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武俠]缺月梧桐 作者:缺月梧桐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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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t61028 2012-6-21 16:15: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8 360717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8:56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一節 股掌之間

“比武開始!”負責監場的人喊道。

張川秀擺了個守勢,徐文麟看到如此,大笑一聲:“得罪!”揮刀直進。張川秀知道對方武功遠遠高於自己,索性只守不攻。

十招一過,張川秀險象環生,徐文麟已經勝券在握,又心存賣弄,把刀舞得如水銀瀉地,看起來賞心悅目,卻并不過分進逼。

“好刀法啊!”

“那個青城的劍法也瀟灑的很啊。”

“徐公子厲害啊!”看客看見雙方你來我往,打得激烈萬分,再加上青城劍法和鳳凰刀法都是使起來瀟灑無比的武功,不由得大呼過癮。

“徐文麟在耍青城的了,青城的劍法講究攻守平衡,那個弟子太保守了,一味死守。讓徐文麟把刀法完全使開了。憑實力,徐文麟要用現在這樣雜耍般的打法,要占上風需要五十招,可是那個青城弟子畏手畏腳,十招內就把已經取勝無望了。”慕秋水喝了一口茶,“這樣的打法,看不到徐文麟的真功夫。”

場中兩人已經打了四十回合,徐文麟宛如一頭藍色的大鷹在左右撲擊,而張川秀則像一只蝴蝶在雄鷹掀起的狂風中搖曳不定,雙方姿態一個灑脫一個瀟灑,看熱鬧的人都忘了喊好,四海的院子里只有兩人的呼喝聲和刀劍的撞擊聲。

張川秀已經滿頭是汗了,因為刀劍不停相碰,酸痛從右手指尖一直延伸到右面的肩膀。幸好徐文麟刻意的減少內力和力量,否則他的劍早就被打脫手了。招式越來越澀,對方的出招愈來愈難看清,而張川秀此刻的內心感覺自己在往一個深不見底的洞里墜落,剛才出的還是熱汗,現在全變成冷汗了。

“死!死!死!”這個字不停在他腦海里激蕩。

而王天逸已經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這個比武中去了,把張川秀在心里換成自己,此刻張川秀長劍的防御圈越來越小,“刺啊!”“砍啊!”王天逸嘴里下意識的念著,想象自己在徐文麟那一招下奮力刺出,因為興奮,心臟跳得像打鼓,腦門上沁出一層細汗,右手緊緊的握住劍把,每想象一下,右手就用力一次,左手握拳握的如此用力,以至於大麼指的指甲都嵌進來了無名指的肉里。

徐文麟此刻正在考慮怎麼下手弄殘張川秀結束戰斗,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小習練的鐵鞭腿。

徐文麟一個橫斬,張川秀一退,徐文麟好像收力慢了,一下子把半個右肋賣給了張川秀。

“開始收網了!”慕秋水一笑。

按徐文麟的構想,張川秀肯定要欺進一步距離直刺,這個時候,他將以右腳為支點,扭腰把左腿像鞭子一樣甩出去,這一扭腰將使張川秀的直刺落空,而同時張川秀的右臂將被鞭子一樣的鐵腿砸斷。這一招此刻在這個地方攻守兼備,萬無一失。

可惜事情出人意料。張川秀整個動作居然驟然一停,徐文麟整個左半身正蓄勢待發,此刻不得不跟著張川秀一停,就像晚上下樓梯,本來左腳已經踩到地面了,心里卻錯誤的以為還有一級樓梯,右腳蓄勢而下,卻踩到了平地,這個感覺是非常難受的。徐文麟內力跟著一滯,“不好,中計了!”徐文麟大駭。

但是張川秀做了一件令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他把手里的劍扔了,說:“我投降了。”

整個客棧一瞬間靜的連根針都能聽見,突然又爆發一陣憤怒的聲浪:“孬種!”“我靠,什麼玩意兒?!”“你是青城的嗎!”“青城的就這德性啊!欺世盜名!”

張川秀面如死灰,撿起長劍,行尸走肉般的走到王天逸和趙乾捷面前,強忍著淚水,“我……”只說了一個字眼淚就流下來了。王天逸和趙乾捷腦子都是空白,誰也不知道現在該對這個男人說什麼,只是木然的用手拍著張川秀肩膀用以安慰。

“各位聽我說一句,”用了內力吐字,徐文麟的聲音壓過了看客的聲浪,“青城的這位張大俠是經過長途跋涉來到鹿邑的,現在連個好覺都沒睡過。可能他也不適應場地,所以我想他水平只發揮到平時的八……嗯……一成。”

“但是,青城的名聲是白來的嗎?不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別忘了還有另外兩位青城大俠在呢,他們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我想身為青城的弟子,他們必然會向證明什麼是青城弟子的!”這些話已經使得趙乾捷和王天逸除了死戰毫無退路。徐文麟的戰術就是一邊要維護青城的名聲但是另一邊要置青城弟子於死地。

“青城的真本事讓我們看看啊!”樓上的看客被徐文麟一提醒,都把注意力轉到了王天逸和趙乾捷一邊。“別又是個孬種啊”

趙乾捷眼睛紅的好像要滴下血來,咬著牙抽出長劍,王天逸一把拉住他“乾捷,他在激我們,別太沖動,不行就回來。”趙乾捷好像聽不見聲音一樣,把胳膊拉開,提劍進入了場子。

現在徐文麟很得意,剛才他很吃驚,吃驚的都沒有反應就讓認輸的張川秀離開了,因為江湖人活一個名,在來之前沒想到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會認輸,原來以為他們會拼命死撐。

但是他突然想到讓張川秀不掉一根頭發的離開是個妙筆:如果把三人都弄傷了,人家肯定認為是報復。這樣放掉一個嚇破膽的,以後傳到江湖上必然提高了自己的名聲,而且還洗掉了赤裸裸報復的嫌疑。“這次我比老爺子高明”徐文麟心中暗笑。

“就是他了。”徐文麟盯著趙乾捷心中暗下決心“這次是不能讓你跑了。敢動我們徐家,我會讓你記一輩子的。”

趙乾捷現在很憤怒,他們現在像猴子一樣的被人看笑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動手打人了。他都不敢去用腦子思考,一思考自責就像毒蛇纏住他,三個本來可以在這里休息一天明天美美上路的青城弟子,因為自己,不得不面對排名英雄榜第三十四的一個惡棍,而自己的兄弟因為恐懼流下了男人的眼淚。每一次這個惡棍奉承青城都好像在趙乾捷心頭抽了一計鞭子。

他讓自己完全放棄了思考,他從沒像現在這樣腦子里只想殺人,殺誰?殺那個拖累了大家的趙乾捷!

而自殺并非難事,只要想殺眼前的這個嬉皮笑臉的惡棍就行了。

所以這個自責的青年人紅著眼睛看著徐文麟。而徐文麟報以巴結的一笑,就像貓在發瘋的老鼠面前裝出害怕的樣子,他覺的這個很好玩。

“比武開……!”監場剛發聲,趙乾捷就沖了上去,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

“這個水平還算正常的。”慕秋水笑著說。

“是啊,攻守都還可以。不過現在攻得過猛。恐不能持久。”於叔回應道。

“看來青城弟子的水平不過爾爾。”慕秋水嘆道“都說韋全英不錯,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公子,我看徐文麟一直在防守啊。”

“是啊,現在徐文麟在試探而已,一會可能會對攻。”慕秋水長吐出一口氣,“徐文麟,你的鳳凰刀法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趙乾捷大開大闔的進攻和防守,毫無張川秀的壓抑,而徐文麟正在試探趙乾捷的實力,所以守多攻少,趙乾捷把自己青城劍法的修為發揮到極致,揮灑自如。而徐文麟則如同在劍波里游來游去的魚,雖處守勢但絲毫不落下風。

剛才王天逸的想法是躍躍欲試,現在則是緊張了,很可能馬上就上場了,右手手心開始出汗,不得不不停的在衣服上擦手,越擦汗水越多。心臟跳得咚咚響,盡管是冬天,王天逸卻覺的吸入鼻腔的空氣是滾燙的。

而比武場上風云突變,徐文麟反擊了,他一刀揮出,中途卻幻化成無數的刀影,宛如鳳凰的尾巴一樣,一下子把趙乾捷裹進細碎的刀影里。

“好刀法!”慕秋水把紫砂壺放下,雙目像釘子一樣盯住了場里的兩人。

趙乾捷猛然發現自己不知道究竟那個影子才是實刀,連忙回手撤劍,但是還是晚了一步,一道雪亮的刀光突然從影流里躍出,就如同涅盤重生的鳳凰從火焰里探出頭一般,直往右手小臂電閃而來!

趙乾捷毫無辦法,只能松開劍把,身體急撤小臂急收,這雷霆萬鈞的一擊把長劍和趙乾捷徹底分開。

“我……”沒有了劍的趙乾捷剛想開口認輸。

“領教掌法!!!”徐文麟一聲大吼,震的趙乾捷耳朵發麻,徐文麟早就想好對策了,怎麼可能再讓你青城的人毫發無損的回去呢?趙乾捷一棄劍,他就一聲大吼,同時扔掉自己的刀,一拳劈面而來,生生的把趙乾捷這後兩個字給壓回去了。

“厲害。鳳凰刀法一招威力也很大。有必要向老爺匯報。”慕秋水若有所思的說。

“公子要不要飛鴿傳書?”於叔問到。

“不急,明天拜會了徐家再說。”

此時,場上兩人拳打腳踢,比剛才比兵器還熱鬧。各個觀戰的人都看得入迷了,叫好之聲此起彼伏。

趙乾捷已經叫苦不迭了,青城本來掌法就很一般,而且趙乾捷這種戊組的弟子近身格斗更弱,一年都和同門打不了幾回。徐文麟的兩條腿簡直像鞭子一樣,可以從任何角度攻擊過來,防不勝防。才過了十來招,趙乾捷已經接近燈枯油盡了。

“呀!”徐文麟身體一轉卸開趙乾捷打來的一拳,足下踏了個蓮花步,已然來到趙乾捷右側,趙乾捷一起右腿朝著徐文麟小腹踢來,眼看徐文麟此刻正是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際,趙乾捷這腿踢的又低,既快又狠,看來徐文麟必然要挨上一計飛腿了。

突然,徐文麟整個身體好像從膝蓋那里斷成兩節一般,左小腿和左腳牢牢的釘在地上,而左膝上面整個身體像佛香被風吹斷一般,齊刷刷的一直倒到和地面平行。趙乾捷的這一腿居然踢空了,而徐文麟的右腿向前踢出,狠狠的撐在趙乾捷的左大腿上,此刻趙乾捷右腳踢空還未收回,做身體支點的左腿受到重擊,整個人一下子被撂在了地上。借著右腿這一踹之力,徐文麟左腿同時發力,整個人居然就在只有人膝蓋那麼高的高度凌空翻滾了半圈,原來是左腿支撐,臉向上,翻滾之後臉朝下,右臂探出抓住了摔在地上趙乾捷的左手手腕,接著左腿跪著落地,左手化拳為掌猛擊地面,右腿好像撲食小鳥的毒蛇,沿著地面急飛趙乾捷左臂而去。

這一瞬間,右手擒拿住趙乾捷手腕,左腿跪下落地做支撐點,右腿在極低的高度踹上了趙乾捷左臂、左掌猛擊地面這四個動作竟然幾乎同時完成。然後憑借左掌擊地的沖力,徐文麟身體猛然後仰,身體由和地面平行,變成了跪坐在地上。而他右手拉住趙乾捷的手腕,右腳踹著趙乾捷的手臂,整個姿勢好像拉斷一棵小樹。

“啊啊!”趙乾捷的左手臂被生生的折斷了,發出震天的慘叫,然後就痛昏了過去。

“身體功夫也不錯。可惜就是人品無恥了點。”慕秋水搖著頭摩娑著手里的紫砂壺說。

由於實在太過殘忍,四海客棧觀戰的人群現在鴉雀無聲。

“哼!”徐文麟兩腿輕輕發力,就站了起來,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剛開始還在二十步遠,瞬間已經到了腦後,一股寒氣直貫腦後而來。

“不好!”徐文麟大驚之下,向左全力撲出。

“啪!”慕公子手里的紫砂壺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好快!”慕秋水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8:58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二節 不及掩耳

徐文麟魚躍而出撲倒在地,馬上接一個滾翻,雙手撐地借著沖力一彈而起,雙腳好像在冰上滑行一般退了十步,一股怒氣從肚里一口氣沖到頭頂,抬起頭死盯著在半跪在趙乾捷身邊的那個青城弟子,眼里好像要噴出火來,看起來宛如嗜人的猛獸。

身為鹿邑的惡霸徐君致的兒子,他自從生出娘胎就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剛才那長劍尖嘯的破空之聲在腦後兩尺才突然出現,如果自己稍微慢那麼一點點,就會擊穿自己的腦袋。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沖得他腦門一陣眩暈,只有當年那個當眾把一口痰吐在他臉上的小娘們讓他如此憤怒過,那次他把那個女子砍成了肉醬才解了恨,那這次呢?“去***青城不青城,今天要不把你兩只手都剁下來我就不姓徐!”徐文麟怒了。

“那一劍……”慕秋水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修飾那一劍的合適語言。

“是太怪了,那個青城弟子把劍提到腰的位置,沖到徐文麟三步遠的地方才出劍。而且那個青城弟子的沖擊速度也太快了,我都懷疑我看花眼睛了。”於叔也是滿臉的疑惑。

“青城的,不要臉啊,偷襲啊!”“丟人啊”各個看客又鼓噪了。剛才趙乾捷被打到地上,一下子胳膊就被生生的折斷了,在聽到那“呵啪”一聲骨頭斷掉的聲音,王天逸一瞬間大腦就全空了,熱血唰的一下全涌上頭,不可控制的向趙乾捷沖了過去,這時候徐文麟站了起來,正好擋在他和趙乾捷之間,他想都沒想就一劍刺出,徐文麟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撲了出去,王天逸一劍擊退徐文麟後,連看徐文麟一眼的心思都沒有,直直沖到趙乾捷身邊。

趙乾捷的左臂現在像面筋一樣軟綿綿的搭在背上,手心向上,一看就是骨頭斷了。

“沒想到青城弟子的武功真好啊,背後都能刺人啊!”陰森森的話從徐文麟來回咬合的牙齒縫隙里流了出來。

不過王天逸根本沒有聽見他說話,抬起頭四面張望,大喊:“醫生!醫生!醫生呢!”終於他看見了靠墻站著的那個孫醫生,“你快過來!”

