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仙魔變 作者:無罪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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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2012-5-7 00:26: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4 4801836
tata123 發表於 2013-6-9 19:35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五十四章 脫變、挫敗和怒火

雲秦故事裡代表著厄運和災難的黑獸,變成雪白而渾身蕩漾著冰雪之力,有如神國中的仙靈。

這是真正的蛻變。

林夕怔怔的看著吉祥的蛻變,從周圍天地元氣和吉祥身上氣息的改變,在稀薄的空氣和極寒的包裹中有些遲鈍的他,慢慢反應過來這才是吉祥本來應該的修行方式,只是失卻冰雪神原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天地元氣,吉祥這一脈的妖獸,才在大荒澤之中艱難的生存。

他為吉祥而感到高興。

同樣在吉祥這樣真正的覺醒變化裡,他也想通了更多的道理。

……

……

紅袍神官和護山騎士簇擁著的金屬巨輦在雲秦北部行進著。

和進入四季平原和青鸞學院時相比,這支隊伍里已經多了許多新的虔誠信徒,隊伍顯得更為龐大。

天色漸漸暗沉,隊伍的前方出現了一個雲秦小鎮。

數名紅袍神官加快了步伐,脫離了隊伍,準備和一路上一樣,進入這個小鎮,帶走一些魔王的虔誠信徒。

然而他們的步伐卻陡然停頓了,聽著後面發出的聲音,他們甚至不敢回頭,便虔誠的跪拜了下來。

整支隊伍全部跪拜在地,聽著地面上的腳步聲,心中全部被巨大的震驚和不可置信所充斥。

張平從巨輦中走了出來。

在此之前,在沿經所有的鎮區、城陵之時,張平都沒有顯露過身影。

而且即便是在這些虔誠的信徒的心目中,張平大部分力量都來源於那具魔王的鎧甲。那具鎧甲應該就在巨輦裡,所以這支隊伍里所有人也都下意識的認為張平理應呆在巨輦裡。

然而現在他們雖然都不敢抬頭看張平,但他們都可以肯定,張平只是穿著簡單的黑色的掌教衣袍便走了出來,走向那片鎮區。

聯想到其中所蘊含的意義,所有這些虔誠信徒的身體在不可遏制的劇烈顫抖的同時,他們的眼神也變得更加恐懼、虔誠和狂熱。

此處是北苗行省和甘水行省的交界地帶,地處偏僻,小鎮很小很普通,只有一條不長的街道,街道兩側林立的民宅老舊且簡陋,流水溝裡漂浮著爛菜葉,地面上甚至還能夠看到干的雞屎。時常有放養的家雞從院落裡跑出,又跑到院落的後方不知何處去。

雖然地處偏僻,沒有被戰火波及,但云秦各地大亂,這裡的生活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街道中的店舖都顯得有些冷清。

正因為太過普通,所以小鎮中的幾乎所有民眾都不知道有正是引起雲秦大亂的至高人物走了進來。

街道正中有一家不起眼的麵舖。

麵舖的老闆是一名相貌極其普通的中年禿頂男子。

雲秦一般習慣早上食麵,麵舖晚上一般做些小炒,此時小鎮民眾生活比起往年拮據,他的生意便也更不好做,店裡並無一名客人,他在鍋裡翻炒的鹹菜豆乾,只是為了自己的晚餐所準備。

平凡而拮據的生活讓這名中年禿頂男子臉上刻滿了謙卑,在翻炒著鹹菜豆乾之時,目光偶爾落到斜對面的一家客棧,看到內裡和一些落店客人笑著打趣的豐腴而艷麗的老闆娘時,他眼中的自卑便會更多一些.

張平沿著街道走來。

他在這家麵舖停了下來,然後走入了這家麵舖。

聽見腳步聲,這名中年禿頂的麵舖老闆抬起頭來,他看到看到走進麵舖的張平,不由得微微一怔,他不認得張平,也並沒有將張平和此時傳說中的那名魔王聯繫在一起,只是覺得張平身上的衣衫十分華貴,華貴得不像是坐下來吃麵或者吃些他味道普通的小炒的客人。

於是他有些懷疑張平是不是只是問路或者問些其它的事情,然而不等他開口。張平卻是已經看著他,平靜的說道:“一碗肉麵。”

麵舖老闆頓時有些意外,但又覺得這名客人不喜歡多話,頓時應了一聲,便下起了面來。

張平冷漠的看著這名中年禿頂,微胖的麵舖老闆下面。

待到面端到他的面前,他開始慢慢的吃麵,才看著這名中年禿頂的麵舖老闆,慢慢的說道:“我沒有面錢…但我可以給你侍奉我的機會,我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這名卑微瑟縮的中年禿頂麵舖老闆聽到第一句,初始有些驚詫,但聽到張平接下來的一句,他卻是愣住。

張平沒有理會他,只是自顧自的慢慢吃麵。

這名中年禿頂男子開始想到了什麼,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了起來,他手中握著的一雙長竹筷和鍋沿不停的磕碰起來。

但是他不敢發問,在自己的麵舖裡,直到張平吃完這一碗麵,他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唯有沉重的呼吸聲。

張平放下了筷子,沒有看他,卻是轉過身去,看著對面那家客棧裡的艷麗女子:“我可以完成你的心願,將她賜給你。”

這名中年禿頂男子的呼吸聲原本在張平的轉身中看的更為沉重,然而此時聽到這句話,他的呼吸聲卻驟然停頓。

張平轉身,看著這名中年禿頂男子。

這名中年禿頂男子看著張平身上黑袍獨特的花紋,越來越覺得那些花紋的威嚴,越來越肯定張平便說傳說中的那人。

看著張平冷漠而充滿威嚴的目光,這名中年禿頂男子不敢讓張平過多的等待,他發抖著低下頭,“我…我配不上她。”

張平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可以給你金錢和地位,足以配得上她。”

中年禿頂男子的油膩棉袍逐漸被汗水濕透,他不敢抬頭看張平,鼓足了所有勇氣和花費了他所有力氣,才沙啞的顫聲道:“可是她已經有夫君,而且現在她過得很好。”

張平冷漠的說道:“我可以讓她沒有夫君,可以讓她過得不好…或者說,我賜予你的東西,可以讓她跟著你過得比現在更好。”

這名普通的麵舖老闆面上的水珠扭曲而下,也分不清楚是汗珠還是淚珠。他和那名艷麗女子自幼便相識,然而他家境平凡,自覺根本配不上她,雖然從小內心便一直深深的暗戀那名女子,但自卑的他連吐露心聲的勇氣都不曾有過,只是默默的看著對方嫁給別人,今日裡陡然有張平這樣的存在,說可以滿足他的願望,他卻沒有狂喜,反而是陷入了糾結和巨大的掙扎之中。

“為什麼?”他用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語調問道,想要為什麼張平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說要滿足自己這樣一名最普通的人的願望。

“像你這樣的人做事情,或者一定需要什麼理由。”張平漠然道:“但對於我而言,做什麼卻不需要你們的理由。”

麵舖老闆並不算多聰明的人,然而像他這樣的人對神靈卻更加充滿敬畏,所以他此刻很自然的理解了張平的意思,理解張平這樣超出凡人世間的存在和他們並不一樣,根本不能用他們的想法和情緒去揣摩。他同時更加確定的意識到,只要現在自己點頭說要,那那名自己從小喜歡的女子便不再是別人的妻子,而真會成為自己的妻子。

他陷入了更劇烈的掙扎之中,面容更加蒼白,水珠一滴滴從他的下頜滴下。

張平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這名中年禿頂男子的掙扎和猶豫讓他有了些厭煩。

中年禿頂男子也感覺到了張平的厭煩,感覺到麵舖裡有可怕的風流動,他覺得越加恐懼,然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定,搖頭:“我不能這麼做。”

張平冷漠的眉梢挑了起來,他凝視了這名中年禿頂男子片刻,問道:“為什麼?”

中年禿頂男子帶著哭音道:“她…她不喜歡我。”

這是一個很充分的理由,但張平卻是莫名的憤怒了起來。

他的眼睛裡好像有火焰開始燃燒,嚴厲的聲音也好像從極遠處的地獄中傳來:“她喜不喜歡你,難道很重要麼,你可以得到她,然而只是為了這樣一個自卑的理由,你竟然拒絶我。”

這名中年禿頂男子只是最普通的雲秦人,他想要站直身體,但是巨大的恐懼卻使得他不自覺的屈下身體,跪了下來。

“愛不是佔有,而是付出,如果你真這樣以為,為自己的自卑和怯弱找藉口,那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張平看著他,厲聲的冷笑道:“你要麼接受我的賜予,將她奪過來做妻子,要麼你證明你可以犧牲一切,讓她過著你覺得很好的生活。如果這句話不能讓你理解,我可以說得更簡單一些,你要麼死,要麼奪她過來做妻子。”

中年禿頂男子哭喊了起來,但他不敢哭喊出什麼聲音,以免引起小鎮裡其餘人的注意,尤其是對面那家客棧中的人注意,以免為那裡的人引來更多的厄運。

他摀住了自己的口鼻,無聲而痛苦的哭喊著,身體扭曲著。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一直對她有非分之想。”

這名中年禿頂男子最終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張平的瞳孔微微的收縮了起來。

他知道這名中年禿頂男子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你寧願死都不肯接受我的賜予?”

張平看著渾身顫抖和扭曲但依舊不肯改變決定的麵舖老闆,他陡然陷入了無窮的憤怒之中。

他不再說話。

他的身上湧出了紫黑色的火焰。

麵舖燃燒了起來,一切化為灰燼。

他沿著街道往外走去,整個街道中發出了無數驚恐的尖叫聲和驚呼聲,整條街道都燃燒了起來,化成灰燼。

張平在燃燒著的街道中走出,接受著小鎮外曠野中信徒們更加虔誠和恐懼的目光,然而他的心中卻依舊被憤怒和難言的情緒充斥。

他沒有任何一絲的驕傲和得意。

不僅是今日裡那一名最普通,最自卑的中年禿頂男子都讓他的意志遭受了挫敗,而且他無名的震怒,也讓他明白自己並不像自己所想的一樣,完全脫離了世間的情緒,他明白自己不像自己先前所想的一樣,對秦惜月已經可以並不在意。.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10 11:31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五十五章 初遇

張平在天魔獄原中得到仙魔時代天魔宮的真正傳承之後,在煉獄山裡也曾經對那名煉獄山大長老跪伏,然而那樣的順從和臣服只是表面上的演戲,在他的內心深處,只要煉獄山掌教不在他完成那具鎧甲之前殺死他,那他便注定取代煉獄山掌教的位置。

先前的煉獄山掌教,只需要再多一門可以讓他動用大聖師階力量而不死的手段,然而張平在天魔獄原裡得到的卻不只是這樣的手段,而是得到了湮滅的修行者世界裡一個魔王的全部。

這樣的際遇太過驚人,完全就像一名魔王穿越時空來到了這個時代,所以在越過千霞山,重返雲秦之後,張平覺得自己和昔日的煉獄山掌教一樣,已經完全是超越人世間的存在。

然而當步入這個普通小鎮,他看到了自卑的麵舖老闆,他就像看到了自己之前的影子,他看到麵舖老闆暗戀的那名女子,他的腦海之中便再次充斥秦惜月的容顏,他想讓這名麵舖老闆得到那名女子,然而當這名麵舖老闆最終做出了和他意料中完全不同的選擇之後,他卻明白自己依舊有著凡夫俗子的情緒,依舊無法高高在上玩弄著世間的一切。

他感到挫敗,只是為了發洩心中某種莫名的情緒而燃燒了整條街道,但是他在這裡離開巨輦,單獨一人走進小鎮的本身,卻依舊給了修行者的世界一個明確的訊息,他甚至已經可以不完全依賴那件鎧甲而行走,或者說,他已經有足夠的修為,可以確保他在重新穿上那件鎧甲之前,不被人刺殺。

這令人感到不公平和難以置信,然而卻不難想像。

張平在中州城和林夕等人戰鬥時,實際已突破到聖階,他的身體讓他可以一次吞噬兩頭火魁的元氣,在過往的數十天裡,他也吞噬了許多雲秦修行者的元氣。

每一名修行者體內積蓄的元氣,都是不知道經過多少年的冥想苦修才累積起來,只是剎那時光,便匯入他的身體,雖然只是那些修行者體內元氣的一部分,但恐怕也相當於普通修行者數年的修行,這種修行的速度,誰又能夠企及?

