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武俠]缺月梧桐 作者:缺月梧桐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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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t61028 2012-6-21 16:15: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8 36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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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高蟬鳴遠 第九節風起秦劍

李孝先看王天逸說的鄭重,不由一愣,愕然問道:“兄弟你這是?”

“你果然人如其名,名不虛傳!在藥王廟我就聽百姓夸你了!像你這樣孝順的人我真的是沒見過幾個。”王天逸實話實說道。

“唉,”李孝先卻撓撓頭,“我不知道他們都盯著我干什么?我覺得我做的都是我該做的。”

這個時候,那個小孩跑下來了,李孝先給王天逸介紹,那原來是他的一個小廝——祺安,說著讓祺安把一些草藥拿了,和王天逸一起坐下,李孝先不管自己的十個劈裂的指甲還在流血,卻先親自給王天逸剛才滾下來的時候劃破的傷口敷上草藥。

上完了草藥,兩人坐在那里聊了起來,王天逸才知道了秦劍門的一些事情。

“咱們年齡差不多,我比我大哥小十歲,生我的時候母親去世了,”李孝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父親怕繼母對我和大哥不好,一直沒有續弦,自己既當爹又當娘的把我們兩個撫養大,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父母的生養大恩我們粉身碎骨也還不了啊!”

“但是爹爹最近幾年得了嚴重的肺疾,身體每況愈下,我遍訪名醫都說是絕癥,我…我…我…我只能盡力用藥來維持爹爹的壽命了。”說到后面李孝先眼圈紅了,卻沒有流淚,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痛楚了。

王天逸看著他這個樣子,想起自己漂泊在外,好久沒有盡孝道了,也是胸口堵的難受,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靜靜的坐著,都思念起了父母,王天逸過了一會才問道:“李兄,你家也是一個門派,你不用自己采藥吧?”

“你不懂。這里的藥農很多,但是有些地方他們上不去,就像我們都是練武出身的,但你看剛才你下那個峭壁有多難?更何況他們了。我剛才采的那棵龍膽草,可是只聽說過,很少聽說有人采到的,珍貴的很,我家開著藥鋪這種東西的存貨也快沒有了!我找了很久才發現的。”

“李兄,你平常不忙?都是天天找藥?”王天逸剛說了這句,突然想起自己上午還傷了他大哥,馬上緊張起來:“對了,對了,李兄,上午的事情很不好意思。”

李孝先看他又窘又怕的樣子,笑了起來:“沒事。我看了大哥的傷勢了,劍傷只是擦破了點皮,他嚴重的是大腿的拉傷。”說到這,李孝先想到他大哥是起了殺心才在雨里強用“翻天覆地”導致摔倒受傷的,低下了頭也不好意思再說。

“真是太抱歉了!”王天逸猶豫了良久,還是開口問道:“你大哥會報復我嗎?要不我去你家上門謝罪吧?”

李孝先聽到“上門謝罪”四字神色一變,今天中午李義前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好不容易氣消了,這家伙還上門干嘛?這不是主動再給大哥臉上難看嗎?

況且大哥的脾氣李孝先清楚,又不是那種不講江湖道義的惡霸。所以李孝先趕緊說不用上門道歉了,又說道:“我大哥也是個好人,而且他很講江湖道義,今天的事情我聽說了,既然都過去了,大哥絕不可能再找你報復的。”

王天逸看李孝先人品如此之好,他大哥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不過想到李義前那么可怕,一見面就要自己的一根手指,心里還有點害怕,繼續說道:“我看你大哥很…很….,真沒事了?”

李孝先知道王天逸想說什么,嘆了口氣說道:“我大哥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只是最近幾年他著急啊!我們秦劍門幾十年前也很厲害,控制了徐云城周圍的大片地方,可是現在我們北有泰山,西臨少林,南近長樂幫,唐門也經常來這邊交易藥材,我們家的勢力日弱,現在我們連徐云城都控制不了。前幾年,他們達成了協議,把徐云城定為了中空地帶,藥材生意誰都不能壟斷,地盤誰都不能來,我們李家的勢力范圍他們就規定到了六分之一的徐云城,這個協議是直接簽好后才給我們家看的,涉及我們家的利益,我們卻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李孝先哀嘆一聲,“本來武林中講靠山吃山,本土幫派有權壟斷當地生意的,我們家原來也壟斷藥材生意,但那協議一簽訂,我們家就只剩下幾條街的地盤了,藥材生意也沒法獨家經營了,只能開開藥鋪了,這樣門派馬上沒錢了,沒錢的結果就是變的更加弱小。父親一氣之下,身體也日漸不行了。這事我認了,我也沒怎么插手過江湖,我一直老老實實的打點藥鋪照顧爹爹;但是大哥卻很不甘心,他一直想重振我們秦劍門,但是太難了,他們都太強大了,我們這種小門派又能怎么辦呢?所以大哥脾氣慢慢的就越來越壞,我也不敢勸他。”

王天逸對于這種事情不知道怎么勸才好,只好默不作聲,李孝先出神了一會,才發覺冷場了,趕緊叫那祺安把自己的佩劍拿來。

“王兄弟,剛才你為了救我,長劍折斷了,這把劍你拿著!”

王天逸自然堅辭不受。

李孝先瞪起了眼來:“怎么?看不起我?”

王天逸無奈之下只好接了過來,看那劍比自己那把不知好了多少,心下感動。這個時候,李孝先著急回家熬藥了,問王天逸來這里干什么,王天逸把百明草的事情一說,李孝先吃驚的問道:“要那百明草干什么?那東西和野草差不了多少。”

“野草有時候也有用。反正是朋友要,我還得找。”王天逸笑著說道。

“哈,那你找對人了!”李孝先笑了“這東西藥鋪不會賣,但是我家有,因為我怕家父哪天需要,就把這里產的每種草藥都存了一些,也有這個東西!”

看著王天逸高興起來,看那架勢想跟他回去取,李孝先又想起大哥今天下午在家里待著呢,又苦笑起來:“王兄弟,你先回去客棧等著,一會我讓祺安給你送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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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先生,這事我們沒法幫你們少林了!”李義前在秦劍門的大廳里對坐在他對面的姚厚力說道。

“咳咳,是啊,咳咳,唐家的唐博發話了,咳咳,唐權海也在,我們家都答應了,我們有心無力啊,咳咳”秦劍門的掌門李浩然坐在大廳的主人位置上一邊咳嗽一邊說話。

“爹,你沒事吧?”李義前趕緊站起來給李浩然捶背。

姚厚力坐在那里也是氣的不行,唐家突然發話了,把他的如意算盤打了個爛,他是開封富順銀號的二老板,富順是少林的產業,姚厚力也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最近他突然接到命令要逮一個人,這個人本身不厲害,卻不太好逮,因為他身邊跟著丁家和唐家的公子。

他很奇怪這樣一個青城的小角色怎么會勞動上層下命令,又根據最近的情況,他猜是因為少林在山東的全軍盡墨,聽說起因就是兩份青城的請柬,高層大概是想找個當時見證人問問吧。

但是上面沒有說原因,只告訴他在徐云城丁玉展和唐博馬上就會被各自的家族帶走,必須在這個人進入長樂幫領地前逮到他!抓人必須是秘密的,而且不能傷不能殺。考慮到徐云城各派的眼線眾多,少林不方便自己出動好手,上面指示他和秦劍門合作抓人。

為了這件事情順利成功,以及保密,上面承諾給秦劍門不少好處。有了上面的承諾,披星戴月趕路而來的他今天剛到徐云城,就開始和秦劍門密談。

結果很順利,這個人剛剛傷了李義前,李義前對他沒有絲毫好感,而且抓了他讓姚厚力帶走就會得到很多好處,比如擴張李家的地盤,少林協商給李家二分之一的藥材生意,這樣的美事誰不樂意干?況且姚厚力給他們說的是,王天逸得罪了少林,所以需要這樣秘密抓捕。這樣一來,秦劍門做事也不違背什么俠義準則,更何況,少林要做的事情誰敢不幫忙,李浩然和李義前很自然快就同意了。

偏偏可氣的是,剛才唐權海領著一群人來了,住在秦劍門的姚厚力自己也去拜見了,臨走時候,唐博突然說道:“我有個朋友王天逸,好像得罪了你們秦劍門,希望你們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找他麻煩。”

面對赫赫有名的唐權海和豪門新虎的唐博,李義前有什么法子,只能馬上承諾絕不找王天逸的麻煩。

“不行!”姚厚力下了決心,“煮熟的鴨子不能讓它飛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20:21
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節拳勝利口

“李掌門,”姚厚力對正在咳嗽的李浩然說了一句,看到李浩然和李義前都向自己看了過來,姚厚力沒急著說話,而是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姚厚力他是個胖子,現在一笑滿臉的肉都擠到了一起:“兩位想太多了吧?唐家是很厲害,但是他們是水,他們再強,也不會在這里呆一輩子。而你們是石頭!水走了石頭還在!這么點小事一做,就有那么多的好處,你們何必考慮那么多呢?”

“姚先生,”李義前一邊給父親捶背一邊說道“我們知道您的意思,但他們是四大家族,對他們說的話我們怎么敢輕視呢?既然答應了不動那小子,我們真的沒辦法了。實在愛莫能助了,您不如找些少林的好手來吧,我們家定會好好招待。”

姚厚力心里大罵放屁,“能找自己的人還找你們這樣的小門小派干什么?這是顛僧空性大師特別交代的,這么一想,那個青城的小子還真有點邪門啊,連空性都驚動了。再說就算現在再找時間也來不及了!那小子馬上就進入長樂幫的領地了!”心里罵歸罵,可姚厚力臉上表情和心里想的截然不同。他呵呵笑了起來,做出一幅李義前的話很好笑的樣子,搖著頭說道:“據我所知,唐門在徐云城并沒有高手常駐,只在城里開了一個藥店,徐云城附近的山里還有一個種藥的藥廠是他們家開的。就這么點人手,你們考慮他們干什么?他們家也不怎么重視這里,知道進不來,也很少有大人物來這邊。唐權海和唐博這次一離開,他們也許這輩子也不會再來這個城市了!擔心什么呢?我們開的條件那么優厚,換了別的幫派早撲上來搶著做了。李賢侄,你說我們開的條件怎么樣?”

李義前聽到姚厚力提到少林的條件,捶背的手慢了一些,李浩然感覺到了,說道:“姚先生,那個人可是唐家六少爺的朋友啊……”

“什么朋友?!”姚厚力聲調一下子提高了,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啪”的一聲把茶杯重重的撂在了茶幾上,“李掌門和公子都是老江湖了,我問你們,唐博是什么身份?王天逸是什么身份?”

不等李浩然和李義前回答,姚厚力已經站了起來,大步走到李浩然前面,左手伸出了尾指,右手攥成了拳頭,把拳頭和尾指同時伸到了李浩然前面,表情激動的大聲問了一句:“我問你們,猛虎和田鼠能做朋友嗎?他們能成為真朋友嗎?”

看著姚厚力的樣子,李浩然和李義前同時被鎮住了,看著他們倆的樣子,姚厚力并不等他們回答,而是自顧自的大聲說了起來:“是個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們想想,唐博是武林四大家族中的公子,那是什么人物?武林中的風云人物,真正的幼虎!而那個青城的呢?一個可憐巴巴的小門派的學徒!唐博是老虎的話,那么這個姓王的就是只小田鼠!”

“你們都人情世故豐富,那么你們說什么人能成為真朋友?肯定身上是有相似的地方,可以是相似的愛好,相似的性格,甚至是互相的賞識!這就像談婚論嫁要門當戶對一樣,但這個王天逸和唐博哪里相稱了?地位天上地下,武功天壤之別,他也不會作詞賦詩彈琴擊缶,他身上沒有一點值得唐博這種人賞識的,他不過是僥幸結識了大人物而已。至于唐家少爺為何替他說話,我猜此人定是個溜須拍馬之輩,唐家少爺旅途寂寞少個人提提行李、說話解悶,才和王天逸結伴而行的,唐博說的這個朋友只是指那種酒肉朋友或者是那種低三下四溜須拍馬的朋友而已!”

說到這里,姚厚力看李浩然父子倆頻頻點頭,他得意的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唐家是四大家族中自己培養高手最多的,他們有名的難以接近和不相信外人,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小小的青城弟子和你們過不去呢?更何況是這樣的朋友!呵呵,我猜,唐博前腳離開徐云城,后腳就忘了這個小子是誰了!”

“你說的很對,那個青城的小子原來到處強出頭,現在看唐家少爺要走了,怕事就求唐博說和,擺明了是那種無恥之輩。”李義前長袍內左肩的傷口還包著繃帶呢,雖然只是指頭長的小傷口,但仍然火辣辣的痛。他能不討厭這個人嗎?

“咳咳,”李浩然對于兒子這樣的話非常不滿,說的太輕率,他直了直腰,轉頭向后瞪了李義前一眼,李義前一愣,馬上知道自己錯了,紅著臉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了。

“呵呵,這是唐公子和那青城小哥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詳情。咳咳,”李浩然對站在面前姚厚力陪笑道:“剛才姚先生說得很對,我們也很想幫忙。但是最近我的手下都出去下面山里收藥材去了,剩下的都是些三腳貓功夫的,你知道本來我們秦劍門的人就少,前兒今天又受了傷,這您也看到了。小二孝先又從來沒有在江湖上混過,一直在伺候我的病,說他是武林的人,倒不如說是個大夫貼切。真的是人手不夠啊,那少年武功也挺扎手的,義前都不是對手,要是強行動手還要不傷人這點人肯定是不行的,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的。咳咳。”

姚厚力一聽就知道李浩然在推脫,看來打定主意不插手此事了,臉馬上拉下來了,鼻子輕輕哼了一聲,返身坐回了椅子,看了看已經咳得說不出話來的李浩然,心里怒道:“你這個老家伙逼我啊!敬酒不吃吃罰酒!剛才說了那么多,是看的起你!現在別怪我了!”

想到這里,他冷笑了幾聲,說道:“沒想到你們秦劍門怕唐家啊!那我們少林在你們眼里算什么?”

李浩然和李義前聞言大驚,畢竟這個徐云城離得最近的就是少林的勢力啊,“姚先生,您誤會了!”李義前一邊加快捶背的節奏一邊說道,而李浩然心情激蕩下,咳的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個地方我們幾個武林巨頭談判的時候,本來要把這里所有武林勢力都徹底清出去的,將這里做為緩沖地帶,考慮到你們秦劍門一直在這里好幾代了,才賣了個面子給你們。呵呵,你們想想,這里盛產藥材,好地方啊,多個人就少些錢啊。”說完這些,姚厚力不再說話了,他已經說明白了,秦劍門可以不合作,但代價就是少林哪天就把秦劍門趕出徐云城。

李浩然和李義前都是滿頭冷汗了,看兩人這個樣子,姚厚力突然又笑了起來:“我真不知道你們怕什么?唐門的勢力范圍離這里很遠。李賢侄你承諾給唐家的是不因為王天逸傷你的事找他麻煩,現在是我們少林要人,又不是你要報復他,這根本兩碼事情啊!到哪里你也不理虧啊!要是幫了我們,你們還有什么條件,可以提出來啊。真要是他們唐家找來了,我給你們解釋!這事我們少林替你們出頭!”姚厚力拍的胸口啪啪響。

“咳咳,姚先生您先坐,我們商量一下。”說著李浩然起身要去正廳的后面。

看著李浩然艱難起身的樣子,姚厚力趕緊站了起來,他不是怕李浩然身體有事,他怕浪費時間,“你們在這里商量,我出去!”說著他打開門出去了。

站在正廳的臺階上,看著秦劍門寬敞的練武場,他心情很好,甚至欣賞起練武場邊上那棵合抱粗的梧桐來了,上面已經是滿眼新綠了,好像一層綠色的薄霧。因為他知道秦劍門一定會答應,好的口才不一定能說服人,但是強大的拳頭可以。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20:22
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一節親恩如山

過了一會,李義前開了門,探身出來對姚厚力說道:“姚先生您請進,我們商量好了。”

姚厚力輕笑了一下,轉過身來,信步走回了正廳。

“姚先生,我們秦劍門可以幫你。但是,”李浩然坐在用手捋了捋銀白色的頭發,微微停頓了一下,閉上了眼睛說道:“我們有一個新的條件。”

“哦?”姚厚力談判過無數次,知道這是對方要加碼,但是他并不緊張,少林強秦劍弱,這就決定了談判的主動權始終在他手里,如果對方漫天要價,他輕輕松松就能壓著對方降下來,不過封口費卻是少不了的,他笑著問道:“請講。”

“我和父親希望小弟孝先能拜入空聞大師門下。這就是我們的新條件”李義前微笑著說道。

“空聞大師?”姚厚力原以為對方要提地盤和生意的條件,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條件,不由得愣了一下,“空聞大師是我們少林德高望重的高僧,也是少林武藝最好的人,這個條件有點難啊,畢竟我的地位離空聞大師還離著好遠啊,另外想拜空聞大師為師的人擠破頭啊,他收徒又萬分嚴謹,幾年來都沒有收過新弟子了,孝先年紀快二十了吧,也有點大了……”姚厚力一邊說一邊皺起了眉頭。

