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斬風 作者:甲子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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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cbjecb 2012-5-18 20:02:3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8 374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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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危機重重

   斬風在灰色虛空中的日子並不好受,以內元形態出現的他,眼見心神力和力量種子纏鬥在一起,
   卻無力阻止,只能坐壁上觀,隨著戰鬥的時間延續,心情越來越緊張,總覺得隨時都可能煙消雲
   散,因為力量種子一直在增強。

   面對不斷的戰鬥,力量種子就像是最聰明的學生,隨著時間和經驗的累積,力量和靈動度都不斷
   在增長。
        
   難道,這就是修煉力量種子的最佳方法?
        
   斬風只想苦笑,如果只是力量種子之間的纏鬥,他會萬分高興,但心神也被捲進去,而且心神力
   的增長,遠遠不如力量種子,白色的光芒僅能自保,無力反擊,漸漸成為第三勢力。

   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看著嗎?

   不,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斬風不是輕易認輸的人,何況事關生命,沉思了很久,他忽然意識到,能改變現狀的只有內元,
   唯有把內元變強,再與心神合一,就可以壓制力量種子。
        
   修煉內元,這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但現在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做,但現在的他,連內元是什
   麼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內元擁有與心神一樣的意識感,自然也是某一種力量凝聚而成。

   他很想看看自己現在的狀態,但四周無鏡,無法看清自己,只覺得渾身上下輕飄飄的,彷彿隨時
   會被風吹跑,無力感遍及週身。
        
   如果無法瞭解內元,一切都將是空談,因此不再理會身邊的打鬥,一心只想更瞭解這個神妙的力
   量。
        
   沒有感覺,只有意識,要感受這飄渺不可及的虛幻力量,需要強大的集中力、意識力、毅力,一
   樣都不能缺。
        
   幻境中沒有時日,只有灰濛濛的天地,就像是一個永不改變的新世界,斬風的內元開始了嶄新的
   變化,變化之大,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又過了七天,斬風一直沒有甦醒,身體上依然閃動著紫色和藍色的光芒,越來越強,而且光芒開
   始改變,不再是光束般射出,而是呈濃霧狀,十分奇妙。

   更令人稱奇的是,這些霧化的光束,將整個身體包裹在內,竟有飄然升仙的意味。

   流千雪和硯冰都被異象嚇呆了,但經過了七天,心中的緊張漸漸平復下來,有變化畢竟比沒有動
   靜更明確一些,至少可以肯定,斬風的力量正在改變,至於是好是壞,就只有等待他醒來的一
   刻。

   不穿道袍的流千雪,只是普通的美少女,一顆心全都放在斬風身上,滿面關懷,眼睛總是藏著絲
   絲柔情,而且越來越濃。
        
   床上的男子雖然無聲無息,但在她心中的位置卻與日俱增,初戀的感覺像傾天大浪,洶湧而來,
   淹沒所有的意識,只覺得柔絲千結,情根深種,無法自拔。每次想到這些,她的心裡都是像是揣
   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鹿,羞不可抑,卻又竊竊歡喜。

   「冰姐,他怎麼還不醒?」
        
   相處了這些日子,流千雪早已忘記了硯冰的身份,親暱地稱呼她為姐。
        
   「會醒的。」

   硯冰遠遠地坐在桌邊,她也在修煉,因為她知道不可能只依靠斬風,如果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
   就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都十幾天了,不吃不喝,能行嗎?」
        
   流千雪怯生生地坐在離斬風三尺外的床邊,怔怔地望著飄逸的紫藍氣。
        
   「他不是普通人!」
        
   硯冰凝視著斬風,自從與仙人一戰之後,她就知道斬風絕不只是個冷漠青年。
        
   「我忘了,你也不用吃喝。」
        
   硯冰搖頭道:「我吸取了大量血液,已經足夠了。」
        
   想起面紗下那張冰艷的面孔,流千雪心底冒出一陣涼氣,實在想不通,這麼美的一個女子為何修
   煉這麼恐怖的怪術。
        
   突然,紫藍氣縈繞著斬風,並向上急速彈去。
        
   「風!」

   二女目瞪口呆地望著斬風直竄頂部。
        
   牢房建在天然的山洞中,面積雖然不大,但高度卻有五丈,而且坑坑窪窪,並不平整,還有許多
   尖銳的石刺。
        
   「不……」

   要字還沒出口,頂上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緊接著石片亂飛,不少更飛濺下來,砸得兩人面
   部有些刺痛,但她們已經顧不得這些,硯冰放出影雀,飛竄上去。

   身子剛起,就見紫藍色光霧如殞石般墜落,衝擊力將她連人帶影雀一起拋開,幸好去勢不急,否
   則就會撞上石壁,即使如此,她也嚇出了一身冷汗,驚歎道:「好厲害的力量,連接近都難,不
   知道他在修煉什麼?」

   「好像沒什麼傷!」

   流千雪小心翼翼地觀察一陣,只覺得奇妙的光霧越來越強,將身體周圍一尺的空間全部保護在
   內,因此斬風的身子實際上是懸空的。
        
   硯冰不擔心斬風,卻驚訝地抬頭望向頂部,牢頂的尖石竟然被斬風夷平,有的尖石還長達半丈,
   現在卻成了碎石粉,飄撒在地面,一撞之力竟能如此,可見力量之大。

   但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紫藍光芒力量越大,斬風的處境就越凶險。
        
   內元的修煉異常艱難,即使擁有堅定的信心,但修煉就像是在黑漆中摸索道路,只能一步步走,
   錯了一步,都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然而內元的平靜,並不代表虛空的平境,心神被兩個力量種子壓制得很慘,在劇烈的戰鬥中,力
   量種子的成長突飛猛進,紫色和藍色的光芒幾乎掩蓋了整個空間,只有中間的一點白光,以及那
   顆引發一切的草綠色光球。

   幸虧兩者鬥爭激烈,使心神承受的壓力弱了不少,因此才能維持到現在。
        
   戰鬥又停了,紫力種子和藍力種子佔著左右兩側,較弱的心神像是中央的界限,閃著白光飄飄蕩
   蕩,誰也不敢得罪,又怕兩方一起合攻自己。
        
   突然,紫光和藍光又發動攻擊了,休息了一段時間,這兩顆力種子散發出更強大的力量,如同兩
   股不同顏色的巨浪沖向對方,光芒的外緣如浪潮般起起伏伏,一排排向前推進,吞噬著空間。

   閃著白光的心神,就像是大海中無助的小船,只能任由波浪的推擠,命運已經不是它所能掌握的
   事情了。
        
   心神害怕了,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力,頃刻間,就可能會被兩邊的光浪淹沒,落入萬劫不復
   之境,因此它需要依靠,強而有力的依靠。
        
   一道白光閃動。
        
   突然,修煉中的內元強烈的顫抖起來,將全心貫注的斬風驚醒了,仔細察看,白光如同月亮般懸
   在前方,竟是心神向內元依附過來,月白色的光球伸出幼細綿長的光絲,與內元伸出的亮紅色光
   絲,緊緊纏繞在一起。

   斬風第一次發現內元是鮮紅色的,像血一樣紅艷亮澤。
        
   就在相觸的一剎那,原本不受控制的心神再次歸位,感覺也一一湧現,斬風終於鬆了口氣。
        
   紫力和藍力種子似乎察覺到異變,也都停止了攻擊,撤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等待著變化的結束。
        
   紅白兩色漸漸融合成一體,當元神完全歸一,斬風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湧了進來,這種
   感覺並不陌生,被閃電劈中也是這樣,但不同的地方在於力量的強度,短短的時間之內,心神力
   增長了十倍。

   變化並沒有結束,雖然斬風一直都是朦朦朧朧,不知道修煉的方法對不對。
        
   其實力量正在無形中快速地提升,否則不會把心神吸引回來。
        
   這一次,他終於發現了元神分修的好處,一加一並不等於二,而是會產生各種不同的變化,受到
   內元力量刺激,心神力突然暴長,而內元本身也受到刺激,引發了更強大的力量。

   紅白相間的光芒,從元神中跳了出來,就像一隻巨手,突然伸向懸浮中的草綠色光球。
        
   紫和藍也撲了過去,但它們晚了一步,這股由道術產生的奇妙力量,成為了元神的寶貝,光球迅
   速被元神吸收,一層薄薄的草綠色光芒,隨之出現在元神外側,像是一件綠色的盔甲。

   紫力和藍力種子都不甘心原本到手的好東西被搶走,像是被激怒的猛虎,挾著巨浪般的光芒向元
   神衝去。
        
   斬風知道這是至關重要的時機,不是被兩顆力量種子吞噬,就是制伏它們,幸好元神合一產生了
   極大的效用,也幸好吸收了神愈的力量,這種力量雖然不算強大,卻有著奇特的保護力,無論紫
   光和藍光如何衝擊元神,元神都穩若泰山。

   但斬風很清楚,防衛不可能解決問題,需要用強而有力的手段,制伏這兩個已有靈性的力量種
   子。

   他不再把力量種子當成自己的修煉品,而是兩個必須征服的敵人,否則就死於非命。

   元神在意念間產生了變化,白光之外漸漸凝結了一絲黑氣,而且越來越濃。
        
   紫光和藍光被這層突如其來的黑氣嚇了一跳,紛紛後撤,元神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機。
        
   好景不長,紫光突然綻放出絢麗的光芒,不但是紫色,還有粉紫、紫紅、黑紫、藍紫……等,各
   種不同的紫色如同萬條色帶,從四面八方衝向元神。
        
   斬風大吃一驚,剛剛平靜的意念又起波瀾,紫光來勢洶洶,除了戰就只有撤,但背後已是灰色的
   灰色氣流幕,一旦觸及,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生死只在一線。
        
   青雲閣總寨大門外人頭洶湧,藏劍和弓弛一起來到寨門口,迎接回來的左明,隨同在後的還有邢
   古、木斐等人。
        
   由於山道被毀,需要重要建造,所以左明的行程被一再延遲,整整花了七天,視察了二十六個遍
   佈山林的大小寨子。
        
   弓弛和藏劍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很清楚,這次左明回來,一定會安排四大逆黨的新格局,從此就
   會捲入左明爭霸的行列之中,雖然這並不是壞事,但兩人的心裡都有些擔心,除了地牢中的三
   人,還有身後那群普通的追隨者,一個決定,就足以改變他們的一生。

   「藏劍,決定了嗎?」
        
   藏劍默契地點點頭,沉聲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會盡力的。」
        
   弓弛苦笑道:「可惜他們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機會。」
        
   「走吧!他們來了。」
        
   藏劍踏出寨門,左明一行人已經走到近處,抬眼望去,左明的左右各站著一名男子,正是北翎、
   北權兩兄弟,眼睛緊盯著左明,滿臉堆笑,不時的點頭哈腰,猛虎堂主的威風,早已不見了,十
   足像是一個僕人。

   弓弛臉上立即露出不屑之色,眼神從兩兄弟的臉上一掃而過,再也不看他們。
        
   「無恥小人!」

   藏劍更是直接,輕哼了一聲,利劍似的眼光,狠狠地在北翎的胸前劃過,像看到一顆黑心。
        
   左明收復了整個山區,心中十分痛快,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問候道:「兩位辛苦了。」
        
   「左大人辛苦了。」
        
   「弓弛,你也在呀!」北翎撇撇嘴。
        
   「北翎兄、北權兄,別來無恙!」

   弓弛忍著心中的不滿,露出友善的微笑,伸手想與他握手,沒想到北翎朝他笑了笑,身子一轉,
   竟捨下他不顧,跑去與左明說話,把一個滄浪社社主尷尬的撂在當場。

   弓弛的臉刷的全紅了,這不是因為尷尬,而是胸中噴發的怒火染上面頰,眾目睽睽之下,北翎竟
   然不顧舊誼,當場讓他丟臉,心中的憤怒,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的。
        
   如果不是因為北權被抓的消息,他和藏劍也不會被道官和軍隊圍困在長山城外的谷地中,也就不
   會有以後的事情發生。
        
   現在,北氏兄弟有了左明這個大靠山,將以往的恩情不屑一顧的拋開,換成任何一個人,也會氣
   得渾身顫抖,何況是堂堂的滄浪社社主。
        
   北權更是目中無人,正眼也不看他,眉尖高挑,眼睛一直盯著弓弛身後,那裡有兩排青雲閣女弟
   子,雖不說美貌,但也是青春可人,俗話說,十八無醜女,對於好色的北權來說,看女人比看弓
   弛和藏劍更有興趣。

   弓弛心中冷笑小人得志,轉頭望向左明,清楚地見到他朝自己瞄了一眼,卻什麼話也沒有說,更
   沒有任何調解的意思,似乎不介意下屬間的紛爭。
        
   看到這一幕,他灰心了,自忖道:「想不到左明竟是這種人,好歹我也是帶人來投,竟然連狗都
   不如,做人做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即使左明能把道官消滅,將來的朱雀國也不會
   比今天好,甚至更差,我又何苦寄人籬下,受這份閒氣,何況我還有幾百名弟兄,我一個人受氣
   還可以忍,但要他們陪著我受氣,萬萬做不到。」

   想到此處,他去意已決,只等機會回報左明的救命之恩。
        
   藏劍看在眼裡,心中也有氣,同為逆黨首領,如今卻分出了三六九等,就算旁觀,也難以忍受,
   何況與弓弛是莫逆之交,眼睛一瞪,冷言喝問道:「北翎,我們為你們在長山城苦戰,你們安然
   無恙,我們卻死了那些多人,現在居然還敢給我們臉色,如果不說清楚,你就別想走出我這寨
   子。」

   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青藏閣弟子見首領發怒,很快就擁到藏劍的身後,怒目相向,擺出懾人的
   陣勢,連左明也能感受到壓力。
        
   左明見慣了官場的形形色色,當年道官一舉奪權的時候,緊張程度比現在有過之無不及,因此沒
   有動容,只是有些驚愕。
        
   沒想到首先發作的人竟是藏劍,這些日子,藏劍一直很合作,任何要求都不拒絕,甚至還主動配
   合,達到最完美的效果,這才使山域的佈置更加完備。

   他心裡清楚,北氏兄弟是小人,弓弛和藏劍是君子,兩撥人絕不融洽,因此早就預備用不同的手
   段控制兩撥人,沒想到這麼快就產生了衝突,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其實,北氏兄弟並不敢輕視弓弛,只是率先投到左明麾下,有一種優越感,因此把自己的地位也
   向上托高,沒想到會引來藏劍的不滿,如今身處青雲閣的總寨,如果沒左明支持,他們會死無葬
   身之地。

   冷汗沿著額角往下流,北權顧不得抹汗,陪笑著,迎到藏劍身邊,道:「藏劍兄何必這麼氣憤,
   我怎麼會給你臉色看呢?一定是你誤會了。」
        
   藏劍換上了常見的冷傲,暴風雪般的眼神盯著他半晌,冷笑道:「北翎,這次我死了二百三十一
   人,全是為了救你弟弟而死,你們兄弟應該在墓前叩三個響頭,否則對不起死去的陰靈。」

   北翎勃然大怒,臉色沉得像鍋底一樣黑,陰陰地道:「藏劍,你欺人太甚了,不錯,我們兄弟是
   欠了你的情,可你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指責我們,分明是要讓我們兄弟沒臉見人,我們沒臉
   見人不要緊,可左大人在此,他都沒有說話,你憑什麼吆喝!」

   左明淡淡一笑,知道是時間說話了,沒等藏劍發作,搶著接口道:「諸位都是我左明的朋友,何
   必如此?北翎是該向死去的弟兄拜謝,不過藏劍的話太直了,難免聽得刺耳,依我看還是大事化
   小吧,等我們商議完大事後,我親自去拜祭死去的弟兄。」

   礙於他的面子,藏劍的神色稍稍平和,輕哼一聲,冷眼掃著北翎道:「北堂主,二百弟兄的墓就
   在不遠,我派人等著你。」
        
   北翎是山賊出身,仁義道德在他眼裡全是廢話,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一開始反對投靠左明,是為
   了自己的猛虎堂,後來搶著投靠左明,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現在要他給幾個不相干的小人物叩
   拜,殺了他也不願。

   左明對他很瞭解,但這種唯利是圖的人,也是他需要的人才。
        
   雖然一場小風波被左明暫時化解了,但弓弛和藏劍都知道,再也無法與猛虎堂友善相處。
        
   左明忽然吩咐道:「弓弛,把那三個帶出來,我即將下山,他們的事,也該處理了。」
        
   弓弛大驚失色,斬風昏迷了七天,現在如果把人帶出來,只能任人宰割,眼睛瞟了一下北氏兄
   弟,北翎滿面陰笑,北權捏緊拳頭,都有期待之色。他自然明白,這兩兄弟正等著虐殺斬風。

   北權冷冷地道:「那小子幾乎殺了我們兄弟,嘿嘿,是時候報仇了。」
        
   北翎陰笑道:「弟弟,別太心急,有左大人在此,那小子就算長了三頭六臂,也跑不了。」
        
   左明本不在乎斬風的死活,見北氏兄弟與他有仇,正好做了順水人情,淡淡地道:「你們兄弟跟
   著去吧!」
        
   弓弛和藏劍大驚失色,對視了一眼,齊聲道:「不行。」
        
   「為什麼?」

   北權咆哮著吼了起來,滿臉凶相,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瞳孔邊佈滿血絲,散發著暴戾之氣。
        
   弓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我怕他見了你們會起殺
   念,為了兩位的安全,還是別去的好。」
        
   一言刺中了北氏兄弟心中的痛,妒意、怒意一湧而上,胸口脹得幾乎要炸開,兩對狼眼狠狠地盯
   著弓弛,似乎隨時都會撲出去咬人。
        
   左明臉色不悅地問道:「你們沒有鎖住他?」
        
   藏劍知道如何回答都會引來不滿,索性放開束縳,朝他抱了抱拳,坦率地道:「左大人,看來我
   的面子上,請放了斬風,他對我們並沒有害處。」
        
   弓弛想不到藏劍如此直爽,心中敬服,大聲附和道:「左大人,我也有相同的意見,以您的身
   份,大可不必與一個青年小子一般見識。」
        
   左明臉色一變,陰沉得有些嚇人,鷹鉤似的眼光不斷地在兩人面前掃動,就像是要看透他們的心
   思。
        
   北權氣得暴跳如雷,滿臉凶樣,表情猙獰難看,扯著嗓門叫囂道:「你們兩個是不是與他串通一
   氣?居然為他說話?」
        
   藏劍用最凌厲的目光狠狠盯著他,冷笑道:「如果不是他,我們早就死在麟雲手下,哪還有今
   天?你們可以見利忘義,不顧舊情,我們可不願做這種無恥之事。」
        
   「你……」

   北權想大聲斥罵,但被數十名青雲閣弟子怒目瞪著,心裡發虛,到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弓弛冷冷一笑,朝著左明又是一躬,道:「左大人,看在我們兩個的面子上,請務必放走斬
   風。」
        
   左明暗暗吸了口涼氣,心道:這個斬風到底是什麼來歷,在藏劍和弓弛心中的地位,居然比我還
   高,一旦平安出來,只怕這兩人都不會再聽話,斬風斷然不能再留。

   雖然暗下殺心,但眼下弓弛和藏劍一心求情,如果不答應,會引起他們的不滿,對日後的行動大
   有阻礙,百思之下,決定借刀殺人。
        
   「既然兩位求情,我應該尊重……」
        
   左明的話還沒說完,北權急聲叫道:「大人,不能放。」
        
   左明瞪了他一眼,卻沒有指責,繼續說道:「不過他與北氏兄弟有仇,我身為他們的朋友,也不
   能坐視不管,依我看,這事就讓北氏兄弟去處理吧!」
        
   弓弛心思敏捷,並不亞於左明,話中之意一點即透,猜到他要借刀殺人,心中萬分著急,卻又想
   不出阻止北氏兄弟的辦法,急忙甩頭去看藏劍。
        
   「慢著!」

   藏劍忽然擋在北氏兄弟的面前,冷冷地道:「他在我這裡就是我藏劍的人,誰敢在這裡動他一條
   頭髮,別怪我翻臉無情,等他離開這裡後,任由你們處置。」

   弓弛心中一動,大讚藏劍機敏,這種說法既不違背左明的話,又可以阻止北氏兄弟傷害斬風。
        
   北翎為人陰險,見藏劍橫立面前,擺出一副誓不退讓的架式,氣勢咄咄逼人,知道他一心想保全
   斬風,硬闖不會有好結果,左明也不會出手相助,於是後退一步,朝著左明躬身一禮,問道:
   「請大人做主。」

   左明暗暗一笑,北翎的陰險果然不假,隨手一推,就把問題推到自己頭上,借自己的力量對付,
   然而他非但沒有怪責,反而更加欣賞北翎,現在需要的就是這類有手段的人。

   但斬風不能不殺,藏劍以青雲閣的命運維護他,可見斬風在他心中的地位,左明想到此處,含笑
   又道:「藏劍說的對,這是青雲閣的地盤,不能讓他為難,這樣吧,派人去把那小子帶出來。」

   弓弛見他眼中藏著殺氣,知道再推托會惹惱他,對所有人都不是好事,心念一轉,換上笑顏:
   「我下去看看。」
        
   地牢像往常一樣平靜,腳步聲傳得很遠。
        
   沙沙……沙沙……
        
   弓弛走得很慢,邊走邊琢磨著如何拖延時間,等到斬風甦醒。
        
   牢房內很平靜,兩女都坐在床上,背靠石壁,雙目緊閉,一看就知道在修煉。
        
   「弓……大哥!」

   流千雪首先睜開眼睛,雖然知道一定是弓弛,還是有些驚慌,直到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才放心,怯
   生生地問道:「有什麼事嗎?你的臉色不好。」
        
   弓弛守護了這麼天,心中早已傾向三人,想著帶兩女出去,後果難以預料,心裡一陣不安,臉色
   一沉,輕歎道:「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硯冰顫了一下,睜開眼睛,驚問道:「是不是要動手了?」
        
   「嗯!左明剛回來,要我把斬風兄弟帶出去。」
        
   弓弛緊皺眉頭,斬風和流千雪風落入左明手中,都不會有好下場,一個與北氏兄弟有仇,另一個
   長得太美,即使左明無心,好色的北權也絕不會放過。
        
   「什麼!」
        
   二女同聲驚呼,隨即跳了起來,擺出一陣拚死應戰的架式。
        
   弓弛見兩人把目標對向自己,苦笑著道:「你們不必這麼看著我,我也不想把你們獻出去,何況
   斬風兄弟還沒有醒來。」
        
   「風!」

   流千雪又驚又怕,無力地望著被紫藍光芒包圍的斬風,哀聲喚道:「快醒醒!不能再睡了,不然
   就沒命了。」

   「可惜他一直昏迷,身體又無法搬動,不然早就可以離開了。」

   弓弛無奈地苦笑。
        
   「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硯冰忘記了害怕,再次顯露出夜鷹團團長的氣勢。

   「弓老大,你也該選擇了吧?」
        
   弓弛凝望著她道:「硯團長,你要我們完全反抗?」
        
   就在此時,一道白影,突然出現在牢中。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15
第六章 虛幻空間

   白影被一團乳白色的光芒包裹住,像是罩著一層白衣,看不清面容,只是傳出了咯咯的陰笑聲,
   令人毛骨悚然,聲音就像兩根骨頭在磨擦,刺耳難聽,嚇得流千雪毛骨悚然,渾身顫抖。

   「什麼人?」
        
   弓弛和流千雪一起閃到石床邊,用身子擋住斬風,唯有硯冰目瞪口呆地望著白影。
        
   「師……叔!」
        
   弓弛和流千雪被這聲稱呼嚇了一跳,都轉頭望著她。
        
   「咯咯!」

   白影又發出一陣刺耳的怪笑,陰陰地道:「你還認得出我,不錯,不錯!」
        
   硯冰嚇得不敢直視,垂著頭顫聲問道:「您來幹什麼?」
        
   「咯咯,你見過他,不會不知道我為什麼來吧?」
        
   「他是您派來的?」硯冰猛地一驚。
        
   弓弛和流千雪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唯有從語氣中感受兩人的關係。
        
   白影冷冷地道:「這不是你要問的問題,讓開,我要收拾這小子。」
        
   「不行!」

   原本處於恐懼中的硯冰突然爆發了,充滿勇氣地大聲尖叫道:「這是我唯一的親人,絕不容許任
   何人傷害他,一根頭髮也不可以!」
        
   「親人?」

   白影吃了一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點頭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另有打算,想不到竟是為
   了這種無謂的理由,簡直不知所謂,還不給我讓開。」
        
   硯冰張開雙臂,擋住他的去路,神態異常堅定,目光盡藏執著,凜然道:「親人是無可替代的,
   不是無謂的理由,就算為此死了也值得,師叔,他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何必一定要取他性
   命?」

   一席話說得流千雪熱淚盈眶,想不到手段狠毒、性格冷漠的硯冰,竟然說出這種感人肺腑的話,
   而且神色間沒有半點猶豫,可見話中含意正是心中所想,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激動地道:「姐
   姐,說得真好。」

   弓弛突然感到全身的熱血沸騰了,即使實力不濟,也斷不容許對方得逞,冷冷地望著白影道:
   「我不管是誰派你來的,現在絕不容許你接近石床半步。」
        
   「給我滾開!」

   白影懶得與他多費唇舌,身上的白光輕輕一抖,隨即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弓弛雙手擋面,卻感覺到身子被一種無形力量抓住了,身上向提起,然後被狠狠地摔出了牢房。
        
   流千雪看呆了,雖然沒有見識弓弛的身手,但見他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嚇得面無血色。
        
   硯冰早就知道實力上的差距,想出手相助,但白影來勢太快,心念剛動,人已被扔出了牢房,雖
   然事出突然,但堂堂滄浪社主竟然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白影冷笑道:「小冰,我的實力你應該知道,別自討苦吃。」

   他轉頭望向床上的斬風,身子突然急顫,驚呼道:「這是什麼力量……」
        
   「不許動他!」

   流千雪擋在他前面大聲嬌斥。
        
   「滾!」

   白影又甩出一道白光。
        
   這次硯冰早有準備,拉著流千雪往懷裡一帶,閃過了攻擊,白光貼著流千雪腰間滑出,直撲斬
   風。
        
   二女驚魂剛定,見到此景幾乎嚇暈了。
        
   白光衝到了斬風胸前,與裹在身上的紫藍光相觸,就像是一勺油潑入火焰,隨之發出一聲巨響。
        
   白影驚呆了,楞楞地望著安然無事的斬風,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一擊雖然未盡全力,但
   也是致命一擊,沒想到沒有半點效果。
        
   流千雪和硯冰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慶幸斬風擁有強大的自衛能力。
        
   「可惡!」
        
   白影被完全激怒了,身上的白光像火焰般往上燒,白光一閃,出現在斬風的上空,接著全身化成
   一團白濛濛的光體,猛地向下撞去。
        
   「不要!」
        
   流千雪不顧一切地放出一股綠光,這是她最強的道術——神愈,一定時間內有自愈的功能,盼望
   著能幫斬風抵擋片刻。
        
   綠光沒有像白光一樣被彈開,而是化成一道綠氣,被斬風的身軀吸入。
        
   如果單論力量,流千雪的神愈遠遠比不上力量種子,但這小小的力量,卻成為了鬥爭的引誘品,
   紫和藍都希望吸收草綠色的能量,從而壯大自己,壓倒對方。
        
   紅白相間的元神一直被圍攻著,綠色護壁就要被破解,斬風正感憂心忡忡,突見新的綠光湧進
   來,像見到救命稻草似的撲上去。
        
   紫力種子和藍力種子卻比他快了一步,沒等他動身,綠色光芒已被吞噬乾淨,頃刻間,兩種力量
   經受了巨大的刺激,光芒如同天上的太陽般奪目耀眼,化形為元神的斬風,感覺強大的壓迫感,
   紅白光芒隨之向後急退。

   好厲害!到底是誰在施術?

   咦!好像是阿雪的道術,難道她在施術助我?
        
