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風雲] 帝國雄心 作者:天空之承(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2-7-13 17:13: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4 190551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4 16:22
第94章 人生的十字路口

  明媚的陽光下,一架機身塗裝略顯樸舊的「容克-52」三發運輸機平穩地飛行在藍天白雲之間。喧鬧吵雜的機艙裡顯得十分寬敞,一個只繫了安全索的機組成員守在艙門處,後面的座艙分散地坐著五個配了全套傘降裝備的年輕人,他們無一例外地穿著灰色的傘兵作戰服,但都沒有領章、肩章以及部隊標識。

  接到來自駕駛艙的通知,機組成員一手握著艙門把柄,朝坐在靠近艙門處那個留唇胡的帥氣青年喊道:

  「長官!飛行高度480米,風速約15公里每小時,適合跳傘!」

  「好!」

  青年戴上防風眼鏡,朝機組成員豎起大拇指——機組成員旋即拉開位於機艙中前部的艙門,凜冽的風捲著清新無比的空氣灌入機艙。只見年輕人穩穩起身迅速來到艙門口,另外4人也不慌不忙地依次向艙門位置挪動。

  「長官,祝好運!」

  這是羅根跳出機艙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他沒有回答,而是輕巧一躍,在飛翔中尋找那熟悉的失重感。儘管經過改良的R-z41大型降落傘與早期的R-z1型快速圓傘在結構和運作原理上都有一定的區別,但德軍傘兵們在離開機艙時還是習慣於採用魚躍姿勢——直到降落傘完全打開並產生作用之前,他們可以很好地觀察地面上的一切。

  在春風的吹拂下,此時的大地呈現出的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的青綠色。蜿蜒的溪流反射著陽光,猶如一條嵌滿寶石的腰帶;淺褐色的屋頂就像是分佈在林間小路旁的蘑菇。至於那星星點點的白色或者棕色,則是東普魯士被稱為「帝國牧場」的原因——肥沃的土地不僅滋潤了農作物,亦養育了大片茂盛的草場,大量的牛羊保證了普通民眾與軍隊的肉品供給,健碩的騾馬則是德國軍隊至今仍不可或缺的運輸工具!

  幾秒之後,伴隨著繩索摩擦與傘布疾速張開的呼啦聲,下落中的人體立即改變了姿態。視線上移,遠方的翠綠依然充滿了生命力,地平線的盡頭隱隱有著一條黑褐色的粗線,那便是聞名於世的柯尼斯堡要塞區。依托堅固而完備的防禦體系,德軍在形勢最為危急的1941年頂住了蘇軍一波又一波猛烈攻勢,牽制並殺傷了大批蘇軍部隊,並為德軍後期的戰略反攻提供了難能可貴的橋頭堡!

  由於傘形更大,R-z41完全張開時帶來的升力與使用R-z1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在平緩降落的過程中,羅根享受著無拘無束的愜意以及登高跳遠的開闊,陶冶著浸泡在輕浮和功利中的性情,淨化著因為爭權奪利而墮入陰暗的心緒。又一次離開了眾人羨慕的位置,又一次淪為「失意者」,他還不能完全做到超然處之,但兩天前還是參加了內閣新總理保爾.普拉法的宣誓就職儀式——由前普魯士州總理組建的戰時內閣標秉「民主、團結、自由」,在總統威廉.弗裡克和國民議會的支持下,這屆臨時內閣將以擊敗蘇聯侵略者為首要任務,兼顧戰時的國內秩序以及戰爭結束後的重建工作。

  就年齡構成而言,戰時內閣走的依然是以老為主、融入新鮮血液的路線。在解散內閣風波中保持緘默的海軍元帥雷德爾得到了應有的獎勵,成為沙赫特內閣中僅有的三位留任者之一,並將繼續以德國武裝力量總指揮官的身份來領導這場勝利幾成定局的戰爭;一貫與世無爭的恩斯特.烏德特憑借與維憲黨主要領導者的良好關係而留任航空部長,繼續以他對航空兵器技術的鑽研精神為德意志航空事業的蓬勃發展貢獻力量;第三位獲得留任的部長是克羅希克伯爵,一位在希特勒內閣、沙赫特內閣和普拉法內閣這三屆內閣都出任財政部長的老好人,若不是缺席了赫斯內閣,他將成為獨一無二的「四朝元老」!

  在普拉發的新內閣中,在大眾眼中的熟面孔要比沙赫特內閣少一些,例如出任軍備部長的漢斯.蓋耳克將軍,自從德皇時代起就在陸軍的後勤系統工作,有著出色的協調組織能力,但在這之前他僅僅是德國陸軍的運輸總監,極少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面;出任文化教育部長的紐曼.海格德爾博士現年41歲,是柏林洪堡大學最年輕、最富盛名的教育學者,其才華在歐洲範圍內都是享有盛譽的,但他展現自我的舞台往往是教室和演講廳,他和他所倡導的教育理論和普通大眾並沒有多少直接的關係。此外,司法部長雷伊當了33年的法官,以公正和敬業聞名;宣傳部長奧奇斯長期從事新聞宣傳工作,並曾在戈培爾手下擔任過報刊總編;經濟部長弗萊捨爾、勞工部長恩德克、農業部長瓦爾托特等人在各自的領域都具有頗高的能力和聲望,但對於公眾而言卻是相對陌生的。

  在明眼人看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戰時內閣也不過是各方利益制衡的產物,最適合擔當部長、最能夠為國家和民眾利益服務的人反而成了政治的棄兒。

  不管怎麼說,最近一段時間在內政外交方面都表現出獨領風騷一面的沙赫特回到德國也沒能力挽狂瀾——儘管他所領導的民主黨是國民議會的第二大黨,但以總統弗裡克為首的維憲派聯合了大多數小黨派以及無黨派議員,對民主黨形成了壓倒性的表決優勢,得以堂而皇之地完成了這次政府內閣更迭。不用說,老辣的威廉.弗裡克再一次成為最大受益者,他甚至沒有寬容地邀請沙赫特擔當類似高級顧問的角色。那些旨在恢復和發展德國工業經濟的政策仍在執行,但一手制定它們的沙赫特卻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旁觀者。

  木秀於林風比摧之,這樣的道理每個人都應該懂得。

  暫且拋開了那些繁雜的政務,羅根全身心地享受著跳傘運動帶來的輕鬆快樂。新型降落傘為使用者提供了一定的可操控性,雖然幅度並不大,但至少可以讓他們有選擇地避開那些糟糕的地形。最後,剛剛卸去重擔的前任副總理非常舒服地落在了一片草地上,脫去降落傘後便四仰八叉地躺著曬肚皮。

  「頭兒,您可真會享受啊!」倫特.史蒂芬伯格扛著降落傘具走來,當初在空軍的發展前景不錯,但在忠誠的感召下,他還是跟著羅根「下了海」。作為副總理私人衛隊的指揮官,他不僅負責安全保衛工作,還以特種作戰部隊的標準對退役的老傘兵們進行強化訓練。現如今,這支私人衛隊已經發展到了四百多人的規模,兼具了正面突擊、敵後襲擊以及執行特殊任務的能力。不過對這位胸懷壯志的年輕人而言,回到國防軍發展才是不改的正道。

  羅根閉著眼睛回答說:「這幾個月每天不是困在辦公室、會議室就是在視察途中,睏倦了,早就想著回歸自然了!」

  史蒂芬伯格將傘具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在羅根旁邊坐了下來:「等到戰爭結束了,愜意的日子還不多得是?到時候就怕會閒得發霉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同樣扛著降落傘具走過來的托比亞斯笑著說道,「以頭兒的資質和能力,會在平凡中度過餘下的戰爭歲月?」

  史蒂芬伯格從口袋裡摸出一塊錫紙包裝的巧克力,一邊剝一邊說:「哦,看來還是你比較瞭解頭兒!」

  躺在原地享受自然氣息的羅根只是笑而不語。

  「這次頭兒申請重新入役,聽說斯圖登特元帥準備要讓出空軍總司令的位置。頭兒,您會接受嗎?」托比亞斯一邊說著,一邊擰開隨身攜帶的軍用水壺——為了配合羅根的戒煙計劃,他和史蒂芬伯格都毅然決然地扔掉了香煙和火柴,煙癮上來的時候就以食物或飲品替代。

  「你們覺得我應該接受麼?」羅根淡淡地問道。

  這個問題難不倒托比亞斯,他以一貫的狡猾回答說:「這我可說不准!以我的能力,安安心心當個小兵就好!」

  雖然關係很鐵,但史蒂芬伯格也知道這種問題不是能隨口評論的,乾脆埋頭嚼著巧克力不說話。

  睜開眼瞧了瞧不遠處正在幫著自己收拾降落傘的兩名隨行衛兵,羅根小聲說道:「不,我不會接受的!德國空軍目前最需要的不是一個能力出眾的指揮者,而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組織者。經過這兩年的歷練,老長官已經變得足夠沉穩和有耐心了,加上過人的膽識和創造力,我相信他在空軍總司令的位置上能夠幹得非常好——肯定比我更好!」

  沉默了一會兒,托比亞斯低聲問:「那麼……您真要接受總統的邀請擔任那個甚麼『國家首席安全顧問』?」

  對於僅有的幾個可以直接稱呼自己「頭兒」的下屬,羅根在絕大部分事情上都是無意隱瞞的。

  「嘿!這『國家首席安全顧問』可是部長級待遇,不僅僅是在軍事方面出謀劃策,在政治、外交方面也有積極的發言權!其實說淺顯一些,那就是總統與內閣之間的聯絡者和協調人。普拉法與沙赫特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庸——他並沒有足夠的魄力和眼界來進行決策,所以我們必須幫幫他!」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兩位一旦回歸軍隊就將重新擔任校級軍官的年輕人莫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態,但究竟對這場政治遊戲揣摩有多深,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4 16:22
第95章 戰略者

