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仙魔變 作者:無罪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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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2012-5-7 00:26: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4 4801839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20 17:48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四章 可笑抑或美好的世間

這一場暴雨席捲了整個世間。

中州城也在暴雨裡。

在中州城的一條偏僻小巷裡,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爭吵。

一名身穿絲綢制的華貴黑色神袍的白胖男子,單手微掩在鼻前,有些厭惡街巷陰溝裡泛出的污水味。

和他爭吵的,是一名身材瘦削,身穿紅布袍的男子。

在這場大雨裡,有一個信奉魔王的教會,開始在世間散播著滅世的消息,說這場大雨便是因為世人對於魔王的不敬而降下的懲罰,說每個人生活在世間,便有各種罪孽,唯有信奉魔王,才能得到魔王的庇護,在浩劫之中生存下來。

此刻身穿絲綢華貴黑色神袍的白胖男子,便是這個教會的傳教者之一,而和他激烈的爭吵著的紅袍男子,卻是來自於另外一個教會。

這個教會認為唯有自我救贖,除去心中的惡,便能自然不畏魔王,最終將魔王從世間驅逐出去。

這兩個教義截然不同的傳教者正好都在這條街巷中傳教,都有了些自己的信徒,而且都想發展新的信徒,相遇之後,一場激烈的辯論和爭吵便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這兩名傳教者赫然都是先前認識的中州城本地人,激烈的爭吵和辯論持續了一陣之後,**裸的人身攻擊自然也成了爭吵的手段。

身穿紅布袍的瘦削男子伸出手指點著白胖男子,冷笑道:“歐胖子,你只不過是城北一個在賭場裡替人跑跑腿的潑皮,像你這樣的人,披上件黑袍,裝模作樣,就號稱魔王的使者了?那隨便抱個老母雞,披個黑袍,也能算是魔王的神獸了?”

哄笑聲四起,白胖男子卻並不羞惱,反而只是哼道:“你說得不錯,像我這樣的潑皮只要信奉魔王,都能得到眷顧,過得這麼好,為什麼你們不信奉魔王?反倒是你這個讀了許多書,沒考取功名的酸才,還敢質疑魔王,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群人,才會引起這樣的暴雨,拖累大家。”

雙方加入爭吵的人都很多。

在中州城裡,這樣的爭吵到最後往往便會變成鬥毆。然而在雙方都有人臉紅脖子粗的忍不住要動手時,卻都被勸租住。

白胖男子喝止自己身旁忍不住要動手的信徒,鄙夷道:“根本不用我們動手,魔王自然會懲罰他們。”

紅袍瘦削男子在拉住身旁信徒的衣衫的同時,反唇相譏道:“如果我們也像他們一樣暴戾,那豈不是我們也淪為了魔王的信徒?”

……

在這樣的爭吵裡,沒有人注意到巷子的一頭停留著一輛馬車。

身穿普通衣衫的張平和長公主,便在這輛馬車裡。

聽著這樣的爭吵,沉默了很久的長公主終於忍不住看著張平,出聲諷刺道:“你帶我出來,就是要讓我看你這些散播謡言,蠱惑人心的手段?”

張平的面容極其的冷漠,他的眼眸似乎和雨檐上滴落的水滴一樣,不含任何的感**彩,只是純粹的倒映著週遭的世界。

面對長公主的嘲諷,他的神色沒有任何的改變,他清冷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並不是想向你炫耀我通過這樣的手段能夠籠絡更多的信徒,而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世間絶大多數人的可笑和可悲。這些人爭吵得這麼劇烈,但他們卻沒有想到,無論他們哪一方的背後都是我,不管他們基於何種信仰,其實他們從一開始,就像是被矇住了眼睛的螞蟻,已經在接受著我的操控。不僅是他們,這世間絶大多數人也都是一樣,無論一開始抱著什麼樣的信仰,做著自己認為很有意義的事情,但實際上只是天王魔王的玩物,所做的一切都十分的可笑和可悲。”

微微一頓之後,他看著長公主繼續說道:“而且你看到沒有,這些人慢慢的會連拔拳相向都忘記。張院長可以改變雲秦,我自然也可以。魔王有無數化身,現在不止是這樣一條街巷…現在雲秦很多的街巷裡,都有這樣的黑袍和紅袍信徒在行走。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在我這裡又是統一的,所以你對我的抗爭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長公主的臉色微變,不看張平,卻是透過車門簾的縫隙看著外面的雨絲,緩緩的說道:“但你也明白,即便你自認為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間的魔王,但這一場大雨,並不是受你的意志控制的。你都根本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場大雨降臨。在我看來,這場大雨代表著一個徵兆。”

張平也看著馬車外的雨絲,冷漠的笑了笑,卻不說什麼。

馬車緩緩而動,進入了下一條街巷。

這條街巷距離那條激烈爭吵著的街巷不遠,爭吵聲還隱隱約約的傳來,平時想必這條街巷中的人們也已經跑去那條街巷中看熱鬧,然而因為此時的大雨,所以這條街巷絶大多數人都停留在自己的家中。

馬車停在了這條街巷巷口第一戶人家的門前。

長公主不明張平的用意,她看到這戶人家十分普通,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在編織著竹簍。當聽到馬車車輪聲,看到停在自己家門口的馬車時,這對年輕的夫婦都有些驚訝的站起聲來,不知道來了什麼客人。

長公主看到男主人的左腿有些跛,然後她又看到裏屋有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手裡拿著一個草蚱蜢跑了出來。

“阿爹,是三舅麼?”

長公主聽到了這個小女孩滿懷期待的問話聲。

她更加不明白這戶人家和張平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張平冷漠的彈了彈手指。

數股魂力從他的指尖沁出,瞬間變成暴戾的殺意。

數滴雨珠變成了死亡的水劍,落在了那名小女孩和年輕夫婦的身上。

長公主的面容驟然變得蒼白無比。

小女孩的胸口盛開了觸目的血花,和那對年輕夫婦一起往後飛出,倒下。

馬車再次移動,走向那一戶人家的門口。

在馬車再次移動起來的時候,長公主的身體才發抖起來,她用噴火般的眼神,憤怒至極的看著張平,厲聲道:“這戶人家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不管怎麼樣,那小女孩又有什麼罪過,你竟然連那樣的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都忍心殺死!”

“你說的不錯,這場大雨我也認為是某個徵兆,所以我必須要抓緊做些什麼。”張平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冷漠而平淡的看著憤怒和不可置信到渾身發抖的長公主,微諷的說道:“你想的錯了…這戶人家和青鸞學院以及其它反對我的勢力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他們原本和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但這正是我今日真正想讓你看的事情。”

長公主的身體驟然僵住。

“你要明白一點,林夕在乎這些人的生死,你在乎這些人的生死,但是我並不在乎。煉獄山裡每年死在礦洞裡的農奴不知道有多少,有許多戴罪農奴的年齡,甚至不比剛剛的那個小女孩大。”張平微諷的看著她,平靜的說道:“如果你不順從我,我會讓你一直這樣看下去。我會殺死這條街巷裡所有的人,然後下一條街巷,甚至殺死整個中州城裡的百萬人。你應該明白,我有這樣的能力。”

馬車微動,幾股力量催動雨水,如箭般刺入院牆內,第二戶人家內裡傳出了數聲血肉墜地的聲音。

在談話間便殺死了第二戶人家所有人的張平面容依舊冷漠,沒有絲毫的改變。

長公主憤怒到難以憤怒,她看著冷漠的張平,寒聲道:“即便你能屠盡中州城裡所有人,但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唯有這些在你看來是螻蟻的人映襯,才能顯得你的高高在上。”

張平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你錯了,那只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和你不同,對於我這樣的人而言,百萬人順從我的意志,都沒有像你這樣的人順從我令我覺得滿足。”

長公主忍不住尖叫怒罵了起來;“你這個瘋子,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禽獸!”

然而她的尖叫怒罵在張平的眼中卻顯得有些可笑,馬車繼續前行,行向第三戶人家。

“住手!”

在張平身上的氣息再次震開馬車的車門簾時,長公主嘴唇顫抖著叫了起來,“如果這是你最後的瘋狂的話,我成全你。”

“其實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這麼憤恨我。”

張平看著她輕薄的雙唇,安靜的問道:“你也應該明白,林夕所能給予你的,我也能給予裡,而且我甚至能比他給你的更多。”

“那是因為他和我們一樣,都覺得這個世間是美好的。”長公主抬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他冷漠的眼睛,寒聲道:“而你的眼裡這個世間是可笑的。”

“這個世間是美好的麼?”張平嘴角牽扯出一個冷漠的笑意,“我現在倒是希望他還活著…我越來越發現我想要看到他被他和你認為的美好的世間所擊敗。到時候看著他的表情,我一定會更加的滿足。”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20 22:05
第七十五章 世間戰

    世間很多普通人在到洪水氾濫,道路被沖毀,農田被淹沒,而大雨依舊不停止時,總會不自覺的陷入懷疑這場雨永遠不會停止的恐懼。

    然而許多高階修行者卻不擔心這點。

    因為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場前所未有的暴雨是因何而起,但強大的感知至少讓他們可以肯定空氣中濃郁的水汽在減弱,所以這場大雨終究會停止。

    就在張平在長公主的面前徹底展露他對這個世間的厭憎和冷酷的這天,長公主走出了馬車,走入了中州皇城,進入金鑾殿,召集內閣,開始收拾一片混亂的朝堂。

    長公主的出現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員以為長公主在暗中終於掃平了阻止她接替皇位的障礙,終於可以入主皇城,這些官員激動得痛苦流涕。

    一些明白的官員同樣痛哭流涕,因為他們知道長公主的正式出現主持政務,便代表著她終於放棄了抵抗,屈從于張平。

    長公主出現之後,並不提及青鸞宮和煉獄山,只是有條不紊的主持政務,進行了一系列的任命和罷免,處理水災,重整軍隊…她的所有任命和罷免都極有條理,按照雲秦的律法,所用的也是最合適的人才,並沒有特別安插屬於哪一系的官員,甚至連許箴言和冷鎮南、容家的一些心腹官員都被撤換,替換上了更適合那個位置,更有能力的官員。

    這一切就像真正的戰後和災後重整,治理國家的樣子。

    這便是張平需要她做的。

    其實這原本也是林夕希望她做的。

    只是在不同的時機,同樣的所為卻是帶上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現在整個雲秦都很亂,就像回到了雲秦立國前,無數諸侯擁兵割據的年代。

    但這樣的亂又本身是因為她和青鸞學院以及許多擁護她,或者只是單純的認為長孫氏才是能夠掌管雲秦的真龍血脈的人造成的。她和青鸞學院以及那些抵抗勢力,都需要這樣的亂。

    在這樣的亂世裡,不管張平殺死多少的修行者,他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保證中州的穩定,最多也只能控制中州的一些軍隊。

    然而長公主將整個雲秦的局勢開始平定下來,張平便不用為那些地方上的軍隊進攻中州而擔心,哪怕他一直不公開露面,讓越來越多的人隨著時間而潛移默化,覺得整個雲秦帝國的確是牢牢的掌握在長公主的手裡,實際上他卻可以更輕鬆的梳理修行者的世界,哪怕他不通過長公主大規模調動雲秦的軍隊,哪怕所有的雲秦軍隊都只是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他便也無形中少了無數的敵人。他的弟子和投靠他的修行者,他的信徒們,依舊會成為他的軍隊。魔王需要有人幫他整理世間,然後他便可以更好的用整個世間,對付他的一些敵人。而在這個世間的大多數人,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如身穿黑袍的白胖男子和紅袍男子在街巷裡的爭吵一樣