被徐家對手喊,讓孫醫生像被雷擊中一樣,打了個哆嗦,然後膽怯向徐文麟望過去。而徐文麟陰沈著臉,好久才冷哼了一聲,一擺手,那個孫醫生才敢帶著他的幫手過去。其實來之前,徐君致已經把他叫過去講明白了,今天將會有幾個需要醫治的骨折病人,讓他做好準備,好好的治病,所以什麼夾板、繃帶、藥品他都帶得全全的多多的。

很快,骨頭復位、固定好,趙乾捷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頭上不停的流下來。“好了,青城的這位大俠需要好好修養幾個月。”孫醫生對王天逸和張川秀一拱手說道。

“師兄,你先帶著乾捷回去休息吧。”王天逸說。

“天逸你……唉……小心。”張川秀本來想對天逸說點什麼,但是卻不知道能說什麼,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只說了“小心”兩個字然後和其他幾個人用一塊門板把趙乾捷抬回了客房。

“王大俠,現在我要向你好好的請教了。”徐文麟拿著刀說道。

“嗯。”王天逸也惱這個惡棍對同門的兇殘,一個字也不愿意向他多說。

兩邊走近幾步,同時停住。一個是飛揚跋扈、勃然大怒的地頭蛇,一個是年少氣盛、義憤填膺的初生牛犢,雙方的眼神攪纏在一起,簡直就如同兩頭野獸在對視。

“公子你看這個青城的能撐幾招?”於叔問道。

“這個人是個很精明的小夥子,我聽過他打聽徐家的消息,但是我看他現在已經沒有理智了,估計下場比剛才的那個還慘。不過剛才他的沖擊速度怎麼回事?”慕秋水好像在詢問於叔,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比武開始!”監場大叫。

瞬間,世界不見了,外面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又好像整個世界都縮小在自己的軀體里,王天逸眼里只有徐文麟了,只感覺大腿發力,徐文麟的面目急速放大,他對徐文麟的刀視而不見,對著他的面門就是一劍。

徐文麟一開始絕沒有想守,他甚至都不打算像上兩場那樣先試探對方實力,他打算放手而為,能一招砍下這個青城混蛋的頭絕不等第二招。

所以比武開始他也挺刀直進,打算第一招就強攻。但是王天逸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他剛沖了兩步,王天逸已經近到身前了,身形速度之快讓人吃驚。大驚當中,他揮刀直向王天逸左腰砍出,但王天逸居然視而不見,上來就是對著自己面門直刺。這樣固然可能砍中王天逸,但自己面門肯定先被插上一劍。

徐文麟大吼一聲,一個側身避過,還未等他的刀回到攻擊位置,王天逸已經變刺為斜劈,追著自己脖子而來。要知道發力容易收力難,刺出一劍容易,但是如果讓你把全力刺出正在高速前進的兵刃突然中途停住或者改變力的方向,那是極難辦到的事情,而且就算能這樣,力量速度也大打折扣,往往給對手可乘之機,甚至可能自己肌肉受傷或者內力反噬造成內傷。

但是王天逸這招中途變線的斜劈力道十足,假如砍實,會把徐文麟從右肩到左腰劈成兩半。徐文麟奮力豎刀格擋,等著刀劍相碰。但是王天逸這招劈沒使完又中途收劍到肩,長劍刺出沖著徐文麟左胸轟然而至。

在旁人看來好像是王天逸的劍跳過了徐文麟豎著防守的長刀。

“這是青城劍法嗎?”慕秋水很吃驚。

“公子,我看著他的劍法很奇怪,好像是青城劍法但是又好像不對。”於叔也是眉頭扭成了一塊。

“嘖嘖,好像他每一招青城劍法都使得似是而非,有時候是使了一半就變招,有時候好像是把某個劍招使得快了幾倍。難道青城新創了劍法?”慕秋水臉色凝重了“難道我們以前都低估了青城的實力?”

徐文麟很惱火,就好像在田野里抓野兔,每次好像都要抓住了,但每次都差那麼一點點。在他這種水平的高手看來,他的對手渾身都是破綻,甚至可以說根本不設防,頭、胸、腿門戶大開,但是他右手里的那把劍速度太快了,每次都比自己快半拍,而且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明明自己的刀已經可以捅進這小子的肚子,但是他的劍已經快到自己鼻梁了。自己不停找機會架住他的劍,這樣可以控制他的速度還可以把劍打脫手或者震斷。可惜對手那把劍簡直如毒蛇一般,不停的變向,專門找縫隙鉆,根本不和刀碰,就算碰撞也是一觸即走,自己根本來不及發力硬碰硬。

徐文麟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從事前的情報以及剛才那兩場比武來看,他實在沒理由對王天逸想到很嚴重。人在出乎意外的時候往往會手足無措,這個時候反而什麼辦法都沒有,徐文麟就是這樣,他已經完全落了下風了,不停的後退。

現在王天逸的腦子根本什麼都沒想,如果有一個詞可以形容他現在感覺的話,那個詞應該是“舒服”。

在這決生死的戰斗中,不用再擔心打錯了招數,不會再有教官的喝罵,沒有同門輕蔑的眼神;三年里的每一天夜里,不管風霜雪雨,繩子束縛著的手無數次的用力揮劍,腰里栓著的石頭在密林里開出一條條的小道,他問過自己無數次這樣對嗎?沒有答案,而今天,在這生死的關頭,不必再自責、不必再羞愧、不必再自卑、不必再忍耐,以前所有肉體上心靈上的痛苦都化作了長劍的劈、刺、削、砍,雷霆般的攻擊追擊著這個惡棍。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都在咆哮著“我舒服”。

“沒想到徐文麟完全落到下風了。”於叔驚嘆道。

“呵呵,徐文麟估計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現在看來他完全懵了。我估計一開始他輕松的連贏青城兩人,肯定沒想到第三個居然是這麼個情況。要是他知道這點,只要穩固防守,等對方的銳氣一過,還是能贏。另外假如他現在能拼著受傷也是有機會斃了青城的那個小子的,可惜他現在肯定沒有這個準備,還是因為他沒想到。不過,徐文麟還是有機會的,只要能打出像上次水平的鳳凰刀法。”慕秋水非常肯定的說道。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00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三節 左右開弓

徐文麟邊打邊退,已經靠近空地邊沿了,在樓底下圍著看的觀眾馬上嘩的閃開了一個口子,看熱鬧的那些人雖然大部分都是外行,但是也能看出雙方已經是生死相搏了,而且打法比上兩場兇險百倍,稍不留神就會血濺四海客棧,一個個都緊張的瞪大了眼睛,反而是一片靜默。

徐文麟一個側身讓開王天逸兇猛的一劍,眼角余光掃到了客棧走廊上的木柱子,心中馬上有了主意。

徐文麟一個急退,後背已經抵上了碗口粗的柱子,王天逸如影隨形跟著而至,對著腰部一個橫劈。徐文麟多年練就的鐵鞭腿法現在發揮作用了,所謂腿法,腿的速度和打擊力度是很重要,但是都是靠腰部發力把腿發出去,所以一般練腿的人,腰部功夫也是極其出色,徐文麟此刻腰一扭,整個上半身都轉到柱子後面去了,就如同一條藍色大蟒纏上了柱子。

徐文麟突然匪夷所思的閃開,露出了身後的木柱,在這石光電火的一瞬間,王天逸做出了選擇,他居然不收劍,而是身體繼續前進,用力把這招劈使到極限。

“徐文麟要搶先機了!”慕秋水一下子把拳頭攥緊了“靠著木柱延緩對方攻擊,然後騰出手來發起反擊”。

但是王天逸的動作又出了慕秋水的意外,他好像對木柱視若無物一般,長劍從木柱右面進去又從左面劈出來,好像切得是一塊豆腐,把木柱攔腰斬斷,此斬如此之快,以至於四海客棧一樓的走廊上連絲塵土也沒有被震掉下來。

而徐文麟剛繞到木柱後面,一個雪亮的劍尖就從木頭里跳了出來,把他衣服劃了一道口子,但是木頭畢竟不是空氣,王天逸的劍再快也比剛才速度要慢,抓住這一下遲緩,徐文麟又跳回場中,調了一下呼吸,向王天逸從沖來。靠近王天逸時候,他的長刀好像突然爆炸開來,化作了無數細碎的刀影,如水流般向王天逸洶涌而來。擊敗趙乾捷的那一招又出現了!

“來了!”慕秋水和於叔同時喊了出來,兩人心中都是一個想法,“王天逸要完了!”

王天逸和趙乾捷一樣,根本看不出那一刀才是實體,但是王天逸沒有驚惶,他根本就沒想,他的目標一直是徐文麟,就算和他之間隔著一片霧狀的刀影也一樣。

“什麼!”慕秋水和於叔又是同時喊出來,王天逸根本沒躲,反而用胸膛迎著刀影沖了上去,右手高高舉起長劍,左腿用力蹬地,整個人身體拉成一條直線,好像一根傾斜的長矛,照著刀影一劍劈下,好像一道閃電凌空擊入刀影的水流,細碎的刀影流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招鳳凰刀法被破了!

徐文麟不得不閃,盡管他可以把王天逸的胸膛扎成篩子,但那可怕的一劍也肯定可以把他從頭到腳劈成兩半,他不想和這個王天逸同歸於盡,所以他只能閃。

“居然用最簡單的辦法破了徐文麟的鳳凰刀!”於叔倒抽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說。

“不簡單。以命搏命啊。”慕秋水表情很凝重,但是他心里卻激蕩不已,從剛才開始,這個其貌不揚瘦瘦的青城弟子每一次都超出他想象。這一招鳳凰刀法很難對付,要是換成趙乾捷那樣的水平,用一劈來對付是找死,劍未到自己已經腦袋飛了,而王天逸的劍太快,快到有資格讓徐文麟不得不停住這招,“這是個什麼樣的人?”慕秋水迷惑不已。

場中,徐文麟好不容易等來的先機又失去了,王天逸沒有什麼猶豫,扭身對著閃到一邊的徐文麟挺劍直刺,徐文麟一個“鐵腳仙”整個身體又齊刷刷的好像折斷一樣,從膝蓋哪里仰到和地面平行,王天逸這一劍刺空,身體沒收住,強大的慣性使他繼續前沖,長劍和上半身已經在徐文麟的身體之上了,從徐文麟的眼睛里看到王天逸的劍尖已經到了自己腹部的上方。

“他開始慢了!”慕秋水一皺眉。剛才那一劍王天逸沒有像以前那樣快速變招,略一沈思,慕秋水馬上知道王天逸已經開始累了,如雷霆般的進攻是不能持久的,不是內力耗盡就是肌肉疲勞,而此刻王天逸已經開始累了,而右手的劍也開始慢了。

“哈!”徐文麟大吼一聲,左腳好像眼鏡蛇一樣從地面突然彈起,一下擊中王天逸持劍的右手手腕,長劍脫手!而他的身體依然和地面平行,這就是鐵鞭腿法的可怕所在。

看著對手的手腕被高高踢起,那把長劍仍然在身上兩尺的高度保持著直直向前的姿勢,因為脫離了手的掌握,一瞬間劍就像自己憑空懸在空中一樣,然後就是開始下墜,徐文麟腰部發力,但整個身體仍然和地面平行,真像一條巨蟒在翻滾,從左向右開始翻轉,憑著這個力量,右手的刀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形,向王天逸門戶大開的左肋飆去,沒有任何的猶豫,沒有青城不青城的,這樣的對手一定要砍死。

一瞬間好像時間變慢了,徐文麟清楚的看著自己右手緊緊握住的刀從快接近地面向那個左肋慢慢接近,距離三寸,兩寸,一寸,突然一道白光好像從眼前閃過,自己的刀和右手突然消失了,而他的身體仍然在翻轉,從面朝天翻到面朝地,猛的一陣劇痛襲來,如此的痛,以至於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整個人一頭栽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徐文麟狂叫起來,在地上打滾,他的左手緊緊握住右手手腕,血如泉涌,從那里以上被齊腕斬斷了。

整個四海客棧現在除了徐文麟的號哭之外,居然沒有任何的聲音,每個人都呆住了,包括慕秋水和他的隨從。

剛才,王天逸沖得過猛,又收力不及,被徐文麟的鐵鞭腿一腳把右手從長劍上踢開,慕秋水一嘆,知道王天逸必死了,然後就看著徐文麟一個巨蟒翻身,右手刀直砍王天逸左肋。長劍脫手之後,王天逸身體沒有躲避,而是左手向前伸去抄過空中下墜的劍,這也是徐文麟為何看到王天逸左部肋骨門戶大開的原因,他一下就反手揮出劍去,力量之大、速度之快竟然和右手使劍毫無分別!在空中逆勢斬斷了徐文麟的右手。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左手也可以使劍!”慕秋水真的吃驚了,要知道練劍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很少有人可以左右開弓的,有時候因為江湖恩怨要廢去一個劍客武功的時候,也是只削斷右手麼指,沒見過左手麼指也削的。“這個人一定好好調查!”慕秋水下了決心,

“是,公子。”於叔從滿臉的吃驚中回過神來。

“好啊!”