  「一年前的今天,我們不幸失去了日耳曼民族歷史上最偉大的領袖,一個英明睿智的政治家、雄心勃勃的戰略家、充滿想像力的軍事家,失去了一個在短短5年時間裡就讓德意志徹底擺脫了戰爭傷痛、重新實現崛起的國家建築師,我們為此而感到萬分悲痛,我們一度墮入了迷茫的深淵……」

  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在新落成的阿道夫.希特勒紀念堂前,現任國家總統威廉.弗裡克,一位白髮蒼蒼、臉龐削瘦的老者,穿著莊嚴肅穆的黑色正裝,用滄桑而深層的嗓音向冒雨前來的數十萬民眾發佈講演。此時此刻,許多人都會聯想起那個總是激情昂揚、肢體語言極其豐富的講演者,聯想起那充滿感性的講演詞——它們未必是真理,但常常令人熱血沸騰甚至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感懷。

  5月26日,阿道夫.希特勒遇難日,週年祭。

  時間淡化了獨裁者在人們心中狂躁、暴虐、專制的印象,孤注一擲帶來了巨大的成功,高度集權鑄造了新的國魂,還有短時間內創造的經濟和軍事奇跡,這一切的一切,最終凝結成一場規模空前的悼念活動。

  在慕尼黑,數萬民眾自發組織起來在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舉行悼念儀式;在奧地利的布勞瑙,希特勒的出生地,彙集了無數從各地趕來的悼念者;近十萬德軍將士在不久前剛剛攻克的列寧格勒舉行了一場盛大的閱兵式,在「提爾皮茨」號響徹港口的隆隆炮聲中,上千輛坦克、突擊炮、自行火炮和裝甲車以威武雄壯的編隊駛過勝利廣場,滾滾鋼鐵洪流直接湧向了東南方,將與步兵們一道奔赴已經激戰兩周的莫斯科戰線;在斯大林格勒外圍,六天前順利會師的德軍C集群與南方戰鬥群官兵們用兇猛而持久的炮擊回敬「蘇聯人射向元首的那顆罪惡子彈」。

  這一天,1889架德軍轟炸機以龐大的飛行編隊空襲莫斯科,投下了1941噸高爆炸彈,用以悼念出生於1889年、卒於1941年的前任德國元首,飽受摧殘的莫斯科城滿目蒼夷,幾乎淪為一座巨大的廢墟……

  ※ ※ ※

  午後,聚集在博物館島和菩提樹下大街的柏林市民漸漸散去,但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坐在明窗淨幾的落地窗前,羅根手捧一杯香茗,出神地望著這融合了傳統與現代的城市,眼前的景物讓他覺得時而熟悉、時而陌生。

  或許,人們緬懷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對一切都毫不畏懼的強權時代,是高高至上、唯我獨尊的民族心態。

  咚咚咚……

  房門被人有節奏地叩響,憑借靈敏的聽覺和細膩的心思,羅根能夠第一時間判斷出來者的身份與事態的輕重緩急。頂著一連串「創紀錄」、「奇跡」、「天人」的光環,他重新以空軍元帥軍銜入役,並出任「國家首席安全顧問」這一新設立的職位。乍一開始,人們大都覺得這個聞所未聞的新職位只是一塊過渡性質的「台階」——主導了「令人意外」的內閣集體辭職,年輕的副總理若是繼續在普拉爾的戰時內閣中繼續擔任職務必會引來非議,重新服役可以避免許多尷尬與不便,又能夠彌補民眾和官兵的遺憾,只是在軍隊指揮體制改革結束後,陸海空軍的重要職位都各有其主並且運轉順暢,為了避免臨戰換將可能造成的不利影響,先找一個過渡性的職位進行安置也是較為理想的選擇。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漸漸發現「國家首席安全顧問」不僅在軍事外交等重大問題上為總統一人出謀劃策,對內閣和國民議會的決策也產生著非同小可的影響。除此之外,直屬於國家總統的新設機構「國家安全策略處」也是較為引人注目的,它目前規模雖小,卻匯聚了一批大都有著豐功偉業的退役將領和退休的政客、外交家,就連前任外交部長馮.牛賴特也成為座上賓。對於這一群人以及他們所提出的意見建議,內閣和國民議會豈能無動於衷?

  「請進!」

  咯……

  門開了,透過窗戶玻璃的映影,羅根看到一個身形峻拔、穿著藍灰色空軍制服的年輕軍官,這便是卡爾.奧古斯特,自己初到空軍參謀部時的首任副官,一個機敏、聰慧並且有獨立主見的年輕人。經過自己的精心培養,這位有「意」而來的年輕軍官已經成為能力出眾並且值得信賴的心腹干將,目前出任「國家安全策略處」秘書長,主要負責情報的匯總和初步分析。

  「長官!從太平洋傳來最新消息!」

  奧古斯特徑直走到距離羅根椅背三步處,這也是他的習慣位置。

  羅根的目光仍放在窗外:「喔,說吧!我在聽!」

  於是,奧古斯特字正腔圓地報告說:「根據最新情報,美日海軍於當地時間下午5時許,也就是大約7小時前,在太平洋中部的威克島附近海域遭遇並展開激烈交戰。雙方均投入了包括航母在內的大批主力艦,目前未有雙方結束戰鬥以及損失情況的準確消息,但估計這將是一場意義非凡的海戰,甚至將決定太平洋戰爭的命運!」

  「威克島?」

  雖然不贊成凡是過早下結論,但羅根並沒有對下屬們的分析判斷提出異議。他朝自己辦公桌方向看了一眼,奧古斯特連忙將放在辦公桌旁的大地球儀端了過來,迅速找到並指認出威克島的具體位置。

  「威克島距離夏威夷1700海里,環礁,面積僅有8平方公里,原屬美國,建有機場和潛艇基地。日軍於今年2月11日佔領該島,從而在太平洋中部獲得了重要前哨、警戒基地,在夏威夷群島周邊海域執行作戰任務的日本潛艇也多以此地為補給站!」在簡潔明快地介紹了情況之後,奧古斯特又補充道:「在赫斯內閣期間,我國共向日本出售潛艇46艘以及VII基本型潛艇技術,估計這些潛艇大部分都被列入日本海軍一線作戰部隊了,相關技術至少部分應用在了新建造的日本潛艇上!」

  「這麼說來,我們又做了一件不利於世界和平的事情?」羅根這看似自嘲的話語其實是送給赫斯內閣的,前國社黨副元首在內政、軍事、外交方面都遠不如他一直崇拜和效忠著的德國元首,他那具有臨時過渡性質的內閣也充斥著昔日的戰友和黨棍。這群人試圖拉攏利用日本人牽制美國,待到德國解決了陸上的最強敵手,再聯合意大利從海上對美國實施夾擊,從而實現一個完全法西斯化的「理想世界」——妄想終究是要被現實擊碎的,且不說日本的剛愎自用與意大利的腐敗無能,在德國,憲政已經取代了獨裁,並致力於徹底擺脫歐戰的困擾,一個嶄新的時代正在開啟,所謂的軸心國陣營也從早先的「貌合神離」變成了「分崩離析」!

  奧古斯特並沒有對此妄加評論,這時候,羅根倒是想起了德國海軍情報部門早先的分析和推斷——「就總噸位而言,46艘潛艇在整個日本海軍所佔的比例非常微小,但自去年以來總有超過四十萬噸的美國艦船被潛艇擊沉。因此在和談期間,美國政府才會在這個問題上顯得十分介懷,直到我們允諾向他們提供更為先進的VIIC潛艇和聲納技術,他們才勉強認可了我們的誠意!不過,美國海軍現在得以將他們的全部力量集中到太平洋,而且在背後支持他們作戰的美國造船工業又異乎尋常的強大,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美國的各大造船廠目前正全力建造軍用艦艇,每天都有新的艦艇下水。若是日本海軍在一年之內無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那麼他們將鐵定輸掉這場戰爭!」

  「其實戰爭進程無關緊要,可以確定的是,自從邁出侵略步伐的那一刻起,日本政府和軍隊高層就已經將他們的國家拖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羅根用淡漠甚至惡毒的口吻揣測德國昔日軸心同盟國的命運,以美國的國力和科技水平,哪怕常規戰爭無法取勝,他們即將實施的「曼哈頓計劃」也會成為克敵制勝的法寶。

  聽了這話,站在一旁的奧古斯特似乎有些不太理解,須臾,他委婉地說道:「呃……長官,請原諒我的無知與好奇,但我始終受到一些邏輯問題的困擾,比如:徹底打敗蘇聯已經毫無懸念,放眼世界,只剩下日本、美國、意大利與我們實力相近,意大利與我們陸上相鄰,完全抵擋不住我們陸軍的衝擊,且又是我們的傳統盟友,真正具有競爭關係的便是日本和美國。就軍隊戰力與國家實力而言,日本毫無疑問是處於下風的,若是任由美國取得勝利,最終恐怕會形成歐洲非洲與美洲亞洲兩大陣營對抗的格局——到時候我們很難跨洋擊敗美國,美國也不敢渡海登陸歐洲,這將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對峙。反過來說,若是我們聯合日本共同對付美國,或是暗中給予日本大力支援,從而縮小太平洋戰爭雙方的實力差距,讓這兩個功利和自大的國家相互爭鬥、相互制約,這對德國的長遠發展應該是好事吧!」