   想到此處,心中一陣甜蜜,但見紫光藍光更加強大,又是一陣苦笑。
        
   紫和藍並不滿足,它們已經被元神激起了鬥志,一心要吞噬元神。
        
   灰色氣流幕越來越近,但斬風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反擊,力量相差太大了,就像是一個小童要面對
   力量突然膨脹十倍的野獸,任何還擊似乎都無濟於事。
        
   兩顆力量種子已經失去原有的溫順,變成兇猛的野獸,張牙舞爪,要吞噬元神,只要元神消失,
   他就會變成毫無知覺的植物人。
        
   望向那幅巨大的灰色氣流幕,海滔般滾動的氣流異常恐怖,別說接近,只要看一眼就會讓人心驚
   膽顫、裹足不前,那裡可能是死亡之所,可能是痛苦之所,所有能想到的恐怖場面,都可能與灰
   色氣流有關。

   心神忽然一陣觸動,與其讓力量種子吞沒自身,不如冒險試一試,也許灰色氣流的後面是美妙的
   新世界。
      
   兩股力量發現了他的企圖,嘗試著把他推離灰色氣流幕,但距離太近了,當光芒和灰色氣流帶相
   觸時,原本平和的流狀物突然竄動起,巨大的氣流旋向觸碰地點擠去,掀起一陣又一陣的氣浪,
   就像在是沸騰的油裡扔下了一根火把,瞬間點著。

   藍和紫再也無法甩脫氣流,被自己的光芒拖向灰色氣流幕,為了自身的安全,它們不約而同釋放
   出強大的力量,希望擺脫束縳,兩種力量相互牽引,竟在氣流幕上打出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圍攻驟然解除,元神安全了,靜靜停在空間中。
        
   望著光芒漸弱的力量種子,斬風忽然覺得有些不捨,正是這兩顆力量種子幫助他學會了冥神之
   眼,又為他打敗仙士,取得回到人界的機會,雖然遇過危機,但沒有這兩顆力量種子,未來的計
   畫都會成為泡影,因此他想救它們。

   意念剛動,紅白交織的光芒從元神上湧出,直撲兩顆力量種子,就像伸出兩隻手去救兩個遇溺的
   頑童。
        
   紫和藍也突然綻放光芒,匯合元神的力量一起衝擊著灰色氣流幕,黑洞越來越大,而且隨著周邊
   的氣流一起旋轉,竟然產生了巨大的吸力。
        
   看著力量種子漸漸脫離灰色氣流幕,斬風心中正感高興,沒想到黑洞的吸力突然增強,將元神和
   力量種子同時吸了進去。
        
   牢房中,白影無論如何攻擊,都無法產生效果,無奈之下,只好悻悻地離開了。
        
   望著白影閃走,弓弛才硬撐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這一摔痛徹心扉,整個右肩被利器掃過,血
   肉模糊,傷口處卻是一片焦黑,還發出陣陣惡臭,就像屍體腐臭。
        
   硯冰和流千雪好不容易撐到白影離去,但心裡卻無法平靜,都清楚白影的離去,代表著左明的到
   來。
        
   硯冰見斬風有自我防護能力,心中大安,走上去扶著弓弛。
        
   「斬風兄弟怎麼樣?」

   弓弛痛得滿頭大汗,五官都有些扭曲,聲音更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十分沙啞。
        
   「弓大哥!」

   流千雪見他右肩披血,還有惡臭發出,連忙搶上扶住他,眼中儘是感激之色。

   「我幫你治。」
        
   「我來吧!」

   硯冰不安地瞥了一眼斬風,然後走到弓弛身邊,右掌心飄出一團雞蛋大小的血泡,輕輕地按在焦
   黑的傷口處。
        
   「哦唔……」

   弓弛只覺得右肩頭像是被鈍器切開似的,幾乎痛暈過去,但一痛之後,肩頭立即輕鬆了許多,抹
   了抹滿額的汗水,讚歎道:「果然師出同門,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這條小命可不保了。」

   硯冰見傷口的焦黑和惡臭都消退了,轉頭對流千雪道:「這種傷你來治,我去看看他。」
        
   「嗯!」

   流千雪接手為弓弛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弓弛輕鬆了許多,長吐了口氣,皺著眉道:「斬風這個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左明恐怕隨時
   都會出現在這裡。」
        
   流千雪嫣然一笑,信心十足地道:「風有神力保護,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弓弛點點頭,目光又鎖定在兩人身上,憂心不減,歎道:「左明的目標不只是他,你們兩個只怕
   都逃不過,硯姑娘,那人真是你的師叔嗎?」
        
   「嗯!」
        
   硯冰背靠石壁,抬頭仰望屋頂,想把眼神中的無助感收藏起來,自從白影出現,她就做了最壞的
   打算。
        
   「能不能請他幫忙?」
        
   「他不可能幫我。」

   硯冰苦笑著,搖了搖頭。
        
   「咦!風……身上光不見了。」
        
   流千雪的驚呼震動了兩人,甩頭望去,果然發現斬風身上的紫光和藍光突然消失了,大驚失色,
   連忙衝到床上,卻見斬風依然雙目緊閉,意態輕舒,似乎在睡覺,唯一不同的就是眉尖有一個紅
   白相間的小圓點。

   「咦!這東西會動!」

   弓弛又驚呼了一聲。
        
   硯冰和流千雪仔細觀察,果然發現紅白相間的小圓點,在眉尖和鼻頭之間上下移動,有時快,有
   時慢,就像是藏著一個活物。
        
   流千雪緊張地問道:「怎麼會這樣?」
        
   弓弛托著腮想了片刻,又觀察幾眼,神色稍定,猜測道:「也許是因為修煉有了成果。」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室外傳來,三人嚇了一跳,驚慌地甩頭望去,藏劍的身影首先出現在
   眼中,三人剛剛放鬆,左明便出現在藏劍的身後,旁邊還有那個白影。

   藏劍見弓弛滿肩都是血,急忙衝到他身邊,用眼色詢問他的傷勢。
        
   弓弛搖了搖頭,又用責問的目光望著他。
        
   藏劍有些無奈,他幾乎是被押著下來,白影力量強大,根本不容他有半點反抗。
        
   左明冷冷地掃了一眼,瞥見斬風雙目緊閉,臉色煞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個木頭人,
   與白影說的大不一樣,不禁有些詫異,盯著硯冰問道:「硯冰,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已無路可退,硯冰早已置生死於度外,神色鎮定,淡淡地回應道:「沒什麼,只是在修煉時
   受了傷,現在沒有知覺。」
        
   白影感到十分詫異,卻沒有再出手,靜靜站在屋角,等待左明的舉動。
        
   左明走到床邊細細地打量,斬風的模樣迷惑了他,回頭望了白影一眼,微微有些懷疑,但斬風在
   他心中的地位並不高,因此不再理會,把目光移到流千雪的身上,細細地打量著這位美人。

   流千雪蜷縮在斬風身側,此時遁術無效,道術也只能治病,根本沒有任何防禦能力,生死全在這
   些人的手裡,一顆心就像孤獨的小船,無助地飄浮在海上。
        
   左明的目光掃視著她每一寸身軀,越看越覺得美麗動人,滿意地點點頭,讚道:「好一個絕色美
   人,想不到道士之中也有這種貨色,修道實在太可惜了。」
        
   在逼視的目光前,流千雪幾乎感覺到自己一絲不掛,赤裸裸地站著,渾身上下毛骨悚然,心裡更
   是慌亂,雙手情不自禁地抓著斬風的手臂,想從他那裡得到安全感,心中默默念道:「風,快醒
   醒!」

   硯冰擋在她的前面,冷冷地問道:「左大人,你要幹什麼?」
        
   左明白眼一翻,厲色喝斥道:「別忘了你的身份,這裡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怎麼做。」
        
   「我……我只想問問為什麼要抓他們?」

   硯冰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勢,壓得心顫肉跳,但她還是硬挺了下來。
        
   左明冷冷地笑道:「這是我的事,你師叔也在這裡,輪不到你來教訓我,何況你的舊帳還沒算
   呢!單一個反抗上令的罪名,就足以治你重罪。」
        
   弓弛搶在床前,淡淡地道:「左大人,這人似乎與你無關,何必在意一個青年?」
        
   此時,北氏兄弟也來到地牢,剛踏入牢房,兩人就被流千雪怯弱的美態驚呆了,驚為天人。
        
   北權最好女色,見到這種少見的美人自然是心動神搖,嘴巴大張著,口水沿著嘴角往下流,貪婪
   淫邪的眼光直勾勾盯著流千雪,狠不得用眼光撕開那身衣服。
        
   北翎雖然沒有他弟弟好色,但山賊出身的他也不是禁慾者,面對像流千雪這樣的絕色少女,砰然
   心動,也想佔為己有,只是左明在前,不敢貿然行動,眼睛卻一直掃視著流千雪的身上。

   流千雪就像是被捲入狼群的小羔羊,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她只會治療術,雖然修煉得極為高明,
   但治療只能治傷,不能救命,而遁術也逃不過左明的要脅。
        
   弓弛和藏劍都留意到北氏兄弟的反應,心中極為不屑,但他們並沒有任何理由保護流千雪,畢竟
   道官是他們的共同敵人,出手救一名道官會惹來非議,只是不忍心這麼一個純真的少女,落入這
   些色鬼手裡。

   由於斬風昏迷,人們漸漸忽視他的存在,而流千雪成為聚焦的重心,北氏兄弟的貪婪好色,左明
   的利用,硯冰的不安,藏劍的不屑,弓弛的為難,為狹小的牢房營造出一種古怪的氣氛。

   面對北氏兄弟像狼一樣貪焚的目光,流千雪的心裡越來越慌張,在古樹鎮時,有道師的身份保
   護,沒有人敢對她有絲毫不敬,但面前的人都是道官的敵人,沒有人理會道師的身份,除了殺
   戮,只有污辱。

   她嚇得臉色慘白,一直往床角縮,兩隻白嫩的手拚命搖動斬風的身軀,希望心上人還能像以往那
   樣保護自己。
        
   硯冰也是女人,看不慣北氏兄弟的嘴臉,護在床邊冷冷地道:「人還在青雲閣寨內,你們兩個出
   去等,以免弄髒了地方。」
        
   北翎陰陰一笑,反唇相譏道:「硯團長,你也是階下之囚,左大人面前,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我。」
        
   左明不願浪費時間,淡淡地道:「這道官我帶下山,硯冰,你也跟我下山,看在尊士的面子上,
   我不殺你,但你要帶領夜鷹團為我效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不要!」

   流千雪大聲驚叫了起來,抱著斬風沒有知覺的身軀,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眼神充滿了恐懼。
        
   北翎兄弟都很失望,如此一位絕世美人落在左明手裡,想佔為己有,只怕是難比登天。
        
   為表現自己的度量和忠心,北權一聲獰笑,突然躍向流千雪,「小美人,要不要由不得你了。」
        
   「住手!」

   弓弛和硯冰兩人焦急萬分,但身子剛動,白影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飄動的光芒像是在警告他們
   不要亂動。
        
   「風,再不甦醒,你的心上人就要被人搶走了!」

   硯冰除了默默禱告,根本不知道能做什麼。
        
   「放開我!快放開我。」

   流千雪拚命地揮動雙手,反抗北權的淫爪,臉上早已沾滿淚痕,無助和絕望的目光,讓人看著心
   酸。
        
   然而在北氏兄弟和左明的眼中,這種掙扎卻又透射出另一種美貌,更是誘人,因此無論流千雪如
   何哭叫,都無濟於事。
        
   「抓住了!」

   北權沒有施展力量,而是像貓戲老鼠似的逗弄了一陣,享受美人驚慌時的美態,待流千雪力乏,
   才突然抓住她的雙手。
        
   雙手被抓,流千雪徹底絕望了,心中禁受不住恐懼,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左明見藏劍和弓弛都有憤恨之色,心裡明白,微笑道:「你們是不是把她的身份給忘了?她是道
   官,是你們的仇人,殺了也不可惜,何況我還沒打算殺她。」
        
   藏劍和弓弛面面相覷,左明說的沒有錯,對付道官的確不必計較手法,只是欺負一名弱女子,實
   在不是什麼光明的手段。
        
   左明洋洋得意地盯著流千雪,心中盤算著如何利用這個清麗無雙的美人,雖然美色動人,但他更
   喜歡權力,而美人是爭奪權力的重要工具之一。

   突然,一絲異常跳入腦海,心神為之一顫,他皺了皺眉,與白影對視一眼,突然一起消失在空氣
   之中。

   變化只在一剎那間,當周圍的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個身軀高速閃過,緊接著傳來一聲巨
   響。
        
   被吸入黑洞的元神和力量種子,經過一段黑色的時光,不知多久,一個新天地展現在他們面前。
        
   這是一個霧氣濛濛的地方,不像之前那樣昏暗,四處流動著白色氣流,旋轉翻飛,飄起落下,使
   斬風想起了仙界的景象。
        
   突然,他發現力量種子變小,光芒也不像原來那樣刺眼,以為是被氣流幕吸去了力量,但當仔細
   觀察,赫然發現情況並非如此,不是力量種子減弱,而是元神強大了許多倍。

   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點也不明白,事情太古怪了,平生所學,都無法解釋這種現象,只是覺得元神和力量種子進
   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但這個新境界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作用,都不得而知。

   力量種子再也不敢向元神挑釁,就像兩隻小貓,乖乖地伏在元神身邊,不敢有半點反抗。
        
   斬風嘗試著叫喚紫和藍,兩顆力量種子果然很聽話,隨著他在新天地裡來回暢遊,一切都恢復了
   平靜。
        
   終於,他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流千雪柔嫩的嬌軀被人拖著,心裡像是炸開似的,怒氣翻湧,
   不加思索向北權揮出拳頭。
        
   兩顆力量種子被他催動,各自凝在左右掌心,所發出的力量不是北權所能抵擋的,兩道帶著微光
   的氣流,瞬間將北權送上了石壁,整個腦袋瞬間被擠扁了,血肉模糊,粘在石壁上一動不動,當
   場死於非命。

   「斬風!」
        
   石牢內響起了幾聲驚叫,叫聲中充滿了絕處逢生的激動。
        
   「阿雪!」
        
   斬風抱著昏厥的流千雪坐了起來,怒火凝結的目光狠狠地掃視著屋內,北翎已經逃之夭夭,室內
   只剩下三人,因此迎接他的,都是驚喜的目光,使他的怒火漸漸緩和。

   「你終於醒啦!」
        
   硯冰見他冷漠依然,一切無恙,又驚又喜,竟有撲入他懷中痛哭的感覺,但一切都壓住了,含笑
   問道:「你沒事吧?」
        
   斬風搖了搖頭,溫柔地把流千雪放在石床,又摸了摸她的鼻息,察覺安然無恙後,憂心漸去,回
   頭望著硯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硯冰面有愧色,低下頭輕聲應道:「左明要抓你們。」
        
   「找死!」

   殺氣如暴風般從斬風的眼中吹出。
        
   這一刻,他才感覺身體的變化,以前的力量都是藏在心神中,但此刻卻大為不同,強大的力量化
   成氣流,在血液中、經絡中、五臟內、皮膚下不斷流動起伏,使全身都被力量流包裹著,而兩顆
   力量種子也聽話了,乖乖地附在元神旁,任由他移動。

   室內的人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一個人的殺氣再強烈,也只是無形的氣勢,但剛才的一瞬間,三
   人明顯感覺到一股藏著烈寒的氣流,從身邊呼嘯而過,渾身上下寒毛倒豎,心中莫名其妙的產生
   一股懼意。

   往牆上望去,原本已經被壓扁的北權,竟然被巨大的力量崁入石壁,一層白霜結滿背部,再加上
   被凝固的鮮血斑跡,就像是天生的化石一般,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三人幾乎認為
   這是一件浮雕作品。

   驚訝的人也包括斬風本身,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三人的表情和牆上的北權,都使他意
   識到自己的確變了。
        
   我沒有動手?為什麼卻像是動手了呢?
        
   帶著滿腹懷疑,斬風開始檢查身體,結果卻令他大為震驚,力量竟隨著殺氣釋放出體外,形成有
   效的攻擊,心中一動,自忖道:「難道冥神之眼的力量化虛為實,產生了實體攻擊的效果?嗯,
   一定是這樣,否則不會有這種情況,這種殺氣流一定是冥神之眼的進化,就叫它冥殺氣吧!」

   「這……這是什麼力量!」
        
   弓弛驚得臉色發白,顫抖的雙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屍體,觸手冰涼,竟真有寒霜凝結,手抖的更加
   厲害,不可置信地回頭凝望斬風,一個眼神竟然也能殺人,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的氣魄,心潮
   如巨浪傾天般澎湃洶湧,腦海中也只有一個字——「服」!

   心服口服。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16
第七章 逆風盟主

   藏劍的反應比他冷靜,臉上還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但目光中的驚顫更加劇烈,上次引雷劈傷麟雲
   已讓他大開眼界,浮水行同樣匪夷所思,這次用殺氣殺人更是驚世駭俗,想不到短短的歲月中,
   斬風的實力竟然提升如此之快。

   硯冰的表現更直接,牽著斬風的手歎道:「這些日子果然沒有白等。」
        
   「姐,謝謝你。」
        
   斬風感覺到她心中的激動,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背。
        
   其實他有很多不解,尤其是那兩個虛幻空間,只覺得一切變化都與冥術有關,只是世上已沒有冥
   術士,無法解釋這些變化。
        
   平靜的地牢又現波瀾,左明和白影感覺到力量波動,因此脫離了地牢,直到北翎發了瘋似地衝出
   去,才知道是斬風帶來了變化,心有不甘,因此再次出現在牢中。
        
   「咯咯!看來有些本事!」
        
   白影瞥了一眼牆壁上的北權,又發出刺耳的笑聲。
        
   「枚流尊士,他的身上有一種古怪的力量流,別太大意。」
        
   原本勝利在握,卻突然情勢逆轉,左明極度憤怒,臉色陰沉,因為斬風身上散發著堅不可摧的氣
   勢,而且週身上下有力量在流動,隨時都可能釋放出來,所以不敢貿然行動。

   「師叔!左大人,你們還想幹什麼?」

   斬風的強大實力鼓舞了硯冰,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師叔?」

   斬風詫異地看著硯冰。
        
   「咯咯!」

   枚流尊士又是一陣尖銳的怪笑,陰冷的語氣從白光中擠了出來,「小冰,有這個小子撐腰,居然
   連我們也不放在眼裡,不錯,不錯,有點氣勢,不過單憑一句話,就想說跑我們,你真是異想天
   開。」

   「師叔,你不是他的對手,我勸你快走吧!我們不會壞你的事情。」

   硯冰答得擲地有聲,語氣中含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和信念。
        
   「咯咯,不試過怎知誰強誰弱,不過後面那句話我倒是贊同。」
        
   聽了枚流尊士的話,左明微微一楞,詫異地問道:「枚流尊士,你要放他走?」
        
   「當然不會放過他!這麼好的煉器,我怎麼捨得讓他跑呢!」
        
   枚流尊士身上的強光突然向內收縮,將細長的光束變成絨毛狀,又短不細,但分佈面更廣更密。
        
   硯冰認出這是攻擊的信號,急聲叫道:「師叔,不要輕舉妄動!」
        
   「姐,讓我來對付他。」

   斬風把手一揮,攔下激動的硯冰,盯著枚流尊士,冷冷地質問道:「是不是你們要抓阿雪?」
        
   「你說她?」

   白影瞥了一眼流千雪,咯咯笑道:「我對女人沒興趣,不過見她的治療術不弱,所以帶回來送給
   小左。」
        
   眾人聽他稱呼左明為小左,像是長輩稱呼晚輩,不禁楞住了,沒想到堂堂的一代權臣,竟然也是
   別人的屬下。
        
   左明有些尷尬,輕輕地乾咳了兩聲。
        
   枚流尊士洞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問道:「我叫你小左,是不是冒犯你了?」
        
   左明臉色微變,連忙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應道:「尊士在前,左明怎敢無禮,一切都聽尊士的
   吩咐。」
        
   枚流尊士沒再理他,又把目光放在斬風身上,對他的力量極感興趣,叫道:「我等不及了,開打
   吧!」

   說罷,揮起一團乳白色的光芒,射向斬風。
        
   「開!」

   斬風為了試驗自身的力量,竟然不動手腳,體內的殺氣突然凝聚在眼部,隨著一聲清嘯,兩道殺
   氣流破空而走,高速衝向乳白色光芒。
        
   轟的一聲,光芒全消,整個地牢也顫動了起來,硯冰等人被震得東倒西歪,身上撒落不少石粉,
   狼狽不堪。
        
   斬風見一擊成功,信心更足,回頭道:「姐姐,把阿雪帶出去,這兩個我來應付。」
        
   硯冰從角落爬了起來,抱起昏迷的流千雪衝往屋外,弓弛和藏劍自知實力相差太遠,也隨著衝出
   牢房。
        
   斬風閃身擋在門口,冷冷地掃視著左明和枚流尊士,森然道:「誰敢打阿雪的主意,我絕不放過
   他!」
        
   左明心裡滿不是滋味,原本一切都在他的預算之中,四大逆黨順利歸附,山區也成了他的秘密據
   點,可謂大獲全勝,沒想到功成收網之時,竟然惹出這麼一個禍星,不但得到的東西全部失去,
   就連自身的性命難以保障,不禁又怒又悔,然而眼下任何計策都無濟於事,只能憑實力拼出一條
   血路。

   「小左,用你的五霞攝天帶。」
        
   「是!」
        
   左明不敢怠慢,雙手一晃,掌心各噴出一條五色霞帶,如靈蛇般在空中舞動,霞影紛飛,光彩絢
   麗,為這陰冷的地牢添色不少。
        
   「儀羽劍!」
        
   枚流尊士輕喝一聲,右手擎出一支光劍,劍身是由一個個圓形光團組成,一直延伸到劍尖,如果
   接近細看,可以發現光團是小形骷髏頭,透著陰森的邪氣。尖劍像寶塔狀,有四個鋒利的稜邊,
   整個劍身被刺眼的白光包裹,單是外部的強光,就足以擾亂敵人的心神。

   斬風凝視著兩人的兵器,這些力量絕不是普通的武技,但也不像道術,心裡更是納悶,隨即想到
   硯冰所說的異術師。
        
   「著!」
        
   枚流尊士手舞光劍,劍身竟能隨著舞動而伸長縮短,有的時候更在斬風的眉尖掠過,煞是嚇人。
        
   左明也不甘示弱,一方面是為自己的生存,另一方面也想在枚流尊士面前展示自己的實力,免得
   日後行動受他的牽制,五霞攝天帶在他的手中如同五條彩龍,在不大的空間內上下飛舞,竟像是
   活了似的。

   斬風雖然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流,但施展的方法還有那麼幾個,用的是雙眼一瞪,兩道淡紫色的冥
   殺氣如閃電般衝出,直指左明。
        
   左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手上,沒料到攻擊竟是來自眼睛,當他反應過來,冥殺氣已衝到面
   前,嚇得立即抽回五霞攝天帶。
        
   波……波……兩聲過後,五霞攝天帶與冥殺氣一同消失,左明大驚失色,這兩條五霞攝天帶連道
   君也無法應付,如今卻被斬風一招化解,威脅感又一次提升。
        
   「有點本事!」
        
   枚流尊士也有些意外,但攻勢並沒有放緩,顫顫白光隨著劍身舞動,如飛逝的流星,劃過斬風的
   身子。
        
   「人呢!」
        
   面對突然消失的身影,左明和枚流尊士同聲驚呼起來。
        
   地上,一個黑影,悄然無息地退到了石床的角落裡。
        
   斬風十分驚訝,沒想到花月竟然達到化身為影的程度,忽然感覺到,自己太小看冥武技了。
        
   冥武技不只是普通的招式,其中還包含了許多層次,那是冥人不曾發現的,也許是因為欠缺力
   量,不足以體會冥武技更深的層次。
        
   「難道他會遁術?」

   左明失去了原有的鎮定,語氣中充滿了不安和困惑。
        
   「影子,他化成了影子!」

   枚流尊士的判識能力比左明強,雖然一時間找不到斬風的身影,但他很細心,果然發現石壁上有
   黑影竄動,只是速度奇快無比,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有影子晃動。

   斬風終於體會出頂級冥武技的奇妙之處,黑影貼著石壁高速移動,就算遇上邊邊角角,甚至是石
   刺燈火,也暢然無阻。
        
   「抓住他!」

   枚流尊士奮力抽動光劍,劈向石壁,卻只能砸出一道道的裂痕。
        
   左明的五霞攝天帶也極力阻截黑影的去路,但斬風掌握了花月的真正奧妙,就算化身為黑影,也
   能施展出冥殺氣,將左明的攻擊一一破解。
        
   漸漸地,斬風佔據了主動。
        
   硯冰、弓弛和藏劍焦急地守在地牢的鐵門外,地牢不斷的顫動,他們切切實實感受到戰況的激
   烈。
        
   弓弛長歎一聲,苦笑道:「我們這些人真是井底之蛙,自以為實力不弱,能與道官分庭抗禮,今
   日一看,實力竟然如此懸殊,看來我們都高估了自己。」
        
   「四大逆黨,說起來好聽,與他們相比,簡直是一堆草包。」

   藏劍掩飾心中的頹喪,話中藏著苦澀,為以前的自傲感到慚愧。
        
   硯冰極力安撫道:「不必太灰心,只要繼續修煉,就一定能擁有強大的力量。」
        
   「我們太專注於對付道官,忽視了自身的修煉,以為壯大勢力就能成功擠掉道官,事實上我們這
   些手下面對道官除了束手就縳,沒有別的出路,幸虧今天見到了真正的力量,否則總有一天,我
   們會死在愚蠢和自滿之中。」

   藏劍眉尖一挑,眼神突然變了,充滿了熾熱的鬥志,捏緊拳頭,揚聲道:「我決定下山重新修
   煉,不成功絕不回來。」
        
   「我也要重新修煉。」
        
   「我也是!」
        
   三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弓弛忽然望向地牢深處,眼中閃過一絲奇光,興奮地道:「我有個好主意。」
        
   如果論及實力,左明和枚流尊士的合擊並不弱,但兩人的配合並沒有默契,有的時候還會因為不
   小心而自己纏鬥起來,流失了許多機會。
        
   更麻煩的是空間,對於化為影子的斬風來說,只需要平面空間,而左明和枚流尊士卻不一樣,他
   們需要在狹小的空間內攻擊影子,又要避開對手,因此越打越彆扭。

   斬風對花月的使用越來越純熟,黑影隨心所欲的移動,雖然也消耗不少力量,但比起兩人要輕鬆
   許多。
        
   對面高速竄動的影子和不斷出現的冥殺氣,左明越來越感到不安,額上冒出了汗珠,臉色也越來
   越難看,手中的五霞攝天帶,卻不敢有半點停頓。
        
   枚流尊士的儀羽劍指上打下,消耗力量比左明更多,速度明顯下降,有的時候逼住了黑影,卻又
   因為與左明沒默契,白白放走斬風,心中萬分惱火,忍不住罵道:「小左,你這混蛋還不過來幫
   忙……不是那邊,不對……向我合攏,哎呀……你是打他還是打我……」

   左明一向指揮別人做事,第一次被人指指點點,心頭不爽,卻又不敢發作。
        
   斬風感覺到左明勢弱,知道機會到了,突然竄至他的身邊,淡紫色的冥殺氣,排山倒海般攻向
   他。
        
   氣喘吁吁的左明望著淡紫色氣流,心神大顫,鬥志驟減,閃身就往室外的通道逃去。
        
   斬風知道流千雪等人在外面,怎敢讓他輕易脫逃,兩種力量突然從心神移到左右掌心,力量流也
   高速聚集。
        
   左明原以為斬風會盯著枚流尊士,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眼見黑影竄到身邊,驚慌失措,急忙揮動
   雙手,再次放出五霞攝天帶。
        
   「滾!」
        
   斬風悶吼一聲,雙眼大睜,射出縷縷精光,雙拳在力量種子的作用下,已注滿力量流,不顧五霞
   攝天帶的威力,奮力揮拳相擊,竟然硬生生把剛剛噴出掌心的五霞攝天帶壓了回去。

   隨著喀嚓兩下骨裂聲,左明大聲慘叫,立即昏死過去,身子倒飛出地牢的鐵門,重重摔在硯冰的
   腳邊,雙手被壓得變形,指骨幾乎全都碎了,就像手腕前端拖著兩堆爛肉。

   斬風惱他對流千雪懷有邪心,因此下了狠手,這一推之力非同小可,如果不是五霞攝天帶消除了
   不少力量,左明早已變成了一堆肉泥。
        
   硯冰三人再一次被嚇呆了,半刻前還威風八面的左明,現在卻成了殘廢。
        
   就在四人發楞的時候,枚流尊士化成一道白光,如流星般飛過,瞬間消失在地牢中。
        
   斬風對他沒有太多仇恨,因此沒有追趕,直接走到左明身邊,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眼,殺氣再次
   凝聚。
        
   弓弛感受到逼人的殺氣,忽然擋在他的面前,正色道:「斬風兄弟,左明已經受了重傷,能不能
   交由藏劍處理,畢竟這裡是青雲閣的總寨。」
        
   斬風微微一楞,殺氣盡斂,轉頭望向藏劍,發現他的表情十分古怪,眼睛更是透著一種無法猜透
   的含意,不禁有些納悶,但他知道弓弛不是無故鬧事的人,這種舉動一定別有深意,爽快地點了
   點頭。