“青城好厲害啊!”周圍的人這時才回過神來,一陣陣的歡呼此起彼伏。

王天逸已經傻了,左手使劍,是因為自己訓練的時候是左右手一起練習的,當時右手脫手了,就下意識的左手抓住了劍,然後一劍揮出就贏了。他現在的感覺就好像一個乞丐被人領到一個宮殿里,然後對他說以後這就是他的家,他從沒想過輸贏,現在一陣陣的眩暈,不知道身在何地。

木然站立,直到好一會看見了旁邊地上那把刀,刀把上緊握著一只沾滿血漬的斷手,然後又聽見了號哭般的呻吟,然後映入眼簾的是各個看客狂熱的表情和叫好聲,王天逸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臉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這時候,王天逸看見了周圍那些逡巡著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滿臉恐懼的家丁和醫生,他回頭看了一眼在地上翻滾的徐文麟,點了點頭,“嘩”一大幫人就圍上了他們的公子,止血、包扎傷口,撿起斷手和刀,然後又抬到門外的大車上拉走了,那輛車本來是拉賬房來的時候用的,賬房又騎不了馬,只好跟著大車一瘸一拐的跑,幸好路不算遠。

“天逸,你沒事吧?怎麼回事?”張川秀已經跑下了樓,摟著他的肩膀說,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張川秀從把趙乾捷放到床上,就沒有出門去看,他把門關緊,握著趙乾捷的手哭的像個小孩。他沒有勇氣看自己的同門被打敗,他自責,他羞愧,他再也沒有多余的勇氣了去承擔哪怕是別人的失敗。

“要是他們開始鼓噪那個惡棍贏了,我就趕緊下去去看護天逸!天逸一定不要出事啊!”張川秀默默的在屋里想,流了一會淚,他開始擔心天逸,但是那些看熱鬧的居然沒有怎麼鼓噪,只有一次次的驚嘆聲,他很奇怪,但是又沒有勇氣出去自己看,在屋里反復踱步,到了後來這種焦灼的感覺實在太難忍受,他甚至想過天逸你趕緊輸了吧。

好不容易,大家鼓噪起來,他趕緊跑出去,眼前是難以置信的場景,徐文麟在抱著一只斷手在打滾,而天逸居然好好的站在場中心!

“我…我…”天逸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自己說實話也沒有弄清楚狀況,剛才他勢若瘋虎,這勝利又來的出乎意料,他自己在同門問話的時候都瞠目結舌,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公子你好厲害啊”“請問你們青城什麼時候收徒啊,我兒子十二歲年齡夠嗎”“公子你剛才是什麼劍法,流風劍法嗎?”“去去去我先問的!”“大俠你在青城學了幾年了”看著張川秀跑近王天逸,一大群看客如夢初醒,如潮水一般把王天逸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問個不停。

“公子,你說徐君致會來挑戰嗎?”於叔突然想起了徐君致。

“來了也是無用。徐文麟既學習鐵鞭腿也會鳳凰刀,比他老爹厲害的多,兒子都打不過,老子更白給了。他們徐家就靠他們父子撐著,也沒有養武師,家丁你也看見了,都是根本沒有正宗武功的一群流氓而已,打架斗毆還行,對付青城這樣的人太危險了吧。”慕秋水笑著搖了搖頭,返身和小廝進了房間,於叔在後面跟進來,關上門,“那徐君致要認栽了?”

“誰知道呢,明的不行可以來陰的啊,具體他會怎麼辦,我現在還不知道。”慕秋水往床上一躺。

王天逸可是沒法躺床上休息,現在甲十五號房擠滿了人,床上、椅子上能坐的地方都坐著人,能站的地方則站滿了人,要不是天冷必須關門,估計門檻上都得站四個人,大部分都是旅客,他們手拉王天逸的手和他聊天,有想把兒子送到青城的,有想招王天逸做保鏢的,還有的想跟王天逸學兩手。

七嘴八舌,王天逸一個剛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哪里見過這種市面,只能結結巴巴的有問有答。眨眼間,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而那些客人仍然熱情高漲,圍著王天逸高談闊論,王天逸口已經講干了,比武之後身體又好累,居然好幾次在椅子上坐著就睡了過去。

這時候,突然有人敲門,屋里人太多了,反而根本沒人理。那個人不棄不舍繼續敲門,終於站在靠門地方的人煩了,一下子把門拉開了。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徐家家丁打扮的中年人“請問哪位是青城的大俠?我們徐老爺子想請各位一敘。”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07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四節 老奸巨猾

聽到徐君致來了,大家都是一愣,滿屋子一下子安靜下來,然後不得不從屋里擠出幾個人去,那個家丁才能進來屋里,他低眉順目一臉恭敬的樣子“請問哪幾位是青城的大俠?”

“請問有何指教?”王天逸和張川秀站了起來。

“啊,我們老爺現在就在前面的酒樓的二樓,想拜見三位大人。但聽說三位房里都是客人,地方太小,就想請三位去酒樓一敘。”

王天逸和張川秀對望一眼,王天逸心想恐怕又免不了一場廝殺,乾捷胳膊斷了,身邊沒有自己人照應是不行的。而且他兒子的手是自己砍斷的,冤有頭債有主,犯不上拉川秀和乾捷身涉險地。不去恐怕是不行的,反正這是徐家的地盤,總是不能躲著,大不了來場惡斗,說不定能替鹿邑除了這個惡霸。

考慮一定,王天逸對張川秀說:“師兄,乾捷沒人照應不行,你在這里看著他吧,我去看看。”說著就把長劍又掛到腰里。

“天逸,你剛和徐家結下大仇,我不放心,我跟你去吧。”川秀一把拉住天逸。

王天逸把嘴湊到張川秀耳邊說:“乾捷在這里躺著,我怕有歹人趁機進來加害,師兄你拿好劍,好好看著乾捷,屋里不能沒有人留守。”

“好吧,你自己小心。”張川秀聽了王天逸的話恍然大悟。

“請帶路。”王天逸對那個家丁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那個家丁并沒有動,卻問道:“請問您是王大俠嗎?”

“大俠不敢當,我就是王天逸。”

聽了這話,那家丁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趕忙前行領路。

王天逸看家丁這樣表現,心中肯定了徐君致找的就是自己,握緊了劍把,大步跟著那家丁而去。

而那些客人仍然要看熱鬧,吵吵嚷嚷的跟著前去,“徐君致又來了,又有好戲看了”這個消息馬上傳開了,只見各個屋里都跑出人來向酒樓而去。

“徐君致來了?”慕秋水一臉的笑容,“走,一定要看看,這個熱鬧可不能不湊。”

那家丁恭敬的把王天逸引入了酒樓二樓,王天逸後面幾乎跟著所有今天住店的客人,一行人興高采烈的魚貫上了二樓。

王天逸上得樓來,只見酒樓二樓的桌椅已經全給放到了靠墻的地方,墻上所有的蠟燭都點燃了,照得如同白晝,中間空出了一大塊空地,“看來必然有場惡斗,連地方都收拾好了”王天逸有些緊張,握著劍的右手更用力了一點,有十幾個人站在最里面,都是家丁打扮,中間立著兩個人,一個正是臉色蒼白捧著斷手的徐文麟,另外一個卻是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頭。“這老頭就是那惡霸徐君致了”王天逸暗想。

王天逸上前幾步,走到離徐家人十步的地方站定。他身後的看客急不可耐的從樓梯上上來,很快就把四周都站滿了,把徐家和王天逸圍在當中。

領路的那個家丁對那老者附耳說了幾句,那老者目光直向王天逸看來,王天逸不示弱的與其對視,卻發現老者的眼睛是紅紅的。

“你就是王天逸大俠?”那老者突然走向王天逸。

王天逸後退半步,“是我。”

“哇!”又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徐君致沒有沖上來拼命,而是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居然一邊對著王天逸跪下了!

“你?!”王天逸大驚。

“都是我這個逆子啊,不聽我的話,欺負我年老多病,天天在外邊胡作非為,現在徐文麟你個狗東西被砍手是遭報應啊!”一邊哭著說,一邊轉身一把徐文麟拉的也跪下了,然後又開始左右開弓抽起徐文麟的耳光來了,抽得如此之重,只兩下徐文麟的臉就鼓起來了。

王天逸不知所措,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一連打了十幾記耳光,徐文麟已經口鼻出血了,那徐君致一把把他推開,跪著向前挪來,邊哭邊喊:“王大俠,那個畜生冒犯了你,是他活該。我們徐家和青城做鄰居這麼多年,青城的上上下下只要打我們鹿邑過,我就好好伺候,偏偏這個畜生居然把手伸到青城上去了,他不知道青城武功深不可測,一招就能活剮了他,多謝您大人大量,沒有取他狗命,只要了只手!現在我徐君致老兒得罪了青城,我也沒臉活了。”說著突然撲上前來,王天逸大駭,一連退了兩步,但是徐君致并沒有出手,而是雙手把棉袍撕開,露出胸膛,“王大俠,您給我這里一劍吧,我死了更好受啊,得罪了青城,我真的不想活了,那些青城的上上下下對我徐家是恩重如山啊……”

然後又數了一遍青城的知名人物,說他們經過鹿邑的時候,什麼教了他幾招武功啊,給他寫了幅書法啊,傳給他怎麼毒耗子的方法啊,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兒子動了青城的,他簡直想馬上死,但是又怕青城的大俠不高興,所以不敢自裁,才跪著來這里求青城的大俠把他殺了,以死謝罪。

這個徐君致怎麼也算江湖成名人物,但是現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把青城的說得比他娘都親,一口一個“把我殺了”,三句話就磕一個響頭。

把王天逸搞得真是手足無措,上來以前,他想的是面對一個惡棍,真的想把徐君致格斃在這四海客棧,為鹿邑除害,但是現在呢,徐君致的表現完全出人意料,就像一個鄉村財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讓王天逸居然沒法拉下臉來動手。

“真是好演技。”慕秋水在人群里對於叔說。於叔笑笑表示認同。

最後徐君致開始連著磕頭,王天逸叫他別磕了,他好像沒聽見一樣,每個頭都梆梆的響,五個以後頭就開始呼呼出血,王天逸沒有辦法,用手把扶了起來。

“您真不愧是青城的好漢,大人有大量!”在王天逸扶起他來的時候,徐君致緊緊抓住王天逸的胳膊,回頭讓徐文麟也跪下磕頭,然後王天逸頭昏腦漲的讓他別磕了,徐君致馬上說快謝謝天逸。

王天逸整個人都被徐君致弄傻了,其後徐君致讓四海客棧把桌子都擺好,然後在場的所有人都請入席,每一桌都上了最好的酒菜,又拉著王天逸入座,王天逸當時已經是不辨東西了,等回過神來,已經和徐君致喝了一杯酒了,怎麼也不可能翻臉了。想離席,徐君致三寸不爛之舌說得王天逸根本動彈不了。

然後每個人都過來敬王天逸酒,雖然王天逸說明天早上還要趕路,每杯都是微微一沾唇,但是也喝了兩杯了。

最後徐君致讓人當著大家的面拿出三件華貴的武士服和一百五十兩銀子,說是是感謝青城三位大俠的,然後讓家丁送到了甲十五號房。

王天逸心里很混亂,自己就和鹿邑的惡霸坐在一起喝酒,但是卻怎麼也沒法翻臉,你再怎麼鄙視他,也不能殺一個動不動就在你面前跪下求你殺的老家夥吧;而且那麼多的來往旅客已經在徐君致的領頭下又是敬酒,又是講笑話,徐君致圍著自己上竄下跳好像一個取悅主人的小狗。而徐文麟因為受了重傷不能喝酒,獨自坐在墻角里,他頭上就是蠟燭,那里是燈下黑,在黑影里王天逸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終於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王天逸也告辭說要休息,以便明天早上趕路了,徐君致把他送到酒樓門口,王天逸都走到自己房門口了,扭頭看到徐君致還在那里目送他,不僅一聲長嘆,進了客房。

“什麼?那個惡霸居然又哭又磕頭??”張川秀和躺著的趙乾捷兩個也不能置信。

“這里都磕破了。”王天逸無力的在額頭比劃著。

“天逸你好像不高興啊。”川秀凝視著王天逸的臉。

“本來想殺了那兩個惡棍為鹿邑除害的,沒想到自己居然和他喝了酒!”王天逸又是一聲長嘆。

“沒什麼,遇到這種癩皮狗一樣的人物,咱們這樣的人確實下不了手。”趙乾捷現在恢復了一些精神,畢竟只是骨折,練武之人身體強健倒也撐的住“而且你斬了那個徐文麟的手,等於廢掉他的武功,怎麼說也算為鹿邑除了一霸,反正我們還會經過這里,到那個時候再想辦法。”

“我想明天早上就離開這里,免得夜長夢多,乾捷你撐的住嗎?”王天逸問。說實話,他也想讓趙乾捷多休息幾天再走,但這里畢竟是敵人的地盤,實在沒法放心的住下去。

“沒事,只是一條胳膊而已,大腿上是皮肉之傷,憑以前的經驗,明天沒問題。”

“川秀,為了安全,我想咱們還是守夜吧,川秀你守前半夜,我守後半夜。”王天逸還是擔心被突襲。

“好,沒問題。咱們明天什麼時候走好?”張川秀問道,經歷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天,王天逸已經成了三人的主心骨。

“明天五更吧。”

這時候有人敲門,王天逸打開門,看是四海的老板,身後還跟著一個夥計端著湯盆。

“小的給您送熱水洗腳來了。”老板諂媚的笑著說。

“好啊,放這吧。”

“不知道各位大俠明早幾天走啊,小店也好有個準備。”

“明早五更走,哦,到時候給你結賬,還有麻煩你叫我們一下,現在天亮的晚,怕睡過了聽不到打更。”張川秀說。

“結賬不必了,各位大俠的店錢徐老爺付了。”老板說。王天逸無奈的嘆了口氣。

在酒樓的二樓上,所有的蠟燭都熄滅了。老板摸黑爬上樓梯,黑暗里影影綽綽有幾個人影。

“他們何時走?”徐君致的聲音從黑暗里響起來。

老板渾身一哆嗦,摸了摸冷汗,說:“小的按您的吩咐去問了,他們明早五更天走,還讓小店到時候去叫他們。”

“哼!”徐君致現在的聲音非常的冷酷,剛才吃飯時的諂媚語調消失得無影無蹤。“劉三,你去找鹿邑城打更的,讓他今天晚上每次打更都晚一個時辰。”

“是,老爺。”一個家丁答應到,然後急匆匆的下樓而去。

“麟兒啊,那些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爹,孫白山已經著手配制了,明天中午前肯定就能做好。”徐文麟答道。

“賬房呢?”徐君致問。

“老爺,小的在。”賬房馬上跑到徐君致前面帶著顫音回答道。

徐君致沒有繼續問,而是站起來摸著徐文麟被自己打腫的臉,很久,嘆了口氣,才轉過頭來對賬房說:“你知道今天我看見麟兒這樣,我痛昏過去兩次嗎?”

