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仙魔變 作者:無罪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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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2012-5-7 00:26: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4 4801837
firtraveler 發表於 2013-6-4 08:18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四章 保重

明明還是在新年裡,若是往年,中州城裡穿著新衣的孩童們還在街巷裡歡快的奔跑,還在雪堆裡翻著凍梨。然而對於所有中州城的雲秦百姓而言,這年的新年,卻是沒有絲毫的喜氣,唯有不安和恐懼。

昨日裡是年初十二,非但往年一些早應該開舖的鋪子遲遲未開,而且城北天麒客棧又發生了一場激戰,據朝堂傳出的消息,許多中州人熟悉的客棧老闆是大莽密探,但暗地裡又有消息流傳,那天麒客棧是青鸞學院的據點,不管哪種消息屬實,最終的結果是天麒客棧裡所有的人都死了,一起死去的還有兩名身穿紅袍的煉獄山神官以及數名朝堂之中的修行者以及許多雲秦軍人。

這些時日裡中州城的大街小巷中經常爆發出血腥的戰鬥,容家的一些供奉和先前皇帝培植出來,被許箴言控制的御都科的修行者們四處搜尋著對於他們而言的漏網之魚。

一批由煉獄山神官和許箴言、冷鎮南的親信組成的隊伍,早已出了中州城,配合著密探和一些隱秘的朝堂機構,全力的搜索著逃出中州城的林夕和南宮未央的蹤跡。

就在很多不願意臣服的雲秦人在心中呼喚林夕的名字時,一名原先在煉獄山很卑微,但在張平執掌煉獄山之後,卻變得顯赫的年輕紅袍神官祁連墨,正坐在一頭鬼臉鳩的背上,暗自想著,林夕等人此時到底是躲在哪裡呢?

雖然林夕擁有著獨一無二的雲秦天鳳,那些妖族修行者也有仙蝶花這樣可以飛行的坐騎,但在煉獄山暗中早已佈下的鬼臉鳩等獨特手段威脅下,一切跡象和證據表明,林夕等人並沒有能夠逃離多遠。

然而林夕究竟在哪裡呢?

……

“凡真心侍奉者,可得無上魔力,凡奉我魔者,必得永生,凡背離我魔者,必墮無邊火獄,永世不得解脫….”

此刻在真龍山裡,數十名從大莽民間挑選出來,剛剛披上煉獄山神袍的弟子跪拜在地,跟隨著一名面容肅穆的煉獄山神官一遍遍的吟詠。當完成了百遍的吟詠,另外一名煉獄山紅袍神官將一頁記載著某門修行之法的經文放在他們的面前,讓他們觀看研修之時,這數十名新進的煉獄山紅袍弟子激動得渾身顫抖,再次開始虔誠的吟詠,讚美。

這在現今的煉獄山,被稱為“聖賜”。

可以虔誠的侍奉掌教的弟子,將會得到這樣的“聖賜”,獲得先前煉獄山的核心弟子都無法得到的一些強大修行之法。

祁連墨是最早一批接受過“聖賜”的煉獄山弟子之一,在張平任掌教之前的煉獄山,便一直在設法控制著所有弟子的思想,接受洗腦的人才能成為煉獄山的弟子,所以他也虔誠的相信,張平是天魔獄原之中的魔王轉生,將會帶領著他們建立一個屬於魔王統治的世間,一切敢於忤逆和違抗他們意願的人和思想,都會被魔火焚燒乾淨。

祁連墨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拍落了結在臉上和眉毛上的冰霜,然後朝著下方揮了揮手,讓山林裡晃動的一些影子開始第二遍搜索。

……

就在距離祁連墨這些人搜索的山林不遠處的田野間,有一些破敗的房屋。

這些房屋爬滿了在冬日沒有葉子的藤蔓,長滿了荒草,看上去至少已經數年沒有人跡,然而祁連墨並不知曉,這些藤蔓只是在數日之前長成,在這些因為嚴寒而枯敗的藤蔓下方,有一個原本這裡的農戶用於囤積紅薯等物而用的地窖。

地窖內裡,此刻也長著厚厚如毯的長草,林夕就半倚在地窖的一側壁上,沉重的呼吸著。

“我本來還想打擊打擊你的。”

坐在他對面的暮山紫看著他,搖頭嘆氣道:“不過看著你這副悽慘的樣子,我也懶得再打擊你了。”

“對了,被自己兄弟背叛,打成這副樣子的感覺怎麼樣?”搖了搖頭之後,他又咧著嘴說了這一句。

之前一句還說懶得再打擊,但接下來卻是又說出這樣一句,暮山紫此刻看起來比以前還要更加欠揍一些。

“感覺很糟糕。”林夕靜靜的看著暮山紫,說道,“有沒有高亞楠她們的消息?”

看到林夕沒有任何憤怒的平淡表情,暮山紫似乎也有些索然無味一樣,聳了聳肩膀,“還沒有,不過我想山都崩了半截,就算是夏副院長還活著,放到那裡去遭受那樣一下,估計也死了。”

“暮山紫,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廢話!”一側的秦惜月卻憤怒了起來,臉色發白的呵斥道。

“反正他現在都能承受,少說多說兩句也沒什麼。”暮山紫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林夕,“如果這都受不了,哪裡還能稱得上是我帥氣神武的暮山紫的敵人。”

暮山紫的話和神情依舊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只是這個地窖裡所有人的神情卻並沒有因他的話而有多少改變。

“說些有用的。”

林夕輕輕的咳嗽著,看著暮山紫:“既然你能到這裡來,學院應該會讓你帶一些話給我。”

“現在外面比你們躲起來的時候還要亂,非常的亂。”暮山紫甩了甩頭,說道:“十支雲秦軍隊裡面有六支在和自己人打仗,還有另外四支在密謀準備打仗。我們的張平同學手裡的修行之法的確很厲害,一些原本低階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好像和以前的那個煉獄山大長老一樣,變成了殭屍一樣的東西,不知痛楚,被洞穿了身體也不會死。還有一些紅袍神官可以把修行者的身體變成熱油一樣燒,當然還有不少雲秦的修行者為了他給出的一兩門修行之法而投靠了他。也有很多雲秦人因為這點很生氣,在拚命殺死這些投靠他的雲秦修行者。反正現在整個雲秦和雲秦立國前一樣亂,就好像一條蜈蚣被斬成了無數截,每截身體在亂鬥。我們的張平同學不知道是不是養豬的,外面騎著鬼臉鳩找你們的人不少,還有幾個在牽著火魁找你們。也不知道他怎麼弄出這麼多鬼臉鳩和火魁。最糟糕的是,他的精神似乎還不錯,就在昨天他還親自出手殺死了我們學院的翟講師。現在基本上暴露的學院力量,都已經被他摧毀得七七八八。接下來不出意外,他應該會一個個征服不臣服於他的修行之地。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出對付他的辦法…還有學院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直接進攻青鸞學院。”

“還有火魁?”

林夕有些艱難的抬起頭,問道。

暮山紫點了點頭,“你現在要是出去,跑到固河陵陵督府去,應該就能看到一兩頭。”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你的張平兄弟太狠了點?”頓了頓之後,暮山紫又嘖嘖道:“聖階的妖獸都能有這麼多頭,先前只帶兩頭入雲秦,也只不過是迷惑迷惑你,讓你放鬆警惕吧。”

“越是厲害的妖獸,領地意識越強,數量也越少。古典之中記載的任何時期,聖階的妖獸都絶對不會太多,除非他擁有培育這種妖獸的手段。”林夕沉默了片刻,又接著說道:“即便是到現在,我們對他依舊瞭解太少,若是他還能製造一些獨輪金屬傀儡,或者還有製造其它魂兵的能力,他就完全像帶著一個仙魔時期的宗門降臨到了世間,便真的有進攻青鸞學院的能力。”

“我現在又不用你來重複他的厲害。”暮山紫撇了撇嘴,道:“我唯一感興趣的是你的想法,你是想養好傷就再去和他拚命,還是想和我一樣先去大莽。”

林夕的呼吸又沉重了幾分,“你要去大莽?”

“至少要先弄清楚到底有幾頭火魁,看看能不能設法和湛台淺唐聯繫上,有沒有把他的老窩煉獄山給端了…還有只要能夠毀掉一些礦脈,或者煉獄山裡面的工坊,張平就算有獨輪金屬傀儡那樣的製造方法,斷絶原材料來源,他也不可能再多造出什麼厲害的東西。”暮山紫哼了一聲,“這種時候,反倒是像我這種平時被你們小看的天才出馬,才不會惹人注意。”

此刻暮山紫的神情和語氣依舊很欠揍,然而即便是秦惜月等人,此刻也不再覺得他可惡。

暮山紫當然不算什麼天才,平時的確也沒有什麼人能注意到他,然而光是聽他描述的一些畫面,在接下來的時日裡,恐怕所有的修行者都會被留意,更不用說像他這樣的青鸞學院學生。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懷疑我的能力麼?”

當林夕等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的時候,他一副很是不爽的表情,叫出了聲來。

“不管怎麼樣,我們要先離開這裡。”林夕打破了沉寂,他看著暮山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南宮未央和池雨音等人。“我們的傷勢都很重,必須要學院接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反正不能讓你們這些人呆在這裡發霉,你至少還有些想法。不像我來之前想像的那麼差勁。”暮山紫拍了拍手,看著林夕,接著問道:“還有別的話麼?”

“保重。”林夕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說道。

暮山紫愣了愣,甩過頭去,喃喃自語道:“真是白痴,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呢,還讓我保重。”
1月23 發表於 2013-6-4 19:51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五章 一個疑問

    在很多年的戰鬥之後,隨著千葉關前煉獄山掌教的死去,青鸞學院和煉獄山的戰爭以青鸞學院的勝利而最終告終。

    張平和林夕之間的戰爭,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已經是青鸞學院的內戰。

    在這場徹底的將整個世間的修行者都直接扯入的浩劫裡,除了那些虔誠的信奉張平就是天魔獄原天賜魔王轉生的煉獄山信徒們,其餘的任何一名修行者,都無法確定自己能夠活下來。

    ……

    “我說過我會讓你改變主意。”

    隆隆的重物碾壓聲和冷漠的聲音同時傳入真龍山幽禁長公主的殿宇裡。

    十餘名面目微微泛著藍黑光澤的煉獄山紅袍神官拉著沉重的巨輦出現在長公主的面前。

    巨輦上有一個全新的寶座,全部是由各種破損、甚至斷裂的魂兵鑄成。

    這些魂兵都是簡單的用煉獄山某種特有的黑紅色金屬連接在一起,都保留了原來的樣貌,各種斷口和符文散發著異樣的光澤,看上去分外的森寒和猙獰。

    張平便坐在這張猙獰的金屬寶座上,微垂著頭,看著尚且不能理解他方才那句話意義的長孫慕月。

    “這算是給自己心理的慰藉?再怎麼樣的寶座,都不能掩蓋你不敢脫離那具鎧甲的事實,如果我沒有猜錯,你那件鎧甲,不是在你的這個寶座裡,就是在你下面的巨輦裡。”看著審視自己的張平,長孫慕月很是淡漠和刻薄的說道。

    張平看著她薄薄的雙唇,緩慢的說道:“雲秦對你的評價一直說你冷薄,我想事實也是如此,你應該明白,只要你順從我,出來收拾朝堂,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反對此刻內閣的命令。你一天不和我站在一起,就會不知道多少人造反,死去。你現在可以忍受每日裡有無數人因為你的意志而死去,那麼我想看看你親眼看著他們死去的時候,忍不忍心。”

    長孫慕月從張平的聲音裡聽出了什麼,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她呼吸有些停頓的看著張平的巨輦之後。

    有血腥氣傳來,有枷鎖的碰撞聲和腳步聲響起。

    近百名披著枷鎖,身上血跡斑斑的雲秦官員,像煉獄山裡的奴隷一樣被驅趕著進入了這座大殿。

    “長公主!”