  「你瞧,卡爾!」羅根指著地球儀上的大片藍色,「德國、美國和日本都隔著浩瀚汪洋,即便把德國海軍和意大利海軍算在一塊,海軍實力對比也是美國大於日本、日本大於德意。也就是說,我們目前的海軍實力是諸強中最弱的。若是我們聯合日本對抗美國,以日本軍政首腦們的狂妄和愚鈍,取得勝利的希望仍是微乎其微的,更致命的是,從英國艦隊歸屬爭端期間美國所採取的強硬姿態來看,若是大西洋和太平洋同時受到威脅,華盛頓的決策者們極有可能在太平洋採取戰略防守,集中全力奪取對大西洋的制海權,迫使我們率先退出這場競賽!就算我們憑借海軍將領的出色指揮而僥倖取勝,殘餘的海軍力量也不足以完成一場跨洋登陸作戰,最終的結果只會是白白便宜了日本人!至於說暗中支援日本人,我們並非不做,而是不能做得過於明顯。比如說,我們給他們潛艇技術,但只提供最低限度的實物,而不是把整支潛艇編隊都賣給他們,美國人抓不到把柄也就無話可說。反過來說,與美國保持友好的關係,我們才能夠趁著這場戰爭順利建立並鞏固我們在東大西洋的統治,進而將我們的影響力擴張到中大西洋乃至西大西洋——在徹底擊敗日本之前,美國人只能坐視我們的和平擴張!這樣一來,我們至少能夠爭取到五年的和平,從而為我們的大海軍計劃贏得充足的時間!」

  奧古斯特盯著地球儀想了好一會兒,歎道:「長官,您的思維果然是超乎常人!只是……我雖然非常贊同您的想法,卻無法推測出不同策略下的歷史走勢!您是怎麼做到的?」

  對於這樣帶有技巧性的恭維,羅根這幾年已經聽了不下一百遍,他很平靜地回答說:「小伙子,求知是值得鼓勵的,但凡事不能操之過急!慢慢來吧!等你擁有足夠經驗和閱歷的時候,自然會對形勢做出正確的判斷!」

  「是,長官!我懂了!」奧古斯特彎下腰,「是否需要替您將地球儀放回去?」

  羅根搖頭道:「不,就放在這裡吧!看著它,恍惚的時候會覺得自己胸懷世界——這種感覺很奇妙,甚至有些讓人上癮!」

  「那好,長官!我先出去了,隨時聽從您的差遣!」說罷,如進來時一樣,奧古斯特輕輕地退了出去。

  羅根的視線又重新回到窗外的建築物和街道,持續的降雨將整個柏林洗刷一新,但這卻不會輕易抹去歷史在這座偉大城市留下的印跡。由於眼界和思維的巨大差異,他在目前的德國軍政界已經找不到一個戰略眼光超越自己或是至少形成互補的人物,雖說這有利於自己不斷擴大影響力,但很多時候還是會有獨力支撐的疲憊感。從某種意義上說,已故的獨裁者阿道夫.希特勒算是半個知己,他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與不拘一格的思維方式往往能夠比其他人更深入的領會自己勾勒的藍圖,但非常可惜的是,此人不僅大權獨攬,還有些神經質。縱覽歷史,讓羅根推崇和讚賞的唯有一手締造了德意志帝國的「鐵血宰相」俾斯麥,只可惜這位傳奇人物早在1898年就已過逝,自己無緣見上一面,來一場別開生面的「華山論劍」——縱然如此,在詳讀了1860年至1876年的歐洲史之後,羅根對這位大師級人物感到由衷的敬佩。短短十數年,他在歐洲政治舞台上運籌帷幄,不斷聯合別國攻擊他國,每一場戰爭就是一個台階,普魯士這個僅僅具有區域影響力的陸軍強國一步步走上了統一和崛起之路,最終邁入歐陸豪強的行列。

  和阿道夫.希特勒下賭注式的戰爭投機所不同,俾斯麥在發動每一場戰爭前必然會為普魯士營造出極其有利的國際環境,避免了普魯士在擴張中陷入孤立境地。更難能可貴的是,德意志帝國統一後,他當即調整策略,讓這個新生的帝國進入寶貴的和平發展期,從而消化戰爭中吞併的領土,最終成就了德意志在19世紀末期工業經濟的騰飛——以此為基礎,德國海軍之父提爾皮茨得以在威廉二世的支持下迅速打造一支令大英帝國坐立不安的公海艦隊,裝備精銳武器的德國陸軍更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與英法俄三大軍事強國平分秋色!

  茶漸漸涼了,可淡淡的清香還飄蕩在房間裡。思緒終於到了盡頭,羅根以年輕人應有的敏捷和輕巧起身,將偌大的地球儀放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上。橡木質地的辦公桌造型寬厚堅實,桌面的擺設簡潔而又不失大氣,擺放在這裡的文件更是有著人們難以想像的意義。《艦載雷達發展規劃》即是由海軍參謀部和技術部聯合提出且受到「國家首席安全顧問」格外推崇的一個軍事技術項目,50億帝國馬克的預算追加案剛剛獲得國民議會批准。按照這份規劃,在未來兩年的時間裡,德國的水面艦艇將全部換裝火控雷達,五年之內,力爭火控雷達技術成為真正的世界一流;《噴氣戰略》,航空部長恩斯特.烏德特親自主持起草的發展方案,旨在推進噴氣式發動機技術的普及化,除了使德國空軍在1945年之前擁有一支以噴氣式動力飛機為空戰主力、螺旋槳動力飛機為戰略轟炸主力的現代化機群,更提出了噴氣式戰鬥機上艦的發展規劃。羅根很清楚,這一切的實現並不存在技術障礙,關鍵時間和方向,在於國家首腦們是否能夠沿著正確的路線堅定地走下去。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4 16:22
第96章 星隕太平洋

  「警報!警報!艦隊後部發現魚雷航跡!」

  當海面上出現第一條刺眼的白色航跡時,隸屬於美國海軍第8特混艦隊的數千名美軍官兵們不得不又一次進入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就在一天之前,這支以約克城級航空母艦「約克城」號、「企業」號和列剋星敦級航母「薩拉托加」號為核心的特混艦隊與主力戰列艦隊一道投入了注定將載入史冊的威克島大海戰——戰鬥從傍晚持續到深夜,儘管參戰艦艇的總體實力相當,但是憑借火控雷達技術的優越性,美國戰列艦隊在夜間炮戰中重創日本艦隊,基本達成了既定的作戰目標。

  飄蕩著警報聲的天空中只有負責警戒的美國艦載機,這意味著襲擊者必然是潛藏在水面之下的。缺乏反潛實戰經驗的美國護航艦艇顯得忙亂而無序,艦炮和艦載機關炮的密集射擊僅僅干擾了人們的聽覺,卻連魚雷的邊都沒有挨著。所幸的是,三艘身軀龐大的航空母艦都擁有世界第一流的航速與機動能力:從重巡洋艦改裝而來的列剋星敦級能夠達到33節的極速,作為航空母艦建造的約克城級則擁有34節的最高航速,這令人瞠目結舌的數據遠遠超過了其他國家的航空母艦。加之同樣出色的載機量,同等數量的美國航母所能夠發揮的戰鬥力是要強過當前時代的任何一個對手!

  「感謝上帝,日本人雖然有一支強大的海軍,但潛艇卻始終是他們的軟肋!否則的話,我們的麻煩恐怕要比現在多得多!」

  旗艦「約克城」號艦橋指揮室裡,艦隊指揮官威廉.哈爾西隔著厚厚舷窗用望遠鏡觀察漸漸遠去的魚雷航跡,從四條相對筆直的痕跡來看,敵人的潛艇應該是從大約1500米的距離上發射的魚雷——如此遙遠的距離,命中目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站在一旁的艾爾文.卡特上校是這艘航空母艦的第三任艦長,他身材魁梧卻面容嚴峻:「日本人製造的潛艇雖然不怎麼樣,但據說在我們與德國簽署和約之前,日本人已經從他們那裡得到了一批現役潛艇,若是德國人還提供相應的技術和教員,我真擔心……」

  哈爾西固然有待人隨和的一面,但他的作戰風格則是以勇猛和大膽進攻著稱的,他叼著煙,不以為然地說:「這有甚麼好擔心的,如果這是一條德國潛艇,那我們就用深水炸彈把它炸上來,然後將它送到那些道貌岸然的德國佬面前,看他們還有甚麼可辯解的!」

  在上一場戰爭中,德國人的潛艇就已經讓各國吃盡了苦頭,當時哈爾西就是一支驅逐艦編隊的指揮官,對潛艇這種偷襲利器自然不會陌生——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的和平發展期令英美等海軍強國的武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荒廢」,以至於德國再一次挑起戰爭後,大英帝國海軍竟又一次被德國潛艇弄得焦頭爛額,直到不列顛王國退出戰爭為止,共有近千艘英國艦船被德國潛艇擊沉,這其中還不乏重量級的主力航空母艦!

