身上寶藍色的鎧甲都變得通紅,似乎將要融化。

    一圈紫紅色的火光,圍繞在他寶藍色鎧甲之外飛舞。

    這是雲秦歷史上最為精准和壯觀的一次重弩齊射,所有從空中墜落的巨型弩箭,全部精准的聚攏在數丈的範圍之內,形成了一條鐵流,迎面沖向張平。

    巨大的弩箭在接觸到紫紅色火光時便直接融化成赤紅的液滴,然後再像暴雨一般傾瀉在張平的身上。

    從天空中墜落的旭日般箭光也落在了張平的身上。

    南宮未央和林夕的飛劍,也在同一時刻,落在箭光墜落的位置。

    張平湮沒在耀眼的光團裡。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5-30 08:46
第三十八章 大魔王

    張平的身體被融化的金屬和狂暴的元氣淹沒。

    他不到其他的東西,只得到想要將他殺死的力量。

    想要將他殺死的力量充斥著他周圍的天地。

    於是原本已經冷漠的著這世間的他,便更加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和他為敵。

    “成魔王者,舉世皆敵…”

    他和那兩名走入南郊的煉獄山紅袍神官一樣,開始虔誠的吟詠。

    巨大的金屬弩箭融化而成的金屬液滴堆積在他的身上,各種強大的聖階力量,衝擊在他的身上…他無法抗衡這種力量,身外的紫紅色火焰在聖師都難以區分的極短時間裡,便像被無數桑蠶啃食的桑葉一樣,出現了無數孔洞,然後在下一刻便轟然消散。

    灼熱的金屬液滴衝擊在他的鎧甲表面,先是濺射出無數條金線,然後更多的金屬液滴堆積上去,他的身外出現一層層流動的金屬融液,箭光、飛劍,同時狠狠的衝擊在他的鎧甲上。

    他的鎧甲以難以想像的高頻振盪著,擠壓著鎧甲內壁的洛神玉,鎧甲內壁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紋,無數細微但強大的力量,透過鎧甲,鎮壓在了他的身上。

    張平的比百煉鋼還要堅硬的肌膚表面,只在和鎧甲的震盪和熱力真正接觸到的瞬間,便出現了無數裂口、潰爛。

    隨著毀滅性力量朝著他體內滲透,他的血肉、骨骼,也紛紛破碎。

    “凡成魔王者,必受無邊苦,必心如不滅磐石,必以無數強者白骨鋪道,必…”

    然而他依舊在虔誠的吟詠。

    他的喉骨破碎了,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然而他依舊在心中吟詠。

    他的眼睛也在力量的滲透下開始碎裂,不到任何的畫面,然而他的心中出現了他如漆黑地獄的地底深窟爬起,走到煉獄山最高神殿的畫面。

    他渾身的骨骼和血肉都碎裂了,然而他的所有力量卻都聚集在他的心臟上,他的心臟,依舊還在強有力的跳動。

    他的心臟在奇異的律動中,開始發出無數紫紅色的細小火焰,沁入他到處碎裂的體內。

    他的身體沒有崩散成無數血肉碎末,而是在這些火焰的淬煉下,在外界力量的壓迫和震盪下,奇異的收縮起來。

    他在鎧甲內的身軀開始縮小,然而開始變得更為凝聚,他的肌膚甚至也從黝黑,慢慢出現紫金的色澤。

    一個千百年後真正的修魔者,在利用無邊的殺意和自己的恨意,進行著成王的蛻變。

    沒有人知道鎧甲內裡真正的變化。

    在青鸞學院最決厲的反擊之下,在所有人的眼中,這尊先前一直一往無前,連南宮未央這樣的修行者都根本無法阻擋它前進腳步的鎧甲在地上像犁地一樣往後倒退。

    被燒融的金屬液滴堆積在這具鎧甲的身上,來自南宮未央和林夕等人,以及佟韋等學院強者的攻擊,使得覆蓋和堆積在這具鎧甲上的赤紅色金屬溶液激起了無數,像一片片浪花,然而在學院的準備和調教下,這是雲秦歷史上規模最大,也是最精准的一次軍械齊射,瀑布般的巨大弩箭不停的衝擊在在張平的身上,越來越多融化的金屬液體堆積粘附在這具鎧甲上。

    漸漸不出這具鎧甲的本來面目,只見這具像融化了的奶油一樣的鎧甲,反而變得越來越高大。

    噗噗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最後帶著淒厲的嘯鳴不斷墜落的兒臂粗細的巨大弩箭,甚至已經無法穿透將凝未凝的金屬,一根根斜插在上面。

    鎧甲又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金屬刺蝟。

    ……

    就這樣結束了麼?

    很多在遠處著這具必定被載入史冊的鎧甲的中州城修行者們,渾身冰冷而發麻的想著。

    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認為有人能在變成這樣的鎧甲裡面活下來。

    然而就在弩箭衝擊在金屬上的震鳴聲開始消失時,略微靠近著這團靜止在地面上,依舊融化著的金屬的人,全部都聽到了內裡還有細微的聲音傳出。

    林夕呼吸艱難的著那團還在熔融的金屬。

    他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量,體內的經絡間也像有無數燒紅的小刀在穿行,此刻感知到這團熔融金屬內裡隱隱透出的氣機,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心情。

    “嗡!”

    城樓上方再次發出轟鳴。

    在感受到這團熔融金屬內裡的張平還未死去的瞬間,城樓上面某位指揮者再次發出了命令,恐怖的金屬洪流再次從城牆上墜落,瀑布一般的毀滅性鐵流狠狠的衝擊在已然成為刺蝟的熔融金屬上,將這團金屬衝擊得倒飛出去。

    張平處在昏迷裡。

    他在惘然中懷疑自己將要死去。

    然而在這樣的衝擊力,他的心臟卻是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他醒了過來。

    無邊的痛楚和一股新生的感覺,同時彌漫在他的全身。

    “啊!”

    他發出了一聲狂吼。

    所有的氣息被封閉在狹小的空間裡,他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然而他的雙手和雙腳,整個身體,卻是發出了強大的力量。

    “轟!”

    包裹著他的金屬團裂開。

    無數還未凝結的金屬融液和巨大弩箭,就像火山噴發一樣,飛濺出來,沖上半空,然後往著四面八方墜落下來。

    無數慘叫聲響了起來。

    許多遠處的人都被空中墜落,在和空氣的摩擦中變成錐形的通紅金屬砸中,重創或者直接死去。

    更多駭然的驚呼聲響起。

    所有的人到,渾身通紅的鎧甲站立在地上,開始前行。

    隨著它的腳步,黏結在它身上的金屬融液濺在地上,它的表面由通紅開始變得寶藍。

    它的腳下,一灘灘的金屬融液在散開。

    天空就似在燃燒。

    地面也像是在燃燒。

    “走!”