“老爺,小的知錯了,饒小的一次吧!”賬房猛然激動起來,馬上跪下了。

“小點聲!你想讓全四海客棧的人都聽到?!”徐君致低聲呵斥了賬房一次,然後又說:“這次也不是你的事情,我原諒你了。”一揮手,“走吧,我們回去。”

馬上身邊的家丁、徐文麟都開始往外走去,賬房也爬起來跟著徐君致向外走,突然,徐君致一個急轉身,右腿宛如鐵鞭一樣擊中了賬房的頭,“啪”的一聲脆響,賬房的整個頭蓋骨都被踢碎了,尸體像一攤爛泥一樣委頓在地上。

“哼!我原諒你了,我的腿可沒說原諒你。”徐君致一口痰吐在賬房的尸體上。

“你們兩個把尸體抬到馬車上,扔到郊外喂狗。四海掌柜的,明天如果青城的三個家夥天亮前走了,你就等著給自己收尸吧!”徐君致走時撂下這句話把掌柜也嚇成了一堆爛泥。

窗戶一陣輕響,正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於叔睜開了眼睛,穿著一身夜行衣的慕秋水從窗戶里躍進來,“侍劍,給我把茶倒上。”慕秋水腳還沒落地就招呼他的小廝倒茶。

“公子,此去有何收獲?看你滿面笑容,定有大事。”於叔問。

“哈,是啊。我現在越來越喜歡青城的那個王天逸了,人很精明,知道現在要守夜呢!只是江湖經驗太少,不知道本公子一直在窗下偷聽。”慕秋水一臉的得意。

“那徐君致呢?”於叔問。

“這老烏龜一直就在那酒樓二樓沒下來過,還把蠟燭都熄滅了,我聽完青城,又跟著那個四海老板,偷聽了徐君致那個王八的想法。哈哈,明天也會很精彩呢!”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08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五節 毒如蛇蝎

長夜漫漫,王天逸抱著長劍坐在屋子當中的椅子上,回頭看了一眼,張川秀和趙乾捷都睡熟了,他不僅又回味起這驚心動魄的一天。

自己很厲害嗎?他問自己。想起自己的劍打敗了那個惡棍,他幸福的手微微發抖,自己三年的苦練是有用的!他甚至懷疑這是夢,一個永遠不愿意醒來的夢。

張川秀和趙乾捷在來拜訪的客人走了之後,也是圍著他問怎麼打敗徐文麟的鳳凰刀的,王天逸確實也宛如在夢中,說不出所以然來。但是這次勝利好像一點火星,給了他信心。我要繼續好好的練習武功,在青城比武里拿第一,想到這里,他不禁微笑起來。只有在這其他人都在夢鄉中的黑夜里,他才敢肆無忌憚的把嘴咧得大大的。被老師同門嘲笑諷刺的次數太多了,他已經習慣了隱藏這樣的雄心和表情。

這一夜好長啊,王天逸不禁想。

敲門聲想起,在椅子上睡著了的王天逸猛然跳了起來,這一天太累了,而且居然好像打更都比以前打得晚,怎麼等也等不到五更,終於王天逸在魚肚白中的天色里坐著睡著了。

“青城的大俠,徐老爺求見。”開門進來的是四海掌柜,他也眼睛紅紅的,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

“啊?掌柜的,我讓你五更把我們叫起來,現在天都大亮了,你是怎麼回事?!”王天逸看到了現在太陽都升的老高了,急得都要跳起來了。

“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昨天聽著打更的打完四更就醒了,居然怎麼也沒有聽他打五更”掌柜滿臉委屈的樣子,“可能是打更的那個老頭又喝多了,這是常事。”

“不過這也不錯,昨天小的沒想到,各位如果早上五更動身的話,走到晚上要歇腳住宿的地方恰好是兩省交界的地方,那里山丘眾多,有土匪山賊出沒。趙大俠還受了傷,恐怕是很危險的事情啊。”掌柜看著王天逸臉色緩和下來,趕緊說道。

“有土匪山賊?官府怎麼不管?”張川秀正在穿衣服,大聲的問掌柜的。

“各位,鹿邑本來就靠近兩省交界的地方了,這邊還算太平,在交界的地方,地形復雜,剿匪不易,兩省官府又都推諉責任,結果就成了兩不管的地方。土匪橫行,各位千萬小心。”掌柜的解釋道。

“那反正不都是要過去嗎,早上走和晚上走有什麼分別。”趙乾捷問。

“各位最好是中午啟程,走到晚上剛好走到鹿邑和省界一半的地方,那里雖然沒有村莊城鎮可供休息,要野宿,但是沒有土匪,很安全。然後白天路過省界進入山東,怎麼說要比晚上過省界安全百倍啊!況且趙乾捷大俠又有傷在身,雖然各位神功蓋世,但是真出了事情兩位還要照應趙大俠,也不好應付啊。”掌柜的說得絲絲入扣、合情合理,青城三個人也被說服了。

“那既然這樣,我們就中午離開四海吧。”張川秀說。

“還要徐老爺請各位去前面酒樓二樓用午餐。”掌柜的小心的說。

“不去了,請他回去吧。你把飯菜拿到我們屋里來吧。”錯過了早餐,王天逸的肚子咕咕叫了,想趕緊吃午飯。

但是讓他們三個出乎意料的是徐君致又不請自來,帶著一幅巴結、恭敬的神色和三個人沒話找話,一直談到開飯才和四人一起在甲十五號房間用餐。隨後青城三個人要上路了,徐君致又跑前跑後的指揮拉馬車、結帳。

趙乾捷看著那個老頭一大把胡子還像個夥計一樣鞍前馬後的跑,不禁對王天逸說“我知道你為何和他翻不了臉了,換了我也一樣。”

等青城三個人看到自己的驢車的時候大吃一驚,驢車外面和拉車的驢子都沒變,但是車廂里面被整的煥然一新,放上了一個臥榻,上面鋪著厚厚的新被褥,徐君致解釋說這是方便趙乾捷休息,但其實可以睡兩個人,上面還放著一個小小的青銅做的手爐,給他們取暖。

掌柜又拿來一壇酒一壇清水和一個食盒,徐君致滿臉諂媚的說那是送給他們的晚餐,并且當著來送行的各個旅客的面喝了打開食盒,用筷子撕了一塊雞肉自己吃了,然後打開酒壇蓋子倒出一碗酒,笑著說:“這是在地下埋了二十年的老窖,各位誰想嘗嘗?”一個住店的髯虬大漢走出人群把酒喝了,一臉陶醉的樣子,大聲說道:“真是好酒啊。”

聽那漢子如此夸獎,徐君致很得意的表情,問掌柜的:“給青城大俠準備的水是燒開過的泉水嗎?”

“是,上等的泉水。”

“文麟,你去嘗嘗,別讓大俠不滿意”徐文麟應了一聲,喝了一口水,說:“父親大人,水不錯的。”

然後讓家丁把酒菜放到到驢車上。

在二樓倚欄觀望的慕秋水見到這一幕,笑著對於叔和小廝說:“徐君致真是老狐貍,當著眾人的面證明自己送的東西是無毒的,以後萬一青城的被毒死了,他也有這麼多證人可以脫身呢,嘿嘿。”

王天逸他們馬上推托,但是徐君致又開始哭和磕頭,哭求他們收下他的這個心意,說趙乾捷受傷,只有這樣的車廂才適合趕路,至於酒菜算不了什麼值錢的東西,全是鹿邑百姓的一點心意;圍觀的客人們大聲附和徐君致,青城三人推脫不開,只好收下,彼此對視一眼,都心想:“又欠了此人一個人情。”

終於,在客棧的一群客人和徐君致的送別下,王天逸他們三個駛離了鹿邑,又再次上路了。

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騎著馬在通向鹿邑的官道上疾馳,馬蹄上包了草和布,在漆黑的夜中聲音極其輕微。

在官道的中間立著一群騎在馬上的人,每人都是黑衣,連頭都用黑布包起來只露出兩只眼睛,都帶著長刀。那個縱馬疾馳的人跑近了他們,翻身下馬沈聲說道:“老爺、公子,他們在離此地三里的鹿邑河邊停車過夜。”

“他們吃了那些酒菜沒有?”徐君致的聲音在面罩後面響起。

“小的按您的吩咐,不敢靠的太近,看到他們升起篝火,從車里拿出了食盒和酒壇吃了起來,小的就趕緊回來稟告了。”

“爹,我們分別在水中和酒菜中加了藥物,這藥物都是無毒的,但是混和在一起就是劇毒,他們就算是神仙也分辨不出來,現在應該藥性發作了,我們現在過去殺了他們!”徐文麟居然也來了。其實他們徐家父子一開始就沒有想咽下這口氣,徐君致看到兒子手被砍了,心痛的哭昏過去兩次,所以王天逸第一次看到徐君致的時候,發現他眼睛是紅紅的,那是他哭紅的。

但是徐君致老奸巨猾,知道兒子武藝比自己強很多,兒子都打不過,自己徐家根本就不是對手,而且是簽了比武狀之後又比的武,在四海客棧那種各地旅客商賈云集的地方,很快消息就會盡人皆知,他不能帶著家丁上去廝殺,也不敢把張川秀他們三個毒死在客棧里,這樣除非殺光客棧里所有的人,否則總會傳到江湖上去的,給自己帶來大難。他自責自己沒想到青城會派高手出來,但是作惡多年,從來都沒有放過得罪過自己的人。

他想出了一條毒計,先自己去穩住張川秀一夥,打消他們的敵意,然後讓孫白山配制了分開無毒、但合在一起就是劇毒的藥物,分開下到食物里面。故意把王天逸他們拖到中午才走,這樣王天逸他們到了晚上是走不出鹿邑城地面的。在毒發身亡之後,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尸體埋了,就算青城的懷疑,也和徐家毫無關系。

所以今晚他和兒子領著八個心腹的家丁一直躡著王天逸他們的行蹤,因為這事情需要極其秘密,徐君致只帶了八個家丁出來,他現在想的是完事之後怎麼把參與此事的八個家丁殺了滅口。

“信送出去了嗎?”徐君致問徐文麟。

“今天送信的騎著快馬和青城的同時出發,估計今天晚上就能回來。”徐文麟答道。

徐君致一揮手,十個人騎著暗無聲息的快馬向前奔馳而去。

等快接近青城夜宿的地方的時候,十個人抽出刀來,下馬拉著馬悄悄步行,很快就看見了停在河邊樹林邊的那輛驢車。

只見篝火還沒熄滅,周圍散落著打開的食盒、盤子、壇子,驢子被栓在一棵樹上,周圍沒有一點聲音,只有篝火傳來“剝、剝”的聲音,車廂停在靠樹林的地方,車廂門沒有關緊,有兩條腿從門里伸出來,無力的搭在車廂下面,好像一個人只爬上車廂一半就失去了知覺的樣子。

徐家父子都是一陣狂喜,看情形青城的三個都毒發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10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六節 誰為魚肉

王天逸三個坐著驢車離開鹿邑,張川秀趕著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王天逸在照顧躺著的趙乾捷。

“天逸啊,乾捷胳膊斷了,我看我先去和乾捷一起去泰山那里,然後再讓乾捷跟我去徐州吧。”

“師兄,不用了。就是一條胳膊斷了,不礙走路的,休息幾天就長好了。”趙乾捷從車廂里說道。

“不行,你別硬撐了,你這個樣子,怎麼放心你一個人趕路,我一定和你一起走。要不是我和天逸沒法回去青城,我們現在應該馬上把你送回去的。天逸路遠,時間緊張。進了山東我們就該分開了,我和你去泰山,天逸去揚州。”張川秀說道。

“那這樣吧,師兄和我把帖子送到泰山,然後師兄繼續趕路,我自己回青城。”乾捷不想拖累大家。

“不行,乾捷,路挺遠的,那個時候你的胳膊肯定還沒痊愈,出事了怎麼辦?我看你還是和師兄去徐州,也好有個照應。這里徐君致給的一百五十兩銀子你們全拿著當路費,吃好點,現在你是病人。”王天逸說。

“就這麼定了,你啥也別說了。”張川秀在前面大聲說道。

“都是我拖累大家的。”趙乾捷眼圈紅了。

“你別瞎想了!”王天逸和張川秀同時喊了起來。

“天逸啊,你怎麼武功突然好那麼多,居然把那個惡棍手給斬了?現在想出來了嗎?”張川秀大聲問,這個問題,他和趙乾捷已經問了不下七八遍了,王天逸也是自己說不知道,所以才加了最後那句話。

“我想可能因為那個惡棍連打兩場累了,然後我又是不要命的進攻,他手忙腳亂所以敗給我了。”王天逸撓撓後腦勺說。

“你用的那幾招劍法?”趙乾捷問。

“你知道我舞劍都是舞不好的,就是用的老師說的那些‘惡狗搶食’打法。”王天逸吐了吐舌頭。

“哈哈。真夠走運的你小子。”張川秀和趙乾捷大笑起來。

“哎,你說徐家真的就被你打怕了?徐君致真是像狗一樣,真難想象這樣的老頭居然是鹿邑一霸。”趙乾捷問。

“我覺的沒那麼簡單。”王天逸聽到徐家皺起了眉頭,“鹿邑人害怕他們父子像害怕鬼一樣,如果真這麼簡單就把徐家折服了,我覺的有詭異。”

“還不是乖乖的送吃的,喊大爺啊。我覺的那老鬼是害怕咱們青城的實力,哎,天逸,倒口那個什麼老窖給我嘗嘗。”張川秀在前面說。

“別大意,師兄你不怕他們投毒啊?”王天逸說。

張川秀嚇得差點沒從前面摔下去,“那老鬼不是把每種東西都找人吃了嗎?那不就是告訴我們里面沒毒嗎?”