  成功避開了對方的魚雷攻擊,驚出一身冷汗的美國艦員們努力搜索海面,試圖找出潛望鏡的蹤跡。一艘索墨斯級驅逐艦和一艘格裡德利級驅逐艦迅速駛向魚雷痕跡最初被望見的地方,然而直到那些魚雷消失在茫茫海面上,美國人也沒有找出水下的潛伏者。這兩艘裝備初級反潛聲納和槽式深水炸彈的美國驅逐艦最終只是象徵性的朝水中投下了幾枚深水炸彈,除了白色的水浪,它們一無所獲!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原本井然有序的特混編隊已經陣形大亂。表面上雖然對日本潛艇滿懷不屑,但哈爾西還是謹慎地命令兩艘驅逐艦歸隊,並命令各艦密切關注海面情況,一旦發現潛望鏡蹤跡便以艦炮伺候,同時將艦隊航速從原來的16節提升到25節——「玩不過你就不跟你玩」的姿態十分明顯。事實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按照國情和戰略來發展艦艇,所謂的「均衡」、「全能」只是相對而言。對於需要捍衛太平洋和大西洋廣袤水域的美國海軍而言,在雷達、魚雷、水雷和艦炮方面的投入較為充足,相比之下,聲納、深水炸彈以及電子設備的投入要少一些,戰爭中前期還能夠從英國人那裡獲取一些較為成熟的技術,但在「日不落帝國」沉淪在血色夕陽之後,美國就只能憑借自己雄厚的工業實力彌補「海軍假日」遺落的功課了!

  「魚雷!魚雷!」

  這才一刻鐘不到,耳邊又傳來了警戒嘹望員們驚慌失措的叫喊聲,而這恐怕也是戰爭時期各個國家海軍官兵以及船員水手們最討厭聽到的聲音了。哈爾西依然沉穩自若地站在舷窗前,竭力保持著大將風度,然而目光卻緊盯著出現情況的右舷海面——大約兩百多米之外,海面上霍然出現了一道清晰的水痕,這筆直的線條正延伸向「約克城」號的艦舷,距離之近讓人感到深深的絕望……

  「左滿舵!左滿舵!」艦長卡特忙不迭地直接下達規避命令,操舵軍官也拼了命的將偌大的舵盤轉動起來,艦艇急轉的警鈴聲隨之充斥耳邊。緊接著,只聽卡特沮喪地歎道:「見鬼,怎麼會正好撞到了敵人的屁股上……」

  以1942年時的潛艇技術,魚雷的再裝填很難在一刻鐘內完成,但這15分鐘一艘在水下潛航的潛艇卻可以運動近2000米的距離!

  只一轉眼的功夫,那條「幸運」的魚雷就到了眼前!

  「上帝保佑!」指揮塔裡的軍官們一多半放棄了努力在胸前劃起十字,剩下的則做好了隨時棄艦的準備。儘管排水量達到了2.5萬噸,但約克城級航空母艦的防禦卻是相當薄弱的。毫無防禦的木質飛行甲板、僅有4英吋的艦舷側裝甲和同等厚度的隔艙裝甲,甚至比不上德國海軍的普通巡洋艦。按照常規作戰情況,一枚重磅航空炸彈或是一枚魚雷都能夠讓它喪失戰鬥力!

  當軍官們已經完全陷入絕望的時候,穿著白色制服的水兵們卻仍在竭盡全力地保護自己的艦艇,位於右舷的四聯裝機關炮已經將炮口壓到了最低角度,少數水兵甚至在用手槍和步槍射擊。在他們的努力下,那枚魚雷在眼看著就要撞上艦舷的時候被打爆……

  轟!

  巨大的爆炸聲令龐大的戰艦整個劇烈搖晃起來——這樣的震動是如何準備都難以抗拒的,和大多數艦員一樣,哈爾西當即跌坐在地。

  「該死的,檢查損傷情況!」哈爾西坐在地上高喊,要知道就在11個小時前,當最後一抹殘陽即將消失在海面上時,從「企業」號上起飛的美國艦載機投射的一枚航空魚雷命中了日本航母「加賀」號,當即引發了巨大爆炸——雖然不能確定那艘日本航母已經沉沒,但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它就算不沉也受了傷筋動骨的重挫!

  「右舷中雷!」慌亂中,有人做出了並不符合實情的報告,這幾乎摧毀了官兵們的信念。刺鼻的濃煙中,一些人在慌亂奔走,一些人已經拿起了救生圈和救生衣!

  須臾,一名少校軍官踉踉蹌蹌地衝進艦橋:「感謝上帝,魚雷提前爆炸了,右舷前部艙壁有破損,但並不致命!」

  「太好了!」哈爾西幾乎是從地板上彈了起來,他一個箭步衝到話筒前,咆哮道:「我是哈爾西,全體保持鎮定,那該死的魚雷沒有幹掉我們!」

  此時此刻,在一艘桅桿上懸掛星條旗的波特驅逐艦上,軍官們迎著凌冽海風站立在敞開的艦橋外。從他們的角度看,「約克城」號那龐大而雄壯的身軀依然漂浮在海面之上,只是靠近水線位置由於先前的爆炸而產生了偌大的黑團,肉眼看去也分別不出哪部分是真正的破口、哪部分只是被烈焰燻黑的。海面上的白色水痕,以及爆炸時超過桅桿頂部的柱狀水花,一看便是魚雷造成的,而在相對空曠的海面上,能夠發動這種襲擊的就只有對方的潛艇。

  「我們得把它找出來,這該死的!」

  艦橋上,年輕艦長眼睛裡幾乎可以噴出火來。由於距離較勁,它的驅逐艦很快就到達了魚雷痕跡出現的地方,以40年代初的技術,聲納依然是用來搜索潛艇最有效的工具,但這種「有效」也只是相對而言,湍急的水流、海洋生物之類都有可能影響聲納正常工作。更重要的是,當襲擊者包括發動機在內的一切設備都停止工作而且艇員也竭力保持安靜的時候,被動聲納便失去了功效,而在這位於太平洋中部的溫暖,魚類和海流都將對主動聲納的準確度產生消極影響。

  儘管聲納兵無法將目標區域縮小到一個較為理想的範圍之內,但形勢已經容不得艦長們再等了,另外三艘驅逐艦幾乎同時在這片海區開始反潛作業了,速度最快的那艘,已經氣勢洶洶的開始朝海裡投擲深水炸彈了!

  在波特級驅逐艦的後部並排設置有2座深水炸彈投擲槽,而根據具體型號的不同,深水炸彈的備彈量從60枚到70枚不等。這種最傳統的投放式反潛武器,雖然在性能和效果上要比英軍最新式的「刺蝟」管式深彈差一些,但依然是這個時代各國海軍最主要的反潛武器——一枚200磅的深水炸彈,通常裝有150磅左右的烈性炸藥,這雖然只相當於一枚中等口徑炮彈,但當它在海水中爆炸式可以造成相當強大的衝擊,30米的範圍之內便能對一艘潛艇的外殼造成損壞,如果炸點距離潛艇只有10米不到的話,就極有可能對這艘潛艇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戰鬥情緒高漲的美國水兵們,接二連三的將深水炸彈投入冰冷的海水中,然後在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悶響中,看著海面上騰起一團團白色的水柱。這樣的攻擊持續了約有一刻鐘時間,海面上翻騰的浪花看上去就像是一鍋沸騰的水,不斷有黑色的泥沙翻出水面,卻沒有潛艇遭到破壞時的黑色油污出現!

  在「約克城」號艦體舯部的一個底層船艙裡,除了手提工作燈射出的狹窄光束外,一片漆黑,人們耳邊只有海水來回的衝擊聲。在朦朧中,可以看到一個身佩潛水裝具的損管隊員急速地潛入翻滾的水中,足有好幾秒鐘未露出水面。不遠處,有個水兵正在連接應急電纜。過了一會兒,艙室恢復了照明,而電燈重新亮了之後,可以清楚地看到艦舷鋼板扭曲得令人吃驚,海水就從這捲曲的破口中洶湧地流進艙裡來。潛水員露出水面時,水泵開始抽水。他跨過那一扇扇被他打開的水密門,然後又順手關上,去向那位回到昏暗的舷牆旁邊掛電話的軍官報告情況。

  在艦艇指揮室裡,艦長卡特正親自接聽來自底艙的報告。

  「噢,好,知道了!一有情況立即報告!」

  艦長的聲音顯得有些沮喪,他隨後掛下電話,轉身走到艦橋外面,對正面無表情地看著甲板的哈爾西報告說:

  「破損情況比我們想像的糟糕許多,海水灌入的速度比我們全部水泵一起工作的排水速度還快,如果不能及修復,我們最多還能堅持12個小時!而且,我們的速度只能保持在10節左右!」

  「這簡直太讓人失望了!」哈爾西的目光從甲板轉移到了遠方的海面上,一枚魚雷的造價不過幾百美元,一艘約克城級航空母艦則是數千倍於此。

  「我們現在有兩條路可走!」卡特建議道,「第一,是讓整個艦隊慢下來,我們有可能在幾個小時之內重新控制底層船艙,即便做不到,也可以從容撤退艦員;第二,放棄『約克城』號!」

  對於任何一位艦隊指揮官來說,這都是一個極難取捨的抉擇。哈爾西萬分沉重地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我發誓讓日本人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如若這是一艘德國製造的潛艇,那麼我同樣會讓德國人得到應有的報應——最好讓他們嘗嘗看齊柏林號被擊沉的痛苦!」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5 16:18
第97章 百折千回

  1942年7月4日,莫斯科。

  朝陽下的城市,破敗、蕭瑟、死寂,彷彿已被人們遺忘千年。這裡滿目儘是斷牆殘礫,地上的淤泥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慘淡的暗紅色。

  它曾是一座欣欣向榮的都市,亦是一座屹立不倒的要塞;它是一面旗幟,是一架戰鼓,是一隻號角;它鼓舞著、激勵著、號召著億萬蘇聯軍民堅持戰鬥,哪怕他們已然陷入了低沉、失落和絕望。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不淪喪的堡壘,沒有永不失敗的軍隊,也沒有永不沉淪的民族。