    在看清長孫慕月的瞬間,這些已然遭受了酷刑的雲秦官員紛紛拜伏在地,激動不能自已。

    長孫慕月看清了這些人的面目。

    看著這些人身上的傷口,想到這些人為雲秦所做的事情,她便無法控制的摀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發出什麼軟弱的聲音。

    “很感人的場面,不是嗎?”

    張平毫無感情的看著長孫慕月和這些不肯屈服的雲秦官員,冷淡的說道:“其實你們應該怨恨青鸞學院和林夕。是青鸞學院讓我學會質疑,讓我學會反抗。還有林夕,他給我講過的很多故事,也讓我和這些看到你便跪拜在地的人不同。我記得他和我講過一個鐵王座的故事,我覺得很不錯,所以便鑄這樣一個寶座給他看。所以這個世間理應沒有青鸞學院,沒有張院長和林夕的存在,雲秦也根本不需要,不想要青鸞學院和林夕這樣的存在。你們應該和我站在一起。”

    “夠了!”

    長孫慕月憤怒的厲喝打斷了張平的話,“你這樣對待他們,還想讓我們和你站在一起?”

    “這些年因為你們中州皇城的勾當,冤死、力諫不成而死或者下獄,抑或在你們的黨爭之中死去的官員難道還少麼?”張平漠然道:“我只是不像你們那麼虛偽。”

    說完這一句,張平輕輕的揮了揮手。

    一條鎖鏈從一名煉獄山神官的袖中飛出,繞在了一名雲秦官員的脖子上,只是一絞,這名雲秦官員的頭顱便飛了起來,滾燙的鮮血嗤嗤的噴灑著。

    一陣憤怒的喝罵聲如潮水一般響起。

    其餘所有的雲秦官員都想衝到張平的面前,然而卻都被那些煉獄山神官用鎖鏈死死的拖住。

    長孫慕月沒有發出聲音,薄薄的嘴唇卻被她自己咬得沁出了鮮紅的血珠。

    “我會一個個在你的面前殺死他們。”

    張平微嘲的看著她,輕柔的說道:“一直殺到你改變主意為止。還有我要提醒你,每天在這裡死去的,不只是你眼前的這些官員,還有無數和他們有牽連的人。”

    “殿下,千萬不能讓他得逞!”

    一個憤怒至極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聲音十分沙啞,好像喉嚨裡被塞了很多沙子,光是聽這聲音就可以讓人想像這人一定已經受了不少酷刑。

    “汪不平,我知道你是姜言官的門生,我也知道你曾經也是林夕的朋友,你不怕死。但我也可以告訴你,你也是整個中州城裡很重要的人物,只要你站出來,也會有很多人聽你的。所以我會留著你,我會最後一個殺你,等你改變主意,但等到我殺死你所有身邊的這些人之後,你還不改變主意,我便會殺死她。”

    張平看著這名身上鮮血淋漓的年輕官員,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長孫慕月,“她的生死,也取決在你們的手裡。”

    “你說的對,我生性刻薄冷漠,所以我覺得不會因為他們的生死而順從你。”長孫慕月冰冷而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她雙眸如燃燒一般死死的盯著張平,“哪怕你殺死他們所有人,殺死我,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張平面無表情的看著長孫慕月,似乎要在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

    就在張平發現自己有些低估長孫慕月,開始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時,文軒宇正躺在一個柴垛裡。

    稻稈堆成的柴垛十分柔軟,南部行省的許多孩童平時也喜歡鑽進柴垛上抽出的孔洞裡捉迷藏,或者幻想自己處在一個不同的世界,幻想一些屬於自己的冒險故事。

    然而文軒宇此時卻是沒有任何舒適的感覺,他的體內似乎有無數燒紅了的鐵絲在穿行著,劇烈的痛楚不時陡然泛起,如無數鋼針釘入他的腦海,讓他時不時的想要厲嚎數聲。

    這種痛楚,甚至使得他難以進入冥想修行,讓他無法補充和恢復魂力。

    在艱難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不斷的嘗試進入冥想修行的過程中,他想到了很多畫面。

    他想到了自己和林夕、高亞楠一樣成為青鸞學院的天選,想到自己驕傲的不服學院的分配,想到當時張平那樣的學院同學,都根本不是他眼中的對手,然後他又想到了那年秋祭的畫面,想到自己在雲秦國內隱名埋姓的流浪,想到湖畔荷塘發生的慘劇,想到自己想要殺死那名煉獄山神官,然而卻並非那名煉獄山神官的對手,反而被重創,好不容易逃離。

    他一直都很優秀,即便在青鸞學院都很優秀,在那年秋祭之後,他的修行也一直都很苦,然而他怎麼都想不到,張平手下一個嘍囉般的煉獄山神官,竟然都可以將他擊敗!

    他的自尊再一次被傷得體無完膚,他也知道張平得自天魔獄原的那些修煉功法和現在修行者世界的手段而言太過強大,或許隨便賜予一名虔誠的煉獄山神官的功法,都相當於昔日千魔窟的頂尖秘術。

    然而一幕幕畫面都在記憶之中遠去,唯有湖畔涼亭的淋漓鮮血更為清晰,他想著昔日那名和善的中年文人的熱粥和薑湯之賜,他卻不想就此沉淪。

“一定會有擊敗他的辦法。”他在心中肯定的對自己說著。

    ……

    “一定會有擊敗他的辦法.”在暮山紫乘著夜色離開後不久,林夕也對著南宮未央和秦惜月等所有人說道。

    在逃離中州城之後,林夕很少說話,但今日裡看著他和暮山紫的對話,所有的人便都明白以前那個讓人信任和依賴的林夕又回來了。

    “你想怎麼做?”南宮未央一直是個很直接的人,所以她很直接的看著林夕,問道。

    “張平和我最後的一段對話裡,說了很多東西,然而同時也隱瞞了很多東西。”林夕看著她和所有人,緩慢但很清晰的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事實,無論是先前的煉獄山掌教,還是張平,都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唐藏的威脅。”

    “他們也應該很清楚知道唐藏有南宮陌,夏副院長認為南宮陌的成就將來會比他還高。”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之後,林夕接著說道:“即便煉獄山掌教和張平覺得南宮陌不如李苦,沒有很快成為大聖師的可能,但唐藏還有般若寺這個更強大的存在,即便是我們青鸞學院都想方設法從般若寺獲取修行之法,而且無論是在谷心音學長殺死唐藏皇叔蕭湘的戰鬥裡,還是後來碧落陵的戰鬥中,般若寺的人都展現了恐怖的力量,但為什麼無論是煉獄山掌教還是張平,都只是將青鸞學院作為最大的敵人,似乎根本都不考慮般若寺的存在?”

    南宮未央蹙了蹙眉,點頭:“像煉獄山掌教這樣的人物,想的不會只是雲秦,而是整個世間。”
1月23 發表於 2013-6-5 09:24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六章 我不是救世主

    “先前的煉獄山掌教也一直試圖染指古妖林之後,最早死在大荒澤裡的那名申屠氏聖師,便是想要知曉一些古妖林之後的隱秘。”

    林夕看著南宮未央,一邊仔細的回憶著已經在腦海中回憶了很多遍的張平和自己的對話,然後接著說道:“煉獄山掌教對於古妖林之後,一直是警惕和充滿期待的。”

    “我們也去過古妖林,去過你們居住的地方。”他轉過頭看著池雨音等人,接著說道:“那裡面的一些遺蹟,便足以說明那裡曾經出現過和張平所說的修魔者一樣強大的修行者。只有張平所說的仙魔時代,才有那樣強大的修行者。從一些記載和一些故事的描繪裡,我們也可以知曉那時候絕對不止所謂的仙和魔兩種修行者。最多只是這兩種修行者佔據主流,但一些描繪裡,一些像傳說中的冰雪巨人後裔,一些籠罩在佛光裡的強者,一些有著其餘能力的修行者,也依舊在戰鬥裡起到重要作用,依舊可以和他們抗衡。”

    “張平明確的告訴過我,他讓我修行真正的魔變,是想要將我禁錮在魔這一條道路上,讓我修行的速度始終比他慢,身體也始終比他羸弱,同時也斷絕我修行他所說的那種可以大量調用天地元氣的修行之法。”

    林夕看著所有人,閉了閉眼睛,道:“在他那種心態之下,我不認為他會說謊話…如果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他和先前的煉獄山掌教一樣,是真的不擔心般若寺,他不擔心般若寺和他為敵,不擔心我不能修他所說的那種修行之法,但可以修般若寺的修行之法。煉獄山…修魔的不擔心般若寺這樣也有關古修行界傳承的修行聖地,這其中一定有我們不知曉的秘密。”

    “張院長是去了登天山脈之後。”

    林夕再次睜開了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呼了出來。

    為了尊重張院長的意願,這在之前本身是他嚴格保守的秘密,但隨著南宮未央進入真龍山見到那名沒有手指和腳趾的真龍衛,再加上雲秦皇帝臨死前展現出來的融魂力量,這個秘密變得越來越不是秘密。

    “般若寺之後的無盡沙海,大荒澤之後的古妖林,煉獄山之後的天魔獄原,登天山脈之後的冰雪神原,這些對於修行者而言都是有關湮滅了的古修行者世界的不可知之地。即便張院長越過登天山脈,進入冰雪神原裡面是因為雲秦皇帝設局,但沒有一些肯定的因素,我想張院長也不會冒險,也不會在那幾處不可知之地裡面,偏生要挑選登天山脈之後的冰雪神原。”

    南宮未央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到不可知之地探秘,並不是隨意遊玩,不可能是只挑近的,即便是古妖林,那也只是因為有池小夜這樣穿越過古妖林的妖族修行者帶路,妖族能夠探索的古妖林區域也依舊很小,古妖林的絕大多數區域,對於修行者而言依舊充滿了危險。

    “張平也提及我們青鸞學院和雲秦的一些修行之法也源自登天山脈之後,他又設局讓我步入魔道,這便說明他或許都能肯定,登天山脈之後有他說的那種,可以不停的調用天地元氣,灌入身體,變成自己的力量戰鬥的修行之法。”

    “亞楠能夠調用一些天地元氣凝成冰雪,長孫氏能夠形成閃電,這便使得他們已經比一般修行者更加強大,試想一名修行者真的能夠像張平所說的一樣,不需要消耗自身多少魂力,便不停的打出這種強大的力量,那他即便穿的鎧甲再厚,就像水滴穿石一樣,一點點磨也可以磨掉了。”

    “你說的不錯。所有以前的一些跡象,再加上張平的話,的確可以做出這樣的推論。”秦惜月看著林夕,出聲道:“只是不管煉獄山不忌憚般若寺是什麼理由,至少說明張平便不怕你得到般若寺的其餘修行之法,你在般若寺不可能得到克制他的力量。古妖林你們也去過,池雨音她們族人在古妖林之後生活了這麼多年,一代代的人歷練至此,所得的傳承也不足以對付張平在天魔獄原中得到力量。冰雪神原裡面即便有張平所說的那種修行之法存在,你又不能修煉。這或許是真正魔變之後體質的關係決定,那還能去哪裡?”