“還請姚先生一定幫忙!”李浩然坐直了腰,著急的說道。

“你們要知道,我說的給你們重新劃地盤和生意其實是很麻煩的,我們還得找長樂幫和泰山那些人重新談,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們要把孝先送到空聞那里去,其實比地盤更麻煩,我實在……”姚厚力打算讓秦劍門改個條件。

李義前站在李浩然身后打斷了姚厚力的話:“姚先生,只要你能幫忙把孝先送到空聞大師那里學藝,我們可以放棄地盤和生意的條件。”

姚厚力聞言一驚,往李浩然看去,只見他也是微微點頭,驚問道:“你們……你們可想仔細了……”

“我和父親已經商量好了。這就是我們的條件。”李義前回答的沒有半點猶豫。

“我知道你們秦劍門一直想把自己發展壯大的,現在正是一個我們少林支持你們發展的機會,這樣好的機會如果僅僅因為孝先就放棄是不是有點可惜呢?”姚厚力倒抽了一口涼氣說道,秦劍門的條件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尤其是義前賢侄,我知道你們兄弟情深,但是你要明白,你以后就是秦劍門的掌門,要地盤要生意對你可是好處長遠的……”

“我們已經想好了。”李浩然正色說道。

姚厚力睜大了眼睛呆坐在椅子上,好久才笑了起來:“我真佩服你們父子三人的感情,果然是名不虛傳,父慈兄義弟孝啊,佩服啊。不過你們怎么想犧牲秦劍門的一些利益讓孝先去少林呢?我還是不太明白,說一說,讓我也聽聽。”

“先兒這個孩子非常孝順,他為了我的病,一直在家里服侍我,什么事情他也干不了,現在都不像武林中人了,而是像個大夫。你想我還能活多久?我不想因為我耽擱了他的前途。我想他能在武林中創出點名頭做出點事業來啊!少林是武林巨頭,如果孝先可以師從空聞大師,那肯定日后可以出人頭地,我也了了一樁心愿啊…咳咳”說得激動,李浩然的病又發作了,開始咳嗽起來,李義前趕緊拿過一個痰盂捧在手里放到李浩然前面,李浩然手一揮,李義前就一邊半趴著腰拿著痰盂一邊接著老父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姚先生,你知道我們秦劍門是個小幫派,再多的地再多的生意也不過是讓我們以后做個富家翁而已,我一直在代替父親打點幫派事務,我是很想讓秦劍門重振聲威的,但是您也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我這輩子也就是個小門派幫主的命了。但是我不想我弟弟仍然這樣,他天賦很好,人也聰明,只是老不經歷江湖,人變得有點單純。若是能加入少林這種巨頭,他的前途要光明百倍啊。我想只要他能出人頭地,我們做點犧牲根本沒什么。況且他年紀輕,不像我已經娶妻生子了,他在外面游歷江湖也沒有這些負累。請姚先生一定幫忙。”

看到李浩然和李義前都這么堅決的為了親情放棄利益,姚厚力十分感動,他也沒什么說的,只能拱拱手表示一下他的欽佩之情,“你們既然這樣,我也佩服的很。不過我實話實說,我的地位離空聞大師太遠!有些事情只能全力以赴去做,至于結果我控制不了的。這樣吧,空聞收徒的事情,我盡力去辦,如果辦不成的話,我就把孝先帶到我的富順銀號去,讓他做我的副手,我會好好栽培他的,你們看怎么樣?”

三人又談了一會,商定如果李孝先拜空聞為師那么地盤什么的條件就不提了,如果不行,那么李孝先就去富順銀號做姚厚力的副手,地盤和生意的條件減半,這個結果三人都是皆大歡喜。這個時候姚厚力的手下來報:楊昆和唐權海全到了金竹客棧!

“他們兩個不會在那里呆太久,他們一帶丁唐兩位公子走,我們就下手!我只帶來四個人,人手太少,現在請秦劍門派出耳目監視金竹客棧吧!”姚厚力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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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找到了百明草,十分高興的回到金竹客棧,卻沒有進去,就在客棧前的臺階那里等著李孝先他們送東西來。等了沒多久,就見那個小廝祺安一蹦一跳的提著一包東西過來,王天逸趕緊迎了上去。

“王大哥,這是百明草,你拿著吧。你也沒說要多少,我們公子先給你這么多!”祺安把手里的那個紙包揚了揚,雖然不懂中醫,王天逸知道那么多的藥肯定是夠了。

王天逸接過紙包,拉著祺安說道:“祺安,你現在回去再把孝先請來吧。要藥的是個武功驚人的大俠,他肯定會非常感激孝先的。”王天逸的意思是藥是李孝先給的,功勞肯定也是李孝先的,他覺得應該介紹李孝先和章高蟬認識,要不然章高蟬肯定只是感激自己這個沒出力的人,那樣就不好了。

祺安咧嘴一笑,說道:“王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家公子的脾氣。他最煩別人和他客氣了,。我要是回去給他說,他肯定很不高興的說你見外了,做好事又不是圖別人感激的。你就自己把藥給需要的人吧。其實我們公子打算親自送來給你的,他剛要出門就被大公子叫過去了,所以我就給你送來的,呵呵,他說晚上再過來找你喝酒。”

王天逸心下感動,拉著祺安要一起進去,祺安卻不進去,說秦劍門有事,自己還得回去聽李孝先的調遣,就轉身走了。

王天逸感慨了一下,提著藥直奔靜竹院而去,一靠近那胡同就吃了一驚,胡同里已經兩步一個列隊站滿了幾十個大漢,人人都身著勁服、衣著光鮮,腰里掛著各種兵器,整整齊齊的在過道兩邊排成了兩排,都是眼神犀利,腰桿挺的筆直,神態里透著一種霸氣。

王天逸猜到不是唐家的人就是丁家的人,他剛靠近,胡同口站著的兩個大漢馬上伸手攔住了他:“小哥,去哪里?有什么事情?”

雖然語氣還挺客氣,但是王天逸仍然心跳加速,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盤問,期期艾艾的說道:“我…我住這里,要去靜竹院……”

“找誰?你是做什么的?”

“我…我找章大哥,我是…”王天逸正猶豫著是不是對這些人自保家門。

左面的一個玄衣人卻神態一變,滿臉堆笑道:“請問是王天逸王公子嗎?”

王天逸一愣,趕緊點頭,那人笑著說道:“我們楊爺特地吩咐如果您到了,趕緊讓請進去。”

右面的大漢卻是一愣,問道:“他是?”

“唐家的朋友,這就是我們家少爺和你家六少爺的那個好朋友啊。”玄衣大漢微笑著說道。“哦!”那大漢恍然大悟的應了一聲,也是堆下一臉的笑來,對王天逸說道:“您趕緊去吧。”

王天逸這才知道丁家和唐家的人同時到了,他走過兩家的護衛隊列,覺得他們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像針扎的一樣,光看眼神就知道人人都是久經殺場之輩,這第一次正面見識了武林四大家族的力量。

來到靜竹院門口,發現滿地的碎片早不見了,又換上了一個紅木金釘的新大門,那個宋華正在門口守門。

“王小哥,你來了,有什么事情嗎?我們公子正忙著呢。”看見王天逸,宋華并沒有讓開,他想的是里面都是大人物正在會談呢,這個人能不進去就不讓進去好了。

王天逸沒有聽出宋華的話外音,他剛走過那道戒備森嚴的胡同,嚇得不輕:“我找到百明草了,你把這個給章大哥吧。”

聽到“百明草”三字,宋華眼睛一亮,伸手把王天逸遞來的那紙包接過,連聲謝都來不及,就轉身推開門急急跑進院子。王天逸從門中間往里看去,只見院里也已經站滿了人,好像已經把靜竹院塞滿了,只在中間留著過道,兩撥人都是氣宇軒昂站得整整齊齊。

然后王天逸看到章高蟬風風火火的出來了,“章大哥,你看是那種藥嗎……”看到章高蟬出來,王天逸話還沒問完,滿臉喜色的章高蟬已經一把摟住了王天逸的腰,又如飛般的把腳不著地的王天逸的生生“攜”進屋里。

“王兄弟,實在太謝謝你了!就是這種藥!沒錯的!若若高興啊!哈哈!”章高蟬在屋中間把王天逸放下,已經激動的語無倫次了。

“我現在去配藥!不,不行,王兄弟,你等等啊,等我一會,剛才玉展弟說了你內力不行,等著啊。”說完,笑的合不上嘴的章高蟬自顧自的跑進內廳了,傻子一樣的王天逸愣了一會,回過神來一看才發現屋里有不少人。

丁三正大搖大擺的坐在右邊客座的最上座,他的下首挨著他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他正含笑朝王天逸看過來,王天逸與他目光一接,發覺他真是一個十足的美男子,印堂開闊,面皮白凈,星目劍眉,鼻梁高起,唇紅齒白,蓄著的胡須黑得如墨染一般,笑起來更是風度翩翩;而左面客座最上座只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威嚴的中年人,他皮膚蠟黃,雙目深陷,兩只眼睛宛如鷹眼一般炯炯有神,此人也不茍言笑,看見王天逸打量他,面上毫無表情,只微微點了一下頭算作打招呼了。而唐博就垂手肅立在此人身后,王天逸看唐博坐也不坐,明白了這個蠟黃的漢子就是唐博嘴里的三叔唐權海了,而那個美男子則肯定是丁三的姐夫楊昆了,想到丁三和楊昆是丁家第二代的領袖,而唐權海則是唐家第二代,算起來,江湖輩分最低的不是唐博是誰,現在他在這里連坐下來的資格都沒有了。王天逸想到這個問題,自己站在屋中間,主人章高蟬又丟下客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屋里又都是江湖豪雄,連唐博都沒法坐,自己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到極點。

這時,那美男子楊昆站了起來,笑著拉住了王天逸的胳膊,讓他坐到自己身邊:“這就是王小哥吧,我是玉展的姐夫楊昆,聽說一路上你們玩的很開心啊。”

楊昆是那種天生會交際的人物,看出了王天逸的尷尬,笑著給王天逸介紹了唐權海,當然唐權海又是面無表情的一點頭而已。

“呵呵,玉展現在走神呢,大約在心里研究剛才和章掌門過招時候的心得呢,現在他肯定不知道你進來了。”楊昆笑著對王天逸解釋,王天逸看過去,果然丁三雙目緊閉,嘴里念念有詞,手里還在比劃。

“咱們接著說,唐大哥,”楊昆安頓下王天逸,對唐權海說道:“濟南現在亂成了一鍋粥,前些日子聽說長樂幫的段雙全遇刺,胳膊受了傷;緊接著沒幾天,泰山派天機道長的馬車被神擊弩射成了馬蜂窩,幸好喝多了的天機當時在路邊吐酒才逃過一劫。雙方都互相指責是對方下手,現在濟南城中已經大亂了,武林人士天天在廝殺……”

“這事我知道,泰山派和長樂幫已經聲明這是兩人的私人恩怨,并非是幫派開戰。易月已經北上打算和泰山派談判了。”唐權海說話了。

“是這樣的,但是濟南目前已經成了武林的禁地,武林人士現在都是繞著濟南走了,誰也不敢貿然進去,否則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是誰干的。也沒有人負責管事,所以我們查詢玉展和小六遭伏的事情很不好辦啊。”

“嗯,那里對我們而言已經黑了,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到了。”唐權海冷冷的哼了一聲。

“濟南武林已經交出了慈空,還給出了他自殺前的口供,我們家主考慮了一下,打算不再追究了。”楊昆無奈的說道。

唐權海微微笑了一下,問道:“你認為真是那和尚做的?”

楊昆看了唐權海一眼,眨了下眼睛,說道:“這想對玉展和小六下手的人,有能力的沒有幾個,能從得手之后得到好處的更是只有那么幾個人,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在濟南的武林人士人人有嫌疑。慈空嘛,可能死了比活著更好。大家都是這么想的。”

唐權海一聽就知道他在影射慕容成,暗指慈空是被人指使,后來事情沒有成功,濟南武林怕牽扯太大,就干掉了慈空做為替罪羊,了結了此事。這牽扯到慕容世家,唐權海輕輕笑了一下:“呵呵,沒有證據。反正他們泰山派和長樂幫不僅通知了我們,還一直在沿途保護他們三人到此,做得仁至義盡,我們唐家也不想追究了。”

這個時候,丁三回過神來,恰好聽到唐權海的這句話,愕然問道:“保護我們?他們跟蹤我們?我們怎么不知道。”

楊昆見丁三說話,趕緊答道:“玉展,這就是本土幫派的優勢,他們有地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著你們,而你們看不出來。你們進客棧睡后,他們就圍著客棧,你們吃飯,后來進來的客人可能就是他們的人,而且還能不停的更換保護者……”

丁三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姐夫的教導,說道:“武功還沒我們好,跟著我們有什么用?!”

“不是啊。人多勢眾啊,最不濟也能替你們爭取逃離的時間或者報信給大部隊啊……”楊昆看來很有耐心,不厭其煩的給丁三解釋。

“我最煩人多欺少,一群人打有什么意思?!看看人家章大哥,做事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但人家一個人就能擊垮幾個幫派!而且不是為了私利是為了替天行道!這才是英雄才是大俠!”丁三說起章高蟬就是滿眼的崇拜。

“一個人沒有用的。就說我和唐三哥帶來的這一百多個好手,世間沒有人可以從他們聯手進攻中活下來的,章掌門也不行…”楊昆微笑著說道。

“閉嘴!”丁三一聲暴喝。

楊昆乖乖的不說話了,只是搖了搖頭,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王天逸感覺丁三對楊昆太無禮了,別說是自己姐夫就是對仆人也不能這樣啊,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朝丁三冷冷的看了一眼。唐博站在王天逸對面,看的很清楚,心里盤算著王天逸不知道丁三和楊昆的關系,自己一會還得給王天逸解釋一下。

唐權海看了一眼楊昆,心里卻有些失望,剛才他聽唐博匯報了那章高蟬的武功,非常震驚,帶著人馬就過來了,這次他只帶來了三十多個高手,他倒也不是說想報復章高蟬,只是他打算自己領教一下這個章高蟬的武功,看看究竟是多厲害,搜集一下情報。但不巧的是,楊昆也來了,而且此人看來毫無和章高蟬切磋的打算,既然丁家的人來了,自己肯定不能出手了,因為從侄子的描述中,自己必敗無疑,那敗也不能敗在丁家人的面前。這樣丟臉可太大了,而且會平白的成就章高蟬的名聲。想到這里,唐權海心里嘆了口氣。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20:22
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二節誘惑難拒

楊昆被自己的妻弟喝罵,心里也極是難堪,況且還當著外邊的人,而且丁玉展一聲“閉嘴”之后,屋里的五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沉寂的可怕,楊昆他愈發的尷尬,為了打破這種難耐的沉寂,楊昆干笑了幾聲說道:“剛才唐三哥說到濟南城已經是混亂之城,武林中人誰貿然進去都可能被殺,我們的耳目也都不靈了。但是最倒霉的卻不是我們。”

說到此處,楊昆閉口不言,唐權海知道楊昆是要別人問下他,活絡一下氣氛,雖然自己早知道他要說什么,但是這個面子還是要給楊昆的,所以他微微一笑,明知故問道:“最倒霉的是誰?”

“少林。”楊昆聽唐權海答腔了,舒了一口氣答道:“他們在山東經營幾十年的生意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他們能不震驚嗎?!但是聽說濟南城里這次大事件的見證者少林只找到了張希雨和齊巨,他們的說法對少林并沒有幫助,畢竟楊振凡在武林里出了名的嚴謹,怎么可能發瘋式的做這種事情,還有那個慈空,這個事情處處透著詭異。但是涉及到了我們丁家和你們唐家,少林也沒辦法,現在濟南又亂成這樣,很多當時的見證者都在混亂中被殺了。前些日子,少林居然派人要請小三去少林地盤游玩,嘿嘿,看來他們這次真的沒辦法了。”

唐權海知道少林找不到知情人,他們的意思是想詢問丁玉展當時的情況,這種邀請對于和少林地位相當的丁家而言當然是要拒絕了,他眼睛一轉,打量了一下坐在那里的王天逸,又和楊昆對視了一下。楊昆已經知道了唐權海在說:“這邊不是有個現成的小人物嗎?少林找王天逸就行了,煩不著求我們和你們丁家啊!”

楊昆對著唐權海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為何少林不敢動小人物王天逸。

就在這個時候,章高蟬“飄”出來了,說他是飄,是因為他簡直就像從地面上滑行一樣,雖然只邁了兩步,但已經從后堂到了王天逸面前,此間的距離有十幾步之多。這種輕功一出現,唐權海嘴巴都合不起來了,心里想到:“雖然一個人的力量在武林中沒有多大用處,但是總是有特例出現,就像三國的呂布,萬人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易,在武林中,擒賊先擒王的戰術是經常使用的,也是很可怕的,有了章高蟬這樣的萬人敵,如果再配上秦明月那樣的指揮者,還有那個鳳凰刀林羽,加上昆侖上百年積累下的人力和財力,沉寂多年的昆侖恐怕馬上要可怕起來了!”

