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斬風 作者:甲子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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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cbjecb 2012-5-18 20:02:3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8 374776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40
第八章修靈之路

    眾人轉頭一看,竟是斬風,雖然滿身是血,傷痕纍纍,但殺氣不減半分,想到他剛剛戰勝了仙人,心裡都打了一個突,不知道這個神奇的男子到底還有甚麼樣的潛能,可誰也不知道斬風失去了力量。

    斬風泰然自若地踏上道仙台,如電的目光直指尊瀚,嚇得他抱頭鼠竄,一直逃回自己的座位。

    「老弟!」赤瑕璧見他能走,感到極為興奮,衝上去扶著他,問道:「怎麼樣了?」

    「你懷疑我嗎?」

    赤瑕璧回頭一看,菊寧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是……」

    菊寧見他緊張,捂著嘴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嬌嗔道:「瞧你這副傻樣,去吧!」

    赤瑕璧嘻嘻一笑,領著斬風在佐思的座位上坐下。

    那斯然和尊瀚等人都感到很不自然,心裡一方面埋怨菊寧多事,一方面擔心斬風實力恢復後會報復,另一方面又想抓住他討好仙界,思緒十分混亂。

    「想戰的只管來,我會一一奉陪到底!」斬風安然坐在錦墊上,手扶著刀柄,冰冷的目光環視眾人。

    「老弟放心,有我護著你,不會讓人碰你。」赤瑕璧把座位移到他身邊。

    「弟弟,我也來了。」菊寧朝斬風嫣然一笑,裊裊走了過去。

    「謝!」斬風感激地看著兩人。

    那斯然臉色陰沉,菊寧的這番舉動大大觸怒了他,怒聲問道:「還有誰想過去,現在就表態,看來道官內部也到了攤牌的地步。」

    尊瀚拍著胸口叫道:「那老二,我和手下的門人都會全力支持你,絕無二心。」

    「我也支持你。」典羅把坐墊移到那斯然身邊。

    看著走在一起的三人,菊寧輕輕吸了一口氣,喃喃地道:「這裡二十五萬道士中,有一半是他們三個的弟子,道聖和道君裡也有大半與他們相厚,實力不小啊!」

    赤瑕璧豪邁地笑道:「放心吧!我就不信輸給他們。」

    「戟布老大不知會有甚麼決定!」菊寧憂色忡忡地望著戟布,卻發現他竟在閉目養神,似乎身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社芷、索嚴、跎烈雷,你們要站在哪一方?」那斯然咄咄逼人的目光盯著餘下三人。

    索嚴掌管著朱雀國外的道官力量,因此不受朱雀國的影響,但道官的輸送要靠那斯然,因此猶豫了半天還是移向他。

    跎烈雷地位較低,為人粗豪,與戟布關係很好,因此直接走到戟布身邊,道:「我跟老大。」

    那斯然對他不太在意,見他投向戟布只是微感不悅,並不擔心,只把拉攏的對象放在社芷身上,道:「社老三,你怎麼說?」

    社芷慢條斯理地盯著斬風,忽然問道:「真是他勝了嗎?」

    「甚麼意思?」眾人都驚訝地望著他。

    「虎極仙士雖然走了,但斬風也傷了,論理說應該是平手,既然是平手,仙界也不算丟臉,也許不會來尋事。」

    赤瑕璧看著斬風問道:「到底誰贏了?」

    「兩敗俱傷,我微佔優勢。」斬風並不想冒功,坦言相告。

    社芷接口道:「以虎極仙士的氣度,的確不會前來尋仇,這一點我很相信,因此我們不必在意仙界的報復,更須擔心的卻是台下那些道士,他們見了剛才的一幕,心裡不會沒有感覺,這才是道官生存與否的重點所在。」

    戟布忽睜開眼睛環視了一圈,淡淡地道:「社芷的話大家都聽清了,這才是重點,如果仙界要報仇,誰也擋不了,因此不必花時間多想。」

    那斯然狠狠瞪著斬風,實在想不透他剛才是怎麼勝的,但事實擺在眼前,不由他不信,心裡又恨又畏,沉聲道:「戟布,仙人是人界的守護者,而且仙士之上一定還有實力更強的仙人,萬一前來尋仇,我們這些人可吃不了兜著走,我看應該把斬風拿下,等仙人來交給仙人,免得數十萬人跟著受牽連。」

    尊瀚連聲附和道:「對,對,是他和仙界的事情,與我們無關,還是讓他自己去和仙界解決吧,我們沒有必牽扯入內。」

    「膽小鬼!」菊寧冷笑一聲,道:「有甚麼可怕的,他能戰勝仙人,我們同樣是人,也會有同樣的能力。」

    尊瀚譏笑道:「菊寧,你和你的百花譜,憑著樣貌,走到哪裡都可混飯吃,我們可不行。」

    「你敢譏諷我!」菊寧杏眼圓睜,手中菊花突然飄了起來。

    「別吵了,說正事要緊。」戟布淡淡地道:「你們不是都在問佐思的去向嗎?實話告訴你們,他升上仙界了。」

    「甚麼!升上仙界?」

    排名最後的道仙竟然搶在其它人前面升仙,道仙們都感到極為詫異。

    「這個佐思,平時見他一聲不響,想不到行動這麼快。」尊瀚又妒又忌。

    戟布接下去的一句又讓台上眾人大吃一驚。

    「我打算讓斬風頂替佐思的位置。」

    「甚麼!」

    斬風比眾人都要吃驚,血仇還沒有弄清,道官也許就是大敵,要他穿上道袍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那斯然勃然變色,指著戟布的鼻子大罵道:「你是不是瘋了?他得罪了仙人,應該把這個禍星扔得遠遠的,你卻讓他出任道仙,這豈不是自找苦吃,何況他從來都沒有修道,更不是道士,憑甚麼做道仙?」

    戟布冷冷地道:「你的程度果然只能到這一步,說也是白說,我是道仙之首,這裡我說的算,你可以帶那五萬人走,不過有多少人願意走,只怕不一定。」

    那斯然騰的站了起來,憤然道:「我就不信離了你就辦不成事。」

    「鼠目寸光的東西,居然還想謀我的位子,簡直是癡人說夢。」戟布冷眼掃向其餘的道官,「還有誰想走只管走,後果自負。」

    戟布擺出了架子,其餘道仙都不敢動彈,弄得那斯然更加尷尬,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索性撩袍坐回原位。

    戟布不再理他,望著斬風道:「你呢?」

    「沒興趣!」斬風一口回絕。

    那斯然暗暗舒了口氣,有了這句話,他就能下得了台了。

    戟布似乎早就料到,含笑道:「不管你答不答應,那個位置非你莫屬,即使沒有剛才一戰,我也已經決定,其它的人你不用管,你可以像紅髮鬼那樣,獨來獨來,不穿道袍。」

    斬風弄不清他的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不敢隨意答應,只是眼下無力再戰,因此沒有答應,也沒拒絕。

    「好了,你覺得我們現在是甚麼?」

    「道仙呀!」

    「以前呢?」

    「同樣是道仙。」

    「難道現在的道仙與以前沒有區別嗎?」

    那斯然倒也不是蠢人,一聽之下立即醒悟,驚問道:「原來你有這個目的。」

    赤瑕璧聽不懂,問道:「老大,你最好說明白點,我怎麼越聽越糊塗。」

    戟布微笑道:「這還不明白,以前是仙人控制我們,再由我們控制整個道官勢力,現在可以把頭上的仙人去掉,成為道官勢力真正的主宰者,全憑自己的意願做事。」

    人們的心裡問著同一個問題--能去掉嗎?

    戟布侃侃而道:「如今仙士被擊敗了,如果斬風成為道仙,也就是道士能戰勝仙人,仙界的影響力就更小了,這樣我們就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做個傀儡。」

    那斯然怦然心動,因為他的實力最強,如果撇開仙界的控制,將會成為朱雀國內最大的勢力,再也不用和赤瑕璧、跎烈雷等人平起平坐,只是他與仙人交好,勢力又是在仙界支持下建立的,如果被仙界察覺到自己反叛,結果恐怕更慘。

    社芷點頭道:「我和戟布的意思,並不是要推翻仙界,而是要擺脫仙界的控制,這並不代表離棄仙界,而是把仙界擺在更高的位置上供著,避免他們過多的參與人界事務,如果能做到這一點,我支持他。」

    見他傾向戟布,典羅和尊瀚都不敢再說甚麼了,一起望向那斯然。

    那斯然猶豫片刻,也默不作聲,似乎在表明默認戟布的意思。

    「好!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斬風就列於第十位道仙。」戟布露出滿意的笑容,道:「菊寧,這裡交給你們處置。斬風,你跟我走吧!該完成我們的約定了。」

    斬風感到極度詫異,不明白他為甚麼硬是要把自己扶上道仙的位置,但話已說到這個分上,拒絕與否似乎無法動搖戟布的心,因此他沒有再說甚麼。

    戟布鋪開紅雲踏上去,回頭喚道:「上來吧!」

    斬風盯著他深沉的面孔看了一眼,毅然踏上雲端。

    天空又飄起一道紅霞,一直沒入西北方的群山裡,斬風平靜地坐在雲端裡,縱使身邊風雲流逝,山巒起伏,也無法動搖他。

    戟布看在眼裡,暗暗讚了一聲好,不論斬風有多少實力,單是這種氣度就不是普通的人所能擁有,至少像尊瀚這種地位顯赫的人也沒有。

    看著遠處的龍珠峰球形峰頂,斬風忽然喚道:「不必走遠,就在這雲上說吧!」

    「有膽識。」戟布微微一笑,紅雲隨之停在半空。

    斬風朝下方看了一眼,偌大的山巒變成指甲蓋大小的方塊,白雲也在腳下飄過,點頭道:「這裡說話應該不會有人聽見,有甚麼話就說吧,我等著。」

    「坐吧!」戟布隨手一揮,紅雲中央鼓出兩張方形的凳子。

    斬風泰然自若地坐在紅色的雲凳上,淡淡地道:「我不會做甚麼道仙。」

    戟布也安然落坐,一聽這話,忽然笑了起來,道:「道仙不過是一個名位,即使你不是道仙,恐怕那幾十萬道士都會對你另眼相看。」

    「言歸正傳吧!」

    「好!」戟布若有深意地打量著他,半晌才問道:「你是冥人吧?」

    短短的幾個字驚得斬風臉色大變,眼中寒光一閃,殺氣像怒潮般一湧而出。

    戟布溫言安撫道:「不必太緊張,我若有敵意,早就告訴仙人了。」

    斬風盯著他看了片刻,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森然問道:「你怎麼知道?」

    「人界知道冥界的恐怕不多,朱雀國內相信也只有我一個,其實我也只知道冥界,不知那是甚麼地方,也沒有見過冥人,直到見到你。」

    斬風見他神態平靜,語氣溫和,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減,盯著他又問道:「連仙人都看不出來,你怎麼能認出?」

    戟布輕輕一笑,反問道:「如果我沒看錯,你是修靈士吧?」

    「修靈士?」斬風聽得一臉茫然,不解地問道:「你說甚麼?」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你也不必隱瞞,憑我對修靈士的理解,應該沒有看錯。」

    「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甚麼。」斬風淡淡地回了一句。

    戟布見他一再否認,神色平淡,似乎不像是有意隱瞞,心裡有些納悶,指著他眉尖道:「修靈也就是修煉元神,與修仙差不多,我讀過有關書籍,上面說靈元九府,而你眉尖隱隱有白氣流動,似雲似霧,分明已經進入了環氣府,與書上說的一模一樣。」

    「靈元九府?環氣府?是甚麼東西?」斬風越聽越糊塗,簡直不知所雲。

    戟布緊緊皺起了眉頭,斬風的表情不像有假,說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修煉甚麼,問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修靈士?」

    斬風突然想起那白色氣流縈繞的虛空,似乎真是從一個境界進入了另一個境界,暗暗地喃喃道:「莫非那白色虛空就是甚麼靈元九府?可冥皇從來都沒有說過,也沒提起修靈士這個名字,如果真是冥人修煉的東西,即使沒有典籍存在,冥皇也應該知道有關的資料,嗯,也許是他覺得那些資料對我沒用。」

    戟布見他突然沉默了,神色間似乎在思索著甚麼,微微笑道:「無論你知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你的確是修靈士,這無可置疑。」

    「難道……你也是?」斬風猛地驚醒。

    戟布神秘地笑道:「原以為世上只有我一個,現在居然又出現了一個,這就是我找你來的真正原因。」

    斬風恍然大悟,一直縈繞的問題終於解開了,難怪當日刺殺皇帝,戟布沒有追究,反而力邀自己前來大道法會,原來是為了修靈士的身份。

    修靈!是與修仙一樣的東西嗎?靈元九府到底是甚麼,環氣府這麼強大,其它的是不是更厲害呢……

    一個問題雖然解開了,更多的問題卻闖入他的腦海,一個世人居然修煉冥人的東西,說明冥界還有許多未解開的謎團,連冥皇都不清楚,他的感覺彷彿是從一個小島踏上了一塊漫無邊際的大陸,等待著他去開發。

    「你真的不知道修靈?」戟布再一次要求確認。

    「沒必要騙你。」

    戟布終於相信了他,沉吟道:「好吧!既然你不知道,我就說給你聽。」

    斬風若有深意地盯著戟布,盈盈笑臉之下究竟是一顆甚麼樣的心,至今還看不出來,不由得他不小心。

    戟布站了起來,在紅雲上一邊踱步,一邊整理思緒,娓娓說道:「修道、修仙,這些你大概也有些印象,至於修靈是甚麼卻不好說,因為沒有前例可循,只有靠你的修煉成功才能知道,不過修靈分九個層次,名叫靈元九府,從最低至最高分別是:環氣府、清神府、明若府、盈實府、凝絡府、了心府、魂結府、元虛府、寂空府。」

    斬風雖然面無表情,心裡卻是大吃一驚。

    如果白色虛空只是第一府,那麼提升的空間還有很多,憑自己如今實力已經能與低級仙人抗衡,一旦練至更高層次,實力絕不會弱於真仙、上仙,也就是說,修靈與修仙幾乎同等,遠遠高於人界的修道。

    戟布忽然歎了一聲,道:「我練了二十年,剛剛進入環氣府,與你的境界一樣,修靈竟比修道還難,實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因此我斷定修靈與修仙相似,是更高境界的修煉。」

    斬風沉思許多,問道:「你說我進入了環氣府,有甚麼憑證嗎?」

    「你的元神是不是進入一個滿是白色氣流的虛空?再者,你可以看一看眉尖。」戟布指了指自己的眉心道:「這裡隱隱有白色氣流旋繞,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斬風睜大眼睛細細察看了片刻,卻甚麼也看不見。

    「對了,用你的元神才能看見。」

    斬風心頭一緊,知道他指的是白色氣流,於是催動內元,帶起了白色氣流,當目光再次掃向戟布的眉心,果然發現有一團白氣在眉尖盤旋流動,竟與白色虛空見到的氣流一模一樣,心裡的震驚更是難以言表。

    戟布心裡有些妒意,因為斬風身上的白色氣流流速極快,說明內元的轉力強大,帶動了白色氣流,他修煉了很久才能達到這種效果,而眼前的青年卻只不過十七、八歲。

    斬風低著頭細細地琢磨著,戟布明明是道士,練的是道術,不應該與自己有同樣的境界,而且他不是冥人,似乎無法修煉冥術,但現在有相同的境界,說明修靈並不只限於冥人或冥界,也許數百上千年前,修靈已經出現在人界大陸上。

    戟布回到原位,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那團白氣是元神進入環氣府的標誌,我們都進入了靈元九府的第一層,算起來也是同門。」

    斬風回想著進入白色虛幻的經歷,全靠兩顆力量種子和元神的戰鬥,環氣府的大門才被打開,但戟布不是冥人,也不可能擁有冥日和冥月的力量種子,因此經歷也一定會有不同,懷疑地問道:「你是怎麼成功的?」

    戟布反問道:「你明明不知道修靈,卻成功進入了環氣府,你又是怎麼成功的?」

    「巧合!」斬風不願多提冥界,只用兩個字搪塞。

    戟布何嘗不知話裡藏著東西,但他沒有戳破,只是輕輕一笑,道:「既然同為修靈,大概方法也差不多吧!」

    斬風聽到他的語氣,知道他不肯洩密,沉吟片刻又問道:「你不是修道嗎?怎麼可能修靈呢?」

    戟布傲然笑道:「人人都修道成仙,但我不喜歡,我要另走奇徑,創造不朽的奇功,而且我相信修靈與修仙效果相若,只要成功,也許會有比仙界更好的地方等著我,如今這世上仙人眾多,修靈者卻只有兩個,哪個更好一目瞭然。」

    閃爍的眼光透露出無比的野心,這一刻,斬風似乎明白了更多。

    戟布找到自己並不是好心,他花了二十年才進入第一層,一定在想方設法尋找更快的修煉方法,有一個對手便可以參照,再加以修正,以達到最快最好。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斬風一改寡言的作風,追問道:「身為天下道官之首,數十萬道士在你的手裡,這還不夠嗎?」

    「道官!」戟布冷笑一聲,眼光閃出縷縷寒光,「你錯了,我雖然是排在道仙第一位,那是因為我力量最強,而不是因為我勢力最大,勢力最大的是排名第二的那斯然。

    「他是皇帝的親弟弟,那斯然是他給自己取的道號,他與仙界走得比我近,得到的支持也比我多。單論道術,他的實力不在我之下,不過誰也不知道我在修靈,擁有雙重力量,所以才壓過他,否則仙人也不會讓我得了道官第一人的名號。」

    斬風見識過剛才的爭吵,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道官勢力內部如此複雜,連道官第一人的戟布也受到約束,不禁又喜又憂。

    喜的是道官內部果然分裂,憂的是那斯然手中有大量道士,背後又有仙人的直接支持,還是皇帝的親兄弟,軍、政、道、仙,四大勢力集於一身,他才是最大的敵人。

    「那斯然的弟子有幾萬,又與典羅等人串通一氣,控制著大部分道士,實力如何可想而知。」

    斬風對修道、修仙事情知道的不多,因此也無法斷定修靈是否真好,但身為冥人,如果真有修靈這一條路,他也只能走下去,至少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任何不妥,而且進入環氣府後,力量的確提升很多,對兩顆力量種子的控制更是隨心所欲,這是不爭的事實。

    忽然,他的腦中靈光一現,暗暗驚呼道:「對呀!如果靈元有九府,力量種子也許離開了環氣府,前往了元神無法進入的虛空,就像當初衝出灰色虛空後進入環氣府。」

    他堅信力量種子不會無故消失,一定是進入了自己無法進入的虛空,才無法感應到它們的存在,因此只要突破環氣府,也許就可以重新掌握力量種子。

    就像是墜落大海的人看到了岸,斬風心情突然愉快了許多,竟然想笑的感覺,目標明確,只要苦練至清神府,一切就會大為改變,反正現在要面對仙界的追捕,找個安靜的地方修煉,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戟布盯著他說道:「我和你是一樣的人,都是修靈者,所以我才沒有殺你,否則以你做過的這些事,早就該死了。」

    「兵來將擋,沒甚麼好擔心的,誰想殺我,都要付出代價,慘痛的代價。」

    戟布微微一笑道:「這個我信,憑你的殺意,殺光谷裡二十幾萬道士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斬風對他既信且防,堂堂道界第一人,與自己如此和顏悅色,雖然不能說他有甚麼企圖,但還是不能不小心,免得日後後悔,想了想後,淡淡地問:「修道和修靈沒有衝突嗎?」

    戟布沒有回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不是自己在套對方的秘密,而是對方在問自己的秘密,話鋒一轉,含笑道:「其實修靈只是初步,到底是甚麼,還要經過我們苦練。」

    斬風緊盯著他,從開始到現在,戟布詢問不多有關冥界的事,說明他並不在意冥人、冥界的存在,一定是得到了甚麼秘傳,記載著修靈的秘密。

    「仙人呢?他們也沒有察覺嗎?」

    「仙人!」戟布露出古怪的笑容,反問道:「發現了還能容我在這裡說話?」

    「嗯!」斬風緊盯著他片刻,忽然想乳白色的華芒,心中微動,忖道:「這裡沒有冥日冥月,他也不可能得到兩種力量,餘下就只有天與地,這兩種力量我都沒有見過,但人界也有天地,說不定他就是在這兩個方面找到了突破口。」

    戟布見他越來越沉默,時常低頭苦想,以為他剛剛知道修靈的事情,心情無法平靜,因此並不在意,含笑道:「我讓你做道仙,一是大家自己人,日後好有個照應,修煉時也好有個對照;二是擔心那斯然他們對你不利,成為道仙是為了保護你自己;三是因為你戰勝了仙人,藉你的名聲和氣勢壓住道官勢力的反彈之聲,免得天下大亂。」

    斬風緊盯著戟布,這三點理由堂而皇之,無可挑剔,但他覺得還有些理由沒有明言,而且跟修靈有關。

    「還有懷疑嗎?」戟布表現得很坦然,面帶微笑,看不出半點惡意。

    「你練的是天之力吧?」斬風試探著問道。

    戟布大為動容,雙眼睜大如燈,驚愕地問道:「你果然知道天、地、日、月,修靈四力?」

    斬風心裡感慨,天、地、日、月四力是冥術的根本,戟布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花了二十年竊取了天力,的確不是等閒之輩,而自己又何嘗不是自行領悟了冥日、冥月,可見冥術的領悟在於機緣、悟性和毅力。

    戟布低下頭沉思片刻,又抬頭看了看,若有所悟地道:「你的眼睛會射紫光和藍光,應該是日月其中之一,或是兩者共有。」

    斬風當然不能說出自己的力量來自於冥界日月,避重就輕地應道:「我也無法領悟天地。」

    戟布淡淡笑道:「各悟其一,這樣挺好,道路既相同,又不同,更有合作的價值。」

    「看來世間真有冥術存在,連戟布都願意放棄修仙轉而修靈,可見冥術的確是與仙術齊名的奇術,可惜冥界失去了最重要的冥術,否則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斬風一邊琢磨,一邊打量戟布,這個人居然能領悟冥術,實在是難能可貴。

    「是不是還有甚麼懷疑,一併說吧,我不會瞞你。」

    看著戟布的一身道袍,斬風猛然想起家族血仇,神色驟冷,厲色問道:「兩年前是你下令屠殺幾家豪族?」

    戟布愣了愣,臉色微變,滿眼驚訝地盯著他半晌,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道:「難怪你刺殺皇帝,原來是那幾家的後人。」

    「果然是你!」斬風神色大變,全身上下都被殺氣裹住,寒氣四溢。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47
第九章約定

    戟布感覺到殺氣更勝上次,心裡駭然,一個人的殺氣能達到這種層次,可見那場殺戮對他的刺激,遲疑了片刻,溫言答道:「知道那事的人很多,但知道真相的人卻不多,我現在不能想告訴你答案。」

    「為甚麼?」斬風揚起了長刀,擺出隨時應戰的架式,但心裡卻是平靜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未必是戟布的對手,只不過想逼他說出當年慘案的內幕。

    「告訴你也沒甚麼,只是不想讓你把好局給攪了。」戟布不慌不忙地坐回原位,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可惡!」斬風心中的怒火被點燃了,不但灼痛心靈,還灼痛神經,挾著寒潮般的殺氣撲向戟布。

    戟布反應極快,瞬間已滑出百丈之外,卻發現斬風的攻擊沒有以前凌厲,心裡微微有些詫異,但沒有多想,
只是以為他重傷未癒,影響了攻擊力。

    沒有力量種子的幫忙,斬風明顯感到力不從心,除非利用心神束縳術吸取力量,否則連戰鬥的資格都沒有。

    「你殺不了我。」戟布悠然出現在座位上,淡淡地道:「不是我小看你,你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我既修道又修靈,雙管齊下,你學會飛之前根本對付不了我。」

    「我一定會報仇!」斬風已被怒火包圍,甚麼理智都被丟在一旁。

    「報仇!當然可以,不過……」戟布輕輕一笑,提議道:「不如我們定一個約。」

    「約!」斬風詫異地望向他,情緒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不想看著你攪亂朱雀國內的秩序,也不希望你成為道官勢力發展的阻礙者,但我們同為修靈士,我也不
想殺你,因此想和你談個條件,如果你達到條件的要求,我就把當年的事情全部告訴你。」

    「輸了呢?」

    戟布微笑道:「這個約沒有最後期限,所以你不會輸,成敗與否全掌握在你的手裡。」

    斬風尋思,憑自己現在的實力,想逼戟布說出口幾乎是癡人說夢,遲疑片刻後問道:「甚麼條件?」

    「既然是修靈士,我們就以修靈為約,在你沒有練至凝絡府之前,不許你向任何人報仇,包括道士和朱雀皇帝。」

    「凝絡府!」斬風算了算,凝絡府是靈元九府的第五層,離現在還有四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煉成功,冷冰冰地問道:「有這個必要嗎?」

    「以你的年齡和實力來看,修煉成功不會是甚麼難事,只不過晚幾年報仇而已,這對你沒有任何壞處,而且
你得罪了仙人,眼下最重要的似乎不是報仇,而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深邃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劍,破開了斬風的思緒,他很討厭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因此默不作聲。

    戟布笑了笑,話鋒一轉,問道:「你好像與逆黨走得很近是吧?可惜他們現在的情況不太安全。」

    斬風神色大變,被怒火包裹的心突然冷卻了,森然喝道:「堂堂道仙也用這種手段!」

    戟布微笑道:「你誤會了,我沒打算要脅你,只不過想提醒你,他們是道官的敵人,隨時會有人對付他們。」

    「哦?」斬風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千霞島在哪裡我很清楚,但我從來都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更沒有興趣圍剿他們,但其它人不是這麼想,麟雲的事情你應該記得,如果你答應,我會頒布道仙令,禁止手下圍剿逆黨,你可以把他們帶出朱雀國,等你擊敗我之後,大概也沒有任何道官敢阻攔他們回來了。」

    斬風知道他不是恐嚇,心裡開始替弓弛等人感到擔心,沉吟片刻,問道:「這對你有甚麼好處?」

    「剛才我說過了,不想看見你在朱雀裡大開殺戒。」

    「就算我不動手,可向我尋仇的人只怕不在少數,尊瀚的兩萬弟子還會找我麻煩,還有其它道仙、道聖也會圍捕我,難道要我束手就擒?」

    「放心,我會頒道仙令,禁止任何道士主動與你動手,否則會被驅逐出道官勢力,相信朱雀國內還沒有一個人敢違反,何況你現在已經是道仙,又擊敗了仙人,整個朱雀國都不會有人打你的主意。」

    斬風細細琢磨了一陣,雖然血仇要推遲,但弓弛等人安全了,自己也少了許多麻煩,可以從容地趕往天漩島為幽兒治病,還要前往青龍國尋找失落的冥術和冥武技,以及戟布所說的修靈,事情繁多,任何麻煩能免則免。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啪!兩隻手輕輕拍在一起。

    兩人都在凝望對方,心裡都很清楚這個盟約代表著甚麼。

    斬風沒有再回鎖春谷,也不想再去理會道官事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修煉,只有找回力量種子,才能處於主
動。

    剛剛踏出山路,一個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不是別人,正是赤瑕璧。

    「老弟,怎麼去了這麼久?」

    「和戟布說了點事。」在赤瑕璧面前,斬風顯得很輕鬆,說話也不必多想。

    「你現在是道仙了,又戰勝仙人,幾天內消息就會傳開,到時候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你的名字。」赤瑕璧越說越興奮,滿面紅光,眉開顏笑。

    「我不是甚麼道仙,那是戟布的安排,我並沒有接受。」斬風搖了搖頭,只有仙界才是大敵,道官只不過是人生道路上的一片荊棘而已。

    「反正戟布已經下了道仙令,接不接受已不重要了。」赤瑕璧笑了笑,好奇地又問:「對了,戟布到底找你來幹甚麼?不會只是讓你成為道仙吧?」

    斬風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戟布的話,修靈者才是他現在的身份,只是沒想到戟布竟然也是修靈者。

    赤瑕璧見他依然沉默,並不介意,笑了笑,問道:「你是不是擔心仙人會找你麻煩?」

    「嗯!」斬風點點頭,沉聲道:「從此以後,我的身邊只會有麻煩,不如你先走一步。」

    赤瑕璧不以為然地道:「仙人也要講道理,你約戰,他應戰,既然輸了就要認輸,難不成仙人也會耍賴?」

    「麻煩不是虎極,他不是那種人,我說的是霧隱。」

    赤瑕璧這時才想起被斬風擊敗的霧隱,臉色微變,盯著他問道:「你不會殺了他吧?」

    「仙人修的是元神,不會死,我只毀了他的肉身。」

    赤瑕璧聽得呆了呆,無奈地苦笑道:「這個禍可不小,被普通人毀了肉身,對仙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以你還是先走吧,免得替我受過。」斬風真誠地看著他。