    一聲厲喝發出。

    這次的這聲厲喝,並不是林夕發出,而是南宮未央發出。

    她和張平一直並沒有多少交集,所以從頭至尾,她都比林夕和秦惜月等人要更為冷靜。

    她很清楚,青鸞學院如此決厲的反擊都無法殺死張平的話,甚至張平身上的鎧甲也未見到明顯的破損的話,那今日她們便不可能殺死張平,聖階的力量,也不可能殺死張平。

    ……

    張平再次抬起了頭。

    他身後的黑色雙翼再次張開。

    他的雙腳不再接觸地面,整個人如飛劍一般,發出了一聲爆鳴,就像隕石一般,朝著林夕碾壓而至!

    這一瞬間的速度,完全超過了林夕等人退卻的速度,即便城樓上的軍械,也根本來不及調教。

    南宮未央深吸了一口氣。

    她的手握住了自己的飛劍,然後將自己和這柄劍連成一體,直直的往前刺了出去。

    在和聞人蒼月的數次戰鬥力,她也從聞人蒼月的身上學到了近身劍意,劍離身體越近,這一劍的威力就越為強大。

    此刻便是她最為強大的一劍。

    她的劍尖落在了張平的胸口。

    無窮的深藍色光焰在她的劍尖噴湧出來。

    張平連帶著他身後的一片天地,都似乎被這一劍鎮壓住,要塌陷下去。

    這一劍比起寶藍色的鎧甲要沉重不知道多少倍,然而張平卻是沒有被震得往後倒飛而去。

    他的右手竟然就在這個時候,準備的抓住了刺在自己胸口的劍。

    哢嚓一聲。

    南宮未央的這柄劍從中折斷。

    南宮未央想要持著斷劍,繼續往前刺出,然而她自身卻再也難以承受折斷的劍上的力量。

    “噗!”

    在一口血霧從她的口中湧出的瞬間,她的整個身體也奇異的被龐大的力量推動著,橫飛了出去。

    張平身後的雙翼如無數片蟬翼一般震動,在這一瞬間,他也奇異的停頓,懸浮在了空中。

    這一瞬間似乎時間都已徹底凝滯。

    然而驟然有如巨山移動的轟鳴聲響起。

    整個中州城的地面都好像要震動起來。

    兩架巨大的黑金馬車,沿著城牆的陰影,狂馳而來。

    並沒有任何的馬匹牽引,然而這兩架黑金馬車,此刻卻是比有馬匹牽引還要快。

    一條條耀眼的金色雷光,極有層次的在馬車的金色符文裡閃現,然後將兩輛馬車包裹在裡面,變成了兩個巨大的金黃色雷團。

    一個巨大的金黃色雷團沖向了張平。

    另外一個巨大的金黃色雷團沖向了噴血墜地的南宮未央和朝著南宮未央拼命掠去的林夕等人。

    張平的身體再度往上拔起,想要掠過這輛馬車。

    然而馬車上的金色雷光,如同燃燒一般驟然熾烈,無數雷鞭抽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體再度微微凝滯在空中。

    “轟!”

    這輛馬車和寶藍色鎧甲重重撞擊在一起。

    所有閃電消散。

    寶藍色鎧甲嵌入了這輛黑金馬車中。

    寶藍色鎧甲的雙臂和雙腿動了動。

    這輛黑金馬車的車身上驟然出現無數裂紋,四分五裂。

    一條身穿黑袍的身影隨著分散的馬車崩飛而出,撞上後方的城牆。

    張平從崩飛的黑金馬車中穿過,雙腳只是和地面接觸了一次,便已經到了剛剛將林夕等人接起的黑金馬車前。

    然後他穩定的朝著這輛馬車,轟出一拳。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5-30 21:24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三十九章 誰之勝,誰之敗

他這一拳甚至沒有多少魂力的震盪,然而來源於肉體本身的力量,卻是依舊在他的拳頭前方形成了磅礡的氣息,化成無數股擰在一起的颶風。

沉重的黑金馬車車輪微微離地,似乎都要被這颶風掀起。

張平漠視著拳頭的前方,他這一拳,似乎要將以前的一切,以前的天地,全部砸碎。

一道潔白色的劍光從黑金馬車中飄飛而出,劍尖刺落在張平的拳頭上。

在劍尖和冷硬的金屬拳頭相撞的一瞬間,一名身穿布衣草鞋,滿臉疤痕的聖師,也從黑金馬車中飛出,落於張平和疾馳著的黑金馬車之間。

沒有巨大的聲音發出,唯有劇烈的震顫。

張平身前的地面抖動著,就像波浪般起伏,無數條裂紋沿著震顫的地面往外蔓延,就連不遠處的城牆上,也開始出現了許多細微的裂紋。

張平的拳頭也陷入了奇異的震顫中。

這股奇異的顫動帶動了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前進,往後退出了一步。

一股血腥氣從腹喉中湧起,充斥到張平的口間,張平收回了自己震顫著的拳頭,微微凝滯。

滿臉疤痕的聖師雙腳陷入地面,頭頂散發的熱氣,化成縷縷的白煙,看到張平的後退和凝滯,他榮辱不驚的雙眸驟然變得明亮起來。

“胡闢易,收起你無用的僥倖,你們誰都不可能阻止得了我。”

就在此時,沉默的張平出聲,說出了這樣一句。

胡闢易微微一笑,慨然道:“誰都不可能天下無敵。”

只是這樣的一句,卻讓張平陡然憤怒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內心的想法,他只是再次往前一步跨出,再次出拳。

拳劍再次相交。

地面波浪再起,城牆上裂紋又多幾分。

張平再退一步。

然而沒有任何停留,他再進,再次出拳。

張平又退一步,然後再進,再次出拳。

拳劍再次相交。

胡闢易的衣袖上,突然也裂開了無數裂紋。

就在下一刻,他的衣袖片片裂開,如蝴蝶飛舞,他的飛劍和整個身體,也被張平這一拳轟得倒飛而出。

口中鮮血狂噴的胡闢易心中震撼到了極點。

在第一劍攔住張平時,他就已經感覺到張平的肉體力量雖然得到了長足的增長,然而在之前接連的戰鬥之中,張平似乎也已經接近了極限,否則他的力量不如南宮未央,也不可能讓張平退出一步。

然而現在,張平的身體承受能力和續戰能力,依舊徹底超出了他的想像!

唯有張平知道自己真正的真實狀況。

在數拳震飛胡闢易這樣的強者之後,他眼前的世界已然模糊。

他感覺自己不像是行走在冰雪遍地的中州城裡,而是像渾身赤裸的行走在到處都燃燒著的火獄裡。

他的意識都已經有些模糊,呼吸也變得異常灼熱,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接著戰鬥,然而他還想要繼續戰鬥。

他必須要繼續戰鬥下去,必須將林夕殺死在這裡。

所以他已經佈滿裂紋的鎧甲內裡,某片鎧甲隨著他的魂力推動彈開,噴湧出芬芳濃郁的藥霧。

他拚命吮吸著充斥鎧甲內裡的藥霧,然後疲憊和虛弱迅速的從他的體內消隱,他感覺自己不再像赤裸的行走在地獄裡,而是行走在無數魔眼花開放的原野上。

他再次抬起了頭,發出了一聲厲嘯,整個身體於一息之間,便化成了速度難以想像的流影,到了林夕等人所在的黑金馬車之後。

“轟!”