    林夕拿起水囊喝了口水,因為傷勢未復,他的臉上也閃爍著如同水色一般的清光,沒有多少血色。

    “我們還有機會。”他看著神容有些黯淡的秦惜月,輕聲道:“他忽略了一個事實,你一時也沒有想到這點。”

    秦惜月驚訝的抬起了頭,她看著林夕,不能理解林夕這句話的意思。

    “我只是擁有些獨特的天賦,但我也只是個人,又不是救世主,即便是張院長,都有著他的無奈,何況是我。”林夕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也只是一直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是救世主。”

    秦惜月微微一怔,她陡然有些明白了林夕的意思。

    “將神的令人敬畏,大多數還是來自張院長,來自大黑。在過往的許多大戰裡,我贏了很多,聞人蒼月死在了我們的手中,最強大的煉獄山掌教也死在了我們的手裡,但那是因為我的背後有青鸞學院,還有你們。”

    林夕靜靜的說道:“我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只是因為我有將神這種天賦,世間的很多人便只將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就連張平都下意識的犯了一個錯誤,他覺得我就代表一切,只有我才能擊敗他。他出自我們青鸞學院,又和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情,他太瞭解我的‘可怕’,他下意識的覺得和我相差太多,以至於覺得這個世間都是不公平的。所以他在設局,在驕傲的對我說他要想煉獄山掌教一樣掌控一切,甚至已經開始掌控世間這條河流如何走的時候,卻是根本沒有意識到,南宮未央修為比我更高,南宮未央也是雲秦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而且南宮未央的修為都應該比他高。”

    “如果我們能夠得到他所說的那些修行之法,南宮未央修行那樣的修行之法,再加上我們,依舊有著可以擊敗他的機會。”林夕轉頭看著南宮未央,加重了些語氣重複道:“他沒有意識到,就算我沒辦法修行那些修行之法,南宮未央卻可以。他想依靠他一個人征服整個人世間,那我就依靠整個人世間和他戰。”

    “所以你的想法,是想去登天山脈之後?”南宮未央點了點頭,看著林夕說道。

    “也只有這樣…我想既然張院長都會在青鸞學院給我留下一塊那樣的碑文,對一個未必會出現的人都會留下那樣一段話,以他的心性,在他自己不能確定能否回到青鸞學院的前提下,他對他的老朋友們,也應該會留下一些線索。他必定會考慮到,他不回去,有一天青鸞學院的人便或許會翻過登天山脈去尋找他。如果能夠得到他留下的一些線索…甚至他還活著,那一切都會快很多,死在張平手下的人便會少很多。”林夕微澀的輕聲道:“我一直都決定要去登天山脈後看一看,至少看看他是否還活著。只是沒想到這一切比我想像中的要提前了很多。”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即便是池小夜和池雨音等人都十分清楚,這樣的機會依舊十分渺茫,因為誰也不知道登天山脈之後到底有什麼。

    “煉獄山這麼多年對於天魔獄原的探索一直都沒有停過,但直到這個時候,才出了一個張平。”林夕看出了她們心中的所想,靜靜的說道:“我也並沒有什麼信心從登天山脈之後回來。所以你們不能跟著我和南宮未央一起去登天山脈之後。”

    他擺了擺手,直接阻止了池雨音等人的出聲,認真的說道:“等我們離開這裡,你們要去大荒澤。你們別忘了我們還有鰲角山和巨蜥軍。那也是張平不知道,可以用以對抗他的力量。”

    在再次沉寂下來的這個地窖裡,林夕安靜的補充道:“我始終相信,就算沒有我和南宮未央,就算我們不回來…他也不可能征服整個世間。這個人世間也依舊會戰勝他。”
MarkZhang 發表於 2013-6-5 20:14
仙魔變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七章 北望 無罪


    謝謝閱讀,文字僅供大家學習參考寫作,不定期刪除,敬請及時閱讀


    登天山脈的冰雪一如既往的亙古不化,青鸞學院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幽安靜。

    穀心音坐在籐椅上,披著毯子,看著站在他身前的蕭明軒。

    他看著蕭明軒身上被撐得沒有一點褶皺的黑袍,笑了笑,道:“你這麼喜歡站,不喜歡坐著,為什麼還這麼胖。”

    蕭明軒看了穀心音一眼,霎時就忍不住怒駡了起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說這樣的笑話,還有,你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穀心音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加開心了些,他看著蕭明軒說道:“你本來就不是急性子,脾氣很差的傢伙,在我的印象裡,我也是被你罵得最多,可是最近你老是陰著臉,連罵都不罵我,所以我便很不習慣。”

    “我不生氣,不喝罵你,你反而不習慣?”蕭明軒推了推黃銅腿水晶眼鏡,怒道:“要被我罵了才開心?”

    “有些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也覺得沒什麼,但一旦真的不在了,你卻又覺得很不習慣。”谷心音沒有應他的話,而是看著自己置身的小院,有些感慨般的輕聲說了這一句。

    蕭明軒便莫名沉默了下來。

    從張院長離開青鸞學院時開始,夏副院長就極少離開青鸞學院,大多數時候他一直坐在這個小院裡,只是聽取一些哀牢後山的分析和意見,很多時候他也並不插手,似乎在和不在也沒有什麼關係,然而當他真正的不在這個小院裡,永遠不會出現在這個小院裡時,卻的確讓人覺得很不習慣。

    似乎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有他的烙印,他也應該就坐在旁邊的一張籐椅上,然而他卻偏偏已經不在了。

    “有時候會覺得活著挺沒意思的,做的很多事情也挺沒勁的。”

    穀心音看著沉著臉的蕭明軒,微微一笑道:“但是他說過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不管有意思沒意思,最後都是為了自己離開這個世間的時候能夠安心。其實我挺贊同他這句話的。”

    【敵無龍】“我也很贊同他這句話。”蕭明軒惱火道:“就是不明白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其實付出永遠比從別人的手裡得到要快樂一些。”穀心音依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笑了笑,道:“你現在看著我也挺煩的,如果我也不在你眼前出現了,你會不會也覺得有些不習慣?”

    蕭明軒霍然抬頭,黃銅眼睛從他的鼻樑上滑落了些。

    他是整個青鸞學院最喜歡分析各種資料的人,在這一瞬間他也對穀心音的這句話做了無數分析,然後他得出了某種隱約的可能。

    “其實你不用告訴我哀牢後山分析的結果,光看看你到這裡來的眼色,我就知道情況很不妙。”穀心音微笑著看著他,接著說道:“張平的動作很快,甚至可以說是超快。站在他的立場上來看,這種策略是完全正確的,他也很清楚如果現在雲秦的大亂徹底平靜下來的話,就可能說無數地方軍進攻中州城,消滅他控制的軍力的局面。所以無論從任何一個方面判斷,他都會很快進攻青鸞學院。現在我只想知道的是,憑藉我們現在的力量,能不能保得住這裡?”

    蕭明軒不再惱怒,他臃腫的身體有些顫抖,“只要他能繼續戰鬥,以目前的判斷,我們抵擋得住他的突然襲擊的幾率不到三成。”

    “一個資質平平的人陡然得到奇遇,一躍而成這個世間的王者,這個故事聽上去有些可笑,但其實無論是千魔窟還是煉獄山的起家,還是那些故事裡的傳奇人物,哪一個不是有著天大的奇遇?”穀心音搖了搖頭,道:“張院長也是我們青鸞學院的奇遇…用奇遇去對付張平這種奇遇,最好不過。”

    蕭明軒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中的推斷,他的目光越過了穀心音的身體,投向了更高更遠的登天山脈。他忍不住問道:“你想去登天山脈後面?”

    “我當年去了唐藏,張院長不在唐藏。林夕去了大荒澤之後,張院長也不在大荒澤,而且他又沒有去天魔獄原,這樣其實即便沒有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也只能說明張院長去了登天山脈後面。”穀心音沒有否認,微笑道:“我估計林夕也會想去登天山脈後面,不管來不來得及,我至少可以先過去探探路,看看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莫大的危險,一進去就死。”

    蕭明軒開始肯定穀心音一開始說那麼多奇怪的話,只是因為告別。他的臉色白了些,沒有說什麼反對的意見,只是問道:“你的力量恢復得差不多了?”

    “林夕幫我們撐過了千葉關的那場大劫,給我贏得了時間。”穀心音微微點頭,自嘲道:“這些年實在有夠廢的,好不容易養到現在,覺得可以威風八面了,卻是發現自己好像也拿張平沒有太大的辦法。幾頭火魁也能讓我頭大不已了。”

    蕭明軒很習慣穀心音這種調侃似的說話,他沉默的想了想,問道:“以這個計畫而言,你進入登天山脈之後,當然成功幾率最大,但你走了之後,學院怎麼辦?”

    “搬吧。”谷心音看著周圍的山峰,輕聲說了這一句。

    蕭明軒一時沒有聽清楚,他呼吸有些停頓的看著穀心音,道:“你說什麼?”

