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梯之危
當初升的旭陽,跳出地平線時,精神飽滿的斬風來到了懸崖邊,風力弱了許多,只能輕輕地拂動
衣角,與昨夜唬嘯的烈風有著天壤之別,可以從容觀賞崖外的風光。
山外是一片墨綠色的森林,鬱鬱蔥蔥,每當山風捲起,森林便像狂瀾似的搖動,中間有一條黃色
的道路,如同靈蛇般出沒於森林荒草之間,一直伸向遠方。
森林的外圍是一圈大山,有的山光禿禿,有的山呈青綠色,有的山上竟然還有殘留的積雪,一片
雪白,蔚為奇觀!
斬風又向崖下望去,山壁幾乎呈垂直狀,一些輕籐蔓草生長在石壁間,似是一條草龍盤旋在山壁
上,山腰之下被一團雲霧遮擋,甚麼也看不見。
「冥界入口居然在這種地方!」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冥界大門建在這種地方,出入極為不便,普通人極難辦到。
「總該有條路吧?五百年前不是經常有冥人往來嗎?」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沿著懸崖邊緣尋找。
終於,懸崖左側盡頭發現了一排天然的青籐,撥開青籐,裡面出現了一個小洞,洞不大,只能容
納兩個人。
他踏入洞中,又發現洞中的下方是一條幾乎垂直的山道,崖壁上鑿有石階,左右兩側鑿開無數石
環,鑲著兩條粗大的鐵鏈,一直通到崖下。
「看來,這就是上下的道路。」
斬風凝望著陡峭的山路,心情並不輕鬆,在這種垂直的地方上下十分危險,如果爬到一半被人從
空中攻擊,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思考了一陣,他還是決定再等一等,免得將自己送進險地。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到正午,艷陽當空,道士卻遲遲不見蹤影,坐在懸崖旁等待的斬風,意識
到自己估計錯誤,道士若不是等他下山再戰,就是準備趁他下山之際偷襲。
面臨生死的選擇,他不再猶豫,把長刀插在背上,雙手抓住鐵鏈,小心翼翼地順著石洞往下爬。
山壁的側風很大,每次山風吹至,鐵鏈都會劇烈的搖晃,沒有足夠的力量就無法控制自身的穩
定,而且每一個石階不寬,只能容納半隻腳,而且經過風霜雨雪的打磨,表面變得十分光滑。
斬風擔心會在山腰被道士攻擊,因而有些著急,想早些爬至山腳,結果第一腳就踏空了,身子迅
速往下滑,幸好雙手抓緊了鐵鏈,否則會摔得粉身碎骨。
再次踏上石階,他暗暗道了一聲「好險」,更加小心翼翼,直到熟悉了技巧後,加快速度。
突然,山腰的雲霧中出現了一團黑影,並急速地向上攀升。
斬風感覺情況不妙,急忙停下腳步,低頭望去,只見一隻碩大無比的雄鷹破雲而出,令他驚奇的
是,這只雄鷹竟然是紙做的,體形比真鷹要大數倍,同樣有著尖嘴利爪,栩栩如生,乍一看竟像
是真的。
紙鷹的背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名道士,女道士大約三十歲左右,長著一張紅薯臉,眼睛小如黃豆,
身形粗胖,穿著一件灰色道袍,胸前有八朵金花,手裡拿一條青色的長竹簡,上面刻著一行黑
字。
坐在她身後的男道士也是三十幾歲,黑面短鬚,穿著玉色道袍,胸口也繡著八朵金花,同樣是道
徒。
這兩人正是昨夜與火團一起飄走的道士,發現所有的人都被殺後,立即離開了山峰,然而為了貪
圖大功,他們並沒有把山上的動靜稟告上級,而是一直守候在崖邊,想趁斬風下山之時一舉擊