更何況隨著煉獄山掌教和倪鶴年的死去,這世間的大聖師已然湮滅,張平即便不可能很快突破到大聖師的修為,但他聖階的修為魔變時的力量會更為強大,再加上他的身體徹底擺脫了修行者的羸弱,當他攻破青鸞學院和離開巨輦,焚燒小鎮的消息傳出,絶大多數修行者都開始覺得,單對單的話,沒有任何修行者能夠將他擊敗,殺死。

……

一些雲秦人感到有些絶望,有些人開始逃避,藏匿,然而青鸞學院在過往的數十年裡最大的成功也慢慢的顯現了出來,許多雲秦人有著即便是死也不屈服的驕傲,而許多雲秦人則更加驕傲和悍勇的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打不倒的,恐怕即便是像唐藏的般若大佛那樣的龐然大物突然活過來,他們也敢與之戰鬥。

這樣的意氣,使得胡沉浮這樣的雲秦人在大|榮大辱之卻依舊沒有頽廢,也是同樣的意氣,使得文軒宇也不願意服輸。

他的面前到處都是流淌著火紅岩漿的地面,到處都是噴湧著嗆人濃煙的山口,甚至還有在噴發的火山口。

他的衣衫上佈滿了血跡,而且比大莽的乞丐身上的衣衫還要破爛。

他的面前,已是天魔獄原。

雖然那日因為激憤而不顧一切的想要殺死那名煉獄山神官,然而因為那名煉獄山神官得到了如同先前的某名煉獄山大長老一樣的不死之身功法,身體和殭屍幾乎沒有差別,所以他擊殺那名煉獄山神官不成,反而在對方的反擊下遭受重創。

但在勉強逃出追殺之後,他卻是開始朝著大莽前行。

憑藉著這個世間現今流傳的一些修行之法,是不可能追上甚至對張平形成致命威脅的。張平的力量來源於天魔獄原,昔日仙魔時期,修魔的未必只有一支,張平能夠在天魔獄原尋找到驚人遺蹟,那說不定他也可以…哪怕最終真的消亡,只剩下張平所得的天魔宮那一脈傳承,但哪怕只是在天魔獄原裡發現一些張平的秘密,或許便能得到一些克制之法,便有可能藉此擊敗張平。

所以文軒宇想要來天魔獄原…而他今日也終於做到了,終於繞過了煉獄山控制的區域,潛入到了天魔獄原的邊緣。

天魔獄原在大莽本身便是屬於煉獄山的領地,煉獄山一直在阻止著除了煉獄山之外的所有人進入天魔獄原,哪怕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人願意進入那樣的死亡之地。

在所有比較容易進入,在數百年的探索中比較安全的區域,煉獄山都佈置有層層封鎖,甚至還駐紮著軍隊,所以文軒宇此刻能夠不被察覺而進入的區域,便屬於極其凶險莫測的區域。

這是真正的九死一生的事情。

只是文軒宇看著這片充滿死亡火焰的魔域,他覺得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已經沒有什麼再可以失去的東西。

所以他甚至沒有什麼猶豫,便朝著前方走了進去。

……

同一時間裡,登天山脈之後的冰雪神原裡依舊一味的寂寒。

一處凍結大船般的冰川後方避風處,一股股像神靈一樣扭動的寒氣裡,一點火光倔強的閃亮著。

一頂堪堪讓三人倚坐著的銀白色帳篷裡,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圍坐在火盆旁,火盆裡的燃料是奇特的銀白色和紫黑色粉末,幾乎不需要消耗什麼空氣,卻是能夠釋放出大量的熱力,讓這個特製的帳篷中如春般溫暖。

已經沿著谷心音留下的一些線索往冰雪神原深處走了許多天,每日眼中所見的景物沒有多少的區別,只是空氣裡細微至極的冰晶越來越多,氣溫也越來越冷。

用林夕熟悉的“零下”來衡量的話,溫度早已超過了零下數十度的界限。林夕不知道這冰雪神原的地下或者更深處到底有什麼才造成了如此不可思議的極寒,但事實便是如此,越往冰雪神原的深處,便越像是進入一個超級的冰庫。

“在我認知的世界裡,這樣不停的冷下去,這樣的溫度,簡直是超自然的現象。”

林夕揉捏著自己的手指,看著臉上都有種缺氧產生的異樣紫紅的南宮未央和秦惜月,緩慢的說道:“如果不是懷著什麼直接的目的,只是純粹的旅遊看看,在這裡就會多些美好的感覺。”

南宮未央用了比平時多出三分之一的時間來理解林夕這句話,然後她點了點頭:“不知道我們到底能撐多久。”

對於取暖和食物,她和林夕、秦惜月不需要擔心,學院準備的這種燃料只是一小搓都可以發熱很長的時間,她們帶著的包裹裡,那些學院特製的,可以給人飽足感的丹藥,便足可滿足三人數月之需。

只是修行者的身體畢竟不是鋼鐵,每日裡的疲憊都深深的累積在骨髓裡,誰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之後,她們的身體會徹底承受不住,被疲憊和病痛擊潰。

“明天開始我輪流背你們一段時間,我的身體比你們強是一個方面,最關鍵的在於這種地方沒有人互相說話,沒有人互相鼓勵,會更疲憊,而且更容易失去思考能力。所以谷心音學長的處境比我們更加艱難,我們明日開始前進的速度加快一些,看看能不能快點追上他。”林夕看著南宮未央和秦惜月說道。

南宮未央和秦惜月還未回答,便在此時,帳篷外突然傳來咿的一聲嘶鳴聲。

南宮未央和林夕兩人幾乎同時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進入了條件反射般的狀態,兩道劍光從帳篷進口的縫隙中鑽出,破空而去。

在湧入的寒氣一激之下,火盆火焰都為之一熄。

南宮未央和林夕首先魂力佈滿身體,躍了出去,秦惜月隨後躍出。

在扭曲的寒氣之中,兩道劍光已經狠狠的刺入吉祥對面不遠處的一物之中。

此時吉祥的警惕和敵意已然消失,渾身已然雪白,纏繞著強大冰雪氣息的它的三條尾巴已經垂下。

然而看清它發現的那物的瞬間,林夕和秦惜月,甚至南宮未央都是不由自主的喝出了一聲:“這是什麼東西?!”

即便思緒有些遲緩,然而此時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都能肯定,這是一頭妖獸。

空氣裡有一些澎湃的妖獸魂力氣息在消散,有白色和鐵灰色的液體在從那頭妖獸的體內流淌出來,在這樣冰寒的空氣裡都並不凝結。

然而這妖獸的樣子,卻實在是太過詭異和古怪了一些。

這頭在和吉祥對敵之前,便被林夕和南宮未央聯手一擊殺死的妖獸,竟然長得就像一柄劍!一柄白色的劍!

在古妖林裡,林夕和南宮未央也見過了許多古怪的妖獸,然而冰雪神原裡這種看上去完全就像一柄一人多高的白色大劍一樣的妖獸,卻是使得他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11 08:32
第五十六章 徵兆和繼續

    從飛劍破開的創口中,林夕到了很多被劍氣撕裂的白色和鐵灰色內臟。

    這些內臟的形狀和人體以及普通的獸類禽鳥的內臟都完全不同,難以區分出什麼是心肺,什麼是肝臟,或者說這種妖獸的體內也未必有這種臟器存在。

    這種妖獸的表皮十分堅韌,有金屬的光澤…如果不是有著獨特的金屬光澤,這種妖獸遠遠望去給人的感覺恐怕就會像是一根行走的巨大白蘿蔔,而不像是一柄長劍。

    沒有到有什麼口鼻眼睛之類的東西,也不知道這種像無柄大劍一樣的形體到底是用什麼方式行走。

    但在先前林夕和南宮未央的感知裡,這種妖獸的魂力波動卻是至少已經達到了大國師初階的水準。

    著這頭沒有在青鸞學院的任何記載中出現過的奇特妖獸,林夕有些遲鈍的想著,這麼多天跋涉下來的第一個變化,會不會是他們已經接近了某個地方的徵兆?