    在長公主出現在中州皇城,開始坐在龍椅上重整朝堂的第三天,已經連綿了許多時日的大雨開始停止。

    無數的雲秦人湧上泥濘的道路著久違的陽光歡呼,很多人開始認為長公主的執政才帶來了好運氣,很多人反對中州皇城只是因為反對臨時組建的內閣,現在長公主掌控了朝堂,在普通的雲秦民眾來,這樣的反對便已經沒有意義,所以一些還在反對的勢力,在普通的雲秦民眾來反而是另有所圖。

    張平不在中州城,在大雨停止的時候,他在中州城外南郊的一處工坊裡。

    即便是在遠離中州城的工坊裡,在他虔誠的信徒的侍奉下,他所處的環境也根本不亞於世間任何一個皇宮。

    一名虔誠的年輕紅袍信徒親吻著他腳尖前方的土地,將數盆盛放在精美玉盤中的食物放在他身前的案上。

    誰都可以的出他對於張平的忠誠,然而張平著這名年輕的紅袍信徒虔誠的樣子卻沒有任何的愉悅,哪怕明知這名年輕紅袍信徒的虔誠是真的,他也只是覺得有些厭惡。

    因為他知道這名年輕的紅袍信徒之所以對他如此虔誠,是因為他讓他成為了修行者,並將他喜歡的嫂嫂賜給了他,成為了他的妻子。

    所以雖然這名年輕紅袍信徒對他虔誠,但在他的眼中,這名年輕紅袍信徒卻是醜陋的。

    在他冷漠的眼睛裡,這個世間的絕大多數人都像這名年輕紅袍信徒一樣醜陋。

    雖然也有像那天的面鋪老闆那樣拒絕他,讓他盛怒的人,然而在他的眼中,那只是因為太過怯弱。所以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本身便是醜陋的,到處都是醜陋。

    ……

    在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進入登天山脈之前,張平直接以臣服或者死亡的姿態,讓雲秦所有的修行者站隊,造成了雲秦修行者之間的互相廝殺,而在林夕等人越過登天山脈,進入冰雪神原之後,大莽在煉獄山周遭爆發了一場大戰,造成了無數軍隊和修行者的死亡,而張平在整個雲秦的北部進行了一次清掃,所有的修行者都成為了他的目標。

    整個世間的修行者數量比起先前的任何朝代都已經要更加稀少,而整個雲秦北部,則已經變成了修行者的荒漠,活動著的幾乎只有效忠于張平的修行者。

    張平在中州城外南郊的一間工坊裡開始享用虔誠信徒們準備的精美食物時,打扮成尋常小商販的林夕和穀心音等人走出了一家大德祥的皂膏鋪子。在這家皂膏鋪子的外面,林夕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長公主能夠撐到這個時候也實屬不易了。”南宮未央著他的表情,認真的輕聲說道,“她已經比我想像得要好一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是因為長公主。”林夕知道她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只是我恐怕需要些時間來適應我失去的將神能力,因為在剛剛到那些皂膏上的訊息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直接殺去中州城,找他出來。但現在我的人生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我至少要做得更穩妥一些,至少要確定現在我的力量在他之上,才能夠這麼做。”

    穀心音微微的一笑,道:“你能夠意識到這點,便說明你很快便會適應你自身的改變。”

    秦惜月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她和林夕、穀心音、南宮未央此刻只是處於一個偏僻的鎮落,但這個地方已經接近雲秦的中部,距離中州城已經並不遙遠。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她忍不住著林夕和穀心音,輕聲的問道。

    “他是想讓整個世間成為你的敵人。”谷心音微笑著著林夕,輕聲說道:“這不僅讓他可以擁有更多的力量,而且如果以你為之努力的世間將你擊敗,他想必會覺得更加滿足。”

    林夕點了點頭,轉頭了一眼身後那間小小的大德祥店鋪,著裡面的許多種皂膏,輕聲道:“只可惜他並不知道大德祥是我的,也不知道在這麼久之後,依舊有人堅信我還活著…本身我必須適應失去將神能力的改變,那我就必須採取更穩妥的手段,那我就用他想要的方法對付他。”
maxchen67 發表於 2013-6-21 18:18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六章 活著

   千魔窟的魔眼花在春天開花,夏天結出的果實就又會裂開,灑落許多細小的種子,在秋天再開一輪。

    在夏天果實裂開時,漫山遍野的魔眼花就變得如芝麻成熟時一樣,莖稈和莢果都顯得干枯,沒有了多少的美感。

    一名紅袍神官走在隴間,和往日一樣巡查著一片片花田。

    驀然間,他的臉上出現了震驚和不解的神色。

    他看到三條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裡。

    所有只要是生長著魔眼花的山坡,在李苦時期的千魔窟,便是禁地,而在煉獄山掌控千魔窟之後,這些生長著魔眼花的山坡守衛便更加的森嚴。怎麼可能會有陌生的人突然出現這裡?

    這名紅袍神官感到了危險,他發出了一聲厲嘯,然而他卻發現根本沒有人聽從他的命令出現在他的周圍。

    「我聽人說,你為了樹立威信,一來到這裡管這些花場的時候,就找借口在這裡當眾鞭死了數個農奴。」

    他聽到了一個認認真真的女聲響起,「所以你可以自殺,或者被我殺死。」

    「你們是什麼人?」這名紅袍神官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面目,他想到了某種可能,發出了顫抖的質問聲。

    「白痴。」回答他的是兩個字,然後一道劍光。

    那名出聲和出劍的女子根本沒有任何的耐心聽他多余的話,而等到這一道強大的飛劍狠狠的刺入這名紅袍神官的心脈,從他的後背透出的瞬間,這名紅袍神官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不可置信的發出了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聲音:「南宮…」

    南宮未央收了飛劍,安靜的看著這名紅袍神官的鮮血在花隴間鋪散開來。

    林夕和秦惜月也安靜的看著這片山坡。

    兩人也都記得,上次來到這裡時,這裡的魔眼花開得無比的燦爛。

    有火焰從周圍的山坡間燃起,一片片長滿魔眼花的花田充滿了烈焰,最終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面前的這片魔眼花田也燃燒了起來,化為灰燼。

    千魔窟所有的魔眼花田,全部被焚毀。

    看著面前余燼未消的花田,林夕輕聲道:「我為蒙白感到驕傲。」

    秦惜月想到了碧落陵裡的蒙白,想到了那一個跳崖後摔斷很多根骨頭的蒙白,想到那個面對著被擒住的聞人蒼月而哭喊逃跑掉的蒙白,她也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我也為蒙白感到驕傲。」

    ……

    谷心音行走在大荒澤裡。

    他的腳上綁著兩根很長的木枝,他就像踩高蹺一樣在大荒澤裡行走,所以即便大荒澤裡極其的泥濘,但他的雙腳卻非常的干淨。

    他的表情非常自得,看上去很自娛自樂。

    突然之間,他停頓了下來,看著腳下。

    他腳下的黑泥水裡,咕嚕咕嚕的冒出了幾個泡泡,然後驟然往上凸起,一頭巨大的蜥蜴,就從他的腳下鑽出,帶著他往上升起。

    這樣的變故之下,谷心音卻沒有絲毫擔心和驚訝的表情,他反而笑了起來,身體搖搖擺擺的,保持著平衡,等到巨蜥從地下鑽起大半個身體時,他卻是依舊踩高蹺一樣穩穩的踩在巨蜥的頭頂,這頭巨蜥甩了幾下腦袋,也沒有能夠將他從腦袋上甩落。

    「不容易啊,終於遇到穴蠻兄弟了。」

    與此同時,谷心音還自言自語的感嘆了一句。

    周圍的芋林裡發出了許多細碎的聲音,上百名強壯的穴蠻戰士從齊膝深的泥水中迅速的走出,將他團團包圍了起來。

    這些穴蠻戰士的身上都穿著精致的鎖片甲,身後背著的標槍看上去也更為精致,甚至連著細細的鎖鏈。他們手中的兵刃也不再是殘缺的武器甚至木棒,而是各種比一般制式武器更大更沉重一些的非制式兵刃。

    「林夕的黑市生意都做成這樣了…都裝備成這樣了,龍蛇邊軍還怎麼打啊?」谷心音又有些目瞪口呆的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這才飛快的拍了拍胸脯,說道:「我是青鸞學院的人…我知道安可依來了這裡,她現在在哪裡?」

    所有的穴蠻戰士看著他,沒有出聲,卻是又逼近了一些。

    谷心音愣了愣,馬上又拍了拍胸口,道:「你們聽不懂雲秦話麼?我…谷心音,不是你們的敵人,是你們的朋友,朋友來著。」

    「谷心音…不認識。」一名背上背著一張巨弓的強壯穴蠻戰士突然用生硬的雲秦話說道。

    「你會雲秦話?那就好了,不認識我也沒有關系,你認識安可依吧?」谷心音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他看著這名穴蠻戰士道:「就是那個長得還不錯的,就是有點書呆氣,好像一直在捧著書讀的女孩子。」

    「哦,是她…」這名穴蠻戰士點了點頭,道:「已經被我們吃掉了。」

    谷心音頓時差點從巨蜥的頭頂上掉下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名穴蠻戰士,道:「你說什麼…被你們吃掉了?」

    這名穴蠻戰士用生硬無比的雲秦話,肯定的說道:「是的,肉的味道還不錯。」

    谷心音張大了嘴,臉上的表情極其的古怪。

    就在這個時候,轟的一聲,這名和他對話的穴蠻戰士先笑了起來,然後所有的穴蠻戰士都轟然大笑了起來。

    「你們…」谷心音愣了愣才有些反應過來,「你們是和我開玩笑的?你們穴蠻也居然會蒙人,開這樣的玩笑?」

    「他們說你在青鸞學院的時候最喜歡捉弄別人,開別人的玩笑。這次也和你開個玩笑看看。」這名穴蠻戰士說道。

    「是誰說?安可依可不會這麼說的。」

    谷心音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說了這一句的同時,感覺到什麼似的,抬頭往外看去。

    更大的水花四濺聲響起。

    隨著這樣的聲音,一頭頭龐大的身影從翠綠色的屏障中穿出,出現在谷心音的四周。

    一頭頭巨蜥騎乘不斷的出現,甚至遮擋住了谷心音和這些穴蠻戰士周圍原本黯淡的陽光。

    谷心音首先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叫出了聲來:「徐生沫,你怎麼還活著?」

    「怎麼,你很希望我死了麼?」身披著一件綠草編織的草袍的徐生沫,很沒好氣的瞪著谷心音叫道。

    「高亞楠…姜笑依?」谷心音接著看到了巨蜥騎乘上更多的身影,他呆住了,然後又馬上明白了怎麼回事。「你們在雷霆學院崩塌之前,及時跑出來了?」

    不等任何人回答,在哈哈一笑之中,谷心音便已經掠到了最靠近他的徐生沫所在的巨蜥騎乘上,一把抱住了徐生沫。「我剛剛就知道你沒有死,青鸞學院除了你這個睚眥必報的家伙,誰會教這些穴蠻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徐生沫陡然被谷心音抱住,心裡還是挺感動的,然而聽到谷心音的這句話,徐生沫頓時氣急敗壞,猛的推開了谷心音,大叫了起來,「谷心音,你放什麼屁,我什麼時候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谷心音也不說什麼,只是看著徐生沫哈哈一笑。

    徐生沫更加郁悶,黑著臉罵道:「笑個屁啊,有什麼好笑的。」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22 21:54
第七十七章 信仰之戰


    “巨蜥騎乘都這麼大的規模了。”


    看著越來越多,漸漸充斥視線範圍的巨蜥騎乘,穀心音的笑容漸漸收斂,他也不管徐生沫的怒駡和恨不得砍他一劍的表情,看著迎上來的高亞楠和薑笑依等人,認真問道:“你們是怎麼能活下來的?”