  巨大的轟鳴聲中,「漫天烏雲」磅礡而來;刺耳的鏗鏘聲中,「鋼鐵洪流」浩蕩而來;雄渾的嘶吼聲中,「灰色浪潮」席捲而來。

  水銀瀉地,無可阻擋。

  對於一個世界來說,這是一個哀悼日,它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終結,一個神話的破滅,一個悲劇的誕生。從此以往,這片大陸將失去制衡,所有人都將聽從於一個聲音的召喚。

  對於另一個世界而言,這是一個紀念日,是一個嶄新時代的開始。那個站在歐洲十字路口的彷徨者,經過百餘年的勵精圖治,終於走出了一條璀璨奪目的崛起之路。

  勝利背後,淚聚成河。

  短短16個月,圍繞這座不朽之都展開了三場大規模會戰,近兩百萬條生命在這裡隕落,超過四百萬人在此灑下熱血,無數的家庭傳來哭聲,無數的遺孀垂下了黑紗。

  莫斯科之戰的殘酷還遠不止於此。

  凝聚紅色文明之榮耀的紅場就像是一塊偌大的砧板,雙方將士在這裡鏖戰了十七個晝夜,當槍炮聲停息之時,紅場已然成為一座鋼鐵墳場。人們在這裡可以找到蘇德兩軍幾乎所有型號的坦克、裝甲車輛和火炮,甚至還有四十多架不甘寂寞的飛機殘骸,而這周圍的每一棟建築、每一個房間甚至下水道都能夠找到雙方將士的遺骸,他們遺落的武器則可以鋪滿廣場。

  城市東北角的「列寧高地」無疑是雙方指揮官不願提及的陣地,在戰役最激烈的階段,雙方反覆爭奪,不斷添兵,使之成為名副其實的「戰場絞肉機」。防守方在這裡消耗了4個整編步兵師和7支獨立的團級增援部隊,進攻方則有三個精銳的步兵軍在這裡變成「殘廢」。19.7萬人喪生在了這區區12平方公里的區域內,若是將所有的陣亡者就地掩埋,這裡毫無疑問會變成一處墓碑如林的陵園。

  戰爭拼的不只是意志,更是軍力和國力的綜合。有好事者進行了統計和換算,得出的結論是:蘇德雙方在莫斯科之戰中消耗的軍用物資可以在黑海架設起一條首不見尾的超級跨海大橋!亦有人結合地理位置和民族特性進行了分析,認為全世界也只有蘇聯和德國能夠醞釀出獨一無二的莫斯科之戰,總人口相當的美國日本根本不可能在太平洋戰場上重現此戰之驚天動地!

  當天傍晚,隨著固守城郊的最後一支蘇軍部隊放棄抵抗,莫斯科正式宣告失陷。撤退至烏拉爾山區的蘇軍大本營當晚發佈了《告全國軍民書》,號召蘇聯軍民堅守信念、堅持抵抗,尤其是在淪陷區,民眾要以積極的游擊戰來襲擾德軍,而蘇軍主力將以南北延綿2000多公里的烏拉爾山脈為天然屏障阻擋德軍繼續向東推進——西伯利亞平原將成為蘇聯新的大後方。然而僅僅兩天之後,一場由下級軍官組織的刺殺行動就幾乎要了蘇聯最高領導者的性命,身心俱傷的斯大林於7月8日宣佈引退,由蘇聯人民委員會主席兼外交人民委員會委員、人民委員會第一副主席兼外交人民委員、國防委員會副主席莫洛托夫暫時接任軍政大權。

  ※ ※ ※

  德國,柏林,總統官邸。

  資深的外交官員、最後一任德國駐蘇大使舒倫堡伯爵是個眉目慈祥的老者,談起危局時刻被突然推上「領袖位置」的維亞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維奇.莫洛托夫,他委婉地搖搖頭:

  「機敏,狡黠,堅定,冷酷,當然了,還有對斯大林的絕對忠誠,以及忠誠背後所隱藏的暴虐與殘忍!總統閣下,這些是我個人對莫洛托夫的瞭解與評價,僅供參考!」

  陷入寬大沙發之中的弗裡克先是咳了兩聲,然後不緊不慢地說:「我與莫洛托夫唯一一次謀面還要追溯到1931年,他給人的印象是謹言慎行、文質彬彬,但翻閱過有關蘇聯這十年來重要決策和事件的情報資料,便不難看出這個人與斯大林的緊密聯繫,以及他的鐵血手腕,也許……我們暫且可以評論其是『除了斯大林之外最具獨裁性格的蘇聯領導者』,即便在蘇聯內部都不受歡迎,我們沒理由相信這樣一個人會真心誠意地做出妥協,他只是在給蘇聯爭取時間!」

  聽了弗裡克的評價,舒倫堡伯爵微微點頭表示贊同。在首都失陷、軍隊節節敗退的危局下「臨危受命」,莫洛托夫一方面慷慨激昂地號召所剩的13個加盟共和國及1.4億軍民咬牙堅持這場「攸關存亡的戰爭」,另一方面卻通過中立國瑞典向德國轉達了和平意願。消息傳到德國,普拉法內閣內部立即展開了一場激烈的爭論,有人認為德軍的相對優勢固然明顯,但鋒利的刀刃上已經處處豁口,漫長的補給線又容易受到蘇聯游擊隊的騷擾,現在已經到了以和平條約鞏固勝利成果的時候;有人並不相信斯大林真正放棄了權力,而只是退居幕後,由莫洛托夫「代言」,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和平協議都是不可靠的,一旦恢復了實力,蘇軍就會發起反撲——在得出結論之前,內閣決定暫緩將該議案提交至國民議會,以免引起更大範圍的爭論和搖擺。

  「午飯的時候,總理給我提了個建議,我個人覺得還是具有相當可行性的!」弗裡克習慣性地伸手去摸煙盒,但由於愈發嚴重的肺病,醫生已從一個半月前開始對他進行強制戒煙,因而總統先生在口袋裡甚麼也沒有摸到,只好端起咖啡杯悻悻地啜了一口。

  在座三人——「國家首席外交顧問」舒倫堡、「國家首席經濟顧問」古斯塔夫、「國家首席安全顧問」羅根,不約而同地作出洗耳恭聽狀。

  弗裡克放下有著精緻雕花的瓷質咖啡杯,「仗,不可能無窮無盡地打下去,但我們至少要達到肢解蘇聯這一目的。為此,我們要讓蘇聯軍隊和民眾知道他們的新領導者是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是個不值得信賴的傢伙,讓他們的士氣進一步下跌。同時,派出代表與蘇聯的各加盟共和國、自治共和國以及自治州的領導者聯繫,同意他們以獨立身份退出蘇聯,並許以政治軍事上的保護和物資經濟上的支持!」

  聽罷,三位國家級的高級顧問相互交流了眼神,舒倫堡率先表示了贊同,緊接著是古斯塔夫,最後,穿著空軍元帥制服並且蓄起了唇胡的羅根也表示了大原則上的贊同。

  弗裡克顯得很高興,他讚道:「保爾是個非常很有智慧的人,雖然閱歷有所不足,卻已經用表現證明了實力!」

  不知不覺間,原本歷史時空中名不見經傳的保爾.普拉法就任德國戰時內閣總理已經有4個月時間,積極穩妥的策略使得國內局勢平定,軍工生產穩中有升,這些都對德軍夏季攻勢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現如今,伏爾加河流域以及三分之二的高加索地區、大半個北部寒冷地帶都已經成為德軍的「戰利品」,蘇軍接連喪失了制空權和制海權,陸軍主力部隊又在莫斯科之戰中遭到沉重打擊,戰爭大勢已不可逆轉!

  對於弗裡克的稱讚,三位國家級顧問並沒有附和。一方面,站在他們的角度評論內閣總理是不合時宜的,另一方面,他們各自的性格中都有著超出常人的高傲,真正讓他們心悅誠服的人可不多。

  說了一句題外話,弗裡克又轉回到正題上:「其實,如果我們把蘇聯看作是一個身披鎧甲的武士,那麼各加盟共和國、自治共和國就是這個武士的頭盔、胸甲、護腕、腿甲和靴子,沒有了這些護具,武士的實力將大為削弱,但俄羅斯——這個武士最主要的軀幹部分,仍然是不可忽視,它獨立存在時具備不俗的戰鬥力,而且在一定的條件下,它還是能夠拾起暫時丟掉的護具!正因此如,我們在對待俄羅斯的問題上還有很多顧慮!」

  縱觀歷史,利用戰勝之便肢解一個國家並不難,難的是阻止它重新統一,尤其是在這個國家是以單一民族為主體的情況下,國運和國力的起伏終究會讓它覓到合適的機會。思索中,羅根想起了原本時空中的印度和巴基斯坦,這對冤家可謂是最後一任英印總督蒙巴頓的「政治傑作」,在民族獨立運動風起雲湧的時代,這位頗有遠見的總督提出了著名的「蒙巴頓方案」,既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英國在印度的經濟利益,又在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形成了克什米爾問題等「先天」爭端,為印巴日後的長期衝突埋下了伏筆,從根本束縛了印度這一人口、土地大國的發展。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5 16:18
第98章 強權之魅力

  8月16日正午時分,一架民用型Do-17運輸機降落在了瑞典斯德哥爾摩機場的跑道上,迎接者僅有寥寥十數人。走下舷梯的一干人等雖然多是神情嚴肅,舉手投足之間卻可窺其不凡之氣度,言談之間的純正德語更是讓人悄然聯想起因蘇聯領導者非正常更迭而可能出現轉折的歐洲戰事!