    這樣的想法並沒有在林夕的腦海之中維持很久。

    這些時日裡身上的氣息越來越為強大,讓林夕和南宮未央隱然覺得只要在冰雪深原裡繼續停留下去,終究有一日會跨越大國師階的水準,到達聖階之上的吉祥第一個感到了周圍天地間的異樣氣息。

    在它發出警惕的嘶鳴聲之後,林夕和南宮未央的神情也迅速變得越來越冷峻和嚴肅。

    林夕的眼眸裡忽然閃過一條活動的白影,緊接著便是許多道。

    秦惜月先是感覺到林夕和南宮未央的異常,接著她才震驚的到,四面八方寒冷的空氣裡,有一頭頭同樣的白色巨劍狀妖獸,無聲的出現。很快映入她眼簾的就有數十頭之多,也不知道後方還有多少。

    這時她才清楚了這些妖獸的行進方式。

    這些妖獸和地面之間像是有一層薄薄的氣墊在托著它們懸浮滑行,寒氣裡面開始到處彌漫著妖獸魂力震盪獨有的氣息。

    吉祥發出了一聲更劇烈的嘶鳴。

    它三條長尾上沁出的白色寒氣,甚至在它的身體上方形成了三條燃燒般的白色焰光。

    所有從四面包圍而來的這些白色巨劍狀妖獸感受到了威脅,都是停頓了下來,但這種停頓也只是維持了數十息的時間,等到又有數十頭同樣的身影出現,這些白色巨劍狀的妖獸便又繼續從四面八方湧了上來。

    “嗤”

    就好像一汪冰冷的湖水被陡然切開。

    一道劍光自南宮未央的身前沖出,帶出肉眼可見的渦流,落向距離三人最近的一頭白色劍妖。

    那頭白色劍妖身周的寒氣驟然一空,都被奇異的吸入了它的體內,在下一瞬間,卻又變成了更強勁的寒流,從它的體表沁出,和身體脫離開來,形成了一條冰劍狀的寒氣,沖向南宮未央的劍光。

    這一條冰劍狀的寒氣自然不可能和南宮未央的飛劍抗衡,且在進入冰雪神原之前,青鸞學院已經為她和林夕準備了兩柄“初雪”劍。這兩柄用某種寒玉材質製成的飛劍雖然在材質的堅韌程度而言只算是中等的魂兵,但在極寒的環境中卻反而能夠發揮更大的威力,和魂力結合得更好。

    在南宮未央平靜而嚴肅的目光中,她的這道劍光陡然向上,直接避開了這頭白色劍妖的攔截,狠狠的刺入白色劍妖的體內。

    這頭白色劍妖沒有倒下。

    它的身體下半部分在沒有魂力噴湧之後,奇異的和身下的冰面吸附在了一起,只是它的生機卻顯然被南宮未央的這一劍斷絕,一動不動的豎在了當地。

    又一道飛劍破空聲響起。

    林夕也開始出手。

    飛劍圍繞著他們三人和身後不遠處的帳篷飛舞,刺入一頭頭白色劍妖的身體。

    這些白色劍妖身上發出的冰劍狀的寒氣能夠沖出數十步的距離,只是攻擊手段十分單一,對此時林夕和南宮未央的修為而言,這些白色劍妖只是移動的劍靶,並不能造成任何的威脅。

    然而林夕等人的臉色卻越來越為難。

    四面八方的寒寂天地裡,這種無論是行進還是死去的時候都不發出任何聲音的白色劍妖的身影越來越多,急劇的動用魂力,使得林夕的身上越來越為溫暖,他的大腦和反應也越來越為清晰。

    他著四面八方不停湧出的這種白色劍妖,產生的感覺,就好像是他在海裡,而周圍有無數的水母不停的遊過來一樣。

    修行者的魂力從來不是無窮無盡的,哪怕是比這種白色劍妖更低等級的妖獸,只要數量足夠龐大,便足以將他們活活堆死。

    吉祥也發出了焦慮的鳴叫聲。

    在它吸納了冰雪神原中某種獨特的天地元氣,無論從本質還是外觀都產生了奇特的異變之後,它在冰雪神原裡的感知似乎甚至比林夕和南宮未央還要強。

    它也不可能知道這些白色劍妖是從哪裡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然而在它現在的感知裡,這種白色劍妖已經在它和林夕的周圍形成了白色的潮水,族群的數量已經達到了駭人的地步。

    它想提醒林夕和南宮未央不能停留在這裡戰鬥,必須要突圍,只是它又有些絕望的覺得在這樣的數量之下,根本突圍不出去。

    一蓬肉眼可見的淡淡元氣由一頭剛剛死去的白色劍妖身上沁出,隔著十余步的距離,湧入林夕的體內。

    林夕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他的身體不像張平那麼強大,即便是吞噬這種級別的妖獸元氣,都會讓他的身體形成一定的損傷,就像吃下了一劑毒藥,但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周圍的冰地上已經被他們殺死了數百頭的白色劍妖,但感知裡新增湧來的白色劍妖卻反而接近千頭,在這種形勢之下,他也不由自主的採取了這種方式,給自己補充一些魂力。

    南宮未央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和林夕聯手殺死這數百頭白色劍妖,她體內的魂力也已經消耗了近三分之一。

    很顯然白色劍妖的數量還遠不止她感知得到的千頭,外面還在不停的加入。

    “我們要死在這裡了。”

    她對著林夕和秦惜月說道。

    她並不喪氣,但卻是在陳述著一個事實。

    林夕苦澀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伴隨著吸入的寒氣,卻好像硬生生的吞下了一個凍梨。

    在這樣的情形下,他的將神天賦也的確沒有任何的用處,即便回到十停之前,只要繼續在冰雪神原中行走,必定還會遇到這些白色劍妖。

    “沒想到這麼快就這樣接近死亡。”秦惜月覺得這周圍的一切都不太真實,原本走了許多天都根本空無一物的冰原之中陡然冒出無數無窮無盡般的妖獸,她轉頭著林夕和南宮未央,道:“只是如果就這樣死掉,那也實在太令人不甘心了…”

    秦惜月的聲音在飛劍的破空聲和不斷破開血肉的衝撞聲中顯得十分飄渺。

    然而她此時的這一道聲音,卻驟然好像某條分水嶺一般,周圍整個天地都突然一靜。

    在林夕的感知裡,在秦惜月出聲前,周圍天地裡這些妖獸還像無數水母一般彙聚而來,但是在秦惜月出聲之後,這些無數水母一樣彙聚而來的妖獸,卻是陡然停滯,然後飛快的往後撤退,朝著四面八方撤退。

    只是數十息的時間,周圍天地間所有活動著的白色劍妖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那被林夕和南宮未央飛劍殺死的數百頭,還一動不動,像一柄柄真正的劍一樣矗立著。

    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顯得更加不真實。

    “難道聲音能夠嚇跑這些妖獸?”以至於身體開始大量出汗的林夕有些喪失思考能力,忍不住說出這樣一句。

    南宮未央皺緊的眉頭緩緩鬆開,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們先前也發出了聲音的。”

    林夕開始感覺到寒冷,他回過神來,開始緩慢的調整自己的呼吸,用魂力震出自己身上已經開始凍結的汗水。

    的確之前他和南宮未央都說過話,而且他也可以肯定這些妖獸對於聲音根本沒有任何敏感的反應。

    但著周圍林立著的數百頭死去的白色劍妖,他再次被不真實感衝擊得有些眩暈的大腦,卻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妖獸為什麼會突然退走。

    “還要繼續下去麼?”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才再次出聲,著南宮未央和秦惜月說道。

    南宮未央和秦惜月遲鈍的思考著,她們明白了林夕的意思。“只是差點死…又沒有真的死。”南宮未央抬起了頭,著林夕,比以往顯得遲緩,但卻又很堅定,很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要繼續。”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11 21:30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五十七章 死在一起 

“又來了。”

瓷藍得給人艷麗感覺的明鏡天空下,一望無際的朝著四面八方延伸的冰雪神原本來只是一如既往的散發著神靈行走般的寒氣,說不出的死寂,然而隨著吉祥的一聲嘶鳴,隨著林夕的一聲低呼,四面八方的地平線上,陡然湧出無數快速移動的如劍身影,朝著天地間反射出蒼白枯燥的光明。

在這種視野清晰的白晝之日,當最前沿的這種巨劍形妖獸衝至林夕等人周圍數百步的區域之內時,整個外面視野所能及的冰雪神原,已經全部都被這種妖獸充斥。

兩道飛劍再次在林夕等人的身外編織出一張死亡劍網,所有湧入林夕等人百步之內的白色劍妖全部驟然停頓,變成矗立在冰面上的死物。

從高空中往下看去,無止盡往外蔓延的白潮似乎必定將林夕等人徹底淹沒,然而在數百頭這樣的白色劍妖變成矗立在冰面上的死物之後,其餘所有的白色劍妖卻又如同潮水般開始後退,消失在扭曲如幽靈行走般的寒氣裡,最終冰雪深原又恢復了一貫的寒冷和死寂。

林夕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讓自己體內劇烈流淌的魂力溫和的平復下來。

他看著身外矗立如林的白色劍妖屍體,再看到遠處那些數量龐大到難以想像的白色劍妖,他開始回憶起來自己為什麼自己在面對這些妖獸時,總是產生一種在深海之中被無數水母包圍的感覺。

最深層的潛意識似乎來源於他在先前那個世界看過的一個科幻故事。

於是他在收起自己飛劍的時候,忍不住慢慢開口說道:“想不想聽個故事?”

“什麼故事?”南宮未央面無表情的應聲道。她的面容有些異樣的紫紅,呼吸也比林夕要灼熱得多。她的魂力修為雖然要比林夕高一些,體內還融合有海妖王這樣的力量,然而她的身體在這種地方卻是比林夕要羸弱得多,所以在這種地方,她不會比林夕更能撐。

“在一片冰海裡,有一個人類王國,還有一個水母王國,人類王國的人口不多,水母王國的水母卻是數百萬,甚至數千萬倍,數萬萬倍人類王國的人口。要是這些水母都湧入人類王國,那會徹底把人類王國毀滅,只是水母王國的水母國王和所有水母都非常膽小。最終人類王國威脅水母王國幫他們推一條大船越過冰海,結果絶大部分水母都凍死在了冰海裡,屍體堆積成了一座座冰山。最後水母王國剩下沒有多少水母,等到被人類王國滅掉的時候,水母國王和僅剩的水母才開始後悔,想到如果一開始就反抗,死掉的水母都應該沒有凍死的水母多。”

在這種冰雪神原的深處,人的理解能力會比平時差上許多,但林夕說話本身緩慢,且這個故事實在簡單,所以南宮未央腦海之中很快就出現了應有的畫面。

她微微的蹙起了眉頭,沉吟著,慢慢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白色劍妖和那些水母一樣,雖然族群龐大,但非常膽小?”