    見到一些原本以為已經死去的人,穀心音的情緒自然極其的複雜,而相對于高亞楠和薑笑依等人,穀心音的出現,自然也帶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高亞楠認真的對著穀心音行禮,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穀心音的問題,而是沉靜的問道:“他怎麼樣?”


    穀心音看著她沉靜的面容,然而卻微微繃緊的雙肩,認真的輕聲道:“他去了大莽千魔窟。”


    “這是凰火笑。”高亞楠點了點頭,微微側身,讓穀心音可以看到她身後不遠處的巨蜥騎乘上的凰火笑,“是他及時通知了我們,我們才來得及逃離。”


    “原來是昔日龍蛇邊軍的那位統領。”穀心音微微一笑,對著凰火笑躬身致謝。


    凰火笑也聽說過許多穀心音的傳奇故事,心中也是十分敬仰,頓時恭謹回禮。


    “我們都以為你們死了,他也以為你們死了。”穀心音有些感慨的看著高亞楠,問道:“你們為什麼一直都隱瞞著你們還活著的消息?”


    “我們應該是除了林夕之外,張平最想殺死的人。”高亞楠看著穀心音,說道:“他已然知道池小夜她們和這裡的穴蠻和林夕有關係,如果再被他發現我們還活著,被他隱約覺察出我們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先到這裡。”


    “你說的不錯。”穀心音點了點頭,“他不知道你們還活著…你們對於他而言,便是一股意料之外的力量。只是這無論對他還是對你,都有些殘忍。”


    “為了戰勝張平,我們別無選擇。”高亞楠微微的低下了頭,“而且我對他有信心。”


    “他到底怎麼樣了?”邊淩涵對著穀心音行了一禮,忍不住問道。


    對於她和薑笑依等人而言,林夕已經離開了太久,且林夕和穀心音的回歸,還有關張院長的生死。


    穀心音想了想。


    他決定用一種更加委婉和更加容易接受的方式來表達,於是他看著邊淩涵這些學院的年輕修行者,道:“仙魔時代的修行者將我們這個世間稱為山海界,在青鸞宮遺跡裡,有一扇通往另外一個虛空界的通道。張院長已經進入了虛空界,簡單而言,他離開了這個世間,進入了另外一個不可知的世界去歷練,但他留下了足夠的指引,使林夕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張院長去了另外一個世間?”所有學院的人,包括徐生沫都陷入了震驚和沉默裡。


    “虛空界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徐生沫也似乎忘記了不快,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穀心音搖了搖頭,道:“因為那條通道已經崩塌,之前的那場大雨是因為那條通道和青鸞宮遺跡的消失而引起。”


    徐生沫又愣了很久。


    不過到一個不可知之地探秘,對於他和其餘學院的人也更容易接受,所以他在愣了很久之後,臉色又難看了起來,哼道:“那林夕現在怎麼樣?到底是不是張平的對手了?”


    “我只能說他現在比起當年的煉獄山掌教要強大得多。”穀心音看著一想起林夕就滿臉不爽表情的徐生沫,微微一笑道:“畢竟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張平到底有多強。”


    徐生沫再次愣住了。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麼?”他黑著臉,看著穀心音,“你要明白,煉獄山掌教是大聖師,聖師前面有個大字的好不好。”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不過你還是認命吧。”穀心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確沒有和你開玩笑,他的聖師前面的大字肯定比煉獄山掌教的大字來得大。”


    穀心音的話聽上去很像玩笑話,然而誰都看得出他說的是真的。


    邊淩涵和薑笑依等人互望了一眼,然後他們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了徐生沫身上。


    他們都十分清楚徐生沫最看不慣的就是林夕,所以他們覺得徐生沫這次肯定會更加氣急敗壞。


    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徐生沫聽到穀心音的這句話,黑了黑臉之後,卻很不屑的看著穀心音,哼了一聲,道:“有什麼很難接受的?厲害就是厲害,我承認我小看了他,還不行麼?好歹他再厲害也是我的學生。”


    穀心音怔住,摸了摸鼻子,“我真是看不透你了。”


    徐生沫看了他一眼,有些得意道:“當然,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小氣的人。”


    薑笑依想要又不敢笑,憋得臉都有些扭曲。


    “他去千魔窟做什麼?”高亞楠的心情真正的平靜了起來,她看著穀心音問道。


    穀心音說道:“他去毀了所有的魔眼花,這是蒙白傳遞出的訊息。在中州城一役之後,張平似乎也受了嚴重的損傷,對魔眼花有所依賴。”


    “蒙白真是了不起。”高亞楠和邊淩涵等人互望了一眼,有些沉默的說道。


    “所有的人都認為他膽小無比,就連張平都是這麼覺得。但他卻戰勝了自己。”穀心音點了點頭,道:“這世上最難戰勝的就是自己,所以他的確很了不起。”


    “接下來他有什麼計畫,我們該怎麼做?”高亞楠點了點頭,看著穀心音說道。


    “接下來他會去煉獄山,在張平回到大莽之前,煉獄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穀心音微笑道:“張平用這種簡單粗暴的辦法征服了中州城,他就用同樣的辦法征服煉獄山。至於接下來,我和他的想法也很一致,不管現在張平多強,但我們卻可以將他變弱。焚毀千魔窟的魔眼花和征服煉獄山,便是開端。”


    微微頓了頓之後,穀心音看著高亞楠和邊淩涵等人,微笑道:“讓他變得更弱,這種方式更為穩妥,而且在我看來,這樣最終的勝利會更讓我覺得爽快。因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便是讓整個世間和我們為敵,他想讓我們看到,他控制的無數信徒,都曾經是我們為之戰鬥過的人,他想讓我們親手殺死那些人,他想讓我們看到這個世間的醜惡,讓我們覺得從一開始為這個醜惡的世間戰鬥便是錯誤的,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們和他控制的那些信徒互相殘殺的情景。然而我們始終認為,醜陋只是這世間的一小部分。所以從某種意義而言,這場戰爭,便是一場信仰的戰爭。我想到這場戰爭的最後,到我們擊敗他的時候,林夕一定想要告訴他,他才是錯誤的,林夕一定會很想告訴他,他敗給的是這個世間,是蒙白,你們,還有許多像你們這樣的人擊敗了他。”


    “他現在應該已經焚毀了所有的魔眼花…這是開端。”穀心音的聲音略微低沉了些,他看著高亞楠,輕聲道:“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因為接下來針對張平的第二件事,必須得到你的同意。”


    ……


    “什麼事?”


    高亞楠和穀心音單獨乘坐在一頭巨蜥騎乘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她看著穀心音,輕聲的問道。


    “在之前煉獄山那場大戰裡,我們學院有人進入了煉獄山,得到了一些有關張平的秘密。而且這個秘密在林夕的身上也同樣得到了證實。”穀心音看著她的雙目,緩聲道:“憤怒可以讓他的肝臟造成一些致命的損傷。我們學院的一些講師分析了他在今年途徑某個小鎮時的怒火,他的憤怒,應該來源於覺得秦惜月和林夕一起進入了登天山脈。”


    高亞楠頓時就理解了穀心音的意思,她點了點頭,輕聲道:“所以秦惜月也可以給他致命的一擊…而張平之前最痛恨的,便是秦惜月喜歡林夕。如果讓他知道秦惜月和林夕在一起了,他一定會極其的憤怒。而且這世上應該也沒有別的什麼可以讓他感覺更憤怒的事情了。”


    谷心音看著高亞楠,他看得出高亞楠是真正的平靜,所以他也覺得釋然,知道自己並不需要任何的拐彎抹角,他點了點頭,道:“雖然只是演戲,可至少也要顧及到你的感受。”


    “我信任林夕,當然不會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高亞楠看著他,說道:“而且他也不是迂腐之人,他現在以為我已經死了,也會盡一切可能的方法幫我報仇。或許現在我們應該繼續保守著我們還活著的秘密,到時候讓張平陡然發現我們還活著,或許他會更加的憤怒。”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23 16:49
誰能殺死林夕 第七十八章 以劍為箭

    接近煉獄山的地界,看著眼前的一座座濃煙繚繞的火山,林夕沉默不語。

    無數的活火山和死火山林立,其中還建立著許多殿宇,這絕對是在他先前的那個世界所沒有的異樣風景。

    只是他現在的目力已經極其驚人,所以只是在煉獄山的邊界地帶,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就已經能夠看清很多無數身體近乎**的奴隸,像螞蟻一樣爬行在山道上,出入一些礦洞和工坊之中,在一些紅袍神官的鐵鍊驅趕和抽打之下勞作。

    煉獄山的紅袍神官數量已經很少,然而那些奴隸卻是那麼的多,多得甚至讓他都有些雙手微微的輕顫。

    只是在他沉默的這數息時間裡,他就看到在不同的山道上,至少有數處,都有奴隸支援不住而倒下,無法站起,然後被紅袍神官的鐵鍊卷住,隨意的丟進熔岩火坑,或者廢棄的礦洞屍坑裡。

    即便不時的有奴隸倒下,死亡,然而對於這整個煉獄山而言,卻好像根本沒有損失什麼人一樣,看上去那些奴隸依舊像漫山遍野的螞蟻一樣,那麼多。

    南宮未央也眯著眼睛看著,她不像林夕可以看得那麼清晰,她只是直覺不喜歡煉獄山這樣的地方。

    對於不喜歡的東西,她最擅長的便是一劍斬去。

    “你們進去吧,我在外面幫你除掉一些礙手礙腳的。”然而在林夕的沉默裡,她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在從冰雪神原返回之後,她和林夕、穀心音在對付張平的事上達成了一致,張平在變強,現在甚至連聖師都不可能試得出他到底有多強,她和林夕沒有辦法阻止他通過某些手段繼續變強,但他們卻可以通過一些事情讓他變弱。

    不管你怎麼變強,我只管做讓你變得更弱的事情。

    這是她們的對策。

    她此刻也很想殺入不喜歡的煉獄山裡,但她覺得讓林夕和秦惜月兩個人進煉獄山,會對張平造成更多的影響。

    林夕明白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和秦惜月並肩往前走去,走入了煉獄山的地界。

    就在過往的那個春季裡,圍繞著煉獄山進行了一場曠世大戰,真正意義上的煉獄山也有小半毀於戰火之中,尤其在暴雨過後,地面上一些埋藏於泥土之間的破碎兵刃甚至一些屍骨也都顯露了出來,讓任何進入煉獄山地界的人,都一眼可以感覺到當初那場大戰是何等的殘酷。