“銀針呢,拿來試試。”王天逸問張川秀,趙乾捷說在他包裹里的針線包里,隨後王天逸拿出一根銀針小心的放到那壇清水里,銀針沒有變色,王天逸用布把銀針又擦干凈了,去試那些食物和酒。“怎麼樣?”張川秀大聲問。

“沒毒。”王天逸皺著眉回答。“那就把酒給我喝點,你們知道我喜歡這個的。”張川秀大聲說。

“我看還是鹿邑來的水和酒菜都扔了吧,我老感覺不對勁。”王天逸說。

沈吟了一會,張川秀說道:“挺可惜的。前面沒有村莊可以留宿,扔了的話,我們只能啃干糧了。那些干糧都硬梆梆的了。”

大車里外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思考。

突然,“叮”的一聲,好像什麼東西釘在了車上,大車一下停了。“有敵人!”王天逸一把把趙乾捷摁在被子里,然後抄起劍跳了出來,外邊張川秀也是長劍在手一臉緊張的看著周圍。

現在已經是黃昏了,官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風揚起的土霧在路上飛旋,然後又歸於沈寂,路兩旁是樹林和山崗,兩個人長劍橫在胸前屏氣凝神,除了嗚咽的風聲竟沒有其他聲音。

“怎麼回事?”聽了好久都沒有動靜,王天逸低聲問張川秀。張川秀一指大車,車門上赫然釘著一只小箭,箭桿上綁著一個紙卷。王天逸把箭拔出來,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著一個“合”字——

樹林邊,八個家丁把徐家父子圍在圈里,緩緩向王天逸他們的驢車逼近,到離得只有二十步遠的時候,徐君致拉過一個家丁手一指,那個家丁領悟了徐君致的意思,硬著頭皮把刀攥得緊緊的向馬車靠近。

終於到了,他睜大眼睛向露在車外的那兩條腿看去,感覺有些不對勁,使勁往半掩門的車廂里面看去,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扭頭向徐家那邊望去,徐君致正打著手勢,那意思就是讓他打開車門進去。

這個家丁慢慢的拉動車門,破舊的車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把家丁嚇得魂都出來了,硬著頭皮把車門拉開一半,突然發現那兩條腿不過是把一條褲子里塞滿了草和泥巴,排在車門口的,他帶著一臉驚駭的表情扭頭剛想大喊,一把雪亮的長劍從黑暗的車廂里面飛了出來,把他的胸膛刺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從自己胸口出挺出來的劍尖,眼一閉,在車門口倒了下去。

“有埋伏!”家丁里不知道誰大聲喊了一句,“逃命啊”剩下的七個家丁同時扭頭向大道上的馬匹那里跑去。把徐家父子扔在了後面。“回來!你們這群混蛋!”徐君致跳著大罵。

“徐君致納命來!”王天逸從樹林里一躍而出,當頭一劍向那個剛才出聲的黑衣人刺來,“當”一聲,一個右手包著繃帶的黑衣人從旁里殺來左手刀架住了這一劍。

那群家丁也沒有跑的了,張川秀從大道那里迎面殺入這七個人之中,這些是沒有練習過正規武功的流氓,加上毫無斗志、逃命心切,張川秀宛若砍瓜切菜一般一下子就剁翻了三個。

看著徐文麟那怨毒的目光,王天逸手下也不留情,一劍奔著徐文麟而去,徐文麟重傷在身,加上沒練過左手使刀,手里的刀一下子就被打飛了,不由的驚惶失措,扭頭大喊:“父親救命。”身邊哪里還有人影!徐文麟不僅吃驚的張大了眼睛。

小腹一涼,然後一陣劇痛隨後就是眼前一黑,徐文麟一頭栽倒在地上,吃驚的眼睛還在大大的睜著,倒死他都沒想到會被親爹拋棄。江湖英雄榜青年組排名三十四的好手、鹿邑的惡霸徐文麟就在這個不知名的小樹林邊結束了他骯臟的一生。

王天逸把劍從徐文麟小腹里抽出來,目光掃去,只見一個瘦瘦的黑影躡著樹林邊的陰影,溜過張川秀和那些家丁們的戰團,直朝大路跑去。

“這個老混蛋,連自己兒子都可以丟棄不顧!”王天逸咬牙切齒的想,本來他們三個分配任務,考慮到徐家父子那麼狡猾,肯定先讓人檢查驢車,是趙乾捷躲在車里,伏殺接近車的家丁,王天逸埋伏在車子和大路之間的樹林里,這樣在有事的時候方便救援趙乾捷也方便直接跳出來殺徐家一個措手不及,而張川秀則在大路對面的樹上埋伏,從背後殺入。

王天逸本來想,家丁肯定好對付,可能徐家父子會纏住自己一個人,那樣張川秀解決完家丁正好和自己合圍,沒想到徐君致居然無情到自己的兒子都可以拋棄,只顧自己逃命去了。

王天逸對徐君致更加憤怒,他近距離沖擊速度極快,提著劍幾個沖刺已經追到了徐君致身後,但徐君致聽到背後的腳步聲音,他是鐵鞭腿的傳人,腿力驚人,一個飛跳,居然從馬後五步遠一下子跳到了馬背上。

徐君致剛落到馬背上,就聽著背後腳步重重的一響,背後好像有東西凌空飛來,“不好!”徐君致回手一刀砍在馬屁股上,那馬吃痛,發力前行,這時候腦後風聲大做,徐君致一低頭,兇猛之極的一劍從頭上掠過,把他的發髻齊根斬斷!

原來王天逸看徐君致已經上了馬,著急中猛然躍起,在空中追在馬後面向徐君致砍來,沒想到被徐君致躲了過去,等他從空中落地的時候,徐君致的馬已經和他拉開了一個馬身的距離,他奮起直追,可是要是比耐力,他的兩只腳可是比不過馬的四個蹄子,眼看與徐君致距離越來越大,王天逸甚至想:“又讓這個老鬼跑了不成?”

突然徐君致的馬向前臥倒,因為速度太快,整匹馬和徐君致一下子摔在在地上滑了出去。王天逸大喜,來不及多想,瞬時沖過在地上翻滾的徐君致,借著自己奔跑時候的強大的沖力,信手揮出,一劍把徐君致的一顆頭顱打上了天空。又往前了奔跑了十步才剎住腳,聽見身後沈悶的一聲響,徐君致的頭顱此刻才落地。

“好快的劍!”大道旁邊樹林里有人拍手說道。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11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七節 指揮若定

“誰在那里?出來。”王天逸大口大口喘著氣說,剛才那幾步沖刺、斬劍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停下來之后才發現自己累得夠嗆,只感到氣血翻騰、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熱汗也馬上流了滿面。

“一個看熱鬧的而已。”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背負著雙手,悠然的緩步從樹林里踱了出來。

“你?”王天逸打量了這個夜行人幾眼,看到對方的眼睛在黑色面罩后面閃閃發亮“你是慕公子?”王天逸驚疑的問道。

“啊?你怎么看出來的?”說了這句話就等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慕秋水不禁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全身裹在不反光的黑色棉布里面,連自己的獨門兵器刀鞘上都罩上了黑色刀套,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了破綻。

拉下了自己的面罩,慕秋水微笑著問:“王兄弟怎么知道的?”

王天逸沒有說話,用手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慕秋水跟著用手一摸,觸手處是柔軟的皮毛,不禁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啊。夜里天冷,所以就把圍脖戴出來啦。”

“慕公子,我第一次見到戴黑貂皮圍脖的夜行人。我想在我生來見到的戴貂皮或者狐貍皮圍脖的不超過四個人,在鹿邑里好像只有你是唯一一個穿這么奢華衣服的人,所以我想也許是你。”王天逸也是微笑不已,畢竟穿夜行衣還戴貂皮圍脖這種事情在江湖上也是沒聽說過的。

“哈哈,其實我最喜歡那件銀色的貂皮圍脖的,沒想到你這么精明,可以舉一反三啊。呵呵,那邊也忙完了。”慕秋水說著話就聽到身后張川秀沿著官道向這邊跑來。

“你射的馬?”突然看見慕秋水右手里提著一把精致的手弩,王天逸恍然大悟,怪不得徐君致的馬會突然摔到在路上。

“天逸沒事吧?”張川秀看到王天逸和一個黑衣人面對面站在一起不禁邊跑邊喊。

“沒事,這位就是我說的那個慕公子。”王天逸趕緊答道。

“呵呵,我看你追得挺辛苦的,舉手之勞嘛。”慕秋水滿不在乎的揚了揚手弩。

正在跑近的張川秀,突然一個踉蹌,然后好像一個東西“咕嚕咕嚕”的在大路上滾了起來,“啊啊啊”張川秀突然慘叫了起來,王天逸、慕秋水一起看過去,只見張川秀手舞足蹈的在路上跳著,好像見到了鬼,“我踩到頭了!我踩到頭了!”張川秀大喊起來。

突然想起來自己把人頭砍了,王天逸整個臉都抽搐起來。

“哈,第一次殺人啊。”慕秋水不禁一笑,說著轉身拉著王天逸向徐君致尸體那邊走了過去,邊走邊說:“惡霸不殺就要危害一方,你們不要太放在心上,這些人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贖罪。”

近到尸體邊,慕秋水掏出一個火折子,一晃打亮了火,然后仔細的看了起來,王天逸和張川秀耐不住好奇,一起湊過頭來,看見徐君致那個碗口大的傷口正在汩汩的流血,里面紅的白的黃的綠的都有,兩人一起扭頭趴在地上狂吐起來。

“第一次殺人都這樣。剛才你們不是挺英勇的嘛。現在怎么好像這人是我殺的一樣?”慕秋水撲哧一笑。笑完眉頭又擰了起來,“劍從脖子后面進入,從前面出來,后面傷口很平整,脊梁骨的斷處也一樣,說明劍砍入的時候非常快也非常有力量。喉頭部分的傷口則凹凸不平,說明這一劍切出時候沒有保持住最好的切入姿態,青城的這個家伙的劍法還沒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是年紀青青就達到這個水平相當不易了,以后恐怕是個強敵。”慕秋水心里暗想。

“天逸、師兄你們還好嗎?”趙乾捷拉著左胳膊,右手提著長劍一瘸一拐的向這邊走來,他被徐文麟踢中了大腿,雖然沒有內傷,但是傷還沒好,他在車里聽見砍殺聲音停息,又不見天逸他們回來,擔心他們安危就自己一路走過來,看見尸體橫七豎八的擺在路邊。

“我們很好,你別過來。”張川秀怕趙乾捷受不了,大聲讓他別過來。

“果然是你。”王天逸借著火光,突然看見旁邊馬尸脖子上釘著一只小箭。

王天逸他們三個出了鹿邑不久,懷疑徐君致給的食物有毒,但是銀針又顯示沒有毒,正在他們大傷腦筋的時候,一只裹著紙條的小箭射在了他們車門上,紙條上只有一個“合”字,他們戒備多時也不見敵人出現,只能繼續趕路。

他們三人商議良久,覺的射箭的人沒有敵意,只是在提醒他們,但是這個“合”字怎么解釋呢?任他們三人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后來王天逸一眼瞥見了那些水和酒菜,突然想到在四海客棧沒有一個人是同時吃了三樣東西的,“難道是讓我們把酒、水、菜合在一起?”王天逸一愣,然后拿了一個碗,把水、酒和一塊雞肉混在一起,拿銀針進去一插,瞬間銀針就變的黑漆漆的了。原來三樣東西合在一起才是劇毒!

三人當時流了一頭的冷汗,同時想要是自己吃了這些,還不馬上變成一具尸體?!三人覺的徐君致連這手都用的出來,那擺明是不會放過自己的,而且那個老板好像故意讓自己中午才動身,目的就是晚上在鹿邑的地頭上給自己收尸。而三人中趙乾捷行動不便,看來怎么也逃不出徐家的地頭,這一仗無法躲也躲不過去、跑也跑不開,所以三人合計了一個下午,決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個魚死網破,定出了樹林伏擊的計策,在探察他們情況的家丁一走,他們就分頭躲了起來,果然徐家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而插在馬尸上的這只小箭和給他們報信的小箭是一模一樣的,慕秋水聽到王天逸的話,不解的一抬頭,但馬上就知道了王天逸的意思,不禁一笑,指著自己的耳朵說:“你知道我耳朵很好的。哈哈。”

“多謝慕公子援手。”張川秀和趙乾捷聽王天逸一說,三人一起齊聲道謝。

“你們仗義出手為鹿邑百姓除害,我哪里能旁觀呢?一件小事而已,別放在心上。”慕秋水站起來很謙虛的說,青城三人的臉同時紅了,他們原來確實害怕徐家的實力的。

“公子。”于叔和慕秋水的小廝騎著馬趕過來了,他們還帶來一匹空著的馬匹。慕秋水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回頭問王天逸他們:“你們打算怎么處理這些尸體?”