林夕看著她,點了點頭。

“雲秦人都不像那些水母…我們青鸞學院這麼多年最大的成就,便是將雲秦人變得不像那些水母。”秦惜月輕聲道:“所以你始終相信,即便我們回不去,張平也不可能奴役整個世間。”

林夕看著秦惜月,再次點了點頭。

同一個故事,可以有不同種理解。

只是看著秦惜月點頭的同時,他的眼眸深處,卻是浮現出了一抹不為人察覺的深深擔憂。

那天第一頭白色劍妖的出現,的確是某個徵兆。

在接下來的這十餘日裡,他們每一兩天就要經歷一次和這種妖獸的戰鬥,周圍的氣溫卻是不再繼續降低,一直保持在某一個極寒的水準線上。

這種妖獸每次來襲,都是丟下了數百具屍體之後便消失,每次都是一樣。

所以現在聯想起那個水母的故事之後,他越來越肯定,這些白色劍妖應該是膽小卻沒有多少智慧的妖獸。

每次被殺了數百頭之後,其餘的白色劍妖就會感到恐懼,就會退走,但經過一段的時間之後,這些白色劍妖就又會忘記了恐懼,又會前來,重複這樣的過程。

這樣的過程似乎對他們造成不了什麼實質性的損傷,然而林夕卻很清楚一個事實——唯有像海洋那樣遼闊到了極點的地方,才有可能蘊育出極其龐大的族群。

所以這冰雪神原一定很大,大到完全出乎他們之前想像的地步。

即便氣溫不再下降,然而現在的氣溫就已經令人無法承受,他們現在每日裡只能花兩到三個時辰行走,其餘的時間都必須留在帳篷裡補充體力和魂力。

即使是這樣,深入他們骨髓的疲憊和寒意,還是在每日累積著。

雖然現在他目光裡的秦惜月依舊和平日裡一樣意志堅定,但從昨天開始,他就已經聽到了秦惜月有些壓抑的咳嗽聲。

秦惜月昨天的面容也是和南宮未央一樣略帶著紫紅,但今日裡卻是有些蒼白,她的呼吸聲裡也帶著某種低沉的螺音,林夕很清楚這種聲音意味著什麼,他也很清楚,如果在這種地方病倒了的話,意味著什麼。

“我來背你。”

林夕轉過了身,微微矮身,對著秦惜月說道:“我們今天再走半個時辰,便紮營休息。”

在這種地方,並不會有什麼小兒女的忸怩,以及其它男女之間的想法,前幾日林夕也輪流背過南宮未央和秦惜月,然而今日裡不知為何,秦惜月卻是有些莫名的沉默,一時沒有俯身上去。

她沒有察覺林夕眼眸中隱藏著的神色,然而卻感覺得出林夕的擔憂。

在她看來,最為關鍵的還不在於此…在白色劍妖出現之後,她們一直都沒有再能發現谷心音留下的記號。

這便意味著就算谷心音還活著,但她們卻是與谷心音徹底的走散了,而且在這樣遼闊和死寂的冰雪深原裡,只要錯過了數十里的距離,那結果便可能是永不相遇。

“走吧。”

林夕感覺到了秦惜月的遲鈍,他不容分說後退了一些,挨到了秦惜月的身體,將秦惜月背了起來,他略微轉了轉頭,對著秦惜月和南宮未央說道:“反正既然決定繼續走下去,不管最終我們是否能夠成功…至少我不想最後的結局是在這片冰雪神原裡,你們兩個死了,但我那時還活著。所以要不行就都一起不行,要死就一起死,不要讓我死在你們的後面。”

在這種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人的思維會緩慢,人的腦袋會昏沉,但一切的情感也更加真實,也更容易將第一時間浮現在腦海裡的話直接講出來。林夕此刻的這句話便是如此,他完全就像是在無意識的倒出腦海裡的話,沒有特別的情緒。

南宮未央微微的仰了仰頭,她覺得有些驕傲。畢竟自己進入這世間幾乎所有強大修行者都不敢深入的冰雪神原,見過這樣瓷藍到艷麗的天空,見過還有其餘許多世間修行者都無法見到的景象。

然而她也靠近了林夕和秦惜月些,平和的說道:“要是實在不成,一起死在這裡也不錯。”

秦惜月放鬆了身體,靠在林夕的背上。

她某名的有些開心,覺得自己從進入學院到現在,所做的一切,竟一件事情都沒有讓她覺得後悔。

她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死。

她很清楚即便這些白色劍妖族群和林夕所描繪的水母王國一模一樣,但即便是數百頭數百頭這樣的磨,也使得她們的前進的旅程更為艱難。

“我也想和你死在一起。”

她壓抑的輕咳了一聲,輕輕的將自己的臉龐靠在林夕的背上。她靠得是那麼的輕,然而卻是那麼的認真。“對不起。”她輕輕的在心中對這個自己心愛的男子道歉。就如她一開始所決定的一樣,她不想成為林夕的負擔。哪怕她只能為林夕帶來一絲活命的機會,她也覺得值得。
tata123 發表於 2013-6-12 09:19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五十八章 曠世大戰

艱辛的旅程依舊在繼續。

這種艱辛不只來源於身體每日裡每日裡不斷的虛弱,還在於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旅程到底何時會有盡頭,不知道這樣的旅程最終會不會遇到他們所期待的東西。

清晨,天空將亮而未亮之時,秦惜月深深的看著冥想修行之中的林夕和陷入睡熟之中的南宮未央,似乎要將這兩人的容顏刻入自己的靈魂深處,然後她在火盆之中小心的添了一點燃料,乘著這燃料新生的溫暖,她走出了帳篷。

“再見了。”

她對著身後的這頂小帳篷微笑著,在心中輕聲的說著,然後緊了緊自己的衣衫,抑制住咳嗽,用最輕柔的腳步離開。

……

林夕在晨曦中醒來。

他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了南宮未央的目光,又看到帳篷裡唯有他和南宮未央,於是他在呆了片刻之後,才開始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他的身體便迅速變得冷僵起來。

“我查點過了,她大概帶走了十天左右的取暖燃料和食物,還有一些用於傳訊的東西。”南宮未央也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語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林夕的心臟也和火盆一樣漸漸的冷下來。

“她覺得她最多支撐不過十天,所以她只帶了維持十天的東西。還有她帶走傳訊的東西,是為了預防萬一…萬一她在這十天裡面有所發現,她就會給我們發訊息。”他艱難的呼吸著,像說給自己聽一樣,說道:“如果她沒有發現什麼,那我們會永遠看不到她的訊號。”

南宮未央沒有說話,她保持了沉默。

因為秦惜月的想法顯而易見,而且這些在林夕醒來之前,她也早就已經想清楚。

“她是上一個輪值時間離開,所以必定不會走出太遠。”林夕沙著聲音,說道:“我還是和先前一樣的想法,即便我們最終沒有能夠在這冰雪神原裡尋找到什麼東西,我們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南宮未央點了點頭:“讓吉祥找她…我們可能會吸引那些白色劍妖過來,在無法確定她的具體所在之前,如果她也處於那些白色劍妖的浪潮中,她不可能具有自保的能力。”

林夕艱難的吞嚥了一口口水,他開始發出聲音讓遠處搜尋的回來,然後飛快的收起帳篷。他不可能有什麼奢望,只想儘力。

……

在不可知之地裡的探索就像是在無盡的大海裡航行,不知何時才能終結,其中的人,甚至不知道寒暑更替。

世間卻是冬去春來,戰爭還在繼續。

在雲秦皇帝死去,張平背叛青鸞學院之後,整個世間已經爆發了無數場戰鬥,有修行者之間的戰鬥,也有軍隊之間的戰鬥,然而所有過往的這些戰鬥,無論是修行者的數量還是軍隊的數量,卻都無法和這年春裡爆發的這場大戰相提並論。

數十萬人還有無數戰馬、軍械同時出現在一處地方,廝殺了許久,將剛剛冒出嫩芽的山林踐踏成泥,熱血和破碎的兵器、鎧甲鋪滿原野,地面到處佈滿著深深的溝壑,燃燒著火焰,漂浮著塵土,且四面八方還依舊有軍隊在趕來,戰鬥還在持續…這種畫面,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這樣曠日持久的史詩級大戰卻並非爆發在雲秦,而是爆發在大莽。

在過往的冬裡和初春裡,焚燬了青鸞學院所有殿宇的張平沒有回到中州皇城,而是親身帶著他的虔誠信徒們橫穿了整個雲秦帝國的北境,接著穿過了數個最為反對他和許箴言等人掌控的內閣的行省。

這數個已然完成兵變,正揮師進軍中州的行省反對勢力,在他的親自掃蕩下遭受了極其慘重的損失。

他所降臨的戰鬥,和過往無數年的所有戰鬥都有很大區別。

因為在以往無數年的所有戰爭裡,即便是再強大的聖師,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擊潰軍隊,不知疲倦的收割生命。然而他在戰場上卻是永不倒下,他所經過的地方,永遠都只有對手破碎的屍體。

沒有軍隊能夠阻止他,不能夠殺死他…所有的戰鬥便失去意義。即便反對他和中州內閣統治的勢力可以攻克一個個行省,但卻又會被他擊破。所以不管他身邊的虔誠信徒戰死多少人,那些戰鬥最終都是以他的勝利而告終。

只是絶大多數反對他的雲秦人以及大莽人卻依舊不願屈服。

不管張平有多厲害,他畢竟只是一個人,越是在雲秦北境至雲秦中部殺戮反對他的人,他的行蹤便越是確定,越是不可能突然分身出現在這世間的其它地方。

很多雲秦人決定要乘他不在大莽的時候攻打煉獄山。

風雨飄搖的大莽王朝在千葉關那場盛會之後,先前煉獄山掌教扶上位的傀儡皇帝和湛台淺唐卻是達成了一致,在湛台淺唐開始重整大莽,整個大莽似乎即將迎來來之不易的和平和安寧時,煉獄山卻陡然又產生巨大的變化,紅袍神官開始接替朝堂的勢力,開始抓捕湛台淺唐和支持湛台淺唐的人。

傀儡大莽皇帝終究是皇帝,湛台淺唐又秉承著先前老皇帝的所有力量,而絶大多數大莽民眾和大莽軍隊在心理上又根本不能接受…怎麼好不容易迎來的和平,陡然之間就又要沒有了呢?

沒有人能夠居高臨下的掌控所有這些反對煉獄山的意志,沒有人能夠協調和統御所有人,但當有大量的大莽軍隊開始朝著煉獄山挺進時,這場史詩級的大戰卻自然而然的生成。

……

這場大戰在後世很多人的分析之中,歸結於雲秦的影響和大莽人壓抑得太久。

在雲秦帝國和大莽老皇帝的雙重影響之下,許多大莽人其實已經難以忍受自己被煉獄山像奴隷一樣奴役,但煉獄山的勢力太過強大,他們只能將所有的反對情緒死死的壓抑在心中,當這樣的情緒終於一朝爆發,又沒有任何退路時,就會像火山噴發一樣的猛烈。

然而又有無數的大莽人卻是在煉獄山積年累月的威懾下,早已經忘記了反抗,甚至成為了煉獄山的虔誠信徒,所以也有許多大莽人,許多被這種意志統御的軍隊,就像朝聖一樣從四面八方不停湧來,使得這場戰鬥不斷的持續下去。

所以這是一場舉國之戰。

一場信仰之戰。

這裡沒有張平這樣不知疲倦,哪怕魂力耗盡之後身體依舊比這世間絶大多數魂兵強橫的魔王,所以在這種數量級的大戰裡,任何修行者也依舊只是輔助的力量,尤其是在這種沒有退路的狂熱信仰之戰裡,任何修行者都不可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天空中和戰場之中不時有蕩漾著聖階力量的箭矢或者飛劍飛過,戰鬥的雙方都知道青鸞學院也已經出動了許多強者加入了這場曠世的大戰。

許多紅袍神官在這樣的雷霆一擊中死去,但依舊有宛如殭屍一般的紅袍神官出現在戰場之中,陡然將數人化成一條前進的火浪,給進攻煉獄山的軍隊造成巨大的殺傷,甚至殺死一些夾雜在軍隊中的修行者。

戰場在持續不斷的戰鬥中慢慢朝著煉獄山推進,不時有軍隊力竭再也無法繼續戰鬥,退出破碎血肉舖滿的戰場休憩,在恢復一定的體力之後,再次加入戰場。

陡然殺聲震天的戰場中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這歡呼聲並非是來自進攻煉獄山的聯軍,而是來自已經退到煉獄山前沿一些死火山區域之中的煉獄山方面軍隊。

沿著煉獄山外圍一座座死火山略微傾斜的黑色火山岩地面陡然以某一個固定的頻率震動起來。

鮮血和小石子跳動,飛濺起來。

一頭頭無比龐大的身軀從煉獄山內裡走出,給所有已經疲憊至極的人帶來強烈至極的視覺衝擊感和心理壓迫感。

一名來自雲秦的修行者用長槍支撐著身體,呼吸徹底的停頓住。

神像軍!