    赤瑕璧滿不在乎地笑道:「沒甚麼大不了,聽說仙人從未在人界殺過人,我倒想成為第一個,不知有沒有這
個福氣,說不定我也能擊敗仙人。哈哈!」

    赤瑕璧爽朗和豪放的性格讓斬風十分喜歡,看著這個偶然得來的朋友,再也不勸了,道:「我要去寧州城,然後去天漩島。」

    「我陪你騎馬去,路上走走說說,也好有個伴。」

    「紅髮鬼。」菊寧坐著玉色菊花飄然而至。

    「小菊!」赤瑕璧又驚又喜,興奮地問道:「你特地來找我嗎?」

    菊寧嫣然笑道:「想得美,我是來找他。」玉手指著斬風。

    「哦!」

    菊寧從懷裡掏出一張白色的布卷,扔進斬風的懷中,含笑道:「這是戟布的道仙令,你帶著吧,有人敢對你不敬就拿出來,就連皇帝也不敢動你一根頭髮。」

    「我不需要。」斬風看都不看,隨手丟還給她。

    菊寧大為驚訝,盯著他半晌,忽然抿嘴一笑,揶揄道:「想不到你還挺有傲骨的。」

    斬風默然搖了搖頭,他並不是討厭道仙這個名位,只是家仇未報,拿著這卷東西只是對家人的不敬,也是對自己的不敬,因此不願沾手。

    赤瑕璧想起他的家仇若有所悟,笑嘻嘻地接下布卷,道:「反正我和他在一起,還是我收著吧。」

    「你要陪他走?」菊寧怔了怔。

    「我答應陪他上天漩島,現在大道法會已完,我沒事幹,自然要信守諾言。」

    「你們要去天漩島!」菊寧更是驚訝。

    「嗯!」

    「你不怕仙人找你算帳?」

    「仙人!那裡有仙人?」斬風最擔心的就是見到仙人。

    赤瑕璧猛地一拍前額,驚道:「對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人界的仙人大都駐留的華雲群島,離天漩島不遠,而且經常到天漩島去修煉,萬一認出你,恐怕會有大麻煩。」

    斬風聽了反而沒有半分猶豫,義無反顧地道:「我答應了救人,天漩島非去不可。」

    赤瑕璧大為感動,拍著他的肩頭讚道:「嘿嘿,果然是有情有義的漢子,為了救人,連命都可以豁出去,我服。」

    「我果然沒看錯人。」菊寧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斬風,提醒道:「雖然戟布下了道仙令,禁止任何道士與你動手,但那斯然他們也許不會遵守,一路上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赤瑕璧涎著臉嘻笑道:「小菊,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吧。」

    菊寧妙目白了他一眼,調侃道:「你就不怕我那百花譜把你給淹了?」

    赤瑕璧厚著臉皮笑道:「有你在就好,其它人交給老弟處理。」

    「才過幾天,臉皮越來越厚了。」菊寧熟悉他的脾性,不但不以為意,反而和他調笑了起來。

    斬風誠懇地求道:「有件事想拜託你們。」

    看著那不安的目光,赤瑕璧自然心領神會,拍著胸脯笑道:「放心,我和小菊會盡量打聽你那小情人的去向。」

    「嗯!」菊寧盯著斬風笑道:「你不說我也會去問,我倒想看看是甚麼樣的女子把你的心給拴住了。」

    斬風又看了看赤瑕璧,忽然抬腿向大道走去。

    「想不到老弟還真識趣。」赤瑕璧嘻嘻一笑,深情的目光隨即落在菊寧的靈眸上。

    菊寧卻望著消失的身影輕歎道:「如此隆重的大道法會竟然變成他的演武台,真是始料未及。」

    赤瑕璧嘻笑道:「太陽始終會發光,即使沒有大道法會,也會有其它的地方讓他功成名就,小菊,這次我的表現也不錯吧?」

    「別美了,你還是快走吧。」

    「小菊,法會之後你去哪裡?」

    菊寧白了他一眼,道:「別想甚麼鬼主意,我的事情多著呢,可沒功夫陪你閒逛。」

    「有時間不如來天漩島吧?」

    「天漩島?」菊寧突然沉默了。

    赤瑕璧看出柳眉間藏著的憂色,心中一緊,小聲問道:「出了甚麼事嗎?」

    菊寧搖頭不答,幽幽地歎了一聲,飄然而去。

    帶著空虛的心網,斬風踏上了去寧州的道路。

    沒有了力量種子,不但不能施展冥術,就連影術和兩項冥武技都受到限制,直接攻擊力幾乎等於零,唯一慶幸的還是進入了冥元九府的第一府--環氣府,白色氣流成為了護身的奇術,能夠阻擋仙術的攻擊,他把這種力
量喚作「雪神氣甲」。

    另一方面他還擁有心神束縳術,這是吸力化力的,在元神不斷增加的情況下,效用也在逐步上升。

    然而,一個暫時只能防禦,另一個卻要等待別人攻擊。

    一切都彷彿顛倒了,以前的他只有攻擊術,沒有防禦術,現在卻只有防禦術,攻擊則受到了限制,因此他調
整了戰術,沒有必要絕不出手,一則是減去仙人的注意,一則是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路上很平靜,鎖春谷的消息還沒有傳開,道士們大都仍在鎖春谷裡,因此沒有人找他麻煩,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赤瑕璧。

    走了十幾天,兩人終於來到寧州城郊的平原,遠處的寧州城城牆隱隱約約,周圍則是一片青綠,生機勃勃。

    赤瑕璧忽然嘻嘻一笑,停下身子,轉眼望向南面。

    「怎麼了?」

    「你先進城吧,那裡好像有人打鬥。」赤瑕璧展開火靈神翼向南面撲去。

    「打鬥!」斬風猛地想起弓弛和硯冰等人,暗中忖道:「難道是冰姐姐和幽兒她們被發現了?還是左明的人來尋仇呢?」

    無論哪一種解釋都讓他坐立難安,隨即催馬向南趕去。

    穿過一片廣闊的田野,一條河攔住了去路,河對岸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之後則是鬱鬱蔥蔥的樹林。

    河面大約有十丈,因此馬衝到河邊就停住了。

    斬風無奈之下只有駐足觀察,不一會,就聽到一陣轟鳴聲從樹林裡傳來,似是有人在激鬥。

    忽然,一片黑雲躍上半空,沿著林冠表面向河流方向衝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斬風終於看清楚了雲上之人的面容。

    「麟雲!」

    「是你!」

    麟雲也看到了他,臉色大變,當初的慘敗記憶猶新,幾乎天天都盤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如果不是仙人全力
相救,他現在已是亡魂了,再次見到戰勝自己的對手,內心百感交集,滿不是滋味。

    斬風雖然不喜歡他,但麟雲沒有參與風家的事情,因此不算結仇,只是麟雲親自帶人撲殺硯冰一門,而硯冰又是長兄的未婚妻,這種淵源使他也把麟雲當成仇人之一。

    長刀扛在肩頭,戰馬踢腿長嘶,他像往常一樣擺出了懾人的氣勢。

    麟雲緊張地回頭看了看樹林,又看了看斬風,臉色漸漸恢復正常,卻不敢下地,端坐在雲上淡淡道:「你居
然還敢出現。」

    「你都沒死,我又怕甚麼?」

    麟雲怒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上次你是受了天雷之助,所以才能勝我,現在萬裡晴空,我就不信還有天力助你。」

    斬風一臉從容地道:「想戰就戰。」

    麟雲的心裡著實有些寒意,上次垂死的情況歷歷在目,使他不敢再魯莽行事,尤其是在斬風面前,更需要小
心謹慎,這個青年似乎擁有截然不同的力量。

    「你們在幹甚麼?」赤瑕璧也出現在林冠上,艷紅的九蝶翼在他身邊上下飛舞。

    「赤瑕璧道仙!你沒事吧?」麟雲獨自成勢,沒有道仙的後台,經常受到那斯然、尊瀚等人的排擠,因此與沒有勢力的道仙關係較好,赤瑕璧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他為人拘謹,不太習慣赤瑕璧的放浪形骸,相交的機會並不多。

    「沒事。」赤瑕璧飄然落在斬風身邊,含笑:「老弟,你也來啦!」

    「老弟!」麟雲大吃一驚,沒想到擊敗自己的青年竟能與赤瑕璧稱兄道弟,身份地位驟然不同。

    「麟雲,別那麼小家子氣,不就是吃了一場敗仗嗎?沒甚麼大不了,連尊瀚都不是他的對手,你輸了也不算丟臉。」赤瑕璧到底是道士,不想過分宣揚仙人的失敗,因此只提了尊瀚。

    但這已足夠了,麟雲自然清楚尊瀚的力量達到甚麼地步,一聽斬風擊敗了他,心頭的結突然打開了,臉色也漸漸平和。

    斬風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赤瑕璧一改嬉皮笑臉,沉著臉正色道:「遇上了一個高手,不像是道士,我用九蝶攻了一手,他們沒打就走了,不過我感覺到他們實力非凡。」

    麟雲應聲附和道:「不錯,他的實力非常強大,我和他激戰了很久,卻連他的面貌都看不見,只覺得他的手
段陰險詭異,還不時地施展出刺殺術,非常神妙,幾次殺得我手足無措。」

    「這麼厲害?」斬風吸了口涼氣。

    赤瑕璧輕歎道:「天下臥虎藏龍,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也許還有許多未知的強者存在。」

    斬風的心忽然跳起一絲不祥的念頭,忖道:「難道出了甚麼事?」

    「我覺得……」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斬風面前,手中的黑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他的咽喉,下手又快又
狠,勢不可擋。

    斬風的心裡一直有些不安的感覺,黑影的出現給了他答案,黑匕的速度太快了,眉頭一皺,鋒利的匕首已劃
開了他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雪神氣甲再次出現,氣流產生的巨大能量竟把黑影彈出了幾丈,重重地墜落在河水
裡。

    事故的發生只在頃刻間,當赤瑕璧和麟雲動手的時間,黑影已經隨著河水流走了。

    「老弟!沒事吧?」赤瑕璧擔心地問道。

    「沒事!」斬風很沉著,伸手摸了摸咽喉,血已湧了出來,而且是黑血,還散發著濃烈的臭味,聞著很不舒
服。

    「毒!」赤瑕璧呆了呆,臉色勃然大變,急忙湊上去細看,一看之下更是吃驚,叫道:「好像是屍毒!」

    「屍毒!」斬風並不擔心甚麼毒,因為血液對他而言並不是致命的東西,心裡卻在納悶,自己似乎沒有與人
結仇,但對手行刺的對象卻是自己。

    事情是偶然還是預謀呢?若說是預謀,對手不太可能查到自己的行蹤。若說是偶然,可動機又是甚麼?

    麟雲見他一動不動,既不包紮,又不止血,任由血流滿胸,直至黑血變成紅血,不禁想起那日天雷劈頂的場面,心裡著實有些駭然。

    赤瑕璧見血又變回紅色,露出燦爛的笑容,讚道:「你小子還真沉著。」

    斬風抬眼望向潺流的河水,喃喃地道:「到底是甚麼人呢?」

    赤瑕璧也是一臉茫然,苦笑道:「真是個怪人,先是刺殺麟雲,隨後又是你,似乎沒有固定目標。」

    「不好!」斬風的腦海中突然跳起一個念頭,殺手的氣質似乎與左明和硯冰十分相似,「難道是姐姐出事
了?」

    「你想到甚麼?」

    「在這裡等我。」斬風滿腦子都是硯冰的安危,不加思索地一挾馬身,策馬向寧州城狂奔而去。

    寧州城,一座繁華的城市,踏入城門就可以看見到琳琅滿目的商店,絡繹不絕的馬車,狀如流水的行人。

    「站住!城內不許奔馬。」十幾名士兵攔住了去路。

    「雲觀茶坊在甚麼地方?」斬風記起弓弛說過的據點,大聲喝問道。

    士兵們都感到一陣寒風吹來,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再抬眼望去,發現馬上的青年滿臉殺氣,無不嚇出一身冷汗,有的更一屁股坐倒在地。

    「快說,雲觀茶坊在甚麼地方?」有了戟布的保證,斬風不再擔心洩漏四大逆黨的行蹤。

    看城門的小官戰戰兢兢地問道:「在……在城西。」

    斬風不再多言,策馬繼續向城裡奔去。

    來到西城,果然打聽出雲觀茶坊的位置,茶坊是一座莊園,門面不大,前院是給客人品茗閒聊用的,而後院
則是居所,茶坊在城裡小有名氣,所以不少人都特意前來。

    踏入朱紅色的茶坊大門,斬風立即感受到一種清新淡雅的氣息,院子兩側是迴廊和雅室,並不設門,只有竹簾或是木屏風遮著,周圍還種著青竹,牆側有不少名人碑文。

    「客官,您幾位?」店夥計走上來熱情地招呼。

    「我找店主。」

    「哦!」夥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陪笑道:「店主正在午睡,不如您在雅座等一會兒吧。」

    斬風心裡著急,片刻也不敢等待,一把揪住夥計的衣領喝問道:「一個月前,是不是有幾位客人來了,其中包括了夜鷹團團長,還有一個少女名叫幽兒。」

    「幽兒!夜鷹團團長!」夥計嚇了一跳,以為是官府的人,臉色驟變,極力辯道:「沒有,沒有,我這裡是
正經茶鋪,絕對沒有甚麼夜鷹團的人,那是逆黨,我們不敢招惹。」

    斬風見店中茶客都看著自己,不願在此惹事,剛想表明身份,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粗豪的叫聲。

    「幽兒呢?把我的幽兒叫出來。」

    「幽兒!」斬風冷冷地掃向門口,發現一群大約五、六個人正走入院中,為首的是一名青年,身材略胖,一身富家子弟的打扮,盯著夥計問道:「我是斬風,這怎麼回事?」

    「您是盟主!」

    斬風呆了呆,想起逆風盟盟主的身份,這才點了點頭。

    「原來是您,我當是官府來查事的,差點沒嚇死。」夥計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即換上一副笑臉。

    富家青年蠻橫地掃了一眼店中茶客,傲然叫道:「夥計,把我的幽兒叫出來。」

    「他是甚麼人?」


    夥計小聲道:「那男的叫駱書,城裡的富家子弟,前兩天來這裡喝茶,正好遇上幽兒姑娘,頓時喜歡上了,當場就要提親,被硯團長打了出去,沒想到今天又來了。」

    「提親!」斬風又是一愣,在他的心裡,幽兒只是個可憐的小女孩,現在才意識到幽兒已經十五了,而且出落的嬌美動人,再加上天真的笑容,更加俏麗可人。

    「快把幽兒叫出來,快呀!」駱書的隨從們也都叫囂了起來。

    「你給我走。」隨著一聲嬌喝,一張俏麗的小臉蛋出現在後門,噘著俏嘴叫道:「醜八怪,你再來我就不客
氣了。」

    看著幽兒那張俏臉,斬風立時想到怪病,心頭一陣憐惜,同時也燃起一陣溫情。

    「噫!風哥哥!」幽兒正縮頭回去,眼角忽然瞥見斬風,頓時露出狂喜的神色,兔子般跳了出來,一頭栽進
斬風的懷裡,摟著他又跳又叫,「風哥哥你終於來了,太好了,想死幽兒了。」

    駱書看得臉都青了,瞪著斬風怒目大喝道:「你敢動我的未婚妻!快放手,不然我宰了你。」

    「鬼才是你的未婚妻!」幽兒朝他做了鬼臉,親匿地挽住斬風的手臂,「我風哥哥是大大的高手,你快滾
吧,不然把你打成豬頭。」

    「好幽兒,我把聘禮都帶來了,嫁給我吧!」駱書被罵反而笑了起來,居然厚著臉皮捧起一堆禮物遞向幽兒。

    「風哥哥,我們到後院說去,別理這個醜八怪。」幽兒拉著斬風頭也不回地衝向後院。

    斬風一直擔心幽兒等人的安危,沒想到剛進門就遇上這種奇事,緊張的心情頓時消失了,問道:「你冰姐姐呢?」

    幽兒笑嘻嘻地打趣道:「一回來就問姐姐,也不問我一句。」

    「人都看見了,還有甚麼不放心的。」斬風親匿地拍了拍她的頭。

    「嘻嘻!」幽兒甜甜笑了,揚聲叫道:「姐姐,風哥哥回來了,快出來呀!」

    「風!」一道黑影從側房飄出,迅速衝到斬風身邊,靈秀的眸子裡流露出興奮和狂喜,在場只有她知道斬風去刺殺皇帝,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擔心他的安危,見人安然回來,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來。

    「姐姐!」經歷了幾番生死搏戰後,再次見到親人,斬風感到很舒服,就像回到家似的。

    「血!」看著斬風胸前的黑色血斑,幽兒和硯冰驚得忍不住大叫。

    「我沒事。」

    幽兒顫抖的手摸了摸傷處,噘著俏嘴怨道:「是哪個壞蛋做的,我一定不放過他。」

   斬風想起那個黑影,目光又移向硯冰,沉聲問道:「姐姐,最近沒發生甚麼事吧?」

   「沒……沒有啊!」硯冰被目光一懾,頓時有些慌,言語含糊其辭,目光閃爍,一看就知道藏著甚麼。

    斬風不是好事的人,又熟悉她的脾性,見她不說也就不再追問,摸著脖子的傷口道:「剛才在城外遇上一個黑影,刺殺的手段極度高明,我差一點就沒命了。」

    「啊!」硯冰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慘白,滿眼憂色地盯著他道:「他……怎麼會去殺你……」

    「姐姐果然認識他。」斬風詫異地看著她。

    「他不是去殺麟雲嗎?怎麼會……」硯冰表現出慌張、不安以及神不守捨,與之前那個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大不相同。

    「走屋裡說吧!幽兒,你帶路。」斬風掃視了一眼平靜的院落。

    「我和姐姐是一個房間,跟我來吧!」幽兒只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並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蹦蹦跳跳地向側屋走去。

    片刻之後,一個黑影悄然出現在房頂,面戴黑紗,打扮與硯冰相似,只是手裡橫握著一把黑匕。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47
《斬風》第十集 神秘鬼族 作者:甲子
第一章 再度遇刺

   正午的驕陽高掛空中,燦燦金光鋪滿小院,本應溫暖的氣氛,卻因一個黑影而變得陰森。
        
   黑影悄然無息地移到門前,黑衣中裡閃爍著一對幽暗深邃的眼睛,冷然地掃視著暗紅色的大門,
   透著外人道不出的寒意。
        
   「中了腐屍毒居然沒死,他到底是什麼人?硯冰居然還與他這麼親密,難道……」
        
   「風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想死幽兒了。」

   屋裡突然傳出幽兒銀鈴般的笑聲。
        
   「風……」
        
   黑影默默地念叨了兩聲,目光中的冷漠消失了,頭微微仰起,天空中金色的太陽燦爛熾熱,照得
   身子暖洋洋,但在他的眼中卻是那樣的討厭,冰冷和陰暗才是他的至愛。

   屋內。
        
   幽兒正纏著斬風撒嬌。
        
   「風哥哥,風哥哥,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快說給幽兒聽聽,幽兒要聽故事。」
        
   看著俏麗可愛的粉臉,斬風感到心頭無比的輕鬆,只有在這裡,孤獨的感覺才會減弱。
        
   「咦!」

   硯冰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似是被黑暗突然籠罩,充滿憂色的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最後瞟向門
   外,沉鬱的陰森氣息正是從門傳來。
        
   難道是他?
        
   心頭又是一震。
        
   鬼刺客無緣無故刺殺斬風,這是硯冰始料未及的事,擔心他的再度出現是為了斬風,驚慌感猶然
   而生。
        
   這位鬼界來的鬼刺客是她的頂頭上司,直接指揮她的行動,雖然極少見面,但對於鬼刺客的能力
   瞭解得很清楚。
        
   當年她也曾經學過一些刺殺術,因此知道得較多,鬼刺客的直接戰力雖不太強,而且極難修煉,
   但是刺殺術幾乎天下無雙,如果練至大成,即使是仙人也難保不受傷。

   更重要的是潛行術,比遁術更加高明,如果保持一定的距離,就連仙人也未必能察覺,要找到鬼
   刺客的行蹤,除非動手之後。
        
   「他似乎感覺不到,這可麻煩了。」

   她神色緊張地望著大門,片刻後又移向正被幽兒摟得緊緊的斬風,心裡恍恍惚惚,不知道應該怎
   樣做才合適。
        
   因為無法確定鬼刺客的來意,貿然通知斬風,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鬼刺客一再嚴厲警
   告,不許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任何人。
        
   閃爍不定的目光,很快就引起了斬風的注意,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

   硯冰雖然冷若冰霜,但沉著和冷靜遠不如斬風,尤其是面對背後的勢力,更顯得信心不足。
        
   斬風清楚地聽出話中底氣不足,似乎在懼怕著什麼,抬眼望了望屋內,似乎沒有什麼值得害怕,
   回想起河邊的那個刺客,心頭一動,立即若有所悟,凝望著她問道:「姐姐,殺手真是你找來的
   嗎?」

   硯冰微微顫了一下,眼神縮了縮後瞟向地面,牙齒輕咬著下唇,默然不語。
        
   斬風緊盯著她,這才發現這個平時冷靜決斷的少女變了,雖然黑紗擋住了表情,但恍惚的眼神說
   明了一切。
        
   硯冰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門外的鬼刺客實在不是她能應付的,而且她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
   斬風和幽兒,鬼刺客冷酷無情,即使面對老弱婦孺,也不會手下留情。

   「刺客!」
        
   斬風下意識地摸了摸受傷的咽喉,剛才的那一擊又快又準又狠,如果不是及早察覺,現在已是身
   首異處,見硯冰為難,歉然道:「對不起,我不該問!」
        
   硯冰感激地看著他,有些私人秘密她不想瞞,但也不想主動說出來。
        
   幽兒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俏麗的小腦袋搖來搖去,看看硯冰,又看看斬風,眨眨大眼睛問道:
   「怎麼了?」
        
   「沒什麼。」

   雖然年紀只差兩三歲,但斬風卻把幽兒當成小妹妹一般。
        
   硯冰又望向門外,陰森的感覺一直沒斷,鬼刺客既不離開,又不行動,時間拖得越久,她心裡的
   壓力就越來越大。
        
   為了避免洩密,她連忙轉開話題,含笑著打趣道:「風,幽兒妹妹也有了追求者,真是沒想到
   啊!」
        
   幽兒一聽就撅起了嘴,臉紅通通的,像熟透的桃子般,煞是可愛,嘟嘟囔囔著道:「幽兒才不要
   嫁人呢!我只要哥哥,還有風哥哥和冰姐姐,其他人都不要。」
        
   硯冰和斬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找到了一絲笑意。
        
   「鳴一他們呢?」斬風問道。
        
   「藏劍帶著他,和木斐去海邊找弓弛,我和幽兒留下等你,現在你來了,我們也該上路了。」
        
   「上路?去千霞島嗎?」
        
   硯冰點點頭道:「嗯,我們坐船去青龍國,避開陸上的道官,免得多生事端。」
        
   斬風沉吟道:「去千霞島太費時間,你去告訴弓弛和藏劍,讓他們帶人先去青龍國,我要帶幽兒
   去治病。」
        
   「治病!」

   硯冰憐惜地看著幽兒,點頭道:「天漩島不是在海上嗎?同樣可以坐船去。」
        
   斬風搖頭道:「天漩島在朱雀國南部海疆,而千霞島在東面,距離太遠,坐船風險極大,從陸路
   去比較安全。」
        
   硯冰知道他說的有理,卻擔心道官,思索片刻又勸道:「你殺傷了尊瀚,道官一定會全力追捕
   你,陸路危險太大,何況你還要保護幽兒。」
        
   「事情已經解決了。」

   斬風若無其事地吐出一句。
        
   「什麼!」

   話雖然短,但硯冰卻領悟到其中的含意,神色微變,驚問道:「難道你又做了什麼?」
        
   斬風坦言道:「我去了大道法會。」
        
   「你居然……」

   硯冰呆了呆,身子猛地顫了一下,接著一個箭步衝到斬風身邊,右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憂色
   忡忡地問道:「你怎麼這麼魯莽?那裡實在太危險了,十幾萬道士,都是你的敵人,還有十大道
   仙,不是我們能應付的角色。」

   斬風輕輕拍了拍臂上的玉手,輕聲安撫道:「我很安全。」
        
   硯冰又是一楞,緊張地打量著他半晌,發現除了咽喉有傷之外,一切無礙,驚慌的心情才漸漸平
   復,眼中又現責怪之色,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行刺不成,應該回來和我們商量一下,怎麼
   能跑去冒險呢?」

   「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體,你是盟主,有事應該大家商量著做,否則大家都不放心。」
        
   「對不起!」
        
   斬風習慣了獨自行動,雖然時而想起逆風盟主的身份,但下意識中,並不想讓硯冰等人捲入仙冥
   兩界的紛爭,因為現在面對的敵人,與以前已不是同一個層次,憑硯冰等人的實力,根本不可能
   應付。
        
   硯冰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重,歉然道:「你是大家的希望,我們都怕你有任何閃失。」
        
   想到消失的力量種子,斬風的心頭一陣迷惘,雖說認定力量種子突破環氣府,但一切只是猜測,
   只有等元神也進入清神府後,才能知道猜測得對不對。
        
   察覺到眼中的陰霾,硯冰忽然發現到斬風變了,堅冰一般剛硬的氣質下,融入了許多不同元素,
   整個人都成熟了。
        
   冰雪聰明的她知道,這種變化不可能自然產生,這次的大道法會一定發生了什麼,連冰封的心都
   不能不隨之改變。
        
   「風哥哥,這次見到雪姐姐了嗎?我好想她呀!」
        
   想到被送往青龍國的流千雪,斬風的神色頓時變得不安。
        
   一個道官去到非道士國度,還要面對眾多實力強大的異術師,這本身就帶有極大的危險性。
        
   更重要的是,道官在青龍國不可能安分地存在,必然是在進行某些地下活動,為日後道士勢力的
   擴張打下根基,因此衝突、戰鬥、陰謀詭計都不會少,流千雪善良純真,處事能力更是弱,又沒
   有任何攻擊性的道術,一旦遇上危險,很難保護自己。

   硯冰吃了一驚,自從認識斬風以來,還從未見過他露出這種神色,平時的他即使面對再大的困
   難,也會充滿鬥志,不像現在這樣憂色忡忡。
        
   「怎麼了?她出事了嗎?」
        
   「她去了青龍國。」

   隨著思緒的展開,斬風感覺到內心的掛念和不安,像兩棵茁壯成長的大樹,不斷地高昇。
        
   「哦!」

   硯冰有些意外,同時也鬆了口氣,她最明白流千雪在斬風心目中的地位,柔聲安撫道:「這不是
   喜事嗎?反正我們也要去青龍國,早點啟程也好早些見到她。」

   斬風搖了搖頭,轉眼凝視著幽兒。
        
   硯冰的心被震動了,感動地盯著他有些削弱的面頰,沒想到冰冷的表情下,還有一顆仁俠之心,
   雖然一直很欣賞斬風,沒想到在他獨特的氣質和堅毅的個性之外,如今看到另一面。

   他本可以不顧一切地去青龍國,但為了幽兒的病,為了對扇君的承諾,毅然竟把自己的事放下,
   不愧為千金一諾的大丈夫。
        
   「風!見到你真好。」

   靈眸中似有熱淚在滾動。
        
   沒來由的一句十分含糊,斬風卻完全感受到話中的真摯,少有地朝她笑了笑。
        
   幽兒看不懂兩人的眼神,好奇地問道:「我有什麼不對嗎?怎麼都看著我?」
        
   「明天我就帶你去天漩島黑霧泉治病。」
        
   「好啊!」

   幽兒依然是孩童心性,一聽要出門,樂得又蹦又跳,摟著斬風的脖子不放。
        
   硯冰很擔心他,但沒有勸阻,沉思了片刻忽道:「我也不去千霞島,我陪你們一起吧,我能飛,
   萬一有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謝謝你,有你在,就多一個人照顧幽兒。」

   斬風知道她的鬼雀,正好彌補了自己的弱點,有她協助,成功的機會更高。
        
   幽兒左手牽著硯冰,右手牽著斬風,俏聲嬌笑道:「冰姐姐也要一起去,我們三個人才好玩。」
        
   斬風想起赤瑕璧,也許還在城郊等待,起身說道:「我去接一個朋友,他知道天漩島的方位,也
   答應了領我們去。」
        
   「朋友!」

   硯冰知道他不喜交談,真正能稱作朋友的並不多,就連弓弛和藏劍也只能算是盟友,除了流千雪
   外,大概就只有鳴一和自己了,聽說有新朋友,感到極為好奇,問道:「新結識的嗎?」

   「他叫赤瑕璧。」
        
   硯冰微微一楞,這個名字乍聽起來十分耳熟,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人,遲疑中,斬風的一
   句話讓她大吃一驚。
        
   「他是十大道仙之一。」
        
   「什麼!」

   硯冰猛地跳了起來,發直的目光緊鎖著斬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與道官有著血海深
   仇的人,居然與位列道官頂層的人結成朋友,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

   斬風問心無愧,原本就沒有打算隱瞞任何人,見靈眸中充滿了驚訝、質問、懷疑,直率地應道:
   「他沒有參與當年的事情,我也相信他。」
        
   「你……」

   硯冰的身子在顫抖,顫幅越來越大,整個人都彷彿被電擊一般,驚愕的目光在瞬間,被突然湧起
   的狂怒侵入了,喉嚨裡發出歇斯底裡般的尖叫聲:「道官的話怎能相信?他們是騙子,是劊子
   手,是惡魔!不要被他們騙了,他們的話一句也不能相信!」

   斬風驚呆了,看著美麗的身影,發了瘋似的咆哮和謾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很快他就
   完全諒解了,換做是朱雀皇帝站在面前,他也許會有相同的反應,當年的血仇太沉重了,任何觸
   及那傷口的舉動,都會帶來巨大的迴響。