    但煉獄山這種絕對的奴隸制下的恢復能力也是驚人的,即便林夕和秦惜月行進在煉獄山的週邊曠原上,只是兩個移動的小點,然而他們的面前,卻依舊很快的出現了一支騎軍。

    這支騎軍中的將領在遠遠的看清楚林夕和秦惜月的面目之後,便馬上驚惶的率軍退去,同時不停的吹響軍號,發出了一聲聲如同鬼哭狼嚎般的示警聲。

    這支騎軍退去。

    一條充斥地平線的塵浪卻很快湧起。

    暴雨過後的地面還未乾燥到塵土飛揚的地步,先前那支數百人建制的騎軍甚至沒有帶起任何的塵囂,此刻這樣的塵浪,便足以說明這支軍隊的數量到達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無數的騎軍、步軍、軍械車如浪潮一般從正對著林夕和秦惜月的數個火山間湧出,甚至在觀感上,讓人覺得好像潮水一樣將那幾座火山淹沒成了孤島。

    這些軍隊帶起的塵囂之後,依舊有隊伍不停的湧出,配合著身後那連綿不斷的火山口,給人的感覺好像魔界的大門陡然打開了,這樣的軍隊湧出永遠不會停止。

    無數強弩的聲音響了起來。

    數千枝弩箭在一息的時間內騰空而起,發出淒厲的嘯鳴,形成了暴烈的箭雨。

    發出這一輪_暴烈劍雨的數千重鎧騎軍因為馬身上弩機的後坐力而齊齊一震,在超過兩百步的距離之下,他們配備的這種小型強襲弩雖然已經無法保證精度,然而這種大軍的箭襲,已經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精度,只需要覆蓋。

    在之前的那場曠世大戰之後,大莽國內至少有一半的軍隊被直接收編成了煉獄山的護山軍隊,現在面對林夕和秦惜月的這支大軍裡,其中有些人也見過李苦獨自闖軍的戰鬥。

    他們其中很多人甚至見過李苦面對這種類似的暴烈箭雨,他們清晰的記得,李苦在面對這樣的箭雨時,以強橫的魂力散佈體外的方式,讓落向他身體的箭矢全部靜止在他身外,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箭球。

    此刻他們不由自主的想,林夕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面對這樣的箭雨?

    ……

    林夕並沒有放出飛劍或者使用別的手段來襲殺首先逼近自己的軍隊。

    在這樣暴烈的箭雨騰空而起的時候,他伸出了手,一手牽住了秦惜月的手,另外一隻手從身旁的一株孤單的楊樹上,折了一根枝條。

    然後他繼續向前行走。

    那些在別人眼裡快若閃電的弩箭,在他的眼中卻異常的緩慢。

    他在這些弩箭的縫隙裡穿行,只是揮著手中的枝條,擊打在一些箭矢的尾端箭羽上。

    這些箭矢改變了飛行的方向,或者擦著他和秦惜月的身體飛出,或者撞擊到別的箭矢上面。

    除了他之外,所有其餘人都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有人只是看到,箭雨落下,但他卻是從箭雨裡安然無恙的走了出來。

    他的身上甚至沒有多少魂力的震盪。

    然而這樣的景象,卻是比起李苦的千箭成球,更讓人感到莫名的震駭,更讓人難以想像。

    一時之間,整支大軍都在震顫。

    因為絕大多數的人都在顫抖。

    很多人看著林夕手裡那一根還完好的楊樹枝條,再也無法邁動腳步。

    ……

    這支煉獄山的大軍裡,有一名年輕的將領。

    這名年輕的將領便是這整支煉獄山大軍的最高統帥。

    他身穿著一身藍金色的鎧甲,坐在大軍之中其中一座火山口接近頂部的戰車上。

    這樣的景象也讓他有些戰慄,身上的肌膚起了一粒粒的疙瘩,然而他卻並沒有覺得恐懼,他在這山上,遠遠的眺望著一個人便以無形的壓迫,迫停這樣一支大軍的林夕,冷笑著出聲:“怕什麼,他再強也只是一個人,當年的李苦,也只不過是用威嚇的手段,才能殺入軍中殺死主帥。只要不被他嚇破膽子,他必死無疑。你們看看周圍,這裡是超過十萬的大軍…殺了他!”

    這名年輕將領所在的戰車前端,有一個白金骷髏頭狀的魂兵,當他的魂力湧入這件魂兵的符文之中,這件魂兵之中響起了無數呼嘯聲,最終又只是將他的聲音擴大了無數倍,從這座火山的山頂傳到了戰場的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聲音讓林夕仰起頭來,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林夕和秦惜月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然後林夕隱約看清了這名年輕將領的面目。

    “裘路,居然是你?”林夕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的聲音也響起,好像水波一樣,傳到那座火山山巔。

    秦惜月微微一怔,她的腦海之中出現了學院的一個“金勺”學生的影子。

    她想起了裘路是誰,然而她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和她們一起進入青鸞學院的金勺,竟然會成為此刻煉獄山大軍的統領。

    “不錯,是我。”

    火山口上,已經變得不再稚嫩的裘路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有些殘忍的冷道:“林夕,你大概想不到,在離開學院之後,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吧?”

    “我的確沒有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林夕停了下來,他微仰著頭,很少見的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有耐心的說道:“以往不管在學院有什麼爭端,不管土包金勺邊蠻有什麼天生的看不慣,但至少都是學院的學生,我沒有想到你也會背叛,而且居然還會成為煉獄山這樣的大軍的統領。”

    “此一時,彼一時,我一直都很想殺了你,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裘路有些感慨的說道:“沒想到你會自投羅網。”

    “是因為都是學院的學生,所以我才和你多說一些話。畢竟不管好的壞的,有關我們在學院裡的一切,都是值得珍惜的回憶。”林夕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殺不了你?你別忘記,你在學院提出和我決鬥時,也是同樣信心滿滿。”

    “即便你有大黑,都不可能穿越這樣的距離殺死我,更不用說你已經沒有大黑。”裘路冷笑著,厲聲,近乎吼了起來,“殺死他!”

    在他的厲吼聲裡,大軍裡許多人覺得他說得是對的,整支大軍再次開始移動。

    “你錯了。你的認知,還局限在所有聖師階的力量上…還有,我沒有了箭,但用劍也是一樣。”

    然而林夕只是平靜的說了這一句。

    他的那柄飛劍,從他的身後升騰而起。

    然後這柄劍不再向世間的任何飛劍那樣運行,而是隨著他的目光,直接在他貫注的難以想像的力量的推動下,沖上了高空,直接超脫了他的控制。

    他的身前爆開一團元氣和音波。

    他的飛劍就像箭矢一樣,射上天空,飛到不知如何的高度,只在墜落時,所有的人才看到了他的飛劍化成的那一個小點。

    他的飛劍隨著他的心意,就像箭矢一般被他所用,拋飛出去,墜月一般落下。

那一個落下時才被人看到的無盡高空中的小點,在瞬間又化成一條劃破天空的流火。

    飛劍的後方,空氣燃燒產生的幽藍火焰,在空中留下了一條長痕。

    裘路原先冷傲的面容變得無比的蒼白。

    他張開了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林夕的這一柄飛劍在隔著世間任何武器都打不到的距離墜落,也已無法擁有絕對的精准,然而這股從空中鎮落的力量,卻太過龐大,籠罩了數丈方圓。

    在飛劍接近地面之前,飛劍帶起的元氣渦流和衝擊波,已然降臨地面。

    在裘路無比驚恐的目光中,他的身體根本無法動作,被瞬間往下壓矮數寸,他的身體中傳出無數骨碎和血肉破碎的聲音。

    “轟!”

    飛劍終於落地。

    在恐怖的衝擊和爆炸聲中,他和戰車一起被震飛出去的同時,他的整個身體也出現了無數的孔洞,破碎的血肉和骨骼,從中噴灑出來。

    林夕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送別這個昔日的金勺。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23 22:15
第七十九章 不求一生,只求一時 


  林夕前方的大軍如同癡呆一般,所有的人轉身看著這一劍,震撼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隔著十余萬的大軍,直接一劍擊殺主帥,這絕對是確切的記載裡從未有過的事情,也完全不符合任何人的認知。
  
  甚至在很多修行者眼裡,這根本就是超越了修行者極限的事情。
  
  “你是怎麼能夠做到的?”就連秦惜月都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輕聲問道。
  
  “一開始他和我說話,想要殺死我們的時候,我就下意識的想到,要是有顆導彈就直接打死他了。然後我就想到我雖然沒有大黑,但我現在擁有比大黑還要強大的力量,我還畢竟是風行者,今天的風從北邊來,所以就有了這樣的一劍。”林夕說了這一句,大約又想到秦惜月不可能知道什麼叫做導彈,便又輕聲補充解釋了一句,“導彈就是我們先前那個世界,可以飛得極遠的一種武器。”
  
  秦惜月點了點頭,她明白這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經驗,給林夕帶來了一些修行上的領悟,而當她從震撼中恢復過來時,她感覺到林夕的手有些輕顫,她便頓時明白,即便是施展出了這樣的一劍,看著一名名昔日的同學死去,哪怕此刻的裘路是他的敵人,林夕的心中也不快樂。
  
  於是她也握緊了林夕的手,輕聲道:“你得堅強一些,畢竟總是回憶最為美麗,而現實卻總會殘酷一些。”
  
  “有的時候你的確比我堅強。”
  
  林夕看著她,點了點頭,然後他轉過頭去,看著前面的大軍,在繼續動步之時,他輕聲道:“謝謝你。”
  
  秦惜月轉頭看著林夕的側臉。
  
  她知道林夕的這一聲謝謝裡包含著很多的意思,而此刻她甚至似乎能夠看到林夕的內心。她知道不管在世間別人的眼中,林夕是將神還是別的什麼,但在她的眼中,林夕也是普通人,他有堅強的一面,但很多時候也會有脆弱和心情低落的時候,正是如此,林夕在她的眼裡才分外的真實,才走得進她的心裡。
  
  看著前方的大軍,她微微的笑了起來,用唯有她和林夕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輕聲道:“你曾經和我說過,當一個人的心被一個人填滿之後,便很難容下另外一個人。在那天的靈夏湖畔,亞楠便佔據了你的心。所以我可能註定沒辦法和你牽手走過一生,但我可以和你一起牽著手走進煉獄山…我不求這一生,只求這一時。”
  
  林夕的腳步微頓。
  
  他轉頭看著秦惜月。
  
  秦惜月也靜靜的看著他。
  
  她只是穿著普通的布衣,然而她的容顏,她的神情,卻都讓她顯得前所未有的美麗。
  
  即便是世上最美麗的新娘,都不如此刻的她,美麗得驚心動魄。
  
  林夕深深的點了點頭,握緊了她的手。
  
  ……
  
  密密麻麻的大軍依舊呆滯著。
  
  當看著越來越近的林夕和秦惜月,所有的人心裡都隱約清楚,沒有人能夠殺死十數萬的軍隊,然而每個人的身體裡都像灌了鉛一樣,邁不動腳步,莫名的恐懼在人群中蔓延。
  
  正對著林夕和秦惜月的人,都開始不自覺的退縮。
  
  覆蓋整個曠野的大軍在兩個移動的黑點前如潮水一般分開,畏懼的讓出一條道路。
  
  林夕的那一劍超越了難以想像的力量,兩個人面對十數萬大軍,大軍根本不敢動手,這也是雲秦和大莽歷史上根本沒有過的事情,但一些虔誠于魔王的人,卻依舊認為魔王的力量會在林夕之上,所以他們依舊不肯放棄抵抗,依舊想要將阻止林夕毀滅煉獄山。
  