他偷眼看了一下楊昆,卻發現此人并沒有什么害怕的神色,表現如常,倒是眼里漏出一絲喜色,唐權海大驚“難不成昆侖和丁家簽定秘密協議了?”想到那樣的話,自己唐家可是夾在丁家和昆侖的地盤之間,唐權海額頭的冷汗馬上流下來了。

章高蟬此時卻是滿臉喜色,沒有搭理站起來向他問好的丁三,而是把一本書塞到王天逸手里。吃驚的王天逸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幾個昆侖的手下跟著跑了過來,看到王天逸手里捏著那本書,一個個滿眼驚色。“掌門,你要考慮清楚啊!”其中一個人躬身說道。

章高蟬很無奈的嘆了口氣,扭頭說道:“你們怎么這樣?不就是一本內力心法嗎?你們看那么重干什么?這只是一般的內力,我又沒有把昆侖的秘笈給王小哥。人家幫著拿了那么重要的藥,我總得送點東西表示一下心意吧。”

愕然的王天逸這才低頭看去,只見手里捏著一本書,上面寫著《玄真心法四字,楊昆在王天逸旁邊,湊過身來一看,喜道:“王小哥快謝謝章掌門,我聽過這種武功,這種內力極是不錯!要買的話,得上萬兩銀子呢!”

說著轉過頭,笑著問章高蟬道:“章掌門,這是你們昆侖的收藏吧?這么好的東西也舍得送人啊?”

章高蟬一笑:“只是身外之物,不過王小哥幫了我大忙,其實如果我有時間的話,當親自教他武功,這個玄真心法算得了什么?!”說著對王天逸道:“王小哥,剛才我聽丁三說你內力不行,影響你的劍法修為,這本書是我們昆侖的收藏,是專門練內力的,我瀏覽過一遍,練習內力的思路還算將就,你就拿去自己研習一番吧,肯定對你極是有用。這就算作我的答謝。”

唐權海也在那邊湊熱鬧,笑著對王天逸說道:“快謝章掌門。你好運氣!”

王天逸這才知道手里的這本小冊子是一種極好的武功心法,一緊張差點掉了那本書,趕緊兩只手捧好,看到他這樣子,章高蟬他們一起笑了起來,都以為他是高興的不知所措。

但王天逸心里卻是另一番景象,他捏著這書,眼前出現了他研習有成,配合自己的劍術無敵于天下的景象:到處是崇拜的眼光,到處是別人的尊敬,自己也是豐衣足食,出入以車代步,家里到處是黃金白銀,風光無限;“但這書是我可以拿的嗎?”王天逸心里的另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首先這個書應該拿的不是我,而是孝先,藥是他的啊,再說我是青城的,怎么能隨便學外邊的武功?!”

王天逸也知道對于武林門派的人,未經自己老師允許,私學外邊武功是大罪過,但是這種事情卻屢見不鮮,畢竟沒有什么人能抗拒“更強大的武功”這種事情的誘惑-更強大的武功就代表了更強大的力量、更高貴的身份,也沒見什么人因此受過什么重罪,學了不顯露給老師就行了,萬一真不行的話,可以脫離幫派嘛;再說了“人往高處走”,人家有機會得到更好的武功,肯定不管如何都要學的;而且這個規矩對于王天逸這樣的下層弟子是無所謂的,他們沒有什么身份和地位,愛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王天逸又想到自己是戊組的弟子,這個組就等于是”廢人組”,基本上這輩子都別想學成武藝出來,因為沒有人認真教你。“如果有了這本書,那我的武藝豈不是肯定可以有成了!”想到這里,王天逸顫抖著手摸了摸《玄真心法的封皮。

“但是如果一個人是有信有忠的人,會要嗎?第一這本書不是我應得的,是孝先應該拿的,第二,我入青城的時候,規則上就有學成出山前未經老師許可,不得私學外門武藝,我是發過誓的啊!”王天逸在心里喊道。

這時另一個聲音在心里響起:“你傻嗎?拿了這本書,以后會有鏢局出一千兩聘金請你,錦衣玉食,豪宅美妾啊!會有可能成為建功立業的將軍,祖墳上都冒青煙;會功成名就,成為人人景仰的大俠”

“可是,”王天逸無力的在心里說道:“我是青城的啊,再說這本書不是我應該拿的,應該是李孝先的”

“在青城戊組你能學個屁?那個組是打雜的傭人而已!李孝先?只要自己不說,誰知道他?拿著!一定要拿著!有了這本書就會出人頭地啊!”那個聲音在王天逸心里大叫起來。

“不!俠義為重!”

“你蠢,這樣的好機會啊!別人修還修不來!”

“我不能這樣!這書我不能拿啊!”

章高蟬他們現在很奇怪的看著王天逸,因為現在他的樣子很奇怪,站在那里好長時間,一動不動的,兩眼盯著那本書,不停在閉眼睜眼,捏著書的兩只手抖的像秋風中的枯葉,牙齒也咬得緊緊的。

楊昆正想開口詢問,王天逸已經抬起了頭,長出了一口氣之后,把書遞向了章高蟬。

“王小哥,你”章高蟬吃驚的問道。

“我不能要這書,章大哥。百明草是李孝先兄弟給我的,我只是傳遞了一下藥而已,我把孝先引見給你吧,你感謝他吧,這書應該給他的,他也是武林人士。”王天逸苦笑道。

這些話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外,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

“哈哈!”好久之后,章高蟬大笑了起來:“沒事,王小哥,我一直感激你替若若解困,你是好人,你這樣的人,就算找不到藥草,我肯定也是要給你這書的,那個李孝先,等我忙完了,我自然要見,還有重謝。其實沒有你,他也不會知道我要這種東西,你還是我要感激的!”

“不行的,章大哥,我們青城規定未經老師許可,不能學外邊武功,我還是不能要。”王天逸沉聲說道。

這下子,所有人都吃驚了。

楊昆第一個回過神來,說道:“王小哥,你好迂腐!這是好事,人家章掌門一片好心,再說那么好的武功心法,你怎么能不要?!放心拿去,你們老師真問起來,你就說是我楊昆讓你向章掌門拿的就行了。你一點事情沒有的。”

王天逸對楊昆行了個禮,說道:“謝謝楊大哥好意,我真的不能要,既然師門這么要求,我當然要這么做!”

“天逸,你好樣的!沒有你這種忠信,武功再好能怎么樣!”丁三一邊豎起了大拇指,一邊大聲叫好。

“天逸,別聽丁三的!拿著!”一直沒吭聲的站在唐權海身后的唐博這個時候,大聲說道。雖然唐博他們家規很嚴,但唐博怕王天逸死犟性子犯了,錯過這好事情,拚著惹長輩責罵,他也要提醒朋友。

“你這樣身份的人,考慮的太多了。武林中私學武藝的,我見過的多了去了。拿著,沒有任何事情的。”唐權海這次罕見的對王天逸說話了。

“我真的不要。”王天逸對唐權海堅定的說道。

“沒有力量,你什么都做不成。”唐權海看王天逸那么倔犟,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

“最有力量的是俠義吧!沒有俠義,有了力量能怎么樣!”這話剛出口,王天逸就后悔了,覺得自己說得太大了。

“哦。”聽了王天逸的話,唐權海一怔,不再說話了。而丁三沖過來拍著王天逸的肩膀,大聲說道:“兄弟,你真是好樣的,我真沒看錯你啊。”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章高蟬也不好再說什么,雖然他越來越喜歡此人的精神,只好把書拿了回來,交給了手下。

“兄弟,我現在馬上要用內力發動若若的積年沉傷,然后配合藥物和內力,內外雙管齊下的給她療傷。可能要十二個時辰,等我忙完了,你把那個李孝先叫過來,我們再好好聊聊。”最后章高蟬對王天逸說道。

聽主人這么說,楊昆和唐權海馬上起身告辭了。王天逸也告辭跟了出來,丁玉展和唐博讓他們家的長者先出客棧,自己則留下來和王天逸道別,令王天逸吃驚的是,丁玉展居然打算乖乖的和姐夫回家,他對王天逸說道:“看了章大哥的武功,我才知道自己只是井底之蛙,我要回家好好練習一段時間武功了。不知道我這次回家,我那個老父還讓我出來嗎?以后怕見不到你們兄弟了。”

王天逸聽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唐博卻冷笑一聲,拉過王天逸對他說:“兄弟你別管那混蛋!你想他們丁家是什么人?他們家那個巨宅簡直就是龍潭虎穴,戒備森嚴的一只蒼蠅都別想飛進飛出!他丁三怎么那么厲害,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出他家,那他武功簡直是神了!”

“你的意思是”王天逸聽唐博一說,腦子糊涂了。

“說不定,就是他父親故意放他出來的!”唐博冷笑道。

“博六,你說什么?!我家那老頭憑什么這么做?!沒有道理啊!”丁三聽到了唐博的話,大怒:“每次我跑出來,都是靠我自己的神機妙算和風一般的輕功!你這樣說不是侮蔑我嗎?”

“哼!誰知道你們丁家都想什么?!有其子必有其父!”唐博微微一笑說道。丁三憤怒的要撲上來,還是王天逸好不容易分開了兩人

唐博最后對王天逸說道:“我已經跟秦劍門打過招呼了,你的事情了了。我現在要跟三叔去徐云城附近的目間鎮呆兩天才啟程離開,那里有我們家的藥廠。要是這兩天你有什么事情,就去通知我好了。”

見朋友如此關心自己,王天逸自是心里感動,他一直送丁家和唐家兩撥人馬出了徐云城,三人灑淚告別。

從那邊回來,王天逸雖然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自己遲早要和那兩個人分開,但是分別一來,仍然使人如此難受,王天逸落寞的穿過徐云城向客棧走去。

王天逸正走著,突然背后有人喊道:“王天逸少俠!”

王天逸愕然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人滿頭大汗的向自己跑了過來,邊跑邊喊自己的名字,等跑到王天逸身邊就開始拱著腰大口喘氣。王天逸仔細一看,卻沒見過那人,問道:“您是?”

“請問您認識楊月海大俠嗎?”那人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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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三節世間之痛

聽那人提及自己的師傅,王天逸自然吃了一驚,雙手抱拳行了個禮,愕然說道:“那是我師傅。不知您是?”

“哦,呵呵。我可找到您了!”那人一臉的喜色,“我們老爺姓吳名中有,是楊月海大俠的同門,現在是徐云城濟世藥行的掌柜。今天我們老爺去金竹吃飯,恰恰聽到說有青城的師侄來到本城,大喜過望。可是那時您不在客棧。剛才老爺又著小人來請您去城東吳府吃飯,敘敘同門情誼,小的聽店里伙計說您送人去了,就一直追到這里。在路上看您英姿颯爽的樣子,我覺得就是您了,您可一定要賞臉啊!”

王天逸沒想到在這里居然能碰到青城的師叔,也是高興,又問了那人幾個關于青城的問題,那人回答的毫厘不差。

王天逸他本來沒有什么事情,那仆人又熱情難拒,而且聽那地方離金竹客棧也不遠,就整了整衣著,和那人一起往吳府而去。

本來王天逸送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現在走起來,路倒不近,慢慢的天色暗了下來。王天逸看那人不停領著自己走人少的小巷暗街,雖然那人話語里沒有破綻,但王天逸總覺的有些不對勁,不由得開始懷疑起來。

兩人進了一個長長的胡同,里面倒是有幾個行色匆匆的人經過,還有一個賣菜人蹲在街角和人討價還價,看見人多王天逸略為心安一些,對那人笑道:“去年我師傅經過此地,說在這里遇到一個熟人熱情款待,原來我不知道,現在猜是您家老爺吧。”

那人一怔,馬上笑道:“我去年還不在吳老爺手下干,不清楚此事。”

“咦?”王天逸停下了腳步,故意裝出有些懷疑的表情看著他:“去年我師傅經過這里,會見了很多武林人士,你怎么說也應該聽說過吧?”

那人看王天逸一幅起疑的樣子,也停下了腳步,眼珠轉了起來,王天逸看著他的樣子那容他細想,連珠炮般的追問:“你怎么會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這事?”

那人被問的急,無暇多想,順口說了句:“知道。但是我家老爺當時聽說在外地,接待楊大俠的想必不是他。”

“哦。”王天逸微笑了起來,繼續走了起來:“我知道你肯定聽說過的。”他臉上嘻笑,心里卻是驚懼交加,其實他那師傅楊月海有兩年沒有離開過青城了,剛才他詐出了此人說謊,自然知道沒好事。但是面上卻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被看出已經識破了對方的詭計。

他和那人走了一段,突然驚呼道:“哎呀,我失禮了!見師叔怎么可以空手?!客棧里還有些禮物,我要取來,兄弟你不妨跟我來,反正路途也不甚遠!”說罷扭頭就往回走。

那人圍著王天逸不停的說,王天逸已經看出此人沒有武功,心想勢必是那里請來的口才好的騙子,那里敢理他,欺他沒有武功,自顧自的大步流星的往回趕。

等他經過那賣菜的攤子的時候,那買菜人好像往回不經意的一退,恰好撞了王天逸一下。“狗東西,你沒長眼睛?”那人破口大罵,王天逸哪里有心情理他,急急的從他身邊走過。此刻,一直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那個仆人突然一下子抱住了王天逸的右邊胳膊,與此同時,那賣菜的小販和買菜的中年人同時朝王天逸撲了過來。

王天逸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左手一拳打開了那仆人,又飛起一腳踢中那買菜人的胸脯,但是仍然是晚了一步。

那裝作買菜的兩人都是武功不錯的,他們對著的目標并非是王天逸本人,而是王天逸左邊腰里懸著的長劍,那賣菜的小販稱王天逸拳打右邊腳踢左邊的空檔,矮著身一伸手拉住了那長劍,用力一拽,把劍合著劍鞘都拉了下來。王天逸大急,伸手向自己長劍抓去,那人手一抬,長劍已經扔給了那買菜人,他抱著劍就跑。王天逸沒有抓住劍,大怒之下順勢抓住了那人的右手,借力折斷了他的手腕。

轉身看去,就看后面那人一邊抱著劍跑一邊大聲喊著暗語,胡同另一邊盡頭的兩扇門馬上打開了,十幾個大漢戴著面巾,拿著長棍向自己跑了過來。

心知不妙,王天逸馬上拔足狂奔,一路上遇到了幾個拿著長棍擋路的人,王天逸知道自己身在險地,下手絕不容情,一些丁三、唐博告訴他的擒拿招式用了個十足,加上那些人武功也不甚高明,拿的武器也是無刃的木棍,所以他身上雖然挨了幾棍,但沒有什么大礙,他一邊跑一邊心里慶幸自己發現的早,要是被那假仆人騙了,走到胡同的那頭,進了對方的伏擊圈,那十幾條大漢蜂擁而上一陣亂毆肯定把自己送上西天。

他馬上就跑到胡同出口了,異變突起,頭頂一陣風聲傳來,一個身形碩大的蒙面人從墻頭一躍而下,空中一個輕巧的跟頭,恰恰落在前面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看那人和體型不相符的輕功,王天逸倒抽一口涼氣,心知自己遇到了高手,但是腳步卻是不停,大吼一聲,拔拳沖了過去。那蒙面人一聲冷笑,雙手微曲等著王天逸送上門來。

只見王天逸好像沖的太急,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雙手一撐才又站了起來,看著王天逸的狼狽樣子,那蒙面人又是一聲冷笑,現在王天逸距離他不過三步,他腳步已經開始前沖了。

這時,王天逸右手揮拳直擊他面門,蒙面人右手變成虎形打算以靜制動,他很有信心。就在他以為萬無一失的時候,王天逸左手一展,一把泥土從他手里對著那蒙面人的眼睛撲面而來,原來王天逸知道自己丟了長劍,赤手空拳的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他沒有辦法,只能賭一把,假裝摔倒,右手在前撐著,左手藏在腹部,抓了一把土,然后又用右手拳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趁機撒土。

那蒙面人其實沒有把這個沒有劍的小人物放在眼里,輕視的結果就是吃了虧,突然之間,泥土撲面,那蒙面人也是武功了得,神速矮身轉頭,但兩邊距離太近,他又沒在意王天逸摔倒時候的小動作,仍是左眼里進了沙塵,痛得他大叫一聲,眼淚馬上流了出來。

王天逸趁他矮身護眼的一瞬間,從他身上一躍而過,在空中跳過那人的時候,仍沒忘右腳狠狠的后踹在他的后腦勺上,那蒙面人一聲慘叫,王天逸哪里敢往回看,腳一落地就沒命的前沖。只聽得后面一串的叫罵傳來:“無恥!”“小賊敢爾!”