   幽兒被嚇著了,臉色蒼白,滿眼懼意,畏縮在斬風的懷裡不敢動,心裡納悶,為什麼平時美麗的
   冰姐姐,會變成惡魔般的人物。
        
   狂叫聲驚動了院外的人,掌櫃徐凡帶著人衝入院子。
        
   黑影悄然沒入廊下的陰暗處,並沒有走遠。
        
   「沒事吧?」

   徐凡隔著門大聲問道。
        
   斬風看了一眼硯冰,走到門口應道:「沒事,不必擔心。」
        
   這裡是滄浪社的秘密據點,任何會引起外界注意的事件都是大忌,因此主管兼茶捨掌櫃的徐凡,
   還是推門走了進來。
        
   他首先抬眼看了看斬風,青年的氣質,與弓弛和藏劍描述的果然一樣,暗暗點了點頭,接著又望
   向硯冰,發現她的身子在微顫,好意問道:「硯團長,怎麼了?」
        
   「請你出去,我們有話要說。」

   硯冰冷冷地望向斬風。
        
   語氣冷得像冰,刺得徐凡很不舒服,但硯冰的身份和實力,都不是他能應付的,因此尷尬地笑了
   笑,急步退出了屋子,帶著夥計回到前面的茶捨。
        
   硯冰怒氣未解,再次把矛頭指向斬風,不悅地問道:「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難道我說的都是廢
   話嗎?」
        
   斬風凝視著她一言不發,似是一根木頭,忍受著一切指責。
        
   硯冰迎著目光望去,身子猛地一顫,整個人忽然平靜下來,斬風眼中的憐憫和溫柔,讓她說不下
   去了。
        
   「姐姐,我片刻也沒有忘記家門的血仇,永遠不會忘記,所以我會去刺殺朱雀皇帝。」

   斬風的臉上溢滿殺氣,虎目含霜,冷得連身邊的幽兒都縮成了一團。
        
   「可你為什麼……」
        
   「你見到赤瑕璧就知道了,他不一樣,他是唯一不穿道袍的道士。」
        
   「不穿道袍!」

   硯冰呆了呆,很快就明白話中未說完的意思,一個連道袍都願意放棄的人,說明他本身對道士的
   身份並不看重。
        
   「他沒有參加過當年的事,我信。而且,這一次去參加大道法會,我發現當年的事情並不簡單,
   其中似乎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如果現在就殺人報仇,那些躲在幕後的真正兇手會逍遙法
   外。因為我要查、要等,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大白,我再下手報仇不遲。」

   斬風一口氣吐出心中的話,心情輕鬆了許多。
        
   硯冰恍然大悟,立即深感後悔,不應該以剛才的態度對付人界的唯一親人,頭微微垂下,幽幽地
   道:「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
        
   「姐姐的心情我能理解。」

   斬風扶著她坐回原位,深沉地道:「換成是我,也會這樣,不能讓親人們白白地死去,仇一定要
   報,絕不留情。」
        
   「我幫你。」

   硯冰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呼!」

   幽兒誇張地長吐了口氣,嬌笑道:「終於不吵了,嘻嘻,真好!不知哥哥將來娶了嫂子,會不會
   也吵架?」
        
   兩人都楞住了,斬風一臉尷尬,硯冰雖然未嫁,但長嫂的身份已在心中認定,何況他的心裡早已
   有了流千雪。
        
   硯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任何話,雪白的面頰被黑布裹著,也看不見表情的變化,只有波
   動的目光稍稍露出了一絲羞澀。
        
   突然,她的表情僵住了,驚愕的目光落在窗外,被驟然暴漲的陰森氣息嚇呆了,這種情況再熟悉
   不過,那是鬼刺客即將展開攻擊的預兆。
        
   「不……」
        
   「要」字還沒出口,一絲黑光高速擊破窗紙,帶著一道黑色的流光,逼向斬風懷裡的幽兒,去勢
   又狠又準,疾如閃電。
        
   聲音戛然而止,斬風正感到詫異,這一刻他明白了,為什麼硯冰會如此古怪,為什麼欲言又止,
   原來她早已知道門外有人,而且還是那名厲害的刺客,神色驟變,心頭隨之一沉。

   讓,幽兒必死無疑。
        
   不讓,他必須用身體承受一切,沒有了力量種子,影術也無法施展。
        
   時間不容許細細思考,急促之中,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後者,巍然端坐的他,用右手把幽兒向側
   面輕輕帶開,元神在瞬間分裂,心神控制身軀,內元歸入環氣府,準備帶動起雪神氣盾形成防禦
   體。

   但拉開幽兒的動作,延緩了元神分離的速度,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噗!」

   黑光瞬間沒入斬風的咽喉,瞬間後,黑光從後頸處穿出,狠狠地撞在雪白的牆壁上,艷紅的血
   花,隨即如噴泉般射出,濺灑在雪白的牆上,留下點點血斑。
        
   「風!」

   目擊慘案發生,硯冰彷彿墜入了無盡深淵,眼前一片昏黑,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裡像是被千把小
   刀細細割著,滋味難受之極。
        
   一個普通人咽喉被打穿,存活機會等於零,悔恨交集的她,恨得幾乎想把自己殺了,如果顧忌少
   一點,如果早點提醒斬風,就不會發生這種悲劇,可惜現實中沒有如果。

   斬風的頸部,被打穿了小指粗的洞,鮮血不斷地噴出,很快就沾濕了前胸和後背,就連幽兒也被
   噴了一臉血,斑斑點點,煞是嚇人。
        
   「風哥哥?」
        
   幽兒從沒見過這麼血腥恐怖的場面,嚇得俏臉煞白,嚶嚀一聲,昏倒在斬風的懷中。
        
   生死存亡之際,斬風展現出非人的冷靜和沉著,鮮血早已被他忽視,疼痛也不足以動搖生存的決
   心,而且敵人就在眼前,容不得半點怯弱。
        
   他果斷撕下兩段衣服,竟忍著巨痛,把頸部的傷口狠狠地塞住,延緩血流的速度。
        
   硯冰已經絕望了,但當她的目光再次掃向斬風時,又一次被驚呆了,目睹著近乎冷酷的止血方
   法,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常人能做到這一點,然而一切都真實地展現在她眼前。

   「他……他居然沒死!」
        
   一陣狂喜湧上心頭,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番感覺,尤其是迎著斬風那永不放棄的眼神,心裡像是注
   入了一股力量,整個人都顫抖了。
        
   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為什麼面臨生死的時候,他還能這麼冷靜?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
        
   紛亂的思緒,像一團亂麻侵擾著她。
        
   斬風失血的臉蒼白無色,卻保持著固有的冷漠,精神力高度集中,兩隻眼睛如狼一樣,狠狠盯著
   現身在門口的黑影。
        
   這還是人嗎?
        
   冷酷無情的鬼刺客,同樣被驚得目瞪口呆,竟然忘記再次出手,此前從未失手,也沒有第二出手
   的經歷,挫折感和失落感,瞬間淹沒了所有的情緒,影響了決策力和判斷力。

   好狠的人!好冷的人!
        
   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活著,本身就是難以想像的事情,斬風卻在此時表現出超乎常人的沉
   穩,使他的強大被烘托得更明顯,就像一個普通人被放大數倍,變成了無可阻擋的巨人,任誰也
   不敢再向他動手。

   頸部被布條完全塞著,喉嚨裡滿是血,斬風的聲音全部被封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沉默的他,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被徹底激怒了,殺氣在瞬間膨脹,填滿心頭,狼眼似的眸子裡
   閃爍著熊熊怒火,如利刃般劃破空氣,直逼刺客。
        
   好陰毒的刺客!真是可惡!
        
   令他憤怒的,不是無情的狙擊,而是對方的陰險,剛才那一擊的目標不止是他,還把幽兒也算在
   內,利用幽兒作為攻擊的籌碼,如果不是他硬受一擊,幽兒早已香消玉殞。

   他不介意對手的冷酷無情,卻極度討厭這種小人行徑。
        
   殺氣透著門窗縫隙四散飄逸,鬼刺客雖然來自陰冷的鬼界,習慣了陰寒森然的氣息,但在這一
   刻,也不禁感到濃烈的寒氣,彷彿是死亡的警告。
        
   蹬蹬倒退了三丈,鬼刺客懼怕地看了看斬風,原本身手敏捷的他,竟發現手指不聽使喚,心裡更
   是驚慌,連忙潛行離去。
        
   「好險啊!」

   斬風暗暗鬆了口氣,咽喉傷得極重,無論怎麼忍耐,痛楚還是像鈍刀割著神經,衣服早已被汗水
   浸濕,雖然還有能力保護自己,但如果刺客攻擊硯冰,他也無力顧及。

   「對不起!」

   硯冰從驚駭中回過神,淚水像泉水般湧出,沿著面頰滾滾落下,瘋了似的撲到斬風面前,雙腿一
   軟,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自己的猶豫,幾乎葬送了親人的性命,極度的歉疚感使她幾乎想死。
        
   斬風不敢亂動,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臉已全無血色,因為不能說話,只能朝硯冰點了點頭,又
   搖了搖頭,然後手指著幽兒,示意硯冰先照顧好幽兒。
        
   「我……」

   硯冰哽咽著說不出話,伏在他的膝蓋上大聲痛哭著。
        
   讓親人跪在面前的滋味並不好受,斬風也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忍著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嗯!我知道了。」

   硯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輕輕地把幽兒抱在懷裡。
        
   斬風摸向喉嚨,失血並不致命,傷勢也會自己好轉,因此他並不害怕,只有不能說話有些彆扭,
   幸好他本就不愛多說,所以很快就釋懷了。
        
   好厲害的攻擊,突破喉嚨時沒有一絲感覺,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緩緩轉回頭,白牆上那數十道血痕赫然映入眼簾,由於血漬未乾,有的血珠還在往下滾落,帶
   出一條條的血線,場面煞是嚇人,然而他卻無動於衷,淡淡地看了一眼後,目光在牆角附近搜尋
   著。

   很快,一個櫻桃大小的黑色物體,引起了他的注意。
        
   「屍狼蛛!」

   硯冰被眼前的物體,驚得大聲呼叫。
        
   「屍狼蛛?」

   斬風茫然地凝望著她。
        
   「你等我一會兒,我先把幽兒送進房。」

   硯冰知道他在想什麼,抱著幽兒向內間臥室走去,片刻後又走了出來,在牆腳撿起屍狼蛛遞向斬
   風。
        
   「這種東西名叫屍狼蛛,上面有腐屍毒,普通人沾上一點,就會全身發出腐臭,如果不及早治
   療,一個時辰內必死無疑。」

   說罷,她滿眼憂色地看著斬風,怕他會中毒身死。

   斬風朝牆上的血斑,努了努嘴。
        
   硯冰詫異地看了一眼,見滿牆的血珠都是鮮紅色的,沒有任何臭味,意識到他沒有中毒,心中大
   安,神色也輕鬆多了。
        
   斬風手一抬,血就往傷處湧,身子也隨之感到巨痛,他皺了皺眉,還是接下屍狼蛛,仔細看了片
   刻,發現屍狼蛛全身烏黑,散發著刺鼻的屍毒臭味,八條腿像利刃一樣,被這樣的東西打穿咽
   喉,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硯冰走到斬風身邊,右手顫抖伸向斬風的頸部,看著被血染成暗黑色的布塊,淚水又忍不住下
   落,幽幽地道:「對不起,我該早點提醒你,我實在沒想到他會對你下手。真的!到現在我還是
   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斬風點點頭表示諒解,目光一直凝視著屍狼蛛,那刺客莫名其妙的刺殺行動,令他大惑不解,他
   不怕有敵人,卻不願意無緣無故被人鎖定為刺殺對象。
        
   難道我還與其他人結恨?

   不可能吧!進入人界以來,除了道官,就是四大逆黨。道官雖然囂張,但這種刺殺舉動不像是他
   們的作風,況且十大道仙都見過,不是他們。

   四大逆黨的實力就更差,唯一結仇的只有猛虎堂,但北權已死,北翎……

   咦!難道是左明!
        
   他轉頭看了看硯冰,枚流尊者和左明的實力都不弱,而且攻擊的方式和手段與刺客有些相像,更
   重要的是,硯冰認識這名刺客。
        
   對!一定是左明,上次在長山幾乎殺了他,因此結下怨恨。
        
   他本可能向硯冰求證,但他沒有這麼做,如果硯冰想說,自然會說,否則問也是白問。
        
   硯冰的思緒正在激烈地鬥爭著,屍狼蛛的出現代表著什麼,她很清楚,也很害怕,那不只是一名
   刺客,而是一個勢力,極其強大的勢力。
        
   他們怎麼會盯上斬風?

   是因為我嗎?

   還是……
        
   斬風突然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暈眩,身子晃了晃,軟倒在椅子上。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48
第二章 活死人

   硯冰嚇得神色大變,立即想到屍狼蛛的腐屍毒,顫聲道:「我……我去找醫師!」
        
   她剛想走,卻被斬風一把拉住。
        
   「怎麼了?」
        
   斬風指著咽喉搖了搖頭,示意自己能挺得過去,不要驚動別人。
        
   其實他心裡駭然,原以為沒事,但那只屍狼蛛的毒,不單對血液有影響,居然能直接影響到身
   體,如果換成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是被毒死了。
        
   「這屍毒不是小事,會致命的,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人幫忙。」

   眼見斬風越來越虛弱,硯冰完全慌了。
        
   雖然頭暈目眩,但斬風依然相信冥人強壯的身軀和自癒能力,而且身體除了微微的暈眩感之外,
   再沒有別的不妥,因此再次搖了搖頭。
        
   硯冰見他搖頭很吃力,每次動都會流更多血,不敢再堅持,走回他身邊擔心地道:「我扶你上床
   好好休息一下,傷得這麼重,又流了那麼多血,身子一定很虛,要不吃一點東西也好。」

   斬風坐了一陣,精神漸有起色,不禁感慨,冥人的身軀就是寶物,連這麼厲害的屍毒,也只能產
   生一點暈眩。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屍狼蛛,能用這種東西行刺,可見刺客的手段極其陰險,無所不用其極,令人
   防不勝防,而培養這些刺客的勢力更是厲害。
        
   「他……他是鬼刺客。」
        
   硯冰咬著下唇,猶豫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口,但話剛出口,她就像虛脫似的,軟倒在地
   上。
        
   「鬼……」
        
   斬風怔了怔,驚愕的目光移向硯冰,瞳孔猛地一縮,接著整個人呆若木雞。
        
   硯冰沉沉地吸了口氣,沉聲道:「他應該是從鬼界來的。」
        
   「鬼界!」
        
   斬風的思緒豁然開朗,雖然知道天地間有人、鬼、仙、冥四界,但鬼界的消息很匱乏,又與他沒
   有瓜葛,因此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才意識到,鬼界並不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

   原來刺客來自鬼界,難怪施展的力量總帶著陰森氣息。
        
   硯冰露出憂鬱的神色,回想起當年的往事,心痛的感覺回到腦海中,那一幕她並不願回憶,一直
   被她藏在內心深處,直到現在她才有勇氣,真正面對那場慘案。
        
   斬風靜靜地看著,這個時候不需要催促,也不需要逼問。
        
   「他是我的上司,夜鷹團就是在他的指揮下建立的,不過他管得不多,一直都放任我做事,而
   我……」

   硯冰突然沉默了,抬眼看著斬風,美麗的眸子藏滿懼色。
        
   斬風點點頭,用鼓勵的目光回應她。
        
   「我是……」
        
   硯冰張了張嘴又沉默了,因為話頭太多,不知從何處說起,想了片刻,她突然伸手扯開了腰間的
   衣帶。
        
   斬風大驚失色,但身子不能動,也無法說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但他心中坦然,很快就抹去了
   一切尷尬,硯冰不是個隨意的人,這麼做一定別有用意,也許有些方法,比言語更能說明一切。

   硯冰畢竟是個未婚的少女,在一名男子面前解衣,難免有些羞澀,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凝脂般的
   雪指,輕輕地扯開衣帶,卸下外面的黑衣,薄薄的黑紗小衣圍裹著動人的嬌軀,朦朧的黑色中透
   著雪白的肌膚,玲瓏浮突,充滿了誘惑。

   心懷坦蕩的斬風突然又是一驚,因為解開外衣的硯冰,並沒有停止行動,手又伸向小衣的衣帶。
        
   這次,他坐不住了,畢竟硯冰在名義上是長兄的未婚妻,雖然長兄已經死了,但婚約仍在,身為
   小叔,多少有些瓜田李下的尷尬,正當他想伸手阻止之時,接下去的一幕,令他一生都無法忘
   懷。

   硯冰的手輕輕地撩起黑紗小衣,露出雪白的小腹,神色更顯羞澀,冷艷的面容染上一抹紅霞,但
   少女的嬌羞,很快就被刺骨的心痛感掩蓋了。
        
   隨著小衣漸漸向上撩,整個腹部完全展現出來,肌膚皓白賽雪,如同梨花般美麗,沒有一絲雜
   色,纖腰盈盈,不勝一握……
        
   然而,美麗的畫面卻被一股陰森的氣息破壞了,因為在小腹中央,赫然嵌著一把黑綠色短匕。
        
   整把匕首深深地插入腹中,只露出一小段柄把,柄把上鑲著三顆綠寶石,襯著雪白色的肌膚,分
   外顯眼。
        
   一瞬間,斬風終於明白她的用意,這一幕,任想像力再好的人,也無法想像出這一幕,太震撼
   了。
        
   他眼前突然一陣昏暗,整個人如同墜入萬丈深淵。
        
   初次見到硯冰時,他為自己還有親人而狂喜,在失去整個家族之後,是硯冰帶來了親人的感覺,
   每一刻,他都珍惜著這份得之不易的親情,但現實卻是如此殘酷,這位美麗的少女和他一樣,不
   是普通人。

   硯冰很害怕看見腹中的這把匕首,因為每次看見它,當年的事情便歷歷在目。
        
   那一夜的驚慌、恐懼和無助感都湧上心頭,親人的離逝,更是讓這名少女肝腸寸斷,淒然地道:
   「這是我最心愛的匕首,那一夜,我親手刺了進去,一直留到今天。」

   「自殺!」
        
   斬風的心急促地顫抖著,心也在顫抖,緩緩伸向匕首柄,但觸及匕首時,又如觸電般縮了回來,
   心裡彷彿塞滿了東西,什麼也吐不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我身上的血已流乾,所以我需要別人的血液。」

   硯冰接手握住了他的手,按在匕首柄上。
        
   「我還以為她能活著,原來也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斬風的心在咆哮,所有的怨恨和憤怒在瞬間膨脹,令他如坐針氈,顧不得身有重傷,騰的一下站
   了,恨恨地一拳砸向身邊的木桌。

   喀嚓一聲,木桌被擊成了幾片,散落在地上。
        
   硯冰一直在勉強,巨大的聲音震盪了顫抖的心靈,心湖的堤在頃刻間崩潰了,所有的情緒像潮水
   般洶湧而出,她也一頭扎入斬風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這些年,她一直都沒有痛快地哭過,不是因為不想,而是不敢,等待了很久,終於有人可以讓自
   己痛快地發洩心中的積鬱。
        
   「可惡!為了冰姐,為了我自己,一定要查清楚,當年的那場殺戮為什麼發生!」
        
   硯冰的經歷,使他的信念更加執著,冰冷的目光掃視著牆上點點血斑,心裡又生出四個字「血債
   血償」。
        
   哭了很久,硯冰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斬風的出現給了她極大的信心,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抬頭
   向上望,正迎上冰冷刺骨的目光。
        
   斬風像一座冰山,溢漫著寒冰的殺氣,冷得讓人心顫。
        
   「他在為我憤怒吧!有親人的感情真好。」
        
   她不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心裡很舒服,冷漠的斬風正是她最欣賞的,只有傲然如山的斬風,才
   能帶給她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斬風拿起黑色外衣罩在她身上,好端端的一位美麗姑娘,卻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當年
   的那場屠殺所引起。
        
   「謝謝。」

   硯冰披著衣服挨在他身邊站著,似乎害怕離遠了,會失去支撐自信的力量,不禁幽幽地歎了一
   聲。
        
   「爹死了,娘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也一直想死,也許那樣就可以解脫了,可是鬼界的人把
   我變成這樣,我不敢死,害怕一旦死去,就喪失了轉生的機會。」
        
   「這兩年活得像是木頭人,什麼夜鷹團,什麼逆黨,都是鬼刺客的安排,我不過是個執行者。」
        
   「鬼族!」

   斬風默默地念叨著。
        
   這個神秘的勢力,到底在圖謀著什麼呢?
        
   明裡是救了硯冰,使她的意識和身體都留在人界,可是背後是否藏著什麼呢?
        
   硯冰忽然笑了,凝望著斬風道:「現在我不想死了,至少我還有親人,還有人可以讓我訴苦,這
   種感覺真好。」
        
   是啊!

   這種感覺真好!

   斬風很少見她笑得這麼開心,心情也平和了許多。
        
   「你不會介意我是個半死人吧?」

   硯冰俏皮地問道。
        
   斬風搖了搖頭,心裡苦笑道:「我也沒什麼區別。」
        
   「因為我的身體,所以我需要血,只有血,才能使身體保持常人一樣的感覺,而鬼刺客也傳授了
   我血舞凝和其他血術,這也是上次我要取血的原因。」
        
   斬風恍然大悟,難怪缺血的硯冰幾乎手無縳雞之力。
        
   硯冰凝視著他道:「我從沒跟外人說過,你是第一個聽到這個故事的人,不過說出來真的很舒
   服。」
        
   斬風有些愧疚,自己同樣擁有秘密,現在想說,傷勢卻不給自己機會,只能留待日後。
        
   硯冰輕輕地撫摸著腹上的匕首柄,神色已不像剛才那麼懼怕悲傷,道:「我沒有拔出匕首,正是
   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活死人一個。」

   「難怪她總是滿身怨氣,做事也充滿了怨憤,全都是因為有這種經歷!」

   斬風心中終於明白,當年那個美麗溫柔的少女,為什麼變成了眼前的冰美人,一切都是命運。

   「我一定要報仇,不惜一切也要為親人報仇。」

   硯冰發誓般揮舞著拳頭。
        
   斬風用堅定的目光示意:「我一定幫你。」
        
   硯冰輕輕摸著他的脖子,不安地道:「前幾天見到麟雲,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想殺他報仇,
   可我知道他的實力,不是我能對付的。」
        
   「那時,正好遇上了剛從鬼界來的鬼刺客,於是請他幫我刺殺麟雲,沒想到他竟然兩次向你行
   刺,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殺你,你和鬼界一點關係也沒有。」
        
   斬風更是一臉茫然,仙界要對付自己是理所當然,但鬼界與自己無怨無仇,按理不應該成為行刺
   的對象,但這兩番行刺都讓自己受了傷,而對方又動了屍狼蛛,因此絕不是偶然巧合,而是真心
   要刺殺自己,其中的緣故十分耐人尋味。

   「傷勢怎麼樣?還能支持下去嗎?」

   硯冰的眼中滿是關懷。
        
   剛才情緒激動,沒有在意傷勢,現在情緒平靜了,傷口的痛楚再次擴散,斬風感覺到傷口抽搐般
   疼痛,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我扶你去休息吧!」

   硯冰挽起他的手臂。
        
   看著面前的嬌容,斬風不禁感歎,硯冰實在是個很美的女子,像個雪人似的,孤冷而高潔,可惜
   小腹上的那把匕首,卻像是惡魔般投射在腦海中。
        
   「砰!」

   門突然被推開了。
        
   斬風和硯冰吃了一驚,剛才情緒不安,沒有留意外面的動靜,萬一消息洩露出去,影響可大可
   小。
        
   徐凡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剛想說話,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卸去面紗的硯冰讓他大為驚艷,此時卻只穿著黑色小衣,而且貼在斬風身邊,在外人看來道不盡
   的旖旎風光,立即露出尷尬之色,慌不擇路地退了出去,連牆上的血漬也沒留意。

   「請兩位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對不起。」
        
   硯冰反應很平靜,冷冷地看了一眼,迅速把衣服穿好,再把面紗戴上,揚聲問道:「什麼事這麼
   驚慌?」
        
   「眼線派人來通知,說要道官要來巡查,怕是來者不善,請兩位早做決定。」
        
   「道官!」
        
   硯冰剛剛平復的怨恨又被勾了起來,面染薄霜,冷笑道:「怕什麼,道官不是都去龍山了嗎?留
   下來的不會是什麼能人,來就來吧,就算動手我也不怕。」
        
   「可是……」

   徐凡感覺到這次搜查的情況,與以往都不一樣,心裡不安。
        
   斬風不擔心道官勢力,反而想再打一架,並不是因為他好戰,而是想利用戰鬥吸引一些力量,方
   便施展影術和兩項冥武技。
        
   硯冰不悅地應道:「你先去應付,我們過一陣就來。」
        
   「是……」
        
   徐凡感覺到話中的怒氣,不敢再問,搖著頭走開了。
        
   斬風閉上眼睛養神,精神放鬆之後,頸子越來越痛,卻是哼不出半句,只能硬咬著牙忍受,幸虧
   冥人不怕失血,否則早就沒命了。
        
   硯冰不敢打擾他休息,轉身走出屋子。
        
   斬風睜眼看了看她,內心總是無法抹去匕首的影子,越想越是傷感,感歎著好好一個姑娘,卻變
   成這個樣子,真是可憐,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硯冰似乎正擺脫記憶的沉傷。

   「以後要讓姐姐高興一點,都是風家的這門親事害了她。」

   斬風默默地下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再讓硯冰受到傷害。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硯冰端了一盆溫水走進屋子,盆邊還放著一塊白布,含笑道:「我幫你洗
   洗傷口,也許會舒服一點。」
        
   斬風的心頭一陣溫暖,眼神也更加溫和。
        
   「痛嗎?」
        
   只有在斬風面前,她才會展現出自己的溫柔。
        
   斬風擺了擺手。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忍下來的,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早死了。」
        
   硯冰小心翼翼地為他解下上衣,看著不算太強壯的身軀,實在想不明白,斬風憑什麼支撐到現
   在,即使意志力再強的人,也無法抗拒死亡的到來。
        
   她並沒有等待回答,拿起白布用溫水潤濕,輕輕地擦拭著的血漬,玉指觸碰到肌膚時,心裡沒由
   來的一陣顫抖,腦海中不禁胡思亂想起來。
        
   「聽說那人十分很出色,不知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堅韌不拔,英武豪爽呢?」
        
   想起只見過一面的未婚夫,硯冰搖了搖頭,模樣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他的名字,親事是父母極
   力爭取來的,結果卻落得滿門被殺的下場。
        
   臉上又是一陣苦笑,暗暗歎道:「我現在只是個活死人,沒有資格再去想這些,就算想也只會害
   人,能夠找到一個親人已經算是大幸,不能奢求太多。」
        
   斬風緊閉著眼睛,身子像塊鐵板,動也不動。
        
   「風哥哥!」
        
   屋內突然響起了幽兒的狂呼,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彷彿面臨一場驚天惡夢。
        
   「幽兒!」
        
   硯冰被聲音嚇得一顫,急忙轉身向屋裡走去,剛走兩步,幽兒像瘋了似的竄出,一頭扎入了斬風
   的懷裡放聲大哭。
        
   「風哥哥,我不要你死,哥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幽兒不要失去風哥哥,不要啊!」
        
   她剛剛從昏睡中醒來,腦海中依然殘留著暈厥前的片段,一想到斬風的頸子像潑雨似的噴血,又
   是一陣暈眩,她已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脆弱的心靈再也經受不起第

   二次打擊,因此一下就衝了出來。
        
   發自內腑的哭叫聲,讓斬風深受感動,話雖然不多,卻真摯無虛,將幽兒心靈深處的感受全完傳
   達出來,即使是旁人聽了也會動容,更何況是當事人。
        
   他緊緊地抱著幽兒,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不再是死去妹妹的影子,而是真的妹妹,親妹妹。
        
   硯冰抹了抹眼角的淚花,這一次不是傷心,而是感動。
        
   三個人同樣失去親人,之間又沒有絕對的血緣關係,都把對方當成親人,珍惜眼前僅有的親情。
        
   「風哥哥,你怎麼不說話呀?幽兒好害怕。」

   幽兒無助地扯動斬風的衣服。
        
   硯冰輕輕攬著她的肩頭,柔聲安撫道:「你風哥哥不會死,放心吧,不過他的喉嚨受了重傷,暫
   時說不了話,你要乖一乖,不然會弄疼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風哥哥,對不起。」

   幽兒嚇得連忙逃離斬風,害怕再觸傷他,靈秀的眸子深處充滿憂色,片刻不離地盯著他,眼眶裡
   還滾著淚珠,想哭又怕驚擾斬風,只能悄悄地往下掉。

   斬風親切地拉著她的手,以示安撫。
        
   整個屋子的氣氛變了,血腥和陰謀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親人間的溫馨,三個不同姓的姐姐、
   弟弟、妹妹手牽手。
        