在千葉關之後被驅趕的神像軍,出現在了這裡。

而且雖然絶大多數修行者都可以肯定此刻像一座座小山一樣,接替煉獄山方面中軍位置的這支軍隊必定是神像軍,然而現在出現的神像軍和以往的神像軍卻截然不同。

現在的這支神像軍的身上全部佈滿了密封的黑紅色金屬鎧甲。

神像鞍座上的除了先前的神像軍軍士之外,還有煉獄山的紅袍神官。

巨大神像身外的這些鎧甲符文裡,都流淌著熱氣,流淌著紅色的火焰。

燃燒著的神像軍開始碾壓進攻煉獄山的聯軍中軍。

每一頭神像都像從高高的山坡上滾落的燃燒著的巨大鐵球,即便是一些沉重的軍械,也都被這些神像輕易的掀翻。

……

在聯軍中部的軍隊在神像軍的碾壓下開始崩潰之時,煉獄山的內裡,卻也在進行著一些戰鬥。

無論是來自雲秦還是大莽的修行者,自然不可能全部老老實實的在戰場上戰鬥,自然有一些懷著各種不同的目的,已經先於戰鬥的大軍進入了煉獄山。
tata123 發表於 2013-6-12 20:31
第五十九章 魔王的死穴


    從聞人蒼月和那數名煉獄山大長老死去開始,煉獄山的紅袍神官便已死去得太多。

    雖然從張平越過千霞山之後,煉獄山一直在吸收著新血,但在這曠日持久的大戰中,又不知道有多少紅袍神官死去,所以煉獄山的內里,比任何時候都要死寂,幾乎難以看見紅袍神官的身影。

    知名的煉獄山修行者已然所剩無幾,且大多數都在山外的戰場上,只是這種幾乎無人的煉獄山依舊十分凶險,一些機關埋伏的威力甚至遠遠超過紅袍神官的威脅。

    一名身穿古舊黑袍的老者出現在了煉獄山的一片山崖下。

    這片山崖崖壁和煉獄山的絕大多數地方不同,並非是寸草無生,而是長滿了奇特的手指粗細的金黃色茅草。

    在這些茂密的茅草間隙里,隱約可以看到崖壁的本體卻是奇特的紫紅色,還能看到這片崖上有很多廢棄的礦洞,陰風呼嘯,透著異常古怪和陰森的味道。

    身穿古舊黑袍的老者面容沉靜的走入了其中一條廢棄的礦洞,礦洞非常低矮,普通人在里面無法直立,且越是往里,空氣越是污濁,越是莫名的發出各種鬼哭狼嚎的聲音。

    礦洞里的分叉越來越多,越來越通往地心深處,且所有的分叉礦洞之中都許久沒有人行經的痕跡,然而有股尋常修行者所不能感知的莫名氣息,卻是隱隱的從最深處的礦洞中傳出。

    在搜尋和感知了很久之後,這名身穿古舊黑袍的老者最終發現了這股隱隱的氣息,他趟過了一段積著污水,閃著銅綠色熒光的礦洞,最終來到了一個因采掘礦石而形成的洞廳里。

    在這個洞廳的最深處,有一個因崖壁滲水而形成的水潭。

    水潭始終混雜著一些岩石中溶解出的昏黃顏色,並不干淨,水潭的邊上堆著一些朽木,內里有一名衣衫都早已腐朽掉,雙手都已經被斬掉,面目都被亂發和胡須遮掩住,如野人一樣的老人。

    這個老人瘦到極點,嶙峋的骨頭外面緊緊的包著一張皮,眼窩都已經深陷得如同骷髏一般,然而當身穿古舊黑袍的老人第一步跨進這個洞廳時,他卻發出了響亮的笑聲。

    “想不到還能見到一個老朋友,羅侯淵,你都來到了這里,難道煉獄山已經被你們青鸞學院滅了麼?”

    在這樣的笑聲里,身穿古舊黑袍的學院守護羅侯淵微微頷首,說道:“齊逆鱗,我沒有想到你還活著。”

    響亮的笑聲過後,老人接下來的第二句話卻是變得微弱,氣若游絲:“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真好,這總算也讓我回想起一些值得驕傲的光輝回憶。”

    “曾經的南摩國大國師,在南摩國兵敗之後不僅不想讓煉獄山掌教替換國君,改朝換代,而且甚至想取代煉獄山掌教的位置。”羅侯淵平靜的點頭︰“你當然有足夠值得回憶的東西。”

    “可是我還是不如煉獄山掌教,還是失敗,被他丟棄在這里。”這名名為齊逆鱗的骷髏般老人牽動著枯葉般的嘴角笑了起來,感慨道︰“我能在這里活下來,不是因為有水喝,有青苔,有蘑菇可以吃,甚至還能吃到一些老鼠,而是因為他已經根本不將我放在眼中,我在他的眼中,被和他擊敗,最後被他當成奴隸的修行者沒有什麼不同。甚至時間太久,除了那幾個老不死之外,已經沒有人記得還有這樣一個囚徒被他隨意丟在了這樣的礦洞里。”

    “煉獄山掌教已經死了,那六個老不死也已經死了。現在接替煉獄山掌教的是一名曾經的青鸞學院學生。”羅侯淵看著他,說道︰“從某種意義而言,你的仇已經報了。”

    齊逆鱗如枯葉般的眼皮微動,用一種溫潤的目光看著羅侯淵,“為什麼說是曾經的青鸞學院學生?”

    羅侯淵平靜的說道︰“因為這名青鸞學院學生從天魔獄原中得到了傳說中天魔宮的傳承,然後他背叛了青鸞學院,現在他比以前的煉獄山掌教還要強大。強大到現在雖然有無數的軍隊和修行者在進攻煉獄山,但卻沒有人能夠真正對付得了他。”

    齊逆鱗笑了起來︰“所以你們這些青鸞學院的強者進入煉獄山,只是想多知道一些煉獄山的秘密,尋求到一些幫助。”

    羅侯淵點了點頭。

    齊逆鱗有些感慨,輕嘆道︰“想不到我撐著活到現在,終究有些用處。”

    羅侯淵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此時外界的人都已經忘記了世間曾有南摩國大國師齊逆鱗這樣的人物,此時氣若游絲的齊逆鱗也早已經徒有修行境界,而身體已經衰竭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和煉獄山中絕大多數在煉獄山掌教眼中犯了莫大罪孽而被拋在一些深窟中等死的奴隸沒有什麼區別。但在許多年前,墜星陵一役過後,南摩國覆滅時,青鸞學院的某份最機密卷宗中,卻是通過當時追隨齊逆鱗的數名親信隱約得出一個推論,齊逆鱗是因為知曉了一些煉獄山的秘密,才有足夠信心想要取代煉獄山掌教。這是一個連昔日的煉獄山掌教都不知道的隱秘。

    昔日在墜星陵一役中,齊逆鱗和張院長以及羅侯淵這些青鸞學院的強者是死敵,然而當南摩國滅之後,時過境遷,一切卻都已徹底不同。

    “真正的事實,始終處于多方的記載中。”

    齊逆鱗看著羅侯淵,微笑道;“任何一方都會篡改一些事實,魔為了統治世間,自然也會盡可能的將自己描述得更為強大一些,而這樣的記載,便會對後世的修行者形成影響,後世的修行者或許會單純的完全相信記載里的一切。”

    羅侯淵的眉頭頓時深深的皺了起來,他看著齊逆鱗,認真的問道︰“你發現了什麼樣的事實?”

    “現在世間所有的修行功法,幾乎都來源于昔日所謂的修仙一脈的修行者,只是失卻了其中最精華的部分。但即便是最強大時代的仙宗修行者,他們也有著自己的弱點,他們的弱點來源于自己身體的羸弱。”齊逆鱗牽扯著嘴角,輕聲道︰“但在我得到的一部那個時代的古冊里,也清晰的記載著,修魔的修行者,其功法本身,也會有著自己的弱點。”

    羅侯淵眼光劇烈的閃動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即便得到昔日天魔宮的完整傳承,自身也會有著某一個弱點?”

    “是的。”

    齊逆鱗沒有打啞謎,他艱難的微笑著,說道︰“任何魔王也都有著自己的罩門。”

    羅侯淵心中被震驚所充斥。

    今日世間的一些強者借著大戰進入煉獄山,都是為了尋找一些煉獄山的最深層秘密,以及毀壞一些煉獄山的真正力量,然而他沒有想到,齊逆鱗竟然會說出這樣驚人的秘密。

    只是罩門….他此時卻無法理解,在中州城一役之中,通過一些親眼目睹的學院強者的轉述,他可以肯定張平在某一時刻渾身都近乎被震碎,如果他的身上有罩門的話,在那時就應該已經死了。

    齊逆鱗緩緩抬起頭,他的頸椎處發出干澀的響聲,似乎馬上就會折斷。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13 08:28
第六十章 怒

    羅侯淵很擔心齊逆鱗的脖子就此折斷,然而齊逆鱗在這樣的礦洞裡掙扎求生了這麼多年,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讓自己的脖子就此折斷。

    “魔變始終是過去和現在的修魔修行者最強大的地方。”

    他用如風中燭火般昏黃和微弱的目光著羅侯淵,微笑著說道:“魔變同樣也是煉獄山掌教和過去的成魔者一切力量的來源,幾乎所有強大的修行之法,全部要基於魔變之上。”

    羅侯淵並沒有費神去思索什麼,因為在支撐了很多年之後,終於得到一個傾述機會的齊逆鱗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修行成了魔變的人,體內的鮮血會受藥物的影響徹底的改變,接著整個人的體質便也會改變,很多機能便會增強,然後才能讓他們施展出一些獨特的手段,比如煉獄山掌教的獄火。”

    “現在張平從天魔獄原中得到的魔變比煉獄山的魔變更強。”羅侯淵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明這一點,所以他出聲插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但齊逆鱗卻是不以為然的了羅侯淵一眼,“我過的記載裡,仙魔時代的成魔者身體無一不是強逾精鋼,而且修煉魔變大有保障,不像煉獄山的魔變一樣九死一生,所以我當然知道煉獄山掌教的魔變並非是真正完整的魔變。但其基本道理也是一樣的,而且既然現在煉獄山的掌控者已經是掌握真正魔變的修行者,那我說的便更加不會錯誤。”

    羅侯淵沉吟道:“所以你說的罩門,便在於這魔變本身?”