天地之間再起暴鳴。

馬車裡面被灌滿了狂風,所有的人都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只看到肆虐的,遮掩了目光的狂風中,有一隻寶藍色的拳頭正在透出來。

……

這輛黑金馬車在載起林夕等人之後,一直在朝著關閉著的城門疾馳。

在一名林夕等人都並不認識的黑袍學院講師的御使下,這輛黑金馬車幾乎快要和關閉著的城門撞在一起。

而那重達萬斤的巨大鋼鐵閘門,此刻卻是已經出現了鬆動,開始緩緩往上升起。

就在此時,黑金馬車的下方,陡然發出無數游蛇湧動的聲音。

無數銀色的長鞭,從堅硬的地面中湧出,這無數銀色長鞭的末端,沁出濃厚的黑暗,在一剎那,這些帶著點黑暗的長鞭就湧上了張平的雙足。

張平身形微頓。

銀色長鞭在他的腳下紛紛斷裂。

城門樓外|陰影裡的黑袍少女猛然一震,口中一團血霧噴出。

張平的拳頭繼續往前。

池雨音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厲嘯。

她不知道學院的其它計劃,但她明白,此刻唯有自己才能阻擋住張平的這一拳。

她站立在張平拳頭的正前方,背部緊緊的貼著身後的黑金馬車,然後她將自己所有能夠迸發出來的魂力,全部貫入了七顆寶石裡。

張平的拳頭前方,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光罩。

寶藍色的拳頭落在這個綠色的光罩上,綠色的光罩凹陷下去,然後裂開。

池雨音的整個人都像被無形的巨山壓在了馬車上,她的背部發出了無數骨裂的聲音,鮮血從她的口鼻之中衝出,卻又被無形的力量壓得往後衝擊在黑金馬車車廂上。

黑金馬車在猛然一震之下,往前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數分。

在原先的配合之中,這輛馬車將會堪堪通過正在上升的萬均城門,然而因為張平的這一擊,城門還沒有升到足夠的高度,黑金馬車的頂部和升起的城門猛然撞擊在一起。

也就在此刻,御使著黑金馬車的黑袍講師一聲厲喝,他體內的魂力往下如狂瀾般噴湧而出,整個車廂之中震盪的磅礡氣息,竟然也是聖階!

學院中有像佟韋、徐生沫和秦戈等天下知名的聖師,但同時也有許多外界根本不知道名字,就連林夕等人都不認識的聖師。

此刻在這名面容有些枯黃的黑袍講師的全力一壓之下,沉重的黑金馬車竟然硬生生的往下陷入了半尺。

整個車廂頂在剛剛撞擊到升起的城門的瞬間,便變成了頂部和城門的下沿正好摩擦在一起。

一片耀眼的火星就像一條小溪一樣,伴隨著令人難受到極點的劇烈金屬摩擦聲,從車廂的頂部流淌下來。

張平的整個身心都已經處於極其的亢奮和狂熱之中,他看著被自己的一拳轟得緊貼在馬車上,已然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池雨音,再次往前一步跨出。

他再次出拳,想要一拳穿過池雨音的身體,然後將這輛馬車轟成碎片。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呼吸徹底的停頓。

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

這是他和南宮未央、林夕開戰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最真切的死亡逼近。

那剛剛升起,和衝出的黑金馬車車廂頂部摩擦出無數火星的萬均鐵門,並沒有再往上升起,而是在某種強大力量的推動下,陡然像一面牆一樣倒下,朝著他壓了下來!

無數石粉伴隨著恐怖的裂響和迸出的氣流飛灑,倒下的不只是這萬均鐵門,而是整個城門樓!

青鸞學院在這裡佈置的最決厲埋伏,不是上面的軍械齊射,而是這座城牆本身,而是這座城門,城牆,連帶著上面無數沉重的軍械,一齊轟然倒下,要將他埋葬在其中!

即便他身穿著世上最強,甚至可以說是來自仙魔時期的鎧甲,也不可能承受得住這樣的重量的掩埋。

在呼吸停頓的一瞬間,他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然而他體內的所有力量,全部湧向了腳下。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往後倒飛而出!

萬均鐵門帶著轟然的氣勢傾覆砸下。

這座不知道到底多少萬斤的鐵門最頂端,和倒飛著的寶藍色鎧甲撞在了一起。

寶藍色鎧甲就像一隻甲蟲一樣,被往後拍得跳起,又被無數砸落的大石擊中,隨著無數的塵囂落下。

池雨音從黑金馬車上墜落下來。

原本立於城門外|陰影裡的黑袍少女發出了悽惶的叫聲,抱住了池雨音,掠上黑金馬車。

黑金馬車繼續不停的往前衝出。

它的後方,整座城門樓徹底倒塌了,衝天的塵霧籠罩住了整個崩塌的廢墟。

……

塵煙中,一塊大石陡然裂開。

讓許多人瞳孔徹底收縮的是,寶藍色金屬鎧甲再次露出身影,往前跨出一步。

然而隨著這一步的跨出,內裡的張平和這整具不可一世的鎧甲,都猛烈的搖晃起來。

一口黑色的血霧,像火山噴發一般,從張平的口中噴湧而出。

“林夕!”

一聲淒厲的嘯鳴,從這具寶藍色鎧甲之中發出。

然後這具寶藍色鎧甲搖搖晃晃的坐倒了下來,身上的符文徹底黯淡下來。

它的右手手心裡,卻是抓著一顆佈滿著符文的扁平寶石。

……

黑金馬車徹底遠去,消失這倒塌的城門樓附近所有人的視線裡。

跌坐在城門廢墟裡的寶藍色鎧甲一動不動,慢慢被落下的塵土鋪滿。

一直緊跟在這具寶藍色鎧甲後面,先前在城牆上無數軍械的轟鳴中停步的雲秦軍隊,也開始繼續前行,如潮水一般,將這整個倒塌的城門樓包圍起來。
bsd123 發表於 2013-5-31 09:24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章 未知的命運

黑金馬車裏的林夕聽到了張平最後那一聲大吼。
  
  但他眼前的世界也已經模糊,在突破聖階、魔變、一系列的激戰,再加上以為高亞楠等人真的已經隨雷霆學院的消失而消失,在城門關前的元氣衝撞裏,他的身體和意志都已經超過了所能承受的極限。
  
  他開始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
  
  “林夕!”
  
  “池雨音!”
  
  一聲聲驚呼聲不斷的在黑金馬車裏響起。
  
  ……
  
  寶藍色鎧甲頹然跌坐在小山般的廢墟裏,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裏面的人到底死了沒有?
  
  所有震撼的看著這具依舊沒有什麼形變的鎧甲,都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放!”
  