    “等會就直接開始搬吧。”穀心音歎了口氣,“要是真死守著和他玉石俱焚,就真的沒有翻本的機會了。”

    蕭明軒摘下了自己的黃銅架子眼鏡,默默的用布擦拭著。

    打不過就逃,這是個簡單的道理,但這裡是青鸞學院…要放棄這樣的地方,對於他而言,卻真的太難接受。

    學院很少有迂腐的人,谷心音知道蕭明軒和其餘的人都能想通,所以他只是輕聲道:“讓那幫老頭子幫我準備些能在很遠的地方看見光亮的東西。派個人在我進去的地方守著,如果我進去之後始終看不見我發的任何訊號,便說明進去就有莫大的危險,最好還是讓林夕他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

    ……

    整個雲秦帝國依舊處於混亂之中。

    來自不被認可的中州皇城內閣的命令,行走在雲秦各地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在普通人的世界裡和修行者的世界裡都激起了無數的碰撞。

    雲秦人的反應是堅決而激烈的。

    道石學院是雲秦北部著名的修行之地,這個以刀、盾戰技為特長的學院在過去數十年裡面雖然一直沒有出過特別出類拔萃的修行者,但卻為雲秦前線的軍隊輸送了大量中低層的將領,可以稱得上是雲秦基石型的學院。

    道石學院的院長陳岸石一直都是雲秦皇帝最堅定的追隨者,被冊封有世襲的官位,在雲秦皇帝死去,長公主失蹤之後,他和道石學院卻成了北方反對中州皇城和煉獄山神官的主要力量之一。

    對於陳岸石而言,他首先忠於的是長孫氏,在雲秦皇帝死去之後,他忠於的便是長公主長孫慕月,長孫慕月不出現,他便自然不可能承認內閣的統治。

    在這個大前提下,他自然也不可能臣服於煉獄山的力量。

    道石學院的大多數建築都是御賜,所以一些殿宇修的都是極其的金碧輝煌,建築之間有大片大片的石坪,樹立著一些紫色的香爐,整個學院都有清淨脫塵的氣息,然而今日的道石學院卻放佛是傳說中的煉獄血海,殿宇間的地面上鋪滿著無數修行者和軍士的屍體。

    屋簷上和樹枝上都甚至掛滿了殘肢和破碎的內臟,乾涸的鮮血黏結在牆壁和屋面上,使得牆壁和屋面甚至失卻了本來的顏色。

    用於授課的一間大殿裡,陳岸石面容蒼白的看著門口。

    今日裡是北苗行省數股最大的反對勢力在道石學院的一次聚會,原本這次聚會過後,北苗行省將會完全脫離中州城的命令,一些冷家和容家的勢力將會被徹底清除。

    然而這次聚會,卻突然遭受了煉獄山神官和一些信徒,以及投靠張平的修行者的突襲。

    在原本人數和戰力都還處於絕對優勢的情形下,由於那具在中州城擊敗了林夕等人的“不滅”鎧甲的突然出現,道石學院這方遭受了一面倒的屠戮。

    在陳岸石恐懼的目光中,身穿寶藍色鎧甲的張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間課堂的門口。

    “你…你竟然到了這裡。”

    雖然之前的戰鬥已經進行了許久,對方出現在這裡已經是即成很久的事實,但對方離開中州城,出現在這裡的意義,卻使得陳岸石在看到張平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發出了這樣的一聲叫喊。

    張平沒有理會他的叫喊,只是看著他,冷漠道:“你應該明白,你現在還活著,不是你的實力足夠強大,而是我不想讓你死。你已經接近聖階,臣服我,我可以幫你很快突破聖階。”

    陳岸石露出了一個慘然的笑容:“雖然我很怕死,但我更怕被無數的雲秦後人指著墳頭罵。”

    “你還有一點時間安靜想想,改變主意。”

    張平冷漠的說了這一句,然後緩慢的走向陳岸石。

    陳岸石的身體不可遏制的顫抖了起來,他已經幾乎沒有魂力剩餘,但是在張平距離他還有十余步時,他還是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大叫,揮起手中的刀盾,朝著張平撲了上去。

    張平沒有動作,寬闊的長刀和大盾和他身上鎧甲撞擊在一起,他的手穩定的伸出,抓住了陳岸石的頭顱。

    陳岸石的意識瞬間模糊。

    在他的意識最後消散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鮮活氣息和最後的力量被抽離出去,被張平吞噬。

    啪的一聲,張平放下了陳岸石的屍體。

    他感受著自己變得更強大的氣息,緩緩的轉身。

    他的目光,往向更遠的北方。
MarkZhang 發表於 2013-6-6 19:56
仙魔變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四十八章 魔的氣息 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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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秦實在太過遼闊,即便已經位處整個雲秦的北部,在這裡往北望去,卻依舊看不到登天山脈的影子。

    陳岸石和許多死在這裡的雲秦修行者的猜測沒有錯誤,張平陡然出現在雲秦北部,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進攻青鸞學院。

    雖然他在天魔獄原之中得到了莫大的奇遇,就像挾著一個時代強勢的降臨這個世間,然而他十分清楚,既然學院能夠設計出用以對付先前煉獄山掌教的鎧甲,便也有可能蓄積出對付自己的力量。

    所以他要盡可能的快。

    哪怕只是掃平青鸞學院在登天山脈之中的所有建築,也比掃平無數支陳岸石這樣的反對力量更有意義。

    只是在最終進攻青鸞學院之前,他還決定要見一個人。

    這個人距離這裡不遠,這才是他今日裡順手將道石學院這些反對力量除去的真正原因。

    ……

    數百騎身穿黑紅色輕鎧的騎者呼嘯沖出煉獄一般的道石學院。

    張平坐上了沉重的金屬巨輦,誰也不知道他是用何種方法,將這樣沉重的金屬巨輦,在絕大多數雲秦反對勢力根本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運送道了此處。

    在數十名煉獄山神官的拖曳下,這被垂幔遮掩的金屬巨輦,像一輛馬車一樣快速的前行著。

    張平身上的鎧甲片片卸落,歸於他身下寶座之中。

    他透過垂幔的一絲縫隙,看著前方的騎軍和煉獄山神官,不由得覺得這個世間真是充滿了諷刺。

    此刻活動在雲秦的許多身披紅袍的神官,以及護山騎士,都根本不是先前的煉獄山弟子。

    在他以最直接的方式讓天下的修行者選擇臣服或者死亡時,在陡然多出無數反抗勢力的同時,卻是也莫名的多出了無數狂熱和虔誠的信徒。

    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這些人不是臣服煉獄山,而是信奉傳說中的魔王降臨,而是崇拜力量和恐懼的本身。

    所以即便真是那種最兇殘的,以人為食物的魔王,也一定會有很多的追隨者。

    ……

    平靜山野間的清澈溪流被鐵蹄踏碎,接著沉重的巨輦從溪水中滑過,使得整條溪水出現了瞬間的斷流。

    溪流南面的一個小鎮的平靜也被徹底的打破。

    鎮裡的百姓驚恐的退讓到屋簷下,看著疾馳而過的騎者將鎮南頭的一片宅院包圍了【無龍敵】起來。

    那片宅院裡的其中一個院落裡,種著些果樹。

    和之前在南方前線軍部相比,顯得更為白胖了些的蒙白從這個院落後院的一間房子裡走出,他繞過了這些果樹,走到了前院,然後在心中想著,終於來了。

    他眼中的平靜在一瞬間就改變,變成了他一直讓人覺得的膽怯和卑微。

    他的身體開始發抖,令人覺得極其的真實,或許在所有人的眼中,此刻膽怯卑微且渾身發抖的他,才是真實的。

    一股強大而令人覺得不像是修行者所有的氣息陡然降臨,然後他身前狹小的院門陡然崩裂,沉重的金屬巨輦像一頭地獄中走來的巨獸一樣,穿過破碎的院門,降臨在他的面前。

    蒙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低著頭,身體顯得出奇的僵硬,然而渾身卻發抖得更加厲害,汗水漸漸將他的棉袍全部濕透。

    金屬巨輦上的垂幔緩緩的分開。

    張平從無數斷裂魂兵鑄造而成的寶座上站了起來,安靜的看著他。

    “你也為他們做了很多的事情…然而在聞人蒼月被他殺死之後,你卻依舊融入不了他們的圈子。所以你也是個被他們遺棄的人。”

    看著蒙白下頜滴下的一滴汗珠,張平輕聲的說道。

    蒙白的頭已然垂得很低,然而聽到張平出聲,他的身軀卻越加低矮,雙膝漸彎,就將跪下。

    “你和李開雲是我在學院裡最好的朋友,你可以不必如此。”張平淡淡的說道。

    蒙白的身體變得更加僵硬。

    但在僵滯了數息的時間後,蒙白還是跪了下來,雙膝沒於院門和院牆的碎礫之中。

    張平的眉頭微蹙,面上依舊沒有任何明顯的感**彩,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心中陡然有一種異常滿足的感覺湧起。

    原來有時候朋友,或者說曾經的朋友的屈服和跪下,比起敵人的跪下,還要令人滿足。

    “我知道你很怕死。”張平的面色冷漠了下來,想了想,道:“我可以讓你活著,而且可以讓你一直好好的活下去。但你必須證明你不是我的敵人。”

    “我是個無用之人…”蒙白變異的哭喊聲響了起來。

    張平沒有理會他的哭喊,只是緩慢而清晰的說道:“我馬上要進入青鸞學院,但在進入之前,我必須確定青鸞學院沒有足以殺死我的埋伏。”

    蒙白還在抽搐般哭喊著,然而他的身體很多部分,卻都在盡力的捕捉一些有用的訊息。

    在清冷的空氣裡,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張平的身上有一絲奇異的香氣。

    ……

    大風吹動了積雪,穿行在山林和屋舍間,發出各種奇異的嘯鳴聲。

    風聲消隱時,天地間冰冷淒清,月光灑落下來,地面如同鋪滿白玉。

    一輛馬車在月光下的雪地裡行走著。

    這是一輛看上去極普通的馬車,看上去就像路上因為有些事情耽擱,而錯過了落店的時辰,而不得不在夜間趕路。

    然而就在這輛馬車前方的一條小道上,卻是出現了一個黑點。

    在夜晚的雪原裡,這一個黑點顯得十分的渺小,然而隨著這個黑點在馬車中人的眼中變成清晰的人影,一切便都變得不再普通。

    來人身穿狐毛裘衣,風雪自然畏懼般避開一邊。

    看著在身前數十步外緩緩停下的馬車,這人的眼眸中流露出感慨和悲憫的神情。

    “安可依,你們讓葉忘情來我那裡取忘情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反而成了人家嫁衣?”

    在這人清越而有些蒼老的聲音中,趕車人微微仰頭,斗笠下顯出了清秀而帶著濃厚書卷氣的容顏。

    她身後的馬車車簾也緩緩掀開,露出了林夕、南宮未央和秦惜月的身影。

    安可依對前方這名衣著華貴的聖師並不陌生,就連林夕等人,也已經從他的這一句話裡,知道他便是學院之前忘情劍的主人,藍大先生。

    這絕對不是他們此刻想要看到的人,安可依也很清楚這名學院前輩的強大,所以她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用一貫的讀書般的語氣,平平的問道:“就連你都選擇了臣服于張平?”

    藍大先生沉默片刻後歎息道:“你們應該明白,他和青鸞學院截然不同,青鸞學院可以容許我這樣的一個人無所事事的安靜活在世間,但他卻是一個真正的魔王,對他而言只有臣服和死亡兩種選擇。”

    “你們跑不了的。”

    藍大先生的目光又落在了安可依身後的林夕身上,他的語氣更加清冷,帶著一絲無奈。

    在他說出這樣一句話時,安可依看到了他面上的肌膚在月光的照耀下,隱隱的發出了靛藍色和紫金色的微光,她的呼吸頓時微微一頓,“張平傳了你真正的魔變?”