    “你們青鸞學院包羅萬象,有最好的大匠師,也有最好的製藥師,老朋友你對藥理方面應該也有些涉獵。”齊逆鱗微笑道:“在藥理上,五穀之氣,以及我們服用的任何靈藥,都是分別滋潤五臟,要用藥力來徹底改變人體,這在藥理上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上古修魔者的手段遠超我們現在的想像,煉製出了魔變的藥物,又有魂力的修行之法配合,將成魔者的身體機能改造到極其強大的程度,但藥氣要做到調理五臟均衡,卻還是無法做到完全自然,五臟之中,肝臟便承受了解除魔變毒性的重任。”

    羅侯淵知道齊逆鱗已然說到最重要的關頭,所以他即便心中疑惑更濃,卻是依舊保持了沉默。

    “火旺則血旺,氣血旺盛,藥力便更盛。所以在那個時代的成魔者,在真正成魔之後,首先要做的便是制怒。”齊逆鱗著羅侯淵,神情莫名的溫潤道:“魔王真正的罩門在魔變,魔變的罩門在肝臟。越是發怒,肝火越旺,肝臟遭受的損傷便越大。所以上古的成魔者大多斷絕七情六欲,極其冷漠。他們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們真正怒火攻心一次,內臟就像被狠狠刺入了一劍,他們的身體便要遭受嚴重的損傷。發怒的次數越多,他們遭受的損傷越大,輕則根本無法承受魔變的副作用,無法魔變,重則直接衰竭而亡。”

    羅侯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所以魔王的罩門在於怒火,要對付魔王,最有效的一點,便是要設法令他真正的憤怒?”

    齊逆鱗臉上的肌膚像許多枯葉抖動了一下,他的臉上流露出令人難以理解的表情,“我已經應徵過這點,而且差一點便成功了…我想在我被斬斷雙臂,震碎體內許多經脈丟到這個礦洞裡自生自滅的這麼多年裡,煉獄山掌教一定很少發怒,他一定非常的威嚴冷漠。”

    羅侯淵聽出了齊逆鱗這句話裡的某些關鍵意思,他著齊逆鱗,問道:“你當年做了什麼事情激煉獄山掌教發怒?”

    “他有一個女弟子。他和那名女弟子之間到底有沒有男女之間的情_欲之事我並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他對那名女弟子極其鍾愛,一心想要讓那名女弟子成為新的煉獄山大長老。”齊逆鱗著羅侯淵說道,“然後我花了很大的代價,擒住了他最鍾愛的那名女弟子,然後我將他那名女弟子送入了最低等的妓院,最後還讓她和一個讓我都覺得噁心的齷齪男子生了個兒子。然後我派人將她一家都送回了煉獄山,送到了煉獄山掌教的面前。”

    羅侯淵臉色略微難了些,說道:“怪不得他最後不直接殺死你,而是把你不死不活的丟在這裡,讓你受這麼多年活罪…對任何人而言,最令人憤怒的不是將他鍾愛的一件東西直接毀滅,而是將他最鍾愛的那件東西變得面目全非,甚至令他自己都深深的厭惡。”

    “只可惜他所修的魔變不夠強,這種怒火並沒有能夠達到讓他直接死去的地步。而且那名女弟子的確對他而言太過重要,所以今後我再做出一些想要令他憤怒的事情…有那件事情在先,我卻已經無法再令他怒火攻心。”齊逆鱗遺憾的歎息道:“所以最後我才在這裡,而他卻依舊坐在俯瞰天下的寶座上。”

    羅侯淵沒有時間去理會齊逆鱗的感慨,在他的感知裡,他的到來也打破了齊逆鱗維繫著生命的狀態,即便將齊逆鱗帶離出去,可能接觸到外面陽光和新鮮空氣的瞬間,齊逆鱗便會死去。

    所以他想了想,接著問道:“你知不知道天魔獄原裡有獨輪金屬傀儡和火魁這樣的東西?”

    “在記載裡,佔據北面世界的仙道修行者和佔據南面世界的修魔者都製造過許多強大的金屬傀儡,在那個對於符文和諸多煉器材料有著極其深刻認識的時代,對於一些修行之地而言,製造出一個聖階的金屬傀儡比培育出一名聖階的修行者反而要容易許多,所以那個時代交戰時,都是不少修行者帶著大量的金屬傀儡或者妖獸。”齊逆鱗有些疑惑的表情:“你們北面的古修行者的主戰金屬傀儡是青鼎怪、劍仙,而魔王的禦下,其中有一種便是噴火的傀儡。火魁應該也是昔日成魔者統禦的妖獸之一,只是這些東西,竟然也出現了?”

    羅侯淵著他點了點頭:“至少目前是出現了這兩種東西,且張平已經擁有了煉製金屬傀儡之法。”

    “來這真是一個魔王降臨的時代,那時普通的金屬傀儡,在現在卻是聖階的無上力量。”齊逆鱗震驚的著羅侯淵,“現在這金屬傀儡的數量多不多?”

    羅侯淵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平靜的搖頭,道:“不算多。”

    “獨輪金屬傀儡的最核心部件,其實是內裡的一塊晶石。”齊逆鱗從自己的記憶裡搜索著,緩緩的說道:“那種晶石能夠持續不斷的通過鎧甲身上的符文配合,吸聚天地元氣。那種晶石被稱為源晶。如果始終只是那些獨輪金屬傀儡,便說明只是廢物利用,從損毀的獨輪金屬傀儡中取出那種晶石裝配到新的獨輪金屬傀儡之中。”

    羅侯淵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理解,然後他接著問道:“那他是如何控制這些金屬傀儡的?還有那些火魁呢?”

    齊逆鱗搖了搖頭:“獨輪金屬傀儡只靠符文的一些獨特氣機鎖定,在觸發之後,便會一直戰鬥,直到積蓄的力量耗盡,或者那名控制著在現場接觸,至於火魁,應該是和控制絕大多數妖獸一樣,依靠某種獨特的食物。”

    “煉獄山掌教的死亡,無數人進攻煉獄山…一個真正的魔王降臨世間,修行者和魔王戰鬥,這是何等精彩的時候,只可惜我不到了。”

    齊逆鱗的臉上浮現出了某名的神光,目光卻是如鬼火般漸漸的黯淡下去。

    羅侯淵知道自己的到來使得齊逆鱗一貫的狀態有所改變,此時齊逆鱗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盡頭,誰也不可能改變。

    雖然無法再問更多的話,但今日齊逆鱗所說的這些,對於青鸞學院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收穫,所以羅侯淵微微躬身,送別這名曾經的敵人。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13 18:38
第六十一章 重逢

    冰雪神原的又一個清晨,面容雪白的秦惜月一面咳著,一面強行支撐起身體,開始注視著周圍的景物,以確定自己不要兜圈子。

    在這種極寒的神域裡,即便隨身帶著青鸞學院的藥物和取暖之物,然而和先前她的預估一樣,她體內的積寒越來越嚴重,這幾日她在睡夢中總是覺得自己置身于濕冷的青苔中,而且經常因為劇烈的咳嗽而醒來。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無數的雜音,就好像有許多小冰砂在她的胸口內裡磨,要將她的胸肺都磨穿,磨爛。

    她長得極為美麗,然而她卻不是花瓶,她的意志比世間絕大多數修行者都要強,在學院的許多講師都一致認為唯有聖師才能深入,才能保持清醒的冰雪神原深處,距離聖師還有極遠距離的她卻是憑藉著堅強的意志,一直到此刻還保持著足夠的清醒。

    人的意志力是無窮的,有些時候甚至強大到令自己都吃驚的程度。

    秦惜月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意志帶著自己的身體一再突破極限,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境界都在隨之快速的增長。

    只是當在這個清晨艱難的站起,感覺到瓷藍的天空都漸漸有些黯淡下來之時,秦惜月便知道自己就將告別這個世間。

    因為劇烈的咳嗽和難以呼吸,她能夠進入冥想修行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短,在這種地方,只要體內的魂力斷絕,再強大的意志力,也不可能使得自己的身體能夠抵禦極寒。

    兩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上滴落,變成兩顆璀璨的冰珠。

    著這兩顆眼淚化成的冰珠,她卻沒有絲毫的悲傷。

    周圍的冰雪深原都是灰藍的色彩,然而這兩顆純淨的冰珠在陽光下,卻好像蘊育著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想到了在青鸞學院時,自己和林夕的誤會,想到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喜歡上林夕。

    她見過學院裡風淡雲輕,不與人爭的林夕。

    她見過在碧落陵中垂死絕望心死的林夕。

    她見過在東景陵浴血戰鬥,疲憊到一根手指都懶得抬起的林夕。

    她見過和自己一起離開魔眼花山坡的林夕。

    她見過和高亞楠成親時,快樂的林夕。

    直到此時,她都沒有為自己喜歡上林夕而後悔,所有一起經歷過的片段,都成了她腦海中最寶貴最珍惜的畫面。

    喜歡,並不一定要在一起。

    當離開這個世間時,想到對方都依舊充滿感動和溫馨,雙方在對方的腦海中的樣子依舊美麗,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秦惜月繼續往前走著,她想到自己在林夕腦海中的樣子,也會一直那麼美麗。

    她的確很美,在冰雪神原中行走的她,的確美麗得驚心動魄。

    ……

    瓷藍色的天空漸漸黯淡,又開始變得無比明亮。

    秦惜月知道這天空的色彩其實並沒有什麼變化,這只是因為她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出現了一些異樣的幻覺。

    她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然而原本似乎一成不變的冰川裡,卻驀然又多出了些許生動的顏色。

    她也以為是錯覺。

    但當她眯著眼睛,注視著那瓷藍天空下閃爍出異樣生動顏色的冰川時,一絲發自內心深處的激動,卻在頃刻間佔據了她的全身,讓她不停的顫抖起來。

    那是金黃的顏色。

    她清楚了,那是一些穿刺在冰川上的魂兵!

    她肯定不是錯覺,因為如果是錯覺的話,那些魂兵的形狀以及纂刻在兵刃上的符文不會那麼的真實。

    她的體內好像憑空的注入了一些力量,讓她徹底的拋卻了疲憊一樣,走到了已經距離她極近的冰川前方。

    然後她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劇烈。

    如果說冰雪神原裡的冰川都像是一條條被冰封住的大船一樣的形狀,那她面前的這片冰川後方,就好像又被一場巨大的風暴和無數的隕石砸過。

    地面上有許多濺射狀的巨坑,許多冰川像破碎的殿宇一樣崩塌著,除了一些金黃色的兵刃之外,她還可以到冰雪之間橫臥著金黃色的屍體,甚至有金黃色的屍體深深的嵌入在冰川內裡,像投石車投出的石彈一般,將冰川打出巨洞,並綻放出許多到此時還未消除的深深裂紋。

    這些屍體之所以是金黃色,是因為他們的身上都穿著金黃色的鎧甲。

    這些鎧甲上面纂刻著奇特的龍紋,甚至還鑲嵌著比閃電還要奪目的寶石!

    真龍寶石!