  隨著數聲軍令聲,無數發出淒厲破空聲的黑色羽箭再次形成暴烈的箭雨,衝擊在跌坐在廢墟上的寶藍色鎧甲上。
  
  當當打鐵般的聲音密集響起。
  
  折斷的黑色羽箭在寶藍色鎧甲的周遭堆積起來,然而這具寶藍色鎧甲還是一動不動,只是被衝擊的力量壓得往下略微陷入了些,在震盪中震出一蓬蓬的灰塵,顯得更為頹然。
  
  場間又開始安靜下來。
  
  一名身穿重鎧的將領看著這具身邊墜滿無數折斷黑色羽箭的寶藍色鎧甲,渾身都微微的顫抖起來。
  
  他統領的一千魂兵重鎧,在阻止張平到這裏的途中,破碎了六百餘具,那麼多兄弟的戰死,使得他根本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既然直到此種時候,還根本無法破開這具鎧甲,如果沒有任何東西和工具能夠砸開這具鎧甲的話…埋也要將它埋掉!
  
  這名將領伸出了手,做出了一個軍令。
  
  一根根金屬拋索從他身後的許多重鎧手中拋出,套在了寶藍色鎧甲上。
  
  金屬拋索漸漸繃直,拖曳得寶藍色鎧甲和石塊、箭簇發出了摩擦的聲音。
  
  就在此時,空氣的溫度又似乎陡然寒冷了數度。
  
  原本一動不動的寶藍色鎧甲抬起了一隻手。
  
  它手臂上的一塊鎧甲再次伸展成長刀,在輕輕的揮動中,帶起一連串的火星,切斷了所有的金屬拋索。
  
  它的動作十分緩慢,然而卻分外的動人心魄。
  
  許多人在這一瞬間的感覺,就好像親眼看到一個魔王,復活過來。
  
  ……
  
  已然平靜的地面突然又開始震顫起來。
  
  所有在這具重新動作的神魔般鎧甲面前不知何等心情的重鎧軍聽到了遠處傳來海嘯般的聲音,他們順著這聲音看去,身體開始變得無比僵硬。
  
  中州城的郊外被皚皚白雪覆蓋,在開始變得陰鬱的天空下,遠處的一切景象都變得不明顯,充斥灰白的顏色。
  
  然而有一層耀眼的銀色光芒,卻是在這層灰白色中顯現出來,變得越來越為清晰。
  
  中州城裏很多人的心也倏然下沉。
  
  那耀眼的銀甲,只可能是中州軍,連成這樣的潮水…只可能是南郊中州衛的大部趕來。
  
  然而他們心裏都十分清楚,這近南郊中州衛,本應該停留在南郊不動,而不應該趕來。
  
  現在這尊寶藍色鎧甲裏的人還活著。
  
  這中州衛大部又出現在這裏,中州城裏根本沒有能夠和中州衛大部抗衡的軍隊。
  
  所以這只能說明,不管今日和林夕等人對敵的是誰,這一戰,是林夕等人輸了。
  
  如果按照林夕的安排,雲秦皇帝長孫錦瑟的死,當然也會引起雲秦巨大的震動,但長公主即位,接下來這個帝國的前程,卻至少是清晰的。然而現在,這具寶藍鎧甲裏的人還活著,中州衛入主中州城,整個雲秦帝國的前程,卻是根本不知道會成如何。
  
  銀色的中州衛從這處城門關湧入中州城。
  
  包括這名重鎧軍將領在內的很多雲秦軍人不肯退,然後他們的身軀,被淹沒在了銀色的潮水裏。
  
  ……
  
  這一年的新年,是整個中州城最為驚惶、最為慘澹,也最為血腥的新年。
  
  一個有關魔王降臨的故事,開始流傳,開始在每個雲秦人的心裏蒙下濃厚的陰影。
  
  沒有更多有關那具鎧甲的消息傳出,中州衛徹底的封鎖了消息,在和林夕等人的戰鬥之後,那具鎧甲似乎真像一個憑空出現的魔王一樣,又消失在中州城裏。
  
  中州城的街巷裏不斷爆發比起昔日江家之亂更為慘烈的戰鬥,就在一日之間,大批的雲秦官員慘遭刺殺。
  
  並沒有任何宵禁的消息傳出,然而當無數軍士不停的穿行在中州城的大街小巷,當濃厚的血腥氣籠罩全城,絕大多數甚至不知道戰鬥雙方是誰和誰的中州百姓,都驚恐的停留在了家裏,緊閉著屋門,迎接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
  
  整個中州朝堂在血腥的屠戮之中進行著一次大清洗。
  
  組織著這次大清洗的,是隨著中州衛進入中州城的一名年輕雲秦官員。
  
  這名身穿普通布衣的年輕雲秦官員始終低著頭,但不管他的姿態如何低微卑賤,很多只是看到他一絲側影的人,便都可以肯定他是昔日中州城至高權貴之一的許箴言。
  
  在中州衛進入中州城的第一個黑夜來臨後,許箴言便緩緩走入了皇城,走入了先前周首輔和文首輔辦公的房間裏。
  
  然後他取出紙筆,面無表情的發佈了他重回中州城之後的第一個命令。
  
  他以中州皇城的命令,令雲秦各司以及地方軍全部協查追捕弑君謀逆的林夕和所有青鸞學院的修行者。
  
  在發佈了這個命令之後,他靠在椅子上休息了許久,等到漫長而血腥的黑夜即將過去,黑暗的天空裏開始露出一些隱約的魚肚白時,他走了出去,緩緩的走到了皇城的中軸大道上。
  
  將亮未亮的天空中有黑色的羽毛在掉落,有如惡鬼嘶鳴般的鳥鳴聲。
  
  一名名乘坐著鬼臉鳩的煉獄山紅袍神官降落下來,降落在他的面前。
  
  有紅袍神官在他的命令下,走入了中州城的街巷,但有更多的煉獄山紅袍神官越過了他,以最為虔誠和恭敬的姿態,沿著中軸大道,走入真龍山,進入真龍山低處的一些殿宇之中。
  
  真龍山上的無疆大殿裏,張平坐在金色的軟榻上,冷漠的看著整個中州城。
  
  他的面前,放著那顆來自古妖林的扁平寶石。
  
  隨著越來越多的紅袍神官的進入,中州城裏的這座真龍山,就像是變成了煉獄山中那座最高的山峰。
本帖最後由 bsd123 於 2013-5-31 09:28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2 19:56
第四十一章 臣服,或者死亡

    雲秦皇帝死去的消息,在這一年的新年裡迅速傳遍了整個雲秦,震撼了整個世間。

    有關張平和林夕戰鬥的消息,更是讓整個修行者世界陷入了更深的震駭之中,張平那一具來自過去和現在的鎧甲,比起當年的“大黑”面世還要令人心顫。

    雖然張平最後在中州衛的圍困之中,生死和下落到底如何,在消息封鎖下,一直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到外界。即便是效忠于許箴言和容家的許多中州衛將領,也根本不知道張平進入了中州皇城,進入了真龍山,然而至少所有人都知道,在戰鬥的最後,這具鎧甲似乎還完好無損。