   斬風感到很幸運,如果不是受了傷,親情的感覺絕不會像現在一樣濃烈,整顆心都浸在親情之
   中,說不出的舒服,即使前途未卜,但只要有片刻的溫馨,已令他滿足。
     
   「風哥哥,疼嗎?我幫你吹吹。」
        
   幽兒天真地把嘴湊到他的傷處,一臉認真地吹著。
        
   她記得很清楚,是斬風拉開了她,否則她早就死了,看著包紮著的頸部,心裡又酸又痛,只想
   哭。
        
   斬風明知沒用,卻不忍打擊她,任由她趴在頸邊吹氣。
        
   硯冰看在眼裡,心裡又是一陣熱潮,如果天天都能過著這麼溫馨的生活,就算只是個活死人,這
   一生也沒有遺憾了。
        
   時間在溫馨的氣氛中流逝,徐凡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和諧美。
        
   「盟主……」
        
   他再次驚慌地衝入房中,這一次看到的,卻是滿牆的斑斑血漬,以及半臥在椅子上的斬風,頓時
   嚇得把話都嚥了回去。
        
   「什麼事這麼慌張?」

   硯冰不悅地問道。
        
   「道……官真的要搜查茶鋪,而且不是普通的巡查,似乎查到了確切的事情,還帶來了軍隊,看
   來這次凶多吉少。」

   徐凡支吾了半天,才把話說全。
        
   「這些可惡的傢伙,我什麼也不顧了,拼一個是一個。」

   斬風受傷,硯冰的信心本有些動搖,但剛才一幕深深觸動著她的心,親人不只是依靠,還有保護
   的責任,斬風一直在盡全力保護身邊的人,現在該輪到她了。

   沉著的她,再次發揮出夜鷹團團長的智慧,果斷地指揮道:「快,你們安排盟主和幽兒先躲入地
   道,外面的事我應付。」
        
   「你應付?」
        
   徐凡沒想到她自動請纓,既是佩服,又是不安,畢竟她是客人。
        
   「不必多說,這裡現在交給我指揮,只要你把人安全送走,就是我們的恩人。」

   語氣既誠懇又堅定,不容徐凡再辯。
        
   「是!」
        
   徐凡恭敬地朝她長身一揖到地,英氣勃發的硯冰實在是太出眾了,使他不得不心服。
        
   斬風無動於衷地坐著,口不能言,因此沒有辦法勸解,尋思片刻,他忽然站了起來。
        
   「風,你快走吧!這裡交給我。」
        
   斬風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並沒有遲疑,急忙就往門外走去,他根本不懼道官,有雪神氣盾護
   身,普通道官動不了他,而且赤瑕璧也在附近,這個朋友會幫他解決麻煩。

   「你要幹什麼?」

   硯冰驚得一把抓住他。
        
   斬風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用溫柔的眼神安撫著。
        
   「您的傷……」

   院裡平靜如常,徐凡實在想不出,斬風為什麼突然受了重傷。
        
   斬風搖搖頭,毅然踏出門外,硯冰雖然不弱,但麟雲就在附近,只有自己才能鎮住整個局面。
        
   「風哥哥,我扶你。」

   幽兒衝上抱著他的手臂,俏臉上滿是關懷。
        
   「嗯!」

   斬風不忍拒絕,親暱地摸了摸她的頭。
        
   硯冰對斬風的舉動極為不解,卻也無可奈何,喚道:「換件衣服再去吧。」
        
   「我去取!」

   徐凡朝廂房飛奔過去,半盞茶的工夫,就托著一套衣服回到屋內,「這是備用的禮服,我看與盟
   主的身材差不多,顏色樣式都很好,所以就拿來了。」

   「好漂亮的衣服啊!」
        
   硯冰和幽兒合力為斬風穿好衣服,又繫了一件披風在身,為了掩飾傷口,又用一條深藍色的布帶
   綁住頸部,不但沒有礙眼,看上去還別有一番英姿。
        
   徐凡忍不住大聲讚道:「盟主換了這身衣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英姿勃發,俊朗威武。」
        
   「風!你早該穿點好衣服。」
        
   硯冰溫柔地掏出小梳子,為斬風梳理著漸長的頭髮。
        
   斬風就像一個即將出征的將軍,家人正為在準備臨行前的一切。
        
   他並不願意穿這種衣服,因為心裡一直堅持白級冥武士的身份,以及紫衣冥使的名銜,所以穿衣
   一直都只有兩種顏色,白或紫,其中又以白色為主,現在硯冰和幽兒為他挑選衣服,不便拒絕,
   只能默然接受了。

   徐凡偷偷看了一眼,心道:「原來硯團長也有溫柔的一面,我還以為她只會喝人呢?」
        
   「幽兒,扶著你風哥哥,徐凡,你把夥計們都藏入地道,他們力量不足,參戰只會送死,那群狗
   道官由我們去應付。」
        
   大庭廣眾,硯冰不願表現得太軟弱,因此沒有延續剛才的溫柔,恢復冷艷美人的氣質,黑紗上的
   靈眸射出縷縷冷光,讓人心寒。
        
   斬風也不願意示弱,沒有讓幽兒扶著自己,右手提著長刀,左手牽著她。
        
   茶捨的客人幾乎都被趕走了,一群二十四名道士代替了他們的位置,正中的一張籐椅上,坐著一
   名道師,是這群人的首領,由於得到密報,說這裡可能是逆黨的據點,因此帶著所有的道士前
   來,院外更是召來一支五百人的軍隊,協助搜捕行動。

   正等得不耐煩,通往後院的大門內,走出一名英武俊朗的青年,一手提著刀,一手牽著一個明眸
   皓齒的俏麗少女,身側還有一名面戴黑紗的女子。
        
   道士們都有些意外,紛紛站了起來。
        
   帶頭的道師名叫果言,長得五短身材,腰粗頭圓,一身土黃色道袍,看上去像個大木樁,他是寧
   州道館的主持人,算是那斯然門下,為人也有些傲。
        
   「叫你們去喊東主來問話,沒聽見嗎?」
        
   徐凡暗中把手下都藏入地道,這才急步趕來,見果言喝問,躬身陪笑道:「道官大人,您久等
   了,那邊那位爺就是這間茶捨的東主,您有什麼話就問吧!」
        
   「哦!」
        
   果言被迫留守在寧州,沒有機會參加大道法會,心情一直都很不好,現下見斬風神色冰冷,眼中
   似有不屑之色,不禁勃然大怒,指著鼻子,破口大罵道:「你是什麼東西?居然也敢在本道爺面
   前擺臭架子,我是奉了道聖的命令,前來封店抓人,既然你是東主,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斬風沒把他放在眼裡,冷漠的看了一眼,轉身朝最近的一張軟椅走去。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49
第三章 茶捨驚魂

   硯冰見他氣定神閒,根本不把眼前的道官們放在眼中,心裡頓時有了底,神色也輕鬆了許多,站
   在他身邊,拉著幽兒小聲道:「一會你就用影術護身,別妨礙你風哥哥。」

   「嗯!」

   幽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徐凡不清楚硯冰和斬風的實力,因此不想惹事,躬身陪笑道:「道官大人,我們只是一間小小的
   茶捨,似乎沒做什麼違法的事吧?」
        
   果言傲然冷笑道:「有人密報,說這裡是逆黨的據點,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種壞人絕不能放
   過,如果你真的無辜,我們自然會放你們回來。」
        
   斬風不能言語,氣勢反因沉默而增長,幽黑的瞳孔中射出兩道閃電,壓得果言幾乎不敢直視,如
   果不是身後有數十名道士,他未必敢再待下去。
        
   幽兒坐在斬風的懷裡,一對靈秀的大眼睛轉來轉去,好奇地打著這些道官,只要有背後這個大哥
   哥在,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什麼也不怕了。
        
   「風哥哥,這些人怎麼都穿這麼難看的袍呀?又長又寬,真難看。」
        
   在場的道官臉色都變了,一個小姑娘居然也敢出言辱罵道袍,可見其他的人的心態,氣氛頓時變
   得凝重。
        
   徐凡十分忐忑,滄浪社好不容易經營了一處據點,沒想到還是被道官發現,眼下道官來抓人,憑
   在場這些人的實力,只有束手就縳,唯一的寄望只有斬風這位盟主,但血淋淋的牆璧依然使他心
   驚肉跳,重傷之後的斬風還有多少實力,實以難以預料。

   果言暴跳如雷地叫道:「你們果然是個逆黨,居然辱罵道袍,分明是藐視道官。」
        
   道官越是憤怒,硯冰的心裡越是痛快,淡淡地道:「一件破衣服也大驚小怪,道官真是差勁。」
        
   「閉嘴,閉嘴,來人啊!把他們都鎖起來,我要他們好看。」

   果言氣得身子微顫,臉色通紅,扯著嗓門大聲喝斥手下抓人。
        
   硯冰自知戰勝道師不是難事,因此也不客氣,立即催動血力,隨著雙掌舞動,血色氣霧很快籠罩
   住雙手,靈眸橫掃,冷然地指喝道:「既然你想動手,我也不會客氣。」

   果言和一群手下頓時止住腳步,這些人雖然實力有限,地位不高,但也見識過不少高明的道術,
   硯冰手上的血氣縈繞,展現出陰冷森然的氣息,都感到不安,開始重新衡量對手的真正實力。

   「不愧是夜鷹團的團長,名位還排在弓社主之上,實力果然不凡,這片血氣看上去就覺得頭皮發
   麻,一定不是等閒的力量。」
        
   徐凡心中大定,開始招呼剩餘的夥計往後院的地道退去。
        
   「異……術師!」
        
   果言很快就意識到,血氣不屬於道術的表現形式,臉色又為之一變。
        
   「廢話少說,誰先來。」
        
   硯冰不願出現混亂,怕其他的人無力應對,因此決定以武人單挑的形式接戰。
        
   斬風忽然輕輕敲了敲身邊的木桌。
        
   「冰姐姐,風哥哥叫你。」

   幽兒嬌聲叫道。
        
   硯冰回頭朝斬風點點頭,道:「放心,我能應付。」
        
   斬風搖了搖頭,右手食指了指著桌面。
        
   硯冰好奇地朝桌面看了一眼,發現一些水漬,細心一看,原來是一行字。
        
   「風,你要……」
        
   斬風點了點頭。
        
   硯冰猶豫片刻,然後收回血霧,指著果言冷喝道:「我們店東說了,去把麟雲叫來,你不夠資格
   和我們說話。」
        
   言語中充滿了蔑視,身為寧州道館主持人的的果言根本無法接受,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怒目吼
   道:「可惡,我是這的主管,你們居然敢小看我,絕對不能饒恕。」

   語音剛落,地面的青石板突然跳了起來,狠狠地砸向斬風。

   「你敢……」
        
   硯冰剛想動手,忽然發現斬風站起來向石板迎去,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
        
   「轟!」
        
   隨著一聲巨響,偌大的青石突然消失了,空氣揚散著一團石粉,隨風飄落。
        
   在場的人無不目瞪口呆,雖然道術中也有反衝之術,但斬風連手指都沒抬,眼睛從頭至尾也只盯
   著前面,唯一變化的只有氣勢,而青石板彷彿是因為無法承受他的氣勢,自己化成石粉。

   「好啊!」

   幽兒興奮地又跳又叫,俏麗的辮子來回甩動,煞是可愛。
        
   硯冰有些吃驚,但更多的是欽佩和欣賞,斬風受了那麼重的傷後,居然還能有這種表現,這不是
   毅力,也不是鬥志,而是絕對的實力。
        
   「看什麼,還不快去叫麟雲來,否則你們都像這塊青石板。」
        
   果言的傲氣被吹散了,露出又懼又怕的表情,顫聲問道:「你……你真的認識道聖大人?」
        
   斬風神色一沉,渾身上下又湧現出濃烈的殺氣,雖然不能化成實質的冥殺氣,但這分氣勢,也足
   夠震懾對手。
        
   果言咕咚吞了吞口水,緊張地朝手下叫道:「快,快去請麟雲道聖來。」
        
   「是!」
        
   道官們早就等不及了,沒有道聖的支援,這些人恐怕都要斷送在這個青年的手裡,因此命令一下
   就迫不及待地衝出院子。
        
   見到手下戰意全消,果言不敢逞強,隨著手下一起退出院子,守在門外等待援兵的到來。
        
   「風,我的實力太差了。」

   硯冰輕輕一歎,扶著斬風坐下。
        
   幽兒吐著小舌頭笑道:「我也想有實力,不過修煉太苦了,哥哥逼了很久,才學會一點點影
   術。」
        
   斬風何嘗不希望她們有自保的能力,但修煉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更要有機緣和好地方,因此才一
   心想早點去天漩島。
        
   硯冰搬了張椅子坐在斬風旁邊,看著閉目養神的斬風,心裡暗暗苦笑道:「我的力量學自鬼界,
   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教我更厲害的鬼術,要是力量再強大一些就好了,他就不必這麼辛苦。」

   「唉,受了傷也不能好好休息,還要擔心我們的安全,他實在太累了。」

   想著,她的手情不自禁握住斬風的手。
        
   斬風睜眼看了看,又閉上了。
        
   茶捨外又是另一種反應,斬風像是一座巨山鎮住四方,別說道官,就連圍困茶捨的五百士兵,都
   感覺到從由內而外的壓力,都在竊竊私語,談論著院內的人物。
        
   一名道僕扯了扯果言的衣服,小聲問道:「道師大人,那個青年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那麼厲
   害?」
        
   果言一臉不悅地道:「不是告訴你了嗎?那些是逆黨。」
        
   「您不是說逆黨都是小角色,不值得動手嗎?」
        
   果言尷尬地咳了兩聲,淡淡地道:「他們是異術師,你知道什麼叫異術師嗎?那是連麟雲大人都
   要留心的人物,即使我們能勝,也要等道聖大人前來。」
        
   大約一炷香的工夫,麟雲坐著黑雲飄然而至,輕輕落在茶捨外的大街上。
        
   大街被完全封鎖了,居民都被趕走,五百名士兵組成嚴密的陣式,把茶捨團團圍住,看到這一景
   像,他皺了皺眉,沉聲喝斥道:「怎麼還不動手?幾個小角色,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嗎?」

   果言恭敬地行了一禮,道:「道聖大人,店東出現了,好像認識您,他還帶著一個女人,是個異
   術師,我們擔心傷亡太大,所以請道聖大人前來,只有您能壓制異術師。」

   「哦!」

   麟雲有些意外,抬眼望著茶捨,淡淡地又問道:「店東是什麼人?」
        
   「屬下不知道。」
        
   「廢物,不知底細就胡亂動手,你是怎麼搞的,我讓你來封店抓人,沒讓你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
   就動手。」
        
   一番訓斥罵得果言幾乎要趴下,硬著頭皮聽完後,小聲應道:「是,是屬下的失察。」
        
   麟雲哼了一聲,抬腿走進茶捨,目光微息一抬,斬風的身影隨即映入眼簾,整個人頓時楞住了。
        
   「道聖大人,您認識他?」
        
   「他怎麼也在這裹?」

   麟雲眉頭深鎖,臉沉得像鍋底。
        
   果言越來越心慌,同時又慶幸自己沒有動手,能令道聖不安的人,絕對不是等閒人物。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麟雲的出現極度刺激了硯冰的情緒,仇恨被澆了油似的越燒越旺,雪白的俏
   臉燒得通紅,身子也在微顫著,如果不是右手被斬風緊緊地握著,早就衝上前報仇。

   知道硯冰的經歷後,斬風對道官的敵視度再次上升,尤其像麟雲這類參與慘案的人,更是殺氣滿
   懷,利劍般的目光片刻不離麟雲。
        
   麟雲緩緩踏入茶捨,迎著殺氣騰騰的目光,心裡也有些不安,長山一戰幾乎喪命,是他一生中敗
   得最慘的一次,如果不是幸運地遇上朝陽仙士,早已死於非命,再次面對打敗自己的人,內心的
   感觸猶為深刻。

   這段時間一直在苦練,想從斬風身上挽回失去的聲譽,卻得知斬風榮任道仙的事,這個消息像晴
   天霹靂,一心想戰勝的對手,竟然成為自己的上司,這種滋味實在難受。

   佐思升仙後,道仙的位置本該屬於他,卻憑空殺出一個斬風,佔了空下的名額,而戟布又下了道
   仙令,禁止任人與斬風動手,使他沒有了挑戰的機會,更別說戰勝斬風,挽回失去的名聲,麟雲
   心裡又怨又恨,又惱又氣。

   斬風按下了衝動的硯冰,自己卻站了起來。
        
   叫麟雲來,一是為了避免硯冰和滄浪社的成員捲入戰鬥,而造成人員的損失;二是為了取得力
   量。
        
   環氣府的力量雖然強大,但他暫時只能化成雪神氣盾,無法利用氣流的力量施展冥術或是冥武
   技,這一點大大限制了他的攻擊手段,剛才面對鬼刺客時也無法使出任何攻擊手段,這使他很不
   安,因此必須用心神束縳術吸取力量,以備不時之需,而麟雲的雷性道術,就是最好的吸取品。

   他挑釁似的朝麟雲招了招手,示意他進攻。
        
   麟雲有些猶豫,違抗道仙令後果十分嚴重,但現在是斬風主動邀戰,沉吟片刻後,毅然踏向斬
   風,神色一端,朝他躬身行了大禮。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原以為兩人一見面就會刀劍相交,沒想到素來狂傲的麟雲,居然屈身行禮,
   這大大出乎了人們的意料。
        
   斬風雖然不喜歡他,卻從不認為他是小人,上次的激戰堂堂正正,比起尊瀚那種陰險小人要好百
   倍,現在見他未戰先行禮,心裡又多了一分好感,但不足以抵銷原有的怒火。

   「屬下麟雲,參見道仙大人。」
        
   彷彿一個火星掉入了油池裡,偌大的院落突然沸騰了。
        
   道仙是何等榮耀的身份,對於低級道官來說,道仙就等於是神,是遙不可及的人物,任何道仙的
   出現都會引來不小的轟動,但麟雲稱呼的道仙,竟是他們原本要捕拿的逆黨,更是造成極大震
   撼。

   他們一方面為自己對道仙的無禮,而感到惶惶不安,另一方面,又對冷漠青年的道仙身份感到懷
   疑。
        
   想像中的道仙,應該是手拿拂塵,一身道袍,看上去仙風道骨,出類拔萃,而不是一個滿身殺氣
   的冷漠青年,固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硯冰更驚得不知所措,在她的心中,道官就是敵人,現在最可親的人竟然成為道官,而且還是地
   位最崇高的道仙,打擊極大,纖柔的身子晃了幾晃,軟倒在椅子上,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斬風微微皺起眉頭,現在口不能言,想解釋也無能為力,而且他一直討厭解釋,遲疑片刻,他走
   到硯冰的身邊,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硯冰凝視著斬風,很快發現他的目光依然是那麼清澈,心靈彷彿注入了一絲清泉,洗去一切不安
   和懷疑,神色又輕鬆了,握著他的手輕輕地問道:「風,這是怎麼回事?是陰謀嗎?你要小心
   啊!」

   斬風無奈地聳了聳肩,回頭望著麟雲。
        
   麟雲目無餘子,只盯著斬風,對硯冰也視若無睹,正色道:「我向你行禮,不是因為你,而是因
   為道仙的身份。名義上,我比你低一級,但是我不服,因為你不是道士,又不會道術,我不知道
   戟布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只是尊重他的決定。」

   斬風淡淡地點了點頭。
        
   「既然是你向我挑戰,我不算違反道仙令,這一點你要清楚,至於地點和時間,你自己選。」
        
   斬風指了指地下。
        
   麟雲會意地點點頭,他是個狂傲的人,因此更尊重比試的公平性,不願身後的道官影響對手的鬥
   志和心情,因此朝身後的道官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道官們不甘心地離開了,心裡依然無法相信斬風是道官,道仙是神一般的人物,平常人根本看不
   到,如今卻發現道仙竟然不穿道袍,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風哥哥好威風啊!」
        
   天真活潑的幽兒,看不懂事情背後的含意,見斬風一言不發,就壓倒了滿場的人,連氣勢洶洶的
   道官都被壓得默不作聲,興奮地拍手叫好,由於院中一片寧靜,因此她的舉動分外顯眼。

   斬風走到硯冰身邊,示意她也退出去。
        
   「你的傷很重,真要現在交戰嗎?」

   硯冰不明白他的用意,心裡很擔心。
        
   斬風微微頷首,並還以溫柔的眼神。
        
   「風哥哥,我幫你助威。」

   幽兒對他的實力堅信無比,一點也不擔心。
        
   斬風親暱地拍拍香肩,隨後給硯冰施了個眼色。
        
   「幽兒,我們走吧,別妨礙他。」
        
   「幽兒不走,幽兒要看著風哥哥勝利。」

   幽兒撅起俏嘴,撒嬌似的抱住斬風的手。
        
   斬風尋思著這場比試不會太激烈,自己也不會作殊死的摶鬥,而且鬼刺客不知還在不在附近,以
   他的陰險,難保不會對付幽兒或是硯冰,麟雲與他雖然有仇,但他自視極高,不會對兩個弱女子
   下手,因此也就點頭同意了。

   麟雲一改平日的狂傲,變得沉著冷靜,上次失敗的教訓告訴他,即使敵人倒下,也不能掉以輕
   心,當日的失敗,正是因為想著斬風被天雷劈中,必死無疑,放鬆了警戒,最終招致大敗。

   戰鬥瞬間激發了……
        
   院中雷聲滾滾,附近的人都被嚇著了,不少居民以為天怒,嚇得跪在地上祈求上蒼息怒,更多的
   則是爬上屋頂,朝茶捨的方向張望。
        
   大街上的士兵和道士們離得近,巨大的聲響震得他們心慌意亂,坐立不安。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雷聲戛然而止。
        
   不多時,麟雲緩緩地踏出茶捨的大門,果言等人見其毫髮無傷,都長長地鬆了口氣,雖然斬風是
   道仙,但他們心都向著麟雲,因為他與他們都同樣穿著道袍。
        
   「道聖大人,您沒事吧?」

   果言恭敬地迎了上去。
        
   麟雲的臉色沒有一絲喜氣,眼神中有些迷惘,呆呆地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難道他輸了?」

   果言心頭一跳,驚愕地看了看茶捨,裡面似乎也很平靜,沒有任何勝利後的喜慶和笑聲。

   「到底出了什麼事?莫非道聖大人礙於道仙身份,最終放棄了決鬥?」

   麟雲站了片刻,頭微微仰起,目光迎向金光燦爛的太陽,嘴裡喃喃地嘟囔著什麼,良久,他才轉
   頭吩咐道:「把士兵都撤了,我的命令取消,這間茶捨不許你們隨意進入。」

   「……是!」

   果言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對了,赤瑕璧道仙正在道館休息,你去把他請來,就說斬風道仙正在等他。」
        
   「赤瑕璧道仙!」

   果言又嚇了一跳,連忙躬身答應,接著轉身就走,邊走邊嘀咕道:「乖乖!想不到一天之內,兩
   位道仙來了寧州城,不知道那位道仙又是什麼樣的人!」

   院內很平靜,因為斬風一言不發地坐在地上,雙眼緊閉,意態平和,似是在修煉,因此硯冰和幽
   兒都不敢說話,怕打擾了他,但心裡卻異常的興奮。
        
   剛才一戰,斬風連手都沒抬,硬生生接下麟雲的狂攻,不但安然無事,反而讓麟雲累得氣喘吁
   吁,最後退走了。
        
   硯冰很想衝上去報仇,但她還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即使麟雲的道力消耗再大,憑她的實力也未
   必能戰勝,而且還會引來外面群道的圍攻,更重要的,還是斬風的那一句「要把當年慘案的真相
   找出來」。

   徐凡小心翼翼地從門邊探頭看了一眼,斬風的傷勢依然影響著心情,見他一動不動,以為傷上加
   傷,更是擔心,小聲問道:「硯團長,盟主沒事吧?」
        
   「噓!」

   硯冰做了個禁言的手勢,然後搖了搖頭。
        
   幽兒用雙手捂著嘴巴,腮幫子高高鼓著,生怕氣喘大了會影響斬風,只敢小口小口地往外吐氣。
        
   硯冰眼含微笑地看著她,這個小妹妹,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的天真可愛。
        
   斬風正在處理剛吸納的力量,以前全憑力量種子將吸納的力量擊出,如今沒有了力量種子,如何
   應用這些力量就成了問題,鬼刺客隨時會重來,時間的壓迫感,促使他不得不立即修煉。

   駱書躲在附近不肯走,想起斬風和幽兒親密的樣子,心裡又妒又氣,但是連道聖都奈何不了,他
   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帶著人悄悄地離開了茶捨。
        
   「少爺,那可是道仙,還是別和他鬥了,萬一弄個什麼東西來,老爺一家可就完蛋了。」
        
   「你當我是蠢人啊!他是道仙,朱雀國裡誰敢惹呀!就算給我了吃十副虎膽,我也不敢動他。」

   駱書邊走,邊嘟囔著罵道。
        
   走到街角,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我幫你。」
        
   「哪個混蛋?」

   駱書正沮喪著,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肩膀,整個人跳了起來,轉頭一看,一個全身裹著黑袍的人,
   不知何時已站在後面,整個面目全縮於黑暗之中,只有一對閃著綠光眼珠在動。

   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你……你是什麼人?」
        
   「別問,我會幫你殺了那人。」

   黑影陰森森地說道。
        
   「可……可是那是道仙!」

   駱書一聽就心動了,幽兒嬌美俏皮的表情,看著就酥了,只是擔心斬風的身份。
        
   「所以我才來幫你,道仙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黑影咯咯地笑了起來,聽得駱書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吁!」

   修煉沒多久,斬風終於睜開眼睛,長長地吐了口氣。
        
   雖然只有短短的時間,他卻領略到環氣府的與眾不同,進展意想不到得快,當心神帶著吸納的力
   量進入環氣府後,雷性力量在白色氣流的牽引下,突然被激活了,並主動化入心神,成為心神力
   的一部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好神奇的修靈!第一層環氣府就這麼厲害,如果是更高……」

   嘗試到環氣府的神妙,斬風對修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風哥哥。」

   幽兒撲上去摟著他的手臂,俏聲問道:「你沒事吧?」
        
   斬風搖搖頭,這一次挑戰的成果斐然,從此以後,吸納的心量將不受時效的限制,也不必擔心心
   神無法鎖住力量,因為一切力量都會通過環氣府化入心神,突如其來的收穫,使他有些不知所
   措,楞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硯冰柔聲道:「麟雲似乎拿你沒辦法,你的防禦力真高。」
        
   斬風知道,麟雲的實力比起尊瀚還是有些差距,更重要的是,他已掌握麟雲的攻擊手法,也習慣
   了雷術攻擊,因此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換了另一人,未必會這麼輕鬆。

   徐凡笑著走出來向他道賀,院落中響起了歡快的笑聲,傳到外面,人們終於明白誰勝誰負,無不
   竊竊私語,道聖與道仙的確有差別。
        
   歡笑中並不能掩蓋陰暗,就在人群的角落裡,一個罩在黑袍中的人,悄無聲息地移向茶捨,陰冷
   的目光盯著茶捨門口,透著縷縷殺意。
        
   歡鬧氣氛中,硯冰又感覺到心的顫動,臉色驟然大變。
        
   「他又回來了,好像就在牆外。」
        
   斬風微微一楞,隨即明白鬼刺客又來,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轉身朝木桌走去,鬼刺客兩度失敗,
   再次出現一定有新的陰謀。
        
   硯冰不想引起恐慌,更不願把鬼族的事向外透露,因而沒有聲張,跟在斬風的身邊坐了下來。
        
   斬風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寫了一陣。
        
   硯冰尋思片刻,漸漸明白斬風的用意,轉頭吩咐道:「徐凡,還有個強敵要來,你也躲進地道
   去,我們三個可以應付。」
        
   「是!」
        
   徐凡知道自己的實力太弱,留下來只會礙事,應了一聲,急忙退向後院。
        
   硯冰又拉著幽兒的手囑咐道:「一會兒看到什麼,千萬別慌。」
        
   「有風哥哥在,幽兒什麼也不怕。」

   幽兒其實不明所以,點了點頭後,又瞪大眼睛看著兩人,好奇地問道:「姐姐,一會兒會有什麼
   事要發生嗎?」
        
   「沒事,只要你別動就行。」

   硯冰看著斬風道:「你還能戰嗎?」
        
   斬風點點頭,剛才的一戰,正是為儲蓄力量應付鬼刺客,如果不把這個麻煩去掉,隨時都會遇到
   危險,他雖然可以應付,但不希望幽兒過多的捲入紛爭,因此堅心要拔去這根刺。

   硯冰明白自己的角色是斬風的眼睛,只有她才能略微感應到鬼刺客的行蹤,但她的實力不高,而
   鬼刺客又是鬼界的精英之一,擔心分神會影響感應力,因此全力貫注地留意四周動靜,一句話不
   說。

   斬風知道自己的靈敏度不及鬼刺客,對方的潛行術太快,防不勝防,一動不如一靜,心神開始聚
   集吸收的雷性道力,因此減弱了對內元的控制,雪神氣盾也受到影響,但這一次,他的目標不是
   防禦,而是要擊殺鬼刺客。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49
第四章 浴血拔刺
   茶捨外的圍觀者,都感覺到這種不尋常的氣氛,心裡都有些詫異,果言想進去看看,卻被麟雲擋
   住了去路。
        
   「我的話沒聽到嗎?不許你們再走進茶捨。」
        
   果言見他臉色陰沉,連忙解釋道:「茶捨裡靜得奇怪,是不是……」
        
   麟雲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如果問題連他都解決不了,你自信能解決嗎?」
        
   「不能。」

   果言還算有自知之明,爽快地退回原位。
        
   麟雲再次望向茶捨,雖然沒有感覺到鬼刺客的存在,但察覺到濃濃的陰森氣息,這種感覺與不久
   前被行刺的時候一模一樣,神色不由地凝重起來。
        
   「到底是什麼人在耍陰謀,剛才要殺我,現在居然還要殺他,說明不是逆黨,難道是自己人在下
   黑手?刺客的手段詭異陰險,不是道士,也許是特地聘來的異術師。」
        
   思考之際,一名道士急沖沖地跑了過來,邊跑邊嚷道:「道師大人,不好了,道館著火了,著火
   了。」
        
   果言臉色大變,急步迎上去,厲色喝問道:「不是有人看著嗎?為什麼會著火?」
        
   「不……不清楚,火突然燒了起來,而且四面八方都是,根本來不及救。」
        
   「廢物!」

   果言轉身跑到麟雲的面前,稟道:「道聖大人,道館著火,屬下要回去救火。」
        
   麟雲心機很重,心裡一直被周圍的陰森氣息擾著,聽說道館著火,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你
   把人都撤回去救火。」
        