殺,然後再去領功。
「嘿嘿,我們等你很久了!」
女道士看著獵物似的瞄了斬風一眼,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是懸崖的接引者,每日用紙鷹接送
道士上下。
斬風在下山之初就預料到可能有人突襲,因此見敵人突然出現並不意外,只是對所處的環境感到
有些擔憂。
紙鷹在斬風身後十丈之外停下,男道士滿臉怒目,指著斬風喝斥道:「你這惡賊,居然殺害了十
幾個道官,實在是罪大惡極,若不投降,我們打你下崖。」
斬風沒有理會,只想著如何應付眼前的危機,若是身處平地,他根本不會多想,抬眼向上望去,
身處的位置與懸崖頂部相差已有數十丈,不可能爬上去應戰,而下面更是萬丈深淵,跌下去的結
果,必然是粉身碎骨。
男道士見他上下張望,知道他在尋找出路,心中更是得意,陰陰笑道:「這裡距離地面不下二百
丈,離上面也有數十丈,所以不必妄想逃走。」
斬風背著冥界的重擔和家門血仇,絕不可能放棄,即使情況如何危險,心中的鬥志依然,只見他
冷冷瞥了道士一眼,左手緊攥著鐵鏈,右手抽出背上長刀,準備在半空中應戰。
兩名道士見他在這種情況還要戰,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由地笑了起來。
「嘿嘿,既然他要作垂死掙扎,我們就陪你玩玩。」
「妳先上。」
男道士大方地把「獵物」讓給了同伴。
「你受死吧!」
女道士欣然領受,朝著斬風咧開大嘴陰陰一笑,揮手拍向鷹背。
紙鷹經她一拍,突然張開尖嘴,飛出無數手掌大小的紙鷹,如同片片雪花飛舞在山崖之側。
斬風第一次真正面對道術的攻擊,情況大大出乎意料,因為他所要面對的不是血雨腥風的肉搏
戰,而是虛幻式的攻擊。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道術的特別之處,道士可以遠遠地躲在安全處,然後用化虛為實的道術,向
敵人發起攻擊。
「上啊!」女道士大聲催促著紙鷹。
化紙成鷹的道術原本用於飛翔,何況施術者只是一個道徒,道術的控制力也不足,因此小紙鷹攻
擊力很弱,尖爪利喙並不能造成致命的傷害,只能不斷騷擾斬風,試圖迫使他摔下山。
斬風很快就察覺到紙鷹的弱點,除了背上和頭頂有些針刺般的痛楚外,並無大礙,心中稍定,索
性不再理會,收起長刀後繼續向下爬。
男道士見同伴的攻擊無效,再也坐不住了,冷哼一聲,雙手交疊成球狀置於胸前,口中唸唸有
詞,片刻後,雙手燃起了橙色火焰。
「受死吧!」
他獰笑一聲,猛然推出雙手,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脫手而出。
斬風感到一股熾熱撲來,心中一緊,想避開時卻晚了一步,只聽轟隆一聲,火球狠狠地擊在他的
背上。
他只覺得背部像是貼上了燒紅的鐵板,巨大的灼痛感隨之遊遍全身,引起了猛烈的抽搐,緊握鐵
鏈的手指也突然沒有力氣,腳下一軟,整個人滑出了垂直的山道,向下急墜。
千鈞一髮之際,他奮力抓住了鬆脫的鐵鏈。
由於下降的速度極快,手掌的皮膚很快就被磨破了,熾熱感立即從掌心傳到全身,與背部的痛楚
一起侵蝕著每一寸肌膚,幾乎痛不欲生。
「啊——」
斬風緊咬著牙關,一絲絲的沙啞吼聲從裡面擠了出來,他用超乎常人的毅力,忍受著難以忍受的
痛苦,直到下滑的身子停住。
鷹背上的兩名道士看得瞠目結舌,沒想到斬風竟然穩住了下墜的身軀,一股濃烈的懼意油然而
生,額上也冒出了冷汗。
「真險啊!」
斬風長長舒了口氣,斗大的汗珠沿著下巴不斷往下滴,手掌和背部已經痛得麻木了。