  經過極其簡單的寒暄,一行人分乘數輛汽車迅速離開了機場——前有瑞典軍警開道,後有軍用卡車殿後,如此陣勢在嚴格恪守中立的瑞典並不多見……

  高緯度地區的盛夏全然沒有酷熱的蹤影,穿著一套普通質地的黑禮服,羅根平靜地坐在舒倫堡伯爵身旁,默默注視著車窗外似曾相識的景色。由於此次還是蘇德雙方經由瑞典政府牽線所進行的第一次非正式接觸,他並沒有穿著軍服,身份也僅僅是德國總統特派代表舒倫堡伯爵的助手。

  「元帥,會談的時候您盡量不要說話,有甚麼意見可以給我寫小紙條,以免俄國人認出您來!要知道,您在蘇聯的知名度和受重視程度都是很高的,我怕蘇聯人會暗中對您不利!」年長的伯爵善意地提醒道,毫無疑問,這位曾長期擔任德國駐蘇大使並且正直、敬業的外交官是擔任對蘇談判前期特派代表的理想人選,至於羅根,年輕氣盛的「國家首席安全顧問」,原本並不在此行的名單之中。

  羅根給了伯爵一個輕鬆的表情:「別擔心,我只是來見識一下真正的國際談判——此前從未有機會!」

  舒倫堡伯爵點點頭,接著閉目養神。

  瑞典當局安排的會談地點並不在斯德哥爾摩的繁華市區,而是位於林間的一處度假別墅內,等到德方代表一行抵達,蘇聯方面派來的代表們已經在會議室裡等了一陣子了——這點從煙灰缸裡的煙頭就能夠看出。

  對於會議桌那邊的面孔,舒倫堡伯爵輕描淡寫地掃了一遍,從他的眼神來看,似乎並沒有相熟之人。等到德方人員全部落座、瑞典官員們全部離開,坐在舒倫堡對面那人才以一口並不流利的德語說道:「你們的到來讓我們看到了德國政府的誠意……幸會!我叫卡默多夫,人民委員會特派代表!」

  出於禮貌,舒倫堡伯爵朝對方點了點頭,然後同樣自報家門。

  緊接著,卡默多夫,衣裝儀容打理得異常整潔的蘇聯代表,用自以為誠懇的語氣說道:「到今天為止,這場殘酷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一年零四個半月,德國人和蘇聯人,我想,都已經厭倦了日復一日的殺戮。在過去的近五百天時間裡,我們兩個國家已經失去了不止五百萬條生命,其中大部分是正處於黃金年齡的青年,損耗的物資更是數量驚人。現在,我們兩個國家都已經更換了領導者,也就是說當初策劃並挑起戰爭的人都已經離開了決策者的位置,該是讓這一切結束的時候了吧?」

  舒倫堡伯爵一字一句地用德語回應道:「戰爭的結束與否,並不是由嘴來決定!我們已經全面佔領了立陶宛、拉脫維亞、愛沙尼亞、烏克蘭、白俄羅斯、阿塞拜疆、格魯吉亞,佔領了列寧格勒、斯大林格勒和莫斯科,蘇聯最富庶的土地幾乎都已經插上了德意志的旗幟,在這種情況下,我個人實在很好奇貴國提出戰爭結束的動機和理由!」

  這句話如若是由羅根來說,自然要在最後面加上一個疑問句——「是戰敗投降嗎?」

  當然了,如果在談判一開始就拋出這個重磅炸彈,恐怕會讓場面直接陷入僵局,畢竟這只是兩個國家意向性的前期接觸,既不具有任何的外交效用,也無權代表各自國家的政府。

  對面的蘇聯代表顯然對本國的境況有著客觀理解,他做出了聳肩的動作,有些不以為然地回答說:「確實,我們已經失去了將近七分之一的土地連同沒來得及撤走的人員和財富,這讓我們感到非常心痛,也因此而能夠更好地看清戰爭的本質。事實上,我們當初之所以發動戰爭,決定性因素是英國丘吉爾政府的挑唆,蘇聯人民的淳樸和善良,閣下應該是非常瞭解的!」

  將蘇聯進攻德國的罪責歸咎到一個已經倒台的政府、一個流亡美國的首相,這個理由就連普通的德國民眾也不會信服,而發動戰爭的責任又直接關係到談判桌上的主動權和外交砝碼,只見舒倫堡伯爵默不吭聲地盯著對方,並且盯了足足有兩三分鐘。蘇聯代表目光雖然沒有逃避,眼神中卻少了幾分自信,甚至有那麼一絲疑惑和不安的成份。

  「你知道我正直而善良的朋友,阿加塔,下葬在哪座公墓嗎?」

  舒倫堡伯爵冷不丁地問出這個問題,讓對方很是吃驚,而且從他的反應來看,這個名字應該是不陌生的。

  大約半分鐘的僵持之後,舒倫堡歎了口氣,「作為德國政府的特派代表,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貴國政府對和平有多大的誠意?」

  蘇聯人鬆了一口氣,流暢地回答說:「我們的軍隊、民眾,我們的人民委員會,有十足的誠意與貴國協商停戰事宜!我想,這也是兩國人民共同的願望吧!」

  挨了半分鐘,舒倫堡伯爵一字一句地說:「我們的民眾和軍隊渴望一場徹底的勝利,以洗刷我們突然遭到互不侵犯條約簽訂國家進攻的恥辱!」

  蘇聯代表這下可漲紅了臉,他第一次用俄語向自己的同伴們小聲抱怨著甚麼,很顯然,這些也是有意說給舒倫堡伯爵聽的。

  伯爵沒有任何表示,彷彿完全聽不懂俄語一般端坐在那裡,這倒是讓坐在一旁的羅根有些好奇。

  就在此時,坐在蘇聯代表卡默多夫右手邊、衣裝樸素的中年人,對他小聲耳語了幾句。接著如匪徒發出恐嚇宣言一般,卡默多夫昂著頭說:「如若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德國軍隊就算用上一百年時間也打不到蘇聯的最東邊,而且我們在你們佔領的地區部署了幾十萬軍隊跟人民一起打游擊戰,甚至潛入德國境內實施爆破,你們的後方將永遠得不到安寧!」

  「這就是戰爭,我們做好了應對一切情況的準備!」舒倫堡伯爵還是不緊不慢地說這話,只是末了又補充道:「我們有充足的作戰部隊,還有諸多盟友國家軍隊的協同!」

  這繞口的問題似乎只適合外交家們,在羅根看來,游擊戰的關鍵並不在於戰士的意志和質素,而在於是否獲得了民心——在波羅的海三國,人們雖然未必歡迎德國人,但也絕對不會支持蘇聯軍隊;在烏克蘭和白俄羅斯,民眾尤其是農民也吃夠了蘇聯統治者的苦頭,要知道僅僅一個集體農業政策就在30年代初造成了空前的大饑荒,僅烏克蘭就有數百萬人餓死!撇開談判桌上的辭令,他將目光投向那個明顯向本方首席代表提出了建議的中年人,只見這人長相平平,介於濃眉大眼與細眉小眼之間,從面部輪廓看似乎還有些蒙古血統,年齡大概在四十多歲。

  對於蘇聯的軍事指揮官,羅根在原來的時代研究並不多,有印象的朱可夫、崔可夫、鐵木辛格都不是這幅模樣,但他隱隱有種感覺:此人也是個厲害角色!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我們蘇聯確有平息戰火之意願,反而是貴國全然沒有止戰之誠意,這真是令人可歎啊!」這名叫卡默多夫的蘇聯代表一邊惋惜地歎著,像是準備走人,卻全然沒有起身的動作,見德國人依然不為所動,他便又問:「以德國的經濟狀況,還能支撐這場昂貴的戰爭多久?何不趁著美日大戰的機會為歐洲奪回世界經濟、工業第一強國的地位?」

  如果說第一句話還可以理解,那麼第二句話就暴露出了蘇聯代表的急切心情。畢竟,蘇聯軍隊很快就將只剩下烏拉爾山脈這道不得已的天然防線了,工業設施再度西遷會的損失以及德國空軍的戰略轟炸都將讓蘇聯的工業進一步走向徹底崩潰!

  面對這蹩腳的對手,舒倫堡伯爵第一次露出了輕蔑的笑容:「經濟和工業方面我們完全沒有顧慮,以中歐、西歐和南歐的生產能力,加上非洲和南美的豐富資源,這場仗再打二十年又何嘗不可?」

  蘇聯代表似乎有些找不到方向,他轉頭看身旁的中年人,中年人略略思索,又在他耳旁交代幾句。

  「既然莫斯科的沉重損失還不足以讓貴國看清戰爭的前景,那麼我們只好用更為堅定的戰鬥讓你們重新考慮我方提出的和平建議——其實我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在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條件下結束這場戰爭!」說罷,蘇聯代表並沒有起身,而是依然如故地昂首望著德國代表一行,目光掃過羅根等人,最終又回到了舒倫堡伯爵這裡。

  坐在一旁的中年人同樣花了不少功夫打量僅一桌之隔的德國代表們,只是對於年紀輕輕的羅根,他似乎並沒有給與足夠的關注。

  「不知道各位是否得到了貴國政府發來的消息!」舒倫堡伯爵看了看手錶,異常緩慢地說:「就在大約一個小時之前,土耳其政府已經正式向蘇聯宣戰,這意味著我們在高加索戰線的攻勢將更加猛烈,拿下整個高加索地區只需要幾周時間,甚至更短!」

  坐在桌對面的蘇聯代表們個個目瞪口呆,歷史的仇怨,終究還是讓謹慎的土耳其人放開了手腳——在歐洲戰場失去了全部希望的蘇聯,或將蛻化成為一個純粹的「亞洲國家」,並在亞洲的土地上繼續苦苦支撐?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5 16:19
第99章 一張病危通知單(上)