   果言楞了楞,茫然地問道:「為什麼?」
        
   「廢話少說,還不快滾回去救火!」
        
   「是,是!」

   果言大手一揮,帶著所有的道官向道館奔去。
        
   「調虎離山!這種雕蟲小技居然也使了出來,刺客的手段還真差,我倒要看看,斬風怎樣應付這
   個殺手。」
        
   麟雲冷冷一笑,身子隨即消失在空氣中。
        
   茶捨中異常寧靜,時間彷彿停頓了,斬風和硯冰面對面坐著,神色泰然,乍眼看上去,像是閒坐
   的茶客。
        
   斬風正抓緊時間修煉,利用心神控制內元,催促雪神氣盾環繞週身。
        
   雖然修煉十分枯燥,卻十分有用,因為心神和內元本是一體,強行分開會造成行動上的遲緩,一
   旦遇上危險,哪怕只有一點遲緩,後果都會完全改變,因此需要不斷地修煉,來增強熟練性。
        
   硯冰也在積極地修煉,雙掌平放胸前,團狀的血霧在胸前起伏翻湧。

   練了一陣,心神不安的她又睜開了眼睛,鬼刺客高明的刺殺術令她十分擔心,眼睛望向斬風,心
   神又很快的平復,不由地感歎,越是危險時刻,這個男人越是冷靜沉著。
        
   「鬼刺客怎麼還沒出現,難道他放棄了嗎?」
        
   狐疑之際,街上突然傳來一陣敲敲打打的喜樂聲,似乎某家在迎親,哄鬧聲伴著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

   硯冰騰的站了起來。
        
   斬風睜眼看了看,隨即又閉上了,此時能引起他興趣的只有刺客。
        
   喜樂聲越來越近,最後在茶捨門外停下了。
        
   硯冰感覺到情況異常,眉尖緊緊蹙著,問道:「不如我去看看?」
        
   斬風閉著眼睛搖了搖頭。
        
   「右邊!」
        
   硯冰突然指著右側牆角驚叫。
        
   斬風神色一緊,加快催動早已裹在身上的氣盾。
        
   唰!一道青灰色的光芒如流星般,貼著地面劃過。
        
   斬風等待的不是攻擊,而是攻擊者,但鬼刺客的潛行術太高明了,能在隱身處隨意攻擊,他有些
   意外,卻不慌張,只要對方的目標是自己,就沒有任何可顧忌的。
        
   青灰色的光芒,離他還有三寸的地方突然上揚,狠狠地擊向腿彎處,但很快就被洶湧氣流層擊
   散,連灰都不見了。
        
   「右後方!」
        
   由於距離接近,硯冰的感應力更強,能夠更快地為斬風指出方向。
        
   雖然鬼界給了她再生的機會,但她知道那是有條件的,而她本身寧願死去,也不想過著活死人的
   生活。

   當然,這只是在遇見斬風之前的想法,現在的她,把與斬風之間的親情看得重逾生命,任何威脅
   這種感情的人都是敵人,包括鬼界。
        
   斬風很快就轉向右側。
        
   「左側!」
        
   話音沒有鬼刺客的行動快,斬風剛剛轉身,鬼刺客就出現在他的後方,三道碧光挾著臭氣,奔襲
   而至。
        
   硯冰沒想到鬼刺客是在利用她,又恨又急,說不出的悔恨,直到碧光在斬風身前消失,才長長地
   鬆了口氣,現在她終於明白,斬風為什麼這麼自信,因為他擁有外人看不見的防禦能力。
        
   斬風並沒有高興,雪神氣盾強大的防禦力,雖然化解了自己的危機,但對手絕不會善罷甘休,也
   許會把目標轉向幽兒或是硯冰。
        
   此時,駱書的身形突然出現在門口,身上披紅掛綵,一副新郎的打扮,臉上更是堆滿笑容,一進
   門就大叫道:「我的幽兒呢?我來迎親了。」
        
   幽兒一臉厭惡之色,躲在斬風身後怨地道:「我才不嫁呢!你走,快給我走開。」
        
   斬風感覺到駱書的出現很不正常,再度睜開眼睛,這個富家公子早已表明對幽兒的意思,現在強
   要娶親,似乎不是不合理,謹慎的他不敢大意,立即給硯冰施了個眼色,而他則移近幽兒。
        
   硯冰寒著臉擋住駱書,厲色道:「滾出去,不然我宰了你。」
        
   「宰了我?」

   駱書露出猙獰的笑容,右手突然抓向硯冰右胸。
        
   「無恥!」

   硯冰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行驚得楞住了,雙手條件反射般向上一抬。
        
   駱書早有準備,隨著一聲獰笑,右手急促抖動,三道黑光如閃電般射出,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啊……」
        
   硯冰知道自己失算了,駱書已不是駱書,是鬼刺客在操縱著這個靈魂,無數思緒在腦海中跳動,
   但時間太倉促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光穿透右肩,身子也隨即失去了力量。
        
   斬風一直緊張地凝望著,那一張猙獰的面孔上找到了不祥感,想叫,卻發現喉嚨被凝結的血塊堵
   住,發不出一絲聲音,這一刻,心顫了。
        
   血花飛濺,黑光洞穿身軀後意猶未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繼續射向斬風,但很快被斬風的氣
   盾擊潰。
        
   黑光之後,是轟然倒下的嬌軀。
        
   「冰姐姐!」
        
   伴陪著幽兒的驚呼聲,斬風迅速撲向硯冰,怒火像兩隻巨手,狠狠地撕裂著他的心靈。
        
   硯冰直直地向後仰倒在地上,全身的血液像被抽乾了似的,沒有一絲力量,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對
   手是什麼人,只有傳授她血術的鬼刺客,才知道血術的弱點。

   她想提醒斬風,但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該死!

   斬風的眼睛紅了,像頭受傷的猛獸,內心發出了震天的咆哮,親人是他最珍貴的寶物,珍逾生
   命,不容許半點傷害,硯冰無神的目光看得讓他心顫神傷。
        
   又是一聲獰笑。
        
   轟隆!
        
   情況驟然間又生變化,情緒狂躁的斬風只顧著去看硯冰,忘記運轉氣盾,身子也失去了保護,被
   控制的駱書發揮出驚人的力量,狠狠地一拳擊在他的背上,身子轟然撞上院中的石柱。
        
   這一擊雖然擊中了斬風,卻也打醒了他,沒等身子墜落地上,就像獵豹一樣竄向駱書,反應之快
   令人咋舌。
        
   駱書沒有估計到他的反應如此之快,正準備撲向哭叫的幽兒。
        
   「死吧!」

   暴怒之下的斬風,將吸附的雷力發揮至極限,巨大的黑色驚雷帶著白色的閃電,擊在駱書頭上。
        
   轟隆一聲,駱書被驚雷炸得全身焦黑,反彈出幾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見不能活了。
        
   「打他!」

   幽兒的俏臉被怒氣染得通紅。
        
   斬風摸了摸胸口,剛才的重擊幾乎把五腑的位置都打亂了,感覺很不好受,但比起麟雲的擎雷鞭
   或天雷衣,似乎力量還是弱了一些。
        
   一名喜娘探頭探腦地向內張望,發現斬風滿身殺氣,嚇得一溜煙跑了。
        
   斬風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駱書,走上前把門關好,轉身往回走,經過駱書的屍身旁,心裡不禁有
   些寒意。
        
   鬼刺客的刺殺手段果然陰毒,居然利用別人幫他行刺,自己則躲在一旁看熱鬧。

   如果不是有雪神氣盾,後果不堪設想,而且這種手法不會只用一次,如果不能及時殺了他,以後
   的日子都要提心吊膽。
        
   「好神妙的鬼術!不能再讓他形成威脅,今天一定要重創他。」

   斬風默默地下定了決心。
        
   「姐姐!」

   幽兒伏在硯冰身邊抽泣著。
        
   斬風抬頭望去,硯冰依然躺在地下一動不動,心裡很不安。

   可是身子剛動,雙腿突然一陣劇痛,像是被利器切割,他低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八隻屍狼蛛
   不知何時出現在腿上,正吐著烏亮的黑絲,把雙腿死死綁住,鋒利的黑絲越繃越緊,已經破開衣
   服切入肌肉,鮮血沿著傷口不停地往外流。
        
   「又是他!可惡!」
        
   憤怒頃刻間被推至極點,斬風控制著內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著,氣浪滾滾,如同海潮一般
   永不停歇,八隻屍狼蛛和黑絲,在瞬間被氣流擠壓成粉末。
        
   有的黑絲已經接近骨頭,再晚一些,雙腿就會被黑絲切下,斬風倒吸了一口氣,對方的手段,變
   化多端,無所不用其極,不是陰毒兩個字所能形容,難怪硯冰對鬼刺客如此懼怕。
        
   「風哥哥,快救姐姐呀!」
        
   斬風何嘗不想,但身上的雪神氣盾未消,不敢隨意觸碰任何人和物,擔心救人反而變成殺人。

   如果除去雪神氣盾,又擔心被偷襲,歉然的目光望向硯冰,得到的卻是肯定的答覆。
        
   硯冰用眼神示意自己生命無憂,讓斬風不要管自己。
        
   很快,鬼刺客繼續施展層出不窮的攻擊手段,這一次不再是屍狼蛛,而是已經被炸死的駱書,焦
   黑的屍身突然從地面彈了起來。
        
   「啊!」

   幽兒怕鬼,驚見焦屍復活,嚇得嚶嚀一聲倒在硯冰的身上。
        
   斬風盯著焦屍看了兩眼,隨即退到二女身邊,擔心鬼刺客趁機偷襲。
        
   焦屍緩步走向他,表現上看起沒有任何攻擊力,只是一具會走的屍體,然而越是平靜,斬風越是
   小心,因為不經意的地方,才是最大的弱點。
        
   突然,焦屍的行動突然加快,空洞的眼睛射出青綠色的液體,臭不可當。
        
   雪神氣盾再一次成為堅實的防禦體,液體雖然厲害,卻難以突破氣盾,很快就被氣流擊散了。
        
   「可惡!我在明,他在暗,總是他來攻我,這樣下去不可能殺他。」
        
   鬼刺客始終沒有現身,斬風滿腹怒火也無處發洩,恨得一拳砸向駱書,把焦屍打得斷成幾截,散
   落在地面。
        
   硯冰的神智依然清晰,看著斬風連連擊敗鬼刺客的攻勢,不安的心裡漸漸平復,但她知道鬼刺客
   無所不用其極,沒有那麼容易對付。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鬼刺客再也沒有行動,斬風收回氣盾,蹲下身子搖了搖硯冰。
        
   硯冰連眨眼的力量都沒有,只能用溫柔的目光回答。
        
   斬風感覺到目光中的寧靜和自信,心裡的擔憂都化去了,一手抱著硯冰,一手抱著幽兒,移向一
   邊的軟椅。
        
   也許是等待時間太久,外面的迎親隊突然又鬧了起來,急促地拍打著茶捨大門,還有人叫囂。
        
   「把我們少爺放出來。」
        
   「把人放出來。」
        
   斬風深深地看著店門,這些人的反應雖然在情理之中,但心裡有種感覺,這也是鬼刺客的刺殺手
   段。
        
   「不能察覺鬼族的行動將會處於被動,我的實力還是不夠,依然需要苦練。」
        
   門栓在不斷的推攘下,吱吱呀呀地叫著,並開始產生裂痕。
        
   突然間一聲巨響,大門轟然倒下,穿紅掛綠的迎親隊一湧而入,嘴裡嘟囔著要人,但當他們看見
   面前的焦屍碎塊時,都嚇呆了。
        
   斬風沒有被吵雜的環境影響,鷹目般的雙眼不斷地掃視著,這一切肯定是鬼刺客安排的,目的無
   非是要趁亂動手,因此他片刻也不敢放鬆。
        
   這麼多人,誰才是下一個駱書呢!

   是他,還是他……
        
   打鑼的,抬轎的,吹喇叭的,每一個都是普通人,但每一個都可能會變成殺人惡魔,就像頭上罩
   著一片濃雲,怎麼跑都甩不掉,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難道真要把他們殺光?不,即使殺光他們,鬼刺客還會準備另一批人來送死,直到我無力再
   動。」

   斬風本可以先下手為強,搶先殺光所有的人,但他不是狂徒,也不願隨意殺人。
        
   「殺人啦!」

   喜娘突然發出了淒厲的叫聲,接著轉身就往外逃。
        
   在羊群心理的影響下,擠進來的人都隨著喜娘往外跑,只有五人因腿軟而被迫留了下來,三名青
   年男子,一名丫環,還有一名中年人,樣貌都很樸實,乍眼看上沒有任何異常。
        
   目標縮小了,斬風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對手的手段太詭異了,常人根本無法猜到,也許這五個人
   與鬼刺客無關,只是用來吸引注意力。
        
   硯冰軟軟地靠在椅子上,只有她能感覺鬼族的力量,偏偏嘴不能說,只能看著事態的發展乾著
   急。
        
   「你……你不要過來!」

   一名青年被濃烈的殺氣驚得大呼小叫。
        
   「難道是他!」

   斬風的注意力凝聚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被他的眼神一掃,頓時嚇得說不出話。
        
   「不是他!」

   斬風端詳了片刻,微微搖了搖頭。
        
   「不要殺我!」

   丫環嚇得又哭又叫。
        
   斬風皺起了眉頭,五個人的反應都會影響注意力,也許鬼刺客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啊!」
        
   幽兒突然的一聲驚叫顫動著他的心,回頭望去,發現幽兒滿眼驚愕地軟倒在椅子上。
        
   「不好!」

   一看眼神,斬風就知道自己忘了一件事情,駱書碎裂的焦屍,對於無所不用其極的鬼刺客來說,
   死人的任何部分都可能是致命的利器。
        
   當目光移向身後時,不成形的焦屍已經變成恐怖的骷髏,並自行組合起來,那五人從未見過這麼
   恐怖的場面,都被嚇暈了。
        
   與此同時,倒下的大門突然跳了起來,把門口堵住,似乎有意隔絕外界的干擾。
        
   「不愧是鬼術!利用死人的手段實在太厲害了。」

   斬風暗暗吃了一驚。
        
   一場生死之戰不再是力量的較量,還包括智慧的決鬥,一個在尋找可乘之機,另一個則估算對方
   的下一步行動,試圖預先做好準備。
        
   骷髏從地上撿起一支喇叭,然後緩緩地向斬風移去,骨塊相碰,發出難入耳的聲音,幽兒嚇得埋
   入硯冰懷裡,不敢多看。
        
   「骷髏!似乎沒什麼攻擊性,看他又要聲東擊西,但攻擊的方法會是什麼呢?」

   斬風既盯著骷髏,又不時地掃視整間茶捨。
        
   骷髏突然揮舞起喇叭,砸向斬風。
        
   雪神氣盾效用奇大,面對這種簡單的攻擊根本不需要躲避,因此斬風站著不動,任由喇叭砸下。
        
   但這一次,他還是失算了,雖然他留意四周,卻忘了骷髏手中那支普通的喇叭,一團濃密的黑煙
   從喇叭口中噴出,無色無味,很快就將斬風包裹在內。
        
   視線被遮,眼前一片昏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斬風立即醒悟對方的用意,心神大震,連忙用身子去撞,黑煙在氣盾的衝擊下,很快就散了,但
   這段時間足夠殺人,尤其是像鬼刺客這樣身手敏捷的人。
        
   眼線清晰的剎那,斬風一眼就看見黑影撲向幽兒,而三隻屍狼蛛則擊向自己,阻礙自己的行動。
        
   「幽兒!」
        
   斬風呆若木雞,心靈彷彿突然間被撕裂,劇痛難當,眼前一片昏黑,身子也變得異常虛弱,就像
   是一株被暴風攻擊的大樹,搖搖欲墜。
        
   硯冰坐在幽兒身邊,看著鬼刺客撲到,卻無力救援,淚水泉湧般滾了出來。
        
   「卡嚓!」

   幽兒身下的椅子被擊成幾節,俏麗的倩影卻突然消失了,只有硯冰無力地倒在地上,不但斬風大
   吃一驚,就連鬼刺客也楞住了。
        
   「影術!」

   斬風的心情又從谷底跳上山頂,興奮的他,瘋了似的撲向硯冰,不讓鬼刺客有機可乘,右手也帶
   出一顆驚雷,炸向鬼刺客的後背。
        
   鬼刺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子又消失了。
        
   「風哥哥!」

   幽兒從地上跳了起來,心裡猶有餘悸,一頭扎進斬風的懷裡,水靈靈的大眼睛中儘是懼色,一眨
   一眨地看著斬風。
        
   斬風見驚雷沒能擊中鬼刺客,微微有些失望,幸好硯冰和幽兒都很安全,伸手撫弄著幽兒的秀
   髮,接著指了指硯冰。
        
   冰雪聰明的幽兒,很快就領悟到他的用意,戰戰競競地移向硯冰,蹲在她身邊,關心地問道:
   「冰姐姐,你沒事吧?」
        
   硯冰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呆呆地看著她。
        
   「風哥哥,冰姐姐怎麼了?」
        
   斬風伸手握著硯冰的手,抱著她移向另一張軟椅子,眼睛左顧右盼,不斷觀察四周的動靜。
        
   在兩人的合力下,硯冰終於被平穩地托到椅子上。
        
   「風哥哥,快幫姐姐治傷吧!」

   幽兒扯著衣服催促。
        
   斬風猜測硯冰缺血,不加思索地拿起桌上的長刀,隨意在小臂上劃了一下,鮮血迸發,沿著手指
   一滴滴滾落在硯冰右肩的傷口處。
        
   硯冰感覺像是被浸泡在溫泉中,身心都暖洋洋的,感動地想哭,但她知道,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
   眼淚,而是堅強的信念,全力吸收血液的力量,才是最好的回報。
        
   「風哥哥真好。」

   幽兒雖然不明白,但直覺地感到斬風對親人的愛護。
        
   又是一道黑光。
        
   斬風早就料到對方會趁機攻擊,因此有所準備,由於不敢喚出氣盾,他只能揮刀相擊,隨著叮的
   一聲,刀面準確地擋住了屍狼蛛去勢。
        
   「咦!」

   黑暗中傳來一聲驚呼,鬼刺客沒想到這把看似普通的刀,竟能擋住自己的攻擊。
        
   「好刀啊!」

   斬風憐惜地看著手中長刀,這把刀是斷戈所贈,來到人界後,全靠它渡過無數的難關,成為密不
   可分的同伴。
        
   「風!幽兒交給我,你去應戰。」

   吸血後的硯冰又恢復了動力,她知道自己現在的作用,就是保護幽兒,不讓斬風分心。
        
   再次聽到硯冰的聲音,懸在嗓子口的心終於平穩落下,看著血漬斑斑的右臂,斬風的腦子裡靈光
   一現,要引鬼刺客現身,就必須向他示弱,因此他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以傷誘敵。
        
   他朝前方走了幾步,身子突然一軟,踉蹌幾步後,伏在一張木桌上,頸子、右臂、雙腿都在流
   血,失血過多的臉色十分蒼白,在外人看來已是時日無多,不用裝已顯得很虛弱。
        
   「風!」
        
   硯冰以為他失血過多,性命危險,立時嚇得四肢冰冷手足發麻,身子像鐵鉈一般動彈不得,腦子
   裡更是一片混亂,如果最後的親人死去,她不知道自己留在人界還有什麼意義。
        
   幽兒哭著要衝上去,身子卻被硯冰無意識地抱著,無論如何掙扎也脫不開身,只能眼睜睜地,看
   著斬風單膝跪倒在地,兩隻手死命地搖動硯冰的身軀,哭叫道:「冰姐姐,快救人啊!快!」
        
   鬼刺客做事陰狠毒辣,也很小心,斬風突然的變化使他心生警覺,不敢輕易現身,但又不願放棄
   這個機會,於是彈出一隻屍狼蛛試探。
        
   噗!黑光狠狠地釘在斬風的小腿上,鮮血迸發,斬風也隨之趴倒在地,一手捂著小腿,一手捂著
   後頸,頭深深地下垂著,似乎將要痛昏過去。
        
   鬼刺客猶豫半天,最終忍不住現出了身形,陰冷的目光盯著斬風,嘴角發出咯咯地怪聲,似哭似
   笑,令人毛骨悚然。

   雖然目的是刺殺這個青年,但還有些事情要問明白,因此他沒有立即下殺手。
        
   「不要!」

   硯冰發瘋似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手舞著鮮艷的血氣,撲向鬼刺客。
        
   鬼刺客對她的舉動很不滿意,卻沒有動手,身子一晃就擺脫了攻擊,冷冷地道:「你是我的工
   具,我不動你,但你給我聽好了,你的命是我給的,必須受到我的控制。」
        
   「我什麼也不聽,你給我滾開!不許你傷害他,不許……」
        
   懼意使硯冰變得瘋狂,她雖然害怕鬼刺客,卻更害怕失去最後的親情,瘋狂中的她任何事都聽不
   入耳,沒命似的阻止鬼刺客動手。
        
   「滾!」

   鬼刺客捨不得毀去親手製造的活死人,只是一拳將硯冰擊倒,他很小心,並沒有接近斬風,而是
   站在兩丈外冷冷地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能擊毀我的屍狼蛛?」
        
   「難怪他敢在白天動手,原來是為了找出失敗的原因。」
        
   斬風抬眼看了看,說話的只是一件會動的衣袍,鬼刺客的全身都裹在裡面,看不見面目,甚至是
   眼睛。
        
   「哦!喉嚨被打穿了,看來你已經廢了。」

   鬼刺客陰陰一笑,抬腿走向斬風,信心大增的他,已忘記了危險。
        
   忍耐終於得到回報,斬風的心頭一陣激動,就像找到了一把能打開束縳的鑰匙,從此輕鬆自在。
        
   「受死吧!」
        
   茶捨響起了巨大雷聲,彷彿天在怒吼,地在咆哮。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50
第五章 一封書信

   茶捨外的大街早已是空空蕩蕩,附近的居民早就被嚇跑了,湊熱鬧的迎親隊更是不見了蹤影,喜
   轎和聘禮被扔在地上。
        
   麟雲一直隱身藏在屋外,他不想打擾鬼刺客的行動,因此沒有觀戰,即便如此,他感受到茶捨內
   的激戰,思緒像潮水般湧入腦海。
        
   「好個刺客,好個斬風,好一場生死之戰。」
        
   令他最驚訝地莫過於雷聲,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與自己的一模一樣。
        
   「這個小子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難道他早就知道鬼刺客要來行刺,所以才向我挑戰!」

   麟雲又是一驚,這一次他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伸手推倒茶捨的店門。
        
   走入店中,一眼就可以看見斬風坐在地上,頸子、雙腿、小臂,幾乎滿身是血,硯冰和一名俏麗
   的小姑娘,正緊張地伴在左右。
        
   聽到響聲,三人都回頭望了一眼。
        
   「怎麼是他!」

   硯冰顯得極度緊張,現在斬風受了重傷,萬一麟雲趁機下毒手,自己根本無力營救。
        
   幽兒張開雙臂擋在斬風身前,撅著嘴叫道:「不許你過來,不許能碰風哥哥,你走開。」
        
   麟雲眼中只有斬風,對旁人視若無睹,因此對幽兒話置若罔聞,淡淡地問道:「又是那個刺
   客?」
        
   「嗯!」

   斬風雖然不喜歡他,卻相信他的氣度,絕不會施展小人的手段。
        
   麟雲皺了皺眉,沉聲道:「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把你打成這樣,實在不簡單。」
        
   斬風瞟了硯冰一眼,接著搖搖頭。
        
   「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尤其是像你這種高手,現在動手是污辱我自己。」
        
   「嗯!」

   斬風用鼻音回應著。
        
   「他要休息了,你請回吧!」
        
   硯冰絲毫不留情面,狠狠地瞪了麟雲一眼,扶著斬風向臥室走去。
        
   麟雲淡淡地望著斬風的背影,眼中敵意很濃,卻沒有任何仇恨和怨憤,對他而言,斬風是個強大
   的對手,而不是仇人,目光從消失的身影上移開,掃過沾滿鮮血的地面,最後移向大門。

   臥房中,硯冰和幽兒忙碌著為斬風包紮傷口,看著滿身的傷痕,眼淚總是止不住地往下滾,如果
   不是為了她們,斬風也不必受這麼重的傷。
        
   「幽兒,幫他擦擦汗。」硯冰溫柔地道。
        
   「嗯!」

   幽兒認真地拿著手絹,在斬風額上抹拭著。
        
   雖然疼得滿頭大汗,但斬風的心裡卻很輕鬆,那一擊把鬼刺客炸成重傷,四肢都碎了,只逃了身
   軀,威脅性大減,暫時可以安心了。
        
   「以後不許你再拿身體做賭注,不為自己也該為別人想想,我和幽兒是你的親人,你有個三長兩
   短,我們怎麼辦?」
        
   語氣像姐姐正在教訓弟弟,斬風聽起來倍感溫暖,眼中漸漸露出笑意。
        
   「聽到沒有?」

   硯冰輕輕捶打在胸口上。
        
   「嗯!」
        
   斬風的心情很好,這次不但重重地打擊了鬼刺客,暫時消除了他的威脅,更重要的是,這是失去
   力量種子後的第一場戰鬥,攻擊力雖然大幅減弱,但防禦力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幽兒捧著腮,趴在他身邊,眼都不眨地看著硯冰療傷,聽了她的囑咐,俏聲附和道:「風哥哥,
   下次一定要告訴幽兒,不然幽兒會擔心死的。」
        
   銀鈴般的聲音清脆悅耳,語中純純的關懷情更是讓人心暖,有這個解語花在身邊,斬風倍感幸
   福。
        
   「那些壞人要是再來,幽兒一定罵死他們,哼,傷害風哥哥的都是大壞蛋。」
        
   硯冰心裡微感不安,緊蹙著眉尖沉吟道:「這裡不能再住了,鬼刺客雖然被你打成重傷,但他身
   後是龐大的鬼界,還會有其他的鬼刺客,他們一定不會罷休。」
        
   「而且,鬼族的那些人陰險狡猾,下次也許會用更狠毒的手段,我們還是避開較好。那些道官也
   都是不可信的傢伙,萬一趁你受傷前來偷襲,我怕應付不了。」
        
   「嗯!」

   斬風點點頭,心裡也在琢磨找到合適的地方暫住,直接去天漩島自然最好,但鬼族的用意不明,
   路上可能要面對新一輪的追殺;另一個選擇就是先去千霞島休養,然後坐船去天漩島,但時間會
   更長一些,而且海上的風險未必比陸地小。

   想到流千雪在青龍國,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急迫,恨不得立即飛到她身邊,心道:「不行,我不能
   再浪費時間,一定要盡快找到她。」
        
   硯冰察覺到眼中突然湧現的愛戀,心裡明白,一定是想起了流千雪,只有那個陽光般的少女,才
   能軟化斬風冰封的心境,猶豫了一陣,小聲提議道:「不如先去青龍國吧?」

   斬風心頭一跳,但立即否絕了她的要求。
        
   硯冰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頭一陣感動,轉眼望著幽兒,這個人見人愛、偏又身懷怪病的少
   女,遇到斬風實在很幸運。
        
   「我又何嘗不是呢!若不是他,也許我還在為夜鷹團和鬼族拚命。」

   想著,她也笑了。
        
   「我們要去哪裡?天漩島嗎?」
        
   「嗯!」

   硯冰點點頭,看著斬風提議道:「還是坐船吧,雖然挺辛苦,但在船上既可修煉,又可養傷,還
   可以隨時靠岸休養,對大家都有好處,也避免了鬼界的糾纏。 」

   「弓弛老誠持重,藏劍做事幹練,他們一定會有最好的安排。」
        
   斬風沒有回答,沉默地看著幽兒,不知在想些什麼。
        
   茶捨事件很快的傳到了道館,果言剛剛救完火,沒想到茶捨又出事,只好帶著道士們都趕回茶
   捨,瞥見茶捨外的大街一片狼藉,都嚇了一跳。
        
   麟雲依然在門外等候赤瑕璧到來,見了果言臉色一沉,喝問道:「你不在道館救火,怎麼又跑來
   了?」
        
   果言尷尬地道:「有人去道館報案,說茶捨裡有殺人事件,屬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為防萬一,
   只好帶人趕來。」
        
   「回去吧,這裡的事你不用管。」
        
   「可是?」
        
   麟雲端起道聖的架子,虎眼威然瞪著果言。
        
   「斬風老弟在裡面嗎?」
        
   道士們抬頭看一看,一個紅髮怪人從天空中飛下,都嚇了一跳。
        
   「參見道仙大人。」

   麟雲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對赤瑕璧的外形和舉動很不以為然,但對方身份是道仙,差了一大節,
   只能無奈地低頭。
        
   「又是道仙!」

   在場的道士又嚇了一跳,斬風沒穿道袍,赤瑕璧也沒穿道袍,不但如此,還把頭髮剪成奇怪的形
   式,顏色也與眾不同,是火紅色的,再加上身上的奇服,比斬風更礙眼,都忍不住議論了起來。