可惜那胡同口是個丁字路口,他剛沖出胡同,鉆到左邊,又一個蒙面人出現在面前,與前面敵人不同的是,這個人手里拿著一把閃亮的長劍!窄路相逢,兩方都是一怔。

見到拿著長劍的敵人,王天逸愣了片刻,后面追兵已近,他無法可想,只能硬著頭皮沖了過去,用拳頭來對抗利劍。

沒想到,那蒙面人卻沒有揮刃相向的意思。他一把拉下自己的面罩,王天逸的拳頭已經到了他的鼻子尖生生停住。

“是你!”王天逸大驚失色,因為對方居然是李孝先。

李孝先面露喜色,低聲說道:“好運氣!”然后腳下一個七星步,繞過了王天逸到了胡同口,繼續說道:“祺安在客棧等著你呢!快跑!”

隨后李孝先拉上了面罩,又指著自己胸口對王天逸說道:“踢這里!”

王天逸知道李孝先這樣就是放自己走了,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為什么抓我?”

“我不知道!快!”李孝先的聲調很急。王天逸心底感動,知道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輕輕一腳踹上了李孝先的胸口,李孝先趁勢后倒,躺在了胡同口,擋住了追兵。

“啊!”一群追上來的大漢紛紛圍住了躺地不起的李孝先,“少爺胸膛中腳了!”“您沒事吧。”

“都閃開!”那胖胖的蒙面人捂著眼睛跑了過來,等他跳過李孝先他們,到了那丁字路口的時候,哪里還有王天逸的影子。

“王八蛋!”那胖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說罷拉下了面罩,卻是姚厚力,他轉身朝胡同那邊走了過去,此時,在胡同另外一頭的一個院子里,李義前拿著手下奪來的王天逸的佩劍,凝視著劍身上刻著的那只飛鷹出神,對部下的匯報好像是充耳不聞了。

“那小子出了下三濫的招數,姚老爺眼睛好像被迷了,現在他跑了,二少爺還受了傷,您……”看李義前沒有反應,那部下不由的抬頭打量了一下他,又看了看那把劍,吃驚的說道:“這不是二少爺的飛鷹劍嗎?!我記得是您在二少爺十八歲生日時候送給他的,怎么會在…”

這個時候,李義前看到怒氣沖沖的姚厚力一下子推開了院門走了進來,怕姚厚力聽到,他對那個部下趕緊瞋目大喊道:“給我閉嘴!”

“這次是他僥幸,如果他到了這邊,我們三方合擊,他肯定沒有辦法逃走…”李義前沖進來的姚厚力說道。

“我來只告訴你一件事情,”姚厚力指著李義前的鼻子說道:“武林中沒有弱者的位置!你們秦劍門給我記好了。”

說完轉身就走,李義前趕緊追了上去“真是抱歉,這次只是意外而已!”

“我現在不和你說了。我只和秦劍門的掌門說話。我現在就要去問問他。”姚厚力被沙子弄紅的眼睛看起來分外可怕,說完再也不理李義前,出門打馬揚長而去。

李義前知道他要去質問老父,垂下頭狠狠的嘆了口氣,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怒氣勃發了:“二弟呢?!給我叫過來!”

一個手下過來誠惶誠恐的說道:“少爺,他去金竹追蹤那王天逸去了。”

“追蹤個屁!報…哼!回秦劍門!你去把二少爺叫回來!馬上!”李義前生生的截斷了“報信”那個詞,恨恨的捏著飛鷹劍領著一幫手下走了。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王天逸剛進去金竹客棧,祺安就迎了過來:“王大哥,等你半天了,急死我了!”說著拉著王天逸到了客棧里沒人的地方,說道:“二少爺讓我告訴你,有人要抓你,你趕緊跟著丁家或者唐家的人離開此地吧!”

王天逸一味的在地上順氣,聽到祺安的話只能苦笑了。歇了良久才告訴了祺安發生了什么事情,并問祺安是怎么回事,“我們二少爺也不知道,只是大少爺和老太爺命令下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又出不來秦劍門,就讓我趕緊通知你!沒想到我來的時候,你們已經走了!”

“太謝謝孝先了!不是他放了我,我就完了!”王天逸誠懇的說道。

“別客氣,少爺說他和您投脾氣,而且您又救了他的命,知恩圖報是人之常情,這不是我說的,是他說的!”祺安趕忙說道。

這個時候,外邊有人在喊“祺安”,兩人發現李孝先到了,王天逸還沒來得及感謝他,李孝先滿面著急的說道:“我是趕跑了客棧里監視的人來的!”

兩人聊了一會,王天逸才知道今天走是不可能的,金竹客棧周圍布滿了耳目,“你自己走一定被捉的!”李孝先說道。

“那怎么辦?章高蟬能保護我嗎?”王天逸六神無主了。

“章高蟬是誰?”李孝先一臉的愕然,聽了王天逸的介紹,李孝先說道:“他也不能保護你一路啊,況且你們前行方向相反。再說,我都沒聽說這人,不知道他能不能保護得了你啊!這樣吧,明天清晨天還沒亮的時候,我駕馬車來接你出城,我就說出城收購藥物去了。你能混過這一夜嗎?”李孝先問道。

“這個沒關系,我去昆侖派那個院子里睡,應該沒有問題。但是你萬一被家里知道怎么辦?”王天逸替李孝先考慮了一下說道。

“你還管我?”李孝先笑了一下,然后臉色又沉重了,“我想應該是大哥想報復你吧。唉,我大哥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知道就知道唄,你想我大哥能怎么我?大不了罵我一頓而已。”

聽李孝先這么說,王天逸安心了,這才想起來感謝剛才的大恩,李孝先笑了:“其實是我對不起你的,你是我頃蓋相交的知己,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點事情你放在心上干嘛?”

王天逸心下感動,說道:“以后我回來一定找人通知你!好兄弟!”

“一言為定!好兄弟!”李孝先和王天逸雙手緊握,鄭重的說道。

送走了李孝先,王天逸收拾了行囊,他本來打算去退房,把丁三他們的一千兩銀子押金要回來,但是怕被秦劍門的人發現,那樣就知道自己要走了,三思之下還是沒敢,直接去了章高蟬的院子。

宋華他們雖然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借宿要求有些吃驚,但是王天逸畢竟也是幫了章高蟬的,他們就安排王天逸和他們這些昆侖的部下在偏房湊合一宿。

“不過晚上可能很吵,王小哥您將就一下。”宋華說道,王天逸才知道章高蟬正在給高柳若療傷,要用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們這些昆侖派的人今晚是沒法睡的,要不停的熬藥、伺候。

“沒想到以章大哥的武功也要這么久才能治好若若姐的傷。”王天逸嘆道。

宋華得意的一笑:“這可是打通經脈外加經脈復位,這種事情我只在傳說中聽說過!我想世間除了我們掌門,沒有人的武功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王天逸在昆侖派的院子里度過了提心吊膽的一夜,根本沒敢睡著,第二天天還沒亮,王天逸就按照約定的時間爬了起來,只帶了行李,連馬匹都沒敢牽就躡手躡腳的從金竹客棧的后門溜了出去。

果然街對面聽著一輛帶廂的大馬車,李孝先正在前面路上踱來踱去等他。

“孝先!”王天逸輕呼一聲,跑了過去。

“你來了。”李孝先看見王天逸跑了過來,嘴角抽動了一下笑了起來。

到了馬車門口,王天逸沒有著急上床,他再次和李孝先雙手相握,發自肺腑的說道:“兄弟,能認識你這樣的好朋友真是我的大幸啊。兄弟!”

李孝先沒有說話,眼睛漫無目的的掃看著地面,只“嗯”了一聲,王天逸自己笑了一下,等他要放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雙手像鐵鉗一樣緊緊握住自己的手。

“兄弟,你這是?”王天逸不解的問道。

這個時候,李孝先才抬起頭來,只說了一句話:“我對不起你。”馬上車門大開,幾只手一起從王天逸背后伸了過來,緊緊扭住了王天逸的兩條胳膊,緊接著一條牛筋繩緊緊捆住了王天逸。

王天逸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李孝先,吃驚之極。馬上王天逸被拖入了車廂,渾身五花大綁,胳膊都快被扭斷了,眼睛也被罩上了黑布,在嘴巴被塞起來之前,躺在車廂地板上的王天逸沖著門外悲憤的喊了最后一句:“李孝先,你出賣我!”

沒有回音。

王天逸躺在馬車冰涼的地板上,只有“你李孝先出賣我!”這句話在他腦海里轟轟回想,他心臟都好像因為這句話而凍結了,痛楚從里面蔓延出來,流遍了全身,渾身那種通徹心扉的痛比肉體上的痛更難忍百倍,他的身體隨著馬車的行進而起伏,腦子里完全是空白了,只充滿了那種心痛。

“李孝先,你不是我的朋友嗎?你為什么出賣我?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王天逸在心里大喊,沒有答案。

他的眼淚不能控制的流了出來,打濕了遮眼的黑布,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這種錐心刻骨的心痛——被朋友背叛的痛。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20:24
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四節江湖難測

王天逸像貨物一樣被運到一個地方,又兩腳騰空的被人架著走了一段路,最后被重重扔在地上,解開了繩子戴上了手枷和腳鐐,這才拉去了他的遮眼布。

坐在地上的王天逸目送著那群人走了出去,打量起來這個地方:這是個不大的屋子,一道鐵柵欄把小屋分成兩塊,就算作牢了,里面鋪著的稻草看來是新運進來的,旁邊的馬桶也是干干凈凈的,屋里地面上都是一層厚厚的浮塵,屋里沒有窗戶,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坐在牢外邊的小桌上看著王天逸,桌上點著一根蠟燭照亮了房間。那漢子旁邊還堆放著一些落滿塵土的箱子和卷起來的草席。

看這樣子,王天逸知道這個地方恐怕原來是堆放雜物的倉庫,好久沒有人居住,看來是為自己特意整理出來,不禁嘆了口氣。

倚著冰涼的墻壁,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李孝先原本那燦爛的笑容,接著就是他無情的背叛和欺騙,原本在他眼里光明的武林剎那間被黑暗取代了,他又傷心又失望又恐懼,“人究竟是什么啊?”王天逸用力的把頭后抬碰了碰墻壁。頭上的痛楚依然掩蓋不了心頭的難受。

這個時候,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老宋,你先出去。”

“是,二少爺。”老宋躬了躬身,走了出去。進來的卻是李孝先。

老宋走出這個小牢,又爬了幾級臺階推開一塊木板,才到了地面,原來這是個地下室。他回頭向那地方看了幾眼,盤算著要不要去報告大少爺他們,畢竟王天逸是少林索要的重犯。正想著,一抬頭,卻看見秦劍門的大少爺李義前正背著手站在幾十步遠的回廊里看著自己。

老宋趕緊跑了過去:“大少爺,剛才二少爺剛進了那個儲藏室”

李義前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在后面跟著他的。”

“那這樣沒事吧?”

“唉。”李義前重重嘆了口氣,“難為二弟了。由他去吧。”

說完,對老宋說道:“你就在這里等二弟出來吧。”說完轉身走了。

在牢里,王天逸抬起頭來和李孝先對視了一眼,馬上王天逸把頭別了過去,他再也不想看到這個人。

“天逸,我知道你恨我”李孝先站了很久才說了這句話。

王天逸沒有吭聲,他也不想和這個兩面三刀的人說任何話。他咬緊牙關,盡力阻止眼框里打轉的淚水流出來,他難受。

李孝先等了很久,他原來想王天逸會罵他,沒料到他沒有。但是他這樣扭過頭不理自己其實比破口大罵,自己心里更難受。

“天逸”李孝先低下頭又說了幾句,但是王天逸一聲不吭,李孝先無力的嘆了口氣,轉身打算出去。

看他背過身去,王天逸趕忙盡力用手指擦去淚水,“我干嘛要哭?!我真沒用!他李孝先是個小人!小人騙人是應該的!為什么我想哭?!”王天逸在心里大喊。

沒想到李孝先手指已經觸到了門把手,卻一下子又轉身沖了過來,這次是他流淚了,“我對不起你!但是我實在是沒辦法啊!你不理我看不起我,我也要說!”

說著不管王天逸,李孝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原來昨天他剛從金竹客棧里回到秦劍門,手下說李義前正在找他,問明了大哥正在和父親還有姚先生在正廳說事情,他就朝門窗緊閉的正廳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姚厚力在大聲的咆哮,然后姚厚力氣哼哼的推門出來,也沒有理他,摔門而去。

李孝先趕忙進屋,看到老父已經是咳得滿面發紅,頭上都是汗珠,渾身顫抖,大哥正在忙著給老父捶背。

看見父親這樣,李孝先驚得汗流浹背,趕忙要上去服侍老父。

沒想到大哥一聲暴喝:“你跪下!”

李孝先驚異之極,但是連李浩然都做了個手勢讓他跪下,滿臉驚駭的李孝先只好跪在了父親和大哥面前。

“今天你為什么放走那青城的混蛋?!”李義前怕說話被姚厚力聽到,聲音壓的很低,但是卻是咬牙切齒,讓李孝先哆嗦起來。

“大哥,我沒放放走他,我不小心中了他一腿”李孝先不敢抬頭看父親和大哥的眼睛。

“胡說!你的飛鷹劍怎么在他手里?!他的武功我知道,依你的修為應該和他不相上下,更何況他赤手空拳,你還拿著劍!說!”李義前連珠炮式的叫道。

李孝先沒有說過謊話,只好跪在地上支吾,這時,李浩然一拍把手,“講!”這一激動,他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好像肺都要咳出來了。

“父親!”李孝先抬起頭來,就想站起來跑過去。

“跪下!”李義前指著李孝先大怒道:“父親這樣都是你氣的!”

“先兒,你講!咳咳”李浩然又說了。

“大哥,是我不對。他是我救命恩人,”李孝先把昨天采藥時候遇到危險,被王天逸救了,然后把劍給了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大哥,父親一直教導我們要名如其人,孝義為重,他救了我,人也非常好,他雖然得罪過你,但是我覺得是誤會居多,他人很好的,我們不應該為難他”

“所以你就放了他?”李義前很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哪里是我要難為他?!是少林要抓他!”

“什么?!”李孝先一下子呆在了地上。“為什么?他怎么得罪少林了?”

“我哪里知道?!”李義前揮了一下手,說道:“你可知道,因為你放了他,姚厚力嫌我們辦事不力,威脅要把我們趕出徐云城。如果他知道是你放了他,那真不知道會出什么事情。”

這句話如五雷轟頂把李孝先擊暈了。

“父親都這樣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辦啊?”李義前說著說著流下淚來。

李孝先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良久,李孝先問道:“大哥,不是唐門打過招呼了嗎?”

“是的。我和父親其實不想做這件事情。但是唐門已經離開了,少林又開始壓我們,我們勢微力薄沒有辦法啊。其實這事應該是唐門和少林談,關我們什么事情?唉,我恨啊,我們力量太弱了。”李義前說道。

“你今天和那青城的人說了什么?講!”李浩然盯著李孝先說道。

李孝先抬頭看了父親和哥哥,猶豫了一下。

“講!”李浩然用力拍了一下把手,李孝先低下頭,把他和王天逸說的話一絲不漏的講了。

“我們一定要這個人。”李義前說道:“現在他據說藏到了昆侖派的地方,那昆侖派我們不熟悉,不方便下手。不妨明天我們就誘捕他吧,二弟你去吧,這樣沒有破綻,得手的機會很大。”

“我和他是朋友啊!”李孝先一聲悲鳴。

“你這樣的性格太幼稚了,我們已經和少林談好了,這件事情做好,就把你送去少林歷練一番,久在家里,你哪里能知道江湖險惡,哪里能做出一番事業來?!我現在年齡大了,我們李家和秦劍門的希望全靠你了!”李義前說道。

“我不要離開父親和大哥!”李孝先大驚。

“先兒啊,你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李浩然一聲嘆息。

“明天你去抓!”李浩然最后說道。

李孝先對王天逸流淚講完這些,王天逸已經聽得呆了,李孝先無力的笑了一聲:“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天逸,要是你父親讓你去殺人,你去嗎?”

“我”王天逸開口說話了,但是這個問題實在他也不知道答案,只是瞠目結舌的說了個“我”字。

“你把我認為是小人也好,是騙子也好。但是我沒辦法。”李孝先說完轉身就要走。

“我不怪你。你做的對,換作是我,我也誰知道呢”王天逸大聲說道。

“真的?”李孝先轉過身來看著王天逸。

“兄弟,你也沒辦法啊。”王天逸一聲“兄弟”讓李孝先十分感動。

“是我倒霉而已。”王天逸繼續說道。

“你怎么得罪少林的?”李孝先蹲下身來問道。

王天逸想了很久,頭都快想破了,最后說道:“少林的人我就沒見過,只在濟南見過一個少林派的楊振凡,而且根本沒有沖突啊,我實在想不到。”

“真的?”