  數十名押著奴隸的紅袍煉獄山神官出現在了大軍的尾端。
  
  大軍如潮水一般分開,最終徹底惶亂,在林夕和秦惜月的身外,變得如同曠野裡受驚的遷徙的角鹿群。這些紅袍神官的目光卻死死的盯著在一片紛亂裡平靜的走來的林夕和秦惜月。
  
  他們開始了虔誠的吟詠。
  
  “凡奉我魔者,必得永生,凡逆我魔者,必淪無邊地獄,永世不得超脫…請魔王降無上魔火,燃盡一切不敬之罪孽…”
  
  在這些紅袍煉獄山神官的虔誠吟詠之中,他們手中連通著前方奴隸的一些奇異的透明鎖鏈開始發亮,開始散發出極其炙熱的氣息。
  
  林夕看著這些虔誠吟詠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在這些紅袍煉獄山神官手中的奇特透明鎖鏈開始發亮時,他感知到了某種氣息,於是他平靜的看了這些紅袍神官一眼,道:“如果要燒,那你們就燒自己。”
  
  他的指尖沁出一些凝聚的魂力,瞬間將他身前的空氣壓縮,這些被他魂力壓縮的空氣,竟然散發出冰晶一樣的光澤,在彈飛到這些紅袍神官的面前時,才又轟的一聲震開。
  
  這數十名紅袍神官們手中的透明鎖鏈上已經開始出現了火焰。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們手中的透明鎖鏈全部崩斷,他們面前的那些奴隸並沒有燃燒起來,反而是他們的身體被無窮的熱力包裹,開始猛烈的燃燒起來。
  
  數十名紅袍神官同時發出了震天的慘叫。
  
  他們身上的神袍直接化為灰燼,身上的血肉變成焦黑的塵土,露出的內臟都燃燒了起來。
  
  在火焰臨身,反而自己燃燒起來的瞬間,這些紅袍神官才再次深刻的認知到,林夕的力量甚至已經遠遠超過了先前的煉獄山掌教。
  
  這已經完全不是人世間的力量。
  
  數名通過黃銅鷹眼觀看著這一切的紅袍神官渾身都好像泡在冰水裡,在炎熱的煉獄山裡都不停的打起了寒顫。
  
  他們知道除了張平之外,世間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林夕,但他們還想試試非人世間的力量。
  
  於是他們依舊開始了吟詠,拉下了他們面前的數十條細小的金屬鎖鏈。
  
  這數十條不帶任何符文的金屬鎖鏈帶動了無數機括。
  
  他們前方,此刻也正是林夕前方的那座火山裡,許多閘門被打開了。
  
  大量的冷水湧入火山內裡的熔岩深處,一些原本被隔絕的氣體也湧入了火山內部。
  
  林夕,驟然感應到了什麼,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他仰起了頭。
  
  他面前的這座火山上方的雲彩,驟然變成了赤紅的色澤。
  
  “這個世上沒有煙花,但煉獄山會為你點燃這個世上最宏大的煙花。”
  
  林夕握緊了秦惜月的手,輕聲說道。
  
  一聲悶雷般的聲音,自他們前方的山腹中響起。
  
  他們前方的這座黑色的火山,在這聲悶雷般的聲音響起之時,就像一個氣球一樣不自然的鼓脹了起來。
  
  這是任何自然的火山噴發都無法比擬的速度。
  
  黑色的火山像吹氣一般膨脹,鼓裂。黑色的表面裂開的地方,全部變成了赤紅,無數的岩漿從這些鼓裂中迸發而出。
  
  林夕和秦惜月腳下的地面都震裂了,強大的力量將他們高高的拋起。
  
  崩裂的山體,無數的岩漿,炙熱的氣流,形成了一個毀滅一切的世界,將他們淹沒在其中。
  
  沖天的煙柱形成了上升的蘑菇雲,下方是噴射出不知多少米高度的岩漿流。
  
  所有煉獄山中的人都已經根本不可能看到林夕和秦惜月的身影。
  
  在之前的曠世大戰裡,煉獄山便曾用這樣自毀的手段,阻止過敵方的進攻,並在很大程度上瓦解了敵方許多軍隊和修行者的意志,在後來凝固的黑色石原裡,埋葬著無數的屍骨,所以在很多煉獄山紅袍神官也希望林夕就此死去。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秦惜月只是在安靜的看著這世上最宏大的“煙火”。
  
  秦惜月不可能抵擋得住這樣的天威,所以她只是任憑林夕牽著自己的手,只是安靜的看著這種許多人一輩子都看不見的景象。
  
  林夕很平靜的在行走。
  
  他一直都覺得無論是任何修行者,和天地相比,都是十分的渺小。
  
  所以他根本沒有力抗的心思,只是躲閃。
  
  他踩踏著一塊塊飛到身周的山石,甚至踩踏上飛濺的岩漿流。
  
  只是身上魂力激蕩產生的氣流,就將逼近到他和秦惜月身周的灼熱氣息和有毒氣息全部排開。
  
  他帶著秦惜月穿出了岩漿雨和崩落的石塊覆蓋的區域,落到了實地上。
  
  他也根本沒有看過火山噴發的場景,所以在落下之後,他轉過身來,和秦惜月一起安靜的看著危險但絢爛的火山噴發。
  
  “好美麗的風景,和你一樣美麗。”他忍不住輕聲的,真誠讚歎道。
  
  秦惜月微笑了起來,“謝謝.”她也輕聲的說道。
  
  所有的煉獄山神官都瘋了。
  
  很多人在發現林夕和秦惜月還好好的活著的時候,恐懼得跪了下來,很多人茫然的哭喊著,很多人還在吟詠著,大腦空白著往林夕和秦惜月所在的方位沖去。
  
  然而此刻,林夕和秦惜月卻沒有管身後無比混亂的這些紅袍神官們。
  
  這一時,他們只是牽著手,背對著這些紅袍神官,在安靜的看風景。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24 17:10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八十章 無法冷漠

這個世上的修行者所能理解的,其實也就是聖師階的力量。

千葉關前雖然很多人都見到了煉獄山掌教和倪鶴年的力量,然而即便是煉獄山掌教,也並不能完全發揮出體內所有的力量,所以這個時代的修行者,已經根本不能理解大聖師階真正的力量。

在昔日的中州城一戰力,張平主要依靠的還是那具鎧甲和他強悍到了極點的**,但在今年春之後,在他開始清掃整個雲秦帝國的北境時,他已經不需要依靠那具鎧甲。

他和林夕的戰力已經超出了所有修行者的理解,所以沒有人能夠弄清楚他的戰力到底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就連谷心音和南宮未央,哪怕是林夕,也根本不能肯定張平和林夕的戰力到底誰更強一些。

因為這個時代的修行者世界裡,還沒有出現過都是煉獄山掌教之上的境界的對決。

除非真正見面對決,否則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在大聖師之後的那條道路上走出了多遠,有什麼樣的力量差別。

……

大荒澤深處的某個地窟裡,始終散發著濃厚的藥氣,不同於別的修行之地的各種水晶容器中緩緩的吞吐著霧氣,有一些水蒸氣從器皿中排出,安可依的臉在水氣裡若隱若現,神情專注和認真到了極點。

她面前的一個水晶試瓶裡,一種似乎永恆不變的黑色慢慢分層,變成了更加深沉的黑色和鮮艷的紅色。

這兩種色彩在藥瓶裡分開,又隨著她的搖晃而各自分成千萬縷,又不融合,形成無數交纏在一起的黑色和紅色的絲縷。

谷心音看著這顯得有些魔幻的色彩,輕聲問已經停下來的安可依,“怎麼樣?”

安可依還在若有所思,聽到谷心音的聲音,她的面容卻是浮現出一些羞愧和激動的神色。

“你的想法和方向的確才是對的,我一開始的想法和方向果然是錯的。”她依舊是讀書般的語氣,但卻有些急促,“仙魔時代的修仙修行者都根本研製不出化解魔變的藥物,我要想直接煉製出化解魔變的藥物,實在白費力氣。”

谷心音微微一笑,認真道:“也不是絶無可能,而是機率太小。畢竟就和林夕所說的一樣,時代不同,文明不同,我們這個時代對於修行之法的領悟不如那個時代,但對於藥理的研究,卻有可能超越了那個時代。畢竟在張院長到了我們青鸞學院的這數十年,我們對於藥理的研究,超越了以往數百年的成就。”

安可依又是若有所思。

谷心音無奈的咳嗽了一聲,道:“然後呢?”

安可依這才又道:“所以我按照你的想法,換了努力的方向,我便想著,如果根本不能煉製出化解魔變的藥物,能否將這種藥力侷限在某些地方,或者隔絶開來。”

谷心音頓時怔住:“就像在種滿油菜花的田地裡,開闢出一塊來,種些稻穀?”

安可依想了想谷心音的這個比喻,然後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以林夕的修為應該會有用。”

“那你是已經煉製出了這種藥物?”谷心音深吸了一口氣,他臉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看著安可依和那個黑紅兩色交纏的藥瓶,認真的問道。

安可依看著他,點了點頭。

谷心音愣了很大一會,然後才呼出了一口氣,看著安可依笑了起來,“張院長和夏副院長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個天才。”

安可依覺得自己配不上天才這個稱號,有些慚愧,不由得低下了頭,用讀書般的語氣輕聲道:“最關鍵的在於出發點,魔變對於林夕現在的修為而言,便是最為污穢之物,你怎麼會想到共存而不是毀滅?”

“從唐藏回來之後,我想清楚了很多東西,尤其這次冰雪神原之行,又給我很多的感悟。冰雪神原裡有種白色的妖獸,實力不俗,數量又龐大,見到修行者就會想要殺死修行者。在任何修行者眼中,這種像柄劍一樣,連眼睛鼻子都沒有的妖獸肯定會十分的醜陋。然而在張院長給我們留下的指引中,他卻是覺得這種生靈其實也挺可愛的。的確,醜陋和美麗,只在人看東西的角度不同。”谷心音看著安可依,緩緩的說道。

安可依能夠理解,她點了點頭,“就像這大荒澤裡的很多東西,其實也很可愛。”

“林夕要是能夠利用你煉製出來的藥物,在體內隔絶出一片淨土,或者直接將這些魔變的藥物逼到一些地方,按你的這藥力,這藥力只能相當於阻隔,並不能化解,那他身體一些地方的魔變藥力反而會更加濃聚,那他會變成什麼樣?”谷心音微微一笑,卻是又忍不住感慨般輕聲的嘆道,“半魔半仙?還是仙魔一體?”