    “所以他是魔王,你是弱小的魔,而我是最弱小的魔。”藍大先生沒有回答安可依的問題,而是看著林夕,說道。

    林夕沒有因為藍大先生的成魔而太過震驚,但他此刻卻下意識的覺得藍大先生的這句話裡包含著更多的訊息。

    遠處陡然又響起了呼嘯的風聲。

    四條龐大的身影,帶著風聲,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秦惜月的呼吸也徹底的停頓了。

    那是四頭火魁!

    南宮未央的目光劇烈的閃動了一下,她也第一時間從藍大先生的那句話裡聯想到了某種可能,於是她很直接的沉聲道:“這些東西能夠感知到成魔的修行者的氣息?”

    她對於藍大先生而言只是小輩,然而因為她曾經是煉獄山掌教之後最為強大的修行者,所以藍大先生也給予了足夠的尊敬。

    他微微頷首,歎息了一聲。

    “先前只是因為我受傷太重,氣息太弱,所以這些火魁沒有感知到?”林夕深吸了一口氣,冷靜的出聲問道。

    今日裡雖然只有安可依一人接應著他們離開,但在中州區域裡,學院的強者已經做出了許多安排。學院已經確定張平不在中州區域中,而另外的一批學院強者甚至以護送胡辟易離開而設了一個局,引誘冷鎮南和煉獄山的力量。

    之前藍大先生能夠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便感覺到不可思議,而此刻藍大先生的話語和態度,便已經讓他接觸到一個更可怕的事實。一個張平為什麼那麼胸有成竹的事實。

    面對林夕的這句話,看著自己第一次真正會晤的學院新一代的將神,藍大先生苦澀的一笑,道:“所以你們跑到哪裡都沒有用的。”

    林夕想了想,說道:“我可以讓自己一直處於沒有多少魂力,氣息很弱的境地,而且我可以用別的氣息遮掩,你也可以如此。”

    從中州城和張平一役之後,他似乎變得比以往更為冷靜,敏銳。

    藍大先生微微一怔,卻是又苦笑了起來:“之後呢?一直沒有魂力的躲著?青鸞學院都快要不復存在,天下雖大,又有哪裡能去?更何況…你們都傷勢未複,今日裡,你們便根本逃不出去?”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7 09:50
第四十九章 學院最強劍師


    林夕著藍大先生和從四處走來的火魁,認真的說道:“我們的確傷勢未複,但加上你,我們就有可能逃得出去。”

    藍大先生用一種悲憫的目光著林夕,歎息道:“事已至此,你還不明白麼?我交出忘情劍,就是因為不想再有任何冒險。而且你也明白,對於修行者而言最大的誘惑不是在朝為官,而始終是更強的力量。你也修了真正的魔變,你也清楚這種力量的強大,當這樣的力量都能隨便安全的賜予時,我實在無法想像將來有誰能夠和他抗衡。”

    “普通人不會承認。”藍大先生微微頓了頓之後,著林夕說道:“但你們心裡很明白,這畢竟是一個修行者統治的世間,無論是大莽還是雲秦,還是唐藏,這些年來真正的統治者,依舊都是煉獄山、青鸞學院和唐藏這樣的存在,得這樣的修行之地者,便得天下。張平能夠在天魔獄原中得到仙魔時期的傳承,那是煉獄山數百年來,無數修行者和奴隸前赴後繼的白骨累積起來的結果,他有這樣的際遇,便真的和天賜魔王轉生差不多,光是一具鎧甲和他不壞的身體,便能鎮住整個中州城,這個世間,還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他掌控整個修行者的世界?”

    “你是我的前輩,活得比我長,但我過的故事比你多得多。”林夕著藍大先生,搖了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管誰是這個世間的最終統治者,你現在想要的只要管你自己活著就可以了,哪怕逆來你也可以順受,污水潑面你也自然視為清風拂面,你的心境自然平和,然而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如果他的敵人都已經消亡了,那他還留著世間的其餘修行者還有什麼用?我甚至懷疑,仙魔大戰之後修行者的世界最終消亡,就是因為一個最終取得勝利的魔王吞噬了其餘所有修行者的力量,殺死了所有修行者,但是最後不免老死…等他死去之後,最強大的修行者時代自然消亡了。”

    “即便和你說的一樣,一個時代的消亡將是很漫長的過程。”藍大先生著林夕,緩聲道:“而且我也已經過了年輕熱血的時候,我已經沒有任何想要去擊倒一個魔王的心念,我當然知道張平不離開中州,你們便絕對不會出現,然而我始終有些懷疑,他想著你們的心情,就像是貓捉老鼠的心情…”

    說到此處,他的聲音陡然截止,他的面容驟然,感到一股極為凜冽的劍意,陡然出現在寒冷的空氣裡!

    安可依身後的車簾齊刷刷的斷成了兩截。

    林夕臉色蒼白,右手在空中緩慢的伸出,仿佛推出了一座沉重的巨山,他的棉袍衣袖在這一瞬間也出現了無數道裂口,而一道劍光卻是快得直接便從他的面前消失。

    藍大先生心中也微凜,林夕這一劍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預計,在他的感知裡,林夕的這一劍都甚至有些時隱時現,就像隱藏在雨簾裡的光芒一樣。而林夕這一劍的威力也是超出了他的預計,這樣的威力,讓他直接反應了過來林夕的用意。

    林夕這一劍,同時也是想盡可能的將自己的力量用盡,這樣在接下來的逃遁之中,那些火魁便很有可能感知不到他的氣息。

    林夕已然是真正的聖師,又身兼青鸞學院、般若寺、甚至煉獄山的數門絕學,若是傷勢全複,便已完全是谷心音、聞人蒼月此種聖階之中的超凡存在,在將自己體內力量盡可能析出的情形下,藍大先生自然不敢硬拼其鋒銳。

    在林夕的劍光剛剛割裂馬車車簾的同時,他的雙膝微彎,兩蓬雪浪從他的身下綻放而出,整個身體帶出了一連串的殘影,往後以恐怖的速度退出,與此同時,一道黑紅色的劍光從他的袖中飛出,在他的身前產生了奇異的震盪,劃出了上百道的絲光。

    青鸞學院的最強飛劍忘情劍雖然已不在他的手中,然而他畢竟曾是青鸞學院最強的禦劍聖師,只是用這一柄煉獄山的飛劍,也已用出了忘情劍的劍意,這無數股震盪而出的劍氣將他身前的天地元氣全部扭曲,即便是在他自己的感知裡,他面前的世界也已變成了無數扭曲玻璃般的世界。

    “嗤”的一聲輕響。

    林夕的劍光穿過了他身前扭曲的世界,準確無誤的刺向他的心脈。

    藍大先生臉色驟然雪白,他原本就是昔日和張院長一起經歷過許多場大戰的學院老人,對於將神天賦有著更加深刻和直觀的瞭解,然而他從未和張院長交過手,張院長又已經離開這世間太久,在林夕的劍光不可思議的直接鎖定他的正確身位時,他才發現自己無意中竟犯了一個絕對不該犯的錯誤!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胸部猛烈的凹陷下去,胸肺之中的空氣和體內的魂力同時在他口中壓縮,形成了一道實質般的黃光,噗的一聲,在林夕的劍光已經刺破他的衣衫時,衝擊在林夕的劍光上。

    林夕的這道劍光斜斜往下偏出,在他的胸口及小腹上帶出了一道血口,然後衝擊在地上,拍起了一蓬雪浪之後,再度化為流光,飛回林夕的身前。

    藍大先生被劍光割出的傷口並不深,然而噴出實質般黃光的那一息,他的胸肺便已經受了嚴重的損傷。在飛劍拍起一蓬雪浪再度飛起的同時,一蓬滾燙的血霧,已經從他的口中狂噴而出。

    林夕握住了飛回自己身前的飛劍,他輕輕的咳嗽著,身體卻是不可遏制的冰寒了起來。

    在出藍大先生的意志不會改變之下,他借著繼續和藍大先生的對話,調勻了體內的魂力,在傷勢未複的情形下,發出了接近他巔峰的一劍,然而藍大先生畢竟不是一般的禦劍聖師,他這一劍依舊只是令藍大先生重創,而無法直接殺死藍大先生。

    此刻四頭火魁中的兩頭都已經越過了藍大先生,他雖然和世間其餘所有的修行者一樣,根本無法知道張平到底是用何種方式來控制這種火魁,但只是這兩頭火魁第一時間護住藍大先生的樣子,他便可以肯定,這些火魁除了會絕對忠誠的執行張平的命令之外,還絕對有著類似于人的智慧。

    “分開逃。”

    他毫無一劍重創曾經學院最強劍師的喜悅,輕咳著輕聲道。

    “我帶林夕走。”南宮未央面容平靜的點了點頭。她從未畏戰過,然而她知道在自己重傷未愈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殺死這數頭生命力極其強橫的火魁。從她之前和這種火魁的交手經驗來,這樣的每一頭火魁的實力,都甚至超過一般的聖師。

    現在的青鸞學院之所以無法對付張平,事實上也是無法對付張平和火魁、以及獨輪金屬傀儡的組合。

    “我們有時間,但時間不多。”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沒有怎麼出聲的安可依卻是輕聲說道。
MarkZhang 發表於 2013-6-7 20:29
仙魔變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五十章 魔王的兩所房子 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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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聲如吼,藍大先生並不知道安可依和林夕等人在說些什麼,他驚怒於自己身為昔日青鸞學院的第一劍師,今日裡竟然連重傷中林夕的一劍都接不下,在風雪交織中,馬車中林夕的身影在他的眼中也漸漸的和昔日張院長的身影交織在一起,似乎再也沒有分別。

    在這種錯覺之中,他艱難的呼吸著,陡然卻又感到了某種莫名恐懼的意味。

    似乎有種致命的威脅已然臨近,然而他卻不明白這種致命的威脅來自何處,他的身體極度的冰寒,然而體內有股說不出的燥意卻是翻湧起來。

    他腦海之中張院長和林夕的身影,以往很多次戰鬥的刀光劍影竟然消失,被一名他記憶中女子的雪白身子所佔據。

    他身外的白雪在這一瞬間似乎變成了鮮紅的錦被,他聽到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了異常沉重的喘息聲,他還聽到四頭火魁的呼吸聲也變得異常的沉重。

    就在此時,林夕身旁的南宮未央伸出了手,她握住了林夕手中的長劍,只是數分之一息的時間,她的身體如承受猛烈的後座力一般,猛的一震。這列普通馬車的兩個車輪軸同時哢嚓一聲震裂。長劍化成驚虹,頃刻間以純粹的直線行進,到達藍大先生的身前。

    藍大先生意識之中的所有旖旎和這道劍光交織在一起。

    他腦海裡的**女子手中出現了一道劍光,他此時已經明白到底是什麼導致自己這樣的異常,然而這一劍比起林夕方才的那一劍還要強大,他手中的黑紅色長劍剛剛飛起,這一劍就已經強勢降臨,壓住了他的黑紅色飛劍,落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後飛出。

    飛劍從他的背後帶著一團濃厚的血霧沖出。

    這一瞬間他有些茫然,只看到安可依和秦惜月帶著林夕和南宮未央,在風雪之中狂奔。

    “蓬!”