   麟雲心有同感,因此沒有阻止旁人的議論。
        
   赤瑕璧早已習慣外人的指指點點,表現得若無其事,拉著麟雲問道:「他在裡面?」
        
   「嗯!」
        
   「這個小子,跑了也不通知一聲,害得我搜遍方圓十裡。」

   赤瑕璧嘟囔了幾句,揚聲朝茶捨叫喚道:「老弟,你在嗎?我是赤瑕璧。」
        
   聲音洪亮,連街尾都能聽見,斬風自然聽得清清楚楚,立即用眼神示意硯冰。
        
   「他就是你的那道仙朋友?」
        
   「嗯!」
        
   硯冰敵視所有道士,礙於是斬風的朋友,這才不情願地走出茶捨。
        
   赤瑕璧見走出來的不是斬風,而是一名面罩黑紗的女子,詫異地問道:「斬風老弟呢?」
        
   一聽聲音,硯冰知道他就是那名道仙,心裡著實大吃一驚,這兩年見過無數道士,沒穿道袍的道
   士卻是頭一次遇上,而且赤瑕璧打扮獨特,異裝怪服,乍看上去不可能認為他是道仙。

   「他受了點傷,正在休息。」
        
   「受傷!」

   這本是普通的事,但與強大的斬風聯繫在一起,就顯得極不尋常。

   除了被虎極仙士擊傷,赤瑕璧還沒見過斬風被其他人打傷,心裡頓時著了火,白眼一翻,罵罵咧
   咧地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居然連我兄弟都傷,讓我遇上一定狠狠地教訓他。」
   
   「果然是物以類聚,斬風那小子怪透了,這個也一樣。」

   麟雲見他沒有一點道仙的威儀,微微搖了搖頭。
        
   斬風擔心硯冰對道官過於仇視,因此勉強下了床,在幽兒的攙扶下緩步走出茶捨。
        
   「老弟,你沒事吧?」

   赤瑕璧一個箭步衝到他身邊,滿眼關懷地看著他。
        
   此時的斬風已包紮完閉,身身上的血漬擦乾,衣服也換了新的,頸子處繫著一條藍色布帶,把傷
   口蓋住,因此乍看上去不像受傷,只有斬風走路的時候,才會顯露出小腿的傷勢。
   
   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赤瑕璧伸手扶著他,憤怒地道:「告訴我是誰,我立即下道仙令,全國通緝,不把他碎屍萬段,
   絕不罷休。」
        
   斬風又搖了搖頭,鬼刺客的身手不算太強,但刺殺術防不勝防,如果沒有硯冰在身邊,他也是束
   手無策,其他道官更不是對手。

   何況他也不想現在就把鬼界的事抖露出來,畢竟手裡沒有證據,同時也會暴露硯冰的身份,對她
   不利。
   
   「有什麼話快說,他要休息。」硯冰冷冰冰地道。
        
   赤瑕璧怎能聽不出話中的不耐煩,嘻嘻笑道:「沒事,我去找個會治療術的道士來,很快就能治
   好他的傷。」
        
   硯冰看了斬風一眼,不再多說什麼。
        
   「麟雲,聽你們來抓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不把戟布的道仙令放在眼裡?如果不是斬
   風手下留情,你們即使有再多的人,只怕也不夠他殺。」

   赤瑕璧回頭看著圍觀的道官。
   
   話語刺耳,麟雲聽得很不舒服,原本他自忖得到朝陽仙士的指點,實力有了跳躍式的提升,因此
   才接受挑戰,但剛才全力狂攻也無濟於事,只能自歎實力不濟。
        
   赤瑕璧轉頭盯著他,見他臉色陰沉,眼中似有不憤之色,微微笑道:「你別不高興,我不是小看
   你,他的事說出來能嚇死你,別說你不是他的對手,就連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我看就連戟布,大
   概也只能戰個平手。」
   
   聽了這種評價,麟雲大吃一驚,若說斬風的實力勝過赤瑕璧,他還能相信,但赤瑕璧卻用戟布與
   斬風相比,而且以平手做結論,這種論調實在難以接受,看著斬風的眼神,也變得極其怪異。
   
   斬風也不想用名聲壓人,眼下有赤瑕璧在,道官不會再成為阻礙,因此朝著赤瑕璧施了個眼色,
   示意他不要多言。
        
   「算了,不說了,說出來,你們這群人早就嚇跑了。」
        
   赤瑕璧本想為斬風大肆揚名,見了眼色心領神會,又想到大道法會的參與者,也會把消息傳出,
   便不再多言,自言自語地嘟囔了幾句。
        
   幽兒對奇裝怪服的赤瑕璧有些怕,扯了扯斬風的衣服,小聲問道:「這個紅毛怪人是誰呀?」
        
   赤瑕璧聽到聲音,轉頭又望向幽兒,見這個俏麗可愛的小姑娘,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像是在看怪
   物,突然齜牙朝她做了鬼臉,笑嘻嘻地道:「好可愛的小妹妹呀!哥哥這個樣子帥不帥啊?」
  
   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在他們的心目中,道仙應該是舉止端莊,氣度不凡,有一種飄然若仙的感
   覺。

   但赤瑕璧的出現,完全打破了道仙固然的形象,此時見他舉止輕佻,居然向一個少女做鬼臉,完
   全沒有一方能士的穩重,都不禁咋舌,有的看不慣,把頭擰到一邊去了。
   
   「風哥哥,這個大哥哥真好玩,嘻嘻!」

   幽兒原本還有些怕他,見他既做了鬼臉,說話又逗人,疑心盡去,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露出兩個
   可愛的小酒窩。
        
   「好玩嗎?」

   赤瑕璧很少有朋友,普通人見到他不是敬畏,就是想辦法避開。

   幽兒不但沒有反感,反而對他很感興趣,這令他大為興奮。

   又見幽兒長得天真可愛,更是手舞足蹈,喜孜孜地笑道:「還是小妹妹識貨,不像別人,只喜歡
   做塊木頭,穿著那身破衣服還以為好看,真是好笑。」
   
   說著,眼光還故意瞟了一眼在場的道官。
        
   道官們更是尷尬,身上的道袍是身份地位的象徵,也是他們最引以為榮的物品,現在卻被一個道
   仙指責得一無是處,心裡都很不舒服,但說話的是道仙,也只能忍了。
   
   硯冰緊盯著赤瑕璧,無可否認斬風是個怪人,冷得像冰,如果不是熟人,連話都懶得說,能做他
   的朋友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
        
   看著赤瑕璧,她才領悟到斬風為什麼交這個朋友。
        
   這赤瑕璧,無論是服裝打扮,還是舉止言談,都出人意表,一般人難以接受,只有斬風這種怪
   人,才能接受比他更怪的人,還成為好友。
        
   而且,道袍是一種標誌,沒有了它,仇恨感會減弱,容忍度也更大一些。
        
   赤瑕璧留意到她的目光,笑著聳了聳肩,調侃道:「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嘛,我又不是美人,要
   看,也應該看嬌俏可人的小妹妹才對,是不是呀?小妹妹。」

   說著,又朝幽兒擠了擠眼。
   「嘻嘻,紅毛大哥哥好玩。」

   幽兒見他表情滑稽,又笑了出來,露出兩排玉貝般的小牙。
        
   「紅毛?」

   赤瑕璧呆了呆,哭喪著臉道:「怎麼聽起來像隻猴子!」
        
   幽兒笑得前仰後合,就連斬風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赤瑕璧什麼時候都能保持輕鬆的心態,這一
   點令他很佩服。
        
   「紅毛就紅毛吧,小妹妹喜歡就行。」

   赤瑕璧拍著斬風肩頭,打趣道:「好個明眸皓齒的丫頭,像朵解語花,老弟有福了。」
        
   幽兒挽著斬風的手臂,嬌笑道:「這是我風哥哥,我叫幽兒。」
        
   「幽兒!」

   赤瑕璧忽然想起斬風所說的病人,再次打量了幽兒一番,這麼俏麗的小姑娘居然身患重病,心裡
   實在不舒服。
        
   在場的道官都很尷尬,赤瑕璧與斬風稱兄道弟,沒有一點道仙的威勢,說不好聽點,就像個地痞
   混混,覺得大失道官的顏面。
        
   果言硬著頭皮走了上來,恭敬地道:「道仙大人,這位真是道仙?」
        
   「廢話!」

   赤瑕璧狠狠地瞪了一眼,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啊!為什麼還不走?戟布下了道仙令,任何人與
   他動手,都會被取消道官資格,還要關起來,難道你們都不想活了嗎?」

   這一句話剛剛說完,道官們驚得四散而逃,誰也不敢再留一刻,想到被逐出道官行列,這比殺了
   他們還難受,打死他們也不敢再惹斬風。
        
   麟雲雖然想重振雄風挽回聲望,無奈戟布的道仙令像是天條般,封住了他的鬥心,看了一眼斬
   風,沉聲道:「這次我又敗了,不過我不會放棄,下次再來找你。」
        
   說罷,召來一片黑雲飄然而去。
        
   硯冰怨恨的目光,狠狠地盯著遠去的黑雲,恨不得立即就殺了他。
        
   「你沒事吧?」赤瑕璧好意地問道。
        
   「道官都給我滾開。」
        
   硯冰心緒難平,把怒火都撒在赤瑕璧的身上,說完,氣沖沖地往茶捨裡走去。
        
   「這女人好辣啊!」

   赤瑕璧一臉無辜,晃著腦袋跟在後面進了院子。
        
   臥室。
        
   赤瑕璧見斬風一直不說話,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斬風不願隱瞞,伸手解了綁著咽嚨的布帶,露出受傷的咽喉,血已經凝固了,塞著咽喉的布塊也
   被取出,留下一個黑洞,周邊有一圈黑色的血塊。
        
   「啊!」

   見多識廣的赤瑕璧,也不禁被這恐怖的畫面驚得大叫。
        
   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瞭解斬風的實力,內心的震撼也最大,嘻皮笑臉的表情完全消失了,憤怒感
   像火焰般灼痛神經。
        
   「風哥哥是為了救我。」

   幽兒的眼淚又下了來,抱著斬風的手臂小聲抽泣著。
        
   「是誰?我宰了他!」

   赤瑕璧憤怒地咆哮著,面孔猙獰,滿身殺氣。
        
   看見這種反應,硯冰完全明白了,赤瑕璧真的是斬風的朋友。
        
   斬風知道,如果有赤瑕璧的幫助,幽兒和硯冰的安全就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但鬼界的事太複
   雜,又不想讓他捲入危機,心裡十分矛盾。
        
   赤瑕璧沒有繼續追問兇手,沉吟片刻問道:「要不讓我找小菊來幫你治一治?她的治療術可是道
   仙裡最好的。」
        
   「紅髮大哥哥,有辦法治嗎?」

   幽兒驚喜地扯住赤瑕璧的衣服,靈動的眸子裡滿是期盼。
        
   赤瑕璧微笑道:「雖然傷得不輕,卻只是外傷,只要有好的治療,再修養一段時間,一定能
   好。」
        
   幽兒興奮地叫道。「我們就在這裡住下吧!讓紅毛大哥哥找人來,為風哥哥治傷。」
        
   斬風忽然站起來,右手做了一個上路的手勢。
        
   硯冰大驚失色,急聲問道:「現在就要上走?你還傷著呢?」
        
   斬風知道自己沒時間等,一旦仙界派人來追捕,只怕連躲都來不及,更別說為幽兒治病,因此一
   刻也不想耽誤。
        
   「老弟,別太勉強自己,身子要緊。」

   赤瑕璧與他修煉了三天,知道他一旦下了決定,絕不會輕易放棄。
        
   「不行,這麼重的傷,萬一出了意外,可不得了。」
        
   硯冰怎捨得讓重傷的他再上路,用力把他推回床上。
        
   斬風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執著和堅毅,頭頂有仙界的壓迫,身邊有鬼界的陰謀,背後有冥界
   的重任,唯一的道路只有向前,沒有退路。
        
   危機感使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向前的動力。
        
   赤瑕璧看懂了斬風急迫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著急,腦海裡也只有一個答案───流千
   雪。
        
   「你那小情人在青龍國,應該很安全,不必太擔心。」
        
   這一句的效果適得其。

   想起流千雪一個人,孤獨的在青龍國裡面對危險,斬風的心情更加急迫,那個本屬於平靜生活的
   美麗少女,不應該捲入爭鬥和陰謀。

   因此才一心想把她送回古樹鎮,回到安祥的小鎮生活中,可是這一切都無法實現。

   硯冰沉默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們盡快上路,但今天你一定要休息一晚。」
        
   面對同樣的執著,斬風退讓了,其實他早已累得發昏,只是靠精神和意志在支撐,因此頭一沾枕
   就睡著了。
        
   看著昏睡的斬風,屋內的人都鬆了口氣,就連幽兒也不敢大聲說話,害怕驚醒了他。
        
   硯冰看了看赤瑕璧,雖然只是初次見面,個性張揚的他,很快就展露出直率的本性,讓硯冰越來
   越放心,只是一想他的道仙身份,心裡就有個疙瘩。
        
   「你的眼神和他一樣,不,殺氣沒有他那般濃烈,但怨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還有一股冰冷的狠
   性。」

   赤瑕璧的一句話,把硯冰的氣質完全勾畫出來。
        
   硯冰無動於衷,靠著牆動也不動,默然低著頭,似乎不想與道官有任何的交流。
        
   赤瑕璧沒有逼她,自言自語地道:「到底是誰把斬風傷成這樣,似乎不像是道官,難道是異術
   師?可他的仇人似乎只有道官,莫非還有其他事情?」
        
   硯冰轉頭看著他,紅髮男子對朋友的忠義令她十分感動,雖然相識不久,但她完全能感受到赤瑕
   璧,因斬風受傷而產生的憤怒,那是真誠的,也是真實的。
        
   「紅髮大哥哥,我們明天去天漩島嗎?」

   幽兒扯著赤瑕璧的衣服。
        
   「嗯!」

   赤瑕璧又露出慣有的笑容,撫弄著幽兒的小辮答道:「你的風哥哥一言九鼎,答應的事絕不會
   變,所以一定要去天漩島。」
        
   「嗯!我知道風哥哥最疼我,答應帶我去治病。」

   幽兒懂事地點點頭。
        
   「天漩島你去過?」

   硯冰終於開口了。
        
   赤瑕璧聳了聳肩,苦笑著道:「算是吧?那個鬼地方可不好去,上島很難,而且還有性命危
   險。」
        
   「真有這麼危險?」

   硯冰緊張了起來。
        
   赤瑕璧苦笑道:「我也只成功一次,失敗的次數則多不勝數,他的實力比我強,也許能一次成
   功。」
        
   「他真能成功嗎?」

   硯冰憂色忡忡地望向斬風。
        
   赤瑕璧沉吟道:「以他的實力,大概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現在要多帶一個人,恐怕會有些麻
   煩,何況他不會飛。」
        
   「飛!我能幫他。」
        
   赤瑕璧搖頭道:「那個地方最好一個人去,多一個就多一分危險,你的實力大概還不錯,但比起
   斬風還差得太遠,他一個人要照顧你們兩個,不知有沒有這個能力。」

   「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硯冰輕聲呢喃著。
        
   篤篤篤,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硯冰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徐凡,問道:「什麼事?」
        
   「有封信,是給您的。」

   徐凡把信遞給她。
        
   「我的信?」

   硯冰詫異地接下信封,隨手從裡面抽出信紙。
        
   徐凡探頭朝屋內張望,關心地問道:「盟主沒事吧?」
        
   「沒事!」

   硯冰隨口應了一句,緩緩展開信紙,字跡漸漸展現,只看了一眼,幽黑的瞳孔倏的一縮,整個人
   彷彿被投入冰窟一般,冰晶般的眸子裡湧出。
        
   「居然……」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50
第六章 青龍使團

   一覺醒來,斬風睜開眼睛。
        
   進入人界以後,似乎是第二次睡在這麼柔軟的床上,感覺很舒服,嗓子裡的血塊還在,傷口也沒
   有癒合,不敢冒然取出血塊,因此依然不能說話。
        
   「風哥哥!」
        
   幽兒俏麗的面容第一個進入眼簾,斬風親暱地撂了撂她的鬢絲。
        
   「硯姐姐突然走了。」
        
   斬風猛地坐了起來,驚地看著幽兒。
        
   赤瑕璧走到床邊,伸手遞了一張紙條給他,沉聲道:「她大概是昨夜離開的,什麼也沒有說,只
   留下這張紙條。」
        
   斬風急忙打開紙條,上面寫道:「對不起,我有要事,不能隨行,日後在千霞島上等你,冰。」
        
   字跡潦草,一看就知道是傖促寫的。
        
   「聽這裡的人說,昨天她收到一封信,也許是因為那封信離開。」
        
   斬風知道這事並不簡單,硯冰在世上只有自己一個親人,又放棄了夜鷹團,縱觀人界也似乎沒有
   朋友,寫信的人一定有利益關係,只怕就是她的上司,也就是鬼族勢力在召喚她。

   不會是因為鬼刺客吧?

   可鬼刺客昨天剛剛慘敗,似乎不太可能寫信……
        
   嗯!說不定與左明有關。
        
   「冰姐姐真的走了嗎?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再走。」
        
   幽兒撅著嘴問道。
        
   「嗯!」

   赤瑕璧笑道:「有我和你風哥哥在,你不用怕。」
        
   握著紙條,斬風的心裡並不安穩,鬼刺客重傷未死,萬一遷怒硯冰,後果不堪設想,硯冰雖然有
   些實力,在人界也算是人物,但比起鬼族的高手相差很遠。
        
   赤瑕璧見他神色不定,笑著調侃道:「還在擔心你的冰美人?」
        
   斬風知道他的脾性,並沒有把調笑放在心上。
        
   「冰姐姐好像是去見她的娘,姐姐比幽兒幸福,幽兒沒見過娘。」

   幽兒低著頭,喃喃地嘀咕著。
        
   聲音充滿傷感,從她的嘴裡吐出更令人憐惜,斬風溫柔地擁住她,心裡的感覺很奇怪,似乎有什
   麼地方不對勁,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赤瑕璧朝她做了個鬼臉,嘻笑道:「幽兒,哭臉不好看,笑一個。」
        
   幽兒被他逗得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沒娘就沒娘,我也沒娘,不也活得挺好?活著就要笑,不然一點意思也沒有。」
        
   娘!

   彷彿一道驚雷在他腦海炸響,他電擊似的跳了起來,滿目驚色地盯著幽兒。
        
   這怎麼可能?

   她全家都被屠殺光了,就連她也只是活死人,她母親樂姬不可能還活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太離奇了。
        
   赤瑕璧和幽兒都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又見他神色凝重,都不敢作聲,怔怔地看著他。
        
   斬風咬著下唇緩緩坐下,腦海中思緒翻湧,幽兒透露出的消息太震撼了,從這個消息可以延伸出
   無數線索,他不敢多想,怕想得越多,事情越是怵目驚心。
        
   赤瑕璧也是聰明人,知道斬風一定想到了什麼,所以才顯得這樣震驚,心念一轉,轉頭看著幽兒
   問道:「幽兒,冰姐姐是不是自言自語說了什麼?你告訴風哥哥好嗎?別讓他擔心了。」

   「嗯!」

   幽兒歪著脖子想了一陣,細細地道:「冰姐姐說得不多,我只聽到她叫娘,對了,還說什麼曲
   烏。」
        
   「她去了曲烏!」
        
   斬風的父兄都是軍人,對於地理知道得極多,曲烏城位於東陵河北岸,是一座交通發達的大城。
        
   「原來是曲烏城,難道她的家在曲烏?」
        
   「曲烏城,一定是鬼族的人召她,去進行什麼秘密活動。對,一定是這樣,也許左明那個陰險的
   人物也在其中,上次在長山他吃了大虧,又知道我和姐姐親密,說不定會趁機害姐姐,不行,我
   不能再等,否則她一定會有危險。」

   斬風猛地跳下床,抓起床頭的衣服,急急忙忙往身上穿。
        
   赤瑕璧楞了楞,驚訝地問道:「老弟,你不會是……」
        
   斬風點點頭,一手提著長刀,一手牽著幽兒,大步向屋外走去。
        
   走了七天,三人來到了東陵河北岸的曲烏城。
        
   由於是大河渡口,是水路和陸路的交界,過了河再往南可到都城,因此不少商隊都選擇從這裡渡
   河,城市也隨著商隊的往來,而成為商品集散地,物品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城市日漸繁華,不但城內得到極好的發展,就連城外的空地,也變成了居民區和商業街,到處都
   平易近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寬廣的大道上行來兩匹馬,斬風擁著幽兒騎著一匹白馬,赤瑕璧則是一匹紅馬,平時習慣飛的
   他,對於騎馬很感興趣,一路上都很得意。
        
   七天雖然不長,但對斬風來說已經夠了,路上他已把咽喉的血塊取出,雖然說話還有些彆扭,但
   總算可以發聲了。
        
   穿過城門,滿眼都是人,熱鬧非凡,赤瑕璧也興奮起來。
        
   「老弟,我們到了。」
        
   「好熱鬧啊!」
        
   幽兒最愛熱鬧,因此更是興奮,頭轉來轉去,滿眼都是新奇的事物,看到一些小玩意更是喜不自
   勝。
        
   「先找住處吧!幽兒怕是累了。」
        
   斬風對物質的要求幾乎等於零,就算餐風露宿也不過是小事,但身邊多了一個幽兒,行事就不能
   太隨便了,何況幽兒怎麼說,也是個十五歲的姑娘。
        
   赤瑕璧應道:「老弟,我們去道館吧,那裡環境好,條件也好,還不用花錢,而且你的冰美人不
   在,不必擔心她會反對。」
        
   「別胡說。」

   斬風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小情人在青龍國。」

   赤瑕璧嘻嘻一笑,縱馬向前小跑了兩步。
        
   「紅毛大哥哥跑了,羞羞!」

   幽兒伸手刮著臉頰調侃他。
        
   赤瑕璧做了鬼臉,笑道:「你的風哥哥太強了,我打不過他,只好認輸。」
        
   斬風的心思全在尋找硯冰上,周圍的一切都不在意,心裡正盤算著硯冰可能會去的地方,只是這
   裡人生地不熟,一切都毫無頭緒。
        
   問明了道館的方向,三人很快就到道館所在的大街。
        
   剛入街角,三人就看見道館門外站著一群人,吵吵嚷嚷,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嘿!有事發生,我去看看。」

   赤瑕璧跳下馬就往人群擠去。
        
   「我也要!」

   幽兒從斬風懷裡蹦下馬背,也擠了進去。
        
   斬風對於別人的事顯得很淡漠,也不喜歡湊熱鬧。

   因此獨自牽著兩匹馬,站在牆邊等待,整個人就像透明似的,與都市的繁華沒有任何交接點,過
   往的行人沒有幾個留意他。

   也許是因為他身後是道館,走在這條街上的,大都是道士、道僕,一個沒有穿道袍的人,自然無
   法吸引注意力。

   門口的吵嚷一直延續著,沒有停止的跡象,斬風站了片刻,漸漸聽到爭吵的內幕,竟是兩股人為
   了誰先進門而爭吵,不禁暗罵了一聲無聊。
        
   又等了片刻,他忽然瞥見一名藍衣青年,拉著幽兒走出人群,站在對面的牆邊小聲嘀咕,不知在
   說什麼,幽兒似乎認識青年,並沒有拒絕,只是神色間有些不安。
        
   「怎麼會有人認識幽兒?奇怪!」斬風心中一緊。
        
   幽兒僅有的親人已經去了冥界,朱雀國內應該沒有親人,這人一身武士打扮,與朱雀國的裝束不
   一樣,似乎從他國來,腦海中靈光一閃,忖道:「難道這人從青龍國來?」

   藍衣人忽然一把拉住幽兒的手,拖著向道館走去,幽兒滿臉的不情願,但似乎懼怕著什麼,因此
   沒有拒絕,只是不斷回頭張望。
        
   斬風站不住了,急步趕了上去。
        
   「風哥哥!」

   幽兒瞥見奔來的身影,急迫地招手叫喚。
        
   藍衣人吃了一驚,抬眼望向斬風,見他一身布衣,打扮得不文不武,看不出身份,脖子上還繫著
   一條藍帶,上面用銀絲繡著一把劍,十分特別。
        
   斬風背負著對扇君的承諾,早就決心護衛幽兒,因此劈手就拍下藍衣人的手,然後一把將幽兒拉
   到自己身邊,出手又快又準,藍衣人根本沒有時間反應。
        
   「風哥哥!」

   受了驚嚇的幽兒,抱著斬風的手臂不放。
        
   「沒事。」

   斬風柔聲安撫了一句,凌厲的目光像鷹眼似的盯著藍衣人,敵意很濃。
        
   藍衣人這時才反應過來,不禁勃然大怒,指著鼻子喝問道:「你是什麼人?居然敢搶我的人?」
        
   斬風還以冰冷的眼神,幽兒的反應告訴了他,藍衣人不是朋友。
        
   藍衣人氣得眼珠子都紅了,算得上英俊的面孔幾乎扭曲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
        
   幽兒輕輕地道:「這是我的風哥哥。風哥哥,他是水陵師哥,從青龍國來。」
        
   「師哥!是影門的人?」斬風懷疑地問道。
        
   「你也知道影門!」
        
   曲烏城畢竟是朱雀國的地方,水陵也不想主動惹事,也沒有因為幽兒的介紹而改變態度,驕傲地
   仰起頭,斜眼看著斬風,面前這斬風的氣質令他很不舒服,打心眼裡不喜歡對方。

   「幽兒,走吧!」

   斬風是個重諾的人,答應了扇君照顧幽兒,絕不會半途而廢。
        
   「站住!」

   水陵伸手攔住他,淡淡地道:「她是我師妹,扇君既然死了,她就歸師門管,我身為師兄,自然
   要帶她回去,免得讓壞人有機可乘。」
        
   斬風怎麼聽不出壞人指的就是自己,這種言語上的攻擊對他沒有任何作用,只當是蚊子哼哼,也
   不想解釋,冰冷冷地看了一眼,拖著幽兒轉身就走。
        
   面對一而再的冷漠,水陵終於忍不住了,厲色喝斥道:「你給我站住,別以為這裡是朱雀國,我
   就會怕你,告訴你,我是使團武官,受到那斯然道仙和你們皇帝的邀請前來,是你們的貴賓,惹
   惱了我,恐怕你要吃不了兜著走。」

   面對仙人無懼的斬風,自然也不會受人恐嚇,無動於衷地繼續向前走。
        
   「反了,反了。」

   水陵怒吼一聲,身影突然消失在空氣中。
        
   斬風學過影術,對地上的影子十分敏感,因此很快就察覺水陵的動靜,回頭朝地上一看,水陵的
   影子竟然是火紅色的,像是一團火貼在地面,與他的影術大為不同,微微吃了一驚。

   「不要!不許你攻擊風哥哥。」

   幽兒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伸開雙臂攔在斬風的面前,俏麗的臉蛋因為怒氣而染得通紅。
        
   水陵不想對她動手,被迫現出身影,眼睛大瞪著,滿臉怒氣地斥喝道:「扇幽兒,我是你師兄,
   我命令你跟我回去。」
        
   「我來應付他。」

   斬風感動地拍拍她的背心。
        
   這邊的動靜太大,看吵架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爭吵也隨即被迫停止,焦點隨即轉向斬風和水陵。
        
   斬風一直不願意理會水陵,畢竟他是幽兒的同門,但見他對待幽兒粗魯無禮,大呼小叫,一點同
   門道義都沒有,怒氣漸生。
        
   「咦!這不是幽兒嗎?」

   七八個男人不約而同朝幽兒圍了上來,穿著打扮與水陵相似,都是青龍國使團的武官。
         
   「風哥哥。」

   幽兒哀求的目光看了看斬風,身子下意識地朝他懷裡縮。
        
   斬風有些驚訝,既然都是同門,異地相逢應該是件高興的事,但幽兒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其中似
   乎別有隱情。
        
   「怎麼回事?」
        
   赤瑕璧知道斬風不是愛惹事的人,現在居然和外人爭執,可見事情不小,連忙走到幽兒身邊,他
   不擔心斬風的安危,反而怕別人惹惱了他,鬧出大亂子。
        
   「沒你的事,讓開。」

   水陵不知道他是道仙,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架式。
        
   「找死!」

   赤瑕璧眼中寒光一閃,只聽那一句話,他就明白了斬風鬧事主因,心中暗暗冷笑,表面上卻笑嘻
   嘻地道:「看來我多事了,老弟,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一名略胖的青年武官,譏笑道:「幽兒,想不到還有男人敢要你,他一定不知道你發瘋時的樣子
   吧,要不要我們當眾表演一下。」
        
   旁邊的武官笑著附和道:「是啊!我們是好心,免得他被你發病時的樣子嚇死。」
        
   幽兒氣得渾身急顫,心裡又羞又惱,又氣又怕,緊緊地貼在斬風懷裡,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
   因為不想在外人面前哭,所以硬是忍著。
        
   斬風徹底明白了,也徹底憤怒了,這些人雖然是同門,卻一直因為幽兒的病欺負她,難怪扇君明
   知進入朱雀國危險,還毅然前來,也許這些人對幽兒的欺凌,也是他不得不離開的原因。