  明朗的陽光穿過枝葉縫隙,自然祥和地灑落在林間的泥土小路上。穿正裝的一行人漫步其間,神情固然有些肅穆,氣氛卻有如這裡的氣溫,既不至於太熱,也不會過於寒冷。

  「伯爵在莫斯科呆了許多年,卻沒見過此人?」談完了正事,羅根好奇地向舒倫堡伯爵打聽蘇聯代表之中的那個中年人。

  伯爵六十有三,走路的時候略微佝僂著背,語氣很是平和:「一個外國人,不論他是外交官還是普通學者,哪怕在蘇聯呆的時間再久,接觸到的人和事也是非常有限的!所以我們常說,那是一個神秘的國度!」

  羅根輕吁:「嘿!神秘的國度!」

  「我在莫斯科這麼些年並非沒有熟人和朋友,只是……他們有的去了偏僻之地認知,要麼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還有聯繫的很少很少!」伯爵仰起頭,任由斑斑陽光照在臉龐上,胸中滿懷感慨。

  對於那段沉淪的歷史,羅根所知不多,但也有所耳聞。從伯爵的神情和語氣中,他也多少能夠體會到失去朋友的傷感與無奈。

  「罷了,我們此行的使命很簡單,遠比尋常的談判簡單得多!空軍元帥不必太過在意這些人,他們或許是不俗之人,或許再不會出現,僅僅是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罷了!」舒倫堡伯爵這話聽不出有輕蔑或是不屑的情感。

  羅根聳肩道:「也許吧!現在蘇德戰爭的形勢,已經不是個人能力可以逆轉的了!」

  「喏!一片安靜美麗的湖泊!」伯爵轉身望向路旁,透過並不茂密的樹林正好可以看見一汪湖水,陽光下的粼粼波光戴著炫目的金色。

  「這裡可真美!」羅根隨意讚歎道。

  「只要遠離戰火,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自然和諧之美!」伯爵頗有意味地說道。

  在幽靜的林中漫步,一個半小時的休會時間很快過去了。在回到會場之前,一名德國情報人員給舒倫堡伯爵遞了紙條——蘇聯代表團通過無線電向本國政府報告會談情況並請示決策,儘管是在瑞典,而且蘇聯代表團使用的是自帶的加密電台,但德國情報部門還是有辦法截獲對方通訊並破譯,使己方代表能夠在坐到談判桌前就掌握對方的底牌。

  紙條很快轉到了羅根——前來「旁聽學習」的臨時人員手中,很顯然,在之前持續不到四十分鐘的會談中,舒倫堡伯爵最後的發言宛若一枚重磅穿甲彈,準確擊中了蘇方的軟肋。經過與本國政府的聯絡,蘇聯代表們確認了土耳其正式對蘇宣戰的消息,也知道了自己的國家又向著災難的深淵下滑了一步。在美國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選擇與德國和解之後,全世界似乎只有日本可能與蘇聯站在一條戰線上,但這種理論上的可能並沒有變成現實!

  讓羅根多少有些意外的是,再次回到會場時,蘇聯代表們並沒有將失望掛在臉上,而是故作鎮定地坐了下來。

  「經過與我方政府聯絡,我們願意與貴國開展進一步的深入會談,以商榷蘇-德停戰事宜!」對於土耳其宣戰這回事,卡默多夫選擇了完全跳過,彷彿它根本與己無關。

  在來之前,舒倫堡伯爵已經得到了弗裡克總統、普爾法總理授予的權力,對於這次會談涉及的抉擇可以自行判斷和做出初步決定。因此,伯爵在與羅根簡單交流之後,給了蘇聯人一個肯定的答覆:「德國政府同意與蘇聯政府展開深入性會談!同時,我們建議將會談地點設在奧斯陸或者哥本哈根,時間安排在兩周以後,我們將全程保證蘇方代表的人身安全!」

  可能覺得丹麥和挪威事實上都是德國人的地盤,在那裡開展會談並不能獲得平衡的環境,蘇聯代表當即表示反對,並要求將會談的地點選在第三中立國,或者在雙方戰線之間劃定一小塊非交戰區域,而且會談的時間還要向人民委員會報告後方能確定。

  對於這樣的回應,伯爵冷冷地說道:「戰爭每天都有傷亡,且蘇聯軍民的損失要遠比德國多得多——既然貴國堅持謹慎地安排會談行程,我方更沒有任何指責的理由!悉聽尊便!」

  這話讓蘇聯人聽著很是刺耳,但他們只能辯駁說「如此重要的事務,我們不能輕率對待」。

  既然會談在這裡出現了分歧,經過商議,雙方再度休會,由蘇聯代表通過電台與本國政府聯絡,德國代表們則在瑞典當局準備的另一棟木屋裡享用了下午茶。等到天色漸黑,蘇聯代表們才等到了來自國內的答覆。

  「我們原則上同意於兩周後舉行深入會談,以商討有關停戰的具體事宜,如若瑞典政府同意,我們擬將會談地點定於瑞典東南部某地!」蘇聯代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伯爵亦刻板地回答說:「貴國政府執著於這些微小的細節,態度之謹慎真是令人感慨!現在,我謹代表德國政府接受貴國提出的深入會談建議,希望我們雙方下一階段的深入性會談能夠在兩周後如期進行!」

  蘇聯代表臉上流露出滿意的神色:「貴國政府表現出的誠意是令人高興的,尊敬的舒倫堡伯爵代表,希望我們能夠很快再見面!」

  伯爵只是起身與對方握了手,沒有留下任何的臨別贈言,哪怕一句「再見」也沒有。

  返回斯德哥爾摩機場後,蘇聯代表們連夜搭乘飛機回航——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儘管由伊爾-4型遠程轟炸機臨時擔當的運輸機在載滿燃料的情況下可以從瑞典直接飛回蘇軍控制區,但由於波羅的海以及蘇聯西部的大部分地區都已經被德軍佔領,這架飛機必須經由德軍雷達和戰鬥機的引導下方能夠順利返航!

  相較而言,德國代表團不慌不忙地在斯德哥爾摩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乘坐技術已經過時的Do-17雙發快速飛機返回德國。這次接觸性會談真可謂是「點到即止」,唇槍舌劍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足兩個小時,就這點而言,想要通過參加外交會談而汲取更多經驗的羅根未免會有些失望,但舒倫堡伯爵對會談節奏、氣氛的掌控和一針見血的敏銳性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於真正的「戰利品」,由德方情報官員使用微型相機拍攝的會談照片,當天就秘密送回德國處理,等到羅根他們抵達柏林時,關於蘇聯新領袖向德國祈和的圖片報道就已經登上了《馬德里日報》的頭版,緊接著,《倫敦日報》和《法蘭西報》也進行了轉載,不到24個小時,就連大洋彼岸的紐約也充斥著蘇聯無心戀戰的消息。一時間,無形而又近乎無處不在的廣播訊號帶著各種版本的消息在全世界範圍內傳播,蘇聯的廣袤國土上,除了少部分地理條件特殊以及受到人為技術干擾的區域,只要一台收音機,人們就能夠收聽到德、美、英、意的俄語頻道,滾動播送著蘇聯政府表達停戰意願的新聞……

  此時的德國反而像是颱風眼的平靜地帶,各大報刊雖然在醒目位置刊載了德國和蘇聯進行接觸性會談的消息,但又同時刊載了大量署名評論文章,這些頗具影響力的分析家和評論者或質疑蘇聯政府的停戰動機與誠意,或剖析莫洛托夫與斯大林唇齒相依的關係。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隨著國防軍1942年度秋季徵兵工作的開始,製作精美的徵兵海報出現在大街小巷的宣傳欄中,又一批年輕的「國家英雄」成為萬眾仰慕的偶像。儘管這一年度計劃徵募60萬名新兵,但國防軍的總體規模並不會因此而大幅擴充。根據國防部的計劃,超過45歲或是重傷後重新歸隊的國防軍普通士兵將在一年內分批退役,這一群體初步估計有90萬人之多!

  「哈,保爾,你的計劃真是太妙了!太妙了!蘇聯的軍官團已經對他和莫洛托夫徹底絕望了,在內外交困的局面下,莫洛托夫就像是火爐架上的烤豬,他還能繼續呆得住?」寬大的沙發上,滿頭銀髮的德國總統威廉.弗裡克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

  戶外驕陽如火,可在這開著大吊扇的客廳裡,涼爽的風輕而易舉地驅走了人們身上的燥熱。

  坐在旁邊沙發上的德國戰時內閣總理保爾.普拉法亦是神情輕鬆:「此次土耳其參戰,可算是壓在蘇聯身上的又一重擔,這支耐饑耐渴的駱駝,終於也要支撐不住了吧!我倒是非常好奇,斯大林真的就此消沉了?」

  弗裡克咧嘴笑道:「看吧,這個獨裁者一定會跳出來的!現在,事態一步步朝著計劃方向發展,蘇聯不戰自潰的局面隨時可能出現,這是一件多麼讓人高興的事情啊!」

  「那是!法國和俄國,這兩個是我們最大最強的宿敵,法國不堪一擊,英國也倒在了我們的劍下,如今俄國人也要低下他們自以為高貴的頭顱了,我們正在創造不世之功。毫無疑問,這將是德意志真正的巔峰時代!」普拉法雖然沒有直接讚美,但以他說話的口吻和朝向,對作為國家總統的威廉.弗裡克自是一種無形的恭維。

  「我們給下一代留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生存環境,夢幻般的環境!」66週歲又5個月的弗裡克淺淺地陶醉在自己的言語之中,作為名義上的國家領袖,雖然傳統權力中很大一部分都轉交給了內閣和國民議會,但他身上的擔子可一點也不輕。國社黨的死硬份子走了極端,時不時在國內搞些暗殺、破壞之類的惡性事件,成了影響社會安定的惡劣因素;慘淡下台的沙赫特在經濟和金融界依然有著呼風喚雨的能力,他不斷利用輿論抨擊現任政府,甚至暗中拉攏工業巨頭和大財閥牴觸普拉法內閣的決策。在這種暗流洶湧的環境中,若是能夠畢其功於一役,前路將成為舒服的坦途——正因如此,當普拉法興沖沖地帶著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和哈薩克斯坦宣佈退出蘇聯的消息前來,弗裡克的情緒一下子就被調動起來。

  「卡爾,把我珍藏的三十六年威士忌拿來!」弗裡克高興地喚道。

  「是,總統先生!」在這樣的場合,年邁的僕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這時,弗裡克又招呼說:「來,倫特,邁卡爾,漢斯,你們也一起喝上一杯!這樣的時刻應該留存在記憶中!當然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美好的記憶還會有,但這是一個非常有意義的開端!這是歷史性的一刻!」

  就各自的地位和作用而言,三位總統幕僚正扮演著前所未有的重要作用,因而就連普拉法對他們使用的也是敬語。不多會兒,老僕人端來了一瓶封裝在水晶玻璃瓶中威士忌以及精緻的酒杯。

  眾人翹首以待,大概只有羅根心中念叨著:這麼熱的天氣,冰啤酒才是正道吧!