看著鐵鏈上血漬斑斑,兩名道士的心裡又是一顫,無法想像斬風為何能承受這種痛苦。
斬風趁著對手發楞之際,忍著痛楚繼續往下爬去。
兩名道士雖然被斬風超人的忍耐力給驚呆了,卻不肯讓等待已久的大功溜走,女道士再次揮動手
中竹簡,重重敲在紙鷹背上。
大紙鷹噴出一道白氣,那群小紙鷹立即聚合成形,組合成一隻更大的白色紙鷹,再次撲向斬風。
面對道士鍥而不捨的攻擊,斬風著實有些不耐煩,突然甩頭回望,兩道紫光從眼中射出,直指操
縱紙鷹的女道士。
「一定要中啊!」他的心中默默地禱告著。
女道士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敢在這種地方冒險反擊,當紫光觸及她的眼睛,一切都晚了。
兩隻紙鷹突然失去了飛行力,被一陣山風吹離了山道,嚇得男道士面如土色,急忙搖動她的身
子,驚叫道:「喂,喂,你要幹甚麼?快控制紙鷹!」
女道士幾乎失去了知覺,目光呆滯,臉色顯露出濃濃的懼意,無論同伴如何搖晃,都無動於衷。
「快醒醒……我們要摔下去了……不要……」
好險啊!望著飄向遠方的紙鷹,斬風長長舒了口氣,如果沒有冒險一試,失敗的將會是他。
穿過半山腰的雲層,山下的景象終於出現在他眼前。
山壁旁是一片不大的樹林,樹林之外是一大片草地,四四方方的小屋星羅棋布,小屋區之外還有
一道圍牆,兩頭與山壁相連,形成了一個莊院似的建築群。
「原來還有一道關卡!難怪沒人上來。」
斬風並不知道兩名道士因為貪功沒有把消息送下山,以為道士們都在山下等著,但他知道來到這
裡已沒有退路了,只要咬著牙闖過這一關,外面就是龐大的森林,可以從容的避開任何追捕。
他繼續向下爬了一陣,離地面越來越近,建築物也越來越大,一切都似乎很順利。
忽然,他的眼角掃見側面有黑影飛來,猛然轉頭望去,赫然發現,那只墜落的紙鷹又飛了回來,
隨同在側的還有另一隻紙鷹。
兩隻紙鷹飛到莊園上空突然分開了,一隻向地面衝去,另一隻則向斬風撲來,背上正是攻擊斬風
的男女道士。
「一定是剛才相距太遠,紫月之瞳的威力因此減弱!」
斬風嘀咕了片刻,又朝下方望去,發現離地只有十幾丈,茂密的樹冠就在腳下。
「我要宰了你!」
男道士剛才幾乎喪命,此時又見斬風,滿腹的怒氣頓時湧上腦門,火球夾著狂怒脫手而出,以迅
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山壁。
地面還有一場惡戰等著,因此斬風沒有硬接,雙腳在石階上用力一蹬,縱身向樹冠跳去。
喀嚓!樹中不斷響起樹枝折斷的聲音,由上而下,最後在離地三丈的地方停止了。
相差不到半刻,火球呼嘯而至,狠狠地擊中了斬風頭頂的石壁,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大片山石碎
屑飛出了山壁。
斬風只是擦傷了幾處,並無大礙,定住身形後,迅速滑落地面,當腳尖觸及地面時,心情突然沉
重了,因為樹林外有一場激戰正等著他。
踏出林外,果然有十幾個道士提著武器向他合攏。
「別讓他跑了!」
「在十丈外圍住他!不許擅自攻擊。」
一名中年道官突然出現在十丈外,然後大聲指喝著手下。
其餘的道士們繼續趕來,不到片刻,斬風的面前出現了近百名道士,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彎月陣,
將他團團圍住。
人多勢眾的道士們並沒有急著圍攻,傲氣十足地打量著斬風,似乎斬風已成了囊中之物。