……

當谷心音和安可依被濃濃的藥香籠罩著的時候,在被佈置得不亞於皇宮的工坊房間裡的張平,也被一股淡淡的幽香縈繞著。

這幽香來源於他身前的一個玉瓶。

這個玉瓶裡,裝著的是魔眼花提煉出來的藥液,因為濃度極高,甚至藥液的本身都有些玻璃的色澤。

千魔窟的魔眼花產量很高,以往即便這樣的一瓶藥液不知道要多少千斤的魔眼花才能提煉出來,但張平依舊不斷的擁有很多瓶這樣的藥液。在平時他也不見得對這種藥液有多珍視。

然而現在不同。

這個玉瓶已經打開,幽香不停的散發開來,但張平卻並沒有和往常一樣取用藥液,而是冷漠的看著,一動不動。

他沒有去想林夕是如何知道魔眼花和他的聯繫,因為在青鸞學院的人還沒有徹底被他殺光之前,便有無數種可能。

他也明白這是林夕對他的打擊,只是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不服用這種藥液,這樣林夕的行為便會變得毫無價值和可笑。

他的眼瞳因為越來越冷漠,而變得好像兩條幽深的通道,然而他的身體裡,卻有一種莫名的燥意和麻癢之意在泛出,越來越為猛烈。

他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在中州城的那場大戰後,在正常的情形下,他會被精神和**雙重的虛弱和疲憊擊倒,然而他不能虛弱和疲憊,否則他必定會被青鸞學院的反擊擊潰,所以他借助了魔眼花的藥力,來提振自己的精神和激發**的潛力。

在橫掃整個雲秦帝國的北境之後,他已經完全渡過了艱難的時期,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不需要魔眼花這種藥力的支撐。

然而他的身體不需要,感覺裡卻需要,尤其隨著他此刻的刻意克制,想要今後都不服用這種藥液,他的身體裡,骨髓的深處…或者說完全不在骨髓裡的深處,卻是不停的泛出麻癢之意,讓他感覺到渾身都極其的不舒服,都開始變得軟弱,使得他好像身體裡又開闢出了一個虛弱的世界,要將他的身體都徹底的吞噬。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他的手伸了出來,手指接觸到他面前打開的玉瓶的瞬間,忍不住的輕顫起來。

他無情無識的冷酷眼眸裡,也掀起了波瀾,他的身上,都似乎散發出濃厚的血腥味。

他再也無法保持冷漠和平靜。

他的心中生出憤怒。

他發現自己無法擺脫那種極其難受的感覺的吞噬。

他需要服用這種藥液,他想要貪婪的吮吸這種藥液,這便代表著林夕的所為的確對他能夠造成影響,至少在魔眼花這件事情上,他還是明知林夕的想法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林夕焚燒魔眼花時的情景,他生出憤怒,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憤怒。

數滴藥液從玉瓶中飛了出來,飛入了他微啟的雙唇,他吞嚥下了這幾滴藥液,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收起了這個玉瓶,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讓自己恢復了冷漠。

“去鰲角山。”

有數名紅袍神官出現在他的身前,然後他發佈了這樣的命令。

之前他早就已經知道鰲角山和穴蠻和青鸞學院有著莫大的聯繫,但他必須先穩定中州和毀掉青鸞學院,他必須先行平定地方軍和邊軍,而且他可以等…因為時間拖得越長久,整個雲秦帝國在長公主的治理下邊的更加穩定,對他就越是有利。

然而他現在已經不能等。

他無法阻止林夕毀掉一些對於他而言重要的地方,那他必須也設法毀掉一些對於林夕而言重要的地方,讓林夕變得弱小。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已經不想再等。

他要逼林夕站在自己的面前。

此時的他還無法得知煉獄山的消息,所以在看著數名紅袍神官領命退出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冷漠想著:“你可以毀掉我的煉獄山…但我也可以毀掉你的鰲角山,我可以不去煉獄山,但你一定不會讓我殺死所有穴蠻的吧?”

……

張平冷漠的想著,走向了自己的寶座後方。

他的魂兵王座的後方,有一個很大的,黑色的鐵箱子。

這個鐵箱子裡,無數黑色的長蟲扭動著,團結在一起。

他就直接跨進了這個鐵箱子。

他的身體變得龐大起來,產生出奇異的吸力,他身上的許多|毛細孔張開,許多黑蟲就這樣,直接被他的肌膚吞噬一樣,鑽入了他的身體。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24 22:14
第八十一章 意思

    一輛馬車行入了中州南郊工坊。

    許多配著長劍的侍衛冷峻的圍聚在這輛馬車旁邊,越是接近工坊的深處,這些侍衛似乎越加充滿敵意,然而卻越是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敵意,都深深的垂著頭顱,手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發白。

    馬車停下,長公主從馬車中走出,穿過數重帷幕,走到張平的寶座前。

    此刻的張平已然換了一身潔淨的煉獄山掌教黑袍,座在那森冷的魂兵寶座上,即便吸入了諸多的黑蟲,他的身體卻依舊和之前一樣瘦削,而且臉色也只是蒼白之中泛出一些紫金的光澤。

    長公主低著頭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低頭並不代表著順從,而是感覺屈辱。

    張平冷漠的著她,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會帶著我的信徒們,去龍蛇山脈,甚至會征服大荒澤。我需要你幫我掃平一切的障礙,保證我的信徒們順利到達鼇角山,還有讓所有的雲秦軍隊不要有什麼妄動。”

    長公主明白了他要做什麼,霍然抬起了頭,然而不等她開口說什麼,張平已經冷漠的接著說道:“不要說任何拒絕的話。我將雲秦交給你,而且給予你足夠的尊重,沒有像佔有奴隸一樣的佔有你。而且我可以保證,在我殺死林夕之後,我依舊可以讓你這樣治理雲秦,我可以保證不插手你的治國,可以保證世間的安定。這只是一個很平等的條件對換。”

    長公主不能和他一樣的冷漠,聽著這樣的話語,她輕薄的嘴唇放佛要結出冰來,她著張平,寒聲憤怒道:“難道你的人生,只剩下殺死林夕麼?如果只是這樣,你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意義?”張平冷漠的了她一眼,又越過了她的身體,著她身後如血水一樣的紅色垂幔,“我只知道意思…不殺了他,我這活著的每一日,便覺得沒有意思。”

    般若寺。

    無盡沙海中刮起了一陣風。

    一名白衣僧人,漸漸的在風沙中顯出身影,走入了般若寺的佛光裡。

    他的面容祥和,眼神說不出的明靜,他的身體本身,都似乎在散發著佛光。

    遠處在水渠清理著泥沙的人們,都先後的轉過了身,他們到籠罩著般若寺的佛光起了變化,柔和的佛光升騰著,隱隱約約在般若寺的上方,也要結成一個般若大佛。

    真毗盧和雲海也在水渠上,遠遠到這樣的景象,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輕聲道:“玄遠師兄回來了。”

    黃眉老僧從崖壁的洞窟中走出,在佛光裡踏上了般若寺後的黃沙,走到了覺遠的面前。

    著微笑和自己見禮的玄遠,黃眉老僧無悲無喜的說道:“你已經悟了?”

    玄遠雙手合十,又變幻了數個手印,靜靜的點頭,吐出兩個字:“捨身。”

    黃眉老僧思索了片刻,他也徹底想明白了某些事情,搖了搖頭,“這不是根治之道。”

    玄遠平靜微笑道:“現在世間唯有一個魔王,今後魔王傳承斷絕,這便是根治之道。”

    黃眉老僧微笑起來,平靜喜樂的說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玄遠也微笑了起來,他也不再多說,對著黃眉老僧行禮,然後從黃眉老僧的身旁走過,穿過般若寺,穿過從般若寺中水源引出的大渠,腳步繼續不停,繼續往前走去。

    “玄遠師兄!”

    雲海和真毗盧朝著般若寺趕來,雲海遠遠的朝著玄遠拼命的揮著手,大叫著。

    玄遠也朝著雲海和真毗盧笑著揮手。

    然而他的腳步不停,他走得比雲海和真毗盧要快很多,所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追不上的雲海眼中。

    雲海經常見到玄遠的離開,然而這次,不知為何,著自己追趕不上的玄遠,他卻是突然覺得莫名的悲傷,兩股眼淚奪眶而出。

    ……

    煉獄山外。

    很多軍隊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要留下還是離開。

    他們敬畏和無助的著平日裡在他們的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煉獄山,一直到夜霧升起。

    在剛剛黯淡下來的天色和薄薄的夜霧裡,週邊的許多軍隊突然到了一些衣衫襤褸的身影。

    先是數十個,然後是數百個,然後是數千個,上萬個…

    許多將領的一生中見過許多次敵方大軍在夜霧裡出現突襲的情景,然而無數煉獄山的奴隸從夜霧中走出的畫面,卻是讓他們陷入了更大的震撼之中。

    他們的心情有些麻木,他們想像不到,煉獄山裡竟然有這麼多奴隸,多得比他們先前聚集起來的所有軍隊還要多。

    所有從夜霧中走出的奴隸也很麻木,異常的迷惘。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煉獄山,除了那些流淌著岩漿的火山和彌漫著濃煙的礦洞之外,他們沒有見過任何不一樣的風景,他們中間甚至有很多人從小就在煉獄山中長大,很多人甚至忘記了怎麼直立的行走,終日被沉重的礦石等物壓著…以至於他們在得到釋放,恢復自由走出煉獄山之後,還是雙手雙腳在地上爬行。

    這些骨瘦如柴,或佝僂或爬行的衣衫襤褸的奴隸們,就像從夜霧裡穿出的幽靈。

    然而所有的軍人都知道他們眼睛所見是真實的。

    隨著漸漸走入煉獄山外的曠原,越來越遠離身後的煉獄山的黑影,麻木的氣氛逐漸產生了變化。

    哇的一聲,不知道誰首先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啞哭喊。

    隨即,幾乎所有的奴隸都好像從沒有生命的幽靈變成了活人,開始撕心裂肺的叫喊,哭喊。

    煉獄山外這片原本佈滿了許多破碎的兵刃殘片,許多枯骨的曠原,變成了真正的地獄。

    有許多顫抖的身影也從煉獄山中走了出來。

    這些人都是之前在煉獄山裡的神官,然而此刻他們從煉獄山中走出來時,已經被迫脫掉了身上的血紅色神袍。

    沒有了神袍,被驅逐出煉獄山,這些神官似乎也不再顯得那麼可怕。

    這些神官在周圍充斥天地的哭喊聲裡,也開始感到恐懼,身體索索發抖起來。

    有奴隸開始沖向了這些神官。

    有許多奴隸倒下了,然而也有神官倒下,發出了絕望而恐懼的叫聲,有更多的奴隸湧向神官…所有的神官就好像被丟入狼群的綿羊一樣,在恐懼和絕望中被撕碎。

    ……

    林夕依舊牽著秦惜月的手在煉獄山裡行走,著煉獄山每一座山頭,每一片崖壁的風景。

    他沒有擔心被他釋放出去的那無數奴隸接下來如何活下去,因為他很清楚,既然那些奴隸在煉獄山這樣的苦役下還能夠活著,那在他們得到自由之後,他們一定會有活下去的辦法。

    他也不急著離開煉獄山,因為攻佔煉獄山除了斷絕張平的一些資源,讓這座永動機一般運轉著的修行之地無法源源不斷的為張平製造紅袍神官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他可以以此讓世間所有的人知道他回來了。

    在過往的許多時日裡,所有的修行者都成為張平的目標,所有不肯臣服張平的修行者或者被殺死,或者就只能像老鼠一樣藏匿起來,即便是青鸞學院這樣的存在,都無法保持順暢的消息傳遞。許多和張平為敵的人之間,根本無法聯絡,更不可能知道林夕在哪裡。

    所以他必須給一些想要找自己的人一些時間,讓他們可以趕到煉獄山和自己會面。

    他和秦惜月走過了煉獄山大多數地方,殺死了許多依舊想要殺死他的煉獄山神官,打破了許多牢籠,放出了更多的奴隸,最終他和秦惜月在走入到那座最高山峰的掌教神殿裡時,終於感到了疲憊。