    這種聖階的力量都始終沒有辦法破開的鎧甲,似乎永不磨滅,所以修行者的世界,都將張平的這具鎧甲稱為“不滅”。

    有關林夕逼迫雲秦皇帝退位,雲秦皇帝展露出“麒麟”的力量,最後身死,到張平和林夕等人的戰鬥,每個中州城的人乃至整個雲秦的人都有自己的判斷。

    在有些人看來,林夕逼迫雲秦皇帝退位無可厚非,最後學院這個名為張平的學生的所為,只是為了自己的權欲。

    有些人認為林夕是大逆不道,張平只是在為長孫氏除逆。

    有些人則認為誰對誰錯更不重要,誰當雲秦皇帝都不重要,關鍵在於,誰能讓時局更加穩定,讓雲秦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

    在無數種看法和無數種意志的左右下,整個中州城和地方上變得無比混亂,在短短數天的時間裡,中州衛和中州城守軍便因為內亂而自損了三分之一。

    在這種混亂之中,先前在朝堂殿議之中佔據主要分量的言官和文官們完全喪失了優勢,許箴言、冷家和容家這三股主要力量的出奇統一,使得整個中州城開始陷入許箴言、冷鎮南等人組建的內閣的管轄之中。

    ……

    在山陰行省原遙城,也進行著一場對於整個雲秦帝國而言十分重要的爭論。

    整個雲秦帝國大半重要商行,都出自山陰行省。

    但此刻聚集在原遙城大豐號榕莊大院裡的,除了山陰行省幾乎絕大多數商行的大東家之外,還有地方上的許多清流、歸老之臣。

    這些人物,除了名望之外,還因為長久在地方上做的一些善舉,而讓許多人都欠其恩情。錢財、名望、恩情、各自的子弟…這些東西,甚至可以決定數省的一些軍隊歸屬,甚至可以決定這數省是不是會造反,對抗中州皇城某些人的統禦。

    榕莊大院原本的戲院子裡,數十張桌面上的酒水都沒有動過,圍繞著雲秦帝國這場驚天變動的爭論,卻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時辰。

    “諸君,且不論青鸞學院和聖上到底孰對孰錯,但關鍵在於,按我所知的消息,許多對我們有過恩情,對整個雲秦帝國而言是清正好官的大人,被殺死的被殺死,被下獄的下獄。我龐某是個粗人,不知道許多大道理,我只知道,就如鄭大人和劉大人,幫我過很多事情,為我們雲秦百姓說過很多話,然而他們卻是已經被許箴言和冷鎮南殺死。我想要為他們報仇,這就是我的想法。”

    太平遙商號的大東家龐如雷的聲音十分響亮。這名身高不高,絡腮鬍子的粗豪男子的聲音,在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的爭論之後,也已經開始佔據主流。

    即便是為了穩定時局而屠戮異己,殺死那些反對的官員,對於地方上的清流,都是超越底線之事,都是難以忍受的。

    “我這把老骨頭,也想為鄭大人和劉大人他們報仇。”

    就在龐如雷的聲音佔據絕對上風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令整個大院繁雜的聲音為之一淨。

    出聲的是一名滿面皺紋的白須老者,他是袁侯霆,所處厚豐熙商號現在在整個山陰行省而言並不算特別的大,然而在數十年前,厚豐熙卻一度是整個山陰行省最大的商行,最為關鍵的是,山陰行省商號抱團,互相幫扶,就自厚豐熙始,這裡絕大多數商號在走出山陰行省,遭遇困難之時,都是由厚豐熙從中調度,互相幫扶,所以這名老人在整個山陰行省商號之中擁有難以想像的名望。

    “但這次大變,說到底還是修行者世界的戰鬥。我們在山陰行省起兵不難,然而即便能夠攻入中州城,要殺死許箴言和冷鎮南,最終還是要靠修行者世界的戰鬥。現在不管青鸞學院還有沒有能力配合起兵的我們一起戰鬥…最為關鍵的是,我們絕大多數人都反對許箴言和冷箴言組成的內閣,然而你們之中絕大多數人,也都對林夕的看法有很大分歧。”

    整個大院開始陷入沉默之中。

    這裡有一半人認為林夕值得相信,但也有一半人認為林夕和青鸞學院的手段太過狠辣,對於青鸞學院的看法都得不到統一,便不可能起兵,做出什麼事情。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一名身穿紫錦袍的長須掌櫃快步走入了會場,緊張且急切的稟報道:“諸位,大德祥陳大掌櫃到了。”

    會場中所有人聞言不由得渾身一震。

    雖然大德祥出自東林行省,但因為和大盛高的關係非同一般,無形之中也被山陰行省的商號看成半個自己人,而且大德祥在商界完全是個傳奇,現在又隱然已經是淩駕于雲秦所有商號之上的第一商行,所以陳妃蓉這名帶著大德祥一飛沖天的大掌櫃,在整個商界擁有難以想像的威信。

    此次山陰行省諸多商會在和大盛高商議之後,雖決定邀請大德祥,然而誰也不知道陳妃蓉到底會不會到場。

    在絕大多數人熱切而期待的目光之中,會場大門的門簾再次被掀開,身穿皮襖,圍著白狐尾的陳妃蓉,走入了會場。

    陳妃蓉對於商界而言的傳奇和神秘,使得整個會場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盛滿盈和數名大盛高的人最先迎了上去,引著陳妃蓉在入座的同時,按序對各大商行的東家和掌櫃進行了引薦。

    在極其簡單的寒暄之後,以德高望重的袁侯霆出聲,正式道:“陳大掌櫃現在隱然已是商界領袖,之前在南邊行省的義舉,在民間的威望更是無人能及。陳大掌櫃的意見,對於我們自然十分重要。”

    場間再度陷入沉默。

    陳妃蓉也陷入了微微的沉默之中。

    先前的數日,她的目光自然也全部集中在中州城之變,在張平和林夕那場大戰之後,她比這裡在場的任何人都清楚青鸞學院遭受了重創,因為即便連她此刻都不知道林夕的生死。

    因為擔憂林夕的安危,此刻她的嘴角都生出了小小的嘴瘡。

    這裡無人知道,大德祥就是林夕的產業,在得不到林夕的任何消息和指示的情況下,她此時的取決,便更加的困難。

    “林夕,我要怎麼做?”

    她口中微苦的想著,長長的眼睫毛不停的顫動著。

    “如若是換了你在我這位置上,你會怎麼做?”

    陳妃蓉緩緩的呼吸著,她想著如果換了林夕,林夕會做什麼樣的選擇,然後抬起頭,看著這些對於整個雲秦帝國的走向將有重大影響的山陰大豪們,緩緩的出聲:“現在最為關鍵的只有一點,我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將雲秦帝國交到誰的手上。”

    “如果能夠殺死許箴言和冷鎮南,甚至殺死那個傳說中的魔王,之後將雲秦帝國交到誰的手上?”