   殺氣!怒火!他的心裡只有這兩樣東西,他可以容忍強者的傲氣,可以容忍敵人的無禮,但不能
   容忍欺負弱者的卑劣行徑。
        
   赤瑕璧與斬風相處,一看眼神就知道他動了殺機,那絲殺氣連他都怕,別說是外人,暗暗嘀咕
   道:「這群不長眼的傢伙,居然把斬風老弟激怒了,簡直是自尋死路。」

   「兄弟,別看她長得可愛,發起瘋來像個殭屍,會把人嚇死,趕快甩了她再找一個吧,哈哈!」

   一名青龍國武官調笑似的拍拍斬風肩頭。
        
   「滾!」
        
   斬風眼神一寒,狠狠地揮出一拳,擊在那武官面頰上。
        
   武官驚愕的面孔被打得下陷,嘴巴一張,血霧夾雜著十幾顆牙齒噴了出來,濺得同伴滿臉是血。
        
   在場的人無不大驚失色,幾名青龍國武官更是目瞪口呆,沒想到冷漠青年真敢動手。
        
   水陵怒不可抑,咆哮般叫囂道:「你敢動手?我們是青龍國的使臣,是那斯然道仙的客人,我要
   你吃不了兜著走。」
        
   硯冰無故離去,又可能身處險境,斬風的心情本就不好,又惱恨他們欺負本已可憐的幽兒,怒火
   已經侵入思緒。

   他知道按自己脾氣,再出手就要殺人了,雖然他不怕動手,但這次來曲烏是為了硯冰,不想把事
   情鬧大,硬生生地忍了下來,轉頭望著赤瑕璧道:「我不想殺人,你來吧!」

   「我明白,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這群混蛋,一定讓你解恨。」
        
   赤瑕璧嘻嘻一笑,躍到斬風的位置上,俏皮的目光掃了一圈,搖頭道:「你們這群混蛋,居然聯
   手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麼東西,看來青龍國武官都是垃圾。」
        
   「你敢辱罵青龍國武官!」

   八人不約而同出言大喝。
        
   赤瑕璧白眼一翻,不屑地道:「罵你們又怎麼,我還要動手打人呢!一起上吧!」

   話音剛落,拳頭像雨點般落在最近的一名武官頭上。
        
   「哎喲!」

   武官慘叫一聲,捂著被砸塌的鼻子大聲哀嚎。
        
   水陵怒吼道:「打人了,大家一起上啊!」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叫囂聲驚動了道館內的人,人們一湧而出,把大街兩邊堵住。

   然而沒有人一個阻止,因此他們都認出了赤瑕璧的身份,都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暗笑青龍
   國的武官不長眼,居然惹怒了道仙。

   有幾個負責接待青龍國使團的人,早已不滿他們的驕橫,不但沒有勸阻,反而讓人把街封住,製
   造更佳的打鬥環境。
        
   斬風拉著幽兒躲到牆角,他知道赤瑕璧的實力,並不擔心最後的勝負。
        
   「風哥哥!」
        
   幽兒滿腹委屈,趴在斬風的懷裡小聲抽泣,哭得梨花帶雨,更顯加可憐。
        
   「可惡!要不是為了冰姐,早就一刀一個宰了。」

   斬風冷眼望向場中,隱約見到九隻小火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幽兒幽怨地道:「他們從小就欺負我,每次發病他們都四處宣揚,哥哥經常和他們打架,可惜他
   們人多,哥哥經常被打得頭破血流,我討厭他們。」
        
   斬風完全感受到扇君的辛苦,帶著一個每月發病的妹妹,還經常要受到外人的羞辱嘲笑,心裡不
   禁感歎扇君對妹妹深厚的親情,同時更堅定了照顧幽兒的決心。
        
   「他們該付出更多代價了。」
        
   「對,教訓他們!為哥哥報仇!」
        
   幽兒朝場中揮舞著拳頭,靈秀的眸子充滿了怨憤,令斬風驚訝的是,報仇的原因不是自己,而是
   為了扇君,感情之深可見一斑。
        
   「嗯!我會教訓他。」

   斬風站了起來,冷漠的目光穿透人牆,直指混戰中的八名武官。
        
   「紅髮鬼,你給我住手!」
        
   一團黃煙急速飄來,轉眼間已移到地中。
        
   「那斯然!」
        
   望著那件杏黃色的龍袍,斬風赫然止住了腳步,大道法會的經歷,使他看清了道官內部的裂痕,
   雖然與那斯然結怨不深,但對於壁壘分明的權力場來說,自己算是那斯然的敵人。

   混戰場面平靜了,赤瑕璧一直沒有完力攻擊,像耍猴似的戲弄著八名武官,時而打幾下,時而又
   縮回手,讓對方以為還有機會可戰。
        
   「喲!是那老二呀!你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赤瑕璧嘻皮笑臉望著黃煙。
        
   那斯然一見這副表情,就打心眼兒討厭,臉色沉得像鍋底一樣黑,不悅地道:「別跟我嘻皮笑
   臉,這八人個是青龍國使團的隨行武官,是我和皇帝特地邀來的貴賓,你居然動手打人,莫非不
   把我放在眼裡?」

   「那斯然,這事你要徹查到底,不然我們絕不罷休。」

   以水陵為首的武官,把矛盾指向那斯然,希望通過向他施壓,來對付面前這個紅髮男子。
        
   那斯然哪聽不出話中之意,卻對他們的傲氣極為不滿。

   一個小小的武官,居然也敢向道仙施壓,如果不是看在青龍國的面子上,早就撒手不管了,因此
   對幾人的要求充耳不聞,目光只盯著赤瑕璧。

   赤瑕璧淡淡瞥了八人一眼,輕笑道:「那老二,不是我出手,你的貴賓們早就死了,我算是他們
   的救命恩人。」
        
   水陵勃然大怒,扯著嗓子問吼道:「紅毛鬼,你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這裡有那麼多人做證,明
   明是你們先動手。」
        
   「對呀!打人被你說成救人,理由也太假了吧?」

   武官們附和道。
        
   那斯然沉著臉問道:「紅髮鬼,你在胡說什麼?難道你打人還打對了?」
        
   「嘿嘿!要是我兄弟動手,你覺得他們還能站著嗎?」

   赤瑕璧擠眉弄眼地朝斬風努了努嘴。
        
   斬風不知何時已移到人群的內側,正冷眼盯著八名武官。
        
   「是你!」

   那斯然這時才發現斬風,驟然變色,他雖然討厭斬風,但大道法會上,斬風擊敗仙人的那一幕實
   在太震撼了,再加上斬風與戟布似乎有聯繫,不敢輕舉妄動。

   「是他啊!」

   那斯然身後的道官嚇得大叫起來,對於見識過鎖春谷那場大戰的道官來說,斬風的地位幾乎等同
   於仙士,是個高不可攀的強者。
        
   看著三人的反應,圍觀者的焦點頓時移到斬風身上,議論紛紛,都在猜測他的身份。
        
   水陵等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又羞又惱,正想藉那斯然報仇,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反應,頓時收斂了
   氣焰。
        
   那斯然的臉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赤瑕璧說的沒錯,如果換成斬風動手,這幾名貴賓都要命喪黃
   泉,但自己的客人被打,面子上過不去,沉吟半晌,冷冷地問道:「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斬風冷眼瞟著八名武官,淡淡地道:「赤大哥,把他們的左腿都給我打折。」
        
   場中一片嘩然,由於路程的關係,從大道法會回來的人極少,那斯然是因為使團才匆匆趕回,因
   此認識斬風的人屈指可數,道官們見他竟然用命令的語氣指使道仙做事,心裡都在罵他是瘋子。

   「好!」

   赤瑕璧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雙手輕輕彈動,九隻小火蝶突變成了凶狠的野獸,劃出九道火光直
   擊。
        
   「住手!」
        
   那斯然正想阻止,卻被突然跨到面前的斬風嚇了一跳,戰勝仙人的場面,頓時變成巨大的心理壓
   力,揮動的手指收了回來,身子也倒退了一步,緊張地看著斬風,害怕他突然發動攻擊。

   八聲慘叫從另一方傳來,當赤瑕璧發揮全力的時候,八名武官根本不堪一擊,眨眼間已被擊斷了
   左腿。
        
   「我兄弟只要一條腿,我也不多要,你們找個醫師治一治,兩三個月後,應該可以恢復,若是治
   晚了,成了瘸子,可別怪我。」
        
   赤瑕璧笑了笑,拍拍手走回斬風身邊,「老弟,滿意了吧!」
        
   「紅毛大哥哥,打得好啊!看他們還敢不敢欺負我和哥哥。」

   幽兒喜得抓住赤瑕璧不放。
        
   「誰欺負幽兒小妹妹,我一定教訓他。」

   赤瑕璧當然明白斬風的用意是為了幽兒,否則也不會跟這種人計較。
        
   那斯然的臉色難看之極,一方面是因為赤瑕璧當面打傷了自己的客人,另一方面,因為八名武官
   欺負一個小女孩,自取其辱,連自己也受到牽連,心裡很不舒服。
        
   「斬風,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惹你,你也別惹我。」
        
   斬風意識到他對自己的顧忌,淡淡地道:「我對道官沒興趣,也不想捲入你的紛爭。」
        
   「好!」

   那斯然一直擔心戟布和斬風聯手對付自己,聽了這句話很高興,剛才的不滿頓時一掃而空。

   「只要你不捲進來,朱雀國內,要人要錢要物,隨時伸手,我沒有不答應的。」

   道官們都驚呆了,沒想到那斯然竟主動與一個青年談判,而且把自己擺在較低的位置上,感到極
   不可思議,頓時議論紛紛。
        
   「他是什麼啊?好像和兩位道仙都有關係。」
        
   「不知道,不過赤瑕璧道仙聽他的命令,似乎來頭不小。」
        
   就在此時,一隊人吵吵嚷嚷地,推開東面的人群擠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名胖子,圓嘟嘟的體形像是球,臉也很圓,幾乎看不到下巴,一對小眼睛轉來轉去,
   一看就是個精明的人,身上的打扮很特別,不是朱雀國常見的長袍,上身披著藍色的軟甲,看上
   去像是背心,外面罩著披風,下身是綢布,腳上穿著黑膠鞋。

   胖子身後是一群壯漢,身上披著鎖子甲,頭戴灰色氈帽,手裡拿著精鋼長劍。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51
第七章 平兒之謎

   胖子瞥見滾在地上呻吟的八名武官,臉色驟沉,怒氣沖沖地質問道:「那斯然道仙,這是怎麼回
   事?誰這麼大膽打了使團的武官?這事我要追究到底。」
        
   那斯然剛剛與斬風達成協議,況且斬風近,青龍國遠,在內部勢力沒有穩固之前,斬風的威脅更
   大,不願再翻臉,淡淡地道:「沒什麼大不了,他們技不如人,被打斷了腿。」

   若無其事的表情,令胖子使者更是暴跳如雷,叫囂道:「難道朱雀國連保護外使的能力都沒有
   嗎?」
        
   那斯然指著斬風道:「你去問他吧!人是他打的。」
        
   「你!」

   胖子使官瞪著一對小眼睛,恨不得吃了斬風,「把他拿下,帶回青龍國審訊!」
        
   不自量力!
        
   那斯然本是想拉攏青龍國的部分勢力,但對方太囂張,談判難度很大,因此想借斬風之手壓一壓
   他們的氣焰,之後的談判才能爭取更多的利用,所以他冷笑一聲,默然看著事態發展。

   斬風並不知道這件小事,對日後的青龍之行有多大影響,此刻腦海中只有厭惡感,長刀橫指,兩
   眼中殺氣漸盛,冷冷地道:「如果一定要逼我沾血,我也不會介意。」

   青龍國的衛士們都感到一絲不安,面對這個男子,覺得他氣勢大得幾乎能把脊樑壓垮。
        
   胖子使官的臉也變了,他是精明的人,情緒冷靜後,腦子也清醒了。

   那斯然把使團請來,一直招待周到,現在卻為了這個青年翻臉,可見青年的身份非同小可。

   如今又看到強大的氣勢,心裡的猜測更堅定了,小眼睛溜溜地瞟向四周,圍觀者不可能支持使
   團,撕破臉對他們沒有一點好處。

   赤瑕璧笑道:「算了吧,這裡的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你們不必自討苦吃,老弟,我們走
   吧!殺這些人一點意思也沒有,我們喝酒去。」
        
   「嗯!」

   斬風也沒興趣殺人,收斂殺氣後,牽著幽兒擠出人群。
        
   青龍國的衛士都望向胖子,見他微微搖頭,知道不能動手,立即讓開去路。
        
   「道仙大人,那幾個是什麼人?太無禮,還有那個女的,是青龍國的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胖子使官氣憤手下被打,怒氣沖沖地質問。
        
   語氣極重,那斯然聽得很不舒服,淡淡地道:「他們不歸我管,你要是有能力,我會讓你親自動
   手。」
        
   「你……」

   胖子使官也是影門的弟子,與大部分青龍國的人一樣,都看不起新興的道官勢力,所以才會表現
   地如此張揚跋扈,沒想到那斯然比他還傲。
        
   水陵心胸狹窄,當眾被赤瑕璧打得落花流水,又被打斷了腿,心裡是有道氣堵著,挑撥道:「道
   仙大人,我早在青龍國,就聽說道仙的地位比皇帝還高,現在你眼看著特使大人和我們受辱,卻
   當作視而不見,看來傳言的確只是傳言。」

   那斯然眉尖一挑,冷冷地瞪著他道:「小子,不必挑撥,受辱的是你不是我,有本事自己上去,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剛才的那兩人都是道仙,地位與我一樣。」

   「什……麼!」

   一群人都聽傻了,沒想到道仙竟是那種形象。
        
   「老子管他什麼道仙,這個仇我一定要報!還有幽兒那丫頭,居然被人佔了先,實在可惡。」

   水陵惡毒地詛咒著。
        
   斬風三人離開人群,走向東面的街角,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老弟!」
        
   斬風詫異地轉頭望去,一名男子興沖沖地跑來,不是別人,正是聿丘。
        
   聿丘滿臉興奮地跑到他身邊,含笑道:「想不到在這裡遇你,我正愁沒處找你呢!」
        
   「你不是回凌關嗎?」

   除了流千雪和赤瑕璧,道官中只有聿丘與斬風有交情,上次在小鎮上又挺身而出,從那時起,斬
   風已把他當成朋友,見到他很高興。
        
   「一言難盡啊!」

   聿丘無奈地苦笑。
        
   「怎麼是你呀!」

   赤瑕璧笑著拍拍聿丘的肩頭道:「月丘上我們見過。」
        
   「屬下道師聿丘,參見道仙大人。」

   聿丘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
        
   赤瑕璧擺了擺手,笑道:「別叫什麼大人,聽起來彆扭,還是叫兄弟吧,聽起來親切點,你是風
   老弟的朋友,也就是我赤瑕璧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沒有什麼道仙、道師之分。風老弟,你說
   是不是?」

   「嗯。」斬風點點頭。
        
   聿丘見他爽快,也不做扭捏之態,豪爽地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叫你赤大哥。」
        
   「好啊!好啊!我又多了一個朋友,今年的運氣還真不錯,我請你們喝酒。」
        
   赤瑕璧心情大好,興奮地拉著兩人,往最近的一間小酒館走去。
        
   酒館很小,客人不多,四人隨意找了張空桌,又叫了些酒菜。
        
   赤瑕璧端著酒碗笑道:「來,為我多了一個朋友,乾!」
        
   斬風和聿丘對視一眼,隨即一仰而盡。
        
   赤瑕璧拿著酒醰一邊斟酒,一邊問道:「聿丘,你是道師,應該是道館的主持人,怎麼不回自己
   的道館去?」
        
   聿丘拿起酒碗又是一口喝光,接著長歎一聲,苦笑道:「這次我算是看透了,什麼道師、道君都
   是廢話,一切都是虛的,還是修煉最實在。」
        
   赤瑕璧見他一臉苦悶,打抱不平地問道:「有什麼事說出來,有我和風老弟在,就連那斯然也不
   敢怎樣。」
        
   聿丘輕歎道:「大道法會後期,那斯然、典羅和尊瀚等人結成同盟,要重整各地道館,實際上是
   要控制更多的道官,爭取更多地盤。」
        
   「由於我是麟雲道聖的徒弟,沒有靠山支持,因此道館被尊瀚的人搶了去,連手下也都歸了他
   們。」
        
   「現在我一個人無處可去,想找斬風老弟,卻不知所蹤,因此想著去都城看看,不過各地都有道
   館吃喝無憂,倒也沒什麼可慮的。」
        
   「妙啊!悟得透徹!」

   赤瑕璧撫掌大笑,讚道:「原以為道官都是木頭,想不到還有聰明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聿丘搖了搖頭,感慨地道:「早知結果如此,我又何必去爭什麼名位,也許做一個普通的道士更
   舒服。」
        
   話說到赤瑕璧心裡去了,連連點頭,道:「名位那東西是廢物,佐思就是最好的例子,十大道仙
   他排在最末,卻第一個成仙,可見名位並不等於實際。」
        
   「再說風老弟,他什麼名位也沒有,不也一樣戰勝仙人?所以什麼也不必爭。」
        
   一番話說得聿丘和斬風連連點頭,虛名不切實際,越是去爭,就越多麻煩。
        
   赤瑕璧笑道:「聿丘,我們兩個都沒穿道袍,你不如也把道袍脫了,真正的道士不用穿道袍,穿
   道袍也未必是道士。」
        
   聿丘楞了一下,隨即爽快地脫下道袍放桌上,笑著問道:「這樣行了吧?」
        
   赤瑕璧更是高興,大笑道:「爽快!果然是個爽快人,喝酒,喝酒!」
        
   斬風一直擔心力量的來源,雖然環氣府可以協助心神,將外力化為自己的力量,但並不等於無限
   增長,而是吸收多少,就只能使用多少,因此需要不斷注入新的力量。

   如今有聿丘結伴而行,應戰的時候,就有地方取得可用的力量,而雷性道力是最熟悉的一種,這
   樣一來也可以幫助聿丘修煉,一舉多得。
        
   「老弟,怎麼發楞了?還在擔心她嗎?」
        
   「他?」

   聿丘好奇地看著兩人。
        
   「我們來找人,名叫硯冰。」

   赤瑕璧拿著筷子輕輕地敲打酒碗,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

   聿丘愣住了。
        
   「聿丘老弟,你見過?」
        
   聿兵搖頭道:「我也是昨夜剛到。」
        
   「哦!」

   赤瑕璧不再多問,拿著酒碗往嘴裡灌。
        
   斬風感慨地看著兩人,半年前的他,如何也無法想像自己會與兩名道士結成好友,當時對道士恨
   之入骨,下手毫不留情,不禁慶幸自己沒有在孤劍峰殺了聿丘。
        
   三碗酒下肚,聿丘微微有些暈,拉著斬風說道:「老弟,我以後跟你走,有你在,我的道力一定
   可以迅速提升。」
        
   「一起修煉吧。」
        
   「與他一起修煉!你要有受苦的準備,他修煉的時候像是瘋子,什麼也不顧,那三天幾乎把我給
   累死。」

   想起龍珠峰上的情景,赤瑕璧不禁有些發悚。
        
   聿丘笑道:「赤大哥,你可不知道,當日他把我抓到一座孤峰上修煉,那十天苦不堪言,我幾乎
   以為自己不行了。」
        
   「原來你也有這種經驗。」

   赤瑕璧頗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斬風啞然失笑,想不到自己的修煉,竟成了別人的惡夢。
        
   聿丘含笑道:「修煉雖然苦,不過那十天的收穫太大了,道力居然增長了七倍,恐怕就連仙人也
   未必有這種本事,所以從那時起,我就對風老弟衷心佩服。」
        
   「七倍!」

   赤瑕璧又驚又喜,眼睛裡閃著精光,直勾勾地看斬風,像是在看一件絕世珍寶。
        
   「我風哥哥是最棒的!」

   埋頭大吃的幽兒突然蹦出了一句。
        
   「是啊!是最棒的。」

   赤瑕璧和聿丘都笑了。
        
   談笑了一陣,聿丘的臉越來越紅,看著杯中的酒液,笑容戛然而止,面帶憂容地問道:「赤大
   哥,你見多識廣,聽說有個鬼界,是真的嗎?」
        
   「鬼界!」

   斬風心頭一跳,腦海中立即浮現出硯冰的相貌。
        
   赤瑕璧應道:「不錯,是有個鬼界,那是仙人說的。」
        
   「不知道人界有沒有鬼呢?」

   聿丘愁眉深鎖,一臉頹喪,眼神中透著迷惘。
        
   赤瑕璧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笑著問道:「難道你遇上鬼了?」
        
   聿丘重重地放下酒碗,長歎了一聲。

   哀傷地道:「昨天晚上居然看到她了,那時我嚇了一跳,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是夢。」
        
   「她?她是誰?」
        
   「平兒,風老弟見過,是一位道師,可惜在長山與逆黨戰鬥的時候被抓,斬風老弟說她死了。」

   提起心上人的名字,聿丘倍感淒然。
        
   「可憐!可歎啊!」

   見他一臉淒苦,眼含淚光,赤瑕璧立即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微歎著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
        
   「平兒!」

   素來沉著的斬風,也不禁大吃一驚,平兒的再現意味著什麼,他心裡最清楚,緊盯著他追問道:
   「能確認嗎?」
        
   聿丘歎道:「我就是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但心裡總覺得她就是平兒。」
        
   「把事情再說清楚一點。」
        
   聿丘見他一再追問,心感詫異,但以為他關心自己,因而沒多問,娓娓說出昨夜的情景。
        
   「昨天晚上我才進城,當時心裡很迷惘,凌關回不去,又沒有地方可去,又不知道你和師父在哪
   裡,心裡鬱悶,在街上走的時候,一輛馬車從身後奔來,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馬車裡坐著
   一個女子,手裡提著一個燈籠,長得和平兒一模一樣。」

   「天夜漆黑,你是不是看花了?」

   赤瑕璧插嘴問道。
        
   聿丘苦笑道:「我當時驚呆了,眼瞪瞪地看著她,她好像也看到了我,依稀中似乎顫了顫,但馬
   車沒有停,飛快地從我身邊馳過。」
        
   「那時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反應也沒有,當我再想看的時候,人和車都不見了。
        
   「後來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世上相像的人不少,也許那人與平兒相像而已,只是心裡總有
   種奇怪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所以說給你們聽聽。」
        
   故事詭異奇特,聽起來很不真實,赤瑕璧見他酒後神傷,怕他傷身,安撫道:「也許是你思念太
   深,誤認了別人,這種事也不是沒有。」
        
   「你說,她看見你顫了顫?」

   斬風知道世上有活死人,因此平兒的出現,可能是硯冰的翻版。
        
   聿丘仔細地想了一陣,茫然地道:「印象中是顫了顫,不過那時腦子已經亂了,根本不相信自己
   的眼睛,所以不清楚是幻覺還是真實。」
        
   「馬車行駛的方向呢?」
        
   「渡口,也許是要過河。」
        
   「過河!」

   斬風低下頭,細細思考整件事。
        
   赤瑕璧不想讓聿丘太傷心,溫言勸道:「風老弟,你雖然好心,但人已死了,就算轉生也不會這
   麼快,如果找到那人,又不是聿丘的平兒,豈不是讓他更傷心?我看還是別想太多。」

   「不,世上有鬼。」

   斬風鏗鏘有力地說道。
        
   平兒的死訊是藏劍傳來的,後來也沒有細問,既然有人看見她自盡,說明的確是有這件事。

   至於沒死則是另一件事,而當時枚流尊者和左明正在山上,兩人都是鬼族的人,即使平兒死了,
   也有可能被製造成活死人,像硯冰一樣。

   「有鬼!」

   幽兒嚇了一跳,俏臉頓時白了。
        
   「難道你見過?」

   赤瑕璧和聿丘異口同聲問道。
        
   「見過。」

   斬風坦言直說。
        
   「難道她真是平兒!」

   聿丘愁眉大展,眼中閃著精光,內心興奮之情難以言表,無論是人是鬼,只要能再見就是希望。
        
   斬風不想說太多,畢竟鬼界的事還不清楚,沒有必要讓兩人捲入未知的危險之中。

   這次來原本是尋找硯冰,平兒的突然復生,使他不得不把這件事加以聯想。
        
   平兒、冰姐姐同時來到曲烏,鬼界到底要幹什麼?

   難道有什麼大行動?還是……
        
   他感到很迷惑,同時也很慶幸,平兒的出現,意味著硯冰一定在附近,當然,鬼族勢力也會聚集
   在附近,要想從鬼族手裡奪回兩個少女,難度不小。
        
   赤瑕璧將信將疑地看著他,由於怕打擊聿丘的心情,不敢多問,沉吟片刻道:「我不清楚世上有
   沒有力量,能讓人死而復生,至少我沒有見過,不過既然風老弟見過,我也相信,只是人海茫
   茫,到哪裡去找她呢?」

   「我一定要找到她,即使是鬼。」

   晶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熱情和執著。
        
   「是啊!要找到她。」

   斬風不禁想到了漂泊在異鄉的流千雪,心中一陣悵惘。
        
   「對了,我昨夜撿到這個!」

   聿丘從懷裡拿出一件黑色的物品,放在桌面上。
        
   斬風定晴一看,原來是一把黑色的小梳子,黑得沒有一絲光澤,質地似木非木,不知是什麼做
   的,唯一的標誌,就是梳子兩端各有一個骷髏頭。
        
   「這難道是鬼界的東西?」

   赤瑕璧好奇地拿起梳子,觸手冰冷,並不斷散發著陰森之氣。
        
   斬風覺得這把小梳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赤瑕璧突然大叫道:「咦!風老弟,你的冰美人好像也有一個,那天我見過,插在頭上做髮
   飾。」
        
   斬風的心猛地一跳,急忙伸手搶下梳子,果然想起硯冰的頭上,也插著一把這樣的小梳子,但一
   直只當是她的飾物,沒有在意。
        
   「嗯!冰姐是有一個。」

   想到這一點,他可以確認馬車上的人與鬼族有關。
        
   「能不能請她來確認一下?」

   聿丘緊張地看著他。
        
   斬風搖頭道:「她突然離開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她。」
        
   「哦!」

   聿丘大為失望,看著梳子喃喃地道:「原來世上有這種梳子,看來那個不是鬼,而是人。」
        
   「不!一定與鬼界有關。」

   斬風心裡愧然,默默地念了沉聲道:「姐姐,對不起!」
        
   「莫非冰美人……」

   赤瑕璧大驚失色,愕然瞪著他。
        
   斬風沉聲道:「姐姐的事我不想多說,但這東西的確與鬼界有關。」
        
   赤瑕璧心領神會,不再往下追問,轉眼看著聿丘道:「如此說來,那人有可能是平兒,但是生是
   死還不能確定。」
        
   聿丘堅定地道:「只要能再見到她就行,我不介意她是人是鬼。」
        
   「也許非人非鬼,像姐姐一樣,變成活死人。」

   斬風心裡輕輕歎著。
        
   赤瑕璧一改笑臉,神色凝重地道:「鬼界一向與人界沒有任何瓜葛,怎麼會突然來救人呢?這裡
   面似乎有問題。」
        
   斬風正是擔心硯冰受到鬼界的利用,因此才迫不及待地尋找她的下落,點頭道:「施術的人未必
   是好心。」
        
   「轉生是天道,做這種逆天的事,如果沒有目的,只怕不會輕易做。」
        
   一番對話立即降低了聿丘的熱情,眉頭緊鎖,露出一臉愁相,低著頭喃喃地道:「對呀!一個人
   死了,外人怎麼會平白無故讓她復生呢?難道其中有陰謀?」
        
   斬風雖無法確定那人一定是平兒,但如果這一點可以確定,那麼背後的勢力一定是鬼界,這個神
   秘的勢力,一直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也許一直在進行著仙界和人界都不知道的陰謀。

   「鬼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赤瑕璧輕聲嘟囔著。
        
   「不行,如果是陰謀,我們更要找平兒,有能力讓死人復生,那不是簡單的力量,即使是仙界也
   未必有這個能力。」
        
   聿丘緊握拳頭,聲音鏗鏘有力,沒半點猶豫,神色中充滿了對營救心上人的執著和堅毅。
        
   斬風很喜歡這種堅毅個性,點頭道:「我也要找人,一起行動吧,也許她們就在一起。」
        
   「謝謝你!」

   聿丘緊緊握著他的手。
        
   「真是兩個瘋子!居然要和鬼鬥。」

   赤瑕璧晃著腦袋站了起來,微笑道:「反正大家都把我當瘋子,我們就瘋一次吧!即使是鬼。」
        
   「太謝謝你們了!」

   聿丘深受感動,與兩人在一起的感覺,比出任道官要舒服百倍,越來越慶幸自己的抉擇。
        
   「剛才的話,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

   斬風冷冷地看著兩人,事關硯冰生死,他不敢大意。
        
   赤瑕璧正色道:「你放心,殺了我也不會吐出半個字,何況沒有證據,說出去會引起不必要的恐
   慌。」
        
   斬風想的卻是冥界,如果鬼族有陰謀,一定會引起仙、鬼、人三界的紛爭。

   冥界現在的實力太弱,即使諸界大亂,也無法從中取利,一旦鬼界或是仙界取勝,人界將會被完
   全控制,冥界再難復甦,因此把一切都藏在檯面下,對冥界才最有利。

   「時間不等人,也許她已經過河了,我們必須立即行動。」
        
   赤瑕璧搖頭道:「事情毫無頭緒,只有一把梳子,實在不能成為線索,根本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
   始查。」
        
   斬風忽然問道:「左明來了嗎?」
        
   「左明?」

   赤瑕璧呆了呆,臉色微變,壓低聲音問道:「難道他和平兒有關係!」
        
   「嗯!我在長山和他打了一架,實力非同小可,大概在麟雲與尊瀚之間,不過他身後還有人幫
   他。」
        
   聿丘倒吸了口涼氣,當初在凌關見過左明幾次,只覺得他笑容可親,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沒
   想到竟是這種人物。
        
   赤瑕璧也吃驚不小,喃喃地道:「難怪戟布經常提起左明,原來還有這麼個厲害角色。」
        
   「如果平兒是因為鬼界而來,左明也許會出現,從他的身上能找到她們的蹤跡。」
        
   「萬一他不來呢?」
        
   「不知道。」

   斬風搖了搖頭。
        
   「對了!」

   赤瑕璧忽然一拍桌子,沉聲道:「會不會是因為青龍國使團?」
        
   「使團?」

   斬風陷入了沉思。
        
   青龍國使團在這個時候出現,而硯冰又被召到曲烏,再有平兒的事件,的確十分巧合。

   大部分道官此時正從龍山分散各地,城裡的道官力量不大,在這個時候下手是絕妙的時機,而且
   那斯然也在,他控制了大批道官,又有皇族身份,在道官內有舉足輕重的份量,如果擊殺他,道
   官系統將會面臨真正的崩潰,可是……鬼族真的這麼想嗎?