   弓弛大喜過望,轉身拍拍藏劍的肩頭,含笑道:「老弟,是報恩的時候。」
        
   藏劍感激地望了一眼斬風,走到左明面前,默然看著他。
        
   斬風從硯冰懷裡接下流千雪,輕輕地擁入懷中,走到一旁的四方桌邊。
        
   也許是感受到溫暖,流千雪幽幽醒來,睜眼望去,首先接觸的是斬風關懷的目光,心中像是注入
   了暖流,說不出的舒服,煞白的俏臉漸漸紅潤,眼角也閃出晶瑩的眼淚,竟是喜極而泣,鳴嚥著
   說不出話。

   斬風為她拭了拭眼淚,輕輕地道:「沒事,放心吧!我答應過安全送你下山。」
        
   流千雪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幽幽地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初戀的感覺很美好,如沐春風一般,斬風如同普通的青年,漸漸陷入了甜美如蜜的境界,被流千
   雪的情絲捆住,輕擁著不勝一握的纖腰,伏在玉頸旁邊細聲道:「誰敢打你的主意,我絕不會放
   過他。」

   「你真好。」

   柔情牽魂,流千雪情動以極,只剩下輕輕的呢喃聲。
        
   硯冰一直在看,忽然有些感歎,除了最初的相逢,斬風每一次與流千雪相會都與她有關,山道上
   相爭的時候,斬風看流千雪的眼神中還沒有一絲愛情,只有關懷,第二次是地寨的牢獄中,斬風
   的眼神還是以關懷為主,但多了一絲柔情。而這一次,眼神中除了柔情,還是柔情,知道他已經
   完全融入其中。

   做為旁觀者,她比當事人更清楚現實,烈火般的濃情過後,便是冷酷的選擇期,不是斬風放棄復
   仇,就是流千雪放棄道士身份。
        
   藏劍打破了寧靜的氣氛,揚聲問道:「斬風兄弟,能不能請這位姑娘幫左明治傷?」
        
   「他!」

   斬風和流千雪都吃了一驚,詫異地望向藏劍,發現他神色堅定,並不是在說笑。
        
   斬風一句話也沒問,細聲對流千雪道:「去吧!」
        
   流千雪不明白為什麼要救壞人,但她畢竟是個善良的姑娘,學的又是治療性的道術,不忍見別人
   受傷,在斬風的鼓勵下,還是走到左明身邊為他治療。
        
   藏劍走到斬風面前,忽然單膝脆在斬風面前,神情莊重地道:「謝謝首領。」
        
   「不必謝我!你叫我什麼?什麼首領?」

   斬風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住他。
        
   藏劍站了起來,凝視著斬風片刻,躬身道:「我們三們剛剛做了一個決定,三家聯盟,並成立一
   個新的組織控制新聯盟,這個組織由你擔任首領,我們三個是成員。」

   「我?」

   斬風驚得目瞪口呆,轉頭望硯冰。
        
   「對,你是首領。」

   硯冰點點頭,走上來親切地道:「經過今日,大家才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足,為了生存,聯合是唯
   一的辦法,但我們三個都無法抵抗道官和左明,只有你有這種能力,又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這個
   位置除了你,無人可以擔任。」

   「可是——」

   斬風雖然想過借用四大逆黨的勢力,卻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而他本身沒有任何統帥的經
   驗,不知道能否承擔起這份重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弓弛見他驚得發楞,猜到他的想法,含笑道:「我們三個都是你的副手,有事吩咐我們去做就行
   了,有問題大家一起出主意,一定可以有更好的效果。」
        
   面前三張誠懇的臉,斬風想不出任何推托的理由,何況他也需要有自己的力量對付道官,爽快地
   道:「既然三位都覺得我能坐這個位置,我也就不推辭了。」
        
   「拜見首領。」

   弓弛大喜,領著藏劍和硯冰一起拜倒在他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斬風沒想到長山之行竟然有這麼大的收穫,面前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藏劍優秀的組織能力
   和統帥手腕,弓弛出色的談判和經商能力,硯冰擁有極好的觀察力和凶狠,這些才能都是斬風望
   塵莫及的。

   他雖然答應成為首領,但心態上卻沒有把自己的地位調高,依然把自己當成白級冥武士。
        
   弓弛笑著問道:「這組織叫逆風盟如何?」
        
   硯冰點頭道:「道官是風,我們是逆風,首領又叫斬風,好名字。」
        
   「逆風!逆風!」

   斬風連連念了兩次,點頭道:「果然是好名字。」
        
   「逆風!」

   流千雪靈秀的眸子,掃視著身後的四個人,她最不願見到斬風與道官勢成水火,原以為自己的滿
   懷柔情可以消除一切對立,但現在終於發現,感情並不能掩蓋仇恨,心頭一陣迷惘。

   手中忽然傳來一陣搖動,她低頭一頭,發現左明動了動,連忙像兔子似地跳開,叫喚道:「他醒
   了!」
        
   藏劍和弓弛臉色一沉,一起走到左明的身邊。
        
   左明雖然受到治療,但身上的傷並沒有痊癒,因此只能躺在地上,見藏劍和弓弛走來,居然冷笑
   著譏諷道:「想不到堂堂青雲閣閣主和滄浪社社主都是反覆小人,連自己的承諾也可以拋腦
   後。」

   藏劍沒有動怒,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片刻,沉聲道:「左大人,你不必用激將法,我們早已決定放
   走你。」
        
   「放了我?」

   左明知道自己現在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原想激藏劍放人,沒料到真要放自己,將信將疑地
   看著他,問道:「你們在玩什麼花樣?我左明不是無知小輩,有話挑明了說。」

   弓弛正色道:「左明,我們沒有騙你,的確會放你離開。」
        
   流千雪驚訝地走到斬風身邊,扯了扯他的衣服,小聲問道:「你們不怕左明報復嗎?」
        
   「他們都是錚錚漢子。」

   斬風回答很乾脆。
        
   「是啊!」

   硯冰用崇敬的目光望著兩人,輕歎道:「他們欠了左明的救命之恩,不肯做恩將仇報的事情,因
   此才會投到左明麾下,現在放他一條生路,也就還了救命之恩,雖然將來可能有更大的麻煩,但
   他們做事,只求問心無愧,相比之下,我就差遠了。」

   流千雪恍然大悟,眼眸中也閃動著欽佩的目光,這些本應憎恨的逆黨,竟然都是英雄好漢,而道
   官中也有小人,心中彷彿打開了一個窗口,看到了以前從未見過的新領域。

   左明勉強站了起來,冷冷地掃視著兩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一切恩怨勾消,日後相見,我
   也不會手下留情。」
        
   藏劍正色道:「我們原本無仇,既然一筆勾消,我們絕不會主動找你的麻煩,但你如果再想打我
   們的主意,我們也不會束手就擒。」
        
   「好!」

   左明不愧是一代梟雄,只要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就絕不會放棄,何況山外的勢力絲毫沒有動搖,
   這次只不過是權力場中一次小小的失敗而已。
        
   「我們走吧!」

   弓弛扯了扯藏劍的衣服。
        
   「嗯!」

   藏劍的目光從左明的臉上掃過,又落在斬風的身上,這個青年雖然年紀輕輕,但無論是氣度,還
   是品性,都比左明的笑裡藏刀要好百倍。
        
   一行人出了地牢,發現小山外的廣場上圍著許多人,熙熙攘攘,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氣氛也顯得
   有些緊張,有些人甚至提著兵器,似乎在戒備什麼。
        
   「閣主!」

   一名弟子眼尖,瞥見藏劍的身影立即大叫起來。
        
   目光驟變聚焦在藏劍身上,臉上除了悲憤,還有一絲驚喜。
        
   藏劍感覺到氣氛怪異,心裡納悶,但當他穿過人群時,赫然發現石板地上平放七具屍體,都是青
   雲閣的弟子,不禁勃然大怒,憤然喝問道:「是誰幹的?」
        
   邢古滿臉哀痛地走到他身,搖頭歎道:「剛才北翎突然從地牢衝了出來,兩位兄弟上前詢問,沒
   想到他不分青紅皂白,下毒手殺害兩人,然後逃之夭夭。」
        
   「可惡!」

   藏劍怒火盈胸,氣沖滿懷,忍不住大聲吼叫道:「北翎這個無恥小人,不殺他難洩我心頭之
   恨。」
        
   邢古露出苦澀的笑容,傷感地道:「後來又出來一道白光,速度快比流星,五名兄弟反應不措,
   被當場撞死,唉,想不到他們沒死在道官手裡,卻慘死在自己的寨中。」

   藏劍已是怒不可抑,神色也更冷,雙目中血絲暴現,殺氣騰騰,咬牙切齒地道:「就算我的實力
   不及,也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弓弛走到身後拍拍他的肩頭,沉聲道:「青雲閣的仇人,也就是我們大家的仇人,絕不會讓他們
   死得不明不白。」
        
   硯冰轉頭凝望斬風道:「風,你也有責任為他們報仇。」
        
   「放心!」

   斬風知道她在提醒自己新的身份,不但要為自己打算,還要為這些弟子負責。
        
   藏劍走到七名手下的屍體邊,深深地鞠了三個躬,青雲閣的弟子和斬風等人,也分別鞠了三躬,
   氣氛有些傷感。
        
   藏劍緊捏著拳頭,他並不是在怨北翎和枚流尊士,而是在怨恨自己沒有實力保護手下,心中的愧
   疚,也像怒火般灼痛了他。
        
   半晌,他抬起頭掃視著在場的人,正色道:「情況發生突變,我決定不再跟隨左明,不過如果眾
   位兄弟還想追逐左明,我絕不攔阻。」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17
第八章 青雲散盡

   邢古見到斬風和硯冰平安出現,卻不見左明的身影,心中早有懷疑,聽了這番話後,神色大變,
   緊張地問道:「閣主,你真要放棄與官府合作?左大人對我們有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呀!」
        
   藏劍見他的臉上有失望之色,心中若有所悟,淡淡地道:「我救了左明一命,恩情已報,情債兩
   還。當然,我知道不少兄弟想借左明的勢力,擺脫逆黨的身份,這也是人之常情,我說過,絕不
   阻攔,左明現在還在地牢裡,想跟他走的人,可以去地牢見他。」

   邢古已經四十多了,對付道官只因被道官所逼,無路可逃,因此才加入青雲閣,難得有機會恢復
   普通人的身份,甚至有機會做官,因此十分興奮,一直慫恿藏劍投靠左明,現在聽說希望破滅,
   心情極差,但礙於藏劍的情分,不忍口出怨言。

   他猶豫片刻,沉聲道:「麟雲逃走,一定還有下次圍剿,不投靠左明,我們恐怕沒有生路。閣
   主,為了這麼多兄弟的前途,請你三思。」

   藏劍一聽,就知道話中的意思,轉頭掃了一眼,發現不少人都在點頭,可見大部分的手下都希望
   過平安的生活。

   他心裡清楚,這兩年雖然被稱為逆黨,但對道官的騷擾程度遠不及夜鷹團,大部分成員都在長山
   一帶過著平靜的生活,因此還想這樣生活下去。

   想到此處,他又有了新的決定,望著邢古道:「老邢,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少兄弟想必也有這種
   想法,如果他們願意,你就帶他們去投左明吧,我絕不勉強,不過左明為人奸詐,你要小心。」

   邢古雖然在意見上與他有分歧,但不影響交情,知道藏劍是一個愛惜手下的人,這份感情沒有半
   點虛假,點頭道:「閣主放心,我不會逼他們去投靠左大人,一切就讓他們自己決定吧!」

   藏劍點點頭,不捨地望著自己的手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想到與他們分別,心中萬分不捨。
        
   斬風心中感觸很深,想成為一個團體的領袖,並不是簡單的事情,情義兩全,恩怨分明,賞罰有
   序,還要有令手下信服的能力和威望,這些都不是短期之內自己能擁有的。

   木斐突然走到藏劍身邊,誠懇地道:「老大,我沒家沒室,留下來也沒意思,更不想去投左明,
   我要跟你走。」
        
   藏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知道你,只要你願意,以後就跟我走吧!不過我不是閣主,
   而是與你一起修煉的夥伴。」
        
   霎時間數十個人都走了出來,要跟藏劍一起離開。
        
   藏劍感動得熱淚盈眶,過了半晌才平靜下來,揚聲道:「大家有三種選擇,一是留下來過普通人
   的生活,山上有房子,有田地,只要勤勞就能過好日子;二是隨老邢去投靠左明,如果機會好,
   也許可以混出前途;三是隨我離開山區,我、硯團長以及弓社主決定成立逆風盟,選擇哪一項,
   請大家好好想一想。」

   「逆風盟?」
        
   邢古等人都大吃一驚。
        
   藏劍恭敬地向斬風欠了欠身,正色道:「這位是逆風盟的盟主,我們三位都是他的下屬。」
        
   一言既出,人群中立即暴發出一連串驚呼,人們無法置信地看著他們敬愛的閣主。
        
   藏劍坦然面對所有的懷疑,神色間沒有半點鬆動,堅定的目光,使得每張臉上都流露出失望的神
   色。
        
   隨即,斬風又成為焦點所在,孤冷的氣質,使他看上去傲然不群,與首領的身份似乎不太相容,
   這一點讓邢古等人都感到懷疑,這麼一個獨來獨往的青年,有沒有能力率領逆風盟?

   邢古盯著藏劍驚問道:「閣主,你真要成為他的手下?」
        
   「不錯,盟主的實力強我十倍,我服!」

   藏劍答得鏗鏘有力,沒有半點猶豫。
        
   語氣感染了在場的青雲閣弟子,既然連素來尊敬的閣主也心服口服,就再也沒有懷疑斬風的理
   由,霎時間,望著斬風的目光,多了許多敬意。
        
   斬風什麼也沒有說,以他慣有的目光迎接著一切。
        
   流千雪也在凝望著他,想到心上人以對抗道官為目標,心情就變得十分複雜,雖然道官中有不少
   害群之馬,但她內心深處還是相信修道的目標是成仙,權力財富都是無謂的。

   斬風沒有看她,因為他的心裡清楚,只要望著這張嬌嫩的俏臉,心就可能變軟,但在道官的事情
   上,沒有半點退縮的理由。
        
   在藏劍的引領下,五人進入議事廳中,商議下一步行動。
        
   「我的朋友還在養傷嗎?」

   斬風想起鳴一有些擔心。
        
   弓弛想起上次被打傷的青年,含笑道:「放心,左明沒有對他怎樣,現在應該還在那裡。」
        
   「嗯!」

   斬風點點頭,望著藏劍問道:「你真要拋下青雲閣嗎?」
        
   藏劍望著熟悉的大廳,每根柱子、每張椅子都有他的血汗,想到要離開這裡,心中難免有一絲惆
   悵。
        
   弓弛拍拍他,安慰道:「以後還會回來的,也許下一次就可以大擺酒宴慶祝了。」
        
   藏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點頭道:「我的實力根本不足以領導他們,只會為他們帶來麻煩,現在
   這一片山區已經被道官發現,日後會變得不安寧,但如果他們像普通農民一樣生活,應該可以過
   平靜的生活,我下山後可把道官的視線引開,免得他們再來騷擾這平靜的山林。」

   硯冰讚歎道:「藏劍的這份心意實在讓人敬佩。」
        
   藏劍苦笑一聲,搖頭道:「我現在需要的是修煉,下山就是為了尋找修煉的機會,在沒有達到滿
   意程度之前,我不會回山。」
        
   「我也不會再帶夜鷹團出動,除非有絕對的實力。」硯冰附和道。
        
   弓弛微微一笑道:「看來大家的心思都一樣,我那千霞島沒有外人知道,讓他們平安在島上生活
   也不錯。」
        
   斬風忽道:「有個地方我想去。」
        
   硯冰見他眼神中藏著一絲哀色,心念一動,若有所悟地問道:「你想回去花湖拜祭亡靈?」
        
   「首領真是花湖楊家的人?」
        
   藏劍和弓弛騰地站了起來,滿面驚愕望著斬風,朱雀國中沒有人不知道當年的劇變,十幾個豪族
   都在一夜之間覆滅,風家等幾族更是被公開處死,事情轟動全國,人所共知。

   「風!」

   流千雪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每次想著斬風全家老小都被道官殺死,心頭就會有灼痛感。
        
   斬風遲疑了,雖然風家與楊家同遭滅門,但分別在於處理的方法,風家當眾處決,而楊家是被秘
   密淹死在花湖,因此楊家還可能有人存活,風家卻是點名處決,絕無半個活口。

   由於被推為首領,他覺得自己不該隱瞞什麼,但牽涉太廣,背後的鬥爭不是眼前這些人所能承受
   的,也不想把他們拖入其中。
        
   硯冰見他默然不語,以為他思念親人,心中的感覺同樣悲涼,家人何嘗不是在那場驚變中喪失。
        
   流千雪忽然好奇地問道:「冰姐,你說和風哥是親人?是真的嗎?」
        
   弓弛也想起石牢內的對話,當時沒有多想,以為她傾心於斬風,所以自認親人,但後來看起來又
   不太像,只是沒有工夫細想而已,現在危機解除,他也意識事情的確有些奇妙。

   硯冰同樣以沉默面對,黑紗遮面,所以沒有人能看見她的表情,唯一那對幽黑的眼睛能顯露出細
   微的變化,此刻的眸上罩著一層薄霧。
        
   藏劍淡淡地道:「每個人都有私隱,何況又是傷心事,我看就別問了。」
        
   「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我連累了全家,如果不定那門親事,也許……」

   哀色籠罩的硯冰,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
        
   斬風的臉色刷的全白了,心神猛烈地顫抖著。
        
   「風,你怎麼了!」

   流千雪被他異常的神色嚇了一跳,急忙搖動他的手臂。
        
   眾人隨他的聲音,第一次發現他的表情變了,臉色白的像雪,整個人真的像是一座冰山,寒氣逼
   人。
        
   「沒事!想起舊事而已。」

   斬風極力控制著心神波動。
        
   弓弛怕他傷心過度,安慰道:「楊家沉屍湖底算是有個好歸處,不像風家,那可真是死無葬身之
   地。」
        
   斬風心頭猛跳,緊盯著他問道:「風家怎麼了?」
        
   「你竟然不知道?」

   弓弛詫異地看著他,連硯冰也感到莫名其妙。
        
   斬風沒有理會別人的目光,緊張地催問道:「風家不是死了嗎?還有什麼事?」
        
   弓弛見他突然激動了起來,微微感到詫異,輕歎道:「風氏一門最慘,七十二具白骨被撒在奸佞
   園中的垃圾堆上……」
        
   話還沒說話,突然響起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緊接著感覺到地動山搖,整座大廳顫抖了。
        
   他嚇得心驚肉跳,抬眼望去,赫然發現議事廳西面的整面牆被打爛了,變成了一堆瓦礫,散落在
   牆址的附近。
        
   廳內可以直接看見外面的廣場,無數張驚愕的面孔同樣凝視著屋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怪事。
        
   餘波未消,大廳的屋頂還在微微顫動,如果不是其他三面牆頂著,這座宏大的議事廳一定崩塌。
        
   藏劍、硯冰和流千雪木然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瓦礫,事情太過突然,太過震驚,任何
   言語都無法表達此刻的驚愕。
        
   「一丈厚的牆!只受一擊就崩潰了,這是什麼力量!」
        
   藏劍最感驚顫,這座大廳是他親自督建,牆身前後各有一層木牆,中間是一丈厚的石牆,用天然
   的原石搭建而成,堅固程度比長山城的城牆還高,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

   「這也太誇張了吧!」

   硯冰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當四人的目光移向斬風時,竟然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斬風像石雕般坐著,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下的椅子已經化成了碎片,撒滿一地,但他卻穩
   若泰山的坐著,一動不動。

   神色冷的幾乎連空氣都凝固,淡藍色的冥殺氣,源源不斷地射出透過牆塌處,直指遠方,如果仔
   細觀察目光通過的空間,可以發現所到之處,竟然結出了冰晶和霧氣,形成一道奇特的風景線。

   廳外的人們都被感染了,內心產生前所未有的震撼,一種發自內腑的敬畏感猶然而生,竟與見到
   仙人時的感受完全一樣,雙腿突然變得很無力。
        
   嘩!所有的人不約而同跪倒在地。
        
   憤怒,斬風的內心只有這兩個字,所有的怒火都化成了比冰還冷的殺氣,一絲絲發洩出去。
        
   七十二具白骨被撒落在垃圾堆上,有一具就是他自己,任何人想到這種場面都無法平靜。
        
   白骨都是可親可敬的親人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還只是牙牙學語的嬰兒,這些人生前死
   得慘,想不到死後也無法安息,還要受到風霜雪雨的衝擊,和世人的冷眼與嘲笑。

   奸佞園!該死的戟布,難道屠殺還不足以滿足他嗎?
        
   竟然將白骨撒在垃圾上,讓世人唾棄咒罵,你好狠啊!
        
   我風家與你何仇何怨?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
        
   斬風一刻也無法平靜,心在滴血、在咆哮、在怒吼,無形的氣勢如火焰般,從身體向四周張開,
   給人排山倒海的壓力。
        
   「不——可——原——諒!」

   四個字一點點從牙縫中擠了出來,旁人卻只聽到一段莫名其妙的雜音。
        
   在場的人越來越害怕,斬風這副樣子不知道還要發生什麼事情,無計可施之際,一把嬌弱悅耳的
   聲音打開了凝重的氣氛。
        
   「風!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

   流千雪柔情地忘著他。
        
   殺氣消失了,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弓弛捂著胸口做了幾次深呼吸,心中的忐忑才慢慢消失,偷
   偷望了斬風一眼,咋舌歎道:「這是什麼力量,實在太嚇人了,想不到世上居然有這麼恐懼的眼
   神,膽子小的人恐怕早就嚇暈了,不過這樣也好,這才像是首領。」

   「戟布!血債一定讓你還清。」

   斬風雖然收斂殺氣,但心境並未平復,目光中依然藏著烈寒。
        
   流千雪臉色白得有些可怕,緊握著斬風的手,呢喃著問道:「你真要去殺戟布道仙?」
        
   「雪恨!」

   斬風心中的恨意,已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的。
        
   流千雪想到他滿身血仇,對象卻是像自己一樣的道士,心中的滋味著實不好受,但報仇天經地
   義,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心頭上像是壓了塊大石一樣,緊緊地挨著斬風輕聲道:「我替他們
   還,行嗎?」

   斬風呆了呆,轉頭看著流千雪,絲絲柔情的目光,能讓任何人心軟,因此他又把目光移開,左手
   輕撫著秀髮,並沒有回答。
        
   硯冰怕他心軟,岔開話題說道:「風,我們下山吧!山道已被打通,也許很快就會有軍隊,或是
   道官前來搜山,我們不能久留。」
        
   斬風點點頭,望著藏劍道:「藏劍大哥,我去見一見鳴一,你們安排完,在那裡會合,然後一起
   下山。」
        
   「是,盟主!放心,我會安排妥當。」

   藏劍已經完全把斬風當成了上司看待,欠身一禮,轉頭道:「硯姑娘,煩勞你送盟主去瓜兒谷,
   薄戎那裡,我會去通知,後日,我和弓老大前去會合,一同下山。」

   「嗯!」

   硯冰放出影雀,帶著斬風和流千雪騰空而起。
        
   藏劍和弓弛對望了一眼,臉上都現出燦爛的笑容,有了如此強大的頭領,前方的道路將會更加光
   明。
        
   影雀飛得不快,三人靜靜地坐著,沒有人說話。
        
   斬風的思緒依然被弓弛的話困擾著,心裡很想立即衝到奸佞園,看一看父母親人的白骨,是否真
   的被撒落在垃圾上受人唾棄。
        
   流千雪側著身子坐在斬風懷中,把頭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這一次並不是害怕危險,而是為兩人
   之間甜如濃蜜而又朦朧似霧的感情擔憂。
        
   濃情過後,人生的岔路就擺在面前,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無論道官有什麼劣績,都無法動搖她修道成仙的心願,這是十幾年逐漸積累的,情潮雖然洶湧,
   卻也無法拭去心底的印記。

   因此,她希望斬風和她一起修道,一起成仙,過著仙侶般的生活,但每當她觸及斬風的眼神時,
   這種期盼立即被打得粉碎。

   「真的不能相容嗎?」

   她凝視著那張冰冷的臉,心裡一陣酸楚。
        
   「到了!」

   硯冰輕輕地呼喚著。
        
   斬風回過神,低頭朝下方望去,果然已來到瓜兒谷的上空。
        
   整個山谷像變化很大,原本是村落的居所,現在房屋經過了修整,煥然一新,原來的草地都變成
   了農田,人們忙忙碌碌地在田農地上耕種著,與普通的山村沒有任何區別。

   硯冰忍不住讚歎道:「左明雖然陰狠,但手段的確不凡,短短半個月,竟能把這山谷變成這樣,
   實在讓人佩服。」
        
   「嗯!」

   斬風忽然想起硯冰與左明之間的關係,轉頭看著她。
        
   硯冰冰雪聰明,一眼就洞穿斬風的意圖,神色一黯,低聲道:「他應該是我的同門,不過我一直
   都不知道。」
        
   「嗯!」

   斬風寬容地點點頭,沒有追問。
        
   影雀緩緩降落在中央的空地上,立即引來了所有人的注視,其中自然包括了泰裕和鳴一,兩人像
   往常一樣親切地迎了上來。

   對他們而言,無論斬風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任何變化都應該接受。

   「老大!見到你太高興了。」

   鳴一興奮的像個孩子似的朝斬風撲去。
        
   斬風友善地接受了鳴一的擁抱,人界的首個朋友對他而言意義重大,如果不是他,之前發生了一
   切都不會出現,鳴一可以說是人界的引領者,帶領他進入人界生活的軌道。

   泰裕熱情地拍著他肩頭笑道:「兄弟,你來的正好,過幾天我們就下山了。」
        
   斬風點點頭,抬眼望向四周,卻見不到冬浩之的身影,問道:「你們大人呢?」
        
   「下山了。」

   泰裕眼角掃見斬風身後的流千雪,頓時嚇了一大跳,驚愕地道:「咦!你不是那位道官嗎?怎麼
   會在這裡?」
        
   道官兩個字一出口,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懷疑的目光紛紛指向流千雪,但入眼的卻只是一個布
   衣荊釵、幽靜如蘭的美貌少女。
        
   流千雪垂著頭,怯生生地躲在斬風身後,右手拽著斬風的衣服,左手擺弄著自己的衣角,一副出
   嫁的小媳婦,樣子可愛極了。
        
   鳴一看得目瞪口呆,眼角忽然瞥見那只拽著斬風衣角的手,又是一楞,盯著斬風的眼睛,忽然閃
   出一絲調侃的意味,嘻嘻笑道:「老大果然厲害,連這麼漂亮的道官也被你弄到手了,我真是佩
   服得五體投地。」

   泰裕也意識兩人之間的關係,臉上露出驚愕之色,沒想到斬風竟與會道官成為一對。
        
   流千雪羞澀難當,心中的擔憂也拋開一邊,粉嫩的俏臉紅通通的,抓著斬風的手被斬風緊緊地握
   住,她抬頭看了斬風一眼,又低下了頭。
        
   「我們進屋談,姐,這裡交給你。」
        
   斬風坦然面對一切目光,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必要扭扭捏捏,牽著流千雪,往原來住的小木屋走
   去。
        
   鳴一看得眼珠子都幾乎掉出來,嘖嘖歎道:「這要修多少輩子的福氣,才能找到這麼漂亮的老
   婆,還是道師,老大,你可真是有福啊!」
        
   一句道師又把周圍的人嚇呆了,斬風的事情只是略略聽了一些,依然將信將疑,現在又拖著一名
   道官,身後還跟著夜鷹團團長,一切都似乎亂套了,弄得他們茫然不知所措。

        
   硯冰輕咳一聲,打破了過於尷尬的氣氛,淡淡地道:「你們兩個跟快去吧,有正事要說。」
        
   「知道了。」
        
   鳴一和泰裕笑盈盈地追上斬風,並領著兩人回到住所。
        
   小屋還是原來的樣子,斬風站在屋前的木台上,瞭望整個山谷,四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老大,見到左大人了?」
        
   斬風不答反問道:「鳴一,我要出山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是跟我一起走,還是回去刑察
   司?」
        
   鳴一呆了呆,前些日子見到左明趾高氣昂地佈置山谷,冬浩之更表示整個山區已在控制之下,以
   為斬風也歸入了左明麾下,沒想到這次一見面,就要自己選擇,腦子裡有些慌亂,問道:「左大
   人不是……」