    掌教神殿裡的紅寶石大椅已經碎裂,整個大殿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的東西留存。

    林夕和秦惜月在這個大殿裡坐下,坐著依偎著平靜睡去。

    漫長的煉獄山黑夜過去。

    東方的天空中出現了一縷曙光。

    秦惜月和林夕醒來。

    秦惜月放開了和林夕牽著的手,卻是微微的一笑,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殿外,著日出的方位,解開了自己的發帶。

    她的秀髮如瀑布一般的散落,她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熟練的紮起。

    林夕走到了她的身旁。

    一輪旭日,從他和秦惜月面前的一座火山口後方出現,瞬間將金輝灑滿他和秦惜月的身體。

    ……

    “喂喂喂…你們這樣是什麼意思,秦惜月,你可不要忘記他已經成婚了,而且我可是比他帥氣多了,好歹你也要有品位一些。”一個聲音在下方的山道上響了起來。

    林夕笑了起來。

    只是聽到這樣欠揍的聲音,他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這個人還能活著,還能出現在這裡,那不管這個人嘴裡現在說的是什麼,那他就會真正的開心。

    “暮山紫,其實我也的確覺得你一直都不錯。這山下有一口溫泉,要不你先去裡面泡著等我?”秦惜月也笑了起來,轉過身著來人,說道。

    山道上滿臉污垢,好像許多天都沒有洗澡過的人猛的狂喜,“好,我馬上去…”但剛剛轉過身,他便又頓時沮喪起來,又再轉過身來,鬱悶道:“算了,我去了你也不會去的。”

    “我會去的。”秦惜月著鬱悶的暮山紫,認真的說了一句,在暮山紫的眼睛開始發亮起來的一瞬間,她卻又笑了起來,道:“我和林夕可以去著你洗。”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24 22:15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第八十一章 意思

一輛馬車行入了中州南郊工坊。

許多配著長劍的侍衛冷峻的圍聚在這輛馬車旁邊,越是接近工坊的深處,這些侍衛似乎越加充滿敵意,然而卻越是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敵意,都深深的垂著頭顱,手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有些微微的發白。

馬車停下,長公主從馬車中走出,穿過數重帷幕,走到張平的寶座前。

此刻的張平已然換了一身潔淨的煉獄山掌教黑袍,座在那森冷的魂兵寶座上,即便吸入了諸多的黑蟲,他的身體卻依舊和之前一樣瘦削,而且臉色也只是蒼白之中泛出一些紫金的光澤。

長公主低著頭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低頭並不代表著順從,而是感覺屈辱。

張平冷漠的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會帶著我的信徒們,去龍蛇山脈,甚至會征服大荒澤。我需要你幫我掃平一切的障礙,保證我的信徒們順利到達鰲角山,還有讓所有的雲秦軍隊不要有什麼妄動。”

長公主明白了他要做什麼,霍然抬起了頭,然而不等她開口說什麼,張平已經冷漠的接著說道:“不要說任何拒絶的話。我將雲秦交給你,而且給予你足夠的尊重,沒有像佔有奴隷一樣的佔有你。而且我可以保證,在我殺死林夕之後,我依舊可以讓你這樣治理雲秦,我可以保證不插手你的治國,可以保證世間的安定。這只是一個很平等的條件對換。”

長公主不能和他一樣的冷漠,聽著這樣的話語,她輕薄的嘴唇放佛要結出冰來,她看著張平,寒聲憤怒道:“難道你的人生,只剩下殺死林夕麼?如果只是這樣,你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意義?”張平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又越過了她的身體,看著她身後如血水一樣的紅色垂幔,“我只知道意思…不殺了他,我這活著的每一日,便覺得沒有意思。”

......

般若寺。

無盡沙海中颳起了一陣風。

一名白衣僧人,漸漸的在風沙中顯出身影,走入了般若寺的佛光裡。

他的面容祥和,眼神說不出的明靜,他的身體本身,都似乎在散發著佛光。

遠處在水渠清理著泥沙的人們,都先後的轉過了身,他們看到籠罩著般若寺的佛光起了變化,柔和的佛光升騰著,隱隱約約在般若寺的上方,也要結成一個般若大佛。

真毗盧和雲海也在水渠上,遠遠看到這樣的景象,兩人互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輕聲道:“玄遠師兄回來了。”

黃眉老僧從崖壁的洞窟中走出,在佛光裡踏上了般若寺後的黃沙,走到了覺遠的面前。

看著微笑和自己見禮的玄遠,黃眉老僧無悲無喜的說道:“你已經悟了?”

玄遠雙手合十,又變幻了數個手印,靜靜的點頭,吐出兩個字:“捨身。”

黃眉老僧思索了片刻,他也徹底想明白了某些事情,搖了搖頭,“這不是根治之道。”

玄遠平靜微笑道:“現在世間唯有一個魔王,今後魔王傳承斷絶,這便是根治之道。”

黃眉老僧微笑起來,平靜喜樂的說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玄遠也微笑了起來,他也不再多說,對著黃眉老僧行禮,然後從黃眉老僧的身旁走過,穿過般若寺,穿過從般若寺中水源引出的大渠,腳步繼續不停,繼續往前走去。

“玄遠師兄!”

雲海和真毗盧朝著般若寺趕來,雲海遠遠的朝著玄遠拚命的揮著手,大叫著。

玄遠也朝著雲海和真毗盧笑著揮手。

然而他的腳步不停,他走得比雲海和真毗盧要快很多,所以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追不上的雲海眼中。

雲海經常見到玄遠的離開,然而這次,不知為何,看著自己追趕不上的玄遠,他卻是突然覺得莫名的悲傷,兩股眼淚奪眶而出。

……

煉獄山外。

很多軍隊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要留下還是離開。

他們敬畏和無助的看著平日裡在他們的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煉獄山,一直看到夜霧升起。

在剛剛黯淡下來的天色和薄薄的夜霧裡,外圍的許多軍隊突然看到了一些衣衫襤褸的身影。

先是數十個,然後是數百個,然後是數千個,上萬個…..

許多將領的一生中見過許多次敵方大軍在夜霧裡出現突襲的情景,然而無數煉獄山的奴隷從夜霧中走出的畫面,卻是讓他們陷入了更大的震撼之中。

他們的心情有些麻木,他們想像不到,煉獄山裡竟然有這麼多奴隷,多得比他們先前聚集起來的所有軍隊還要多。

所有從夜霧中走出的奴隷也很麻木,異常的迷惘。

他們中的絶大多數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煉獄山,除了那些流淌著岩漿的火山和瀰漫著濃煙的礦洞之外,他們沒有見過任何不一樣的風景,他們中間甚至有很多人從小就在煉獄山中長大,很多人甚至忘記了怎麼直立的行走,終日被沉重的礦石等物壓著…以至於他們在得到釋放,恢復自由走出煉獄山之後,還是雙手雙腳在地上爬行。

這些骨瘦如柴,或佝僂或爬行的衣衫襤褸的奴隷們,就像從夜霧裡穿出的幽靈。

然而所有的軍人都知道他們眼睛所見是真實的。

隨著漸漸走入煉獄山外的曠原,越來越遠離身後的煉獄山的黑影,麻木的氣氛逐漸產生了變化。

哇的一聲,不知道誰首先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啞哭喊。

隨即,幾乎所有的奴隷都好像從沒有生命的幽靈變成了活人,開始撕心裂肺的叫喊,哭喊。

煉獄山外這片原本佈滿了許多破碎的兵刃殘片,許多枯骨的曠原,變成了真正的地獄。

有許多顫抖的身影也從煉獄山中走了出來。

這些人都是之前在煉獄山裡的神官,然而此刻他們從煉獄山中走出來時,已經被迫脫掉了身上的血紅色神袍。

沒有了神袍,被驅逐出煉獄山,這些神官似乎也不再顯得那麼可怕。

這些神官在周圍充斥天地的哭喊聲裡,也開始感到恐懼,身體索索發抖起來。

有奴隷開始衝向了這些神官。

有許多奴隷倒下了,然而也有神官倒下,發出了絶望而恐懼的叫聲,有更多的奴隷湧向神官…所有的神官就好像被丟入狼群的綿羊一樣,在恐懼和絶望中被撕碎。

……

林夕依舊牽著秦惜月的手在煉獄山裡行走,看著煉獄山每一座山頭,每一片崖壁的風景。

他沒有擔心被他釋放出去的那無數奴隷接下來如何活下去,因為他很清楚,既然那些奴隷在煉獄山這樣的苦役下還能夠活著,那在他們得到自由之後,他們一定會有活下去的辦法。

他也不急著離開煉獄山,因為攻佔煉獄山除了斷絶張平的一些資源,讓這座永動機一般運轉著的修行之地無法源源不斷的為張平製造紅袍神官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他可以以此讓世間所有的人知道他回來了。

在過往的許多時日裡,所有的修行者都成為張平的目標,所有不肯臣服張平的修行者或者被殺死,或者就只能像老鼠一樣藏匿起來,即便是青鸞學院這樣的存在,都無法保持順暢的消息傳遞。許多和張平為敵的人之間,根本無法聯絡,更不可能知道林夕在哪裡。

所以他必須給一些想要找自己的人一些時間,讓他們可以趕到煉獄山和自己會面。

他和秦惜月走過了煉獄山大多數地方,殺死了許多依舊想要殺死他的煉獄山神官,打破了許多牢籠,放出了更多的奴隷,最終他和秦惜月在走入到那座最高山峰的掌教神殿裡時,終於感到了疲憊。

掌教神殿裡的紅寶石大椅已經碎裂,整個大殿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的東西留存。

林夕和秦惜月在這個大殿裡坐下,坐著依偎著平靜睡去。

漫長的煉獄山黑夜過去。

東方的天空中出現了一縷曙光。

秦惜月和林夕醒來。

秦惜月放開了和林夕牽著的手,卻是微微的一笑,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殿外,看著日出的方位,解開了自己的髮帶。

她的秀髮如瀑布一般的散落,她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熟練的紮起。

林夕走到了她的身旁。

一輪旭日,從他和秦惜月面前的一座火山口後方出現,瞬間將金輝灑滿他和秦惜月的身體。

……

“喂喂喂…你們這樣是什麼意思,秦惜月,你可不要忘記他已經成婚了,而且我可是比他帥氣多了,好歹你也要有品位一些。”一個聲音在下方的山道上響了起來。

林夕笑了起來。

只是聽到這樣欠揍的聲音,他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這個人還能活著,還能出現在這裡,那不管這個人嘴裡現在說的是什麼,那他就會真正的開心。

“暮山紫,其實我也的確覺得你一直都不錯。這山下有一口溫泉,要不你先去裡面泡著等我?”秦惜月也笑了起來,轉過身看著來人,說道。

山道上滿臉污垢,好像許多天都沒有洗澡過的人猛的狂喜,“好,我馬上去…”但剛剛轉過身,他便又頓時沮喪起來,又再轉過身來,鬱悶道:“算了,我去了你也不會去的。”

“我會去的。”秦惜月看著鬱悶的暮山紫,認真的說了一句,在暮山紫的眼睛開始發亮起來的一瞬間,她卻又笑了起來,道:“我和林夕可以去看著你洗。”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25 18:32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八十二章 破

暮山紫躺在山腳下唯有原先的煉獄山長老才有資格進入的溫泉裡。

林夕和秦惜月坐在溫泉邊的石頭上,看著泡在奇異的黃綠色溫泉水裡的他。

“那種時候的天魔獄原裡,是隨時都有可能死人的,你說那些紅袍神官還拼了命的在那打撈,打撈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描繪完了自己在天魔獄原中所見的場景之後,搓著自己身上泥垢的暮山紫看著林夕,一本正經的問道。

“水中撈出來的東西,應該就是那種不斷修行魔變所需的黑蟲。”林夕有些凝重的說道。

“哈哈。”暮山紫拍水得意的大笑起來,“我也知道應該就是那種黑蟲,但我就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林夕一怔:“為什麼?”