    陳妃蓉的這兩句話讓沉默持續著,所有場間的人都在看著她,思索著。

    “我知道你們大多數人此刻也不敢相信林夕,哪怕他給雲秦帝國帶來了許多榮光,但我想他或許也想到了這點,所以他在中州城逼迫聖上退位時,便已表明要讓長公主即位。”

    “長公主頗有賢明,所以讓我選擇的話,在不信任其餘人的情況下,她是目前唯一的選擇。”

    “所以我認為關鍵在於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確定她是否還活著,便是要將她找出來,讓她可以真正的管理朝堂。”

    陳妃蓉說完這些話,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袁侯淵也沉默了片刻,然後深深躬身,對著陳妃蓉行了一禮。

    “師出必先有名,我同意陳大掌櫃的看法。與其急著起兵,將雲秦變得更亂,不如專心做我們可以做的事情。”

    ……

    在山陰行省的大豪們聚集在一起,決定自己在帝國的這場動亂裡要先怎麼做之時,在棲霞行省的白露學院裡,走入了一名身穿著紅袍,只是紅袍上不是火焰的符文,而是一尊尊八臂魔王花紋的煉獄山神官。

    這名中年煉獄山白麵神官沿著山道跨入了白露學院虛掩的山門,走入了內裡的庭院。

    一名身穿長衫的修長男子,站在庭院裡的一棵掉光了葉子的大梧桐樹下,看著這名煉獄山白麵神官。

    “明明是煉獄山的人,為什麼要換件這樣的衣衫?”他淡淡的問道。

    “神可以有許多種化身,魔也一樣。”這名煉獄山中年神官也平靜的說道:“在雲秦,便需要這樣的化身,我們便不是煉獄山神官。”

    修長男子冷淡的看著這名煉獄山神官,並不駁斥,只是問道:“我想知道你的來意。”

    “臣服,或者死亡。”煉獄山中年神官平靜的敘述道。
bsd123 發表於 2013-6-3 09:12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二章 你的理由,我的理由

“憑什麼?”
  
  身穿長衫的男子沒有動怒,只是平靜的問出這一句。
  
  雲秦地大,除了青鸞、雷霆、仙一三大學院之外,尚有不下百處修行之地和學院,白露學院在其餘百家之中雖然尚且不算出名,但凡是能夠站穩腳跟,成為修行傳承之地,自然出過一些出類拔萃的宗師級人物,自然也有著自己的驕傲。
  
  白露學院尚奉劍院長,也就是這名長衫文雅男子,年紀不過四十,但修為也已至大國師高階,也是整個棲霞行省最有可能成就聖師的數人之一,且他經歷頗雜,最早是私塾先生出身,後又加入邊軍,成為修行者之後又被白露學院前院長收為嫡傳弟子,和一般修行者相比,他更是多了一份驚濤駭浪在前而處變不驚的氣質。
  
  在先前數天,他也聽到了中州城有關張平和林夕對決的一些具體細節。這一名煉獄山中年神官出現在白露學院的視線內時,他便已然可以肯定,相當於得到了古修行者完整傳承的張平還活著。
  
  昔日的煉獄山和千魔窟只是分別得到了一兩門天魔獄原古修行者的不完整傳承,便成為屹立世間無數年的強大修行聖地,他當然知道得到天魔獄原完整傳承的張平是可怕的,然而就如許箴言和冷鎮南、容家,依舊經年積累下的勢力以門客和軍力控制了中州皇城,但以皇城內閣的名義發出的詔書在許多地方依舊得不到承認,整個雲秦的許多行省都有著無數不同的意見一樣,尚奉劍和許多雲秦修行者一樣,自然也有著自己的氣節。
  
  隨便派出一個人就想要讓人歸順,這種言語和行為在尚奉劍的眼裏自然是可笑的。
  
  若是換了一個粗豪一些的修行者,此刻恐怕應聲的就不是“憑什麼”三個字,而肯定是“隨便派出一個人來就想要讓一個學院臣服,他真以為自己是江湖盟主,修行者世界的統治者了麼?”
  
  身穿別樣紅袍的煉獄山中年神官抬頭看著尚奉劍,雙唇微啟,然而未等他出聲,一名身穿青袍,手提著青鞘長劍的白麵劍師,卻是出現在了白露書院的門口。
  
  “是啊,憑什麼?”
  
  這名白麵劍師朝著尚奉劍頷首為禮,同時也輕曼的說道。
  
  “趙兄。”
  
  尚奉劍躬身回禮,目光溫暖。
  
  這趙如陵是棲霞行省趙姓大閥中最出名的劍師,平日裏交往雖然不深,然而在這種時候到來援手,卻自然令人感動。
  
  “奉我魔者,可得永生。”
  
  煉獄山中年神官面容不變,平靜吟詠道。
  
  尚奉劍微微蹙眉,恥笑道:“獲得像先前那六個老怪物一樣的力量?那六個老怪物,還不是早就死了?這世上有什麼人能夠長存不滅…能夠流傳不滅的,唯有精神和信念。”
  
  煉獄山中年神官有些失望的看著尚奉劍,搖了搖頭,“不,這世上能夠流傳不滅的,還有恐懼。”
  
  “在最深沉的恐懼裏,人的想法最終往往會變得簡單,會只考慮自己的生存,或者生存得比身邊的人好,不會再去想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微微一頓之後,這名煉獄山中年神官平靜的看著尚奉劍和走到尚奉劍身旁的趙如陵,緩緩的說道:“你不要忘記,煉獄山曾經使整個大莽臣服,所以你們不要以為,整個雲秦就不可能會臣服。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切終究會改變。”
  
  “那除非將所有像我這樣的雲秦人殺光。”尚奉劍看著這名煉獄山中年神官,認真的說道。
  
  立於他身旁的青袍名劍師趙如陵微微一笑,一聲清鳴,他拔出了手中的長劍。
  
  他的長劍也是青色,劍身上有一層符文,如同繁花層層疊疊。
  
  這柄長劍往前緩緩伸平,指向煉獄山中年神官。
  
  然而也就在這柄長劍伸平的瞬間,趙如陵的左手微微一動,一柄薄如蟬翼的輕柔軟劍卻是如同毒蛇一般,無聲無息的從他的左手衣袖中閃電般彈出,以驚人的速度刺入尚奉劍的小腹之中。
  
  尚奉劍發出了一聲厲吼,一道彎月般的劍光襲向趙如陵的面目。
  
  趙如陵于頃刻間連退十步站定,他的右眉處鮮血淋漓,整條右眉被削去,留下一個見骨的傷口。
  
  尚奉劍的右手食指上也纏繞著一柄極軟極細長的銀白色軟劍,他的左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鮮血卻是不斷的從他的指縫裏湧出。
  
  這名中年煉獄山紅袍神官雖然從魂力氣息上判斷,只是一名大國師中階的修行者,然而在張平接掌煉獄山之後,煉獄山的手段更加詭奇,他的所有注意力也一直聚集在這名煉獄山中年神官身上,等到趙如陵偷襲這一劍臨身,便已為時已晚,趙如陵的這一劍已然發力完全,迸發的力量已經震碎了他腹部的臟器。
  
  “你是雲秦人。”尚奉劍的臉色迅速灰敗了下來,一瞬間的憤怒也在他臉上消隱下來,他只是用一種鄙夷和可憐的目光看著趙如陵,說了這五個字。
  
  “煉獄山也被雲秦人統治著。”趙如陵看著尚奉劍,取出一塊錦帕擦拭著流淌道自己眼睛裏的鮮血,平靜的輕聲道:“我可以有我的選擇。”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尚奉劍緩緩的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模糊,氣息已經微弱,然而卻依舊低聲嘲笑道:“再強大的狗,也依舊是狗。”
  
  ……
  
  真龍山,無疆大殿裏。
  
  張平坐在金色的龍椅上,微垂著頭,看著對面的女子。
  
  女子面容很美,雙唇薄如劍,正是雲秦長公主長孫慕月。
  
  “你知道我此刻在做什麼事情麼?”
  