   斬風淡淡地道:「除了猛虎堂,其餘三家都脫離了左明,現在是你決策的時候。」
        
   「什麼!」
        
   鳴一和泰裕面面相覷,臉上都有懷疑之色,但斬風說的話,他們不能不信,腦子裡一片混亂,不
   知如何回應。
        
   硯冰忽然出現在四人背後,淡淡地道:「不錯,我和藏劍,還有弓弛,組成了逆風盟,斬風是盟
   主。」
        
   「老大是你們的盟主!」

   鳴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逆黨首領竟然成為斬風的部下,這是天大的新聞。
        
   忽然,農地上也傳來一陣驚呼聲,像是合奏似的。
        
   泰裕望著斬風,喃喃地道:「居然會變成這樣!左大人、冬大人的計畫豈不是要落空了,死去的
   兄弟豈不是死的太冤!」
        
   斬風想起張谷等死去的人,神色一黯。
        
   鳴一將信將疑地問道:「老大,你用什麼手段把他們都制伏了,是不是這個美道官的功勞?」
        
   語氣中顯示出不太相信斬風的力量,猜測可能是因為流千雪的力量,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流千雪聽完,忍不住捂著嘴輕笑道:「他戰勝了左明。」
        
   鳴一的雙眼瞪得像牛眼,忽然捂著胸口,滿臉苦笑,搖頭歎道:「老大,別再嚇人行不行?上次
   跳崖幾乎嚇得我半死,現在又帶來這麼多的消息,是不是存心想嚇死我?」

   流千雪見他說得有趣,又笑了起來,像盛放的桃花般美艷,誘人之極。
        
   斬風的嘴角不禁溜出一絲笑意,道:「藏劍和弓弛後天才能到,我們在這裡休息一天,後天上
   路。」
        
   鳴一嘻皮笑臉地朝他擠了擠眼睛,調侃道:「老大,你現在有嫂子相伴,又有能人跟隨,轉眼間
   就功成名就了,我跟在旁邊是不是不好看呀!」
        
   流千雪見他說話有趣,表情幽默,噗哧一聲又笑了,朝他吐了吐舌頭,羞紅著臉,嬌嗔道:「別
   胡說。」
        
   鳴一忽然又搖了搖頭,歎道:「還是老大下手快,可惜我沒有早點下手。」
        
   一副極度惋惜的表情,逗得眾人都笑了。
        
   翌日,弓弛帶著滄浪社的十五人,首先來到瓜兒谷。
        
   薄戎等十九人也隨後趕到,聽到硯冰的想法,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但大都尊重她的選擇,
   這批人沒有停留,直接在薄戎的帶領下離開山區,與其餘的成員會合。

   第三天清晨,藏劍也趕到了,隨同而來的,還有木斐,這個虎頭虎腦的漢子,一定要跟在藏劍身
   邊,藏劍也捨不得憨厚直爽的他,因此就把他帶來了。
        
   希望繼續跟隨著他的弟子,共有一百零三人,由於人數較多,因此分批下山,到海邊集合,一起
   出海前往千霞島。
        
   泰裕選擇了回京,他有家有室,還有穩定的職業,雖然心向斬風,但為了家室,決定留在刑察
   司,斬風也沒有勉強他。
        
   最後,斬風身邊只留下六人,流千雪、弓弛、藏劍、硯冰、鳴一和木斐。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18
第九章 異術師

   左明也下山了,邢古領著七、八十人投靠,這多少出乎了他的意料,也算是安慰,從邢古的口
   中,他知道了逆風盟的新組織,頓時感到極大的威脅。

   尤其是斬風出任首領,這個青年渾身上下,都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氣,連枚流尊士都不戰而
   走,可見他的實力。

   而且斬風身邊有經驗老道的弓弛、處事手腕極強的藏劍,還有知道很多秘密的硯冰,這四個人的
   組合,將會產生不可估量的效果。
        
   但更早回到凌關的他,並沒有透露任何消息,他是個極聰明的人,沒有因為山上的失敗而急於報
   仇,因為斬風的目標也是道官,就算不能成為朋友,也不願招來一個可怕的敵人,更重要的是山
   區不再有青雲閣,依然可以成為他秘密據點,因此不希望再次引起道官的注意。

   他只停留了一夜,就帶著所有的人悄然無息地離開了凌關。
        
   斬風換了新的裝束,一身白衣白褲,與白級冥武士的裝束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背部圖案,那
   是一把銀劍破開黑灰色的烈風,圖案是硯冰設計並親手繡制的,做為逆風盟的標誌,與他的氣質
   極為相襯,那把一度丟失的長刀也回到他的手中。

   其他人都沒變,流千雪找回了自己的包袱,換上一件道袍式的藍裙,與普通的長道袍不同,這身
   道裙小巧清爽,穿在她身上別具風采。
        
   弓弛還是錦衣玉帶,一副富商的樣子;藏劍穿著黑色的武道服,背上背著一把黑色大劍,就像流
   浪的武士;木斐一身青衣,手裡提著一根黑色大棍,緊跟在藏劍身邊,像是護衛,又像僕從。

   硯冰也是黑衣黑裙,頭上還有黑色的面紗,幽冷中透著神秘。
        
   鳴一則是一副獵人打扮,就像初次與斬風見面時一樣,背上有一把黃樺弓,腰間掛著箭袋,他知
   道自己實力不足,只能憑遠程攻擊來防衛,因此選擇了弓箭。
        
   凌關雖然平靜,但六人沒有停留的打算,從西門進城後,立即趕往東門,剛出城不久,十五、六
   名道士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怎麼還有道官?」

   藏劍皺了皺眉頭,勒停坐騎,小心地察看前方。
        
   「他們向東走,而且走的慢,氣氛也不緊張,似乎與我們無關。」
        
   「既然如此,就不必理會,繼續趕路吧!」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斬風的眼中,不是別人,正是聿丘。
        
   想起平兒的事,斬風心中一黯,那個可憐的女子毀在北權手裡,最後自殺身亡。
        
   流千雪的感覺卻大不一樣,再次見到道士,心中有一絲莫名的親切感,想上去打招呼,但礙於身
   邊五人,不敢貿然行動。
        
   距離越來越近,道士們聽到馬蹄聲都回頭張望,斬風也沒有躲避,坦然面對這十幾名道士。
        
   「是你!」

   雖然斬風換了裝束,但特殊的氣質無法改變,聿丘雖然猶豫了一陣,但還是認出了他,急沖沖地
   迎了上去,抓著馬韁問道:「平兒呢?」
        
   「她死了。」
        
   「死了!」

   聿丘臉色大變,眼中血絲暴長,暗暗吐出噬人的怒氣,驚叫道:「是誰殺了她?」
        
   「猛虎堂北氏兄弟。」
        
   聿丘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地叫道:「原來是他們!」
        
   「我殺了北權,北翎跑了。」
        
   聿丘猛地顫了顫,驚愕地望著斬風,從眼中確認事實後,忽然雙腿一軟,跪倒在馬前,感激地
   道:「我替平兒拜謝大恩。」

   說罷,竟真的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
        
   流千雪感動地流下眼淚,伸手扯了扯斬風的衣服,輕輕地道:「道官不全是壞人。」
        
   斬風明白話中的含意,默默地點了點頭。
        
   藏劍和弓弛對視一眼,沒想到這個道官也是有情有義的人。
        
   流千雪極為同情聿丘,看了斬風一眼,跳下馬背,柔聲勸道:「別太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
        
   聿丘看了她一眼,驚覺她是那名報信的道師,沒想到她竟然會與斬風在一起,詫異的打量幾眼,
   又望向斬風身後,大都不認識,只有弓弛有些面熟,但當時大雨滂沱,視線模糊,因此無法確
   認。

   「這位是千雪道師!」
        
   聿丘身後全是道僕,聽說這個美貌女子竟是道師,都嚇了一跳,連忙恭敬地向她行禮。
        
   流千雪嫣然一笑,問道:「你要去哪裡?」
        
   聿丘向天一揖,正色道:「半個月後,霧隱仙人要在中川城北的龍山山麓舉行大道法會,是難得
   的盛事,剛剛收到道仙令,要我們起程東行前去聽道。」
        
   「大道法會!」流千雪喜得大聲驚叫。
        
   斬風見她興奮的臉色暈紅,心中微歎,她畢竟是道士,人生最大的目標就是成仙,與自己想的截
   然不同,再這樣下去,恐怕兩人的願望都會落空,一直猶豫的他,終於做出了決定。

   硯冰等人聽到大道法會,心頭都有些不是滋味,雖然是仙人的傳道法會,但每次有法會出現,道
   官的勢力和影響力就會大幅提升。
        
   聿丘同樣感到興奮,含笑道:「聽說半年前就定下了,只是一直沒有向外宣佈,龍山離這裡有十
   幾天的路程,現在起程剛好,你如果不急著回古樹鎮,可以去聽一聽。」

   「我一定去!」

   流千雪越想越興奮,連答應斬風一同祭拜親人的事,也忘記了。
        
   硯冰縱馬踏前一步,望著斬風,小聲提醒道:「風,還是早做打算吧,這樣下去,對誰都不
   好。」
        
   斬風正想回應,流千雪忽然轉頭微笑道:「陪我去龍山吧!」
        
   硯冰斜眼凝望斬風,似乎在催問:「你的決斷呢?」
        
   聿丘忽道:「這一次場面很大,好像十位道仙大人以及皇上都會出席法會,只可惜師父失蹤
   了。」
        
   「道仙!」

   斬風眼睛一亮,腦子裡立即出現了戟布的名字,當然,朱雀國皇帝也是禍首之一,心裡忽然興奮
   了起來,隨即朝流千雪點了點頭,道:「我陪你去。」
        
   「謝謝!」

   流千雪一心嚮往大道法會,沒有意識到斬風的真正用意,欣喜若狂的她,竟忘了身處大庭廣眾,
   而親暱地牽住他的手。
        
   聿丘看得一呆,沒想到這位道官群中談論最多的美人,竟然成了斬風的人,大為驚訝,雖說道士
   不禁婚嫁,但女性道官與外人成親的人少之又少,何況又是這種出色的美人。

   「走吧!」

   斬風突然用力一拉,將流千雪提上馬背擁入懷中,然後縱馬飛奔。
        
   硯冰等人拉著流千雪的坐騎,也呼嘯而去,扔下仍在發呆的聿丘。
        
   一直奔出凌關三十裡,斬風才停下馬,抬眼望向周圍,發現自己來到一處小山崗,右側有小河流
   淌,坡上稀稀落落幾株榆樹。
        
   流千雪捂著跳動的心口,白了他一眼,嬌嗔地道:「幹嘛跑那麼快?顛死我了。」
        
   看著輕笑嬌憨的表情,聽著親暱悅耳的聲音,一切都能把人融化,斬風突然覺得自己心軟了許
   多,只要站在這個身影的旁邊,似乎其他的事都淡化,凝視她片刻後,甩頭望向遠處銀帶般的小
   河。

   也許是因為斬風身上不變的冷漠,興奮中的流千雪,一直沒有察覺到這個男人有些異常。
        
   「終於離開山上,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希望以後的日子會更好!」
        
   流千雪向天伸出雪白的玉臂,濃濃的笑容凝在臉上,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她本就是樂天純
   真的少女,這些日子的經歷,就像夢一樣出現在眼前,現在惡夢已過去,不好的事情也消失在腦
   海之中,剩下只有期待。

   斬風很羨慕她的性格,就像是一株忘憂草,雖然曾經有過憂心忡忡的日子,但困難一過,又變得
   無憂無慮,可愛迷人,他情不自禁地輕擁著她的香肩。
        
   流千雪看著他,嫣然一笑道:「忘記一切不高興好嗎?」
        
   斬風沒有回答,望著天空喃喃地嘀咕:「仙界,真有那麼吸引人嗎?」
        
   由於斬風改變了計畫,弓弛決定暫時告別,前往千霞島,一方面引領青雲閣的人登島,一方面為
   自己的離開做佈置,因此斬風身邊只剩下五人。
        
   鳴一最是興奮,擺脫了冬浩之和左明的束縳,身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身邊的斬風雖然年
   輕,卻是朋友,無論做什麼都是為朋友,心裡痛快,做事也麻利許多,不像是在刑察司,做事是
   為了上司的命令。

   龍山在朱雀國的東北方,與青龍國之間的距離只有兩百裡,東北方是邊界的軍事重鎮陀海城,西
   南方五十裡是中川城,之間散落著許多小鎮和村落。
        
   中川城是前往龍山的必經之路,六人來到這裡,準備休息一天上龍山。
        
   霧隱仙人傳道的消息不徑而走,四面八方趕來的道士道官不計其數,中川城外的大道上,還有不
   斷趕來的道官,每個人的臉上都笑意盈盈,期盼著能夠借助這個機會,學會更高明的道術。

   「好熱鬧啊!」

   流千雪也像其他道官一樣,心情格外興奮,臉上笑容不斷,如同盛放的鮮花,百日不謝。
        
   斬風的心情卻截然不同,鋪著黃土的大道,人頭洶湧如潮水般,一眼望去不下上千人,許多道官
   都帶著眾多僕從,有的還拖男帶女,一副逛廟會的樣子。
        
   雖然胸口處大都是七八朵金花,但這種聲勢絕非等閒,心中感歎,道士實在太多了,無論力量如
   何強大,恐怕也殺不絕。
        
   硯冰和藏劍見過許多道官,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式,臉色都變了。
        
   單從這一畫面,就可以看出道官的勢力何等龐大,然而這只是一門,中川城的南門、西門、北門
   也一定會有類似的人潮,而城中也恐怕早已住進了不少道士。
        
   鳴一縱馬擠到斬風身邊,小聲道:「老大,要是這麼多道官一起圍攻,我們只怕連骨頭都難留
   下。」
        
   流千雪正興高采烈,腦子裡盡想聽道的事,鳴一的話很不順耳,白了他一眼,嗔道:「好端端
   的,怎麼又說起打打殺殺?他們是來聽道,又不是來打架,何況道士也不都是壞人,別一竿子打
   翻整船人。」

   鳴一嘻嘻一笑道:「嫂子說的對,要是天下的道士都像嫂子一樣賢慧,朱雀國就成樂土了。」
        
   「嫂子」兩個字鬧得流千雪羞不可抑,嬌嗔著啐了他一口,撇開頭不理他。
        
   嬌憨美態看得鳴一呆了呆,忽然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正色道:「嫂子,以後最好別隨便笑,像
   我這樣有定力的人可不多,萬一惹來三五個狂蜂浪蝶,豈不是害得老大動手殺人嗎?罪過,罪
   過。」
        
   「淨胡說。」

   流千雪見他說的有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唉,剛說別笑,現在又笑了,你看,都在望著你。」
        
   流千雪甩頭望去,果然有不少望著自己,有的看了兩眼就移開了,但不少的目光中藏著驚艷之
   色,這種神色她很熟悉,與古樹鎮那些追求者沒什麼兩樣,當時還能以笑臉對待,現在身邊有了
   斬風,心情大不一樣,不快感使她輕哼了一聲,轉頭不看。

   一群嬉鬧中的青年發現了她,忽然縱馬向她移了過來。
        
   藏劍和硯冰都心生警惕,緊緊地盯著他們,這群青年都是十八歲左右,身上都是錦絲道袍,遠比
   普通的布衣道袍華麗,腰間都纏著繡花錦帶,錦帶上鑲著翠綠的美玉,左側各掛著一塊寶紅色的
   玉牌,掛著黃色的穗子。

   藏劍和硯冰都是見多識廣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剛剛加入道僕,依然不改富家子弟的習氣,心
   高氣傲,愛顯財富。
        
   流千雪今日披著一件粉紅色風披,把裡面的道袍罩住了,而青年道僕們只顧看流千雪的臉,也人
   沒留意她的衣著。
        
   一名青年更是擠到流千雪馬側,舉止輕浮,滿臉淫笑,目光在流千雪的身上身下不斷地掃動,像
   是要看穿衣服下的嬌軀,嘻皮笑臉地道:「小美人,騎馬太累了,要是把小美臀顛壞了,哥哥可
   就心疼死了!不如過來坐一會兒,我懷中舒服。」

   說著,特意還指著自己的懷裡。

   硯冰等人一聽這句話,都搖了搖頭,暗暗罵他「找死」,同時心裡都擔心斬風被激怒,在這種地
   方大開殺戒。
        
   「啊!」
        
   果然,隨著一聲慘叫,青年像斷線的風箏飛出十丈,狠狠地撞在一輛行駛中的馬車頂上,木製的
   車頂不堪重擊,被砸破了一角。
        
   車內的人居然默不出聲,把受傷的青年道僕扔出馬車,繼續趕車上路。
        
   突然的變化,吸引了周邊的目光,青年道僕的幾名同伴嚇了一跳,隨即又把氣撒在斬風等人的身
   上,紛紛怒目相向。
        
   「是誰?誰敢對道士動手?」
        
   這一聲大叫,吸引了無數的目光,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縱使流千雪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這種調戲行為,何況她更怕斬風為此大開殺戒,連忙從懷中取
   出一塊小小的木牌,向道僕們揚了揚,嬌斥道:「我是道師!你們這些道僕太無禮了。」

   「道……師!」
        
   青年道僕們嚇得舌頭打結,腿肚子哆嗦,面無血色望著這個嬌美少女,他們本是紈褲子弟的習
   氣,見到美人就想說幾句挑情的話,作夢也沒想到對方竟是道師!
        
   對於這群剛剛得到道僕身份的青年來說,道師的身份比天還高,哪是他們所能惹的,一個個灰頭
   土臉的向旁邊溜走了。
        
   調戲流千雪的道僕,被摔得頭破血流,爬了起來正想大發雷霆,卻被同伴像拖死豬一般拖到一
   邊,接著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大罵,怨他無端惹事,差點害了其他人。

   鳴一笑得肚子痛,一邊揉著小腹,一邊笑道:「這塊小牌還真厲害,把這幾個白癡罵得屁滾尿
   流,真是過癮!」
        
   流千雪撅著俏嘴,怨道:「現在的道僕怎麼都這麼輕浮?太差勁了。」
        
   硯冰淡淡地道:「你還以為道官是什麼好東西嗎?這些都是富家子弟,調戲民女早就習以為常
   了,以後的道官恐怕都像他們一樣,無惡不做。」
        
   流千雪被她一陣搶白,弄得神色尷尬,再想辯解,硯冰早已把頭甩向一邊,只好鼓著腮幫子生悶
   氣,不明白硯冰為什麼故意挑道官的毛病。
        
   又走了片刻,城門在望,行人突然發現城門兩側的空地上擠滿了人,而且人數不斷增加,有挑擔
   子的菜販、推小車的行商、趕馬車的馬伕、背貨物的腳力,都眼巴巴地望著城門,臉上都露出不
   憤之色。

   藏劍臉色一沉,冷笑道:「為了道官進城,居然把其他百姓都攔在城外,這也太不像話了。」
        
   「也許是地方官的安排。」

   流千雪依然在為道官解釋,身為道官,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道官成為別人批評的對象。
        
   「還不是懾於道官的淫威!」硯冰冷冷地刺了她一句。
        
   流千雪頓時啞然無語,撅著俏嘴,心裡嘀咕道:「冰姐怎麼總是跟我不去,每次想辯解,都被她
   駁斥,再這麼下去,風哥對道士的感覺永遠不會改變,這可怎麼辦?」

   「等一等吧。」

   斬風雖不滿道官專橫,但不願為了進城爭執,縱馬向城門右側空地走去。
        
   來到人群最外側,六人在一塊草地上下馬。
        
   草地上也坐著兩男一女,身邊放著三個包袱,剛才被砸壞的馬車就停在旁邊。
        
   鳴一是密探出身,雖然本事有限,但眼力卻不差,一眼就看出這三個人不像是朱雀國人,小聲問
   道:「老大,剛才就是這輛車被砸,我一直納悶他們為什麼沒有要求賠償,現在看來,這三個不
   是朱雀國的人。」

   斬風望了一眼,那三人品字形坐著,最左側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壯漢,赤裸的雙臂展示出發達的
   肌肉,方形臉,濃眉粗目,短短的黑髮,下巴也有一排很短的鬍子,身邊放著一把三尺長的鋼鋸
   片,中間有一個握槽,像是兵器又像是工具。

   壯漢右邊是一名二十四五歲左右的男子,身上是書生常穿的布衣青衫,黑色的長髮披肩,遠遠望
   去幾乎以為是女人。
        
   而書生身側的女子更年輕,大約只有十五六歲,頭上用紅繩紮著兩個發球,十分可愛,身上是粉
   青色的紗裙,透著濃烈的青春氣息,清秀的臉上滿是笑容,還有濃濃的稚氣,艷紅的唇邊有一顆
   小小的美痣,憑添俏色,靈秀的大眼睛四處亂轉,充滿著對新鮮事物的好奇。

   書生三人也在看這幾個人,對於他們的裝束也有些好奇。
        
   斬風不是愛管閒事的人,見自己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又把目光移向流千雪。
        
   鳴一坐不住,尤其是看到外國人,心中癢癢的,猶豫了片刻,笑著挪到少女的身邊,探頭問道:
   「你們不是朱雀國的人吧?」
        
   少女正看得高興,腦後突然有人話說,不禁嚇了一跳,轉頭望去,見是一個青年男子,長得眉清
   目秀,只是臉上的笑容太多,覺得有些不安,下意識地向書生挪了挪。

   壯漢瞪了鳴一一眼,滿臉不悅,輕吼道:「喂,你是什麼人?憑什麼過來說話?」
        
   鳴一不以為意,笑道:「別介意,我也是等得無聊,找人說幾句話,因為三位的打扮都不像本地
   人,所以有些好奇。」
        
   壯漢還想罵,卻被書生用眼色攔下。
        
   書生打量了鳴一幾眼,見他除了好奇心重了點,與普通的青年並沒有什麼不同,心中略安,問
   道:「你也要進城?」
        
   鳴一望著熱鬧的道路,聳了聳肩,苦笑道:「看這樣子,即使進了城,也找不到地方住。」
        
   「你們也是去龍山吧!」
        
   「我老大要去。」

   鳴一笑著指向斬風。
        
   書生把目光移向斬風,特殊的氣質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偎在斬風懷中的流千雪,也同樣吸引人,
   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這位姐姐好美啊!」

   少女羨慕地望著流千雪,稚氣未消的俏臉,更顯天真無邪。
        
   鳴一朝她擠了擠眼睛,笑嘻嘻地調侃道:「你也不錯呀!」
        
   少女的臉,頓時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嬌嗔道:「你不是好人!」
        
   壯漢對鳴一的敵意全消,拍著少女的肩頭,哈哈笑道:「幽兒,難得有人誇你漂亮,怎麼羞成這
   個樣子?」
        
   少女被壯漢調侃有些著惱,靈秀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鳴一一眼,鼓起腮幫子,撅著嘴嗔道:「再
   說我打你!」
        
   鳴一還是那副嘻皮笑臉的模樣,又打趣道:「我雖然怕疼,卻不怕美人打!」
        
   幽兒真被逗急了,嬌叱一聲,身子突然消失,眨眼間又出現在鳴一的身後,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踹
   了一腳,把他踢了個大馬趴,然後朝他做了一個鬼臉,得意地笑道:「哼,拿我開玩笑,小心你
   的屁股開花。」

   「幽兒!」

   書生和壯漢的臉色都變了,不約而同大聲斥喝。
        
   「異術師!」

   硯冰和藏劍都看見幽兒的動作,臉色微變,忍不住低聲驚呼了出來。
        
   幽兒發現自己闖了禍,嚇得臉色慘白,怯生生地望著兩人,雙手擺弄著衣角,一副等著挨罵的神
   態。
        
   書生眼神漸寒,冷冷地掃視著硯冰等人,那驚呼已經證明身份的暴露,神色有些凝重,卻沒有半
   點驚慌。
        
   斬風極度震驚,他清楚地看見影子在地上飄動,高速地竄到鳴一身後,接著身影才出現,這種移
   動的方法與花月如出一轍,想到人界竟然與冥術相似的武技,怎能不讓他吃驚。

   「好厲害啊!」

   鳴一沒有半點著惱,笑著爬了起來,正想開口調笑,突然發現氣氛異常,笑容頓時凝固了,驚愕
   地問道:「怎麼了?」
        
   幽兒心裡委屈,小嘴一撇,眼角竟然滾下淚珠。
        
   書生突然出現在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沉聲道:「都是你愛惹事,別哭了,我們走
   吧!」
        
   「嗯!」

   幽兒低下頭,埋怨似的瞪了鳴一一眼,幽幽地跟著書生往南走去。
        
   壯漢警惕地盯了斬風一眼,提著三個包袱追了上去。
        
   斬風一直望著三人的背影,心裡很想知道這三人施展的奇術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與花月一模一
   樣。
        
   硯冰見他發呆,小聲道:「看來是從青龍國來的異術師,也許可以交結。」
        
   「青龍國!」

   斬風開始對這個從未踏入的國度,產生了濃厚興趣。
        
   藏劍忽道:「首領,我原想等你拜祭完再說,其實我和弓弛都想去青龍國修煉,那裡更自由,也
   有更廣闊的空間,還有很多奇特的技能,是最理想的修煉地點。」
        
   「哦!」

   斬風心中有些觸動,雖然力量提升不少,但新的境界還是謎,需要尋找真正的答案,而留在朱雀
   國內一定會面對許多戰鬥和殺戮,固然對報仇有利,可是危險度極大。

   「我也同意。」

   硯冰一心想擺脫背後的勢力,青龍國是最好的地方,也點頭附和。
        
   流千雪正想著修道的事,一時走了神,此時才反應過來,聽到兩人都慫恿斬風去青龍國,大驚失
   色,拉著斬風的手,急問道:「風,你真要去青龍國嗎?我怎麼辦?我還要修煉呢!」

   「是啊!你還要修煉。」
        
   斬風輕撫著她的秀髮,什麼也沒有說,大道法會過後,他還會要去那座每次想起就怒火沖天的奸
   佞園,為自己和家人收拾遺骸,還要去長河拜祭芯家,因此並不想現在就要做出殘酷的選擇。

   硯冰和藏劍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共識,只要流千雪留在斬風身邊,摧毀道官勢力的道路就會增
   長無數倍,但兩人都沒有說什麼。
        
   藏劍以朋友和屬下的角度思考,自然不會對別人的家事指手畫腳。硯冰自己的事都難以說清楚,
   更何況去說別人。
        
   鳴一和木斐兩人,更只有旁觀的份。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城門才開放給普通人,這並不是因為道士的人數減少,而是城外聚集的人實
   在太多,官府怕引起騷亂,所以勉強開放城門給普通人。
        
   斬風一行人擠在潮水般的人群裡,推推攘攘之下終於進了城,但進城一看,都嚇傻了眼,城裡的
   人實在太多了,一眼望去全是人,其中有六七成的人都穿著道袍。
        
   藏劍皺著眉頭道:「人太多了,城裡恐怕很難找到住所。」
        
   硯冰經常領著夜鷹團在各城間遊蕩,也來過中川城兩次,因此對四周較熟,提議道:「西南五裡
   有個瓦片村,不是交通要道,應該沒有太多人,我們可以去那裡借宿。」

   此言一出,其餘五人都點頭贊同,商議了一陣,他們就掉頭往瓦片村走去。
        
   瓦片村是一個很清幽的地方,村邊小溪潺潺,周圍被一片農地包圍,阡陌縱橫,完全是自然的田
   園風光,寧靜悠然,與五裡外中川城的熱鬧截然不同。
       
   走到離村口百丈的距離,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從裡面傳來,叮叮噹噹,兵器觸碰聲響個不停。六人
   相互對視了一眼,神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打鬥很激烈,看來是高手。」
        
   「我們沒必要捲進去。」
        
   斬風想起那三名異術師,心中一動,自動請纓,道:「我去看看,你們在這裡等著。」
        
   話音剛落,他的身子就從馬上消失,地上隨之出現一個黑影,沿著起伏不平的地勢向村子竄去。
        
   五個人第一次真正看到斬風施展花月,無不感到驚訝。
        
   鳴一忽然想到山洞中斬風曾從容的解開繩子,滿臉敬意,喃喃地道:「怪不得他那麼自信,原來
   是有這麼大的本事,我還一真以為老大只是膽量過人,沒想到本事更大,真是太小看老大了。」

   剛踏入村口,斬風就被眼中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19
《斬風》第七集 初戰道仙 作者:甲子
第一章 影門武士

   展現在斬風眼前的,是一場混戰。
        
   青龍國來的三名男女,與八名道官激戰正酣,如果換了旁人,絕不會吃驚,但斬風不一樣,因為
   三名異術師施展的,正是影子移動術,與「花月」如出一轍,突隱突現的身影,幾乎讓他以為回
   到了冥界。

   然而古樸的村落、高高的柴堆、灰色的土屋,還有掛在外牆上的乾辣椒,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訴
   他,這是人界。
        
   原來人界真的存有冥武技!
        