“我發誓是真的。”王天逸答道。李孝先知道王天逸不是奸猾的人,那肯定是真的。

“我原來以為你大哥要抓我,現在少林的人要我干什么?我怎么得罪他們了?”王天逸突然想到了自己前途,不由的神色大變:“他們不會殺我吧?孝先,他們怎么說的?”

“我也不知道。我大哥和父親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們要人。明天天一亮,少林的人就會帶走你,現在他們正在準備馬車、食物什么的。”

世間的事情莫過于不知道原委更讓人猜測害怕的了,王天逸想著這飛來的橫禍,臉上神情驚恐起來。

李孝先嘆了口氣,他實在想不出方法來安慰王天逸啊。只好蹲在那里和王天逸一起發愁。

“唉,要是我跟著唐博或者丁三走就好了,大不了繞些遠路!他們在,我肯定不會這么六神無主!”王天逸重重的嘆了口氣。

“是啊,唐門的唐博好像已經和我哥打過招呼了。我哥也說了你這事情其實應該是唐門和少林談的事情,和我們秦劍門沒什么關系。他們要是在就好了,我可以去告訴他們,有他們的力量,少林想必也只好乖乖的放人。我們秦劍門也不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李孝先說道。

“對阿!”王天逸眼睛一亮,他同時想到了章高蟬和唐博兩個人,“通知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自己不就可以脫困了嗎!”王天逸心里想到。

他馬上又想到章高蟬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關,他們昆侖派的手下和自己又不熟,雖然離得近但真不好去求人。

“目間村離這里遠嗎?”王天逸問道。

“嗯?”李孝先一愣“不遠,三十里路。怎么?”

“我朋友唐博現在在那里,聽說那邊有個他們家的藥廠”

“好啊!你怎么不早說!你想我通知唐家的人吧?他們來了就好辦了,他們一出面,那個姚厚力肯定沒脾氣了!我馬上叫祺安騎快馬去找人!”李孝先大喜。

“只是只是”王天逸看著李孝先欲言又止。

“什么?”

“你這樣放了我,少林的人不會為難你們秦劍門吧?”王天逸猶豫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替朋友考慮,就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了。

李孝先馬上沉默了,好久才說:“沒關系。我們是說幫他們捉人,現在人捉住了,我們的事情完了。而且昨天下午捉你的時候,天剛黑,也有不少人看見,只要我讓祺安不說是秦劍門的人,就說他是你的一個朋友,誰知道是誰通知的?少林也找不到我們頭上!”

說完,他站了起來,“我馬上就去!”

“好兄弟!謝謝你!”看著李孝先的義氣,王天逸無話可說,只能感謝。

“咱們不要客氣。”李孝先沖王天逸一笑,快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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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目間村的一個大院子里,唐博和他三叔正在聽下屬匯報這一年來的帳目,突然一個手下跑了進來,附耳對唐博說了幾句。

“三叔,我出去一下。”唐博躬身行禮道。

唐權海微微頷首。

不一會唐博回來,唐權海眼睛一掃,只見自己侄子滿臉都是怒容,不由一怔:“出什么事情了?”

“三叔,天逸被秦劍門捉了!”唐博咬牙切齒的說道。

“哦。”唐權海嗯了一聲,靠著椅背繼續閉目養神。

唐博等了一會,看著三叔沒有反應,咬了咬牙說道:“三叔,我想現在快馬趕回徐云城要人!”

“哼!”唐權海突然睜開了眼睛,瞪了唐博一眼。

唐博知道這是三叔發火的表現,他“啪”的一聲跪在了唐權海前面:“三叔,天逸是我換命的好友,我一定要去救!就算受家規懲處也一樣!”

唐權海鼻子里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眼睛離開了唐博,視線好像飛到了遠方,良久幽幽的說道:“你錯了。江湖上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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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后,心事重重的李孝先在屋里不知道踱了多少趟,他上午讓祺安通知唐家,想了想覺得說是少林捉的人,恐怕日后要得罪少林這種惹不起的勢力,就直接讓祺安說秦劍門捉了天逸,唐家來要人,秦劍門肯定不得不給,姚厚力也沒話說。現在他正等著祺安回來。

“公子,是我。”祺安在門外敲門了。

李孝先撲過去打開門,一把把祺安拽了進來,關上門急切的問道:“怎么樣?”

“公子,大事不妙啊!”祺安也是很著急的樣子。

“什么?怎么回事?”

“我剛去的時候,找的是唐家六少爺,我說和天逸大哥有關的事情之后,他很快出來了,聽了之后看得出來非常氣憤,讓我在外面等著,說馬上出來和我一起回來要人!”祺安說道。

“好啊。那后來呢?”李孝先急急問道。

“唉!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祺安兩手一攤,一臉無奈的樣子:“過了一會,他出來了。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就說了這事他也不管了,請我回去吧”

“什么!”李孝先跳了起來,“天逸不是說他們關系很好嗎?”

“唉,少爺,世間哪有人像你這么實在?!這些人都信不過!”祺安重重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那怎么辦?”李孝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我做了對不起天逸的事情,現在想彌補都彌補不了!混蛋!”

王天逸一直在等,地下室沒有陽光,只有蠟燭,他也不知道時間,只知道吃了第三頓飯之后過了很久,李孝先來了。

和上次一樣,他面無表情的把那個老宋支了出去。

看著那老人走了,王天逸一骨碌爬了起來,焦急的問道:“怎么樣?”

“通知了,他不管。”李孝先說道。

“什么?!”王天逸的眼睛都瞪出來了,“什么?!”他難以置信的又問了一遍。

“天逸,世間哪有人像我們一樣實在的。”李孝先沉聲說道:“不管他們了,我救你出去。”

“現在是晚上,我已經跟姚厚力說了,他中計了,一會他的人會來親自看管你。只有一個人。”

說著李孝先開了牢門,用鑰匙把王天逸的腳鐐手枷都開了“你一會躺在地上,裝成手枷和鐐銬都完好無損的樣子,然后你裝著生了重病的樣子,騙他開了門近身之后,用這個。”說著李孝先遞給了王天逸一根長針,“上面涂了麻藥的。”

“如果他不靠近,而是去通知別人呢?”王天逸問道。

“那就沒辦法了,我埋伏在周圍,直接蒙面偷襲他。”李孝先說道。

“你最好自己能解決他,姚厚力手下的武功不是很厲害,因為這樣就和我們秦劍門無關了。出來之后,祺安帶你翻墻出去,馬匹什么的都備好了。”李孝先說道。

“如果我沒成功,你千萬不要出手。這事就看我的運氣了。我不想拖累你們秦劍門。”王天逸拉住了李孝先的肩膀。

兩個時辰之后,王天逸出來了,有了祺安帶路,他們沒有驚動什么人,從廚房后面的矮墻上離開了秦劍門的大宅子。

他拉著祺安在無人的街道上飛奔,看著外面的滿天星光,王天逸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心情大好,剛才運氣實在不錯,他自己解決掉了那個看守,這樣李孝先一家都沒什么事情。

“王大哥,你真走運啊。”祺安笑著說道。

“是啊”王天逸回頭笑道,不過他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因為他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輕飄飄的從祺安背后的樹上落下。

“小心!”王天逸大急,這個時候,前面突然有風吹過臉龐,王天逸愕然發現他和祺安已經被三個鬼魅一樣的黑人蒙面人圍在中間。

“秦劍門的?少林的?”王天逸大驚失色,發現旁邊的祺安也是牙齒打架,估計嚇壞了。

“你走!”王天逸大喊一聲。

他知道祺安武功不行,使勁把祺安向三黑衣人之間的一個空隙推去,同時飛腿朝一個踢去,王天逸自認武功還行,雖然他出來的急,身上沒有武器,他還指望能纏三個人一會,讓祺安離開。

不過,他盤算打錯了,對方三人閃電般的出手了,他們不僅武藝高強,配合更是天衣無縫,這樣的三打一,王天逸一招都沒撐過,就一下子被打趴在地上,渾身都好像被打散了一樣,只有喘氣的力氣了。

接著,他的手腳被熟練之極的綁在了一起,他和祺安兩人被騰云駕霧一般架走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20:25
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五節權俠孝義(上)

王天逸和祺安被三個黑人提著,進了離秦劍門的宅子不遠的一個小院子里,王天逸打量了一下院子,看到里面黑乎乎的好像站著四五個人,就臉朝下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痛的在地上呲牙咧嘴,祺安被摔得一樣慘,在他身邊大聲慘叫起來。

“抓到了兩只從秦劍門里溜出來的小老鼠,嘻嘻。您看看吧。”抓他的一個黑衣人漫不經心的說道。

接著聽到一人走近前來,王天逸只感覺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用力把他的臉扳了起來。

王天逸和那人四目相對,見他是個表情冷酷的方臉大漢,身上沒有像他的同伙那樣穿夜行衣,只是件絲綢袍子,他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此人,那人目光兇狠的端詳了王天逸片刻,臉上突然露出了喜色:“哎呀呀,真的是王少爺啊!”

說著兩手一拉,就扯斷了繩子,把王天逸從地上扶了起來,看王天逸一臉茫然的樣子,那人已經換了一幅面孔,表情也不冷了,而是躬著腰滿臉堆笑的給王天逸拍身上的泥土,一邊滿口的賠不是:“對不住啊,對不住啊,王少爺。他們三個太混蛋了!傷了您沒有?”

王天逸活動了一下身體,知道沒有什么內傷骨折什么的,“我沒事。王少爺?你是?”王天逸驚疑不定問道,還沒有人這樣稱呼他為少爺過,他不知道那大漢是不是認錯了人。

“哈哈,看看,您真是天生的貴人命啊!貴人多忘事啊!昨天,在金竹客棧里面,我站在胡同口,您要去見昆侖派的人,咱們還說過話呢!”那大漢笑著說道。

王天逸恍然大悟道:“我記起來了,你是唐門那個盤問我的人!”接著王天逸突然想到既然這個人來了,難道唐博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翻臉不認人,而是現在來救自己了?

“記起來了哦。您叫我趙龍升就行了,我是唐三爺的親隨。”那人笑著說道。

“他也是我朋友,請你們也放了他吧。”王天逸指著地上哼哼的祺安說道。

趙龍升沖著那站在旁邊的三個黑衣人大怒道:“沒眼色的混蛋,趕緊把人扶起來啊!”他自己也過去幫著把祺安扶了起來,看了幾眼,趙龍升笑道:“這不是今天報信的小哥嗎?果然都是好朋友啊。”

緊接著趙龍升他臉上表情突然嚴肅起來,轉身指著其中一個黑衣人說道:“馬上通知六少爺,人找到了。安然無恙。”

“你們兩個,繼續監視!”

三個黑衣人躬身領命,然后急急離開。

趙龍升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一邊招呼手下泡茶,一邊拉著王天逸和祺安去屋里坐,嘴里說道:“王少爺,您別生氣。剛才那三個人都是藥廠和徐云城藥鋪的人,他們沒有見過你們,得罪了,您多多海涵啊。”

“沒事。唐博也來了?”王天逸在椅子上坐下了問道。

聽到王天逸提到唐博的名字,趙龍升親自給王天逸和祺安倒上茶,一邊笑道:“王少爺,您不知道今天我們六少爺聽到您出了事有多著急,午飯也沒吃,中午就又悄悄回到了徐云城,在我們唐門的藥鋪里指揮這次行動。不僅全部出動了三爺帶來的三十個精銳好手,還調動了藥廠和藥鋪的四十個手下。您和六少爺的感情真好啊。”

王天逸聽唐博為了自己如此做為,猜到他上午拒絕祺安是怕打草驚蛇,非常的感動,又為自己剛才對唐博的想法感到羞愧之極,說道:“唐博對我真是太好了。唉,我太麻煩他了!既然我已經出來了,趕緊讓他回來吧,這樣勞累他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好啊?他現在在哪里?”

“秦劍門。”趙龍升隨口說了一句,“您先在這里喝茶等等,我已經派人通知他了。過半個時辰他忙完了就會過來。”

“秦劍門?”王天逸一愣,唐博在秦劍門忙什么?如果僅僅是為了救自己,那么知道自己出來了還忙什么?而且還需要半個時辰?向秦劍門要人需要那么多人手干什么?那三個黑衣人抓到自己說的那話——“秦劍門溜出來的老鼠”,難道秦劍門已經被唐家包圍了?唐博究竟想干什么?

“難不成?”一個念頭突然在王天逸腦子里鉆了出來,王天逸的臉唰的白了。

他急急的問趙龍升道:“難到你們要對秦劍門動手?”

“哦?”趙龍升正在喝茶,被王天逸的神情和語氣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笑了起來:“呵呵,王少爺您真聰明啊,秦劍門得罪了您,過一會您就出氣了。”

說著趙龍升放下茶杯,慢慢的說道:“今夜,秦劍門將被碾為齏粉。”

“什么?!”王天逸和旁邊的祺安同時跳了起來。

“怎么了?得罪了您就是得罪了六少爺嘛。”趙龍升有些吃驚。

王天逸一把抓住了趙龍升的手:“你趕緊讓唐博回來!你們唐家不知道,其實我是被秦劍門的李孝先放出來的!我不想秦劍門因為這事而遭此大劫,他們沒有得罪我!我不想再追究這事了!”

趙龍升怔了片刻,輕輕笑了幾聲,指著祺安說道:“您知道嗎?今天這小哥從我們那里出來,我跟蹤了他一路,一直看著他進了秦劍門。”

“什么?”王天逸和祺安驚呆了。

“六少爺已經知道秦劍門里有人要保護您,所以您會逃出來這個可能性,六少爺已經考慮到了,才特地讓我這個認識王少爺您的人來這里指揮警戒。其實從中午開始,我們的耳目已經監視起了秦劍門的外圍,防止您被轉移出去;現在夜深人靜了,四十個藥廠和藥鋪的唐家手下圍住了秦劍門的宅子附近負責警戒,以我們平常的規矩:那里只讓人進去,不讓人出來。只要有人從那里出來就格殺勿論,但是考慮到您,我們今天的命令是逃出來的人先捉住,送到我這里來讓我辨認,否則您早就…”

王天逸急得冷汗直冒,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成了這個樣子,他自己不想報復李家,因為他知道李家也是被迫的,更何況李孝先又是肝膽相照的朋友,但是自己的朋友卻因為自己要去滅李家的滿門!

“不行!我要去見唐博!”王天逸拉著祺安就往外走。

趙龍升趕緊擋在他們前面,“您別去了。沒用的。”

滿頭冷汗的王天逸推開他就走,趙龍升因為這個小伙子是六少爺的朋友,雖然六少爺囑咐過他讓他讓王天逸在這里等他,但是他也不敢用強留下王天逸。看著王天逸他們跑了出去,趙龍升叫過一個手下:“你輕功好,抄近路馬上通知六少爺他們!”“——

李孝先哪里敢睡,他送走祺安和王天逸之后,就躡手躡腳的回到自己的房里,憂心忡忡的等著祺安回來向自己匯報已經把王天逸送出了徐云城。

等待最讓人著急,他也不敢點燈讓家人疑惑,就一個人在黑暗里心急火燎的等著祺安回來,不知道從屋子這頭到那頭他踱了多少趟,突然他聽到屋子外邊有一聲奇怪的聲響。

“祺安?”他走到門口,輕輕隔著門喚了一聲。

毫無回響。

他嘆了口氣,繼續開始背著手踱步,又擔心起明天姚厚力和哥哥父親他們會是怎么一幅景象。“咚。”門外又響起了一聲,“咦?”李孝先皺起了眉頭,“外邊怎么回事?”他抄起桌子上的飛鷹劍,推門走了出去。

抬眼看去,外邊靜悄悄的,什么人也沒有。

“唉,我太累了。耳朵都不好使了。”李孝先在外邊走了幾步,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向屋門走去,突然異變突起,四個人同時從黑影里沖了出來,從李孝先背后攻去。

李孝先愕然回頭,倉惶中拔出長劍,手腕上已經中了一腿,長劍被踢飛了,李孝先看那四人雖然腰里都有武器,但都沒有抽出來,秦劍劍法也非常重視腿拳格斗,雖然長劍脫手,但李孝先心里也不是太過害怕,“什么人?”他大喊一聲,那四人不聞不問,悶聲攻上前來。

但是他也只支撐了兩招,對方不僅武功高強之極,而且四人圍著一個打,前后左右都是鋼腿厲拳,李孝先難以兼顧,更加上他們明顯配合無間,兩招過后,李孝先被打翻在地。

“來…”李孝先剛想大聲示警,對方明顯早有準備,一個拇指狠狠的戳在李孝先的喉結處,雖然對方故意沒有怎么用力,但李孝先馬上舌頭都痛的伸出來了,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了,只能張著嘴喘氣。這個功夫,他們捆起了李孝先的雙手,又在他嘴里塞上一塊破布。兩人一左一右架著李孝先往前面走去。