斬風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沒有流露絲毫驚慌與不安,淡漠的眼神緩緩掃視了一圈,平靜地讓人心
裡生寒。
道官們被他冷若冰山的氣勢唬住了,一個個驚愕茫然,百人圍攻的強大氣勢完全被壓制了,幾乎
分不清誰才是被包圍者。
中年道官驚覺士氣驟然減退,心中不快,凌厲的目光狠狠瞪了斬風一眼,然後傲然踏前一步,端
起道官的架子,喝問道:「我是孔燃道使,是這座道莊的總管,你是甚麼人?為甚麼會從上面下
來?」
斬風感覺拿刀的手有些痛,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撕下一條破布為自己包紮,竟像是有意蔑視對
手。
孔燃道使見他不理不睬,不禁勃然大怒,扯著嗓門吼叫道:「快回答我!」
「吵甚麼,要打就上來。」斬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繼續包紮右手。
孔燃道使身為道莊總管,當然無法容忍這種回應,不禁勃然大怒,正想發動攻擊之時,碩大的紙
鷹忽然飄落他身邊,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悅地掃了一眼,喝問道:「關古,秦珍,上面到底發生了甚麼事?為甚麼這小子會從上面下
來?」
關古見上司發火,不敢再瞞,為了掩飾自己貪功,假裝露出悲痛的表情,指著斬風怒吼道:「這
個可惡的傢伙是個殺手,上面的人全被他殺光了,一個不剩,好慘啊!」
聲音並不大,卻像是一聲驚雷,在道士們的頭頂炸響了,近百張面孔上驟變,不約而同露出同樣
的表情——驚愕!只覺得胸口似是被巨鉗緊緊地夾著,又痛又脹,幾乎喘不過氣。
「殺……殺光了!」孔燃道使輕輕地顫抖著。
消息來的太突然,他根本沒有心理準備,自從道官系統的建立之後,從未發生過這種駭人聽聞的
事件,不知如何面對這個驚天的消息。
過了片刻,他突然清醒過來,一把揪住關古的衣領,盯著他厲色喝問道:「烏陽道使呢?」
關古低著頭輕輕地應道:「也被他殺了!」
「甚麼!」
孔燃道使不由自主地連退三步。
場中唯一鎮定的只有斬風,銀色的面罩雖然擋住表情,但冰冷目光卻顯示出內心的平靜,在生死
存亡的面前,沒有任何退讓的餘地,只有掃平一切障礙才有生機。
大概有一百人吧!想不到剛進入人界,就遇上這麼大的場面。
他神態輕鬆地打量著面前的這群敵人,大部分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身上都穿著各色道袍,只有
中央的孔燃道使,穿著青色的真絲長袍,胸前繡著六朵金花,衣袖上也繡著六條金花繡帶。
孔燃道使從驚愕中清醒,隨即又陷入了狂怒,臉上青筋暴現,赤紅的眼中怒火熊熊,恨不得將斬
風生吞活剝。
「膽量不小啊!居然跑到禁區來殺人,簡直是藐視我們道官。」
「一個對一百個,挺有趣。」
斬風冷冷地頂了一句,竟似主動向對手挑釁。
「一個……」
道士們突然意識到己方在人數上佔有絕對優勢,敵人再強也不可能承受百人的圍攻,他們眼中的
懼意驟然消失,自信和狂傲又回到臉上,還多了一份狠毒。
斬風不再掩飾自己的殺氣,渾身上下很快被殺氣包裹,寒氣四溢,氣勢提升到頂點。
「好濃的殺氣啊!」道士們的自信頃刻間又被壓了下去。
「怕甚麼!」
孔燃道使見勢不對,回頭怒斥了一句。
道士們這才安定了下來,卻再也不敢與斬風的眼神相觸。
孔燃道使再度踏前,掃了一眼斬風手中的長刀,刀身血漬斑斑,十分刺眼,極度地刺激了他的情
緒,狠毒的眼神如同暴風雪一般掃向斬風,嘴角流出一絲冷笑,森然問道:「你到底是甚麼人?