   斬風的心頭突然燃起一團烈火,燒得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既然有冥武技的存在,冥術也可能同樣
   存在,把冥術帶回冥界,才是讓冥界復興的鑰匙。
        
   戰鬥打得很激烈,三名異術師明顯落於下風,並不是他們的實力太差,而是對手組成了有效的陣
   式。
        
   這三人雖然可以使用影子攻擊術,卻不能像斬風一樣,將身子也化入虛影,實體的存在,使道士
   們有明確的攻擊目標;由於身體被劍雨包圍,因此他們總是需要變換位置避開攻擊,情勢很被
   動。

   道士們同出一門,施展的都是飛劍術,他們根本不用接近對手,兩人一組,站在東、西、南、北
   四個方位,既能合力攻擊,又可以相互照顧,戰術十分高明。
        
   八柄長劍在道術的驅動中漫天飛舞,留下千萬劍影,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出星星般的亮點,彷彿
   是萬千星雨墜落凡塵,與淳樸的山村氣息相輝映,竟別有一番詩意。

   被圍攻的人們,卻無暇領會這美麗的意境,情勢發展每況愈下,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憂。
        
   名叫幽兒的小姑娘,處境最危險,這個俏麗的小丫頭,被潑雨似的劍影包裹在內,身子隨著影子
   不斷變換方位,但劍影的移動比她還快,這下子被攻得手忙腳亂,已是香汗淋漓,每次從影子化
   回實體,紅潤的俏嘴都大口大口地吸氣,如果不是身後的書生屢次出手營救,她早已命喪黃泉。

   壯漢的情況也不妙,手中的鋼鋸上下翻飛,鋒利的鋸齒化成一條條的光帶,將漫天的劍雨擋在兩
   丈外,但劍雨配合得十分默契,逼著他只能自保,無暇反攻,時間長了,必定力竭。

   書生移動的速度較快,轉向很靈活,情況略微好些,黑影疾如飛箭,也在地上來回晃動,幾次被
   劍影包圍,都從容地衝了出去,但他一邊要護著幽兒,另一邊又要提點壯漢,也無法形成有效的
   反擊,情況岌岌可危。

   相比之下,八名道士顯得十分從容,他們與三名異術師的距離有三丈,眉頭舒展,意態悠閒,一
   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他們眼中,面前的三人已是囊中之物,只是時間的問題。

   斬風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場中人的注意,他也沒有參與戰鬥,而是把影子貼在一間土房的外牆
   上,靜靜地觀察異術師與道官之間的廝殺。
        
   「原來還有這種辦法對付影子移動術,看來我也不能大意,要我遇到這種情況……」

   對於道官的陣式,斬風仔細地端詳了半天,心裡暗暗琢磨應對的方法。
        
   「啊——」
        
   場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把斬風從思緒中喚回。
        
   那聲音藏著稚氣,一聽就知道是那名天真活潑的小姑娘,斬風轉眼急望,果然見幽兒嚇得花容失
   色,呆呆地坐在地上,左小腿被利刃劃破,已是血流如注。
        
   「這裡不是異術師來的地方,受死吧!」

   為首的一名道士滿臉獰笑,左手突然灑出一片紅色,緊接著圍攻幽兒的劍影突然燃燒起來,空氣
   都被染得通紅,逼真度讓人遠遠就能感到強烈的熾熱感。

   「妹妺!」

   書生見幽兒遇險,嚇得臉色煞白,黑影一閃便向妹妹衝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
        
   除了一名道士狂攻壯漢外,其餘的六名道士全力圍困書生,只要他的身子出現,劍雨必定紛飛而
   至,不讓他有片刻喘息的機會。
        
   「妹妹——」

   書生急得滿額大汗,卻無法脫身營救,眼看妹妹就要在火劍之下香消玉殞,慘嚎一聲,淚如泉
   湧,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他苦澀滿心,悔恨交集,既恨自己力量不夠,又怨自己決定失
   誤,把親人帶入了險地。

   幽兒已嚇得不知所措,火劍衝到面前也全無反應,彷彿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受死吧!」

   道官面露猙獰,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全力操縱火劍撲向幽兒。
        
   幽兒突然變得從容,眼神中彷彿有一絲解脫的意味,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千鈞一髮,淡藍色的冥殺氣,悄然無息地從側面飛來,快如閃電,轉眼間已狠狠地擊中火劍。
        
   「波、波!」

   隨著幾聲悶響,烈火驟然熄滅,空氣中的熾熱感也蕩然無存,只留下滿臉驚愕的幽兒。
        
   「誰?」

   領頭的道官正自鳴得意,沒料到黃雀在後,竟然如此輕易地把最得意的道術擊破,神色大變。
        
   這悄然無息的一擊太可怕了,如果目標是他,也許早就命喪黃泉,道官心裡越想越害怕,顧不得
   再攻幽兒,身子向後急退。
        
   其餘的道官正等著看好戲,卻被場中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圍攻書生的劍雨也隨之消失了。
        
   「妹妹!」

   書生被突然而來的喜悅沖得頭暈目眩,楞在當場,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滿面狂喜地撲到幽兒身
   邊。
        
   兄妹兩人幾乎要生死永別,劫後餘生之際,怎能不激動萬分?幽兒的淚水滾滾落下,顫抖著嬌軀
   撲入兄長的懷中,放聲大哭。
        
   「哥哥……哥哥……」
        
   壯漢也趁機衝了過來,手持鋼鋸護在那對兄妹的身邊,生怕道官們趁機偷襲。
        
   道官們早已無心再理會這三人,剛才的一擊威力強大,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也許是其中一個,
   為了保證自身的安全,他們顧不得幽兒兄妹的死活,一心要把偷襲者找出來。
        
   斬風一向渴望親情,看著相擁而泣的兄妹,知道自己的決定沒有錯,但他並沒有現身,而是把影
   子貼在門角,與屋簷的斜影連成一片,乍一看去,根本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是……哪個混蛋偷襲?」

   一名道官無法按捺心中的恐懼,咆哮著朝四方大叫。
        
   他慌張的情緒感染了同伴,為了壯膽,都破口大罵。
        
   「別做縮頭烏龜,有膽量就出來。」
        
   「道爺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叫罵聲中,道官的陣形已變得散亂不堪,書生趁機抱起幽兒就往溪邊竄去。
        
   「他們要跑!快,千幻劍雨!」

   隨著領頭的道官一聲大喝,七名道官都反應過來,紛紛放出飛劍追截三人。
        
   斬風動了,鬼魅般的影子,在大地上劃過一條黑線,神不知鬼不覺飄到七名道官的身後。
        
   「誰!」

   領頭的道官實力最高,也是唯一能感覺到地上有力量移動,一陣寒意湧上心頭,彷彿再踏前一步
   就要命落黃泉,嚇得他倒竄出三丈,驚愕地望著原來的位置。

   「砰、砰!」幾聲,剛剛放出飛劍的七名道官,霎時間都成了斷線的風箏,身子被擊出二十丈
   外,重重地栽倒在泥濘的稻田中,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什麼人?」

   領頭的道官大吃一驚,舉目四望,赫然發現三丈外有一名青年,如冰山般矗立著,面無表情,神
   色冷漠,但遠遠地就能感受到那懾人的寒氣,如浪濤般席捲而來,壓得心裡有一種窒息感。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腦子裡嗡的一聲,變得空白一片,只覺得四肢冰冷,手腳發麻,身
   子如同墜入寒窟一般,腳下再次倒退三步。
        
   那道官心裡同時也在暗罵自己膽小:「除了十位道仙大人,我還從來也沒怕過誰,怎麼看了一眼
   就心怯,真是邪門了,難道這個青年能用邪術懾人心扉?」
        
   「是你!」

   書生兄妹聽到背後的驚呼,急忙回頭張望,一眼就認出,斬風那股與眾不同的氣質,不禁大為驚
   訝,一起停下腳步觀望。
        
   「他打了道官!」

   壯漢不可置信望向趴在田裡的七名道官,雖然這是第一次進入朱雀國,但早就聽說道官的勢力無
   人能敵,沒想到一個青年也敢動手打道官,實在有些意外斬風朝三人點點頭,目光從書生兄妹身
   上掃過,又迎向正前方。

   那道官大約三十二、三歲,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唯一突出的,就是道袍上繡著四顆金花,表明
   了道師的身份。
        
   「我是邊境的道巡使炎山,你是什麼人?敢來妨礙道官辦事?」

   炎山道師扯著嗓門大聲斥喝,但聽在別人耳中,卻顯得底氣不足,反而暴露出心中的不安。
        
   「滾!」

   斬風聽出語音中的顫慄,心中冷笑,連左明和麟雲都不是他的對手,何況區區一名道師,因此不
   屑動手,何況殺一個兩個無關緊要的道官,並沒意義。
        
   「大……大膽,你竟敢蔑視道官!我要教訓你!」

   炎山道師瞥見他眼神中的輕蔑,氣得肺幾乎要炸開,眼中怒火熊熊,心中的怯意也在一瞬間被壓
   至心底,變得狂躁不安。

   「別逼我殺你。」
        
   話語像冬日的寒風,吹得人心寒,空氣也似乎驟然變冷,炎山只覺得心頭突然被一塊巨石壓著,
   幾乎喘不過氣,怒火被寒氣一吹,竟然凍結了,整個人彷彿泥塑一般呆站著。

   「好強的殺氣啊!」

   書生和壯漢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同樣的感受,單憑咄咄逼人的氣勢,就足以震懾任何對手,這
   青年絕不是等閒之輩,同時又慶幸著能遇上這麼一個救星。

   斬風懶得再多費唇舌,帶著一陣寒風走向受傷的幽兒。
        
   幽兒這時才感覺到腿傷,撅著俏嘴叫喚道:「好疼啊!哥哥,幽兒疼死了。」
        
   書生見情況已在斬風的控制下,心中大安,於是把妹妹放在草地上,然後扯下衣服,為妹妹包紮
   傷口。
        
   幽兒偷偷地看了斬風一眼,俏臉微紅,細聲道:「謝謝大哥哥。」
        
   「謝謝你救了我妹妹!」

   書生感激地望向斬風,雖然不知道這人的來歷,但救妹的大恩已足以讓他終生感激。
        
   斬風搖了搖頭,剛想說話,背後突然傳來炎山的一聲大吼。
        
   「我剁了你!」
        
   斬風眉尖輕輕一挑,冰冷的目光往回掃,只見火紅色的劍影,挾著滔天的熱浪撲面而來;不遠處
   的炎山咬牙切齒地叫囂著,滿目猙獰,恨不得立時撕碎了可惡的青年。

   「小心!」
        
   「大哥哥小心!」
        
   「太卑鄙了!」
        
   書生三人同時驚叫了起來。
        
   斬風如同大山般紋絲不動,鎮定得讓人心顫,深邃的目光沒有一絲懼意,平靜地迎向飛來的火
   劍,彷彿一切都不存在。
        
   「大哥哥,快還手啊!」

   幽兒靈秀的眸子大瞪著,看著救命恩人沒有反應,緊張地攥緊雙拳,額上也冒出了冷汗。
        
   頃刻間,化成千影的火劍,在空中捲出了一個高達三丈的火柱,把斬風的身子包裹在中央,並不
   斷地縮小。
        
   「他想幹什麼?」

   書生眼力更高,既然這個青年剛才能破解道術,現在也絕不會沒有還手之力,一定別有目的。
        
   斬風的確別有用心,長山之行,他從聿丘的口裡,得到了不少有關火道術的知識,勃揚的幻火九
   虛一實,很容易對付,而炎山的火劍並沒有藍色火芯,似乎都是虛幻,但熾熱感又令他感到懷
   疑,因此想印證一下聿丘所說的話。

   烈火一點點逼近,斬風彷彿已沒有退路,勝利女神似乎有意向炎山獻媚,至少炎山的心裡有這種
   感覺,心中的懼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得意,被凍化的笑容再次回到臉上,更加燦
   爛。
        
   「大哥哥!」

   幽兒慘叫一聲,捂著雙眼,不忍看到救命恩人喪命。
        
   「原來還是假的!」

   火中突然傳來一絲冷笑,接著射出數道紫光。
        
   火柱被紫光一觸,驟然消失,隨著叮叮噹噹幾下金屬撞擊聲,九把精鋼小劍被擊成幾段,撒落在
   地面。
        
   「這……這不可能!」

   炎山被突來的變化驚得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一句。
        
   斬風意態輕舒,隨手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淡淡地道:「華而不實。」
        
   幽兒偷偷地張開手指,從手縫間看到斬風安然無恙,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興奮地叫道:「大哥
   哥贏了,大哥哥萬歲!」
        
   這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嬌憨動人,雖然舉動像十一二歲的少女,卻透著純真無邪,讓人看著很舒
   服,斬風看見她像看到了妹妹,慶幸自己及時出手救了她。
        
   「你……也是異術師!」

   炎山道師終於回過神,望著冷若冰山的斬風,心裡說不出的惶恐,沒料到自己的道術竟如此不堪
   一擊!
        
   恥辱、憤怒和不安同時澆注在心頭上,炎山道師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是進是退,只能硬著頭
   皮大聲喝斥道:「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朱雀國內禁止異術師進入,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你真要逼我殺人?」斬風冰冷冷地問道。
        
   刺骨的寒氣讓炎山道師更加心顫,面對殺氣騰騰的身影,除了退走,似乎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按照慣例,如果異術師的人數太多或實力太強,就會由專人招待,然後送出國境。

   炎山道師原想一鼓作氣擊殺三人,但見斬風的實力太強,他已經沒有再鬥下去的勇氣。

   為了走得更體面,他撐著說道:「我奉勸你們一句,朱雀國內嚴禁異術師進入,你們必須立即離
   開國境,否則後果自負,而且這一帶要舉行大道法會,十位道仙大人都會出席,他們可不像我這
   樣好說話。」

   斬風冰冷的目光一挑,接著身子像幽靈般消失了。
        
   「靈影士!」

   看著地上急行的黑影,書生突然大聲驚叫。
        
   「人呢?」

   看著消失的身影,炎山道師心中一慌,緊張地察看四周。
        
   「滾!」

   斬風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一把揪住後領,隨手把他扔進旁邊的泥水潭。
        
   巨大的身子重重地砸在泥漿裡,濺起一片泥水,心慌意亂的炎山顧不得滿身泥水,像兔子似的撒
   腿就逃,七名手下也扔在稻田裡不管了。
        
   「大哥哥好厲害!」

   看著斬風輕鬆地擊敗道官,幽兒滿心歡喜,靈秀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欽佩之意,玉手拍得啪啪直
   響。
        
   書生顯得格外激動,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斬風面前,兩眼冒著精光,驚喜地問道:「你也是影門的
   人吧?想不到在這裡遇上靈影士,實在太巧了。」
        
   「影門?靈影士?」

   斬風被新名詞吸引,轉頭凝望著三人,發現三人的表情都一樣,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對呀!你施展的明明是影術,我沒看錯。」

   書生無法掩飾心中的激盪,緊緊握著他的手。
        
   書生的舉動也令斬風十分激動,對方的反應再一次證明心中猜想,他們施展的武技,的確與花月
   一樣。
        
   書生見他眼中還有困惑,以為他懷疑自己的身份,轉頭看了看周圍,小聲道:「我叫扇君,是青
   龍國人,想必你已經看出來了。」

   又指著幽兒和壯漢介紹道:「這位叫肅豹,她是我妹妹扇幽兒,都是我的同門。」

   「靈影士是指影子移動術嗎?」斬風盯著他問道。
        
   「是呀!」

   扇君再一次細細打量著他,不可置信地問道:「那明明是我們影門的絕技,從不外傳,你怎麼會
   懂得使用?」
        
   斬風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原來影術是影門的絕技,是其中暗藏巧合,還是冥武技也在人界
   流傳呢?畢竟當年冥人也在人界待過一段日子。」
        
   想到消失的冥術可能重現,斬風的心中充滿了喜悅和興奮,有一大堆的問題等待解答:元神分
   裂、兩個虛幻空間、灰色氣流幕,還有那兩個淘氣的力量種子,種種問題,如果不能得到正確的
   解答,對修煉將有至關重要的影響,甚至可能會走入歧途,有傾覆之險。
        
   這些日子所見所聞,對他造成了不小的衝擊,道官和異術師的出現,使他對於冥人的力量產生懷
   疑,冥人想單憑現在的冥武技重回人界,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即使成功回到人界,也未必能在道
   官和異術師之間生存。

   由於長山的經歷,他發現了冥武技更深的層次,而現在又得到冥術可能存在人界的消息,內心
   的激盪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的,如果能找到冥術的原始版本,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而冥界也將
   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大改變。

   發楞之際,有人扯了扯衣服,他轉頭一看,發現是幽兒,一對靈秀的大眼睛充滿期盼,問道:
   「大哥哥,這化身入影的影術,是從哪裡學來的?我學了好久都沒有學會,能不能教教我?」

   斬風不知如何回答,因為只有見到影門有關影術的文本,才能確認影門的影術,是不是花月。
        
   壯漢也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讚歎道:「影門裡的靈影士極少,想不到竟會在朱雀國裡出現,你
   到底是怎麼練的?居然練成了化身入影!」
        
   「風!」
        
   親暱的呼喚牽動了斬風的思緒,甩頭望去,流千雪悄生生地站在村口向他揮手,嬌美的身影在陽
   光之下幻出陣陣暈光,彷彿仙子下凡。
        
   「咦!是那位漂亮的姐姐。」

   幽兒對斬風滿心感激,對他的同伴也有著同樣的好感,更何況是風姿綽約的流千雪。
        
   「阿雪,我沒事!」

   斬風滿眼溫柔。
        
   柔和而平靜的目光,安撫了流千雪的情緒,她嫣然一笑,走到斬風的身邊,也認出扇君等三人,
   不禁有些好奇,眼角瞥著幽兒的左腿沾滿了血漬,臉色微變,緊張地撲了過來,柔聲問道:「傷
   得不輕,我幫你治好嗎?」

   看著善良依舊的美人,斬風的心頭湧起一陣幸福感,慶幸著能得到她的青睞。
        
   她的善良和美麗,同樣給扇君兄妹和肅豹留下深刻的印象,都忍不住暗暗喝了一聲采。
        
   「謝謝姐姐!」

   幽兒性格率真,別人對她好,她對別人更好,見流千雪主動為她治傷,親暱地挽著她的手臂,嬌
   笑道:「姐姐好美啊!」
        
   「別動,很快就好。」

   流千雪嫣然一笑。
        
   嬌靨如花,連幽兒都看呆了,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頰,喃喃地道:「姐姐真像仙子一
   般。」
        
   由於是小傷,流千雪用簡單的道術封好了傷口,片刻間已經沒有疼痛,喜得幽兒跳了起來,摟著
   她大叫:「好了、好了,不疼了,姐姐太厲害了,幽兒喜歡姐姐。」

   流千雪笑了笑,轉身走回斬風身邊,小聲問道:「我看到有人用遁術逃走,你和道官動手了
   嗎?」
        
   「嗯!」

   斬風隨手指了指昏倒在田裡的七名道官。
        
   流千雪以為七人被殺,臉色刷的白了,幽怨地瞥了斬風一眼,默然低下頭。
        
   「我沒殺他們!」斬風伸手握住她的柔荑。
        
   「謝謝你。」

   一句話如同暖流般湧入心頭,難得心上人體貼自己,流千雪心裡像抹上了蜜,甜甜的,俏臉上綻
   放出燦爛的笑容,美麗極了。
        
   「好美的姐姐啊!是大哥哥的心上人吧?」

   幽兒雖然已經十五歲,但臉上的稚氣,卻仍像是十一二歲的女童,相比之下,十七八歲的斬風,
   卻有著成年人的沉穩和鎮定,在幽兒的眼中,斬風就像巨峰一般高大。

   「嗯!」

   斬風坦率地點點頭,目光凝望著流千雪,正是這美麗動人的俏影,打開了冰封的心靈。
        
   流千雪見他坦然承認,羞得面頰暈紅,偷偷瞟了他一眼,低下頭吃吃地笑了,逗得斬風神搖心
   顫,為她風姿醉倒。
        
   「嘻嘻,姐姐的臉好紅啊!」

   幽兒咯咯嬌笑。
        
   流千雪的頭垂得更低,左手牢牢抓住斬風的手,右手擺弄著衣角,羞態醉人,斬風輕擁著她,轉
   頭道:「道官只怕還會再來,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免得又生是非。」

   「是啊!」

  肅豹扯著粗豪的嗓門說道:「這些兔崽子幾個打一個,真不是東西,我們還是早點避開!」
        
   「好!」

   斬風點點頭,牽著流千雪往村外走去。
        
   扇君牽著妹妹跟在後面,眼前那巖石般的身影,給了他們十足的信心。
        
   會合了硯冰等人後,一行九人騎馬往南,大約走了五裡,進入了一座小山,山不高也不大,覆蓋
   著小山的樹林十分茂密,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見林中的動靜。
        
   寧靜的山林讓藏劍想起了長山,提議道:「盟主,這裡不錯!不如在這裡休息一陣,再商量下一
   步的動向。」
        
   扇君也點頭道:「這裡的確不錯,山清林密,不會被外人發現,就在這裡露宿一夜也不是問
   題。」
        
   斬風見他同意,不再考慮,點頭答應了。
        
   「木斐,去附近的城鎮弄點食物和水來。」

   藏劍在山林中待慣了,知道這種環境需要什麼。
        
   「我也去。」

   鳴一自忖沒有戰鬥力,也不會受人注意,幹這種小事最合適。
        
   「我去打獵。」

   肅豹鑽入到山林中巡視,希望找到一些野味。
        
   幽兒是個極為活潑的少女,被流千雪的美麗和純真吸引,如何也不肯離開她,親密地偎在她懷
   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流千雪只比她大一歲,也是個活潑善良的少女,長山城的經歷以及感情滋潤,使她成熟許多,但
   在幽兒面前,她又恢復了原有的活潑。
        
   斬風沒有打擾她們,此刻他一心想知道有關影術的一切,望著扇君追問道:「剛才的話你還沒說
   完,我真是什麼靈影士嗎?」
        
   「對呀!一定沒錯。」
        
   斬風變成了青龍國的靈影士!

   硯冰等人都楞住了,斬風的身份原本就是謎,他們都曾猜測,斬風的力量從何而來,聽到這番對
   話,似乎謎團有了答案。
        
   扇君看了看硯冰等人,臉上有猶豫之色,欲言又止。
        
   硯冰和藏劍都是久經世故的人,怎會不明白他的顧忌,相視一笑,一起離開了。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28
第二章 道仙尊瀚

   扇君看在眼裡,忍不住讚道:「斬風兄弟,你有幾個好部下。」
        
   斬風搖頭道:「他們不是部下,是朋友。」
        
   「哦!」

   扇君會心地笑了,面對這個青年雖然表情冷漠,但內心卻有著別人看不見的火熱。
        
   「你們也是靈影士嗎?」
        
   「我們沒有那個資格!」扇君見他不解,拉著他在大樹旁坐下,娓娓道出影門的事情。
        
   「你既然學會了影術,就是影門的人,告訴你也不算犯忌。影術按種類分為天、地兩大支系,每
   一個支系又有細分,其中天系四支,地系五支,總共有九個小支系……」

   「啊!」

   斬風忍不住驚呼一聲,花月雖然可以變化,但算起來只有一式,影門的影術,卻十分繁雜,兩者
   之間存在極大的區別,心頭不禁有些迷惘,似乎自己的猜測並不正確。

   扇君朝他笑了笑,繼續說道:「按實力等級來分,也有幾個層次,第一層叫移影術,真身虛影,
   影子移動時,身子留在原地,而且是有血有肉的實體,容易被攻擊。妹妹和肅豹都在這一級,被
   稱為影者。」

   斬風見他沒提自己,知道他的等級一定更高。
        
   果然,扇君含笑道:「我是幻影士,屬於第二層。這一層的影術名叫幻影術,虛身虛影,施術時
   身子呈虛幻狀,別人雖然能看見,但無法攻擊;缺點在於化虛為實的時刻,對手較容易察覺到動
   靜,因此危險度也不小。」

   他頓了頓,露出欽佩的表情,望著斬風又道:「老弟是第三層的靈影士,施展的是化影術,化身
   為影,敵人看不見人,只能看見依附地面或物體的黑影,但移動的距離和時間,都受到力量的影
   響。」

   「原來如此!」

   斬風若有所悟,雖然花月只有一式,但層次似乎與影術相同,即使不是冥武技,也可以用來參
   照。
        
   正琢磨著,扇君的一句話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化影術還不是最高層次……」

   扇君臉現期盼的神色,輕歎道:「那叫天影術,影子與天地融合,化影為隱,完全消失在空氣
   中。」
        
   斬風眼睛一亮,問道:「無影?這不是和遁行一樣?」
        
   「是啊!」

   扇君點點頭道:「這次終於見識了遁術,果然與天影術一樣。」
        
   斬風心裡嘀咕,如果影術最終變成遁術,花月也應該有相同的層次,也許有一天也能像道士一樣
   遁行。
        
   「斬風兄弟年紀輕輕,就已經練到化身為影,練成天影術,指日可待呀!」

   扇君親切地握著他的手,眼中全是欣賞、欽佩之色,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實力高而心懷妒忌,反而
   為影門出現新的高手而興奮。

   「嗯!」

   斬風深深地感受到話語中的真誠,朝他點頭示意,再次鄭重地問道:「你真能確定,我所學的和
   影術是一樣的嗎?」
        
   「我覺得沒錯,不過也許門主能更準確的認定。如果你有時間,日後去一趟影門,一定會有答
   案。」

   扇君見他一再相問,不但不知道影門,甚至連影術也不清楚,心裡納悶,不明白他為什麼能練成
   化影術。

   「我一定去。」
        
   斬風更確定了青龍國之行,如果異術師都有類似的技能,也許其中就藏著冥術或是冥武技,為了
   修煉和冥界的興旺,青龍之行非去不可,甚至比報仇和建立勢力更加急迫。

   「好啊!」

   扇君見他願意去影門,十分高興。
        
   「青龍國,咦!我怎麼把夭雲的重托忘了,實在該死。」

   山上的生活一直都是事情不斷,因此沒有想起這事,現在遇上青龍國來的人,才猛然記起,斬風
   想到夭雲的重托,他的心中突然急了起來,問道:「你知道天方城在什麼地方嗎?」

   「天方城!」

   扇君知道他從未去過青龍國,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天方城,驚訝地望了他一眼,答道:「那是綠洋
   省的一座城,就在雲絲省和綠洋省的交界處,從影門過去,大約有十天的路程。」

   「嗯!」

   斬風細細地記了下來。
        
   扇君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天方城?這裡應該不常提起吧?」
        
   「我有個朋友在那裡。」
        
   「朋友?」

   扇君大為驚訝,沒去過天方城卻有朋友,以為與影術有關,好奇地問道:「是什麼人?」
        
   「沒見過。」

   斬風搖了搖頭,低聲喃喃地道:「我該早點去才行,可是阿雪的事……」
        
   扇君呆了呆,一臉茫然地望著他,沒見過卻是朋友,這種邏輯似乎不通,但斬風不像是在說笑,
   讓他既是納悶又是好奇。忽然,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喃喃地道:「我們還要去天漩島,恐怕
   現在沒有辦法回去。」

   「天漩島?」
        
   扇君長歎一聲,憂色忡忡地道:「別看妹妹她活潑可愛,其實她身上有怪病,到了月圓之夜都會
   全身抽筋,每次看她痛得慘叫哀嚎,我的心都碎了,真怕有一天她會痛死過去。」

   「啊!」

   沉穩如斬風也忍不住驚呼起來。
        
   「一個月前,我聽說朱雀國南部海疆有個天漩島,島上的黑霧泉能治怪病,因此才冒險進入朱雀
   國,肅豹是我的好朋友,聽聞我要來,也跟著一起來了。」

   說著他歎了一聲,感激地道:「沒想到剛進來就遇上危險,如果不是碰到老弟,只怕都回不去
   了。」

   斬風深深感受到他對妹妹的感情,關愛之深令人感動,這種親情,正是他最羨慕的東西,轉頭望
   去,幽兒還是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想到這個俏麗的小姑娘,每個月都要受著病魔折磨,心裡很
   不舒服。
        
   「影門的總部,設在青龍國雲絲省中部的華綾谷,過了邊界一問便知,我雖然在影門中不算什麼
   角色,但影門很團結,任何弟子都會得到支援,尤其在雲絲省。」

   扇君從懷裡拿出一塊玉牌遞向斬風,含笑道:「這次去天漩島不知要多少時間,這是我的玉牌,
   應該有點作用。」

   「不必了。」

   斬風搖了搖頭。
        
   扇君楞了楞,隨即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是啊!只要你施展化影術,影門弟子都會為你效
   勞,如果不嫌棄就在我的屋子住下,等我把妹妹的病治好,就立即趕回去。」
        