  張平冷漠的聲音開始在無疆大殿裏迴響。
  
  長孫慕月看著這名曾經的青鸞學院學生,保持了沉默。
  
  張平應該很年輕,然而她現在從他的面目之間,卻根本看不出他的年紀。
  
  “我派了許多人去雲秦,去找那些民間的雲秦修行者,去那些修行之地,然後告訴他們,要臣服於我。”張平神情冷漠的接著緩緩的說道。
  
  長孫慕月仰起了頭,聲音微寒道:“你這樣做只不過是自尋死路。”
  
  張平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道:“我想聽聽你的理由。”
  
  長孫慕月冷笑道:“雲秦人用數十年的時間學會了挺直身體,你一夕之間,便想讓他們彎腰做狗?你這樣做,只會給自己樹立無數的敵人。你自己也應該清楚,即便是現在的中州城,軍隊之中都依舊在不停的叛亂,不停的戰鬥。更不用說想要令整個修行者世界臣服。”
  
  “這是你的理由。”張平冷漠的說道,“不過我有我的理由。我在煉獄山從最低賤的學徒爬起,在煉獄山裏,我不僅修到了魔變,還學會了更多煉獄山統禦世間的方法。”
  
  “林夕一直想用溫和的手段來改變雲秦,然而我不是林夕。我不在意一些人的生死…我當然知道我派出去的絕大多數人會失敗,但我這樣做,卻可以讓所有的雲秦修行者開始站隊,這樣我可以很清晰的分清我的敵人和可以被我所用的人。而且你也應該明白,依舊有一些人會抵擋不住力量的誘惑。他們之間會互相廝殺,所以我可以少死許多忠於我的煉獄山弟子,讓更多的雲秦修行者死在他們的自相殘殺裏。”
  
  聽著張平這樣的聲音,長孫慕月的嘴唇變得更加沒有血色,她聲音微顫道:“你這個瘋子。”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魔王,我只是釋放出人心中的魔王而已。”張平微微抬起頭,深深的看著長孫慕月,道:“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你和我是一樣的人。你拋棄了你的親哥哥,我拋棄了青鸞學院。你應該和我站在一起。”
  
  “放出每個人心中的魔王,那這個世間會變成什麼樣子?”長孫慕月咬牙看著他,寒聲道:“即便你殺死我,我都不可能和你站在一起。”
  
  “他們會活在恐懼裏,然後臣服于真正的魔王。”張平沒有動怒,只是平靜的看著長孫慕月,淡淡的說道:“我會讓你改變主意的。”
  
  說完這一句,他輕輕的探出一朵火焰。
  
  一名煉獄山紅袍女神官走了進來,對著長孫慕月行了一禮,然後將不發一言的長孫慕月帶出了這個大殿。
  
  當煉獄山紅袍女神官和長孫慕月離開這個大殿之後,在空無一人的清冷大殿裏,張平沉重的呼吸起來,且越來越為急促,他帶著紫金色光澤的面容,因為急促的呼吸而變得紫紅。
  
  他身體的血脈都開始浮在了肌膚的表面,似乎體內都有裂紋要綻裂開來一般。
  
  他冷漠的雙眸裏出現了一絲猶豫的神色,然而只是瞬息之間,他的目光便又變得冷漠而堅定。
  
  他又取出了一個白玉藥瓶,打開,將內裏的藥液震成藥霧,吸入口腹之中。
  
  他的呼吸漸漸平緩,臉色也慢慢變得紅潤,眼神也變得比平時更為有力,更為明亮。
  
  整個大殿裏,隨著他灼熱的呼吸,漸漸彌漫魔眼花的醉人芬芳。
MarkZhang 發表於 2013-6-3 20:18
仙魔變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三章 反抗的人們 無罪


    謝謝閱讀,文字僅供大家學習參考寫作,不定期刪除,敬請及時閱讀


    春意尚遠,寒風如刀。

    河洛行省某個小鎮外的官道上走來了百余名雲秦軍人,這些雲秦軍人都是身穿正規軍的制式黑甲,只是行進的陣型有些散亂,很多人的身上都帶著傷。

    許箴言和冷鎮南、容家,原本就是文玄樞之亂後,朝堂裡最有權勢的存在,在中州城到地方,盤根錯節,不知安插了多少自己人,然而即便如此,許箴言和冷鎮南組成的內閣,也只是佔據了中州皇城,還沒有能夠真正平定中州城和外陵衛城,軍方的叛亂時有發生。

    在許箴言以中州皇城的名義發出的旨意傳達到雲秦各個行省之後,各個行省從上倒下的長官,地方上的一些豪傑,自然也不可能全部聽命於這臨死組建的內閣。

    軍隊始終是所有權貴爭奪的重點,當自己的意願和上層的控制產生劇烈衝突時,戰爭便不可避免的爆發了。

    地方上的雲秦軍隊都在經歷著史無前例的分裂,這種分裂甚至隱然要將整個雲秦變成雲秦立國前無數諸侯並起的局面。

    這一支行走在鎮外泥濘官道上的雲秦軍隊,便是剛剛在一場戰鬥中獲得了勝利,將要趕往另外一【龍無敵】個鎮區,和志同道合的軍隊會合。

    然而所有這些雲秦軍人的臉上卻沒有勝利的喜悅,唯有凝重和疲憊。

    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和雲秦自己人戰鬥。

    ……

    無論是山陰行省各大商號的秘密會晤,還是這支和先前的自己人在戰鬥的雲秦軍隊,都是此刻雲秦無數變化中的一個縮影。

    在這個小鎮內裡的街道一角,還停留著幾輛馬車。

    鎮區裡憂心忡忡的鎮民們無心猜測這些馬車裡的是哪裡來的商人還是一些便服出巡,在執行著命令的官員,此刻沒有任何人將這幾輛普通的馬車和青鸞學院聯繫在一起。

    幾縷微光從車門縫隙裡灑落進來,微光裡的高亞楠沉默不語,眉宇之間佈滿了濃濃的擔憂。

    邊淩涵和冷秋語看著高亞楠的側臉,看著她充滿擔憂卻依舊堅毅的眉眼,冷秋語忍不住輕聲說道:“真的一直這樣瞞下去?”