居然跑到幻冥殿來了,還動手殺死道官,這是凌遲的死罪。」
「凌遲!」
當年的裂刑之苦歷歷在目,終生難忘,斬風的怒火被點燃了。
孔燃道使一直盯著斬風,希望看到恐懼和不安,但他失望了,冰冷的目光彷彿是雪原中的烈風,
不斷吹向孔燃道使,殺氣如錐子般扎入心底,使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斬風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像是在嘲弄他的膽怯。
孔燃道使很快回過神來,長臉窘得通紅,目中凶光暴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潑婦似的咒罵道:
「到現在還敢逞強,我一定讓你死得痛苦萬倍。」
由於從山壁爬下來消耗了不少氣力,需要慢慢恢復,因此斬風沒有理會對方的咒罵,平靜地站在
原地。
孔燃道使越說越覺得不自在,對手就像一面鏡子,將咒罵全都反彈了回來,被嘲弄的反而像是自
己,一團怒氣積在胸口,似要炸開。
他並非不想戰,但聽聞同級的烏陽道使也死在對方手裡,心裡有些虛,而且背後有近百對眼睛盯
著他的一舉一動,一旦戰敗,聲望必然受到影響,想到此處他便如坐針氈,猶豫不前。
機敏的關古,看出了上司的尷尬,覺得是贖罪的好機會,立即露出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怒目叫
道:「道使大人,不必跟他多說,這小子一定是四大逆謀集團派來的殺手。」
「青雲閣、猛虎堂、滄浪社和夜鷹團,這四個逆黨一直在和我們作對,而且還殺過道士,只有他
們才會千方百計地謀害道官。」
他的話立,即引來了同僚們的共鳴,紛紛出言慫恿孔燃道使痛下殺手。
「對,一定是逆黨們派來的!」
「道使大人,動手吧!對逆黨不必客氣!」
孔燃道使瞥了道官們一眼,淡淡地道:「用不著你們提醒,我早就料到他是殺手,只有殺手才會
用卑鄙的偷襲手法,這種貨色我還沒放在眼裡。」
關古陪笑著道:「我們早就知道道使大人文武雙全,道術高明,所以都想為您吶喊助威。」
「我是殺手?」
斬風微微一楞,道士們的對話又一次證明了他的猜想,果然沒有人知道冥界之門,甚至不知道冥
人的存在,這一發現,使緊繃的心情突然感到一陣鬆弛。
他尋思著,如今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別人派來的殺手,這些道士就不會再思考其他的可能,至少
在短時間之內不會給冥界帶去麻煩。
孔燃道使挑了挑細長的眉毛,斜眼望著斬風,神色之中又露出輕視之態,傲然斥道:「你們這些
逆謀叛黨,官府正通緝你們,竟然還敢跑到這裡行兇,哼!不宰了你,別人會以為我們無能!」
「受人錢財,自然要替人辦事,我只想帶幾個道士的人頭回去交差,勸你們快走吧,不然我又要
大開殺戒了。」
為了加深誤會,斬風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滿身的殺氣,冷漠的氣質,再加上冰冷的面罩,一切足以以假亂真。
「哦!原來你是被人雇來的職業殺手。」
孔燃道使微微一楞,眼睛在他身上掃了一眼,冷笑道:「不過你這單生意怕是接錯,任何與道官
對抗的人殺無赦。」
「擋我者,同樣殺無赦!」
斬風揚了揚手中沾著血漬的長刀,像是在說「我已經宰了十幾個」。
孔燃道使被他的氣質所騙,越發斷定他是殺手,厲色喝問道:「告訴我們是哪幫傢伙請你來的,
說了讓你死的痛快一點,否則你會受盡痛苦而死。」
「你會見到他們。」
孔燃道使微微一楞,詫異地抬頭望向山崖,道:「難道他們也在上面?」
「你誤會了,我是說帶你的人頭去見他們。」斬風的語氣淡淡的,還藏著一絲嘲諷。