   幽兒坐得不遠,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見哥哥和斬風都在看著自己,嬌笑著朝他們揮手。
        
   然而她越是活潑可愛,越讓人覺得可憐,斬風忽然想起了年僅十歲的妹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我也有個妹妹。」

   他的聲音沉重得讓人心顫。
        
   「哦!」

   扇君詫異地望著他,見那深邃的眸子彷彿是用冰晶做成,寒氣漫溢,其中又藏著濃濃的殺氣,嚇
   得他瞠目結舌,生平從未見過有人擁有如此濃烈的殺氣。
        
   他並不知道,斬風的殺氣已不再是虛幻的精神壓力,而是能直接殺人的冥殺氣,這些日子,殺氣
   就像力量一樣,隨著修煉而增長,越來越濃烈。
        
   斬風轉頭望向幽兒,雖然年齡有差別,但那天真無邪的表情,活脫脫就像妹妹,對親人的思念一
   古腦湧入心神,目光越來越柔和了。
        
   扇君突然感到壓在胸口的大石被搬走了,長長地舒了口氣,問道:「你妹妹呢?」
        
   斬風的身子顫了顫,兩道夢幻般的紫芒,從眼中暴射而出,隨著卡嚓一聲,兩丈外的一棵大松樹
   被攔腰斬斷,吱吱呀呀搖了片刻,最後轟隆砸在地上。
        
   扇君驚得呆若木雞,一個眼神竟然能斬斷大樹,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霎時間,斬風在心中的地位跳升了許多。
        
   「哥哥!怎麼回事?」

   幽兒正玩得高興,被大樹倒下的巨大聲響嚇了一跳,驚慌地望向扇君。
        
   「太……太厲害了!」

   扇君依然沉浸在驚愕之中,對妹妹叫喚充耳不聞。
        
   流千雪發現斬風彷彿是被冰雪暴風包圍著,全身上下都透著刺骨的寒氣,急忙衝了過去,柔聲問
   道:「風,怎麼了?」
        
   斬風沒有說話,伸手握住葇荑,輕輕地捏著,讓流千雪的柔情撫慰著躁動的心靈。
        
   扇君看在眼中若有所悟,歉然道:「對不起。」
        
   斬風默默地仰望天空,深邃的眸子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迎向透過葉間縫隙射下的陽光,腦海中
   浮現出當年只有十歲的妹妹,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總是甩著兩個小辮子到底亂跑,耳邊像是聽
   到了妹妹的呼喚。

   「哥哥……」

   想到妹妹竟然也被道官殘忍地處死在刑場上,恨意如同錐子般扎得心口劇痛,而妹妹兩個字就是
   撒在傷口上的鹽,火辣辣的疼,像毒蛇一樣鑽入心底,撕咬著、翻騰著。

   扇君驚呆了。
        
   燦燦的金光竟然無法接近斬風,殺氣從雙眼中滲出,將陽光的熱力擋開了。
        
   流千雪嚇得心驚神顫,顧不得一旁有人,一把抱住了斬風的腰,呢喃著道:「不要這樣,我好怕
   啊!」
        
   「哥哥!怎麼了?」

   幽兒被壓抑的氣氛嚇著了,驚慌失措地大叫哥哥。
        
   一聲哥哥把斬風的思緒拉回現實,伸手輕輕撫弄著流千雪的青絲,輕聲道:「別擔心,我沒
   事。」
        
   扇君感覺殺氣消減,暗暗鬆了口氣,轉身跑到幽兒身邊,安撫情緒緊張的妹妹。
        
   斬風被勾起親仇,心情根本無法平靜,只是不想讓流千雪擔心,把一切都埋在心中。
        
   「風,我知道你要報仇,只是事情要查清楚,不要錯殺了人。」

   流千雪拉著他靠著大樹坐下,把身子偎在他懷裡,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牽動她的心。
        
   「查?」

   斬風微微一楞,事實上,他對風氏一門被害的細節毫無所知,十大道官參與事件,也是從聿丘的
   嘴中得知,但聿丘並沒有參加那夜的行動,因此有很多的事情都只是傳言。
        
   流千雪幽幽地歎道:「雖然有些道士真的很可惡,但不是每一個都像那樣,我從來就沒有害過一
   個人。」
        
   面對善良的流千雪,斬風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正確,也正是如此,他已沒有興趣與低級道官動手。
        
   突然,林間飛來一道紅線,快如閃電,轉眼已到斬風面前。
        
   「什麼事?」
        
   斬風見硯冰竟然使用耗力極大的血影雀,心頭一緊,知道一定有大事發生。
        
   「快……」

   硯冰扶著樹幹,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指著山下急切叫道:「快走,附近有道官巡視。」
        
   「道官!」

   斬風眉尖一挑,道官的搜捕能力之強,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扇君騰的站了起來,緊張地問道:「很多嗎?」
        
   硯冰語氣沉重地道:「不少,有二三十名,只要有一個發現,我們就無所遁形了。」
        
   「二三十名!」

   扇君苦笑一聲,轉頭望向妹妹,無奈地道:「看來這次冒險失敗了,妹妹,哥哥沒用,保護不了
   你。」
        
   幽兒一把抱住他,搖頭道:「哥,不要緊,幽兒不怕死。」
        
   「幽兒真乖。」

   扇君輕輕撫摸著幽兒的頭,轉頭望著斬風懇求道:「你們把幽兒帶走,我留下引開他們。」
        
   「哥哥,幽兒不走!」幽兒急得大叫。
        
   好一條漢子!

   斬風打心眼兒欣賞這位看似文弱的書生,心底突然升起一種強烈的慾望,要保護這對兄妹。
        
   「姐姐,去把藏劍和肅豹找回來。」
        
   「我們來了。」

   藏劍和肅豹兩人同時出現。
        
   斬風沉聲道:「有道官巡視,一定是為我們來的。」
        
   藏劍沉吟道:「小山的四周都是廣闊的農田,一覽無遺,只怕逃不了。依我看,不如躲在這林子
   裡,有硯冰在,他們的遁術起不了作用,來一個殺一個。」
        
   「好!」

   斬風抽出裹在背上的長刀,冷冷地道:「我們圍在一起,姐姐負責探查,只要有道官出現,我們
   就全力擊殺。」
        
   「你要幹什麼?」

   濃烈的殺氣讓流千雪感到極度不安,驚慌失措地抓住他的手,哀求道:「不要殺人好嗎?」
        
   「他們該殺嗎?」

   斬風指著扇氏兄妹反問道。
        
   「這……」

   流千雪的心裡滿不是滋味,道官竟然把可憐的兄妹逼上了絕路,身為道官的她也深感內疚。
        
   硯冰冷冷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如果真想來送死,我們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流千雪輕咬著下唇,正色道:「不如讓我去吧!我也許能把他們引開。」
        
   「不行,不能再拖累你們了!還是讓我引他們走吧!」

   扇君覺得事情因他而起,自然要由他負擔全部責任。
        
   肅豹大驚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搖頭道:「你不能去送死!」
        
   扇君沉著臉喝問道:「總不能讓大家一起死吧?」
        
   「不要!」

   幽兒緊緊地抱著唯一的親人。
        
   淒然的目光讓扇君心軟了,抱著妹妹長歎一聲,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難關。
        
   「別吵了!」

   斬風喝斷他們的爭吵,冷冷地道:「幾個道官不算什麼!」
        
   「誰!」

   硯冰神色一緊,冷眼望向三丈外的空地。
        
   「嘿嘿!原來在這裡!」
        
   隨著一陣陰笑,一個身影突然出現。
        
   「是你!」

   看著一臉獰笑的炎山道師,斬風冷冷瞪了一眼。
        
   「諸位,道仙大人山下相候,請吧!」

   炎山咬牙切齒地瞪著斬風,剛才的狼狽已化成了滿腔怒火,灼得他發狂。
        
   「道仙!」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炎山看在眼中極為得意,撇撇嘴,耀武揚威地道:「我奉尊瀚道仙之命,召你們下山晉見……」

   說到一半,忽然發現斬風眼中的殺氣暴漲,幾乎要吞噬他,心神大顫,想不到道仙的名望,竟然
   也無法壓制這咄咄逼人的氣勢。
        
   妹妹的慘死,勾起了斬風喪親之痛,恨意和怒火正無處宣洩,聽到仇人之一居然就在山下,彷彿
   火上澆油一般,怒火滿懷,燒得整顆心都翻滾了,右手攥緊刀柄,殺氣在不知不覺間裹住了刀
   身,凝上一層烈寒。

   「尊瀚道仙!」

   流千雪忽然興奮地驚呼,聽得斬風皺了皺眉,轉頭凝望,發現她的眼角眉尖染有喜色,似乎聽到
   了天大的好消息。
        
   炎山同樣詫異地看著她,這個容顏秀絕的小姑娘反應出乎意料,似乎與尊瀚道仙早已相識,好奇
   地問道:「你是什麼人?難道與道仙相識?」
        
   流千雪揖首道:「我師父是尊瀚道仙的師弟。」
        
   「你師父是尊瀚道仙的師弟!」

   炎山嚇了一大跳,與道仙同輩的人最少也是道君,而且人數也不多,懷疑地問道:「妳是道
   士?」
        
   流千雪含笑道:「我也是道師。」
        
   炎山更是驚訝,沒想到這位美貌姑娘的地位,竟然與自己一樣,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雖然樣貌
   可算是絕色,但怎麼看都不像有道師的力量,而且身上沒穿道袍,問道:「既是道師,為什麼沒
   穿道袍?」

   流千雪猶豫了片刻,伸手解開外層的長披風,露出裡面杏黃色的道裙,胸口處繡著四朵金色小
   花,代表了她的身份。
        
   炎山看著點點頭道:「果然是道師,既然如此,請隨我去見尊瀚道仙。」
        
   硯冰哼了一聲,冷冷地質問道:「雪妹,你要走嗎?」
        
   「我……」

   流千雪明白她的意思,轉頭望向斬風,發現飽含深意的目光正看著自己,心中頓時慌了,急忙握
   住斬風的手,柔聲解釋道:「風,我不是要離開,只是尊瀚道仙是我的師伯,也許能看在我的面
   子上放人,你別急著下山,等我的消息。」

   「你們……」

   炎山看出兩人之間的情意,不禁勃然變色,雖然道官不禁婚嫁,但道官地位高尚,不齒與外人通
   婚,眼見流千雪與一名異術師有私情,他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平衡,何況流千雪長得這麼美,更覺
   得她褻瀆了道官的身份。
        
   炎山冷冷地道:「別忘了你的身份。」

   說罷遁身離去。
        
   硯冰不依不饒,再次質問道:「在山洞的時候,你答應過我,從此以後不穿道袍。」
        
   「我——」

   流千雪欲言還休,淒然的目光掃了一眼斬風,幽幽地問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去吧!」

   斬風知道她一心修道,本就有送她回古樹鎮修煉的打算,即使她回到古樹鎮也很正常。
        
   流千雪楞了楞,神色頓時輕鬆,笑著飄然遁走。
        
   「雪姐姐真是道官?」

   幽兒還是不相信眼見的事實。
        
   「妹妹,別問了。」

   扇君察覺到斬風眼中的失落,連忙喝止妹妹。
        
   「盟主,我們怎麼辦?真的等他們放手嗎?」

   藏劍神色凝重地問道。
        
   「嗯!」

   斬風將硬闖的衝動壓下,現在衝下山,無疑是對流千雪的不信任,雖然等的時間越長,危險就越
   大,但他還是決定等待。
        
   「姐姐,不如你帶幽兒先走。」

   他望向硯冰。
        
   硯冰搖搖頭,無奈地苦笑道:「所有的道仙都會飛翔術,只要我坐著影雀出現,他們很快就會發
   現,我不是尊瀚的對手。」
        
   斬風沉默了半晌,又道:「如果阿雪沒有消息,我去絆住他,你儘管把人救走。」
        
   扇君擔心地問道:「我在青龍國已聽過十大道仙的威名,似乎極難對付,老弟,你能抵擋嗎?」
        
   「我會殺了他。」

   斬風回答得很乾脆,除非流千雪能說動尊瀚,否則就只有拼盡全力擊殺道仙。
        
   在場的人都被他強大的氣勢震懾,流失的信心也在瞬間恢復了。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炎山的身影又出現了,開口便冷笑道:「你怎麼還不動,難道要道仙大人親
   自上來收拾你們?」
        
   一見到他,斬風就知道流千雪失敗了,身體突然化入影子。
        
   炎山上次吃了大虧,面對他一直小心翼翼,見他人影消失,身子也隨之隱形,然而他沒有想到硯
   冰竟看穿遁術。
        
   「想逃!沒那麼容易。」

   硯冰冷冷一笑,雙掌猛地全拍,血色驟現,指尖前飛出一個小巧的血色太極,外面包裹著一圈鮮
   紅的血氣,朝著無人的虛空飛去。
        
   轟隆一聲,炎山又突然出現了,偌大的身軀被血色太極砸得飛起,狠狠地撞在一棵大樹上,大嘴
   一張,噴出一團血霧,接著摔在地上,差點不省人事。
        
   斬風顯出身子,一腳踏在他的背部,長刀刀尖指著他的後心,森然喝問道:「她呢!」
        
   「唔……」

   炎山滿嘴是血,支支吾吾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頭一歪昏死過去。
        
   「該死的尊瀚!」

   斬風再無顧忌,左手揪著炎山的後領,一手提著長刀,殺氣騰騰地向山下走去。
        
   山下是一大片農地,綠油油,充滿了生機。
        
   三十名道士得到炎山的報告,聚集在田間的阡陌上,等待山上的人下來。

   其實尊瀚出現在這裡,並不只是為了動手殺人,而是想確認異術師的來歷和去向,再做殺或遣送
   的決定。

   「來了!」

   看著山林前出現的身影,一名道官叫了起來。
        
   「咦!好幾個啊!能打敗炎山,實力一定不錯。」
        
   「慌什麼!別忘了你們的身份!」
        
   尊瀚道仙根本沒有把斬風等人放在眼裡,覺得來到這裡已是天大的面子,他雖然知道青龍國是異
   術師興盛的國度,但仗著背後有仙界支持,相信遲早有一天,道官勢力會遍及每一片土地。

   在他的喝斥下,道士們又恢復了平靜,尊瀚位列十大道仙的第九位,除了上面八位之外,朱雀國
   中,還沒有人敢正視這位實力強大的風雲人物。
        
   斬風站在山坡上,仔細地看了看環境,尊瀚鶴立雞群般的身影,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一次見到道仙,心裡多少有些激動,一是因為對手實力強大,二是因為對方可能是仇人之一。
        
   「道仙!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呢?」他喃喃地道。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中,短短的黑髯,國字臉,不是墨名又是誰?

   斬風的心中一陣激盪,這人的出現,將會改變很多事情,麟雲戰敗的消息一旦傳出,他將會成為
   道官的通緝目標,雖然不至於引起仙界的注意,但在朱雀國內的行動將會受到影響。

   硯冰心頭猛地一沉,不約而同凝望斬風,如果他不能擊敗尊瀚,這裡的人誰也逃不掉,只有死路
   一條。
        
   「他居然沒死!」
        
   藏劍也皺起了眉頭,沉吟道:「事情麻煩了,墨名沒死,長山的事情一定會傳出去,而且他認得
   我們,事情就不再只是異術師的問題,而是逆黨與道官的鬥爭,激戰難免。」

   木斐嘟囔道:「早知他在,我們就該逃!」
        
   斬風的目光卻在搜尋流千雪的身影,但一眼望去,並沒有那嬌美的身影,心裡明白,墨名的出現
   改變了事態,心中有些不安。
        
   「是他們!」

   墨名也認出了斬風、硯冰和藏劍,勃然變色,長山的情景歷歷在目,直到此時依然心有餘悸。
        
   他十分幸運,當道官們抓住藏劍、弓弛後,尤牙正好出現,把大道法會的事情告訴了他,兩人坐
   著紙鶴率先離開山區,因此才逃過大難。
        
   「師弟!你認識他們?」

   尊瀚微微有些詫異。
        
   墨名指著坡上道:「師兄,他們就是在長山上為禍的逆黨!黑衣男子名叫藏劍,那個戴面紗的女
   人,就是頭號通緝犯硯冰。」
        
   「是他們!」

   尊瀚大感意外,原以為只是異術師的問題,沒想到遇上了逆黨,矍爍的目光盯著藏劍和硯冰看了
   幾眼,問道:「你不是說藏劍和弓弛都被抓了嗎?」
        
   「我離開的時候,他們的確被抓住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許山上又發生了
   意想不到的事情。」

   墨名也感到莫名其妙。
        
   「哼!麟雲那個廢物,連這些小角色都應付不了,居然還想挑戰道仙的地位,真是不自量力,活
   該他吃一大虧。」

   尊瀚一向不把四大逆黨放在心上,道官內部的爭鬥,遠比剷除逆黨重要百倍,更不屑對付這種程
   度的對手。

   墨名的目光,一直鎖在斬風身上。
        
   藏劍和硯冰雖然出名,但實力與他相若,只有斬風令他惴惴不安,連麟雲都不免慘敗在他的手
   下,也許還有實力挑戰道仙,小聲提醒道:「師兄,你看那個冷得像冰的青年,他就是殺敗麟雲
   道聖的那小子,表面上看不出實力的深淺,他才是真正的大敵,對付他要小心。」

   「是他!」
        
   所有驚愕的目光,立時聚焦在斬風身上。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28
第三章 初戰道仙

   四大逆黨的名頭固然響亮,卻比不上擊敗麟雲的斬風。
        
   自從墨名出現,長山的消息成為最大的新聞,麟雲道聖竟然輸給了無名小輩,還幾乎喪命,大部
   分的道士都是將信將疑,此刻墨名再次提起,而且還指出當事者,無法不讓道士們感到震驚。

   「這麼年輕!不會吧?」
        
   「太嫩了,難以想像他能打敗麟雲道聖。」
        
   「不會是藏著什麼厲害的幫手吧?」
        
   除了尊瀚外,其餘道官都在道聖之下,如果斬風能擊敗麟雲,他們也會是手下敗將,然而面對一
   個後生小子,自尊心迫使他們紛紛質疑斬風的實力。
        
   墨名怎能不明白同僚的想法,但他親身經歷不由他不信,沉聲道:「各位不要大意,他能抗擊天
   雷不死,單憑這一點,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千萬不能大意。」
        
   又是一片嘩然,道官們目瞪口呆,難以相信斬風會有如此強大的實力。
        
   一對對充滿困惑的眼睛凝望山坡,看到的卻是充滿殺氣的目光、孤冷的氣質、濃烈的殺氣、不怒
   而威的豪情,都在證明著這個青年不是普通人,讓他們不得不相信墨名的話。

   唯一反應不同的便是尊瀚,他不但沒有害怕和擔憂,心中反而燃起一陣莫名的興奮。
        
   麟雲上升的勢頭很猛,對排名靠後的兩位道仙產生極大威脅,但經過長山之役,麟雲的名聲大
   損,連首席道聖的位置都保不住,如果現在擊敗斬風,就可以向世人宣告他尊瀚強過麟雲,再也
   不怕麟雲的挑戰。

   「道仙大人!」
        
   看著鬥志昂揚的道仙,道官們再次恢復了信心,十大道仙是朱雀國內的強者,外人再強,也不可
   能動搖道仙的地位,想到這些,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期待尊瀚道仙大發神威。

   「你們留下,我去應付他。」
        
   斬風感覺到尊瀚的氣勢正在上升,被激起更強烈的鬥志和殺氣,眼神更加凌厲,眼中已沒有道
   仙,只有仇人。
        
   扇氏兄妹和肅豹都被濃烈的殺氣逼出三丈,望著寒氣四溢的斬風,彷彿看到了一座正在釋放力量
   的火山,又驚又喜。
        
   硯冰和藏劍都有自知之明,下去只會拖累斬風,於是默默地點頭應允。
        
   「我跟你去!」

   扇君忽然走到斬風身邊,他是個責任心極重的人,不願讓斬風獨自承擔風險,因此挺身而出,要
   與他一起分擔責任。
        
   「你不是他的對手。」

   斬風沉浸在復仇的慾望中,一口回絕了他的要求,提著炎山往山坡下走去。
        
   扇君楞住了,雖然話語刺耳,卻切中要害,連一個普通的道師都無法戰勝,更別說是道仙。
        
   走下山坡,斬風隨手把炎山扔在一旁的田埂上。
        
   「炎山道師!」

   看到昏死在地的同僚,道官們都忍不住大聲驚叫。
        
   「哼!」

   尊瀚怒目瞪著他,斬風的高姿態惹得他非常不高興,臉黑得像鍋底,但啞虧是吃定了,又礙於道
   仙的架子不願搶先出手,尋思片刻後,冷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抓了一名道師,也敢在
   本道仙面前耀武揚威,不自量力。」

   輕蔑和不屑的語氣,並沒有引起斬風任何反應,他的目光緊盯著墨名,冷冷地問道:「阿雪
   呢?」
        
   「阿雪?」

   墨名呆了呆,心中的疑惑在這一剎那解開了,眼中精光大放,正是面前這個男人,讓素來溫順聽
   話的徒弟陷入情網,無法自拔,居然還來為敵人求情。
        
   墨名心頭的怒火越來越盛,扯著嗓門大聲吼道:「原來是你這個無恥小人,居然勾引我徒弟,使
   她迷失心智,盡說些不知所謂的事情,真是可惡之極。」
        
   「人呢?」他的語氣更冷。
        
   面對斬風強大的氣勢,墨名的心裡有些虛,轉頭看了尊瀚一眼,信心再度恢復,冷冷地回應道:
   「道官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問,你還是想想辦法保住小命吧!尊瀚道仙在此,你今天絕對跑不
   了。」

   「是嗎?」

   斬風提起長刀抵住炎山的後心,冷冷地道:「把阿雪送回來!」
        
   「你……」

   墨名沒想到他竟用炎山做人質要脅,心頭又灌入了一團烈火,氣得說不出話,但他自知不是斬風
   的對手,只能求助於尊瀚。
        
   尊瀚道仙也被激怒,斬風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分明有蔑視之意,早就有些不耐煩,
   現在斬風又抓住一名道師要求交換人質,這是道官界從未發生的事情,是對道官最大的污辱。

   尊瀚做為十大道仙之一,他寧可放棄人質,也絕對不可能低頭認輸,因此態度非常強硬,厲色斥
   喝道:「墨名,他如果敢動手,你回去就把徒弟殺了。」
        
   「道仙大人……這……這不合適吧?」墨名大為震驚。
        
   「這是道仙令!」

   尊瀚眼睛一挑,氣勢強大,瞪了他一眼。
        
   「是!」

   道官等級分明,墨名在道仙的面前只有聽話的分,見無法抗拒,只能默然點點頭。
        
   「可惡!」

   斬風恨得咬牙切齒,身子微微地顫抖著,沒想到尊瀚如此狠毒,居然拿自己人的生命做為談判籌
   碼,流千雪在這種人的手下修煉,遲早會有被出賣的一天,焦慮感強烈衝擊著心靈,嘴裡像吐著
   冰渣般道:「看來只有把你們殺光。」

   「憑你?」

   尊瀚不屑地撇撇嘴。

   「大言不慚。」
        
   山坡上,悔意就像針一樣刺痛著扇君。
        
   如果不是貿然闖入朱雀國,也不會連累妹妹和好朋友,與這幾位新交的朋友,恨不得用自己的
   死,換取朋友的生存,想到這裡,他衝到道士面前,大聲叫道:「事情由我而起,要殺要剮找
   我。」
        
   單薄的身形迎風輕晃,顯得威風凜凜,豪情逼人,藏劍等人都忍不住暗暗挑起大拇指,讚了一聲
   好字。
        
   「滾!」

   尊瀚眼都不抬,左手小指輕輕一彈,一團火苗突然竄向扇君的面門。
        
   「哥哥!」

   幽兒嚇得大叫,慌張地往山坡下衝去,但被硯冰一把拉住。
        
   「死不了!」
        
   幽兒呆了呆,抬眼再望,果然見斬風輕輕一晃,身子擋在扇君面前,隨著一聲清脆的爆破聲,火
   苗被淺藍色的冥殺氣擊散了。
        
   尊瀚勃然變色,雖然只是隨手一擊,但絕不是普通人能抵擋的,這個青年竟然輕易化解,可見他
   擊敗麟雲絕不是虛言,心中第一次把斬風當成對手。
        
   「謝謝!」

   扇君嚇出一身冷汗,意識到自己的實力相差太遠。
        
   「回去吧!這裡有我。」

   斬風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
        
   扇君長歎一聲,無奈地退回山坡,自己是事件的引發者,卻讓別人來替自己承擔責任,心裡滿不
   是滋味。
        
   幽兒緊張地哭了,晶瑩的淚花沿著面頰不斷往下淌,拉著他的手哽咽了半天,一句也說不出來。
        
   「哥哥沒用,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扇君親暱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長歎一聲。

   「比起斬風老弟,我實在太差了。」
        
   「他是天下奇才,沒人能比。」

   硯冰滿眼自豪,心目中已與斬風榮辱與共。
        
   藏劍歎道:「道仙的實力非同小可,我們也無法抵擋,只能依靠盟主。」
        
   「他一定會擊敗尊瀚。」

   硯冰信心十足。
        
   「斬風老弟年紀輕輕,實力卻如此強大,不愧是靈影士啊!」

   扇君滿心欽佩地望著山下。
        
   硯冰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心道:「小小的靈影士算什麼,你要是知道他打跑了仙人,不知會嚇
   成什麼樣子?」
        
   斬風並沒有小看尊瀚,但打心眼兒裡討厭他,扛著長刀冷言喝道:「十大道仙,你排名第九,先
   宰了你,再去找戟布算帳。」
        
   「狂妄!簡直狂妄之極!」

   尊瀚氣得兩眼冒火,在朱雀國中,十位道仙的地位,幾乎與仙人相同,從未有人敢用這種輕蔑的
   態度對待他,面對這麼多低級道官,更覺得顏面大失,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唰!」

   原本空無一物的右手,出現了一把黑色戒尺,長約兩尺,通體黝黑,卻沒有一點光澤,彷彿是無
   盡的深淵,森然陰冷。
        
   斬風第一次與道仙交手,顯得格外謹慎,雖然曾戰勝過仙士郭真,但面對麟雲卻只能慘勝,由此
   可見名位並不代表戰力。
        
   紫色種子被他送進右掌,掌心處頓時閃出薄薄的紫光,漸漸地,紫光化成氣霧狀,沿著刀身一直
   伸向刀尖,如同一條紫龍纏繞。
        
   這顆殺性極重的力量種子,最能與殺氣凝合,隨著紫氣的出現,殺氣融入紫龍,長刀竟然發出了
   懾人心扉的寒意。
        
   這種殺氣凝刀術,是斬風從浮水術中領悟的。

   力量種子能夠把虛幻的力量化為氣流狀,因此才能浮在地面,現在他把這種氣流送到刀上,加強
   刀的威力,這是他第一次使用,但結果卻比他想像中要好很多,又驚又喜。

   人們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把看似普通的鋼刀,竟然出現了如此詭異的變化,都不禁為之咋舌。
        
   扇君原以為斬風只是靈影士,見了這把刀,才意識到自己錯了,這個滿身寒氣的青年,實力深不
   可測,遠不是他所能想像的。
        
   幽兒扯了扯硯冰的衣服,好奇地問道:「姐姐,風哥哥手上的刀好奇怪啊!那是什麼刀?」
        
   「我也沒見過。」

   硯冰同樣感到詫異,見過這把刀許多次,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麼奇特之處,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變
   化。
        
   原本自視極高的尊瀚謹慎了許多,驚訝的目光鎖定紫氣盤繞的長刀。
        
   尊瀚關注的並不是刀,而是刀上的紫氣,似有似無、似虛似實,並不是普通武人所練的罡氣,而
   是一種奇妙的光芒,這種濃密而短促的光芒,凝聚後產生霧狀的朦朧感,但其中又透著冰冷刺骨
   的殺氣,幾丈外就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氣。

   他到底是什麼人?
        