   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三名漢子走入酒館,他們的一番對話,引起了斬風的注意。
        
   「媽的,差點被嚇死了。」
        
   「是啊!那女子簡直不是人,被馬車這麼撞一下,居然活蹦亂跳的跑了。」
        
   「我看她手中的劍都折了,身子居然比鋼還硬,不過也好,不然我們都成殺人犯了。」
        
   斬風三人面面相覷,身子比鋼鐵還硬的人,絕不可能是普通,無論是平兒或是硯冰,都似乎沒有
   這種力量,正想移開注意力,一句話再次勾住了三人。
        
   「聽說了嗎?昨天西椎山鬧鬼,上山打獵的樵夫見到幽魂在空中飄,還有幾個骷髏人在動,當然
   就嚇暈了,好不容易才清醒。」
        
   「唉!這年頭什麼怪事都有,連鬼都出來了,看來今年大凶啊!」
        
   「鬼!」

   斬風猛地盯著說話之人,腦海中思緒萬千,寧州見過骷髏人,因此以可以肯定與鬼族有關。
        
   聿丘神色凝重地道:「看來世上真的有鬼,我們怎麼辦?」
        
   赤瑕璧猜到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這還用說,這麼好玩的事情,我們怎能不去呢!聿丘,你
   去問問西椎山的方位,我現在就去。」
        
   「好!」
        
   聿丘被平兒的事牽動心神,早已忘記了與消息伴隨的危機,興沖沖地走向說話的酒客。
        
   「赤大哥,你照顧幽兒。」
        
   「這……」

   赤瑕璧這時才想起幽兒,這個少女幾乎沒有防禦能力,帶她去冒險實在有些不忍心,但把她留在
   城中也同樣危險。
        
   「你能飛,走得快,萬一有危險,先把幽兒送走,其他的事我能應付。」

   斬風就像一個沉穩的大將軍,指揮若定。
        
   「好吧!」

   赤瑕璧點點頭,笑著摸了摸幽兒的頭。

   「幽兒,一會兒跟著我走,別走開。」
        
   「有你們在,我不怕。」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9 15:52
第八章 山林驚魂

   西椎山位於曲烏城西面,一座不算太高的山,綿延十幾座峰,最南側貼著東陵河北岸,山幽水
   秀,風景怡人,是個絕妙的去處。
        
   但其中有幾處山谷,十分幽暗,經常有人在谷中失蹤,引起了不少傳言。

   軍隊也派兵探查過,但因林中太密,幾次迷路,所以無功而返,久而久之,山谷成為了禁地,遊
   人大都是沿著河岸游賞。

   時間接近黃昏,略顯昏暗的山路上,走來了三男一女。
        
   聿丘抬眼張望了一陣,不禁感歎道:「這林子好深啊!藏著什麼鬼怪也說不定。」
        
   「嘎!」

   一陣鴉嗚突然從林中傳來,令過分寧靜的氣氛平添一分不祥。
        
   幽兒嚇得一頭扎入斬風的懷裡,身子也哆嗦了起來。
        
   「不用怕,赤大哥會保護你。」

   斬風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赤瑕璧擠著眼睛調侃道:「幽兒,我的懷裡也挺暖和,怎麼只往你風哥哥的懷裡擠?」
        
   幽兒不以為意,還俏皮地做了鬼臉,嬌笑道:「誰讓你的頭髮是紅色,比鬼還難看。」
        
   「罵得好啊!難怪都叫我紅髮鬼。」
        
   隨著一陣笑聲,氣氛又活絡起來。
        
   斬風拉著聿丘沉聲道:「我們兩個一組,我需要你幫忙。」
        
   「我?」

   自從見了斬風大戰虎極的場面,聿丘再也不敢拿自己和他相比,覺得實力太過懸殊,就算斬風做
   自己的師父也綽綽有餘。
        
   斬風坦言道:「我現在幾乎沒有力量,需要吸納外力才有攻擊力,你的雷性道力最適合我,應戰
   時只要你全力施展天雷衣,我自然有辦法借用你的力量。」
        
   「什麼!」
        
   聿丘和赤瑕璧都驚呆了,戰勝仙人的斬風居然沒有力量,這話說給誰聽也無法相信,但斬風一臉
   誠懇,不似有假,都不得不信。
        
   「老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赤瑕璧猛地一把抓住他,前面就是危險境地,而他在這個時候卻說自己無力,簡直是投身入虎
   穴。
        
   「嗯!」

   斬風鄭重地點點頭。
        
   赤瑕璧用力一拍前額,搖頭驚歎道:「天啊!你難道一直都是手無縳雞之力?」
        
   「大道法會那一戰後,我失去了力量的來源。」
        
   赤瑕璧和聿丘恍然大悟,那場驚天動地的激戰中,斬風雖然擊退了虎極仙士,但自己也失了力
   量,代價極大,並不像眼見的那樣輕鬆,同時也印證了仙人強大的力量。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裡都很感動,這種秘密關乎生死,如果讓敵人知道,斬風將會處於絕對不利
   的境況,現在卻坦然相告,可見待人真誠。

   兩人不約而同握住了斬風的手,齊聲應道:「我們助你。」

   斬風還以和善誠懇的目光。
        
   赤瑕璧想起寧州城,心裡又是一驚,讚歎道:「難怪那天你受了重傷,還以為刺客太強,原來是
   因為你沒有力量,在那種情況都能取勝,我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

   「前面的戰鬥只怕更慘烈。」
        
   聿丘含笑道:「放心吧,我會把所有道力全部提供給你,有你在,就算再強的鬼怪也沒什麼可怕
   的。」
        
   說話間,山間中隱約傳來一陣怪聲,似是金屬的磨擦聲,聲音微弱纖細,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
   來。
        
   「這是什麼聲音?好難聽啊!」

   幽兒捂著耳朵怨道。
        
   斬風眺望聲音傳來的方向,眼中是一片密林,沒有山路可通,也看不出盡頭是什麼地方,充滿了
   陰森氣息,看著就令人頭皮發麻。
        
   他擔憂地看了一眼幽兒,鬼族的潛術實在太厲害,只有在攻擊的一剎,那才能準確辨認出對手,
   現在沒有硯冰的感應力,只有步步為營。
        
   「赤大哥,你帶著幽兒在天空飛,我和聿丘從地面走。」
        
   「為什麼?大家在一起不是更安全嗎?」
        
   「鬼族的潛術,比道家的遁術還要高明,上次受傷大半是因為潛術,幽兒沒有防禦力,反應又
   慢,我一直很擔心,但把她留在城中同樣危險,因此請你代我照顧她。」
        
   「鬼族!」

   嶄新的名詞著實嚇了赤瑕璧一跳,臉色驟變,急聲問道:「難道上次傷你的是鬼族?」
        
   「鬼刺客。」
        
   三個字帶著一股濃烈寒氣,湧入赤瑕璧和聿丘的心頭,苦笑著對視一眼,心裡都慨歎自己孤陋寡
   聞,對於偌大的鬼界竟一點不知,如果不是與斬風在一起,只怕這一輩子都未必知道。

   「鬼族!我們要面對的居然是鬼界的人,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聿丘憂色忡忡地道:「平兒與鬼族扯上關係,真為她擔心。」
        
   「多想無益,走吧!」

   斬風揮手長刀斬開荊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聿丘神色一正,看著赤瑕璧道:「不知為什麼,我越來越感興趣了,跟在他身邊,也許會遇到很
   多危險,但這樣的人生似乎更加精采。」
        
   「哈!說到我心裡去了,之前是仙界,現在又是鬼界,也許我們要縱遊三界!哈哈!」
        
   聿丘也隨聲大笑。
        
   「你快去吧,我在上空守護,咱們三人組可以大幹一場,幽兒,我們走。」

   赤瑕璧展開火靈神翼,挾著幽兒到樹冠之上。
        
   「小心!」

   聿丘朝他點點頭,急步追上斬風,展開了探索之旅。
        
   太陽很快下山了,夜色降臨,密林之中一片漆黑,斬風雖然知道白天更安全一些,但夜晚更容易
   找到隱藏在暗處的秘密。
        
   「風老弟,聲音沒有了,是不是轉移了地方?」

   聿丘一邊揮刀砍草,一邊問道。
        
   斬風停下腳步,仰頭往上空看了看,赤瑕璧背上那對火翼在黑夜中赫然醒目,如同一顆緩慢移動
   的流星,照亮了樹頂。
        
   聿丘起仰起頭,皺著眉頭道:「他是不是太張顯了?這種動靜會使鬼族不敢出現。」
        
   斬風沉吟半片刻,道:「炸顆小雷吸他下來。」
        
   「明白!」

   聿丘隨手放出一顆驚雷,力量不大,但聲音不小,尤其在這裡寂靜無聲的山林中,效果更大。
        
   赤瑕璧果然衝了下來,緊張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想告訴你火翼太張揚了,會嚇跑鬼族。」
        
   赤瑕璧楞了一下,點頭道:「說的不錯,看來我不能再飛了。」
        
   「沒有其他飛行術了嗎?」聿丘問道。
        
   「火靈神翼極難修煉,我練了很久才成功,其他的我沒時間練。」

   赤瑕璧一臉的無奈。
        
   斬風想了想又道:「這樣吧,你帶幽兒回城,我們兩個繼續尋找。」
        
   赤瑕璧擺手道:「這怎麼行?太危險了!」
        
   「我們就是衝著危險來的,沒什麼好怕。」

   鷹目中充滿咄咄逼人的自信,令人無法反駁。
        
   這種自信也觸動了兩人,赤瑕璧沉吟片刻,終於點頭答應,道:「我把幽兒安置好再來。」
        
   「不!再危險,也不能讓幽兒替我們分擔,我們走了,你們回去吧!」

   斬風一口回絕了赤瑕璧安排,大踏步走入黑暗。
        
   聿丘拍了拍赤瑕璧的肩頭,含笑道:「你有你的責任,就別為我們操心,風老弟沒有力量都能擊
   敗鬼刺客,現在有我助他,一定會大功告成。」
        
   赤瑕璧不再多言,目送著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心裡既是高興又是感動,這些年只顧著修煉,四處
   漂泊,遊戲人間,卻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現在多了兩個同伴,十分欣慰。

   然而,他剛剛離開,斬風和聿丘就遇上了令他們想像不到的東西───陷阱坑。
        
   「哎喲!」

   一聲驚叫再次劃破驚靜的森林。
        
   「聿丘,怎麼回事?」

   斬風一把抓住他。
        
   聿丘咬牙打開火折子,低頭一看,一隻黑色的蜘蛛吐著黑絲盤在大腿上,由於腿部綁了護腿,因
   此鋒利的蛛絲剛剛切破皮,還沒入肉。
        
   「屍狼蛛!別動!」

   斬風心頭一震,連忙催動氣盾,用裹著氣流的手擊向屍狼蛛,轉眼間,屍狼蛛在氣流的衝擊下化
   成碎粉。
        
   「可惡!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厲害?」

   聿丘疼得滿頭大汗,硬咬著牙,扯下衣服把腿包紮好。
        
   「這裡怎麼會有屍狼蛛呢?難道有其他的鬼刺客在附近?」

   想到神出鬼沒的潛術,斬風也不禁感到頭疼,缺少感應力,就像瞎子在和明眼人鬥,沒打就吃了
   大虧。
        
   「老弟,我恐怕走不快了,該想個辦法才好。」
        
   「等!」
        
   「等!」

   聿丘詫異地看了看他,又仰頭向坑頂望去。

   「在陷阱裡?」
        
   「嗯!」

   斬風低頭看著地面,不禁倒吸了涼氣,一把倒插在地上的長劍離自己不到三寸,而聿丘則是壓壞
   了一個小瓦盆,相信屍狼蛛就是藏在裡面。
        
   聿丘見他的眼神怪異,也低頭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驚道:「這麼多東西,幸好我沒動。」
        
   「別動!」

   斬風催動雪神氣盾,將地面所有的物品都擠壓成碎粉,避免發生不測。
        
   聿丘鬆了口氣,又問道:「風老弟,你是說他們會來查看陷阱?」
        
   「嗯!」

   斬風靠著坑壁盤膝而坐,氣定神閒,絲毫沒有緊張的樣子。
        
   聿丘看在眼裡連連感歎,根本不必動手,高低的分野從這裡就可以看清。
        
   「老弟,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你能施展雷力,原來都是我的力量。」
        
   斬風點頭道:「是你的力量。」
        
   「我曾聽說練武的人能借力使力,沒想到道力也能借用,學了這種本事就足夠了,要是連風雲日
   月的力量都能借用,天下恐怕沒有人能打得你。」
        
   斬風心頭一動,怔怔地看著聿丘,思緒被這番話深深地觸動了,心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
   呢?既然人的力量可以借用,自然的力量也可以借用。」

   「上次借天雷之力擊敗麟雲,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此一來,日月風霜雲雨雷電都可以借用,根本
   不必擔心。」

   「只是那些力量無形無力,怎樣才能借用呢?」

   他並不知道,這種想法已經跨越了本身的境界,踏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風老弟!你既然能使用道力,不如我教你一些道術,也許應用起來更有效。」
        
   「道術!」

   斬風突然沉默了。
        
   聿丘有些不安,問道:「我說錯了嗎?」
        
   「沒有!」

   斬風雖然對道官有先天的偏見,但生存才是王道,任何能保證生存的力量都不能放過,沉默的他
   終於點點頭,問道:「有什麼道術我能用嗎?」
        
   聿丘思索片刻,喃喃地道:「我會的不多,低級的似乎沒有用,高級的道術又不是短時間能學會
   的,嗯!不如學一學遁術。」
        
   「遁術!」

   斬風想到,如果能學會遁術,就有潛行的能力。
        
   「遁術其實很簡單,連道僕都會,你一定能很快掌握,只要有道力就行。」

   聿丘細細地把遁術的使用方法解說了一次。
        
   斬風靜靜地聽著。
        
   遁術雖然不及鬼族的潛術,但也是很好的護身術。

   影術雖然還能用,但沒有力量種子的支持,效果大大退化,從第三層的靈影士退化為第二層幻影
   士,施術時還會留下虛幻的身影,不能完全隱形,因此不太喜歡使用。

   更重要的是,學會遁術,就可以感應到潛行的道官,可以及早防備。
        
   一個用心傳授,一個全力學習,都忘記身處險境。
        
   突然,坑口傳來一陣窸窣的草動聲,兩人對視一眼,神色都凝重起來,一個準備催動天雷衣,另
   一個早已施展雪神氣盾。
        
   一個瘦削的影子出現在坑口,黑暗中看不見模樣,只能看見一對閃閃發光的眸子,像鑽石嵌在黑
   幕上。
        
   「轟隆!」

   聿丘身上響起了滾滾雷聲,天雷衣的弱點大概就在於聲響太大,無法隱瞞。
        
   坑口的影子似乎大吃一驚,身子顫了顫,突然向後退去。
        
   聿丘伸手抓住斬風,將天雷衣的能量傳到他的身上,助他進攻。
        
   斬風將心神力提升極點,把吸入的力量送入環氣府,再化入心神。
        
   「喀喀!」

   坑上又傳來一陣怪聲。
        
   「我先上!」

   斬風鬆開臂膀,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提著長刀就往上方竄去,身子剛出坑口,一群黑影撲面而
   來,還帶著陣陣腥風。
        
   長刀挾著狂雷回掃一圈,將黑影逼退。

   斬風站穩後定睛一看,發現圍著自己的竟是一群骷髏兵,手裡拿著陰森的白骨劍,身上披著綠
   甲,綠甲是由無數小骨編成,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就像餿了的食物,聞之作嘔。
        
   「果然是鬼族!」

   骷髏的出現肯定了斬風的猜測,鬼族勢力的確盤據在山谷深處。
        
   「是你!」

   骷髏之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喝。
        
   斬風抬眼一看,頓時楞住了。

   指揮骷髏兵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要找的平兒。

   披在嬌軀上的道官服已換成了黑色甲裙,長髮盤在頭上,插著一支黑釵,原本就白晰的臉,一點
   血色也沒有,與硯冰的情況很像,只是手裡多了一支木杖。

   平兒呆呆地站著,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遇上了熟人,神智有些混亂,身子也顫了起來。
        
   「老弟,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像針一樣刺入平兒的心中,更是驚得呆若木雞,手中木杖脫手掉在地上。
        
   骷髏兵並沒有因為她而停止攻擊,這些看似乎沒有生命的東西,組成了骷髏方陣,手中的白骨劍
   不斷噴出綠色的氣霧,臭不可當。
        
   「聿丘,是平兒,快上來。」

   斬風揮刀衝亂了骷髏兵的方陣,為聿丘製造空間。
        
   聽說平兒就在地面,聿丘像猴子般竄了上來,眼睛已經紅了,看著那熟悉的面孔更是心搖神顫,
   激動地幾乎無法控制自己。
        
   平兒像被針刺似的跳了起來,然後捂著臉,轉身就往黑暗中衝去。
        
   「平兒!別跑,是我呀!」

   聿丘不顧一切地追上去。
        
   骷髏兵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四支白骨劍同時朝他身上劈去,還挾著濃濃的腐臭。
        
   「擋我者死。」

   聿丘像是一頭發怒雄獅,身上裹著天雷衣,手裡又召來擎雷鞭,任何阻擋的物體,都成為攻擊對
   象。
        
   斬風被他的深情感動,默默地隨同在側,對付兩翼撲來的骷髏兵。
        
   骷髏兵的攻擊力並不強,他三兩下就可以解決一個,沒有了操縱者,也失去了再生的能力,地上
   很快就佈滿了零零碎碎的白骨。
        
   收拾完骷髏,他抬眼往前看,赫然發現聿丘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斬風大驚失色,急忙衝了過去,發現他的臉已經綠了,似是中了腐毒,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山林
   野地根本找不到解毒的藥物。
        
   只是短短的時間,聿丘的嘴裡已開始流出白沫,身子也有抽筋的跡象。
        
   「可惡!」

   他空有一身力量,卻沒有救人的本事,看聿丘中毒漸深卻束手無策,心裡說不出的憤恨和羞愧。
        
   呆了片刻,他猛地抬頭,望著平兒逃走的方向,扯著嗓門叫道:「平兒,聿丘中了腐毒,想看著
   他死就逃吧!」
        
   片刻之間,平兒怯生生地出現在正前方,一眼瞥見地上抽筋的聿丘,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忘形地
   撲了過去,淚如泉湧。
        
   「聿大哥,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
        
   「快救人!」

   斬風大聲喝道。
        
   平兒呆了呆,急忙伸手貼在聿丘的後腦。
        
   看到這一幕,斬風知道聿丘的命保住了,心頭的大石也隨即落下。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平兒收回右掌,充滿柔情和愛戀的目光緊盯在聿丘身上,淚水不斷沿著眼
   角,一滴滴往下滾。
        
   斬風忽然聽到一陣草動聲,舉起火折子朝四周照了照,卻發現無數骷髏兵把他們圍得水洩不通。
        
   平兒猛地跳了起來,驚怕地叫道:「他們發現了,你們快走。」
        
   「走?」

   斬風環視一圈,除了以武力突破重圍,再也沒有別的方法,他擔心的不是這些骷髏士兵,而是隱
   藏著在某處的鬼族高手。
        
   平兒也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憂心忡忡地問道:「怎麼辦呀?聿大哥一時半刻醒不來,你去應付
   嗎?」
        
   「嗯!」

   斬風鎮定地點點頭,多少風浪都經過了,這些骷髏士兵比起虎極差得太遠。

   「鬼族的高手呢?」
        
   「鬼族?」

   平兒楞楞地看著他。
        
   「妳不知道?」

   斬風吃了一驚。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只知道他們勢力很大,還有驅鬼送魂的能力,其他的什麼也不
   清楚。」
        
   想到平兒出事才不過兩個月,斬風很快釋懷了,沉聲又問:「你能感應到那些高手嗎?」
        
   「也許能吧?」

   平兒有些猶豫。
        
   「嗯!這樣吧,骷髏士兵交給我應付,你看著聿丘。」
        
   「可是我……」

   平兒滿臉懼意地張望遠方,似乎受到某種力量的壓迫。
        
   「不願救他?」

   斬風淡淡地問道。
        
   「願意。」

   平兒衝口應道。
        
   斬風不再多問,把火折子塞到她的手裡,然後提著長刀擋在聿丘身邊。
        
   他凌厲的目光橫掃一圈,這種情況最適合施展冥武技「煙雨」。

   只是不知道別的力量能不能發揮冥武技的效能,但現在他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身子輕輕一飄,
   長刀潑灑出濛濛細點,如煙雨籠罩大地。

   喀嚓幾聲,五名骷髏士兵當然變成了碎骨,但後面的骷髏士兵很快又填補了位置。
        
   斬風知道自己隨時都可以逃,可是聿丘昏迷不醒,只有戰,沒有退。
        
   「用雪神氣盾效果最好,不過這把長刀……」

   斬風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雪神氣盾的效用自然無話可說,但他不清楚施展雪神氣盾,會不會連
   自己的刀也被摧毀。
        
   「小心!」

   平兒突然大叫。
        
   斬風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催動雪神氣盾。
        
   「刀!」

   催動氣盾的同時,他立即想到長刀,以為刀必毀,心如絞痛。

   但淚眼抬頭一看,長刀不但沒有被氣流摧毀,反而被翻湧的氣流裹住,像是在刀上打造了一層強
   力的保護膜,喜得他忍不住大聲叫好。

   「頭上!他來了!」

   平兒再次驚慌地大叫。
        
   斬風抬頭望去,一個幽魂般的影子飄然而下,身下團著一股灰黑色的霧氣,似幻似真。
        
   幽魂空洞的目光緊盯著平兒,冷冷斥道:「你居然敢背叛,後果是什麼,你自己清楚。」
        
   「不,不要!求你了。」

   平兒嚇得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斬風一聽就知道平兒受到要脅,心中大怒,冰冷的目光掃視著幽魂,渾身殺氣縈繞,伴隨著氣盾
   而生。
        
   幽魂似乎胸有成竹,並不著急圍攻斬風,看著他淡淡地問道:「他是什麼人?」
        
   「他……是朋友。」
        
   「朋友!這樣更好,看來我又要多一員猛將了,咯咯!」

   幽魂發出刺耳的怪笑。
        
   斬風低頭看著被氣流裹住的長刀,身子突然一晃,長刀挾著氣旋橫掃一圈,竟將最近的兩排骷髏
   全都變成碎骨。
        
   「咦!」

   幽魂沒有料到他有這種實力,大吃一驚,沉聲道:「好實力,看來不能留你了。」

   說罷,長袍一揮,骷髏士兵空洞的眼洞裡突然閃起點點綠光,更顯得恐怖,揮著白骨劍圍攻斬
   風。

   斬風根本不在乎骷髏士兵的攻擊,甚至連動都沒動,所有士兵衝到他身邊,都被雪神氣盾擠壓成
   碎粉。
        
   幽魂坐不住了,雙臂突然大張,黑袍和身子融合在一起,竟變成一張墨色巨弓,高懸在半空。
        
   這次斬風不敢大意了,鬼界能與仙界並駕齊驅,可見鬼族也有與仙術抗衡的力量,自然也就能與
   冥術抗衡,否則五百年前的四界大戰,鬼族不可能成為勝利者。
        
   墨色巨弓自動拉滿,隨著一聲清脆的弦聲,一支黑色氣箭破空而走,快逾流星,轉眼已射到斬風
   面前。
        
   斬風有意試驗雪神氣盾對抗鬼術的能力,因此只向左側跨了一步,用肩窩迎接黑色氣箭。
        
   一石擊起千層浪,流動不歇的氣旋被黑色氣箭牽引,突然向外膨脹,原本只有大約一寸厚的氣盾
   漲至三寸,原本穩定的流向也變得混亂不堪。
        
   斬風驚見氣盾如此異常,不禁想起虎極那片火雲,巨大的火色閃電也曾使氣盾削弱,甚至突破氣
   盾,心裡漸漸明白,仙、鬼、冥三術各擅勝場,也各有克制之道。
        
   冥術長於狂攻,自己卻因為力量種子消失,而以守為主,以己之短克敵之長,如果沒有壓倒性的
   實力,將會陷於苦戰。
        
   幸好,幽魂的黑色氣箭還無法將他逼入苦戰,氣箭雖然引發了雪神氣盾的變化,但在接觸後,只
   能撞散薄薄的一層,無法穿透氣盾。
        
   「原來氣盾在自我保護,我太低估了環氣府的力量,它不是死力,而是有生命的力量,因此才能
   容納長刀,才會自我膨脹,它在自動保護我。」
        
   斬風有些感動,也有些慚愧,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把氣盾當成器具使用,忽視了它的靈性,同時
   也越來越想看看靈元九府的最高境界。
        
   幽魂似是因為攻擊失敗而被激動,化入黑色巨弓的身軀在空中不斷擺動,一連發出七支黑色氣
   箭,箭頭連著箭尾,結一條黑色長龍。
        
   這次斬風揮刀了。
        
    白色氣流在長刀表面跳躍翻滾,像潮水般掀起陣陣氣浪,吞噬著一支又一支黑色氣箭。
        
    成果斐然,斬風的信心大增,無懼的他開始把攻擊點移向幽魂。
        
   詭詐的幽魂沉默了片刻,突然間消失在黑夜之中,骷髏士兵也如潮水般退去,轉眼間全都不見
   了。
   
   突然的勝利並沒有令斬風感到興奮,反而有些擔心。

   憑借與鬼刺客的幾次交手,印象中的鬼族是個極度陰險的族群,他們不在乎堂堂正正的決鬥,只   
   在乎最後的勝利,因此會施展任何可以取得勝利的手段。

   地上的平兒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緊緊抱著聿丘,身子不斷顫抖,眼中的懼色更是明顯。
        
   「走!」
        
   平兒抬眼看著他片刻,顫聲道:「我不能走。」
        
   斬風知道情況緊急,不容片刻遲疑,聽任平兒猶豫不決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因此不由分說,竟一拳打昏平兒,把長刀插回背後,嘴裡銜著火折,彎下腰一手挾著一人,朝著
   山路的方向拚命狂奔。

   森林,狂奔。
        
   黑夜就像一頭惡魔,使斬風感到針芒在背,雙腿不敢有片刻停留,因為等候在旁的是伏擊,是惡
   戰,是死亡。
        
   「颼颼!」

   動聲不斷地響起,他的擔心並不是毫無根據,就在此時,十幾條黑影從森林各方迅猛竄出,在樹
   草間急促跳躍,並逐漸形成半月形的包圍陣式,目標自然就是斬風。

   奔跑中,斬風冷冷地回頭看了一眼,狂奔的雙腿突然停下,把肋下兩人放在樹旁,然後拔出長
   刀,喚出雪神氣盾。
        
   黑影在他面前停下,並結成環氣陣,將他團團圍住。
        
   透過火折的光芒,斬風細細打量著黑影,卻發現這些黑影,竟然都只剩殘屍斷臂,有的只有一條
   腿,有的只有半隻手,有的甚至連眼珠子都沒有,只有兩個黑洞似的眼窩,看著令人毛骨悚然。

   「是死屍?」

   他不禁感歎,鬼族使用死屍的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這些其實是鬼術控制下的屍人,並不是真正的鬼族,背後還有一個真正的控屍人,但控屍人自身
   的戰力極弱,只能透過控屍術進行攻擊。
        
   吱唧!

   黑暗中響起了控屍人陰冷的笑聲,有點像老鼠的叫聲。
        
   斬風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面前的死屍沒有兵器,似乎沒有太強的攻擊力,但鬼族在這種
   時候派出這支死屍部隊,一定別有用意。
        
   又是一陣譏笑聲!
        
   斬風猛地回頭,發現一個獨腳屍人突然撲向地面的兩人,神色一沉,長刀挾著破風之聲呼嘯而
   去。
        
   然而,長光還沒攻擊,屍人的身軀突然炸開了,一團綠霧裹著碎裂的肉身,射向斬風和地面的兩
   人,這是控屍人的絕技───爆屍術。
        
   看著這一幕,斬風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些屍人,不禁為鬼族的狠毒而憤怒。
        
   危機刻不容緩,狂怒中的他把長刀掄圓,帶著濤濤氣浪形成巨大的屏障,保護腳下的聿丘和平
   兒。
        
   又一個屍人炸開了,接著又是一個,像是預先安排好的。

   圍成圈的屍人以逆時針方向逐個爆裂,屍體碎塊和綠色氣霧鋪天蓋地,斬風雖然強大,卻也無計
   可施,只能用裹著身軀的氣浪,去阻擋一次又一次的爆裂。

   碎塊雖然可以擋住,但漫天的綠霧卻擋不可擋,正逐漸飄向地上的兩人。
        
   「可恨!」
        
   斬風不知道如何才能消除綠霧,心裡又急又怒,像是火燒一樣疼痛,殺氣瞬間盈滿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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