三人一起愣住了,自己真沒想到如何處理尸體的事情,“擺著肯定不行,這是在官道,死了十個人,鹿邑官府雖然形同虛設,但是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上報,上面官府一定要管的,盡管你們是殺的惡霸,但是把你們請進去問話是免不了的,還要找人證、物證,沒有海般的銀子使出去你們別想安生,你們想和官差打交道嗎?”慕秋水看著三個呆若木雞的人笑著說。

三人一起搖頭,“你們夜宿的地方后面就是鹿邑河,現在天氣轉暖,冰層薄了。”慕秋水笑著提示了一句,王天逸他們三個彼此看了一眼,同時點了一下頭。

然后張川秀和王天逸把官道附近的尸體都拖到河邊,于叔和小廝侍劍幫著他們把那匹死馬也拖了過來,王天逸在河岸上吐了第三次,胃里什么都沒有了,只能干嘔,以前聽說自己的師兄殺了哪個惡霸,都是很羨慕的,想著自己哪一天也能如此風光一次,但是現在他在路上拖著冷冰冰硬梆梆的尸體,而這個尸體一個時辰以前還是個活人,想到這里他就要吐,他自己左手提著徐君致的頭,右手拽著徐君致的衣服把他拖來的時候,才短短幾步路,在半路上又吐得一塌糊涂。

現在他坐在河岸上看于叔用斧子鑿開冰層,不住的把“大俠”兩個字從腦海里趕開,一想起這兩個字腦海中就蹦出那些尸體的樣子、氣味,而張川秀也好不到哪里去,緊閉雙唇,合著眼睛,喉頭里一直嘔嘔作響。

看著于叔面無表情的把那些尸體一具一具的塞進冰窟窿里,還有旁邊一直微笑的慕秋水指揮侍劍和趙乾捷點上火把,用樹枝掃土把血跡都蓋上,有血的枯草都燒掉,他突然想到這些人一定都是些武林老手,想到自己可憐的江湖經驗,他不僅嘆口氣,江湖風光哪有那么好啊。

等事情都辦完了,王天逸他們圍坐在篝火旁吃著慕秋水帶來的食物,“慕公子謝謝你,多虧了你指點,這事情才了結得這么好。”張川秀向坐在旁邊的慕秋水誠懇的致謝。

“了結?哪有這么容易。事情還沒完呢。”慕秋水一句話把驚魂未定的三個人又嚇呆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13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八節 身不由己

看三人如此緊張,慕秋水一笑,揮著手說:“別太緊張,今天晚上我一直綴著徐家父子,偷聽到他們說什么送信的事情。而中午在你們離開四海客棧之前,徐文麟拿著一些文書一樣的東西交給了一個家丁,那個家丁騎著馬離開鹿邑城了,綜合看來徐家送了信給什么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是關于你們三人的。”

王天逸三個一起沉默了,雖然在伏擊的時候,他們熱血上涌,根本無暇考慮其他,但廝殺完,特別是處理了那十具尸體之后,想起今天晚上的廝殺都有些后怕,三個人的腿不受控制的在抖。

“呵呵,你們在江湖呆久了,有經驗了就沒事了。”看到三個人這個樣子,于叔笑著給他們解圍。

“請問慕公子是做什么的?”趙乾捷問道。慕秋水聽到這話一呆,然后望了一眼盯著自己的王天逸,躊躇起來。

“我們公子是做祖傳的古董生意,”看著公子在沉思,于叔已經知道公子有意結交王天逸,正在考慮是不是說實話,他這個老長隨趕緊搶著說道:“但是我們公子從小就喜愛武藝,我們慕家又有錢,所以請了很多有名的武師教過公子。老爺也贊成公子學武,我們經常押運價值連城的古董,不懂點功夫防身怎么行?!”

既然于叔已經這么說了,慕秋水好像有點無奈的說:“是啊,就是這樣的。”

“但是慕秋水這個名字聽著好耳熟啊,我肯定聽過的。”趙乾捷繼續說道,“是啊,我們覺的這個名字曾經聽過啊。”張川秀也附和道。

“說不定你們掌門向我們家買過古董或者武器呢。”慕秋水現在恢復了瀟灑自如的神態,微笑著把趙乾捷的話鋒堵死了。

“來了!”慕秋水突然站起來,“侍劍,動手。”

他的小廝趕緊爬起來,把一根繩索綁在路對面一棵大樹齊腰高的地方,然后拉著另外一頭趴到路這邊的枯草里,繩索并沒有拉緊,而是像條死蛇一樣匍匐在地上。

“這是為何?”王天逸問于叔說道。

“王大俠沒聽過絆馬索嗎?”于叔解釋了一下,王天逸恍然大悟。

這時青城三個人才聽到馬蹄的聲音,心里都是一驚,想:“這個慕公子好驚人的耳力!”

只聽得那馬蹄聲音十分急促,看來像十萬火急的樣子,慕秋水借著夜色掩護,在路邊看了一會,揮手示意正是此人,那馬來得如此之快,一小會來到了眼前。

馬上騎手一身徐家家丁的打扮,來到近前看到路邊空地的大車篝火,不禁一愣,下意識的勒了勒馬,但是已經晚了,侍劍已經用力的把繩子拉了起來,那馬腿碰上了繩子,但是因為騎手已經減速,這匹馬并沒有被繩子絆倒而是一下子停在了路中間,它上面的騎手可就慘了,因為馬驟然停止,他一下子在馬背上被甩了出去。在路上滾了幾個跟頭才停住。他剛爬起來還沒看清楚情況,“唰”的一聲,腰里的刀就被人抽走了,然后一個耳光打來,把他一下子從路上打了出去。

“大爺饒命!啊?青城的大爺……”他捂著出血的鼻子跪在地上,才看清了周圍圍著一圈人,里面赫然就有昨天砍斷自己家公子手的那幾個青城的,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誰讓你去送信的?是徐君致還是徐文麟啊?”于叔直接問道。

“是公子讓我送的,具體什么我不清楚啊”那家丁無力的呻吟著,慕秋水滿意的看了一眼于叔,剛才于叔問的很有藝術,他沒問“你是干什么去了?”而是直接問“誰讓你送的信?”,這樣一下子就把這個家丁的目的詐出來了,讓家丁沒法說假話,“不愧是老爹派來管自己的老狐貍。”慕秋水恨恨的想。

繼續聽下去,他家丁明顯開始胡謅了,什么催債啊,什么收租啊,慕秋水走過去,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家丁食指的指節,微微一用力,那家丁就痛得滿頭大汗,鼻涕眼淚都痛出來了,但是卻大呼“我真的不知道啊。”

“公子,我來。”于叔走過目瞪口呆的青城三人面前,手里卻拿著一只夾炭的火鉗,“公子,你那樣太累了,我來用這個,一句假話就夾碎一只手指。”于叔微笑著把手里的火鉗捏的啪啪響。

“別!別!別!我說!”那家丁魂都沒了,慕秋水卻哼了一下,因為他知道了自己還是沒有于叔老練,自己可以用內力讓那家丁痛的要死,但是絕沒有一只冷冰冰的火鉗在眼前一晃給予的恐懼和震撼大。

嚇破膽的家丁把什么都說了,他今天快馬跑到了省間交界的山上,把一封信交給了那里的寨主,那里有一伙一百多人的土匪山賊,徐家父子經常派他給他們通風報信,有時候甚至聯手搶劫過路的商賈,所以那些土匪和徐家關系很好。

那個寨主是個文盲,他看信的時候找了師爺來念,信里大意是請寨主截殺過往的三個人,如果成功徐家給他們三千兩銀子做報酬,還說那三個人沒有什么背景,武功一般,偷了徐家的五百兩銀子,但是一定要讓寨主把所有的嘍啰都帶上。里面還有三張畫像畫著王天逸他們三個。

“這徐家果然勾結土匪,危害一方!”王天逸憤怒的說。

“呵呵,人心黑著呢。這是他怕你們萬一逃出去他的掌心而做的另一手準備,真是滴水不漏啊。”慕秋水一樂,想到信里徐君致連土匪都騙,不禁想這樣的人殺了正好,實在無恥的有點惡心。

“我來的時候,寨主已經開始點兵了,偵查官道上過往客人的嘍啰也都出動了,在官道上還設了卡子。寨主說,這幾天生意不做了,一定要吃了這值三千兩銀子的肥羊。”那家丁戰戰兢兢的說。

不做生意就是不搶劫別人了,專門等著他們,青城的三個人這點還是知道的,想到自己同門有傷在身,不能廝殺,就算能,三個人對一百多個土匪,也是兇多吉少。

“嗯,我們慕家接應我的人在山東等我們,沿著官道走進入山東,第一個見到的大鎮子就是。不如各位跟著我騎馬沿著官道飛奔,就在今夜趁他們準備不足沖破卡子,到了山東就無妨了。”慕秋水對王天逸他們說道。

王天逸驚懼的看了張川秀一眼,對他說:“師兄,你會騎馬嗎?”

張川秀無奈的一攤手,“我十九歲入的青城,現在都二十八了,在青城山上還沒騎過馬。”

“我也沒騎過。”趙乾捷也說。

現在慕秋水才傻眼了,現在馬不缺,徐家人帶來的馬都還沒有趕到野外去,但是王天逸他們不會騎馬,就算現在學會了肯定也不熟練,萬一在路上有阻擊的情況下掉下馬或者被箭射到怎么辦?而且趙乾捷還有傷騎不得馬,這才是最關鍵的。

“公子不如讓他們繞路。”于叔說道。

“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慕秋水說道,然后告訴青城的三個人,往前走二里地,官道上有條岔路通往一個小村子,這個小村子正好在兩省的交界處,穿過那個村子,繼續前行二十里路就可以回到大路上來,這樣路線正好繞過了那些土匪出沒的地方。“你們正好可以在那里歇腳。”于叔補充了一句。

青城三人商議了一下同意了,其實沒有什么商議的,只能這樣做。

“我們是不能陪你們的,前面有人還等著我呢,各位見諒。”慕秋水一拱手,他主要是因為不想在野外過夜,而且王天逸他們這路線還算安全,故有此一說。“你太客氣了”青城的三個人趕忙說道。

“那個城鎮里只有一家客棧,我們慕家的人就住在那里,我一直等到你們來再一起趕路如何?我很想交你們這些朋友。”慕秋水很誠懇的說。

“好,多謝公子看得起。”張川秀他們也很客氣。這個時候慕秋水看了一眼侍劍看押的那個家丁,又對于叔點了點頭。

王天逸把這個動作看在眼里,知道慕秋水要殺了那個家丁,殺那些蒙著面拿著刀要來殺自己的人他還可以忍受,但是這個家丁并沒有兵刃相向,只是個送信的,而且也不知道徐家父子已經死了,看著他要死王天逸有點于心不忍,急忙上前說道:“慕公子,他只是個送信的,況且沒有加害我們的意思。我看不如把他放了。”

慕秋水一愣,想這王天逸很懂察言觀色啊,沉思了一下,對侍劍說:“把他放了,馬留下。”那家丁揀了一條命,連滾帶爬的順著馬路往鹿邑城方向跑去。

“天逸,你心挺軟啊。”慕秋水微笑著說,“是啊,這小哥心好。”于叔也附和著說,“公子,我騎馬去替青城的三個小哥探探道去。”

“好啊。快點回來。”說罷兩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然后剩下的五個人把徐家的馬的鞍具都扔進河里,把馬趕入了河對岸原野,行裝也備好了,一行人點起火炬緩緩的沿著官道前行。

“這位于叔,你還是把那個家丁給殺了吧。”趕著驢車的王天逸突然問旁邊騎著馬的于叔。

于叔一愣,笑著說:“怎么會呢?我和那個家丁是走的相反的方向啊。”

“你怎么看出來的?”慕秋水打斷了于叔。

“這位于叔的馬身上都是汗”王天逸說著摸了一把旁邊的馬,果然手上濕乎乎的,“從這到岔口來回只有四里路,馬不至于如此累,他肯定是控馬繞了一個大圈,趕上那個家丁殺了,又繞圈趕回來的。而且我剛才看他手掌里有土,于叔是鑿冰后我們一起洗的手,他這么一會怎么會去沾土呢?”

于叔翹起了大拇指。“小伙子,有眼力。”

“你想過麻煩沒有?”慕秋水表情很嚴肅,“徐家父子找你尋仇,肯定是保密的,因為他用這樣卑鄙的手法害了你們肯定怕青城報復,也要防備人多口雜傳出去,所以知道的人肯定不多。

今天那個家丁如果活著回去,看到了老爺、公子都失蹤了,又在河邊見了你們殺氣騰騰的青城的,會不會猜到發生什么事情?你昨天下午才剛把徐文麟的一只手砍下來啊!但是這個送信的家丁可是知道他們老爺是要找你們尋仇的啊,前后一聯系,明眼人都知道徐家父子失蹤和你們脫不了干系。

徐家父子是無惡不作的強盜惡霸不假,但是他們已經橫行鹿邑幾十年了,一樣毫發無損。他是大地頭蛇,關系網龐大、牢固的很,你殺了他們盡管是百姓人人拍手稱快,但是你怎么能知道他們沒有親朋好友想為他們報仇呢?你們畢竟是殺了人,官府真要插手是名正言順的。”

慕秋水一篇長篇大論說得王天逸面如死灰,但是想起那個家丁最后那驚惶的眼神,他還是鼓起勇氣反駁說:“我們為民除害,讓誰去說,我們也不怕。但是我還是覺的不該殺那個家丁,他又沒有攻擊我們。”

“哈哈”慕秋水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笑容一斂整容對王天逸說:“你知道朝廷最頭痛什么人嗎?就是你們這樣的!自古以來,‘俠以武犯禁’不遵循法律,快意恩仇,如果劍快就有理的話,那還要衙門、朝廷干嘛?!”