    “必須這樣瞞下去。”

    高亞楠轉過了頭,看著邊淩涵和冷秋語,清聲道:“從這些時日裡的所見,我們青鸞學院那麼多處聯絡點都不復存在,足以說明張平對我們青鸞學院的聯絡方法有著比我們想像中更多的理解。他太過瞭解我們青鸞學院,也太過瞭解林夕。如果被他知道我們還活著,如果我們的行蹤暴露,他一定會動用所有力量對付我們,以此逼林夕他們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我們不能成為林夕的負擔,我們必須讓所有人認為我們死在了雷霆學院,讓張平想不到還有我們這股隱藏著的力量。”

    邊淩涵沉默了片刻,聲音微寒道:“時間拖得越久,張平會變得更強大。”

    “我們必須彙聚最強力量對他發動一擊。以我們現在的力量,不足以進入中州城找他出來,殺死他。”高亞楠看著邊淩涵,說道:“所以我們只有等待,等待林夕的消息,等待反擊的機會。”

    ……

    錢塘行省的黃水塘陵有很多的淺湖荷塘。

    當冬季裡湖水漸漸乾涸之後,荷塘的主人們便會雇傭許多勞工進入這些荷塘挖藕。

    荷塘太幹便難以挖掘,藕節若是挖斷,進入泥水,便賣不出價錢,所以挖藕勞工終日都是身陷在冰冷的爛泥裡,利用雙手和一些簡單的工具挖掘著蓮藕,異常的辛苦。

    所幸冬日裡蓮藕的價錢不錯,荷塘主人們支付給這些辛勤的挖藕勞工的價錢也是不低,在數月的勞作之後,這些勞工便能夠獲得養活自己家人一年的銀錢,這便成了這些勞工心中的最大慰藉。

    在連綿不知道多少裡的淺湖泥濘裡,有無數滿身沾滿黑泥的挖藕工在枯荷敗葉間辛勤的勞動著。

    其中有一片荷塘的主人是方仲儒。

    方仲儒是錢塘行省最為出名的幾個大儒之一,以學識聞名天下,卻不入朝堂,只是以鄉紳身份,在地方上辦些學堂,做些修橋鋪路,出些讀書筆記,行些引人為善的事。

    他擁有近百畝荷塘的祖業,但自身卻不驕奢,一家數口也依舊居於湖邊正對著荷塘的兩進平房之中。

    當一名身穿異樣紅袍的煉獄山神官走到他的面前時,這名一襲黃棉袍的大儒正在湖邊的一間涼亭中煮著一壺茶,一鍋黃糖姜水和一鍋熱粥。

    熱茶是他自己飲,黃糖姜水和熱粥是給他面前那些泥灘裡正在挖藕的勞工們所用。

    姜水可以驅寒暖身,但光是姜水,空腹卻容易傷胃,所以他還備了熱粥。

    當一名煉獄山神官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時,他溫和的面容上,卻是佈滿了難以化開的寒霜。

    “請擬書斥林夕。”

    面容普通的年輕煉獄山神官眼眸深處閃動著一些狂熱,但神色卻是極為平靜,恭謹的行禮之後,便不說任何多餘的話語,提出了自己的請求,要讓方仲儒公開發些書文,斥責林夕的所為。網.zbzw。

    這名四十余歲的大儒沉思了數息的時間。

    然後他不發任何聲音,只是提開了自己的茶壺,然後將自己的雙手插入了通紅的炭火爐裡。

    他的面容變得異常蒼白,黃豆大小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滾而落。

    誰都看得出他十分痛苦,然而他卻只是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忍痛哼聲,然後抬頭看著這名煉獄山神官。

    手都爛了,自然不能再寫書文。

    這名煉獄山神官當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出了他的決心。

    然而這名煉獄山神官卻並沒有動怒,只是平靜的看著方仲儒,說道:“我知道您最重孝道,您的妻子此刻正帶著您的老母親在城裡的一家裁縫店替她改一件袍子,只是您這樣做,卻令那家鋪子失火了,您的妻子和老母親,喪生在了火海裡。”

    “您不為您的身體髮膚考慮,也請為您的家人考慮,因為您還有一對兒女。”這名煉獄山神官平靜的述說著,他的目光從方仲儒潰爛的雙手上離開,看向方仲儒身後的遠處。

    方仲儒轉過身去,他看到遠處的城裡,有一條沖天的煙柱沖上天空。

    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他渾身顫抖起來,開始痛哭起來。

    煉獄山神官平靜的看著他。

    這名大儒也明白這名煉獄山神官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將自己的頭顱狠狠的撞向了旁邊的亭柱。

    啪的一聲脆響,這名大儒的身體擦著這根亭柱倒下,鮮血紅白之物,在亭柱和地面上鋪開。

    無數驚呼聲和憤怒的喝聲在湖裡的泥濘中響起。

    許多挖藕人揮舞著手中的短鐵鍁要衝上岸來,不管這名紅袍神官是什麼來路,都要與之拼命,然而湖裡太過泥濘,他們的步伐卻是太過沉重和緩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冷漠的紅色身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裡。

    有一名挖藕的年輕人也看到了方仲儒死去的全過程。

    這名年輕人的容貌俊美,即便臉面上糊著黑泥,都不讓人覺得骯髒和醜陋。

    他身旁所有的挖藕人只以為他是來自南方行省的窮苦人家的挖藕人,卻無人知道,他曾經是青鸞學院的天選之一,整個雲秦最優秀和風光的年輕人之一,曾經手握重權的文首輔的兒子。

    他是文軒宇。

    在那場秋祭之後,他消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裡,但他卻一直在拼命的修行著,想要報仇。

    他不管居留氏和長孫氏的恩怨,也不管自己父親是什麼樣的存在,對於他而言,不管文玄樞是大奸還是大惡,都是他的父親。他只知道是雲秦皇帝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所以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生存的唯一目的,便是要殺死雲秦皇帝,為自己的父親報仇。

    然而雲秦皇帝卻已經死了,死在林夕的逼迫和中州城百姓的動亂裡。

    這種刻骨的,支撐著他活下去的仇恨,突然有一天就莫名的不存在了,他便陡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張平和青鸞學院,和林夕的爭鬥,之前也根本沒有讓他覺得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然而今日站在冰冷的泥水裡,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的血液卻不自覺的開始燃燒了起來。

    他依舊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怎麼樣,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義在那裡。

    然而此刻,他的腦海之中只充斥著一個念頭。

    他一定要殺死這名煉獄山紅袍神官。

    ……

    在文軒宇開始在荷塘裡快速的行走,越走越快之時,錢塘行省的北鄰學院,一場戰鬥也剛剛結束。

    十餘名北鄰學院的修行者在血泊中艱難的站起。

    他們身周的地面上,除了許多流寇打扮的人以及學院修行者的屍身之外,還有一名煉獄山紅袍神官和數頭鬼臉鳩的屍體。

    這場戰鬥,北鄰學院的這些修行者獲得了最終的勝利,他們伏殺了這名煉獄山紅袍神官和為其效命的爪牙,然而他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最為關鍵的是,他們不知道贏了這一戰之後,他們還能撐多久。

    不管其它的對錯,他們和許多雲秦修行者一樣,都是不肯臣服在張平和煉獄山腳下,他們此刻都應該是站在林夕和青鸞學院這一方的。

    在他們看來,林夕自然是此刻所有反對力量的龍頭。

    “林夕,你到底在哪裡,青鸞學院為什麼還不進行一些反擊呢?”所以此刻,其中一名艱難站起的北鄰學院修行者,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痛苦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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