暮山紫擠著眼睛,哈哈大笑道:“因為我聽說你吃過那種黑蟲,而且我還知道那種黑蟲很噁心,還知道要想不斷增強成魔者的身體,不斷讓魔變境界更高,就必須不斷的吃那種黑蟲。中州城張平和你們對決時,很多話都傳了出來,張平故意讓你吃那黑蟲,一是讓你今後得不到那黑蟲,不能繼續不斷的修行魔變,成為最弱小的魔,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也要讓你吃吃那種噁心的黑蟲。”

林夕笑了起來,“所以你聽到我親口說出是那種黑蟲,你就很幸災樂禍,很高興。”

“是啊。”暮山紫又是哈哈一笑,但看著也笑著的林夕,他就有些奇怪,微愣道:“怎麼,你不生氣麼?”

“為什麼要生氣?”林夕和秦惜月相視一笑,“誰都知道天魔獄原裡九死一生,你冒著這麼大危險進去,發現了張平所需的這種黑蟲的採集地,我們便可以便可以像燒掉千魔窟的魔眼花一樣,去毀掉那處地方,那便相當於斷絶了張平繼續修行魔變,身體繼續變強的可能性。你都不計危險的做成了這樣的事情,讓你嘲笑兩下,高興一下又何妨?”

暮山紫愣住,但還是有些不死心,“林夕,那黑蟲的味道怎麼樣?是嘎嘣脆還是滿嘴流油的那種?”

明白暮山紫用意的林夕又輕笑了起來,道:“不知道,反正安老師幫我製成了丹藥。”

暮山紫頓時徹底的無語。

林夕微微一笑,正想又說些什麼,但面容卻是漸肅。

他轉過了身去,暮山紫愣了愣,順著林夕所對的方位看去,看到有一個比自己還要滿身污垢,還要疲憊的年輕人,在山道上走來。

看著這名越走越近的年輕人,暮山紫臉上的鬱悶神情也漸漸消失,最終化成了驚詫,“文軒宇?”他驚訝的叫了起來。

在學院裡,文軒宇是天選之一,同時也是最大的“金勺”之一,他極少和人接近,然而在那年秋祭之後,他輾轉流離,成了一名采藕人,見到了許多平凡人的悲歡離合,融入了許多平凡人的生活。這些平凡人的生活改變了他許多,甚至可以說重塑了他人生的意義。

聽到暮山紫的驚呼,他朝著暮山紫頷首回禮,然後對著林夕微微躬身行禮,“謝謝你。”

這絶對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同學。

在秋祭之後,青鸞學院也失去了文軒宇的行蹤,誰也沒有想到,文軒宇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然而林夕能夠理解文軒宇此刻為什麼和自己致謝。因為不管昔日的長孫氏和居留氏之爭到底誰對誰錯,不管長孫錦瑟和文玄樞之爭誰對誰錯,不管文玄樞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都是文軒宇的父親。長孫錦瑟最終因為和林夕的交戰而死去,對於文軒宇而言,林夕便是為他報了父仇。

林夕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微躬身回禮,平和問道:“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當所有的人都不再年輕無憂,“你怎麼也會在這裡”,這樣的一句平平淡淡的話,便能讓空氣裡瀰漫無數感傷的氣氛。

從那年秋祭,從中州皇城,再到大莽,到煉獄山,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林夕等人都很清楚對於文軒宇而言,裡面會有無數的故事,然而文軒宇沒有多說什麼,在淡淡的感傷氣氛的包裹裡,他只是看著林夕,說道:“我是從天魔獄原回來。”

暮山紫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火魁原先並不是火魁。”文軒宇看著林夕,接著說了這一句。

暮山紫愣了愣,“什麼意思?”

林夕卻看著文軒宇,問道:“你在天魔獄原,發現了火魁的秘密?”

“我發現了昔日天魔宮的試驗場。”

文軒宇看著他,說道:“即便擁有可以使人完成魔變的藥物,但昔日的天魔宮對於可以讓人體,甚至妖獸產生異變的藥物研究卻一直都沒有停止。”“天魔宮的強大修行之法都建立在魔變的基礎上,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批修行魔道的人,倒反而是這個世間最早的基因研究者。”林夕看了文軒宇的身後一眼,南宮未央正從文軒宇身後的山道上走來。他緩緩的說了下去,“我們學院的御藥系和內相系,其實很大程度也是在研究這些,只是顯然還未取得和仙魔時代這些修魔者一樣的成就。你先前說火魁原先並不是火魁,意思是說,那些火魁原先並不是這麼強大,只是被張平用某種手段改造得如此強大?”

文軒宇從未聽過“基因”這個名詞,但他也能理解林夕這些話的大部分意思。

“不是被張平,而是被仙魔時代的那些修魔者。”他搖了搖頭,看著林夕,道:“那個時代的修魔者發現了一種手段,可以令妖獸的身體產生異變,令它們的血流流淌得更快,溫度更高,令它們身體內最細微的肌體的活力變得越來越強,死亡和生長的速度都更快。”

微微一頓之後,文軒宇補充解釋道:“在那個時代的修魔者看來,無論是我們人體還是妖獸的身體內,無時無刻不在死亡和增長,我們體內無數最細微的肌體會死去,但同時又會有新的生長起來。而他們的手段,可以使得妖獸體內的一些東西的生長速度徹底超過正常的生長速度。然後這頭妖獸的力量會隨著歲月不斷增強。”

文軒宇是文家的獨子,從小便看各種簡報和密箋,所以敘述起來比安可依顯然要簡單和精準許多,只是這些話,林夕便已然領悟。

“體內的死亡和生長,叫做新陳代謝。”他沉吟著,說道:“昔日這些修魔者應該是用了加快新陳代謝的方法,再加上一些獨特的手段,使得妖獸體內出現一些變異。只是這些火魁活了這麼久…用漫長的時間來形成變異,這種手段,實在有些難以想像。”

“最關鍵的不在這點。”文軒宇並不能完全理解林夕的話,但他卻也不關心林夕所說的道理,只是凝重的說道:“火魁之所以現在還能存在,那只是因為它的本體只是很弱小的試驗物,只是類似於山猿一般的存在。天魔宮的這種手段,越是龐大的個體,在前期的改變就越會驚人,力量增長數倍。”

“所以現在天魔獄原裡有火魁存在,恐怕就是因為當年那些火魁實在太過弱小,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這下就連暮山紫都聽明白了,他隨即也聯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微白:“越是龐大的個體,在前期的改變就越驚人…你的意思是說…神像軍?”

文軒宇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如果張平也傳承到了這種手段,那他就應該能夠讓神像軍的那些白色神像的體型變得更加龐大,而且擁有數倍於原先的力量和生機。”

暮山紫的臉徹底的白了。

很早以前在般若走廊裡的一場戰鬥,就已經讓人知道,神像軍的白色神像的力量,根本不是一般的修行者所能抗衡,而在先前發生在煉獄山的曠世大戰裡,神像軍更是讓煉獄山能夠保存下來的關鍵。

一頭白色神像的力量增長數倍,那是什麼概念?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同時增長的還有生機,這便代表著哪怕能夠在一頭白色神像的身上破開很多的傷口,都未必能讓它很快倒下。

南宮未央一直在文軒宇的身側不遠處安靜的聽著。

在暮山紫的臉色迅速發白的時候,她的臉色卻是沒有任何的改變,她只是平靜的問道:“你也知道了如何讓妖獸產生異變的方法?你知道張平是如何控制這些火魁的?”

文軒宇知道她是誰,他點了點頭,看著林夕,“你和張平的身體,便是讓這些妖獸異變的容器。你們體內的魔變血液改變了你們的血肉,內臟,同時也能改變流入你們體內的血液。而經過你們身體改造的血液,便能讓這些妖獸發生異變。”

其餘的人還不能夠完全理解,然而林夕卻是已經明白,他看著文軒宇,確認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引入妖獸的血液入體,讓自己的身體改造這妖獸的血液,然後再將這妖獸的血液注入這頭妖獸的身體,便能讓這頭妖獸發生異變?”

“異血入體,會有些損傷,但你和張平的修為,都應該能夠承受。”文軒宇看著他,說道:“而且你們的血液最具侵蝕性,換血量只需很少。”

頓了頓之後,他又補充回答了南宮未央的問題,“至於控制火魁,是用血契的方法。因為無論是火魁還是別的經過魔血改造而產生異變的妖獸,對於修魔者的血液氣息有著極高的敏鋭,甚至在它們的意識裡,都有種想要通過魔血得到更強大的力量的簡單意識,所以它們會有很直接的撕碎修魔者的肉體,吞食血肉的想法,然而修魔者的魔血其實對於它們而言其實又是劇毒,所以修魔者可以輕易的用自己的血液書成一道符文,通過讓這些妖獸吞噬的方法,將魔血在這些妖獸的腦部起作用,破壞這些妖獸腦部的一些東西,令這些妖獸完全聽令。”

“那我可否用這種方法,再奪取已經被他控制的火魁?”林夕想了想,問道。

“這種改變和破壞是永久性的。”文軒宇搖了搖頭,“張平現在能夠控制這些火魁,應該就是那些火魁在那個時代太過弱小,只是最早試驗的產物,甚至沒有修魔者願意花力氣去控制那樣弱小的東西。”

秦惜月聽到此處,也忍不住問道,“能夠用這種方式讓妖獸異變,那能不能用這種方式讓修行者也發生異變?”

文軒宇搖了搖頭,“人和人的血液沒有太大的差別,人體需要魔變的藥物才能改變,林夕的魔血要是唯有小量進入我們體內,或者會被我們當毒素一樣慢慢消解掉,若是大量抽入我們體內,我們便應該會敗血死掉。”

他的話還未說完,秦惜月自己便已明白。在從冰雪神原中出來的時候,林夕最想的便是驅除自己體內的魔變血液,但就是做不到的原因,是因為林夕體內的內臟在魔血的不斷改造下,都已經發生了變化,哪怕抽光體內的所有血液,新生出來的還是同樣的魔血。而這種魔血的性質,和最早用以產生魔變的藥物,已經是截然不同。

“神像軍在之前煉獄山的大戰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你的猜測應該是對的,神像軍的異變,應該就是張平的另外一張底牌。”在這個時候,林夕平靜的說了這一句,然後微笑了起來:“但是他有異變的神像軍,我們也可以有異變的巨蜥軍…而且我們巨蜥軍的數量會比神像軍更為龐大。”

“他的確很強大,竟還隱藏著這樣的力量。”

林夕緩緩的抬起了頭,看著煉獄山上方的天空,輕聲但堅定的說道:“但他的魔眼花被蒙白所破,他的魔變黑蟲被暮山紫所破,神像軍這樣的強大後招,又被文軒宇所破…所以想要用一人之力便鎮壓整個人世間的人,是永遠不可能取得勝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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