    所以這些人便是追隨著雲秦先皇的最強大的一批修行者,真龍衛!

    所以這裡…便應該是當年張院長和真龍衛交戰的戰場!

    秦惜月沒有第一時間去細那些真龍衛和那些穿刺於冰川間的真龍魂兵,她沒有第一時間通過這樣的場面去想像當年發生在這裡的戰鬥是如何的慘烈和驚天動地,她只是不自覺的抬起頭,盡力朝著前方最遠處望去。

    她的視線盡頭,依舊不到有什麼明顯的遺跡,然而她至少可以肯定,自己現在,就在張院長昔日行經過的路線上。

    ……

    幾乎同一時間,林夕和南宮未央的視線裡,再次出現無數快速移動的如劍般身影,反射著枯燥的白光,形成從四面八方湧來的白色潮水。

    著再次去而複返的充斥天地的白色劍妖,林夕明知道這些白色劍妖今日依舊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但他的嘴裡和身體裡卻是不可避免的充斥滿冰冷的苦意。

    已經是秦惜月離開後的第九天,他們和吉祥依舊沒有能夠發現秦惜月的蹤跡。

    他已經覺得自己再也不可能找得到秦惜月。

    然而就在此時,就在這無數白色劍妖鋪天蓋地而來,就連他都有些開始絕望的時候,他到了一道光亮。

    他到遠處,好像天地的盡頭,出現了一道細小但明亮的光柱!

    這條光柱讓林夕的渾身一僵之後,差點控制不住的狂吼出聲。

    南宮未央只是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便開始朝著那道光柱發出的方位狂掠。

    林夕也開始動步,牢牢的跟在南宮未央的身邊。

    兩團劍光如飛舞的狂雪,將一頭頭白色劍妖的生命收割,定於雪地上,成為永恆的冰雕。

    這些白色劍妖來時依舊和平時一樣氣勢洶洶,然而隨著林夕和南宮未央前所未有的快速前行,當數百頭白色劍妖在林夕和南宮未央的身旁形成兩排白色的樹林之後,這些白色劍妖再次陷入了恐慌,拼命的往外逃遁。

    林夕和南宮未央收起了飛劍。

    這些已經陷入恐慌的白色劍妖也依舊在拼命潰逃著,它們沒有多少智慧,且被恐懼充斥的腦袋裡,已經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不應該存在冰雪神原裡的可怕生物拼命追著它們不放。

    林夕和南宮未央之前的確從未這樣狂掠過,他們需要盡可能的節省魂力和體力,此刻只是想要盡可能快的接應那道訊號的發生處,他們生怕自己趕得慢了,最終錯過什麼事情。

    他們的身影要比所有的白色劍妖快得多,他們甚至開始接近某一個方位的白色潮水的週邊,在某一時刻好像在引領著這些茫茫的白色劍妖奔跑。

    所有的白色劍妖在這個時候都想盡可能的遠離這兩人,有一些年歲最大,最為衰老的白色劍妖跑得最慢,它們來的時候也是最慢,隔著數萬數十萬的白色劍妖,還沒有見到林夕等人,就已經開始潰敗,陷入了同化的恐懼之中,而現在它們跑的時候也是最慢,落在了最後。

    所以一些原本遇不到的,在此刻卻是變成了相逢。

    林夕劇烈的喘息驟然出現了些微的停頓。

    他到自己視線裡,某一頭氣息蒼老的白色劍妖的身上,有一條明亮的金光。

    那是一片金黃色鎧甲的碎片,被某種力量如同貼狗皮膏藥一樣,硬生生的映在了那頭白色劍妖的身上。

    那片金黃色鎧甲的碎片上,有著一些在這個世間的其餘人而言,根本難以理解的紋理,但這些“紋理”對於林夕而言卻熟悉到了極點。

    不止於此。

    這頭白色劍妖的身上,還有數條劍痕形成的傷疤。

    這些傷疤在這個世間的人眼中,依舊是形成兩個玄奧難言的符號:“h”“i”。

    然而這兩個符號,卻是如同一個完整的世界,帶著難以想像的氣息,衝擊在林夕的心中,衝擊在他的身上。

    “嗨!”

    林夕不自覺的朝著那頭白色劍妖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他的飛劍飛了出去,沒有殺死那頭白色劍妖,只是將那片金色的鎧甲碎片從那頭給他帶來這樣訊息的白色劍妖身上切了下來。

    當飛劍將金色鎧甲碎片挑起,朝著他飛過來的瞬間,他感覺到了這個世上有時候真有奇跡。

    然後他又馬上想到有人和他說過,這個世上從沒有奇跡,只有人的意志,才能夠真正的創造奇跡。

    他也取出了用以發出訊號的銀白色金屬長管。

    在他的魂力貫注下,銀白色金屬長管中沖出了細長而明亮的黃色焰光,直沖上天。

    前一道黃色焰光還未完全消失。

    然而就在林夕這道焰光沖上天空之後,又一道明亮至極的細長黃色光焰,卻又在更遠處亮起!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14 13:09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六十二章 自有答案

林夕看到了許多耀眼的金色光芒。

他也看到了這些金色光芒中嘴唇都好像要冰凍起來的秦惜月。

他在散落著真龍魂兵和掩埋、鑲嵌著真龍衛的冰雪神原裡,和秦惜月重逢。

他看著秦惜月,沒有說話。

然而秦惜月也看懂了他的眼神。

既然重逢,那他就不會讓她在他之前死去。

無數純淨的明亮的光絲從林夕的身上沁出,落到秦惜月的身上,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橋。

林夕的心中裡有著更多的情緒。

今日所有的重逢和奇蹟,都讓他感覺到這世間真摯情意的寶貴,都讓他心中流失的信心回到他的體內,讓他覺得一切的不可能都有可能成為可能。

光明漸隱,秦惜月看到上方的天空再次變得瓷藍而艷麗,她從林夕的眼神裡也感覺到了更多的東西,然後她的身體再次微微顫抖起來,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她看著林夕手裡緊緊的抓著的那片金色鎧甲,滿懷著期待的輕聲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指引…這是張院長留下的指引。”

林夕說出了她希望聽到的話,讓她幾乎像重生般忍不住歡呼出聲。

......

“喂…我都已經累得不行了,你們就不能有些尊老愛幼的精神,主動走快一點來照顧照顧我麼?非得走得這麼慢,讓我也要過來湊你們?”

又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預示著再一次的重逢。

谷心音說的話依舊很想讓人揍他,然而不管他的話多麼討厭,不管他挨過多少次揍,在很多年裡,他卻總是學院裡最令人懷念,最受人歡迎的人。

“看來我們之前走偏差得很遠,我之前已經發過幾次訊號,但顯然你們都沒有看到。”谷心音將身上粘附的一些冰渣都拍打掉,直接支起了帳篷,他甚至沒有問什麼,便已經通過那兩道先前相距極遠的光焰和林夕等人臉上的表情,猜測出了林夕、南宮未央和秦惜月之間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不過不管怎麼說,你們也好歹發現了那一塊地方。”他在特製的毯子上坐下,看著林夕、南宮未央和秦惜月,輕咳了兩聲後接著道,“最重要的是活著就好。”

南宮未央是異類,她也不會有太多多餘的情緒,所以在帳篷裡擠著坐下之後,她就想了想,問道:“你早就已經發現這個地方了…你一開始是通過什麼尋找張院長的蹤跡,給我們留下一些指引的?”

“一開始沒有太多的想法,我只是覺得如果我是張院長,那自然是一路向北,儘可能的前往冰雪深原的深處看看再說。後來也我也遇到了這些膽小的妖獸。然後我就是追蹤其中的一些潰逃的妖獸,才發現了那些真龍衛戰死的地方。”神容很是憔悴的谷心音興緻勃勃的微笑道:“我想既然是妖獸,那一定要吃東西,既然有這麼大的族群,那它們所居的地方一定會和這冰雪神原的絶大部分地方不同,哪怕沒有什麼遺蹟,只要不是像這裡這樣到處佈滿死寂冰雪,哪怕只是能夠讓我們緩過勁,可以當成一個補養地的地方,那我們對於冰雪神原的探索,也不會那麼凶險。後來這個計劃有些失敗的是,冰雪神原太大了,我追得我都耗不起了,還沒有發現這些東西的老巢到底在哪裡。”

南宮未央平靜的點了點頭,“這個計劃的確有點失敗。”

“這就是張院長留給我們的指引?”谷心音微微一笑,舔了舔有些凍裂的唇角,看著之前除了重逢時對自己行禮,卻一直都沒有怎麼說話的林夕,看著他手裡抓著的那一片金色鎧甲:“你應該看得懂張院長的文字…我現在只希望張院長所說的地方離我們不是太遠。”

谷心音的話有些跳躍,但林夕和南宮未央以及秦惜月卻都明白他的意思。

無論是谷心音還是他們,他們的身體都已經不容樂觀,支撐不了太久。

“他說的地方距離我們還很遠。”林夕看著手中帶著一個世界的氣息的金色鎧甲碎片,沒有等到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秦惜月絶望,便已經馬上說道:“但學長你的想像是正確的,我們可以到這些妖獸的領地去恢復體力。當年他也是這麼做的。”

谷心音臉上的笑容徹底的收斂了。

在笑容消失的時候,他的眼角和眼眸裡便全部佈滿掩飾不住的滄桑。

他不像林夕一樣和張院長來自同一個地方,有許多旁人難以理解的感觸,然而“張院長”這三個字,對於他和許多雲秦人而言,當然也有著許多林夕不能感覺到的意義。

“這些妖獸的領地裡有什麼?”他徹底放鬆了下來,也不再心急,和聲問道。

“是一片熱湖。”林夕看著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秦惜月,補充道:“是一片地熱融化冰川形成的熱湖,足以讓人覺得很暖和,而且裡面也有很多更低等的生物,張院長說裡面有種東西像海參,味道很好還能大補元氣。”

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秦惜月已經不自覺的徹底陷入了安靜聆聽的姿態。

谷心音的目光再次深深的停留在林夕手中的金色鎧甲碎片上,“這裡面還有什麼?他還說了什麼?”