「我要碎了你。」
孔燃道使身為六等道官,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被敵人隨意愚弄,怎能嚥下這口氣。
怒火再也按捺不住,隨著一聲暴吼,十條銀絲從拂塵中飛出,瞬間變成十隻銀色的蝙蝠,銀光漫
天飛舞,看似真實,又似幻象,肉眼根本無從辨別。
幾次見識了道術的神妙,斬風對這種化虛為實的奇術更感興趣,應對時也分外小心。
銀光閃動,刀光隨影,光燦燦的刀雨在艷陽下分外耀眼,與飛舞的銀蝠相互輝映,片刻間銀蝠已
被劈成了兩段。
「咦!」
斬風被輕易的勝利驚楞了,甩頭望向孔燃道使,發現他還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知道必有後著。
果然,被砍斷的銀蝠很快又復活了,而且一個變成兩個,這二十隻銀蝠極有靈性,在天空組成了
方陣後,一起向斬風撲去。
面對殺不絕的銀蝠,斬風的心情有些沉重,無論如何進攻,銀蝠都會越來越多,威脅也會越來越
大。
孔燃道使見他被銀蝠攻得手慌腳亂,不禁得意洋洋,譏諷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不然我的銀
蝠會吸乾你身上的每一滴血。」
「吸血?」
斬風聽了這句後突然停止了攻擊,眼中的憂色一掃而空,因為血液對他而言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不必擔心失血而死。
銀蝠趁著他手腳放慢之際,順利地衝到他身上,並伏在手臂上貪婪地吸取血液。
道官們都見孔燃道使輕鬆得勝,大喜過望,紛紛出言獻媚。
「道使大人果然高明。」
「大人的道術真是太厲害了!」
孔燃道使卻感到贏得有些古怪,從對方的行動來看,不像是無力再戰,反而像是有意放任銀蝠吸
取血液。
難道他的血液能對付我的銀蝠?他猛然一驚,連忙召回銀蝠。
正當他心神分散之時,斬風利用「花月」悄然無息地出現在他面前,清嘯一聲,手中長刀閃電般
向他劈去。
「啊——」
一聲慘叫迴盪在空地上,被劈成兩半的屍體軟倒在地上,鮮血和內腑流溢身側。
正在為孔燃道使吶喊助威的人突然啞了,許多人從未見過這種殺人的血淋淋場面,關古的慘狀嚇
得他們手足冰冷,全身發麻,有的更嚶嚀一聲暈倒在地。
道官的尊嚴早已被拋之腦後,不少人回頭張望著,似是在觀看逃跑的路線。
「好卑鄙!」
斬風伸手抹了抹面上濺來的鮮血,冷冷地看了一眼關古的屍身,又望向兩丈外的孔燃道使。
孔燃道使驚魂未定,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心有餘悸地看著他,眼中儘是懼意,如果不是及時把關
古送到了敵人的刀下,如今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然而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愧意,甚至連正眼都沒
有瞧一下成為他擋箭牌的關古。
「好狠呀!果然是冷酷的殺手。」
為了掩飾自己的卑鄙行徑,他搶先指責斬風殺人。
斬風已經不屑用卑鄙無恥來罵對方,而是打心眼裡鄙視對手。
剛才的一擊,使他領悟到應付道術的竅門,攻擊的對象並不是道術變幻出來的實物,只有將施術
者打倒,才能有效的化解道術。
看著滴血的長刀,孔燃道使不由自主又退了一大步,心中越來越感到顧忌,對手神不知鬼不覺進
入禁區,並從容處置了山上的道官,沒有足夠的實力和膽量絕對無法辦到,剛才那一刀凶狠毒
辣,下手幹淨俐落,完全是一個職業殺手的表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