   尊瀚開始懷疑,雖然知道青龍國內有許多奇妙的異術,但斬風太年輕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子,
   卻擁有擊敗道聖的力量,這絕對不是苦練就能得到的成果。
        
   事實上,斬風正是憑借過人的毅力,以及不間斷的苦練,才能在心神上種下兩顆力量種子。
        
   他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也懶得與尊瀚多費唇舌,清嘯一聲,身子和刀都化入影子裡。
        
   「啊!」
        
   「他消失了!」
        
   「人呢?」
        
   圍觀的道官們發出了一陣驚呼聲。
        
   「好啊,是化影術!」

   站在山坡上的扇君看得眉飛色舞,忍不住大聲鼓掌吶喊。
        
   「他又進步了。」

   藏劍的感受最深,第一次與斬風正面衝突時,殺氣雖濃,卻不像現在,身影雖然消失,但咄咄逼
   人的氣勢依然存留在空氣中,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雕蟲小技。」

   尊瀚不屑地撇撇嘴,接著揚起黑色戒尺,黑尺前端突然噴出一團灰氣,如烏雲般罩向身邊三丈方
   圓的土地。
        
   斬風不清楚烏雲是什麼道術,不敢輕易涉險,趁烏雲尚未佈置好,突然從地上躍起,長刀帶著一
   道妖異的紫芒狠狠劈下。
        
   「去死吧!」

   尊瀚冷笑一聲,黑尺輕搖,灰氣突然收攏,化作一道灰色巨盾擋向紫芒。
        
   「噹!」

   紫光狠狠地劈在灰盾上,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聲,聽得旁觀者都皺起了眉頭。
        
   紫芒和灰盾同時消失,似乎第一招已經結束了。
        
   尊瀚見贏得輕鬆,有些得意忘形,哈哈笑道:「果然是雕蟲小……啊……」
        
   技字還沒出口,失去紫氣的長刀並未停止下劈之勢,因為斬風還有另一顆力量種子。
        
   藍光乍現!
        
   由於面對道仙,斬風不得不作好萬全的準備,就在紫光最盛之際,藍力種子悄悄地移到了左手
   上,紫光被削弱後,藍力種子瞬間代替了紫力種子的位置,裹著長刀又向尊瀚劈去。

   尊瀚的表情凝固了,像是被冰封似的,眼睜睜看著美麗的光芒被身軀吞噬了。
        
   「噗嘶!」
        
   隨著一聲破布響起,長刀狠狠地劈在尊瀚的左肩上,帶起一抹艷紅。
        
   「風!」

   看著滿身是血的尊瀚,硯冰心裡有一種極度的快感,親人的血仇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興
   奮得手舞足蹈,大聲尖叫。
        
   「好啊!」

   藏劍緊攥著拳頭,興奮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滿懷笑意。
        
   「風哥哥好厲害!」

   幽兒露出天真的笑容,不停地拍手叫喊。
        
   道仙大人竟然被擊傷!
        
   所有的道官只有一個表情,目瞪口呆,誰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們的心目中,能製造這
   種場面的人,只有排名在尊瀚之前的八名道仙,絕不是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心湖頃刻間決
   堤了,信心流失殆盡,有的人甚至開始回頭張望,尋找逃跑的路線。

   墨名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當初麟雲也是佔盡優勢,最後一擊才敗北,本以為尊瀚可以收拾斬
   風,沒想到他敗得更慘,竟連一擊都擋不住,心頭的震撼早已不是言語所能形容。

   尊瀚悶哼了一聲,把戒尺交到左手,右手按在傷口處,片刻之後,一團綠氣噴了出來,瞬間裹住
   左肩,流血驟然而止,傷口也開始慢慢地癒合。
        
   「神愈!」

   斬風一眼就認出這種流千雪最擅長的道術,心頭一緊,因為他知道,這種道術會在一定時間內自
   動治療傷口,除非一擊斃命,否則對手會很快復原。
        
   看著尊瀚平安無事,扇君等人的興奮之色都消失了,心咕咚下沉,神色也更加凝重,不禁感歎道
   術的神妙,連這種傷勢都能快速治癒,想殺他就只有一擊致命,但機會可遇不可求,下一次再
   戰,尊瀚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相反,道官們從失落中跳了出來,笑容再次掛上面頰,墨名更是大聲讚歎道:「道仙大人的神愈
   果然厲害。」
        
   尊瀚吃了大虧,傲氣全被打散,態度也變得莊重沉穩,深沉的目光緊盯著斬風,但心中依然是驚
   濤駭浪,如果不是向墨名學了神愈,現在已經倒下了。
        
   斬風沒有再攻。憑尊瀚現在的狀態,再想擊中他絕不是容易的事,而紫力種子剛才消耗了不少力
   量,正需要利用時間恢復。
        
   「不錯,有點本事!居然有兩種力量交替使用,我實在太小看你了,不過你不會有下一次機
   會。」
        
   斬風再一次掀起藍色波光。
        
   「找死!」

   尊瀚把黑尺換回右手,左掌噴出一團黑氣化入戒尺,戒尺吸納後快速膨脹,轉眼間已變成三尺長
   劍,劍身裹著一條黑色玄龍,栩栩如生。
        
   「龍玄刺!」

   墨名熟知師兄的本事,龍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術之一,力量宏大,絕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就
   連他也不敢應戰。
        
   「呀嘶……」

   刀劍相交,發出極度刺耳的聲音,聽得讓人難受。
        
   幽兒更是摀住了耳朵,叫道:「什麼聲音,難聽死了!」
        
   紫霧長刀並沒有擋住墨色長劍,因為劍身的黑氣突然化成十數條黑絲,像花朵綻放般打開,然後
   高速向前彈去。
        
   斬風暗暗吃驚,尊瀚的道術果然變化多端,一把黑尺竟然能產生這麼多變化,不禁感歎道仙的實
   力。

   當然,他並不擔心右手受傷,因為力量種子就在手內。
        
   果然,黑絲攻到右手表面時突然向外縮,彷彿遇到了天敵裹足不前。
        
   尊瀚同樣感到吃驚,紫色力量竟然封堵了龍玄刺的攻擊,這是從未發生的事情。

   一擊不中的他更是不甘心,黑絲再次被催動,鋼針般上下飛舞,向斬風全身刺去。
        
   人影又消失了。
        
   斬風反守為攻,化身入影後高速移到尊瀚的背後,眼中射出兩道藍色冥殺氣直指後心,藏著紫力
   種子的右手也緊隨其後。
        
   然而冥殺氣剛現,尊瀚的身子也消失了。
        
   「遁術!」

   斬風心中一緊,回頭望了一眼山坡上的同伴,突然也縮成影子,向墨名等人急衝而去。
        
   墨名雖然貴為道君,但他根本沒有膽量與斬風交戰,見黑影撲來,嚇得面如土色,轉身就往後
   退,他身邊的道士們更是惶恐,隨著他一起向後退。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話語之中,尊瀚的身影擋在斬風面前,阻止他追殺道士,因為遁形狀態下無法攻擊,因此他只能
   現出身影。
        
   斬風卻不一樣,即使化成影子依然可以攻擊,藍色的冥殺氣自地面突然射出,尊瀚作夢也沒有想
   到,他在這種形態下仍能攻擊,心神大顫,連忙遁身逃出十丈。
        
   「啊——」

   一名道士沒料到道仙會退,猝不及防之下,被冥殺氣擊中心頭,胸肋被壓斷,反刺心臟,當場暴
   亡。
        
   看著噴血而亡的同伴,其他的道士更是心驚肉跳,隨時出現的冥殺氣,對他們造成了沉重的壓
   力,不知不覺中又向後退了二十丈。
        
   尊瀚卻大為惱火,對手不但逼退自己,還趁勢殺了一名手下,引以為奇恥大辱,卻也無可奈何。
        
   山坡上卻是一片歡笑,扇君更是大開眼界,本以為斬風只是個靈影士,沒想到他化成影子依然能
   發動攻擊,而影門的影術只能在現出身影後才能攻擊,兩者之間高下立辨,為影術開創了一個嶄
   新的境界,狂喜填滿心頭。

   「風哥哥太厲害了。」

   幽兒拍著手又跳又叫,俏麗的臉上滿是興奮。
        
   肅豹讚歎道:「想不到影術還有這種變化,看來他為影術開拓了新的境界,門主知道了,一定會
   很高興。」
        
   「這才是真正的影子攻擊術,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把他請回去。」

   扇君看得兩眼發光,恨不得立即把他帶到影門。
        
   硯冰見識過斬風擊退仙人的場面,因此並不擔心他會輸,只是沒想到他一個人的氣勢,竟然壓住
   了所有的道士,望著道士們一張張土色的臉,心頭充滿了激動和喜悅。

   道士們雖然見識過不少奇妙的道術,但這種攻擊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果能一直維持下去,幾乎可
   以立於不敗之地,心裡不禁為尊瀚感到擔憂。
        
   經過幾番對抗,尊瀚的心態越來越沉穩,沒有了剛才的囂張和浮躁,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認自
   己的實力並不優於斬風,一招失手就會有殺身之禍,因此他把心神凝於一點,隨時應對斬風多變
   的攻擊。

   斬風雖然佔了優勢,但這種攻擊術極為消耗力量,即使有兩顆力量種子,也無法長期供給,衡量
   之下,他還是恢復了常態攻擊。
        
   「噹!」

   又是一陣兵刃相交的聲音,斬風的身影退回原位,冷冷地看著尊瀚。
        
   「有意思!」

   尊瀚見戰成平手,信心又回來了,狠狠地揮劍劈出,三尺長的劍身,突然化成了一條墨色長鞭,
   劈頭蓋臉抽向斬風。
        
   「哦!」

   斬風眉尖輕佻,兩道冥殺氣從眼睛射出,狠狠地擊在鞭梢上,長鞭受力倒捲,反向尊瀚自身抽
   去,與此同時,藍瑩瑩的長刀帶著濛濛煙雨,罩向三丈之內的區域。

   看著濛濛藍雨鋪天蓋地捲來,尊瀚心中一慌,急忙將長鞭變回戒尺,一邊向後退,一邊用左手向
   全身施展「神愈」,右手則將灰氣化成氣膜,抵抗斬風的攻擊。
        
   雨點擊在氣膜上劈啪亂響,彷彿過年放鞭炮似的,為這緊張的激戰,添上一絲滑稽的氣氛。
        
   看著戰鬥越來越激烈,硯冰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事關生死存亡,再沉穩的人也難以控制不安的情緒,幽兒害怕看到斬風失敗的一幕,把頭埋在兄
   長的懷裡,偶爾偷偷地看一眼,又慌張地低下頭,每次黑芒閃動,她的心就像是要跳出來似的,
   感覺難受極了。

   斬風的殺氣越來越濃,面前就是製造滅門慘案的元兇之一,腦海中,血淋淋的場面不斷地刺激著
   心神,再加上對流千雪的擔心,所有情緒,都被惡魔般的力量種子化成有形的力量,向尊瀚發動
   排山倒海般的狂攻。

   尊瀚打得心驚肉跳,雖然戰況並不相上下,但氣勢上卻處在絕對下風,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
   喘氣都不順暢,而且越來越難受,忍不住暗暗罵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打起來像瘋子一
   樣,真他媽的倒楣。」
        
   心裡雖然罵著,但手上卻片刻都不敢停,黑色戒尺在道力的催動下,不斷地變幻形態和力量。
        
   斬風其實並不輕鬆,雖然砍中了幾十刀,但尊瀚憑著神愈的力量,每次都無功而返,而他的力量
   卻消耗了幾多,得不償失。

   心裡嘀咕,再這麼下去,力量會更快耗盡,不如利用心神束縳力吸納對手的力量,一方面好恢復
   自身的力量。

   尊瀚見他出手緩了許多,心中大喜,以為他力量不繼,立即加緊攻勢,趁機擊殺對手。
        
   黑色戒尺變化多端,時而成鞭,時而成劍,時而又射出龍玄刺,時而形成氣膜,攻守兼備,換了
   別人,早就敗下陣了。
        
   斬風絲毫不為所動,利用影子移動術觀察了半天,發現對手的攻擊手法雖然多,但習慣性使用幾
   個熟練的道術,尤其是龍玄刺,這種攻擊可長可短,十分凌厲,但在他的眼中,單一而強大的力
   量,更適合使用心神束縳術。

   斬風想著,眼角流出一絲喜色,將長刀插回背上。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29
第四章 臨終托孤

   尊瀚攻勢正盛,心裡得意極了,忽見對手收刀不用,大為驚訝,同時也有所懷疑,對方捨長取
   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眼見戰況對自己有利,錯過這次機會也許再不會有了,心裡琢磨
   片刻,依然決定狂攻。

   百條黑絲再次捲向斬風,這一次沒有刀光的阻礙,勢如破竹,瞬間已衝到他的胸前。
        
   「風哥哥小心!」

   幽兒嚇得花容失色,雙手緊張地扯著扇君的衣服。
        
   斬風很沉著,雙手橫擋在胸前,兩顆力量種子分別放在左、右掌心中,卻不是去抵擋攻擊。

   心神束縳術的要領,就是直接承受對方的攻擊,但道仙太強大了,斬風不敢完全承受,於是用力
   量種子化解部分力量,使攻入身體的力量受到控制。

   「找死!」

   尊瀚根本無法洞察斬風的思想,只覺得他在自尋死路。
        
   正當黑絲觸及胸膛的時候,兩隻手突然迎向黑絲,左手的藍色霧光擋住一半的黑絲,漫溢著紫色
   霧光的右手,抓向黑絲中段。
        
   尊瀚臉色大變,即使是戟布,也不會用這種方法化解龍玄刺,這不但是對方對自己力量的信任,
   也是對敵人的藐視。
        
   尊瀚胸中的怒火突然升高,大喝一聲,全力催動龍玄刺,要在這一擊中分出勝負。
        
   龍玄刺是尊瀚最得意的道術之一,力量之強可想而知,黑絲極度堅韌銳利,甚至連石頭也能刺
   穿,何況是肉體!

   幸好藍力種子產生了奇妙的力量,黑絲進入薄薄的藍光之後,竟然被緊緊地鎖住了,進不得也出
   不得。

   另一半的黑絲,則對斬風造成了實質性的攻擊,白晰的肌膚上,被打出二十幾個小血孔,斑斑點
   點煞是嚇人。
        
   「斬風他……」

   扇君看得心驚肉跳,下意識地就要往山坡下衝,卻被硯冰一手拉住。
        
   「不能去,他沒事。」

   硯冰依然自信十足。
        
   扇君憂色忡忡地道:「可他明明被鎖住了。」
        
   硯冰並不小看尊瀚,但每當她想起斬風擊敗仙人,又在巨大的閃電下存活,心中就填滿了自豪感
   和信任感,淡淡地道:「連天雷都劈不死他,何況這種攻擊!」
        
   「天雷!」

   扇君嚇得一哆嗦,雙腿一軟幾乎要坐下。
        
   世上雖然有道術仙術,但自然的力量奇大無比,連天地之力都能化解,可見斬風的實力非同小
   可。
        
   硯冰盯著斬風喃喃地道:「我不清楚他修煉的是什麼奇術,但他似乎能化解對方的力量為己
   用。」
        
   「化力為己用!」

   連藏劍也嚇了一跳,驚愕地凝望硯冰。
        
   「我也不清楚,不過世上如果真的有這種奇術,即使沒有任何力量,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難怪他放棄了兵器,原來還有這種神術!」

   扇君呢喃著自言自語,心中既是羨慕又是欽佩,實在想不出斬風是怎麼練出這身本事的。
        
   另一方面,道官不瞭解內情,見尊瀚擊中斬風,喜不自勝,紛紛出言讚美尊瀚。
        
   尊瀚的感覺卻相當怪異,龍玄刺明明刺中了對方,但對方無論是表情還是舉動,都沒有一絲驚
   慌,如同大山般難以撼動。
        
   更讓他驚訝的是,龍玄刺這種道力化成的黑絲,最遠能伸出一裡,如果論攻擊範圍,是道術中數
   一數二的,但黑絲自從進入斬風的身體後,半寸難移,彷彿有一塊堅不可摧的鋼板擋住了去路。

   難道這小子有什麼陰謀!
        
   他的心裡開始嘀咕,腦子裡忽然想起斬風故意收刀,也許為的就是這個時候,但想來想去都想不
   明白,這麼做有什麼好處,至少對尊瀚來說,身在三丈之外,即使斬風反擊,也有足夠的空間和
   時間化解。

   斬風處於痛苦和興奮之中,黑絲進入身體立即引來巨痛,但比起硯冰的血舞凝,還是差了許多,
   因此他勉強能承受;另一方面,黑絲並沒有退縮,而是不斷的施壓,這種僵持狀態,有利於他找
   到吸納力量的關鍵點。

   時間一點點流逝,尊瀚從優勢一方,漸漸變成了尷尬的一方,彷彿是斬風用黑絲牽引著他的行
   動,心裡萬分焦急,額上滿是汗珠,但無論他如何催動道力,黑絲就像是被綁在斬風的身體裡,
   紋絲不動。

   他本可以放棄黑絲,但這把黑色戒尺是施術的根本,即使丟了性命也絕不肯放手,而且身後還有
   許多雙眼睛盯著,一直在為他吶喊助威,不容他放棄,因此他只能啞巴吃黃蓮。

   情況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斬風的心神已束縳住黑絲,經過了灰色空間中的激鬥,再加上元神分
   修,力量增加不下十倍,束縳的能力也大大增加。
        
   黑絲是道力所化,也是力量的一種,強有力的心神,像鋼索一樣牢牢地纏住它,使它進不得、退
   不得。
        
   隨著情況的變化,斬風把其餘一半黑絲也放進體內。
        
   場面變得十分怪異,這一頭是斬風,胸口至小腹刺著近百根黑絲,另一頭的尊瀚不斷催動力量收
   回黑絲,這一拉一扯,就像是一場拔河比賽,分別只在於一個用手,一個用肚皮。

   「嘻嘻,真好玩!」

   僵持的局面使氣氛漸趨平淡,不再緊張的幽兒,被這個滑稽場面逗得大笑,滾到扇君的懷裡,叫
   他幫著揉肚子。
        
   「老弟到底在幹什麼?這哪像是在決鬥,就像是街上的雜耍。」

   扇君看得笑哭不得,連連搖頭。
        
   「嘻嘻,比雜耍好看多了。」幽兒嬌笑道。
        
   藏劍和硯冰面面相覷,他們也弄不明白,斬風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斬風越打越順手,黑絲的力量被心神一點一點的收納,而力量種子也漸漸恢復,信心更足了。
        
   相反的,尊瀚正在飽受力量流失之苦,但他依然不知道力量的去向,以為都在攻擊中消耗了,孰
   不知被斬風納往己身。
        
   斬風忽然抓著黑絲,用力一扯。
        
   「哎喲!」

   尊瀚被黑絲上傳來的巨大力量牽引向前,腳下不穩,一頭栽下,偏巧旁邊是泥濘的水稻田,弄得
   滿身滿頭都是泥水,名重天下的道仙竟然如此狼狽,實在有些可悲。

   道官們一片嘩然,任誰也不會想到尊瀚會如此狼狽,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才能表
   達心中的震撼。
        
   斬風身懷血仇,早就有心置尊瀚於死地,空手的右手再次拔出長刀,狠狠地向尊瀚劈去。
        
   「道仙大人!」
        
   驚呼聲中,尊瀚的黑絲被對手控制了,又不想放棄,竟是用了小童打架慣用的招式——潑泥漿。
        
   嘩!灰黑色的泥水像一道幕牆向斬風掀去,接著尊瀚的身影跟在泥水後面,也撲了過去,只等斬
   風被泥水掩面時偷襲。
        
   「好卑鄙!」
        
   「太無恥了!」
        
   藏劍、扇君等人不約而同破口大罵。
        
   道官也覺得臉上無光,他們寧可看到認輸的道仙,也不願意尊瀚用這種卑鄙的方式取巧。
        
   正當人們全神貫注看打鬥的時候,一個身影悄悄地動了,不是別人,正是炎山。
        
   他兩次在同僚面前出醜,顏面喪盡,心中滿懷怨恨,只想著報仇,然而斬風的實力太強,不是他
   能對付的,於是把目標移向了扇氏兄妹,一切恥辱的開端,都源自於這三個人。

   他一邊趴在地上裝死,一邊暗用道術,一把小巧的短劍,沿著地面一寸寸地向山坡移去,其中還
   繞了一個大彎,故意避開硯冰和藏劍,因為他剛才施展遁術竟被硯冰看穿,以為她的實力與斬風
   一樣,不敢惹她。

   正當尊瀚用泥水攻擊的時候,他的劍離扇氏兄妹只有三丈遠,藏在草叢裡,誰也不會留意。
        
   突然,短劍如閃電般衝向扇君……
        
   斬風沒有讓泥水接近,他選擇了退,與此同時,左手用力牽扯著黑絲,把剛剛躍起的尊瀚,第二
   次扯回泥水之中。
        
   墨名不願再看著師兄受辱,因為他們同出一門,能得到禁區總管的職位,全靠尊瀚支持,如果尊
   瀚的地位動搖,也會影響他的地位,心念一轉,揚聲叫道:「道仙有令,異術師殺無赦,大家上
   啊!」

   斬風神色大變,沒想到墨名連道仙的安危都不顧,竟然攻擊同伴,立即甩下尊瀚,憤然去攻道
   官。
        
   道官們見到他如老鼠見貓,嚇得連連後退,有的甚至用遁術逃得遠遠的。
        
   尊瀚雖然還能再戰,但滿身泥水,刺鼻的臭味,他已無鬥心戀戰,只是手下被攻,才勉強替他們
   抵擋。
        
   「啊!」

   山坡上忽然傳來了扇君淒厲的慘叫聲。
        
   斬風殺得興起,沒有顧及身後,聽到叫聲後赫然止步,回頭望向山坡,發現山坡上亂成一團,扇
   君的胸口插著一把短劍,周圍一片血紅,倒在肅豹的懷裡,幽兒哭鬧著叫哥哥,硯冰瘋狂地追趕
   著四處逃竄的炎山。

   「該死!」
        
   他心神大喪,一直都專注與尊瀚的激戰,沒有留意昏死的炎山,歉疚像蟲子一樣咬著他的心,挾
   著滿懷的狂怒,他像一頭惡狼般撲向炎山。
        
   炎山本已受了重傷,一時被怒火掩蓋了理智,因此刺殺扇君,現在再想逃已經晚了。
        
   硯冰像搏兔的雄鷹,無論他逃到什麼地方,都緊追不捨,不給他有喘息之時。
        
   然而,更凶狠的人物正在等著他,乍眼看到斬風,炎山嚇得大小便失禁了,一屁股坐倒在地,無
   神的雙眼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可恨!」

   斬風發飆了,竟然把兩顆力量種子同時擠入右手,刀上紫藍兩氣纏繞在一起,散發出炫目的霧
   光。
        
   「啊——」
        
   長刀狠狠地劈下,從炎山的左肩進入,右肋出來,整個人被劈成了兩截,鮮血暴灑一地。
        
   刀勢未停,悲憤莫名的斬風殺得眼珠通紅,發了瘋似的殺入道官群中,兩名道僕首當其衝,被劈
   翻在地,其他的人嚇得面如土色,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轉身就跑,連墨名也不敢接戰。
        
   尊瀚道仙被發狂的斬風嚇呆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收回龍玄刺再戰。
        
   這一次斬風可不給他機會,任由龍玄刺刺中左臂,趁著這一剎那的光景,長刀硬生生把握著戒尺
   的右臂,連根切下。
        
   「啊——」

   尊瀚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嚎,右臂斷處鮮血狂噴,臉色驟然慘白,但面對生死存亡,他還是有些
   豪氣,抓起斷臂後急忙遁走。
        
   「哥哥——」
        
   聽到幽兒淒厲的叫聲,斬風心神大顫,顧不得再去追殺尊瀚,急忙衝到扇君的身邊,低頭一看,
   短劍已深入小腹,血流得太多,把身邊的泥土也染紅了,但他的眼神卻很清澈,顫抖的右手緊緊
   握著妹妹,眼中滿是不捨。

   幽兒哭成了淚人,抱著兄長的頭大聲哀嚎著。
        
   她從小與兄長相依為命,身上又有怪病,如果不是哥哥細心照料,只怕早就死了,依戀之情深深
   地埋在心中,
        
   沒想到朱雀之行竟是黃泉路,眼見就是陰陽相隔,心中的痛楚比病時還要讓她難受。
        
   「好……妹妹……別哭了,眼睛……哭腫了……不……好看。」

   扇君的眼中充滿憐意,讓人看得心酸。
        
   越是安撫,幽兒哭得越響,趴到他的身上哭叫道:「哥哥!我不要,不要你死,不要啊!」
        
   藏劍看著滿身鮮血的斬風神色淒然,長歎道:「是我們防備不力,讓那小子偷襲得手。」
        
   「不,是我!」

   斬風緊捏著拳頭,狠狠地捶了胸口一下。

   「我早該宰了他。」
        
   硯冰見他的左臂被黑絲刺得幾乎變成了蜂窩,緊張地提醒道:「風,你的傷要治一治。」
        
   「快想辦法!一定要治好扇君。」

   斬風根本無暇理會,滿眼焦急之色。
        
   藏劍輕輕地搖了搖頭。
        
   斬風心頭一沉,徹底沉默了,就像是剛剛進入冥界時的樣子。
        
   「哥哥答應帶你去黑霧泉,可惜要失言了。」

   扇君的臉突然紅潤了,說話也蒼勁有力,幽兒還以為哥哥傷好了,梨花帶雨的俏臉又露出笑容。
        
   「我不要黑霧泉,我只要哥哥好起來。」

   幽兒緊緊地抱著哥哥。
        
   「不,妳一定要去,不然我死不瞑目。」

   扇君眼光穿透青絲,望向滿臉內疚的斬風,喚道:「風兄弟。」
        
   「對不起。」

   斬風單膝跪倒在他身邊,雖然只有相認一天,但感覺上卻像是相識已久,心中悲痛莫名。
        
   藏劍伏在斬風耳邊小聲道:「有話快說吧,他這是迴光返照,撐不了多久。」
        
   斬風大驚失色,緊握著扇君的手沉聲問道:「有什麼事我可以效勞嗎?」
        
   扇君正等著這句話,含笑道:「風……兄弟,你……本事大,我……想請你照顧……妹
   妹……。」

   他知道憑肅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帶妹妹去黑霧島,只有斬風才能這種能力,因此冒昧請托。
        
   斬風心中早有愧疚,眼含熱淚,沉聲道:「放心,我會把她當成親妹妹。」
        
   扇君蒼白的臉上,綻放出生命中最後一次笑容。
        
   「哥哥……」
        
   看著哭暈的幽兒,斬風心裡壓抑得難受,左肋的重傷已顧不得了,伸手抱起昏厥的幽兒,這個小
   姑娘也承受著當年自己承受的痛苦,憐惜之色油然而生。
        
   肅豹虎目含淚,抱著扇君的屍身一語不發。
        
   藏劍雖然心裡也難受,但他知道現在的處境依然萬分緊急,尊瀚道仙的敗退,一定會引起巨大的
   反應,也許會有更多的道士前來追捕,因而壓住心中的傷感,勸道:「諸位,我們快走吧!道官
   一定會捲土重來,到時候想走就走不了了。」

   硯冰點頭道:「風,藏劍說得對,想哭也要找個合適的地方。」
        
   斬風當然知道情況極度危險,但他沒有離開,反而坐了下來,因為他想到了冥引術,這不但是為
   了讓幽兒兄妹重見,也是為了冥界的將來。
        
   無論是夭雲還是冥皇,從未提起過異術師,其中一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因此扇君進入冥界
   後,一定會把青龍國的情況告訴冥人,從而對冥界有所提點。
        
   「姐姐,妳領著他們離開,我還有事要做,幽兒也帶走。」
        
   硯冰聽出他要留下,驚愕地問道:「你要幹什麼?難道不知道留下來的危險嗎?」
        
   斬風沉聲道:「讓他們兄妹有重見的一天。」
        
   「什麼!」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扇君已死,即使是仙人也未必能起死回生,斬風卻說讓扇氏兄妹有相見的一天,都覺得不可思
   議,但見他卻言之鑿鑿,又不能不信。
        
   斬風不再猶豫,把幽兒放在身邊的草地上,然後從肅豹手裡接下扇君的屍體,心中思索了一下施
   術方法,喃喃地道:「冥引術在半個時辰之內有效,不能再拖了。」

   「風,你真能救他?」

   硯冰將信將疑地問道。
        
   「不要多問,快走。」

   斬風雖然知道風險極大,但心意已決,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其他人,一心一意施展冥引術。
        
   硯冰回頭看了一眼眾人,心裡十分猶豫,要她扔下斬風不管,絕對做不到,但如果留下,情況難
   以預料,可說是用性命做一次豪賭。
        
   藏劍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見了她的神色,已明白其中含意,淡淡地道:「天下哪有棄主逃生的
   道理,我不會走,沒有盟主,我們這些人根本不成氣候。」
        
   硯冰欣慰地點點頭,望向肅豹道:「山上有馬,你帶著幽兒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肅豹知道兩人為自己著想,但遇險就逃不是好漢的作為,心中實在不願,只是事關幽兒的性命,
   不忍讓她再度涉險,思考了片刻後終於答應。
        