“他還說,等到我們進入熱海,當那些妖獸發現我們並不是要搶佔他們在熱海裡的食物,某種腐爛的植株生成的淤泥之後,它們便會開始和我們相安無事。”林夕看著谷心音,緩慢的說道,“他還告訴我們,在經過那片熱海過後,我們經過二十多天的跋涉,將會到達他最終到達的地方,傳說中的青鸞宮遺址。”

“他還說除了將神之外,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夠進入青鸞宮。”

“他說如果真有我這樣的人出現,便自然能夠進入青鸞宮,自然能夠得到他留下的東西。他還說,如果他只是留下了這樣的東西,最終依舊沒有回到青鸞學院的話,那一定是探索一處地方的時候出了些意外。”

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秦惜月的呼吸驟然有些停頓。

林夕抬起了頭,他明白他們眼中的意思,然後搖了搖頭,“這上面已經沒有更多的記載。”

“所以我們不可能知道他出了什麼意外。”南宮未央皺起了眉頭,看著林夕道:“但只要我們進入青鸞宮,一切都會有答案。”

“我希望他還活著,只是被困在哪裡。”秦惜月忍不住輕聲道:“我想像他那樣的人物,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危險之處,總會想些可以萬全的法子。”

“是的.”南宮未央看著林夕,道:“你說過,將神便是什麼都可以試一試。”

“這片東西上並沒有說青鸞宮有多少危險,如果青鸞宮是死地,那他至少便會說明,更不會讓後來人再進去。”林夕點了點頭。他當然也希望張院長還活著,然而他也明白南宮未央一開始的那句話是對的,只有進入青鸞宮,才會有最終的答案。
skyairqq 發表於 2013-6-14 20:54
第六十三章 終點

    瓷藍色的天空開始飄雪,然而行走在大雪中的林夕卻感覺到空氣里的寒氣在一點點消退。

    他知道熱湖已經就在前方不遠處。

    藍灰色的冰川之間,陡然冒出了一圈異樣的黑色。

    那是冰川下岩石的本色,當林夕等人登上這些黑色的山岩,他們再次看到了一副難以想象的畫面。

    他們看到了一片廣闊到看不到對岸的熱湖。

    湖水是乳白色的,升騰上天空的熱氣變成了一片片晶瑩的雪花,有些重新落回湖里,有些飄向遠方。

    湖岸邊的岩石縫隙里生長著許多像桑樹一樣的樹木,開著的卻是奇特的白色小花。

    湖里的岩石上長滿了肥厚的墨綠色水草,像一條條長長的魚尾。

    就在靠近林夕等人這一側的某條湖岸線後,是一片極其平坦的雪原。

    無數的白色劍妖就像企鵝一樣聚集在那片雪原上,密密麻麻,如同一個龐大的帝國,根本看不到盡頭。

    因為經常上下湖水間的關系,那一片雪原不僅被磨得光滑,而且由層層干淨的湖水凝結而成,不再是冰雪神原的藍灰色,而是純淨的白色。

    ……

    溫暖的湖水漸漸將疲憊和深入骨髓的積寒從體內迫出。

    追尋著昔日張院長腳步的林夕和谷心音、南宮未央、秦惜月,開始在這片熱湖里溫養。

    在最初更為決烈的飛蛾撲火般攻擊之後,認識到林夕等人的到來對它們的繁衍生息沒有任何威脅的白色劍妖們,也開始真正變得如同無害的企鵝一樣,甚至將林夕等人視做不存在。

    當體力慢慢的恢復,當身體和意識不再為極寒所左右,林夕開始感覺到先前艱辛的旅程對于修行的好處,他感覺到更為澎湃和凝聚的魂力在體內流淌,他感覺到自己的感知也變得更加敏銳。

    在這樣的感知之下,他甚至感覺到腦海之中的那一個“輪盤”也變得更為清晰。

    然而他也開始隱隱的感知到了自己的肝髒相應于體內其余髒器和血脈的不對,他感覺到好像留下了永久的隱傷一樣…那些被魔變藥物改變了的血液,在流淌過自己的肝髒時,卻也像無數張細微的嘴一樣,在吞噬著肝髒鮮活的元氣。

    在林夕開始感知到自己體內的一些異樣,卻不明到底是什麼緣故之時,完成了整個雲秦北境和中部行省鎮壓的張平,暫時消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張平也只是停留在雲秦的某處溫養,然而因為不明他的蹤跡,持久了無數時日的煉獄山大戰便以戰死十余萬人,小半煉獄山損毀的結局而告終結。

    讓溫養中的張平感到體內隱隱作痛的不止是肝髒,還有他的心髒。

    他心髒的傷痛是來源于天魔宮“浴火重生”的功法,這門功法可以讓成魔者利用外界強大的力量和元氣,以霸烈的碎身重塑的方式,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為強韌。這是一種就像鍛鐵一般鍛造自己的殘酷功法,但在碎身的那一瞬間,卻是要用自己的魂力取代心髒的作用,最終還是會對心脈造成一些嚴重的損傷。

    至于魔變的弱點,他得到的傳承之中根本沒有任何的記載,然而在溫養之中,他卻已經想明白自己肝髒所受的損傷,來源于自己那日的震怒。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制怒,所以他的面容和目光開始變得更為冷漠。

    ……

    晨光來臨,整個大荒澤從睡夢中甦醒。

    一片旅人芋林地里,發出了許多沉重的踩踏泥水的腳步聲。一群群墨綠色巨蜥在林間穿過。

    高亞楠坐在其中一頭巨蜥騎乘的背上,她的目光停留在周遭的景物上,然而心中卻一直裝著最遙遠的北方。

    同一時間,安可依在大荒澤地下的某個洞窟里,正進行著已經失敗了無數次的試驗。

    她面前的小瓶中有一些稀釋了的黑色血液。

    這些黑色血液來自林夕的體內。

    她將一些煉制而成的藥液滴入了稀釋的黑色血液之中,然而她很快發現自己煉制的藥液,依舊被這些黑色血液侵襲,吞噬掉。

    試驗再次失敗,然而她卻依舊沒有放棄,再次捧起了一些書籍和一些藥液,開始思索。

    ……

    煉獄山的大戰隨著張平的陡然消隱而結束,因為擔心張平的突然出現,許多反對勢力都開始了更深的蟄伏,在隱忍之中積蓄著力量。所有人都十分清楚,只要無法殺死張平,即便將整個世間都戰得支離破碎,獲勝的一方依舊會是張平。

    而且所有人也很清楚,哪怕張平就一直隱匿著自己的蹤跡不斷潛修下去,他的信徒也會越來越多,他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大。哪怕沒有中州城內閣的支持,也沒有什麼區別。只要張平存在的一天,這世間所有反對他的修行者,便只能像老鼠一樣躲著。

    在熱湖恢復了足夠的體力之後,林夕一行人又開始了在冰雪神原中的跋涉,但此次和之前不同,因為有了明確的指引,即便旅途和之前一樣的漫長,即便所有的人再次變得虛弱下來,但眼楮里的光芒卻依舊明亮。

    “快到了?”漸漸的極寒的天地里似乎變得沒有風在流動,空氣里令人最為難受的極細小冰晶也開始消失,當林夕拒絕了休憩的提議,沉默的看著前方的某處時,南宮未央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她轉過了頭,看著林夕問道。

    沒有風聲,天地太過死寂和空曠,南宮未央的聲音雖然並不響亮,然而卻傳出去很遠,即便在很遠的冰川間,都傳來隱隱的回響。

    在一遍遍的回音里,林夕眯著眼楮看著前方。

    因為有著先前的真龍衛戰場和熱湖這兩個最明顯的定位點,再加上金色鎧甲碎片中一些明顯景物的指引,尋覓路途已經變得極為容易。在沉默了數息的時間之後,他肯定的輕聲道︰“就這樣直直的過去,最多還有三天。”

    關于張院長本身和這傳說中的青鸞宮遺跡,每個人心中都有無數的猜想,但正因為猜想太多,再去討論什麼猜想便失去了意義。即便是谷心音也不去談張院長的生死,只是朝著目的地不斷的前進,前進。

    越是接近終點,這樣的旅途在人心中就越是漫長。

    他們甚至有些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只是感覺走著走著,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片連綿的黑色崖體。

    那是岩石本來的色澤。

    這種本來的色澤,便意味著這片崖體的後方就像那片熱湖一樣,和這冰雪神原的別的地方有著很大的區別。

    林夕看著這片高高突起的黑色崖體,他的胸口難以抑制的充滿了難言的情緒,讓他的雙手都不停的顫抖起來。

    秦惜月怔怔的看著那片連綿的黑色山崖,問道︰“我們到了?”

    林夕沒有出聲,但卻是用力的,重重的點頭。

    得到了肯定的確認,秦惜月的眼中濕潤了起來,幾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眶里再次掉落下來,而她的臉龐上,卻是充滿了驕傲的笑容。

    她還不是聖師。

    然而卻在所有記載里唯有聖師才能深入的冰雪神原里穿行,最終馬上就要接觸世間最神秘的不可知之地,這種超越生死達成的滿足和驕傲感,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

    終于到了。

    在剛剛進入青鸞學院,看到張院長留下的碑文時,林夕就已決定一定要到冰雪神原中來看一看,因為這個改變了這個世界的中年大叔,對于他而言,卻還挾帶著另外的一個世界。

    此刻在這里,他的面前,他只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終于真正的重合在了一起。

    一股難以言語的氣氛籠罩在他們所有人身上,他們所有人都開始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朝著前方那片黑色的山崖機械般的前行。

    莊嚴神聖的氣息,便直接從這片山崖的後方升騰而起,在他們登上這片山崖的高處,看到後方的世界時,他們所有人都陷入了更加無法言語的震撼里。

    他們的面前是虛空。

    山崖的後方不是平地,而是陡然凹陷下去的山谷。

    山谷朝著無盡遠處平坦的延伸,山谷里都是比水晶還要純淨和璀璨的稜形寒冰。

    這些水晶般的稜形寒冰,小的唯有一人大小,大的卻是如同一座山峰。

    而這些寒冰無盡的蔓延開去,使得他們置身的這片崖壁就像是海邊的山崖,他們就像是在這片崖壁上看著一片大海。

    在一片巨大的冰稜擁簇著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殿宇。

    即便林夕肯定那座基于許多水晶般的冰稜上的巨大殿宇就是傳說中的青鸞宮遺跡,但傳說中的地方就這樣直接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還是讓他不免產生不可思議和不真實的感覺。

    谷心音、南宮未央和秦惜月也是震驚到惘然,久久不知動作。

    那座殿宇比世間任何的殿宇都要宏大,光是殿宇前一片空地,都是中州皇城前的廣場數倍大小。

    殿宇是由一塊塊青玉般的石頭壘砌而起,只是一兩塊這樣的石頭的高度,便已和中州皇城的城牆差不多高。

    更接近神跡的是,這座殿宇的通體,周圍的冰晶山谷里,都布滿著巨大的符文,有數百條冰晶道路,就像一條條拱橋一般,連接著周圍的巨大冰稜,通向這座巨殿。

    最先恢復一些平靜的反而是林夕。

    因為在先前的那個世界中,他畢竟看過一些同樣龐大的建築。

    “我們走。”

    他第一個出聲,由山體的略微平緩處借力,不斷的飛躍而下。

    巨大的古殿越來越近,無論是巨殿上還是冰晶上的巨大符文,都因為年代過于久遠而有些模糊不清,有些符文甚至已經失去了鮮艷的色彩,然而當林夕還只是接近到這些符文蔓延的外圍,在距離其中一條布滿符文的冰晶道路還有數十步的距離時,一股磅礡到令人難以想象的無形力量,陡然從所有符文中生成,壓在了林夕的身上!

    “噗!”

    林夕的口中鮮血狂噴,他的身體直接像脫線了的風箏一樣,被震得往後拋飛出去,拋在高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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