“他們是什么人?”李孝先心里害怕極了,兩眼驚恐的四處亂看,希望有人能看見他。他們穿過了長長的院子,往日晚上值夜的秦劍門弟子、打更人現在一個都看不見了,黑漆漆的秦劍門的大院靜得可怕。

等李孝先被帶到了秦劍門的正廳前的那個練武的空地上,李孝先驚呆了:練武場中間點著一堆篝火,那燃燒的木材竟然是劈碎的紅木椅子和桌子,秦劍門掛在正廳中的那塊大匾“秦劍無敵”也被拿來生火了,燒得只剩一半,在火堆邊無力的趴著。四邊影影綽綽的站著很多陌生人,中間放了把太師椅,上面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的中年人,他在椅子上斜著身子,手肘撐在一邊的扶手上,手背托著腮,一副慵懶的模樣,臉上似笑非笑,一群人里面只有他坐著。火堆旁邊站著一個和自己相仿的圓臉少年,表情卻冰冷的很,手里拿著一張紙,不時的看一眼,他好像是這些人的中心,不停的有人在他面前躬身行禮然后又急急的轉身離去,身邊的跳動的火光映到他臉上,使他的臉看起來時紅時青,眼神更是兇狠,讓人不由自主的恐懼起來。整個空氣中都彌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李孝先被那四人帶到這個少年面前,還沒反應過來,兩個腿窩就同時挨了一腳,李孝先“啪”的一聲跪在了這個少年面前。

“是他嗎?”那少爺冷冷的打量了李孝先一眼,對身邊的一個瘦瘦的老頭問道。

李孝先認得那老頭,是唐門在徐云城藥鋪的老板,“難到是唐門的人來了?怎么是這個樣子?”李孝先心里害怕極了,他原來想的唐門的人來,應該是在白天大搖大擺的從正門進來,像這樣的來訪方式,他實在是想不到的。

“六少爺,沒錯。秦劍門的老二李孝先。”那老者說道。

“怎么這么慢?”唐博冷冷的責問捉李孝先的那些人。

“回六少爺,目標一直不睡。迷香用不上,只好引出來捉了。”那人捉李孝先的時候威猛的像只老虎,但是現在說話卻在微微發顫,顯然心里害怕。

“算了。程五,帶你的人去西院請姚厚力。劉坦和他的人已經等著你了。小心點,不要發生誤會。”唐博命令道。

李孝先抬頭看清楚了,原來唐博手里那張紙卻是秦劍門的地圖,馬上想到了是那藥鋪掌柜畫的,心中馬上大懼,唐家連這個都有了,他們究竟想干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他被拽了起來,拉出了塞嘴的布,推到了火堆那邊,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父親和大哥都被五花大綁的跪在哪里。

“父親!大哥!怎么回事?”李孝先大喊。

李義前跪在哪里,他眼光迷離,臉上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著自己兄弟,好像中了魔一樣,對李孝先喃喃的說道:“沒事,什么事也沒有,放心,我已經把地址告訴了他們,一會姚先生出來說明就沒事了,沒事的,放心,沒事,誤會,都是誤會……”

這個時候,一個手下急急的跑來,對唐博耳語道:“那地下室找到了,目標沒有發現。看守他的是少林的人,暈在那里,要不要帶過來您親自審問?”

唐博把頭一擺,那手下趕緊跑過去,向悠然坐下那里的唐權海回報,唐權海微微一笑:“帶少林的人來干什么?就關在那里。”

唐博兇狠的打量了一下了李義前,盤算著是不是這小子耍了自己,自己要不要再折斷他一根手指什么的。

他拔出了躡魂刀,走到李義前身邊,冷冷的說道:“那地下室沒有人。你這是第二次騙我了。我要你的耳朵。”說著就要動手。

“我把王天逸放走了!”李孝先急得大喊,他雖然沒有見過唐博,但是已經猜到了這就是王天逸嘴里的好朋友唐博。

“什么?”唐博驚奇的看了李孝先的一眼,他現在還不能確定李孝先的話是真是假。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個黑衣人從墻上躍了下來,跑到唐博那里低聲講了幾句,唐博面露喜色,回過頭來對唐權海說道:“三叔,天逸找到了。”

唐權海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看著三叔那種穩如泰山的樣子,唐博又想起了今天三叔給自己的教誨,不僅欽佩萬端:今天他著急要來秦劍門要人,唐權海教訓了他,唐權海說道:“小六,你解決這件事情的方法是不對的。你看現在你朋友被捉了,而且你已經和對方打過招呼了,對方也同意了。這樣這個事情就已經不是救你朋友那么簡單了,這個事情的實質是對唐門權威的挑釁!你要學會始終站在家族利益的方面來看事情,如果你不懲罰他們,敢對唐門背信棄義的事情和人就會越來越多!以你這個人的立場而言,救出朋友就足夠了,但是以家族的立場而言,你要讓敢對唐門背信棄義的人付出最可怕的代價!

從另一個方面說,這次你救了你朋友,下次呢?再下次呢?你能保護他一輩子嗎?你不能。如果你有威望,你的話沒人敢不聽,你只要說句話,整個江湖沒人敢動你朋友了。兩種方式哪種好呢?如何建立威望呢?捍衛家族的威望就是捍衛你自己的威望!”

唐權海這些話讓唐博如醍醐灌頂,他馬上拒絕了祺安,又火速制定屠滅秦劍門的計劃。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測計劃之內,他心中非常的高興。

唐權海心中也是十分高興,他覺得這樣一次歷練后輩的機會真是難得:既可以讓唐博的眼光放遠,而且還可以幫后輩成就江湖聲望,秦劍門滿門一百三十四人的鮮血將成為鑄就唐門新虎唐博武林聲望的第一層基石。

更好的是這次行動分為懲罰欺騙者秦劍門、解救人質王天逸和隔離中間勢力的姚厚力,這樣的行動要遠比單純的殺人復雜的多,而且三十人并不是很夠用。這次行動中,唐權海放手讓唐博策劃指揮,自己只是旁觀,唐博做的非常讓他滿意,把學到的東西用的井井有條,把三十個人用得風生水起,他把作戰分成階段、把戰場分片,采取各個擊破的戰略,使唐門的三十個好手在任何時候都處于對人數眾多的秦劍門有絕對優勢的態勢。剛才他命令四個好手生擒李孝先,順利的捉到了對方的首腦,然后又讓捉李孝先的人和別的人聯合起來,去請少林的姚厚力,任何時候下,面對十個好手,處于十比一劣勢情況下的姚厚力都不可能反抗從而引起誤會的。

姚厚力很快就乖乖的來了,他衣冠不整,顯得驚恐之極。等到看到李家三父子跪在那里更是吃驚,強自鎮定的給唐權海和唐博見了禮。

“不知唐三爺這樣所為何事?”姚厚力戰戰兢兢的問道。

“你來的好。”唐權海笑了:“李家答應不動王天逸的時候你也在場,現在他們秦劍門背信棄義又捉了王天逸,他們居然敢欺騙我們唐家!你說按江湖規矩,應該怎么辦呢?”

“最近幾年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了!現在難道看我們不如少林那樣強大,開始敢欺負我們唐門了嗎?!”唐權海說到后來,已經聲色俱厲了。

姚厚力打了個冷戰,看這架勢唐家居然要對李家滅門,他原來一味的想捉住王天逸,得個功勞,壓著秦劍門捉人,委實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而剛才唐權海那些話明顯的是在威脅自己。

姚厚力他還沒想好怎么說,跪在那邊的李義前已經大喊起來了:“唐三爺,是姚先生讓我們捉王天逸的,和我們秦劍門沒有關系!”

姚厚力頭上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要是事情鬧大了,這是自己的主張,少林肯定饒不了自己,唐權海剛才那些話分量很重,他這樣的身份哪敢承認這種會引起兩大巨頭沖突的事件來,他急于脫身,大喊道:“李義前,你胡說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這句話把激動的李義前給打呆了,滿臉漲得通紅的大叫起來:“不是你是誰?你怎么能這樣?”

“你拉上我干什么?我不過是有事路過徐云城,在你們家住幾天而已!”姚厚力也是緊張的滿面通紅。

而唐權海好像看戲一樣,手掙著頭微笑著看他們兩家在吵。

“前兒閉嘴!”李浩然看李義前還要爭,大聲呵斥了李義前。回過頭來,李浩然很卑微的對姚厚力說道:“對不起,姚先生。他今天怕的過份了。這事和您無關的,都是我們秦劍門自己做的。但是我們和您少林是多年的鄰居,彼此之間還都幫過不少忙,請您一定要在唐三爺面前美言幾句,這事情不大,都是誤會。謝謝您了!”

李浩然經驗老道,知道唐門不會對少林怎么樣,剛才唐權海對姚厚力說的那些話表面上很重,其實就是在暗示姚厚力別插手這件事,別說姚厚力死不承認,就算姚厚力死命承認,唐權海也會開脫了他,死命的整自己秦劍門。所以他索性賭了,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把姚厚力洗的干干凈凈,希望這樣姚厚力反而可以拉自己秦劍門一把。

果然姚厚力聽李浩然這么說,笑了起來,他躬身對唐權海說道:“唐三爺,這次事情是小事,不就是一個青城的小人物嗎?我們少林和他們都是老鄰居,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原諒他們一次,放他們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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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六節權俠孝義(中)

聽了姚厚力的話,唐權海手托著腮笑了起來,看著唐權海的模樣,姚厚力以為自己話起效了,也跟著笑了起來,那邊李家父子三人看兩人這個樣子,也以為和解有望了,不由彼此交換了一個興奮的眼神。

“給你面子?誰給我們唐家面子!”唐權海突然臉一沉,笑容瞬間消逝的無影無蹤,姚厚力當即就僵在了那里,只聽到唐權海冷笑著接著說道:“你面子還不夠大!要是空聞或者空性來了,我給面子。你的面子有我們唐家大嗎?你不夠資格說這話,找有資格的來再說。找不到就給我閉嘴!”

唐權海是唐門的二線領袖人物,而姚厚力只是少林的四線人物,他連唐博的江湖輩分都比不上,雙方地位委實差得太多,唐權海這樣的訓斥,姚厚力只能努力的抽動臉上的肌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在那里聽著。

而看到唐權海這個樣子,李家父子三人馬上就像如墜冰窟,渾身都駭得僵硬了,李義前向前膝行了兩步,大聲哀求道:“唐三爺,六少爺的朋友我們家的老二李孝先已經放了他了,這事我們已經補救了,也已經知錯改過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們一馬吧。”

看到李義前這個樣子,唐權海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笑嘻嘻的對李義前指了指唐博說道:“今天我不管這事,管這事的是小六,你和他說吧。”

李義前沒有辦法,又跪著轉身想求唐博,唐博冷冷的看了李義前一眼,說道:“補救有用嗎?改過有用嗎?我把你的頭砍下來再給你接上行不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欺騙我們唐家你就得付出代價!”

這些話馬上讓李義前面如死灰,而李孝先更是渾身發抖起來。唐博從懷里掏出一枚透骨釘,沖李義前笑了起來,李義前知道唐博要殺他,渾身抖得如篩糠一樣。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從墻頭上躍了下來,急急跑到唐博身邊附耳說了些話。唐博立刻面露驚色,失聲叫道:“叫人攔住他,別讓他進來!”

那手下點頭領命就要向門口跑去,“怎么回事?”唐權海招手把那手下叫了過來。

“六少爺的那個朋友正往這邊來。估計馬上就到。”

“來干什么?”

“好像王天逸是李家李孝先的朋友,他來阻止我們。”

唐權海沉吟了片刻,笑了起來:“這是好事啊,讓他進來,不要攔他。”

“三叔,這樣不好吧。”唐博回過頭來,臉上的神色已經有些慌張了,他和王天逸是好友,彼此之間感情很好,但是王天逸看到的唐博都是一個熱情少年的樣子,殺人畢竟不是好事,世間除了心中有瘋病的人,沒有人喜歡朋友在旁邊看著自己殺人,況且這根本不是戰斗,而是一邊倒的屠殺。如果丁玉展和王天逸中的任何一個看到他這個樣子,唐博感覺自己就像裸體走在大街上,恨不得找個縫鉆進去。

“呵呵,沒關系啊。你先別忙著動手,看看你朋友進來說什么。”唐權海阻止了唐博在王天逸來之前就大開殺戒,看著自己侄子那慌亂的樣子,唐權海心里得意極了,今天看來還有更大的收獲。

王天逸沖進秦劍門的大門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阻擋他,他進去就看見了那空地上的一切:中間的篝火,坐著對他微笑的唐權海,有些尷尬的唐博,更有跪在火堆旁邊五花大綁的李家父子三人。

他已經知道了會發生什么,他跑了過去,一下子就站在了唐博和李家父子之間。

“天逸,你沒事啊。我一直擔心你。”唐博強笑了一下。

“博六,我謝謝你救我。但是我現在已經沒事了,這些都是誤會,我自己也根本不想報復秦劍門。這事既然因為我而起,我現在不想再多生事端了,那這事就這樣結束了吧。現在你能不能放了他們三個?”王天逸指著李家父子說道,看到因為綁架這個人就引得唐家大怒的人站在自己這邊說話,李孝先馬上振奮起來了,他知道唐博還是把王天逸當好友的,而他的大哥和父親雖然有些羞愧,但是心中的希望又燃了起來。

唐博求助式的回頭看唐權海,但唐權海只是笑卻不說話。唐博只好硬著頭皮回過頭來,對王天逸說道:“兄弟,這事是因你而起。但是現在卻和你無關了。我們現在算的是秦劍門對我們唐門背信棄義欺騙我們的帳!這是唐門和秦劍門之間的帳,這不是你想不算就不算的。”

王天逸回頭看了一眼李孝先,只見他跪在那里,眼里滿是對自己的哀求,他激動的握住了唐博的胳膊:“他們都是好人!抓我是誤會。李孝先和我更是好友!你放過他們不行嗎?”

唐博為難之極,王天逸也不是沒向他提過李孝先,今天他就猜來報信的是李孝先派來的,但是江湖上行事沒有養虎為患的,既然做了絕事,那就絕到底!沒有人聽說過殺了別人父親大哥,還留著小弟活著呢。現在大約后面的秦劍門的弟子和家眷也殺了個七七八八了,還怎么能停手!

這更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于秦劍門騙了唐門,唐門必須殺!這是江湖規矩,更是武林巨頭唐門的規矩。

唐博狠了狠心,用手撥開了王天逸的手,無奈的說道:“你別逼我了,兄弟。這是規矩,他們都得死!”

這個時候,唐權海在唐博背后悠然的說道:“小六,時候不早了。”

唐博知道這是三叔在催自己了,他心一橫,抬起了手,那只透骨釘做勢欲發。

王天逸和唐博相處也不算短了,早耳聞過唐家的作風,他沒有辦法,雙腿一并跪在了唐博面前。

“你?”唐博驚恐的跳了開去。

“我沒辦法,兄弟。”王天逸看著唐博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現在跪下來求你放了他們。”

男兒膝下有黃金,哪能隨便下跪?王天逸那種硬性子唐博更是知道,而現在這樣的兄弟就下跪求自己釋放自己為了家族不得不殺的人,背后還坐著長輩,唐博捏著透骨釘的那只手劇烈的顫抖起來,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滾下。

“殺還是不殺?我該怎么辦?”唐博心里大喊道。

唐博背后的唐權海看著唐博那劇烈抖動的手,心里簡直樂開了花,臉上強忍著不讓自己大笑出來:“今晚一切事情的發展都是太妙了!”

唐權海想到:“唐博和這個王天逸感情是非常的好,為了救他,拚著受家規處罰跪在自己面前求去救人,而現在這樣的好友為了別人跪在自己面前,偏偏是求自己要釋放為了家族要殺的人!現在唐博的兄弟感情和家族利益肯定在心里激烈交戰,太妙了,妙不可言,只有過了感情這一關,才會真正成為家族的頂梁柱啊!沒想到在這里,小六提前體會了這一關啊!實在妙!”

正在高興,唐權海突然內心好像被針扎了一下劇痛起來,二十年來他最不敢想起的一幕被眼前的場景激發,不受控制的跳了出來,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里:他也是唐博這個年紀左右,做為他這代人最早被派出唐門的精英,帶著唐門的虎狼手下,殺進了一個門派,沒有想到來幫那個門派的正是行走江湖時候認識的好友。

他和他是同生死共患難過的生死兄弟,唐權海知道自己武功比他兄弟好很多,他兄弟夜知道,但是他還是要戰,那天晚上兩個生死兄弟為了各自堅信的信仰展開一場血戰。所以他勝了,他的好兄弟腿上中了他一刀,摔在雪地上,含笑等著他來殺。唐權海實在下不去手,他甚至想放了他兄弟,那個時候,家族的長輩就在他后面督戰,那長輩對他說了一句‘小三,你姓什么?”