看著王天逸被說的啞口無言,慕秋水沒有停,繼續說道:“你知道江湖英雄榜是誰定的嗎?”

“不太清楚。”王天逸期期艾艾的說。

“是朝廷的人寫的!這原本不是給江湖人看的,是給官府參考的。后來慢慢流傳出來,反而成了江湖人物攀比的根據。那個成名高手組基本上全是德高望重的掌門名宿,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官府辦案或者有其他事情的時候要尊重榜上有名的這些人,或者可以去找他們幫忙!那個青年組都是三十五歲以下的青壯年高手,里面魚龍混雜,俠、盜、忠、奸都有,你猜這個榜是干什么的?”

王天逸沉思了一下,突然冷汗就流出來了“難道是怕他們和官府作對?”

“聰明!青年組所有人可以說都是官府重點關注的對象,他們年輕氣盛,不把世俗禮法放在眼里,經常做出格的事情。這個組可以說在官府心里都是潛在的犯罪者!如是他們出了事情,當地捕快是可以不管,會交給朝廷豢養的高手處理。蟻多咬死象,任你武功蓋世,你也斗不過無限人力、財力的朝廷。徐文麟這么多年屹立鹿邑不倒,說明他必然打通了一些關節,打通關節就要送銀子,他死了,他的銀子就沒法送了,你怎么知道有人會不惱呢?你想天天一開門就有十個你絕對不認識的高手找你打斗嗎?而且你打跑一撥又來一撥。呵呵。”

“可是,可是……我們青城也算是有名的大派了,不會保護我嗎?”王天逸已經氣短了,但是還是問了。

“請問你是掌門的公子嗎?請問你每年給青城帶來幾萬兩銀子?請問你是青城的德高望重的長老嗎?若是有人因為你勒索你們青城,青城又惹不起,那么會怎么辦,丟軍保帥啊!而且天逸你現在離青城的‘軍’還很遠啊,你最多算個小‘卒’。”慕秋水一陣疾風驟雨的反問,讓王天逸面如死灰。一聲無力的嘆息算是默認了慕秋水的做法。

于叔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公子開導這個對江湖懵懵懂懂的少年,不禁面露微笑。“王小哥,今天運氣其實不錯。那個家丁說了徐家經常派他給土匪送信,一聽就知道是個心腹,惡貫滿盈,殺了也不可惜。假如今天你們伏殺徐家的時候,有個鹿邑的百姓經過,看到了你殺徐君致,你豈不是更加難以決斷?”

王天逸此時真是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一個普通百姓經過,不殺可能給自己甚至青城惹禍上身;若是殺了,自己又和徐家父子有何分別,自己該如何決斷?這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僅長嘆一聲,無力的倚在大車上,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14
卷一 青山朝陽 第十九節 樂極生悲

一行人一邊聊天一邊勒馬慢行,但是仍然很快到了岔口,慕秋水從馬上一躍而下,抱拳道:“各位,我先行一步。記得去前面的鎮上找我,我恭候各位。”王天逸趕緊回禮,趙乾捷和張川秀也從車廂里出來道別。

慕秋水微笑著上前一步,向著王天逸伸出手來,雙方兩手相握,那邊于叔也和張川秀把手握在一起,王天逸和對方一握手就感覺對方的手掌就像火鉗一樣緊緊夾住自己,倉惶之下急運內力于掌上相抗,和對方內力一碰之下,慕秋水手掌中的內力突然消失不見,壓力感、疼痛感跟著也無影無蹤,身邊張川秀更慘,居然一聲大叫,看來于叔也是運上了內力。

“哈哈,兄弟莫怪,我們習慣成自然了,一握手就運內力,對不住啊。”慕秋水哈哈大笑起來,瞬間把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若是有什么變故,可以找人先來前面的客棧中通知我,我當是立刻過來相助。”此時,慕秋水雙手握住了王天逸的右手,誠懇的對王天逸說。一時間王天逸很感動。

唏噓了片刻,兩撥人揮手告別,各往目的地而去。

“于叔,內力的水平也到手了,到了客棧把王天逸和張川秀的內力對比一下,然后就飛鴿傳書吧。”慕秋水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對旁邊的于叔說道,聲音平和的象在山腳下散步。

“知道了。”

幾天后,揚州的一個精致的院子里,一個留著長須的中年男子正在一邊踱步一邊讀書。此人生的也是俊朗異常,年少時候也必然是個風流翩翩的玉面公子。突然他把雙手背在了身后,對著院門直起身子。

一個文士打扮的人手里捏著什么東西,急急的進來:“老爺,二少爺飛鴿傳書來了。”

“秋水應該過了鹿邑了吧,看來徐文麟的情況掌握的差不多了。”長須男子表情不動。

“有變化了,老爺。二少爺在信里說徐文麟父子都被殺了!”

“哦。誰下的手啊?”長須男子眉頭一挑。

“青城的一個弟子,只有十九歲。”

“什么?把密信拿來。”長須男子有點吃驚,接過紙條,一手展開,上面寫滿了符號,旁人看來不知所云,但是這些符號正是約定好的密碼,長須男子讀完之后,仰面閉眼,嘴里念著:“十九歲,左右手都可使劍,劍快而有力,使的不是青城的兩種知名劍法,內力奇特,快而不沛,下山目的是送請帖,一人干掉了英雄榜青年組排三十四的徐文麟,這樣的一個人只在青城學了三年而且居然是戊組的!龍錦啊,你怎么看這件事情?”

“老爺,小的看可能是青城新創了武功。”那個叫龍錦的文士模樣的人恭恭敬敬的說道,“不管怎么看,那個青城的弟子以他的資歷不可能有這個實力干掉徐文麟。徐文麟措手不及下,被殺掉了。”

“新創武功是大事啊,最近沒有聽說有這個傳言。倒是目前青城派的押運、木材生意好得很呢。”長須男子一副沉思的表情。

“難不成青城這個人是個自創武功的奇才?”龍錦自己都不太相信。

“有可能,也有可能自己把青城的武功變化了而已,等情報更多了再說。但是鹿邑是通過京城的必經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現在徐家父子死了也省得拉攏了,我們想辦法把徐家父子的空缺填補了吧。這才是目前最要緊的事情。”

“是,老爺。”龍錦答道。

“把那本名冊拿來。”長須男子接過龍錦從屋里取出的厚厚的一本冊子,在中間找到了寫著徐文麟的一頁,徐文麟的名字寫在書頁的抬頭,下面寫著籍貫、年齡、擅長武功、排名,其父徐君致的名字寫在備注里面,后面跟著一個括號里面寫著“極其狡猾陰險”,頁面最下面的一行是空白的,長須男子提筆略一沉吟,信手在空白處寫上一行字:“被青城王天逸敗于鹿邑四海客棧,后與其父被伏殺于城外。”

王天逸他們一宿沒睡,走了沒多久天就亮了,三人在野地里啃了些干糧當早飯然后繼續趕路,終于在日頭快到正中的時候看到了慕秋水說的那個村子。

“挺大的啊。”張川秀站在車上手搭涼棚極力眺望著。

“嗯,大概五、六百人樣子,是挺大的莊子。”趙乾捷從車子的另一邊探出身子說。

“哈,不用喝涼水了。”王天逸也很高興。

三個人拉著毛驢進了村子,只見村邊到處都是花炮的紙屑,好像有什么喜事,王天逸拉住一個老太太,問能不能借宿一晚。因為有了鹿邑的前車之鑒,王天逸告訴老太太他們是去山東進貨的商客,在路上自己中有個人跌下馬車把胳膊傷了,為了趕近路到前面的大鎮,就下了官道,沒想到錯走到這里來了。

“呵,你們是走錯路的商客啊,”老太太很高興,說“今天你們可趕巧了,村里的李大牛娶媳婦,大擺宴席。按我們這里的規矩,來村里的客人都要去婚禮慶賀,主人也高興。來、來、來”說著居然把他們三個拉到了結婚的那家人那里。

那家門前滿地的紅色紙屑,大紅喜字貼在正當門上,進進出出的人川流不息,負責迎賓的人一眼就看見了王天逸他們三個生面孔,問了那個老太太,知道是過路的客人,笑著過來請他們入席,連姓名什么的都沒問。

三個人被請進去,只見這李大牛家院子極大,里面的雜物什么的都被清到墻邊,三間正屋敞著屋門,從外邊望去里面都是桌子和吃飯的客人,因為屋里坐不下那么多人,院子里就露天擺了十個桌子,也都是來道喜的村民。

從他們彼此的稱呼看來,都是這個村子里的老鄰居了。

負責迎賓的那個人把三個人領到院中間,請他們稍等一下,隨后他一溜小跑進了堂屋,然后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滿面笑容的走了出來,旁邊的人告訴王天逸他們是這個村子的村長,那老者聽了王天逸說錯走到這里,笑得胡子都翹起來了,連聲道“來的巧、來的好”,說:“遠來都是客,今天是大牛的好日子,各位跟著一起樂和樂和,添點喜氣。”然后大聲招呼管事的添三副碗筷。

然后又讓新郎倌出來給他們見禮,這新郎倌生的虎背熊腰,只是滿臉的憨厚之氣,胸前帶著一朵大紅花,臉上笑得象一朵花一樣。

王天逸他們見盛情難卻,就坐下和村民一起吃飯,席間他們三個人從包裹里拿出十兩銀子包了一個紅包,主人大驚,連連推辭,但是張川秀堅持要給,在這喜事中,主人也不好堅持,李大牛就紅著臉收下了。

回來之后,張川秀連聲感嘆:“還是鄉間民風淳樸啊。”然后又念叨著自己二十八歲還沒有媳婦的事情來,王天逸和趙乾捷笑著附和。然后周圍的村民也圍過來敬酒,知道三個人原本想今晚住在這里后,就搶著讓他們住到自己家里去。

王天逸他們三個在淳樸的民風之中宛如身在世外桃源,沒過多大一會,就和村民稱兄道弟起來,而張川秀開始大口喝酒,劃拳的時候連著輸了好幾把,他本就是紅臉現在更像是著了火一樣。

吃了有一個時辰,王天逸三個餓了一天一夜,可算吃了回飽飯,正打算起身找個村民家里把覺補回來。突然把他們請進來的那個在門口接迎客人的人大驚失色的跑了進來,“村長!村長!蓮花山上的好漢又來了!”

聽到蓮花山三個字,本來熱熱鬧鬧的喜宴瞬間停滯住了,村民有的舉著碗,有的伸出手去劃拳,有的在伸筷子夾菜,聽到這三個字以后,所有這些人都不動了,碗懸在空中,手僵硬的停在空中,而筷子呢好像被桌子上的菜夾住了,就像整個院子突然被凍住一樣。

王天逸他們驚呆了,茫然四顧,不知所以然。

這個時候,大門口進來兩個穿著獵戶打扮的人,都是滿臉橫肉,腰里挎都著刀,一個長著一對三角眼,扛著槍,另外一個則是黑臉大漢則拖著一把三股叉。

那個白胡子村子現在急急忙忙的從堂屋跑出來,還沒停下就大喊“蓮花山的好漢請坐請坐!”

“一邊去!”兩個人大大咧咧的在最靠近大門的桌子邊面朝外坐了下來,整個桌上的人“嘩”的一聲全站到墻邊去了,都低著頭戰戰兢兢的,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我們村今年秋天已經把大王要的糧草都交完了,……不知道二位好漢來有何貴干?”村子恭恭敬敬的站在兩個人前面問道。

“沒有事情就不能來了嗎?”三角眼狠狠的說。

“豈敢!豈敢啊!各位能來真是蓬蓽生輝啊。好漢請先吃點東西。”村長嚇壞了,滿腦門的汗也不敢擦。

黑臉漢子扭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看大部分都是蔬菜,沒有幾片肉,胳膊肘往后一搗,整個桌子都被搗翻了。

“哇、哇”參加喜宴的有不少小孩被嚇哭了。

王天逸一下子要站起來,旁邊的村民一把拽住了他,對他低聲說:“別動。”

“不許吵!”三角眼一聲咆哮,孩子的父母馬上把小孩摟在懷里,把嘴捂上。“我們哥倆今天路過你這,看到有鄉親結婚,就過來賀喜賀喜。”三角眼一臉奸笑的說,“把新郎給我叫出來看看。”

李大牛現在站在兩個兇漢前面,渾身抖的像篩糠。三角眼站起來,只到虎背熊腰的李大牛的下巴,看到新郎這個樣子,三角眼很滿意。“新郎很俊嘛!你們說是不是啊?”院子里沒有人敢說話,只有村長連聲說“是,是,是。”

“新娘是你們村的嗎?”黑臉大漢問村長,聽到村長說不是,黑臉大漢和三角眼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了微笑。

“新郎都這么俊,新娘肯定更俊咯,還是個外村的。新郎倌,今天我們哥倆替你過洞房如何?”