    他重重墜地,身體在雪地裡滑繼續滑行。

    在滑行出十余步的距離後,他下意識的站起。

    等到他站起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抬頭,看到四頭火魁在雪地裡咆哮,似乎徹底失去林夕等人的蹤跡。然後他低下頭來,看到自己的胸膛已經徹底的空了。

    透過自己胸口的大洞,他可以看到身後的染血的雪地和黑色的夜空。

    他看到自己身體內裡的血肉也都是黑色的【無龍敵】。

    他想到了自己的一生,突然感到無比的痛苦,然後倒下,死去。

    ……

    “那是什麼藥物?”

    林夕忍不住看著安可依問道。

    除了安可依,他和南宮未央、秦惜月三人都有種真正的劫後餘生的感覺。

    在施出重創藍大先生的那一劍之後,他體內的魂力也被他不斷的析出了體外,此刻在凜冽的寒風中,他的身體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嘴唇也開始凍得有些烏青。

    挾著他在狂掠的安可依聽到他的這個問題,雙頰隱隱透出一絲紅暈,但她還是用讀書般的語氣回答道:“是春藥…應該是世上最強烈的春藥。”

    雖說許多禦藥系的頑劣新生在入院之後,私下裡開玩笑起來,往往最想煉製的藥物不是春藥就是瀉藥,但安可依此刻的回答,還是不由得讓林夕等人全部愣住了。

    “魔眼花…”

    安可依看出了林夕的寒冷,她微微猶豫了一下,用手將林夕的身體挾得和自己貼得更緊了些,這個對於此刻的戰鬥和逃亡而言顯得十分正常的動作,卻讓她臉上的紅雲更濃,她下意識的仔細解釋道:“在東景陵、韶華陵和墜星陵的那次大會戰之中,我們認識到了魔眼花的功用,然後按照學院的本意,是看看能不能在煉獄山掌教降臨千葉關之前,煉製出可以大幅度提升戰力的藥物。因為魔眼花有著大幅度刺激人體興奮程度的作用。如果能夠大幅度提升反應能力和感知,甚至支配**超越平時極限的戰鬥…只要能夠殺死煉獄山掌教,那麼即便使用者有些後遺症,在我們很多人看來也是值得的犧牲。但我們禦藥系的努力最終失敗了…煉製出來的這種藥物,有著極大的制幻作用,反而成了最強烈的春藥。”

    “不管是什麼藥,只要能夠殺死對手,便是好藥。”南宮未央看了安可依一眼,認真的問道:“只是這藥力的影響時間只有數十息,所以我們才必須馬上離開?”

    安可依點了點頭:“在你們和張平的那場戰鬥裡,我們學院取得了幾份他那兩頭火魁的鮮血。所以我確定這藥物對火魁也有用,只是持續時間也不長。任何聖階的存在即便處於這種藥物的影響中,面對死亡的威脅總會有戰鬥的本能。”

    南宮未央蹙起了眉頭:“如果我和林夕沒有受傷,可以殺死那四頭火魁。”

    安可依點了點頭。

    “這種藥物今後依舊有用。”南宮未央看著她說道:“將來對敵張平的時候也應該有用。”

    聽到她這句話,安可依卻是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誰也不知道張平的體質會進階到什麼樣的地步,將來這種藥物對他未必起作用。”

    南宮未央也再度沉默了下來。

    火魁能夠感知到“成魔者”的氣息,張平的手中,到底還握著多少這樣對他們極為不利的秘密?

    ……

    ……

    三尊雄偉和莊嚴到難以想像的大佛半埋在黃沙沙丘之中。

    這三尊一個衣服褶皺都比一列車隊要長的大佛旁,一條寬闊的水渠裡奔騰著清水。

    在這大佛之後,是一條深深的溝塹,巨大的峽谷。

    一些金光閃爍的佛殿殿頂略微超出地平,建立在這深深峽谷之中。山壁和廟宇上的符文裡,都散發著柔和的佛光,結成一個個蒲團般的圓形梵文,彙聚成一片金光佛海。

    這裡是般若寺,世間除了青鸞學院、煉獄山之外的另外一個修行聖地。

    真毗盧和雲海坐在佛光籠罩的某個山崖洞窟裡。

    這光頭僧人的面前,盤坐著一名黃眉老僧。

    “請師尊解惑。”

    真毗盧和雲海行禮,兩人都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因為他們知道對方一定知道自己的困惑在哪裡。

    黃眉老僧看著真毗盧和雲海,不見悲喜的說道:“佛有很多種化身,魔也同樣有很多種化身。”

    真毗盧和雲海知道黃眉老僧的這句話裡必有深刻含義,然而他們依舊不能理解,所以真毗盧再次發聲:“弟子不明。”

    “佛也有可能是魔,魔也有可能是佛。”黃眉老僧無悲無喜的看著真毗盧和雲海,淡淡的說道。

    真毗盧和雲海眼中都出現了震驚的神色。

    真毗盧的眉頭皺起,眉心中鼓起一塊,他張口,即將發聲。然而黃眉老僧卻已經再度出聲:“魔要掌控世間,他有惡的化身,以恐懼和絕望征服世人,同時也必須有善的化身,來感召另外一部分世人。”

    雲海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睜大,他愣愣的問道:“師尊…你的意思,是我們般若寺,也只是魔用來掌控世間的一個手段?”

    黃眉老僧看著他,說道:“確切而言,曾經是。”

    沉浸在佛光裡的真毗盧和雲海震撼難言。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有想到黃眉老僧給出的竟會是如此的一個答案。

    “對於真正淩駕於世間的人而言,無論是惡還是善,都只是他統治這個世間的手段。當許多人為了心中的善念,拼命的反抗著魔的統治時,卻並不知道他們本身其實也在魔的控制下。魔王在最高處看著世間,擺落著棋子,善惡的爭鬥,只是在他操縱之下的戲。”黃眉老僧接著緩緩的說道。

    真毗盧的眉心鼓得更高,他凝重的問道:“師尊的意思,是我們般若寺最早也只是魔宗的一門傳承,之前也一直在魔宗的控制之下?”

    黃眉老僧看著他,淡淡的伸出手指,指著他和雲海身後峽谷裡的某處。

    真毗盧和雲海轉身,看到那裡有兩座很小的廟宇。

    “世間的魔和佛,對於真正的魔王而言,就像是兩所房子。他今天進左邊的房子,左邊的房子便是屬於他,他便是左邊房子的主人。明日裡他想進右邊的房子,他便是右邊房子的主人。”黃眉老僧說道:“直到他最終被打倒,這兩所房子才不屬於他。”

    雲海想了想,問道:“師尊,我們般若寺原先是魔王的另外一個化身,屬於他另外一脈的傳承,被他所用,那聽您的意思,後來這樣的時代最終消亡。後世的修行者最多算是從先前的時代裡獲得了一些修行的經驗,那我們般若寺現在和煉獄山還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無論是先前的煉獄山掌教,還是現在的張平,都似乎根本不將我們放在眼中?”

    黃眉老僧看著他,說道:“我們般若寺曾經有過一次分裂,你們所知的,便只有最早建立神象軍的那批僧人,以及脫離般若寺,擁有穀心音得到的修行之法的那批苦行僧人。現在我和你們說了這些,你們也應該明白,唯有一些信念和想法的劇烈衝突,才有可能導致般若寺這樣的分裂。”

    “所以那次我們般若寺的分裂,便是因為發現我們般若寺的傳承只是來自魔的化身?”雲海呆呆的說道。

    “不止於此。”黃眉老僧搖了搖頭,悲憫道:“真正的魔王建立了兩所房子,他便一定會有進入兩所房子的鑰匙,他不會讓房子裡的人有背叛他的能力。那次在無盡沙漠裡的發現,指明了一個事實,我們般若寺的修行者,對於魔王而言,可能就像現在的火魁一樣,魔王有控制我們的手段。”

    “那次發現的記載裡…這種手段甚至能夠控制我們的身體。”黃眉老僧頓了頓之後,看著愈加震撼的真毗盧和雲海,接著道:“所以在那次發現之後,很多般若寺的人感到恐懼,他們害怕有人能夠擁有魔王的那門手段,所以他們離開了般若寺,變成了獨自穿行在無人之地的苦行僧,躲避著世人。有些僧侶放棄了修行般若寺的絕大多數功法,最終變成了現在的神象軍。還有些人留在了般若寺,秉承著善念,並開始尋求改變自身,斬斷和魔聯繫的方法。”

    “只要是般若寺的修行者,便很有可能被魔王輕易的控制。”真毗盧肅穆的問道:“那我們今日般若寺的修行者,依舊如此?難道煉獄山的修行者,能夠克制甚至控制我們?”

    “在那場般若寺大變之後,在悠長的歲月裡,我們般若寺的歷代修行者已經將修行功法進行了徹底的改變,甚至做出了很大的犧牲,徹底毀滅了一些力量分外強大的修行之法。原本即便是昔日的魔王重生,我們也可以和他戰鬥。”黃眉老僧看著真毗盧和雲海,說道:“但在那場分裂之後,我們般若寺曾經有一名僧人遠去大莽,遠去天魔獄原,他想要得到一些魔王的修行之法,從魔王的修行之法中的,得到徹底斬斷和魔聯繫的方法,然而最終他卻成了煉獄山掌教,成了在千葉關前死去的那名煉獄山掌教的師尊。”

    雲海震驚得身體都不停震顫起來,“師尊,您的意思,是那名煉獄山掌教的師尊,其實是我們般若寺人?”