   「你帶著幽兒向南走,十裡外有個小鎮,我們就在那裡會合。」
        
   「好!」

   肅豹托起幽兒向林中走去。
        
   硯冰和藏劍對視一眼,在離斬風三丈遠的草地上坐下,等待他施術完畢。
        
   冥引術是一項奇特的冥術,施術者要將全身的力量集於一點,引領死者進入冥河。
        
   由於人界與冥河沒有直接的聯繫,因此需要極為龐大的力量,冥皇雖然傳授了斬風施術的方法,
   但他本人從未到過人界,也從未施展過冥引術,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難度和危險性。

   斬風左臂已受重傷,剛才一場惡戰,又消耗了大部分力量,換了第二個人早已倒下,現在只靠毅
   力支撐著。
        
   然而,傷勢對施術有很大的影響,更難的是,他必須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一點。

   力量的凝聚對身體有極大的衝擊,如果在平時,也許不會有什麼影響,但他的身體太虛弱了,而
   需要承受的壓力,絕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顧不得了,大不了再重回一次冥界!」

   他的心裡默默地念叨著。
        
   轉生堂的牽引力是天地之力,要隔斷天地之力,所需要的力量非同小可。

   斬風把雙手放在扇君的胸口,被凝聚的力量沿著十指流向屍身,一方面要割斷轉生堂對魂魄的牽
   引力,另一方面又要把魂魄送入冥河,再塑肉身。
        
   一道白光從扇君的眉心滲出,並在離開眉心一尺的地方,凝聚成白色光團,懸浮在空中。
        
   斬風知道這就是扇君的魂魄,如果不能完全割斷轉生堂的牽引力,扇君的魂魄就會被吸入地府。
        
   然而,無論他如何催逼力量,白色光團總是沉沉浮浮,無法完全切斷牽引力。
        
   「可惡!」

   他忍不住罵了一聲,最後那一刀雖然劈斷了尊瀚的右手,自己卻也受了重傷,如果當時能控制殺
   念,現在也不會如此艱難。
        
   「那是什麼?」

   藏劍也看到了白光,不禁大為驚奇。
        
   「魂!」
        
   「魂?」

   藏劍盯著白光細細地觀察了一陣,搖頭道:「只是一團白色的光,什麼也看不出來。」
        
   「難道他也……」

   黑紗下的表情卻截然不同,淒苦之色悄悄地爬上硯冰白晰的面頰,眼神中藏著淡淡的哀愁,直到
   目光移向斬風,一切才恢復正常。
        
   藏劍被眼前的一幕迷惑了,斬風的舉動,早已超乎了普通人的思考範圍,喃喃地道:「他能起死
   回生嗎?」
        
   硯冰不經意地摸了摸腹部,身子突然一顫,整個人頓時軟了。
        
   藏劍楞了楞,急忙扶住她,問道:「沒事吧!」
        
   硯冰搖了搖頭,不安的目光凝望斬風,嘴裡喃喃地咕噥道:「幸好他在……不然……」
        
   時間一點點過去,斬風坐在扇君的屍身旁紋絲不動,左手伸出紫光,右手伸出藍光,同時像一把
   鉗子,捏住扇君的魂魄。
        
   硯冰和藏劍越來越焦急,等待的時間越長,危險度就越大,坐立不安的兩人站了起來,一個騎著
   馬在草坡附近巡視。
        
   忽然,遠處走來兩個身影,正是去買東西的鳴一和木斐,兩人提著幾個包袱有說有笑,絲毫不知
   自己幸運地躲開了一場劫難。
        
   「大哥!」

   木斐發現藏劍,笑著招了招手。
        
   藏劍來到兩人身邊,急聲問道:「你們來的路上有什麼異常嗎?」
        
   「異常?沒有啊!」

   木斐見他神色凝重,眼中有擔憂的神色,完全不像指揮若定的青雲閣閣主,心裡有些詫異。
        
   鳴一眼尖,發現山坡上的奇象,斬風閃著淡光的身影異常恐怖,彷彿幽靈一般,忍不住驚呼道:
   「那是什麼?」
        
   木斐也嚇了一跳,看著藏劍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尊瀚道仙帶人來過,殺了扇君。」
        
   「道……道……道仙!」

   鳴一驚得話都說不出來,身子也猛然顫抖了起來。
        
   「人呢?」

   木斐也是面如土色。
        
   藏劍道:「被盟主打跑了!」
        
   「打跑了道仙!」

   木斐忍不住張嘴便叫,卻被衝過來的硯冰一拳打倒在地。
        
   硯冰怒目相視,殺氣騰騰地喝斥道:「叫什麼!沒看到盟主正在施術嗎?要壞了大事,我絕不會
   放過你。」
        
   木斐連忙摀住嘴巴,靜靜地走到藏劍身邊。
        
   鳴一呆呆地站在原地,離開這幾個時辰發生的事太不可思議了,一時間無法消化。
        
   突然,斬風的方向傳來一聲悶哼,接著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向上空跳起來,有脫離之勢。
        
   「姐姐!」
        
   聽到輕微呼喚聲,硯冰不加思索就竄了過去,來到斬風身邊,發現他全身上下都濕透,臉上沒有
   一絲血色,眼神也變得空洞無力,整個人像虛脫似的。
        
   「你怎麼了?」

   硯冰緊張地扶住那搖搖欲墜的身子,斬風早已成為心靈的支柱,見他這副模樣,心裡又驚又怒、
   又憐又怨。
        
   斬風嘴裡卻吐出一句不可思議的話。
        
   「用……最大的力量……攻擊我……」
        
   「什麼!你說什麼?」

   硯冰驚呆了,此時的斬風可以用弱不禁風來形容,任何攻擊都可能會要他的命。
        
   「快!」

   斬風咆哮著催促道。
        
   「嗯!」

   硯冰不敢再問,盤膝坐在他的身後,將心神凝聚,雙手平放胸前,一紅一黑兩股血腥氣從掌心噴
   出,交纏著,瞬間結成一個巨大的血色太極,而且不斷的旋轉著,血氣繚繞,顯得格外陰森。

   然而當她要下手的時候,心顫抖了,手也顫抖了,面前是世上唯一的親人,如果施術失敗,那可
   怕的孤獨感會再次充滿心中,她捨不得失去斬風。
        
   「快呀!」
        
   「好吧,就算死,我也陪你!」

   硯冰凝望著斬風寬廣的後背,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疼痛感刺激著她的思緒,深深地吸了口氣
   後,眼中閃出一道寒光,血色太極突然加速旋轉。

   「你在幹什麼?」

   鳴一沒聽到兩人間的對話,見硯冰竟然攻擊斬風,嚇得大聲驚叫。
        
   藏劍和木斐也勃然變色。
        
   轟隆一聲過後,斬風抱著扇君的身體飛出數十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強大的衝擊力使斬風幾乎死去,血液的翻騰刺激著每一寸肌膚,只覺得全身被放在火上煎烤著,
   沒有一處不疼。
        
   硯冰咬得下唇流血,卻沒有任何知覺,瘋了似的撲向斬風。
        
   她身子剛動,斬風又坐了起來,扇君眉尖的白光突然大放,接著閃出了紫藍兩股光芒,擁著白光
   一直衝向天空。
jecbjecb 發表於 2012-5-18 22:30
第五章 郭家小鎮



        斬風噴出一團血霧,接著也倒在地上,雙眼無力地看著天空。
        雖然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卻沒有昏過去,甚至連睡意也沒有,他知道這一定是施展後的必然反應。
        「你沒事吧!」硯冰緊張得想哭。
        斬風消盡所有的力量,最後還要借助硯冰的力量完成冥引術,此刻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向她眨眨眼睛。
        「盟主!」
        「老大!」
        藏劍三人沒命似的衝了過去,被斬風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老大,你別嚇我!」鳴一搖動著他的身軀。
        藏劍見識較多,沉聲道:「我看是脫力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此地不能再留,硯冰,你抱著盟主;鳴一,你在前面察看環境,有任何異動都要來舉報;木斐,你斷後。」

        「我們去哪裡?」
        藏劍沉吟道:「道仙被殺敗的消息一旦傳出,一定會引來軒然大波,道官們一定會全力追捕我們,現在只有逃得遠遠的,讓道官找不到。」
        「往哪裡逃?」
        硯冰沉吟道:「西北是中州城,正北是龍山,都是道官聚集的地方,絕對不能亂闖,我看往南走,等他康復後再做打算。」
        「也好。」藏劍沉聲道:「不如往海邊走,如果盟主的傷一時好不了,可以去千霞島暫時避一避,弓弛在寧州城有秘密眼線,我們去寧州吧!」
        「千霞島!」硯冰沉思了片刻,似乎沒有比千霞島更好的地方,點頭贊成。
        鳴一道:「寧州我去過,騎馬大約要七天,老大傷重,不能急行,我想十天也夠了。」
        「立即啟程吧,此地不能再留。」
        「大道法會怎麼辦?雪姑娘怎麼辦?」
        硯冰沉默了很久,輕歎道:「她也不會希望斬風遇險。」
        眾人之中,數她和斬風的關係最近,見她說話,其他人都沒有任何異議,五個人帶著斬風以及扇君的屍身,向南趕去。
        郭家鎮,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鎮上人口不多,但因在大道邊,所以過往的商客很多,因此客棧也極多,硯冰等人很容易就找到一間。
        斬風昏迷了三天才醒,幸好力量種子能自動製造力量,力量才一點一滴地回到他身上,如果換了其他冥人,只怕躺十天半個月也下不了床。
        他躺在床上呆望著屋頂,心裡滿不是滋味。雖然砍斷了尊瀚的一隻手,但他知道憑借道術的神奇,一定可以重接,相對而言,扇君死得實在太冤,即使能夠平安進入冥界,再想重回人界,絕不是簡單的事情。

        他從未想過施展冥引術會這麼難,擁有兩顆力量種子的人,都如此吃力,更別說其他的冥人。
        由此可見,冥皇的猜想是錯的,單靠冥引術,絕不可能為冥界帶去足夠的人,除非有一千個與他同樣強大的冥人,但現在的冥界中,根本沒有這種人才,連冥皇都不如他,更別說一千個。

        想著,斬風心裡嘀咕道:「以後不能隨意使用冥引術,傷害力實在太大,我現在連鳴一都打不過,如果有道官來查就麻煩了,看來,只有去青龍國尋找殘留在人界的冥術。」

        正想著,隔壁的屋子傳來了幽兒的哭嚎聲,一聲聲地呼喚「哥哥」,讓人聽得心都碎了,斬風的心情也隨之沉重。
        扇君的死對他的衝擊極大,聽到隔壁屋子傳來泣聲,殺意和恨意在他心中囤積不散,總覺得自己的疏忽是扇君之死的原因之一,有責任為他報仇。
        雖然相處只是一天,扇君卻像是老朋友似的,想到扇君拚命保護妹妹的神情,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扇大哥,這個仇我一定為你報;尊瀚,無論如何我都要宰了你!」
        「幽兒!她也是孤兒了。」硯冰陪在他身邊,擔心的不只是他的重傷,還有流千雪的無故消失。
        「該殺!」斬風咬著牙道。
        硯冰點頭道:「尊瀚不但是幽兒的仇人,也是我們的大仇人。」
        「嗯!」斬風用力捏了捏手臂,只恨自己力量沒有恢復,否則一定殺回去報仇,呆了半晌,他又問道:「我們在哪裡?」
        「郭家鎮,離中川城已有百裡之遙,不必擔心道官追捕。」
        「是嗎?」
        硯冰沉聲道:「尊瀚慘敗而回,雖然他極力掩蓋消息,但傳言已經滿天飛了。我們一路走來聽了不少傳聞,其中有真有假,卻沒有手臂被砍斷的消息,也沒有說敗給了誰,因此人們都在猜測。」

        「大道法會呢?應該開始了吧?」斬風想著流千雪,心裡總是放心不下。
        「推遲一個月舉行。」
        「哦!」斬風有些意外。
        「鳴一去打聽過,說是講道的仙人被急召回仙界,因此大道法會需要押後。」
        斬風輕輕吐了口氣,點頭道:「原來出現了這麼多事。」
        「安心休養吧,我們正趕去千霞島,等你完全康復,再做打算。」
        「阿雪呢?」
        硯冰心中一跳,淡淡地道:「不知所蹤。」
        斬風的心猛然抽搐著,凌厲的目光移向硯冰,半晌,他默默地閉上眼睛,表情雖然沒有變化,但整個人像是罩了一層冰膜,散發出孤冷的氣息。
        硯冰輕輕一歎,沒有流千雪在身邊,這個男子又恢復了原來的氣質,把一切感情內斂,讓外人琢磨不透。
        由於斬風甦醒,一行人便在郭家鎮暫時住了下來,沒有再往千霞島趕。
        斬風躺了兩天,力量恢復了七八成,終於下地了,一下床就到幽兒的房間。扇君臨終托孤言猶在耳,想到幽兒也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斬風心裡就不由更加憐惜。
        幽兒直直地躺在床上,眼圈又紅又腫,似乎連淚水都流乾了,空洞的眼神凝望著屋頂,淒苦的表情讓人心酸。
        斬風和硯冰有過同樣的經歷,最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那種滋味苦澀之極,永遠也不想回味,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在慶幸找到最後的親人。

        藏劍和鳴一見到斬風能下地走路,臉上都露出興奮之色。
        斬風朝他們搖了搖頭,走到肅豹身邊小聲問道:「幽兒怎麼樣?」
        肅豹的大眼睛裡儘是憐憫和無奈,苦笑道:「幽兒不吃不喝,一直哭叫著要哥哥,唉,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突然失去唯一的親人,連我都心酸。」
        「幽兒!」斬風坐在床邊輕輕地拍了拍她。
        幽兒空洞的眼神看了斬風一眼,突然撲到他的懷裡,再次放聲大哭。
        「風哥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別哭了,我會讓你見到哥哥。」斬風完全把她當成親妹妹,溫柔地為她輕輕拭著眼淚。
        「真的!」話語像是一股暖流,刺得幽兒心神大顫,猛然抬起腦袋,半信半疑地問道:「風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絕不騙你。」斬風朝她鄭重地點點頭。
        幽兒彷彿看到了一線曙光,痛不欲生的她再次煥發活力,憔悴而蒼白的面頰,突然染上一抹暈紅,淚花下展現出美麗的笑容。
        她激動地抓住斬風的手,興奮地道:「風哥哥的話,我信。」
        斬風突然感受到責任又加重,身上背負著一個少女對親人的期盼,雖然扇君一定能進入冥界,但無法確定冥人什麼時候才能重回人界。
        幽兒親暱地摟著他的脖子,嬌笑著問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哥哥?」
        「等我把道官勢力從朱雀國趕走。」
        「風哥哥萬歲。」幽兒興奮地在斬風面頰上親了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舉動仍像是十一、二歲的少女,這十幾年一直在扇君的呵護下成長,事事不必操心,心智上成熟得很慢,但無論是樣貌還是身形,都是一位可愛的美少女。

        此刻在她的心中,斬風已暫時代替了哥哥的位置,既然是哥哥,任何親暱的舉動都是正常的。
        斬風呆了一呆,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笑意,幽兒的天真活潑的確惹人疼愛,就連他這種心冷如冰的人,也忍不住想憐惜她。
        藏劍等人都暗暗苦笑,道官勢力的發展如日中天,想趕走道官只不過是個希望而已,沒想到,斬風竟用這件事做為扇君復生的條件,都只當他在安慰幽兒,使她重新振作起來。

        只有幽兒深信不疑,她對斬風的實力幾乎到了迷信的地步,只要是他親口答應的事,就一定會成功。心靈上有了依靠,她漸漸從悲傷中走出來,抱著斬風的脖子嬌笑著叫道:「好餓啊!」

        看著陽光般嬌俏可人的幽兒膩在斬風懷裡,鳴一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老大果然本事高,連哄女孩的本事也是一流,我怎麼就遇不上呢!同人不同命。」
        斬風瞪了他一眼。
        幽兒耳尖,也聽到鳴一的話,嬌笑著朝鳴一吐了吐舌頭,手摟得更緊,嘻嘻笑道:「風哥哥的本事天下第一,連雪姐姐都喜歡,你羨慕也沒用。」
        鳴一也像是孩童,朝她做了個鬼臉,打趣道:「眼睛腫得像熊貓,出去一定很多人看。」
        「討厭!」幽兒撅著俏嘴縮入斬風懷中,偷偷地伸手摸了摸眼圈,發現的確有些腫,立即鼓起腮幫子,手捂著臉怨道:「幽兒一定好難看,醜死了,醜死了!」
        屋內的人看著都不禁莞爾,凝重的氣氛,也隨著幽兒可愛的嬌態衝散了。
        突然,門外傳來了急切的拍門聲。
        「開門,開門!」
        屋內的氣氛驟然凝重,藏劍和硯冰都是領袖出身,十分鎮定,唯一不安的,就是斬風重傷初癒,不知道實力會不會受到影響,不約而同望向他。
        門外又是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斬風淡淡地道:「鳴一,去開門!」
        鳴一點點頭,起身去開了門,換上一副人見人喜的笑容,高聲問道:「誰呀?」
        「小的是店夥計,有事商量。」
        鳴一神色大安,打開門一看,果然是叫阿吉的夥計,含笑問道:「有什麼事嗎?」
        「各位對不起,外面來了一隊士兵和十幾名道官,說是盤查住店旅客,能不能請幾位出去一下?」
        鳴一臉色大變,驚慌地回頭望著斬風。
        「盟主!」目光都聚焦在斬風的身上。
        藏劍和硯冰雖然都經歷過大場面,但今日不同往日,往日面對的全是低等級道官,實力相當,可以應付,現在由於斬風的存在,對手已經從中等道官提升到道仙,不是他們能夠應付的角色,而木斐和鳴一更弱,除了依靠斬風,別無辦法。

        斬風平靜得像尊石雕,溫柔地拍了拍幽兒的背心,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一句話也沒有說,整間屋子的氣氛卻變了,他的平靜說明他信心十足,屋內這些人的心裡,自然踏實了許多,都覺得有一股豪氣直灌入頂,全身上下都透著自信。

        硯冰朝阿吉擺了擺手,喚道:「要查,叫他們進來查,屋內有病人、有女眷,不便出門。」
        阿吉嚇得一縮脖子,轉身邊走邊嘀咕道:「這群人的膽子可真大,居然叫道官老爺進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希望別惹出什麼亂子才好。」
        藏劍忽然拉住鳴一,從懷中拿出一塊金牌塞到他手裡,吩咐道:「一會兒你先應付,露出刑察司暗探的身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鳴一拿起金牌看了一眼,正面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獅子,背後刻著三個字——「左門令」,臉色大變,驚愕地問道:「這不是左大人的金令嗎?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當日左明倉皇逃走,許多東西都扔下了,這是他丟在住處的金令,我想著日後有用,所以就帶上了。」
        鳴一掂了掂金令,嘿嘿笑道:「有了這東西,足以對付道師以下的道官,再高就不管用了。」
        藏劍搖頭道:「道君不會親自來查房。」
        正說著,外面響起了吆喝聲,「所有的住客都到院子裡集合,如果有人膽敢藏匿不出,一定用重懲。」
        「鳴一,你去吧!」
        鳴一微微一笑,抬腿走出房間,舉手投足都充滿了自信。
        不大的院子裡站著二、三十名住客,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驚慌失措,有的摟抱在一起,有的不停地哆嗦,還有些小童甚至哭了起來,鬧得偌大的院子亂哄哄一片。

        院子的門口和廊下都站著士兵,十二名道官站在院門口,領頭的是一名道使,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斜眼掃視著院子裡的住客,傲然問道:「都出來了嗎?」
        「沒有!」鳴一掃了一眼面前的道官,最高等級也不過是名道使,心中大安,伸手摸了懷裡揣著的金令,含笑道:「屋裡有夫人、小姐,不便見客,有什麼話快說。」

        語氣裡沒有一絲恭敬,讓這群聽慣了奉承話的道官們十分生氣,紛紛怒目相向。
        帶頭的道使大聲斥喝道:「小子,本道爺奉了道仙令盤查犯人,你居然想抗令,我看你是老鼠舔貓鼻——找死。」
        鳴一大搖大擺的向前跨了一步,右手揚起金令,露出一副倨傲不恭的表情,揚聲道:「這是左明左大人的金
        令,誰敢亂動!「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吃硬不吃軟,低聲下氣不會有任何作用。
        道官們都楞住了,雖然道官勢力如日中天,但左明的勢力也依然健在,他們也不敢貿然挑釁,交頭接耳商議了片刻,領頭的道使走到鳴一面前,傲然道:「既然有左大人的金令,我們也不便打擾,不過道仙令不能隨意反抗,你總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說法。」

        鳴一不敢太強硬,假裝思考了片刻,道:「請道使大人親自去房裡查看一下,這樣總可以了吧?」
        「嗯!謝謝合作。」
        在鳴一的帶領下,道使走到幽兒的房外,門剛打開,他就感到一股陰森的寒氣撲面而來,彷彿面前的不是客棧房間,而是鬼府的大門,想到這裡,他渾身上下都顫慄了起來,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抗拒感,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鳴一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抬眼望去,正迎上斬風那對如冰刀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心中不禁駭然,慨歎道:「一個眼神嚇得道使寸步難移,看來老大以後對付道官,連手指頭都不必動了。」

        「進又不進,道官大人,你想幹什麼?」硯冰的語氣也像刀子一樣。
        「我……我……沒……沒事……」道使的臉已經全無血色,彷彿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似的,白得像殭屍,心跳快得像打鼓,他再也待不下去,蹬蹬倒退了兩步,忽然轉身就往外跑,一口氣奔出院子。

        「道官的膽子原來也不大。」鳴一先是一楞,隨即放聲大笑。
        藏劍走出來張望了幾眼,沉聲道:「不要太大意。鳴一,你出去打點一下,免得他們起疑心。」
        「我知道了。」鳴一心領神會,笑著走向院落。
        藏劍回頭看了看平靜的斬風,這個男子似乎每一刻都在成長,而且大踏步地成長,自己與他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別說實力,就連氣勢也遠不能及。
        「盟主,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斬風擔憂流千雪,卻又不想把這群人帶入險地,沉吟了片刻,道:「先去寧州,一邊等待弓弛,一邊看看道官的動靜。」
        硯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裡明白,他的目標仍在龍山和中川城,因此不願長途跋涉去千霞島,寧州雖然離龍山有段距離,但一個月足夠來回龍山。
        藏劍不知道斬風心中的打算,只覺得寧州有滄浪社的勢力護著,一定比現在更安全,因此連連點頭。
        片刻後,鳴一嘻笑著走回屋內,道:「那群道官真是沒用,居然連查都不查,全都嚇跑了。」
        硯冰突然站了起來,沉聲道:「不能再留,他們那副樣子,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很快就會有第二批人來查,我們快走。」
        「硯冰說得對,木斐,你立即收拾;鳴一,你去整理好坐騎和馬車。」
        「是!」兩人知道事態嚴重,立即衝出屋子。
        斬風轉頭看著肅豹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肅豹沉吟了半晌,誠懇地道:「我知道自己的實力不濟,留下來只會拖累你們,我打算把扇君的遺骨送回故裡,希望你能把幽兒的病治好,一切拜託你了。」
        提到哥哥,幽兒的眼圈又紅了,淚水順著眼角流下面頰,輕輕地抽泣道:「肅大哥,哥哥麻煩你了,火化後等我回去再下葬好嗎?我要親手送哥哥一程。」
        「嗯!我明白了,幽兒小妹,斬風兄弟是個好人,你跟著他千萬別惹事,我回去等你。」肅豹是個實心漢子,平時沉默寡言,實力不算太強,也沒有什麼靈氣,但為人憨厚忠直,善良可親,讓人有親近感。

        「我一定會把幽兒平平安安地送回去。」斬風親暱地摸著幽兒的青絲,「別哭了,我一定還你一個哥哥。」
        「嗯!」幽兒柔順地點點頭,不捨地望著肅豹,道:「肅大哥,你要保重,幽兒會經常想你。」
        「我也會想你。」肅豹憨厚地笑了笑,起身朝眾人抱了抱拳,道:「各位保重,我在青龍國等你們,就此告別了。」
        送走肅豹後,斬風一行人也上路了,三匹馬、一輛馬車,悄悄地離開了郭家鎮。
        斬風一行人方才離開鎮口,後面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回頭望去,來的不是道官,而是一名軍官領著一小隊士兵。
        「各位請留步!」軍官揮了揮手。
        藏劍和硯冰對視一眼,沒想到軍隊的反應這麼快,但比起道官,軍隊容易應付,因此都不擔心。
        斬風撩開車簾張望了一眼,見是軍隊,又把車簾拉下,這種場面用不著他出面。
        領頭的一名軍官側馬橫立,朝領頭的藏劍和硯冰抱了抱手,恭敬地道:「我們大人想請幾位做客,不知道幾位能不能賞光?」
        藏劍打量了他一番,馬上只是一個低級軍官,鋼盔鋼甲,唯一突出的地方,就是一把落腮大鬍子,看上去倒是挺威風,臉上露出獻媚的神色,讓人一看就明白,那塊金令引起了注意,所以特地趕來巴結。

        四大逆黨雖然對付道官,卻從來不與正規軍對抗,這也是他們的生存之道,眼見只有軍官沒有道官,所有人都輕鬆了許多。
        鳴一雖然年輕,卻是幾人中見過世面最多的一個,在官場混過幾年,對這些拍馬逢迎的手段瞭如指掌,笑著接口問道:「這位將軍貴姓啊!」
        「下官黃石,在武陽城任職。」軍官滿臉陪笑。
        鳴一見他沒有提官名,知道一定是小官,也正因如此才極力巴結,眼角掃了藏劍和硯冰一眼,見他們都無動於衷,明白他們要讓自己處置,心念一轉,含笑道:「原來是黃將軍,我們還要趕路,恐怕沒時間留了。」

        黃石在小城任職,好不容易遇上左明的「親信」,一心想巴結陞官,怎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見鳴一等人都沒有停留的意思,心念一轉,問道:「幾位是否要向東走?」

        馬頭朝東,道路也是向東,不容抵賴,鳴一坦然應道:「是啊!我們要去海邊看海,因此向東行。」
        黃石把身子湊到他身邊小聲道:「不是我掃幾位的興,實在是前面的道路有事發生,十天之內都過不去,幾位不如暫時先留一留。」
        「為什麼?」鳴一驚訝地望著他。
        「皇帝從寧州過來,要去龍山參加大道法會,因此道路兩側五裡之內的人全部肅清,等皇帝通過才能解封。
        「但現在不能確定皇上什麼時候啟程,因此不知道何時能解封,要去寧州只有繞遠路,既辛苦又浪費時間,還不如在這裡多住幾天,等皇帝的車仗經過再走。」說到最後,黃石陪著笑臉,「下官保證招呼好各位,一切都不勞幾位費心。」

        鳴一拿不定主意,回頭望向藏劍求助。
        藏劍現在已經完全改變了自己的角色,從一個領袖者變成一個追隨者,在這種問題上,分寸拿捏得很得體,因此沒有給任何意見,策馬到馬車旁,小聲問道:「盟主,我們怎麼辦?」

        「等!」
        藏劍感到有些意外,雖然繞路辛苦一些,卻可以完全擺脫道官,而且離龍山越遠,危險度就越低,但斬風的語氣很堅決,沒有任何更改的餘地,因此不再提出異議,回頭問道:「黃將軍,是哪位大人要請我們去?」

        「是武陽城的太守,張寬張大人。」
        藏劍對官場不熟,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鳴一和硯冰,但兩人卻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個張寬是什麼人,此時,車帳內又傳出斬風的聲音。
        「上路吧!」
        黃石大喜過望,心裡像是開了花似的,彷彿沾上這行人就等於攀上高枝,前途不可限量。道官勢力如日中天,而他們這類軍旅出身的人,絕對不可能進入,為了保住現在的權力和地位,只有巴結道官之外的第一大勢力——左明。

        「幾位請稍候片刻,下官立即安排士兵,護送幾位進城。」黃石在馬上欠了欠身,甩鞭就往鎮裡跑去。
        望著他喜色匆匆地離開,鳴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個大鬍子可真識時務,拍馬屁居然拍到我們頭上來了,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這可是他自找死路,萬一被人查出與逆黨勾結,道官恐怕饒不了他。」

        藏劍苦笑道:「早知如此,就不該拿出金令。」
        硯冰對斬風的決定極其疑惑,小聲問道:「我們不是要掩人耳目嗎?為什麼要去武陽城?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斬風撩開簾子走下馬車,飽含深意地看著她,應道:「姐姐應該明白。」
        「難道——」硯冰的腦海裡,猛然跳出一個令她萬分驚訝的想法,神色時陰時晴,變幻莫測。
        斬風沒有再解釋,也沒有把這群同伴包括在計畫之中,唯一表現他心情的,便是那對懾人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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