“我姓唐!”唐權海清楚的記得當時他反復喊著這句話,哭著把身上所有的暗器都射在了他兄弟身上——不是他殘忍,是他想讓自己的兄弟死得快一些,少受點痛苦。那兄弟到死都是一直含笑看著他,眼里沒有半點責備,他們感情實在是太好了啊。那天的唐權海在朋友的尸體前面哭得一塌糊涂。

李義前聞著空氣里越來越重的血腥味,知道后面的人可能被殺得差不多了,那里有自己的妻子、孩子還有自己的徒弟、手下,再看著這個青城少爺為了自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唐門的殺神,而唐權海不知道在那里想什么,姚厚力更是走到了遠處,他心中悲涼到極點,以他的經驗,王天逸跪在那里求那么長時間都求不了唐博開口,只能說明自己和父親弟弟都必死無疑。

李義前最后深情的看了父親和弟弟一眼,對父親說道:“您老多保重。”又轉頭對李孝先說道:“記著孝敬老爹”

做完這些,李義前腿一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一切都是我干的。你們唐門殺了我,放過我父親和弟弟吧!”看李義前為了親人犧牲了自己,王天逸、唐博、李孝先和李浩然一時間都愣了。

唐權海正在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回憶中,卻被李義前的話震得回過神來,愕然發現自己眼睛濕潤了,心如刀割的他再也保持不了那種沉穩的風度,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聲嘶力竭的對唐博怒喝道:“小六,你還知道你姓什么嗎?”

唐博渾身打了個哆嗦,馬上知道了三叔的意思,他握緊了透骨釘,咬緊了牙關,歉然的看了跪著的王天逸一眼,“我姓唐!”的大喝聲中,唐博透骨釘呼嘯著射進李義前嘴里,力量如此之強,以致于擊穿了李義前的脖子,從他腦后穿了出去。

紅色血漿從李義前的傷口里噴涌而出,李義前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身體搖了幾搖,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大哥!”

“前兒!”

李孝先和李浩然號哭著撲到了李義前的身體上。

李浩然哭著哭著,吐出了幾大口鮮血,也頭一歪癱軟在他大兒子冰冷的軀體上,“爹,你怎么了?!你說話啊!”李孝先雙手被反捆,只能用肩膀一次又一次去觸碰李浩然的身體。

“他也死了。”旁邊看守李家父子的一個唐門手下伸手摸了摸李浩然的脖子,站起來對唐博回報道。

李孝先聽到這句話,哭得聲音已經不再像人聲了,而像深夜里狼的嚎叫。“為什么啊!蒼天啊!”李孝先大聲叫喊著,“都是我的錯啊!爹爹啊,大哥啊,你們醒醒啊!我不該去通知唐門啊!你們醒醒啊,為了你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啊!”

李孝先的悲痛欲絕的慘叫聲久久回蕩在秦劍門的上空。每個人都被打動了,有的人轉開了頭,有的人閉上了眼睛,誰都沒有說話。

但是唐權海不為所動。他冷冷的喊道:“唐博。”

唐博轉頭避開了王天逸的視線,右手又伸進了懷里。

王天逸聽著李孝先的慘叫,心如刀割,如果不是為了他,李孝先也不會通知唐門,那么今天的慘劇也不會發生了,現在王天逸倒情愿被少林捉去來救李孝先一家,他也什么都顧不了,一下子站了起來,眼睛掃處,看到旁邊站著的一個唐門手下手里捏著的正是李孝先的飛鷹劍,他徑直沖過去伸手去搶。

那手下看王天逸發了瘋的沖過來,吃了一驚,要是別的人,十個他也斃了,但是這個人是六少爺的朋友,他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怎么辦好。抬頭向唐權海看去,等待他的指示,唐權海已經又坐回了椅子,他哼了一聲,做了一個手勢,那手下馬上一動不動,聽任王天逸從他手里抽出劍來。

“啊?!”唐博看王天逸搶了劍真吃了一驚,他現在最擔心王天逸對自己兵刃相向,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在這里沒什么關系,王天逸受了刺激,這誰都看的出來,就他對自己出手自己也肯定會原諒他,但是現在他三叔在這里,一個不好,王天逸小命就沒有了。

王天逸并沒有攻擊任何一個人,他毫不遲疑的把劍橫架在自己脖子上:“唐博,事情因我而起,如果你今天殺李孝先,那么我陪他死!”

“天逸!”唐博張大了嘴,腦子里一片空白。

“三叔…我…”唐博下意識的回頭求助唐權海,他本來想求唐權海放了李孝先算了,但看著唐權海那臉色,他還是沒有敢說。

“你自己決斷!”唐權海斬釘截鐵的說道。

一邊是好兄弟一邊是家族威望,一邊是兄弟性命一邊是家族責任,左右為難的唐博無力的呻吟了一聲,用手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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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高蟬鳴遠 第十七節權俠孝義(下)

除了已經哭啞了的李孝先的抽氣聲和火堆燃燒發出“比剝比剝”的聲音之外,諾大的空場上沒有任何其他聲音,唐博只覺的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天地都在圍著自己急速旋轉,他偷眼看了一下王天逸,見他橫劍在頸目光堅定的盯著自己,背后的三叔雖然看不見,但他仍能感覺他的眼光針一樣的扎著自己的后背,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突然暈過去。

只聽背后唐權海鼻子里重重的出了一口氣,既有催促又有不耐的意思,唐博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他站直了腰,閉著眼睛長出了一口氣,右手從懷里抽出來垂放在身邊。

王天逸定睛一看,唐博右手握拳,食指和中指伸出,中間赫然夾著一枚柳葉刀,王天逸鼻子皺了起來,握劍的右手握的更緊了,手背上的青筋全凸了出來,“你還要殺他?”王天逸慢慢的問道。

唐博沒有看王天逸,他停了好久才緩緩說道:“天逸,你不要管了。你管不了的。”

王天逸聽到唐博這樣說法,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了什么了,他呆在了那里。

而唐權海卻微笑了起來。

唐權海在唐博背后看的清楚,唐博兩指夾著暗器,中間的掌心里卻還有一顆鵝卵石。他明白唐博打算用那鵝卵石打王天逸的手,又聽到唐博對王天逸那樣說法,唐權海已經知道了唐博把家族放到了第一位。

“唐博!”王天逸原來就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任何一個唐家的手下都打不過,更別唐權海這樣位高權重的人,所以他只能用自殺來威脅和自己是朋友的唐博,希望能這樣救到李孝先,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王天逸轉頭看了看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李孝先,心里想到如果不是他為了自己去通知唐門,他家又怎么會被滅門?!王天逸心里涼了,無奈的吐出一口氣,手臂張了起來,他想揮劍了。

唐博眼睛余光其實一直在盯著王天逸的動作,看到他手臂一抬,“別!”唐博大喊一聲,就要發暗器打落王天逸手里的長劍。

可是他那鵝卵石還未發出,一物已經攜著一股勁風擊中了王天逸的手背,王天逸一聲慘叫中,飛鷹劍“當啷”落在了地上。

唐博和王天逸吃驚的往地上看去,那擊中王天逸的卻是一截木頭把手,兩人同時轉頭向唐權海看去,只見唐權海坐的那張太師椅右邊把手已經不見了。

這暗器正是唐權海所發,他看到唐博最后做出的決斷是一定要殺李孝先,唐博還是把家族利益放到了個人感情之上,唐權海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既然如此,那么王天逸就不能死在唐博的面前,一是這樣并無必要,二是王天逸畢竟是唐博的朋友,這樣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唐博日后一定會恨自己,因為畢竟是自己把唐博和王天逸逼到這種境地的,他總要給自己侄子這個面子。

唐權海更是認為從王天逸個人角度來說,王天逸也是可死可不死,但是這個少年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了,他既然都用了自殺威脅朋友,那么現在這個樣子只能自殺了,他打落長劍救了王天逸一命,更是給了王天逸一個臺階下。這樣從地府里打了一個轉又回來之后,在這樣事情中,沒有幾個人還有繼續自殺的勇氣的。而且是自己出手救人比唐博出手更好,畢竟唐博和王天逸是朋友,這樣更是幫了唐博大忙。

所以看王天逸要自殺,他右手已經拗斷了那把手,閃電般的打落了王天逸的長劍。果然唐博看唐權海的目光滿都是感激,唐權海沖侄子微微一笑,意思是這點小事沒什么,心里卻是得意之極,只感覺今晚之事真是做的太完美了,不僅訓練了唐博,更給了他上級對下級的恩惠,使唐博日后必然對家族更加的忠誠。

想到這些,唐權海心情大好,他站了起來,向不知道要干什么的王天逸的走了過去,他今天要破例教育教育這個少年,而王天逸呆立在那里腦子里一片混亂,但他自己再沒有勇氣撿起那把劍自殺了。

“王小哥,”唐權海在王天逸面前站定,看王天逸看自己那種茫然的眼神,唐權海輕笑了一下:“剛才你下跪求人,這是很沒面子的事情,而且后來更是想用你的命來談判。很有勇氣,你的這種義氣我也很敬佩,也知道唐博為什么看重你了。”

說到這里,唐權海眼一瞪,語氣變的冰冷了:“但是有用嗎?沒有用!因為你的命不值錢!你也沒有面子!如果你是武林大幫派的領袖,手下有幾百個高手,那么你有面子,你的命值錢;如果你是富可敵國的富豪,家中黃金白銀數不勝數,道上的朋友成千上萬,那么你有面子,你的命也值錢;如果你都沒有,你武功蓋世也行,能把這里幾十個唐家高手全撂下,那么你也有面子,你的命也值錢。”

唐權海看著被說得面如死灰的王天逸冷笑了幾聲,繼續說道:“這些都是力量,你什么都沒有,卻還要不自量力的用自己的面子和生命來做談判的資本,這不是癡心妄想嗎?你自殺啊!你死了能怎么樣?救的了秦劍門?哈哈!昨天,你說俠義是最大的力量,那么給我看看你的力量,沒有力量你能實現你的俠義嗎?做夢吧!俠義的基礎也是力量啊,世上哪有沒有力量的俠義?!我實話告訴你,如果你這樣的想法還不改的話,你只能白白的被人恥笑,白白的送死!”

王天逸簡直被說得搖搖欲墜,臉皮紅的好像要出血一樣,他無力的看了看李孝先,深深的垂下了頭。

唐權海教訓了王天逸一頓,心滿意足的咂了咂嘴,打算命令唐博做完事情,好回去睡覺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長嘯龍吟般的在遠處響了起來,距離在一二里外,在秦劍門這里聽起來卻像是寺廟中的銅鐘一樣清晰明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心中都是在想:“好強的內力。這是誰?”

然后只聽那不間斷的長嘯越來越響,聽方向在神速的向秦劍門這邊而來,剛才還在一二里之外,眨眼間就接近秦劍門了,簡直宛如一條長吼的神龍。

聽這聲音,王天逸眼睛一亮,而唐權海和唐博都是眼睛一暗,“他來干什么?”唐權海心中暗想。“夜長夢多!”唐權海轉頭揮手,命令唐博收尾。

這時,王天逸突然沖了出去,唐家的人都是一愣,只見王天逸一下子撲到了李孝先身上,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住了李孝先的要害。

看見王天逸護住了李孝先的身體,唐博揮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畢竟他不想打死王天逸啊。而唐權海遇到這種突發情況也是一愣,這不在他計算范圍之內。就這一點的延遲,秦劍門墻外傳來幾聲驚呼,一條白影“唰”的一聲飛過了秦劍門的圍墻,落在了眾人面前,這身輕功駭得唐門的人全倒退了兩步。

“保護三爺!”一串的驚呼聲中,訓練有素的十幾個唐門手下團團圍住了唐權海和唐博。刀出鞘箭上弦全對著那恐怖的不速之客。

“唐先生,刀下留人。”看著這陣勢,那人毫不在意,笑嘻嘻的說道。唐博看去卻是章高蟬來了。

“章掌門,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干啊?”唐權海一拱手問道。

“你們也不是這里的主人吧?我聽說天逸的朋友有難,故來做個和事佬。”章高蟬一邊說一邊四處掃看,很快就看到了王天逸。

看著章高蟬來了,王天逸大喜,剛才他怕自己攔不住那些唐門的人,半路上讓祺安去叫章高蟬,“不管如何,一定要把他請出來,不讓你進去的話,你就在院子外邊大喊他的名字!這關系到秦劍門的存亡!”王天逸這樣告訴祺安,果然他來了,王天逸只覺得全身放松,渾身都好像要散架了。

“他們要滅門秦劍門,現在李浩然和李義前都死了,只剩下孝先兄弟了,就是給你藥的那個!章大哥你要救他啊!”王天逸大聲對章高蟬喊道。唐權海驚疑的看了王天逸一眼,心中卻盤算到:“剛才這小子難道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等章高蟬過來?有心機啊!”

“滅門?為什么?”章高蟬聽到這個詞,眉毛就立了起來,大聲的問唐權海。

在唐權海耳里,章高蟬這個問法十分的無禮,這讓他很不高興,但是懾于對方的武力,唐權海還是一五一十的解釋了一下。“姚厚力是少林的,你可以問他我說的對不對,問王天逸也行,我們就是為了他而來的。”唐權海最后說道。

“背信棄義確實是很不好的。”章高蟬聽了之后,臉色放緩了:“但是滅門也不至于啊。”

唐權海心里冷笑起來,“不至于?那是因為你們昆侖的實力現在是個屁。當年你們還是武林三巨頭的時候,哪里少干過這種事情。”

章高蟬也不想多糾纏,他今天剛出關,就見到了祺安,把事情一說,一來他很喜歡王天逸,另一個方面是給他藥的人有難,人都要知恩圖報,他抱著這種想法,火速趕來了,“這樣吧,今天的事情就這樣。你們雙方罷手,王天逸被綁架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李孝先后來又放了王天逸,就算算帳的話,也算不到李孝先頭上,李孝先和剩下的秦劍門的人還請唐先生給我個面子,放過他們。”

唐權海仔細計算了一下雙方實力,他認為現在唐門有三十個高手而對方只有一個人,“再厲害能怎么樣?!”唐權海心里暗想。

“哈哈,章掌門都開口了,我也很想放他們一馬,但是這是江湖規矩,也涉及了我們唐門的聲威和名聲,我實在沒辦法啊!章掌門請回吧,明日我再去登門拜會!”說著,唐權海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如果我一定請唐三爺放人呢?”章高蟬不為所動。

這話說得唐權海一陣惱怒,他心里一聲冷笑:“我不過看你是原來大門派的掌門,身邊還跟著武當派的重要人物才對你客氣。如果你真想和我們硬撼的話,就算你武功通天也打不過我帶來的這么多人!放人怎么行?現在邊上還有少林的人看著呢!傳出去,還當我們唐門怕了你。既然想來武的,我怎么可能怕你?!”

“呵呵,”唐權海仰天打了個哈哈,“人是不可能放的。希望我們和章掌門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哦?”章高蟬聽對方的語氣,竟然是不惜和自己放手一戰,看了看對方那幾十個人,不由的笑了起來。眼睛一掃,看到了練武場那棵合抱粗的梧桐,心中有了主意,轉身向那大樹走了過去。

看他背負雙手悠然的朝大樹踱了過去,唐權海心里有些迷惑:“他想干什么?”

只見那章高蟬圍著那大樹走了幾圈,在樹邊站定身形,口中吟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吟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章高蟬馬步站定,一拳擊中樹身。

“轟”的一聲巨響,合抱粗的大樹被章高蟬硬生生的從中擊斷,上面樹干飛了五步之遙才落地。

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有人駭的長刀落地。

唐權海難以置信的分開唐門中人走向前去,看了看那樹干的折斷之處,更是駭得合不攏嘴,樹身里面的經絡全部被震碎了。

光說章高蟬擊斷巨樹這種強橫的外家功夫已經是睥睨天下了,但是把里面的經絡全部震碎更是聞所未聞的神功。唐權海頭上的冷汗簡直如瀑布一樣了,姚厚力也過來看了,同樣的一看之下就張大了嘴呆立在那里。

“唐先生?唐先生?唐先生?”微笑著的章高蟬連喊了三聲才把唐權海的魂叫回來,“您看可否給我一個面子?”