    黃眉老僧緩緩點頭,“從某種意義而言,今日的煉獄山,才是我們般若寺的另外一處分支。”

    真毗盧和雲海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人知道我們般若寺絕大多數對於功法的更改,所以在得到一些魔的手段之後,他有了針對我們般若寺功法的手段。除了穀心音的那一脈苦行僧在他之前便離開了般若寺,他無法知道那些苦行僧對於功法的更改,不可能有什麼手段克制。”黃眉老僧看著說不出話的真毗盧和雲海,說道:“所以對於這一門遺留下來的功法,我們極其的重視。”

    “所以這麼多年裡,煉獄山掌教和我們般若寺一直擁有著難言的默契,他的目光也始終只在雲秦,他眼裡的敵人,都只有雲秦和青鸞學院。”真毗盧沉默了許久,才出聲說道。

    黃眉老僧點頭不語。

    雲海白著臉,說道:“煉獄山掌教雖然已經連換了兩任,到了今日的張平,但針對我們般若寺修行功法的手段,必定也留在了煉獄山的秘典裡,一定會被張平得到,所以張平也不將我們視為威脅。”

    “我們可以選擇逃,或者隱匿在般若寺的有些佛光裡。然而卻無法面對真正的煉獄山掌教,無法和他為敵。”黃眉老僧無悲無喜的說道:“這便是我們般若寺現在的命運。”

    “一定會有改變這樣命運的方法。”真毗盧看著他,說道。

    “玄遠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黃眉老僧看著遠處峽谷口灑落的黃沙,慢慢說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8 12:34
第五十一章 毀滅和希望

    張平站在靈夏湖畔。

    即便外界依舊積雪未消,但和當年相聚的時候一樣,靈夏湖畔依舊溫暖如夏,飛舞著許多螢火蟲。

    清澈而平靜的湖水映襯出張平的面容。

    他的面容很普通。

    在當年那麼多相聚在這裡的青鸞學生裡,他毫不起眼,沒有誰會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的膚色黝黑,又隱隱閃動著紫金色的光澤,看上去更是有些詭異,然而即便是他自己,也從湖水中的面容上,看出了他的強大。

    當他在雲秦北境顯露行蹤時開始,整個世間就都知道他下一步必定是進攻青鸞學院,然而卻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進入四季平原,甚至進入登天山脈。

    靈夏湖畔很美,這本該是值得他回憶的地方,然而此刻他站在這清澈而平靜的湖面之前,想到當年聚集在這裡的許多金勺的面目,他就覺得這裡的湖水分外的可憎。甚至想到後來林夕、高亞楠和文軒宇成為天選的畫面,他都分外的憎惡。

    原本他在雲秦的鄉鎮間,覺得一切都是美好,都是公平,然而到了這裡,看到無數人家世和資質都比自己優秀,他便自卑,便怨恨。

    小小的怨憎本來只是登天山脈裡一隻蝴蝶扇動的翅膀,然而在擁有了舉世莫敵的力量之後,便化成了席捲世間的巨大風暴。

    “填了。”

    張平冷漠的轉身,對著跪伏在他身後巨輦旁的數十名煉獄山紅袍神官說了這兩個字。

    在他轉身的同時,他身後驟然刮過一場大風,平靜的靈夏湖面出現了無數裂紋般的浪痕,無數飛舞的螢火蟲被他身上析出的力量震得粉碎,紛紛掉落在不再平靜的湖面上。

    填湖這似乎是一個無聊無趣的命令,然而魔王在世間擁有越來越多的信徒,只要魔王依舊屹立在世間,這個命令發佈下去,這片美麗的湖泊便註定消失。

    ……

    沉重的巨輦像船一樣穿過整個四季平原,到達登天山脈的腳下。

    張平坐在寶座上,通過垂幔的縫隙仰望著這條高聳入雲,根本看不到頂端的巨大山脈。

    他想到當初即便是空身,自己趕到這裡時都已經精疲力竭,然而今日,自己卻可以座在這樣沉重的巨輦上,登上這樣的山脈。

    上百名身穿紅袍的神官拖曳著巨輦行走在山道最前方。

    他們的頭頂飛舞著數十頭鬼臉鳩,發出淒厲的嘶鳴,比起當年聞人蒼月的禿鷲群更顯恐怖,且這些鬼臉鳩身上的魂力震盪,形成了一股股的黑氣,最終形成了一團團的黑雲。

    巨輦的後方也行走著近百名身穿紅袍的修行者。

    這些人和前方拖曳巨輦的人一樣,大多都不是原本的煉獄山弟子。這些人裡面有許多原本被關押在雲秦牢獄裡的囚徒,有許多原本就是雲秦出名的修行者,還有一些原本卻是雲秦的普通人。

    這些雲秦普通人的心中原本有一些根本不可能滿足的**,然而有一天有紅袍神官走到他們的面前,以虔誠和充滿無窮蠱惑的語氣告知這些人:“將你們的靈魂交給魔王,侍奉魔王,魔王將滿足你們的願望。”

    這些雲秦人做出了選擇,然後他們各種各樣的願望得到了滿足…有的人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美麗女子做妻子,有的人殺死了自己平生最痛恨的仇人,有的人得到了滿屋的黃金…然後他們成了魔王虔誠的信徒,也開始行走在雲秦,傳播著魔王降臨的消息,開始仔細的觀察著街巷裡每一個人心中的**,最終他們也會走到被他們發現內心深處最深切**的人的面前,用虔誠和充滿無窮蠱惑的語氣告訴這些人:“將你們的靈魂交給魔王,侍奉魔王,魔王將滿足你們的願望。”

    這原本仙魔時代,魔王用以統治世間的手段,然而這種手段,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有效。

    兩百名前後簇擁者張平巨輦的紅袍神官之後,還有上千名的護山騎士。

    隨著山勢越來越高,道路越來越陡,這些人的心情便也越來越為緊張,身上的鎧甲也漸漸被冷汗浸濕。

    然而沒有任何的戰鬥發生。

    安靜的,空無一人的青鸞學院,最終在他們的面前展現。

    看著那些矗立在一座座山峰上的殿宇,一根根連接著諸峰的滑索,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力量,這種莫名的壓力使得所有的紅袍神官和護山騎士都在不停的顫抖。

    “就這樣簡單的放棄了?”

    “我們很多人曾經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地方,就連一絲的抵抗都不做,就這樣放棄了?”

    張平沒有感到什麼震撼,他只是用滿含嘲諷神色的目光端詳著那些自己熟悉的地方,止戈系新生殿,天工系新生殿,禦藥系新生殿…還有那片他們曾經燃燒過火焰的山坡。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然而就在他站起的瞬間,他卻陡然對這裡產生了無比的厭惡。

    “全部燒了。”

    他不再走出巨輦,只是坐了下來,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

    在登天山脈的某處高端,亙古不化的冰川如被神王的刀劍斬出了一個缺口,在面對青鸞學院的這端,冰川的表面是無暇的白,然而這種似乎純粹的白的累積,卻慢慢形成了藍。

    然後走入冰川裂縫中的人們,會發現這白色的冰雪原本隨著厚度的累積,會變成藍色。初始的淡藍,到最後變成寶石般明淨的藍。

    這處天然形成的冰川裂口,是通往登天山脈之後的冰雪神原最好的通道之一。

    然而冰雪神原在雲秦自古被認為是神的領地,自然不容世人踏足。

    這處寬闊的冰川裂縫雖然還算是登天山脈頂端的低點,然而其中的空氣和世間尋常的地方相比已經稀薄到難以想像的地步,一般的修行者即便是在這樣的地方什麼都不做,都會因為呼吸不到足夠的新鮮空氣而陷入混混噩噩之中,喪失正常的判斷力。

    更何況有更為凜冽的寒氣,從冰雪神原之中不停的通過這條冰川的裂縫。

    這些彙聚在風裡的寒氣,就像是一柄柄無形的刀劍,在空氣裡不停的砍削著。

    靠近冰雪神原的那端,堅硬如鐵的冰川上不僅無數刀削般的深痕,而且冰雪還是污濁的藍黑色,無數沙石的顆粒,深深的嵌入到冰雪的內裡。

    然而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條冰川裂縫和冰雪神原相交接的地方,一片如鷹嘴般的冰塊後的避風處,還紮著一個裹著厚厚毛皮的帳篷。

    一名腳下穿著厚皮靴,雙手戴著厚厚的手套,整個人也被毛皮裹得如同粽子一樣的修行者,就站立在這個帳篷的門口。

    他口鼻外都結滿了雪渣子,身體也在寒冷中不停的輕顫。

    他隱隱看到了登天山脈裡散發出的煙火氣,他明白這代表著什麼,他的眼眸裡頓時充斥痛苦的神色。

    他決然的轉身,不再看身後,只是看著面前如一片被凍結的海洋一般的冰雪神原。

    天色漸漸黯淡。

    無數光怪陸離的冰川在黯淡的天色裡,就像無數被冰凍起來的沉船。

    有更淩冽的風在這些“沉船”之間吹著。

    能見度越來越差,遠處的冰川,無盡的冰原漸漸脫離他的視線。

    他的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已經堅持了多久。他也開始有些喪失信心,口中將要發出痛苦的呻吟。

    然而突然之間,一道細小但明亮的青黃色光焰,卻出現他已經看不見的遙遠冰原之中。

    只是一縷一閃而滅的沖天光焰,卻使得這名堅守在這裡等待訊息的修行者發出了一聲欣喜至極的歡呼。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3-6-8 12:36
第五十二章 雪線之前

    越是人間,各種喜怒哀樂,各種關係便越複雜。

    因為越是需要力量和規則約束保護的普通人們,越是無法突破規則本身的限制。

    然而在強大修行者的世界裡,一切的規則最後都歸結於力量本身。

    就如大莽那一柄逆天劍李苦,在盡情的殺戮反對大莽老皇帝的將領時,便曾直接說過,這世間令人敬畏的,除了力量之外,還有別的什麼東西麼?

    這聽上去似乎有些殘酷,然而修行者的存在,本身就自然造成了階層,所以修行者世界裡的爭鬥,到最後便反而簡單和單純。

    只要一名修行者擁有別人難以企及的力量,那麼他不管失敗多少次,不管有多少算計落空,只要殺不死他,那他實際便是一直勝利著,一直是這個世間的掌控者。

    其實修行者世界對於不可知之地,對於力量的追求一直都沒有停止。

    煉獄山在過往的許多年,在大莽之前數個朝代的更替之中,一直在派遣著弟子和奴隸不停的進入著天魔獄原,這種探索一直被修行者的世界熟知。

    然而實際上張院長在雲秦立國之前,便或許已經進入大荒澤之後的古妖林探索,從種種跡象而言,明哥和他的大黑,便極有可能出自大荒澤之後的古妖林。而在發現自己也被大聖師所限之後,他便進入了冰雪神原。

    而對於般若寺而言,那名一直堅信無盡沙漠終有盡頭,在行走之中修行的僧人覺遠,也成了般若寺打破原本命運的希望。

    ……

    ……

    就像是一個宿命的輪回,從哪裡開始,必定要回到哪裡去。

    林夕走出了馬車,看著面前的雪線和插天的冰川,看著青鸞學院的方向,沉默不語。

    有細微如十指嶺中的飛雪,被冰川間的風帶來,灑落在他的身上。

    雲秦極亂,張平真正有控制力的,還是只有中州區域,他的推想又十分正確,在體內不存留絲毫魂力,完全像一個普通人的情形下,那些火魁也追蹤不到他的氣息,所以在中州逃出張平的封鎖之後,在學院的接應下,他沒有穿過四季平原,而是通過山海主脈,繞路進入了登天山脈,到了在青鸞學院新生時,他們都難以久呆的雪線之前。

    這是一段難以節省的時間,他和南宮未央都需要有最佳的狀態進入到冰雪神原中去。在這數十天裡,他和南宮未央的傷勢在安可依的調養下已經徹底恢復,然而這麼長的時間體內不經任何魂力,他的體內卻是空空落落,如同失去了魂魄,難過到了極點。

    “你真的決定要和我們一起進入冰雪神原?”