“不要啊!”村長和李大牛同時喊了出來,三角眼大怒,一拳打在李大牛胸口,李大牛因為身體強健只退了一步,三角眼更加惱怒,拳頭如雨點般的落在李大牛胸膛和頭上,村長看出來了,大聲喊:“大牛,你倒啊!”大牛很聽話的自己慢慢坐倒在地上,果然三角眼不打了,很得意的哼了一下。

看到那兩個混蛋要替新郎上洞房,青城的三個都忍不住了,旁邊的村民知道他們的意思,居然一個眼色,他們每個人都被三四個人圍住,低聲求道:“客人,這是我們村的事情,不關你們的事情。你們一會趕緊走吧,千萬別插手。您插手了他們可是要殺我們的。”王天逸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這時候李大牛和村長已經跪下給他們磕頭了,求他們放過李大牛媳婦一次。三角眼和黑臉大漢哈哈大笑,說:“兄弟在蓮花山上連個母雞都看不見,這次碰上了,不過替你過次洞房而已,怕什么啊?咱們蓮花山和你們村鄉里鄉親的,說出去也不怕丟人。哈哈”。

三角眼用他的槍在地上圍著跪著的村長和李大牛畫了一個圈,惡狠狠的說:“如果你們倆再敢說話,或者敢出圈,別怪我們殺你全家!”隨后又把所有在院子里的村民趕到靠墻的兩邊,在兩堆人前分別畫了一條線,“誰如果出線或者踩了這條線。別怪我們哥倆心狠手辣。”

說完就大大咧咧的踢開新房的門進去了,院里大約有一百多號村民,居然沒有人吭一下聲,整個院里靜悄悄的只有李大牛的抽泣聲。隨后新房里傳來新娘驚恐的喊聲和那兩個惡徒的調笑聲,李大牛的手緊緊的陷入了土里,“唉”村長一聲長嘆,“大牛,你命不好啊,認了吧。他們很快就走了。”

聽到這里,王天逸怎么能忍的住?他怒發沖冠,身體晃了晃,已經打出四拳,把緊抱著自己的四個村民一下子全打飛了,他們三個人本來被村民拉到最靠墻的位置站著,王天逸這一動手,頓時站在前面的村民一下子就被擠出了線,一時間,號哭聲謾罵聲四起,王天逸一個箭步已經竄到了新房門口,恰在此時,被聲音驚動了黑臉漢子正好罵罵咧咧的開門,想出來看看,王天逸一腿就撐在了他的襠下,黑臉漢子慘呼一聲摔在地上,王天逸緊接著一拳打在他太陽穴上斃了他。往屋里一看,還好新娘只是衣服被拉到了肩頭,惡徒還沒得手。這時就聽著院外啪的一聲響,王天逸轉進里屋一看,那個三角眼居然撞破窗欞光著上身跑到了院里,他緊跟著一躍而出。大喊:“別讓那個狗賊跑了!”

這時候一個人猛然抱住了他的腰,大叫“莫害我全村人之命啊!”他低頭一看居然是村長那老者!隨后幾個壯實的村民把他團團圍住,有的摟肩有的抱腿有的拉手,王天逸又不能對這些農夫下狠手,居然被“鎖”在院子中間動彈不得,那個三角眼在門口轉過身,伸指大罵:“好小子,你敢動蓮花山的……”突然看到王天逸憤怒的雙眼,又掃了一眼在院里和村民糾纏不休的張川秀和趙乾捷,臉色大變,說了一句“原來是你們”,居然掉頭出門而去。

看著三角眼走了,村民才膽戰心驚的放開了王天逸他們三個,但是卻滿是敵意的圍著他們,村長又親自檢查了那個黑臉大漢,發現他被打死了,指著王天逸他們三個,不禁落下淚來:“你們造孽啊。”村長一帶頭,滿院子的人居然哭成了一片。青城的三個人都傻在了那里。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19:15
卷一 青山朝陽 第二十節 敢做敢當

“不能讓他們走了!把他們交給蓮花山!”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句,頓時滿眼淚光的村民又開始群情激憤的鼓噪起來。看著王天逸三個都帶著劍,武功也是幾個大老爺們都拉不住,一些婦女從門里跑出去,回來的時候把菜刀、鐮刀、鋤頭抱來,分給眾人。

“蓮花山好漢是怎么回事?我們救了新娘,你們卻這樣對我們!”趙乾捷看著自己面前一個老的都直不起腰來的老太太粗糙的手里拿著一把菜刀指著自己,哆哆嗦嗦的雙手都是皺紋、皴裂和硬繭。

本來在婚禮上,新娘被歹人侮辱是難以想象的奇恥大辱,趙乾捷覺的誰遇到這樣的事情要是不出手制止,簡直與禽獸無異。這些村民的反應真是讓他匪夷所思。

在村民七嘴八舌的指責加怒喝聲中,青城的三個人知道了這個村叫墊石村,蓮花山離這有二十里遠,在官道附近,三年前上面嘯聚了一百多個山賊,對外號稱二百好漢。他們平日里打劫過往商客,也騷擾附近的村莊,周圍七個村莊都經常被勒索糧食、牲口什么的。這些山賊無惡不作,略加反抗的村民就被殺了,村子里有女孩的人家大部分遷走了,沒搬走的往往把少女裝成男孩模樣,臉上再抹些鍋灰。平時村民連結婚什么的都不敢,怕被這些惡徒盯上,從秋天開始,山賊在拉完墊石村的上貢的糧食后,一直沒有來過這個村子,李大牛心存僥幸,居然辦了婚禮。村里人由于山賊幾個月沒有露面也是十分高興,由于李大牛是周圍幾個村僅有的鐵匠,家底比較殷實,所以鄉鄰們也攛掇著李大牛大辦婚禮大擺酒席,大家借這個機會一起高興慶祝一下。沒想到居然蓮花山上的山賊又來了,還死在墊石村一個,這下整個村子就樂極生悲了。

“官府難道不管嗎?”張川秀大聲問。

“管。我們報官報了無數次,離這一百里遠就有一支幾百人的駐軍,他們年年剿匪,他們一來,蓮花山上的好漢就躲了起來。官兵大搖大擺的騎著馬打著旗在周圍轉了一圈就走了,每次都告訴我們他們打了大勝仗,沒殺一千也剿掉了八百山賊,但是他們一走山賊就又回來了,連根毛都沒掉,而且兵爺爺一來,難免要讓村里提供酒、肉。唉,我們剿不起匪啊。我們認了,只要蓮花山的好漢不要我們的命就行了。”村長坐在新房前的臺階上長嘆。

王天逸一陣一陣的憤怒,好像公牛陷在泥潭里,村民們軟弱不能指責他們自保,想來想去,犯錯的好像只有自己,但遇到那種情況自己又怎么能袖手旁觀呢,難不成就在自己眼前看著惡徒羞辱新娘?那自己的武功學來何用?王天逸氣悶難忍,“唰”的一聲抽出長劍,他周圍的手持鋤頭、鐮刀的村民馬上“嘩”的一聲全退開了。他前行兩步,來到被那個黑臉漢子打翻的大桌子前面,一劍砍出,劍分開木頭桌面的時候連一絲摩擦的聲音都沒有,村民們看著王天逸的動作好像是舉劍劈出,桌子象空氣一樣被穿過,王天逸就那樣保持著馬步的姿勢,劍尖已經到了地面,而圓桌仍然完好無損的在地上斜著。整個院子里鴉雀無聲,靜默了一會,那張完整的圓桌才自己慢慢的分開成了兩半,倒在地上。圓桌前面本來立著的兩個村民,在桌子自己分開倒地之后,就露出了保持著劍尖指地姿勢宛如石像的王天逸,兩人居然被嚇得一個屁墩坐倒在地上,然后就是手足并用向后退去。

“啊!媽呀!”在王天逸周圍的村民象見了鬼一樣,一個個又像見到了山賊那樣貼著墻站著,連張川秀和趙乾捷身邊的村民也倏忽都不見了。

張川秀和趙乾捷對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驚駭莫名,心里轉了一個同樣的念頭:“王天逸原來這么厲害了。”

用這一劍發泄完心中的郁悶之后,王天逸腦中一片空白。這時候,有個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客人真好武功。”

王天逸站起來,看見村長毫無懼色的站在自己身邊,“客人好功夫,但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們墊石村留不下你這樣的英雄,山賊肯定會殺我們泄憤。我身為一村之長,難辭其咎,英雄要離開這里的話請給小老兒這里留下一劍,小老兒也算給鄉親們一個交待了。”說著,村長拉開領口,露出細細的脖子。

王天逸也是聰明人,聽了村長這話知道原來村子想把他們留下,交給山賊保住村子,但是現在看他的武功,知道村子里留不了他。如果他這個殺了山賊的人走了,蓮花山的山賊勢必要報復墊石村,這老者身為村長,自覺對不住鄉親,如果能死在他的劍下,也算是用自己的死的做個交待。王天逸原來很不屑這些人沒有血性,看著自己鄉親的娘子被人糟蹋都不敢見義勇為,但現在很佩服這個老者對村民負責的勇氣和道義。

王天逸把長劍收回鞘內,大聲對村長說道:“我做事莽撞,給你們村惹禍了。但是你們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連累無辜的人。我王天逸在這里發誓,我不會離開村子,我自己和那些山賊說清楚。冤有頭債有主。那些山賊見了我就不會惹你們的麻煩了。若我有違此誓,天厭之!天棄之!但是人是我殺的,和我的同伴無關,你們讓他們走,我留下就夠了!”

聽了這話,原來默不作聲的村民都大聲歡呼起來,而過了一會院外也是一片更響歡呼聲,居然整個村子的人都圍到李大牛家附近了。

“天逸,你打不過一百多個山賊啊……”張川秀走過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就只好把事實說了一遍,武林好手據說可以以一敵百,但基本上是屬于胡說八道,打仗不同于武林比武,沒有什么招式,就是一個刀海槍林,任你武功蓋世,在萬人戰場上也只是一個螞蟻。更何況是自己一人對多人,別說對一百,就是對二十個人能活下來就算不錯了。當你四面八方除了敵人兵器就是利刃的時候,你招數再精妙,刀劍速度再快又怎么樣,難道你能一擊把前后左右的敵人都殺了?

“我必須這樣做啊。我走了可以,但是這些人可能會死啊。”王天逸也只好實話實說。

“我們一起幫你吧。”趙乾捷拉住王天逸的手說。

“沒有用,這事是我惹下的。你們留下來也是送……”王天逸想到“死”字也是渾身一滯,居然沒有說出口。

“唉,要是你不出手就好了。”張川秀嘆道。

“我不能不出手。”王天逸說道。

“師兄,我們都是青城的,天逸做的事情就是我們三個一起做的事情。不要‘你的’、‘我的’的!大不了一起死好了。”趙乾捷對張川秀說的話有點不滿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川秀大叫起來,本來就是紅臉漢子,現在被趙乾捷一說,面色都紅得發黑了。

“我知道師兄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你們一定不要留下來,我自己做事自己當。就算留下來,乾捷你有傷,也是我和師兄對敵,下場都一樣的。何故平白送兩條命給那些山賊。你們活下去,還有機會給我報仇。你好好想想。唉。”王天逸想到生死的問題也是嘆了一聲。

“哎,師兄,要不我留下,你找匹馬去通知慕公子。他既然上次幫了我們,這次說不定也有辦法。雖然我們都沒有騎過馬,但是我想都是學武之人,馬上打斗可能不行,但是騎著肯定沒有問題的。”趙乾捷眼睛一亮,想到了慕秋水。

“好主意!”張川秀也是跳了起來。

王天逸沉思了一會,說:“你們一起走,把我的包裹也帶上。慕公子雖然幫過我們,但是相識時間不長,不知道會怎么樣。”王天逸考慮的是,慕秋水不知道什么樣的人,就算有心交他們這些朋友,在這危險的場合也未必肯出面。萬一他不來,趙乾捷留在這里兇多吉少,不如讓他們把自己的包裹都帶走,就算慕秋水沒來或者來的太晚,也不至于被山賊一鍋端。

趙乾捷不同意,王天逸和張川秀他們又說了好一會,最后才算同意了。

一直在三人旁邊聽著的村長現在對著王天逸翹起了大拇指:“小伙子,我佩服你,你夠仁義。現在天快黑了,我一會就派我兒子騎馬去蓮花山告訴山賊已經把你留下了,那樣山賊就不會連夜過來追你們了。最早到明天中午才能到這,你們既然去前面山東的鎮上找幫手,離得不遠,應該中午的時候趕得過來,但你們一定要快啊,萬一晚了就來不及了。”

王天逸想了一下,對村長說:“你告訴山賊,說你們把我捆了,等著明天他們來領人。怎么把山賊拖到明天中午,就請你幫忙了。”

村長應了一下,就在人群里叫出他兒子,囑咐了良久,他兒子才飛奔出門。

然后王天逸把包裹交給張川秀他們,從車里把自己的備用劍都拿上,張川秀要把自己的備用劍給天逸,天逸說:“兩把劍都沒有用的話,三把也一樣了。咱們兩天一夜沒合眼了,你們小心啊。”

“沒事,我可以趕車。我和師兄輪流睡。”趙乾捷說道。

突然抓過張川秀說:“師兄,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麻煩你告訴我家里我是病死的。”

張川秀握住王天逸的手,含淚說不出話來。

村長過來要王天逸去他家里睡,三人拉著驢車和村長一起走出李大牛的院子,只見外邊的巷子里塞滿人,一個個都是驚恐不安的看著他們。

村長清清嗓子,告訴這些村民王天逸自己做事自己當,會留下來和山賊說清楚。馬上巷子里想起了一陣嗡嗡聲。然后村長讓村民讓出一條路,帶著三個人向村外走去。

突然背后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壯士,等等。”三個人愕然回頭望去,只見鐵塔一般的李大牛,從門里跑了出來,胸口的紅花上因為剛才跪著沾得都是土。

李大牛跑到王天逸身邊站住,囁嚅了良久,突然跪下連連磕頭,邊哭邊喊:“壯士,您的大恩大德我李大牛記一輩子!”

像一陣風吹過稻田,巷子里所有的墊石村村民都對著王天逸跪下了。

看著黑壓壓的一地人,王天逸心里一陣的無奈。他嘆息了一聲,落寞的轉過身子,對村長輕輕說:“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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