“沒問題!”唐權海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有些驚恐的看了章高蟬一眼,強笑道:“昆侖派威名遠揚,章掌門出面說情,雖然我們有點困難,但是肯定要給您這個面子。再說那李孝先已經放過王天逸了,我也很敬佩他這種義氣,呵呵,很敬佩啊。這事我們不再追究了,就這樣。”

“那多謝唐先生了。”章高蟬行了一禮,大踏步的朝李孝先和目瞪口呆的王天逸走了過來,旁邊的唐門手下就像見了瘟神一樣急急的閃了開去。

章高蟬先扶起了抱著李孝先的王天逸,又伸手輕輕捏碎李孝先身上的牛筋繩,和王天逸一起扶起了李孝先。“李孝先兄弟是吧?已經沒事了。你…唉。”章高蟬本來想安慰李孝先,但看到了李浩然父子的尸體也無話可說了,只能嘆了口氣。

木頭人一樣的李孝先無神的抬起頭來,四處打量了一下。

看李孝先那種行尸走肉的樣子,王天逸一陣心痛,“章大哥救了你了,我們先離開這里。”王天逸拉著李孝先,他怕李孝先過于傷心想先讓他離開這個傷心地。

“李孝先,我們唐門不再追究此事了。你放心好了。”唐權海已經走了過來,看李孝先向自己這邊看了過來,微笑著說道。

“唉,以后你也沒地方去了。就加入昆侖派,跟著我吧。”章高蟬心想誰經歷了這樣的慘劇還能繼續生活呢,再說他是王天逸死命救的人,人肯定相當不錯,索性不如讓李孝先跟自己得了。

“嗯。”李孝先看了看章高蟬,鼻子里應了一聲。

“我先帶著你去別的地方休息一下。”王天逸趕忙要拉著李孝先離開。

可是李孝先猛地揮手打開了王天逸的手,一邊踉踉蹌蹌的往后退去。“你?”王天逸吃驚的問道,就像追過去。

“王天逸,你別過來!我想自己在臺階上坐會,靜一靜。你們能不能幫忙把我父親和大哥身上的繩子解開。”李孝先用手捂住臉說道。

“啊?好!”王天逸趕緊答應,趕緊躬下腰去和章高蟬兩人一起把橫尸在那里的李浩然和李義前身上的繩子解下,把尸體擺好。

李孝先背后十步遠就是秦劍門正廳臺階,他一直倒退著走了過去。唐博在一邊覺得李孝先的行動有點奇怪,看著李孝先越退越快,唐博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天逸,小心李孝先!”

唐博話出口的同時,李孝先突然轉身,全力向正廳沖去。

“孝先!”心知不妙的王天逸猛地向李孝先追去,他們離的只有幾步遠。一條白影“嗖”的一聲從王天逸身邊沖過,那是章高蟬,他揮手去抓李孝先,但仍然晚了一步。

李孝先身體騰空,使出全身的力量猛然撞向正廳前的石階。

“嘭”,李孝先的腦袋在石階上撞得粉碎,鮮血和腦漿在空中飛散。

李孝先自殺了。

“孝先!”王天逸悲吼聲中,沖了上去,把李孝先的半碎的頭顱抱在了懷里,李孝先的眼睛還睜得那么大,兩顆淚珠現在才從李孝先眼睛中滾了下來,看著李孝先這個樣子,王天逸緊緊抱住他冰冷的尸體號啕大哭。

“好男兒!”唐權海一聲嘆息,“后院點火。走吧。”——

三天后的官道上,幾十個錦衣大漢在策馬緩緩前行,中間是一輛華麗的馬車,里面的唐權海看著唐博有些心不在焉的給自己倒茶,問道:“最近不高興啊。還是因為徐云城的那件事情?”

“哦?有一點。”唐博手一抖,茶撒了出來。

“你朋友恨你了?”唐權海笑了。

“沒有。天逸說他不恨我,他只恨自己沒有力量。”

“只有弱者才仇恨。這小伙子潛質不錯。”唐權海想到那天王天逸拖延時間,自己居然沒有看出來,不由得笑了起來。

“那你在想什么?”唐權海問道。

“我有些迷惘。”

“哦?”

“以前,長輩告訴我,俠義是靠不住的,只有利益是永恒的。現在看了章高蟬那種力量,我覺得也許這世間可能真有俠義吧?”

“呵呵。你還是沒有看穿本質。俠義的基礎也是力量,拿我們唐門的權力來舉例子,我們的權力基礎也是力量,這就是說俠義和我們的威權的基礎都是同樣的,關鍵是對力量的運用不同而已。俠者以道德約束自己,講不求回報的去幫助別人;我們則以利益為規則,講究有勞有得……”

“這也是我佩服章高蟬那種人的地方。”唐博嘆道。

唐權海笑了,“我問你,武林中有四十歲以上的大俠沒有?就是四十歲以上還像章高蟬那樣的人。”

“啊?”唐博一怔,想了很久,愕然抬頭道:“沒有。我想不出來。”

“這就是關鍵。人就是欲望本身,有人為了吃飯,有人為了出名,有人為了別人尊敬自己,總之是為了自己過得更好。沒有無欲的圣人。而大俠就是一種“圣人”,聽到這個詞,我就想起了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孔孟門徒,他們真的那么圣潔嗎?還不是為了當官發財?!圣人是不存在于紅塵的,如果有人一味的標榜自己是圣人,那我只看到一個口是心非的小人而已。大俠呢?不要吃飯嗎?不要穿衣嗎?不要美女嗎?這些不需要錢嗎?難道他們行俠仗義就有人給他們嗎?如果有人給他們錢請他們幫忙他們能不去嗎?所以沒有四十歲的大俠!”

“也許真的有這種人存在啊。近的比如丁三。”

“丁三?哈,假如他沒有生在豪門丁家,而是生在一個貧苦家庭,憑他現在的武功,說不定早干心黑手辣的殺手了呢!就算這種人存在,也于事無補,你想一個俠客能幫多少人?天下這么大他幫的過來嗎?我們家雇傭的工匠和下屬加進來上千人,我們給多少人飯吃?還不算每到節日,我們就開齋施粥,救活多少人?幾個大俠能像我們救的人多?”

“可是那章高蟬的武功那么厲害,也許可以抗拒這個紅塵。”

“沒錯。我可以說他的武功肯定是天下第一。這么強的武功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權力?如果一個人有了權力,他還能保持原來的樣子嗎?不要小看權力,小六,那天你拒絕王天逸,執意要斬草除根的時候,你真以為說話的和做事的還是唐博你自己嗎?”

“您說什么?”唐博大驚問道。

“那個人不是你了。你以為是你控制了唐家的權力在做事嗎?你錯了,是唐家的權力控制了你,那個時候,你做為一個人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沒有了感情,沒有了喜好,沒有了善惡之分,有的只有權力本身的想法。而權力是沒有感情的,它只有食欲。想想章高蟬這種力量再加上昆侖派的力量,他以后會有多少權力啊!他肯定會變的。過不了幾年了,你就不認識這個章高蟬了。”

“如果他不變呢?”

“哼哼”唐權海冷笑了幾聲:“權力會自己選擇新的代言人,他不變就只有死!”

“我不太懂。”唐博聽的呆了。

“呵呵,總有一天你會懂的。”唐權海笑了——

王天逸抱著飛鷹劍在李孝先父子三人的墳前已經不吃不喝坐了三天了,因為是唐家下的手,沒有什么人敢幫李家父子三人下葬,他和唐博還有章高蟬三人挖了坑,草草埋了那父子三人,而秦劍門已經是一片焦土了。

章高蟬和唐博都很忙,他們很快都走了,唯一讓王天逸高興的事情是章高蟬帶走了無處可去的祺安。

“我得走了,孝先兄弟。在這里你可以永遠陪著你大哥和父親了。”王天逸木然站了起來,喃喃的對那三座新墳說道。

“我真蠢,以后有武功我就學!我要力量!孝先兄弟,你的飛鷹劍我就帶著當個紀念了,我要永遠記住你。”王天逸最后說了這一句,頭也不回的下山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6-21 20:29
卷四 鳳凰劫 第一節吞餌之魚

徐云城北邊的官道中間,一個佩刀的長臉大漢正在焦灼的踱來踱去,右手握著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指環轉來轉去,不時的抬頭看一下北方,突然他停下了腳步,臉上浮現出喜色:“來了!”

不久官道上一列馬車快速行進過來,每輛馬車都極其奢華,兩邊更是各有二十個錦衣華服的大漢騎馬護衛這四輛馬車。騎著白馬的先導看到這個馬路中間漢子,一揮手,車隊停下了,那先導控馬向前和那個滿臉喜色的長臉大漢交談了幾句,急急的下馬跑到了第二輛馬車那里,低聲稟告道:“張爺,他們來了。在山頂聽風亭。”

車廂門馬上推開了,一個中年人下來了,他穿著湖綠色絲綢長袍,神情傲然的看了一眼那長臉漢子,兩人互相點了點頭。那綠服中年人又跑到第三輛馬車那里,畢恭畢敬的說道:“空性大師,他們來了。在山頂聽風亭。”

“哈哈。好啊。”話音落處,一個瘦小的老和尚從那華美的馬車中彎腰出來了,那張爺趕忙用手遮在那空性頭頂和車廂門之間,防止那和尚不小心碰了頭,“空性大師,您小心,小心。”那張爺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個小廝。

那空性穿得簡直像乞丐一樣,他身材瘦小,寬大的僧袍簡直像披風一樣裹在他身上,而且那僧袍臟兮兮的,上面還打滿了補丁,腳上的一只布鞋甚至露出了大腳趾。

接著各個馬車車門都開了,一群人紛紛鉆了出來,把那和尚圍在了中間,有的扶胳膊有的伸手去撈那和尚的腳,就差把那老和尚給抱出車廂了,他們人人衣著價值萬金,都帶著兵器,看起來不是財主就是頭領。和和尚站在一起簡直像財主和乞丐。

“呵呵,”那空性在地上立定,說道:“你們辛苦了。過了此城就是長樂幫的地盤了,你們回去吧,不用送了。”

“這是我們的榮幸。”一群人紛紛行禮。

“我們還是護送您去見他們吧。”那張爺躬身說道。

“不用。”說著空性大步走到那等著的長臉大漢面前:“帶路吧。”

看著空性和那人向山上走去,張爺大聲喊道:“空性大師,我們就在這里等您。”

不過空性聽聞此言,只是一笑,并不回身。道邊這座山不高,來到山頂,空性看去山頂卻是個空地,空地的邊緣分散站著七、八個目不斜視的武士。中間有一個小亭子。

亭子里坐著一個留著花白山羊胡子的老者,看到空性來了,微笑著站了起來:“老朋友,可算又見你了,來來來。”

“易月老東西,你還活得好好的啊!”空性來到亭子中,和易月雙手緊緊相握,哈哈大笑的說道。

“老瘋子,見面就咒我啊!”易月拉著空性在亭子里的石桌坐下,伸手給空性倒上酒,又從桌上的盤子里拿出三個核桃,單手輕輕捏碎了三個核桃的硬皮,把核桃仁剝出來,放在空性面前:“知道你愛喝酒愛吃核桃,今天我親自給你剝,呵呵。”

空性喝了口酒,不客氣的抄起核桃仁大嚼起來,邊吃邊說道:“還是你了解我啊!老東西你的碎玉手好像更厲害了,同時捏三個核桃,居然可以只碎皮卻毫不傷肉,厲害了啊!現在還喜歡空手捏碎敵人的喉嚨嗎?”

“別笑話我了,我哪有你厲害啊!現在我的碎玉手只是用來剝剝核桃什么的。還記得嗎?三十年前,我們像這樣一起喝酒,你這混蛋一下子就把我打暈在桌子上!”易月一邊剝核桃一邊笑道。

“哎喲喲,”空性叫了起來:“你這老鬼,這事你提過多少次了?!有完沒完?誰能干得了你這個長樂幫的黑老大啊?那次你是見周圍坐滿了來抓我的朝廷暗探高手,才故意不反抗,被我打暈,我當時就知道了。”

“是啊,你這家伙真不錯,怕我受連累,故意打暈了我,夠義氣啊!可是你還抄走了我身上的銀兩,害我為了回揚州只好去搶劫。”易月苦笑起來。

“我不是為了把戲演的更好嗎?你也是,那時居然要拉我去長樂幫跟你一起做殺手!雖然當時我被少林開革了,畢竟讀了幾十年的佛經,也不能去做殺手的啊!你啊你,找人都找瘋了。”空性笑罵道,不過他隨后臉色一凝正容說道:“當年我為了奪回師門重寶,故意被師門開革,天下之大,人人視我為瘟疫,只有你還去找我。這份情誼我還是很感激的。”

“我們地位越來越高,可以談心的人卻越來越少了。好幾年沒有見你了,今天湊巧,你要南下長樂幫談生意,我要北上泰山,遇到了一起,得好好聊聊啊。”易月笑道。

兩個佛骨仙風的老者在聽風亭不時的哈哈大笑,看起來開心的要命的樣子,聊了很長時間,易月笑道:“最近徐云城發生一件轟動武林的大事,你知道嗎?”

空性聽到徐云城三字眼睛一轉,笑道:“不知道,你知道我云游四方,消息哪有你那么靈通?”

易月眼睛盯著空性,慢慢說道:“秦劍門因為青城派的王天逸被唐門滅門。聽說是你們少林插手……”

“老東西,你忘了嗎?我被少林開革三十年了,嘿嘿。”空性笑道。

“‘殿外方丈’的名字果然不是白叫的。”易月也是一笑“我好像記得很長時間以前已經和你們打過招呼了,那王天逸在濟南幫過我們長樂幫,你們已經同意不動王天逸的。現在怎么?”

空性好像很無奈的一笑:“你找我干什么?唐門已經知會武林,這事就是秦劍門做的。”

“秦劍門?別逗了。我雖然年紀一大把了,可沒糊涂,姚厚力做什么的?”易月瞇起了眼睛。

“真不懂你。王天逸那種小人物,值得你親自給少林寫信?我也服了你了。姚厚力我聽說過這個人,事發時候恰巧在徐云城,他不過是來這里收帳而已,你說他插手,不要沒有證據就亂說嗎?”空性很燦爛的笑了起來。

易月也報以一笑:“我們長樂幫沒有唐門那么狠,不過也是講以牙還牙的江湖規則的。人頭上三尺有神明,做什么事情,自有天報。說不定,過不了多久,那姚厚力會從馬上摔下來折了頭頸,或者喝湯時候不小心嗆死的,嘿嘿,世事難料啊。”易月沖空性眨了眨眼睛。

空性微微冷笑了一下,說道:“是啊。自有天報。濟南城也會有神明吧。”

易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說道:“我正是要去濟南。這不才能和老朋友你見面嘛。唉,好多年沒有去那里了。那段雙全氣死我了,早年看他懂事聽話是個人才,這才推薦給幫主,沒想到是個魯莽武夫,凈給我添亂,我少不得還要和泰山派的那群牛鼻子一通好談!”

“是夠魯莽的。哪有他那樣的?現在只要是武林人士進了濟南,他就說是泰山請來的殺手,然后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圍殺!武林這么多年敢這么硬干的,只有他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振威幫的幫主呢!”空性說道,少林多少探子都被這樣殺了,他能不生氣嗎。

“唉,都是我的錯啊,現在幫主喜歡他,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還有個天機,也是一樣的混蛋,我這次去濟南,一定要好好訓斥他,看看他都把那地方搞成什么了!不行就撤了他!”說著易月狠狠的一掌拍在石桌上,滿臉都是激憤之色。

不過他馬上轉頭對空性道:“我們還是先把姚厚力的事情解決了吧。”

“呵呵,”空性笑了起來,盯著易月說道:“你想怎么解決就直接說吧,犯不著兜來兜去。”

“呵呵,還是你聰明啊,”易月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想找那少年問濟南的事情,丁家和唐門的公子太難辦,秦劍門的事情也是因為這個引起的吧?現在你直接去問吧,他剛進我們地盤,離這里不遠,你騎著快馬很快能追上。雖然在長樂幫的地盤上,我這就下令,你可以隨便接近那少年,我們不管。想怎么問就怎么問,我們隨便。”

“這么簡單?”空性笑道“還有條件吧,你可不是大方的人。”

“看你說的。”易月一面說一面從懷里掏出薄薄的一個小冊子,對空性說道:“你讓他學這個。”

“哦?”空性伸手接過,一邊翻一邊說道:“雙手劍法啊?他是左撇子?這劍法很不錯啊,內力和身體協調的很好。”

很快他就看完了那冊子,抬起頭來說道:“這應該只是這種劍法的初級階段,看這書很新,是你從哪本書里抄錄的一部分吧?”

“嗯。都說對了。初級階段很好,可以速成,不過中級上面的劍法就難了,很難練。”易月微笑起來。

“給他這個?如果是完整的劍法最少值一萬兩銀子。你想干什么?”空性問道。

“那少年幫過我們,給他個禮物感謝一下。不過你別說是我們給的,說了我們也不承認的,嘿嘿。這就是條件,同意嗎?”易月狡猾的眨了一下眼。

“很簡單的事情。如果他不學呢?”易月的話空性根本不信,但是他也懶得問。

“學你就教,以你的武學修為,教這個東西點點他就行了,他也很有基礎,很快,幾天的功夫。不學,是他的事情,呵呵,有人會給你取書的。做了這件事情,姚厚力的事情一筆勾銷。”

“這是什么劍法?”

“這個?”易月撓了撓頭,說道:“雞翅膀劍法吧。”

“什么?”空性大笑了起來,“你也夠無聊的。哎,你帶來雞翅膀沒有,突然想吃了。”

兩個時辰之后,兩隊人馬朝相反的方向駛去,易月躺在馬車松軟的車廂里,嘴上掛著一絲得意的微笑,心里說道:“王天逸,只要你學了那劍法,你就是我的吞餌之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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