    在看了青鸞學院的方向許久之後,林夕轉身,看著秦惜月,認真的說道:“冰雪神原地勢極高,空氣極為稀薄,不是聖階的修為,甚至恐怕無法保持頭腦的清醒…這是學院對於冰雪神原的基本記載,但南宮未央在真龍山裡見過的那名真龍衛沒有手指和腳趾,所以即便聖階的修為,在裡面也是舉步維艱。”

    “你是比我更好的將領。”秦惜月的眉頭微微的蹙起,堅定的說道:“你也明白,在戰場上意志比一切更為重要。學院給我們準備了比那些真龍衛更好的裝備。如果我無法保持平時那樣的絕對清醒,也沒有什麼關係,我只要知道跟上你們兩個便是。”

    “我不會成為拖累。”秦惜月轉頭看了南宮未央一眼,又看著林夕,說了這一句。

    林夕和南宮未央互望了一眼。然後林夕認真的看著她,說道:“我們自然都明白你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但我真的不想見到那樣的場面在我眼前發生。”

    “正是因為你沒有把握,甚至沒有能夠從裡面回來的把握…我便一定要跟著你們進去。”秦惜月看著林夕的眼睛,她雙眸之中的堅定沒有任何的改變,“因為你們若是無法回來,若是我落入張平的手中,我的命運將會更加淒慘,我絕對不容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他將一切不公歸咎在你的身上,他想要毀滅你曾經擁有的一切,讓所有人覺得他比你強,他要成為掌控世間的魔王。”秦惜月看著青鸞學院的方向,清冷的微笑了起來:“他可以毀掉靈夏湖,可以毀掉我們住過,學習過的地方,然而他永遠毀不掉我們那些人的感情,他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我,即便只是當做一個附帶的戰利品。”

    “他已經是真正的魔王,像他這樣的人,即便一個缺憾不能滿足,也會成為他的致命弱點。”南宮未央看了一眼林夕,又轉身過去看著頭頂上方看不到頂的冰川巨影:“在冰雪神原那樣的天威之地,修為已經不是決定性的因素,我同意讓她和我們一起試試,看看能不能支撐下去。”

    林夕不再堅持,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秦惜月的肩膀。

    在此時的氣氛下,在身後的巨大冰峰映襯下,他的這個舉動顯得分外的肅穆和聖潔。

    穀心音已經進入冰雪神原。

    等到林夕再進入冰雪神原,學院最重要的力量,便都砸在了冰雪神原裡面。

    雖然穀心音先前已經傳出過預示著希望的訊息,但誰都明白,在那樣的神原裡面,誰都不可能支撐太久。

    所以很快到了最終告別的時候。

    林夕對著安可依微微躬身行禮,然後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他上前一步,和安可依輕輕相擁,然後拍了拍安可依的背,輕聲但用盡了他全部力氣,道:“保重。”

    在學院時,安可依是林夕最為親近的老師,而林夕也是安可依在學院時幾乎唯一親近的學生。

    兩人之間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而此時,無論是進入冰雪神原的,還是留在這世間的,都是命運莫測,所以這是真正生離死別的時刻。

    安可依心中自然也想和林夕一起進入冰雪神原,然而她必須留下來為學院煉製一些藥物,她的能力也使得她要在林夕不在世間的時候,承擔起一些使命。所以她原本不知對林夕的這個動作會做何等的反應,然而此時此刻,她的身體微微一僵之後,卻是反而將林夕擁抱得更緊了些。

    “保重。”

    她也拍了拍林夕的背,然後緩緩站直,寒風吹亂了她原本也並不整齊的髮絲。

    林夕知道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忘懷這樣的畫面,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微笑了起來。

    “其實我有一個秘密一直沒有告訴你,那份煉製對付魔變藥物的藥方是錯的。在煉製過程中,我自己加了些改變。”

    他看著安可依,輕聲的說了這一句。
tata123 發表於 2013-6-9 08:51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五十三章 不再代表著厄運的吉祥

登天山脈的某處雪谷裡,停留著一名年輕的煉獄山神官,一頭火魁以及他的數十名隨從。

這名年輕的煉獄山神官是祁連墨,受張平賞識,同時也是最忠誠於張平的煉獄山弟子之一。

他和這頭火魁,以及他的數十名隨從已經駐紮在登天山脈雪線之上的雪谷中很多天,這一日似乎和平時也沒有任何的區別,更高處的登天山脈依舊一如既往的神秘和威嚴,偶爾會隱隱傳來令人心悸的冰川崩塌之聲。

然而身披著厚厚毛毯的火魁陡然發出了低沉的咆哮,一絲絲的熱氣從它的身上發出,披在它身上的厚毯在這樣冰寒的地帶,都似乎隨時要燃燒起來。

祁連墨發出了數聲呼喝,制止了火魁進一步的異動,他面色極其濃重的往更高處的登天山脈望去。他的視線裡依舊沒有任何的異常,雲霧繚繞的山峰看上去永遠都難以踰越,然而他卻十分清楚,自從藍大先生在中州被殺死之後,整個世間便唯有林夕才能引起火魁這樣的反應。

所以他可以無比確定,就在那些令人敬畏,看上去高到根本難以踰越的冰川裡,林夕已經通過冥想修行,將魂力提升到巔峰,甚至已經開始在其中的某座冰川中穿行,行向冰雪神原。

……

暴戾冷漠的風雪聲不停的變幻著各種各樣的音調,萬里都是死寂而冷清到了極致的銀白寒光,雪地和冰川的表面不像是有雪粒飛灑,卻是直接有蒸騰的寒氣沁出來,在風中變成無數迷離的樣貌,好像稀薄的空氣裡有無數冤死的幽靈在行走。

即便是天空中灑落下來的日光,在登天山脈的高端,也似乎在一瞬間便被凍結了,一切都顯得不太真實。

這是連飛得最高的孤鷹都不能接近的神國,不是人間之地,然而有三個黑色的小點,卻在倔強而堅定的穿行著。

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的身上都穿著學院特質的異常蓬鬆的長毛斗篷。

這種像一大團絨球一樣的斗篷不僅能夠最大程度的保溫,而且可以將身上的汗珠以最快的速度排出去。

他們手中握著的微紅色細杖是用某種自然發熱的寶石製成,散發著一些溫暖的氣息,在和腳下的冰雪接觸時,發出嗤的一聲響聲。

青鸞學院的起源本身便在登天山脈之後的冰雪神原之中,在過往的數十年裡,除了張院長之外,青鸞學院雖然並未冒著極大的危險真正派聖師翻越登天山脈,然而對於翻越登天山脈,進入之後的冰雪神原的設想應該也一刻都沒有停止。

除了標定一些最適合翻越的地點之外,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自然也得到了這世間最適合應對這種雪原的裝備,然而即便如此,空氣稀薄和極寒,還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林夕的眼皮微微抖動,一絲魂力震掉了他睫毛上結著,幾乎快要將他的眼睛都閉合起來的冰晶。

從冰雪神原中吹來,吹過冰川的風似乎十分潮濕,然而這只是一種錯覺,空氣裡充斥著無數細小到了極點,連厚厚的面罩都無法徹底阻隔掉的冰晶,每一口呼吸,吸入的冰晶似乎比有用的空氣還要多。

這不僅令他們每一次呼吸都要消耗更多的魂力來抗衡,而且呼吸出的水氣凝結在面目之間,使得眼前的世界更不真實。

“怎麼樣?”

行走在最前的林夕看到了冰封在旁邊冰川裡的一塊黑布,他停頓了下來,轉頭看著身後的南宮未央和秦惜月輕聲問道。

在這樣的地方,即便是已經成就聖階的林夕也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裏始終充斥著一團冰冷的棉絮,讓他比平時笨拙不知道多少倍,即便是他腦海之中那一個如明月般的“輪盤”,也似乎黯淡了許多,變得不太清晰。

這還只是接近這冰川的出口,並沒有進入真正的冰雪神原。在學院準備給他的資料裡,冰雪神原越往北,氣溫越低,而且空氣裡微小的冰晶也會更多。

然而這樣一塊塊帶有獨特標記的黑布,卻是讓他原本沉靜的心更加的沉靜,甚至似乎徹底驅散了這片雪原中的死寂。

因為這是谷心音在給他開路,在給他指引。

“沒有事情。”秦惜月知道林夕主要是想聽到自己的回答,她對著林夕分別用雙手做了個手勢。這同樣也是學院給予的資料裡的建議…在這樣稀薄的空氣和嚴寒之下,片刻之前可能還一切正常,但只是片刻的時間,便可能會身體機能下降到致命的程度,而身體的一些細微動作和協調性,便可以讓人看出一些預兆。

林夕知道真正的旅途還未開始,必須儘可能的保存自己的體力和魂力,所以他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便轉過身體。

就在此時,他胸口柔軟而蓬鬆的長毛中,卻是露出了一隻黑乎乎的爪子,然後接著探出了一個黑乎乎的頭顱。

林夕的思緒有些遲緩,等低頭看到吉祥的眼神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接近的地方對吉祥而言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於是他歉然的摸了摸吉祥的頭頂,真摯而溫暖的輕聲道:“歡迎回家。”

吉祥原本從撲面而來的寒風和細微冰晶裡,已經感覺到某種令它的身體和靈魂都在顫慄的東西。

那前方死寂和冷清到了極點的冰原之中,似乎有種莫名的聲音在召喚著它。

它此刻也聽明白了林夕的這句話。

它想到了林夕在許久之前的承諾,兩滴晶瑩的淚珠從它的眼眶裡掉落下來,然後化為滾圓的冰珠。

當這兩顆細小的冰珠落地時,它也從林夕的胸口跳落了下來。

它擺了擺三條尾巴,然後伸出爪子,對著林夕比劃了一個林夕能夠理解的動作,然後開始朝著前方奔跑。

在這條冰川裂口的盡頭,它衝出的一瞬間,迎面而來的狂風將它不大的身軀徹底吹得飄了起來,然而它的三條尾巴就像三隻翅膀一樣擺動著,讓它迎著狂風,站立在了這條冰川裂口處的一根冰柱上。

這根冰柱的前方,像是一片被冰凍住的海,無盡的往前延伸。

高高低低的冰川,就像凍住的島嶼和巨船。

無數扭曲的寒氣象神靈一樣在遊走,冰雪的表面都是藍黑,帶著灰濛蒙的色澤。

這是任何人都不想長留的冰雪神原,然而卻是它真正的家鄉。

它開始大口的呼吸著。

一股股冰寒的風流帶著無數微小的雪晶湧入它的身體。

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跟著它走出了冰川裂口,接近了它。

然後他們都震驚的感覺到,吉祥身上的熱氣在消失,然而生機卻變得更加強大。

林夕怔怔的看著吉祥。

在他的感知裡,吉祥體內原本散發著熱氣的鮮血在逐漸變得和冰雪一樣寒冷。

然後他和南宮未央、秦惜月看到,吉祥身上黑色的毛髮上,開始沁出白色的寒氣,縈繞著它的身體。

吉祥的身體好像大了些,然後它變得不再是黑色,而是純淨無暇的白色。

它變得好像傳說中神國中的仙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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