  不同的場合使用不同的酒,這些功課對羅根來說似乎還有些生疏。只見弗裡克興致勃勃地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諸位,我提議,為了我們的頭號敵人——蘇聯的土崩瓦解,乾杯!」

  在場者無不呼應:「為了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的末日,乾杯!」

  陳年威士忌香醇醇厚、勁道十足,一杯飲盡,不勝酒力者很可能就此醉去,而德國人大都酒量深厚,就連原本只能喝上三兩瓶啤酒的羅根,經過了兩年戰場生涯的錘煉,現在也能夠幹掉半瓶烈酒。

  弗裡克示意老僕再添一杯,但這一次僕人只斟了小半杯,總統正在興頭哪裡肯。

  「這一杯,為德意志的勝利,徹底的勝利!乾杯」

  眾人呼應:「為了勝利,乾杯!」

  酒精燒紅了弗裡克那原本略顯蒼白的面孔,他坐下來又和眾人說了一陣子,眼神便漸漸有些迷離了。於是,普拉法主動告辭,羅根等人也各自返回辦公處——這時候壓根沒有人想到,盛夏裡的兩杯威士忌會對就任總統才半年時間的弗裡克造成怎樣的影響,要知道興登堡總統當年86歲高齡還能夠時時暢飲……

  當副官前來報告說威廉.弗裡克突然陷入昏迷並被送往中心醫院時,羅根才趴在辦公桌上小憩了不到十分鐘,他恍然夢見自己坐在高山之巔,遠眺世界再無阻擋。

  「心臟病?嚴重麼?」

  一到醫院,羅根便迫不及待地將這些問題拋向先他一腳抵達的同僚們,內閣總理保爾.普拉法也匆匆驅車趕來。

  總統辦公室主任梅爾.卡拉塞滿臉憂慮地回答說:「達爾博士判斷……總統的心臟病屬於嚴重梗塞,沒有辦法通過手術醫治,只能以藥物作為輔助,平日裡禁煙、禁酒,少動怒、少焦慮!」

  「這麼說來,此次犯病的誘因是中午喝了兩杯威士忌?」羅根追問道。

  卡拉塞,白淨而敦實的中年人,扶了扶鼻樑上的圓框眼鏡:「博士說梗塞性心臟病很複雜,病因可能長期潛伏,病症輕微不易察覺,但不管怎樣,總統目前的狀況很不理想——過了這幾天的觀察期,必須認真修養一段時間!」

  「唉……」普拉法搖搖頭,「這幾個月為了國家事務勞心勞力,總統也確實該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羅根左右看了看,問道:「我們現在能進去探視嗎?」

  「剛打完針,院方極力建議我們不要打擾總統休息,考慮到實際情況……」卡拉塞壓低聲音,「總理和元帥最好只在裡面呆一小會兒!」

  這是個誰都不願得罪的老好人,羅根心裡想著,見普拉法摘下帽子進了病房,他也趕緊跟了進去。

  經歷了德國的皇權時代、魏瑪時期、納粹獨裁以及民主維憲時期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威廉.弗裡克像是一個疲憊不堪的行路者,躺倒在床上就一睡不醒。在白色床單的映襯下,蒼老的臉龐就像一張蠟紙,絲毫沒有血色。

  普拉法緩步走到床前,在沒有靠背的椅子上輕輕坐了下來,低頭凝視著自己多年以來的老戰友、老搭檔,若不是得到了弗裡克的提攜,不要說內閣總理,就算普魯士總理的位置也輪不到他這個沒有深厚政治背景和黨派支持的「平凡人物」。

  羅根默默走到普拉法身旁,以站姿俯視著病榻上的德國總統,同時也是自己的政治合夥人,妻子的爺爺。這在東方叫爺丈人——或者直接尊稱爺爺。兩人在年齡上雖然相差了近四十,但在溝通方面卻並沒有那麼大的差距,政治上的權宜合作也「幸運」地成就了大業。忘卻了那些坎坷,心中更多的是敬佩與感激。

  病床上的弗裡克眼皮一動不動,呼吸平緩而微弱。正當羅根以為這次探視將無果而終的時候,只見普拉法湊近弗裡克輕喚了兩聲。

  弗裡克的眼皮微微顫動,須臾,他緩慢地睜開眼睛,然後費力地轉過頭。

  「保爾!」他喚著普拉法的名字,然後看到了羅根——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總統,您感覺怎麼樣?」普拉法關切地問道,只見弗裡克搖搖頭,然後又示意總理附耳過去。片刻,普拉法轉頭對羅根說:「元帥,能否幫我請卡拉塞先生進來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他的見證和記錄!」

  「好!」羅根旋即轉身走到門口,把總統辦公室主任叫了進來,等他們兩個來到弗裡克窗前,總理似乎已經和總統進行了一些簡單的交流。

  「卡拉塞先生,請將總統先生的以下囑咐記錄下來,這很重要!」吩咐了這些,普拉法以提問的方式說:

  「總統先生,第一,您生病期間,是否需要提請國民議會啟用緊急狀態法案?」

  弗裡克搖頭。

  「好的,第二,您的病情是否對外公佈?」

  總統遲疑了一下,點頭,顫顫悠悠地說:「應該告知……公眾,免得……被人利用,引發不必要的……恐慌!」

  接下來,普拉法又問:「第三,若是您暫時陷入昏迷或是病情導致的其他無法做出決策的時候,是由內閣代行總統權力還是另外指派他人?」

  這個問題弗裡克遲疑了更長的時間,他最終用很小的聲音答道:「需總統提意見的……由倫特、邁卡爾、漢斯……分別領導外交、經濟與安全顧問團……代行決策!需要簽署……法令的,由內閣總理……與國民議會議長共同代行……簽字權!」

  等到卡拉塞飛快地記錄下了這些,普拉法最後問道:「您是否還有其他吩咐?」

  弗裡克點點頭,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望著羅根說:「需要國家元首出席的場合……由漢斯.羅根作為……總統特別代表出席!其餘……未盡事項,皆按照……憲法之規定執行!」

  「好的,以上囑咐由我、漢斯.羅根、梅爾.卡拉塞共同見證!」普拉法講完這些,又用更為緩和的口吻說:「總統先生,這些只是為應不時之需而做的囑咐,您的身體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儘管安心休養!」

  弗裡克已經閉上了眼睛,非常勉強地點點頭。

  普拉法起身道:「卡拉塞先生,這些囑咐請盡快整理,我將在今天晚上的緊急內閣會議上宣佈,並提交國民議會議長……羅根元帥,我們先出去吧!」

  這時候,羅根還在腦海中「咀嚼」弗裡克的這些囑咐,乍一開始,他覺得老頭兒甚麼實職都沒有留給自己,不免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總統終究是這個國家名義上的最高領袖,是整個國家獨一無二的「代言」,由一個年僅29歲的人來暫代恐怕也是不合適的,至於說內閣總理普拉法,除非他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否則壓根不要想染指總統權力——國民議會那些來自各行各業、各黨各派的代表們也不會同意。

  除了病房,普拉法將羅根引到一旁,低聲說:「元帥,從今天開始,您已經擔負起了總統交託的重擔,請千萬不要再像從前那樣『敢想敢做』了!」

  羅根不解:「甚麼意思?」

  普拉法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說道:「總統的最後一項囑托就是專門為你鋪墊政治道路的!想一想,當某個人一次次代表總統出現在民眾面前,民眾會對他有甚麼樣的印象?」

  這句話頓時讓羅根醍醐灌頂!

  普拉法神情沉重地拍了拍羅根的上臂:「元帥好自為之!」

  望著戰時內閣總理離開時的背影,羅根隱約看到了一種落寞,這是一個62歲的人在感懷自己的年邁,還是對後輩的過度羨慕?

  三天後,弗裡克順利度過了危險期,按照醫療專家團隊擬定的治療方案,總統給自己放了一個大假,帶著家人前往因斯布魯克——歐洲最好的避暑勝地療養。

  威廉.弗裡克的世界暫時清淨了,但外界的紛擾卻不會因此而消失。德國方面提前揭了莫洛托夫的底牌,所謂的蘇德停戰談判自然是無果而終。儘管飽受爭議,蘇聯行領袖——至少是名義上的新領袖,莫洛托夫,在斯大林以及人民委員會的支持下開始展現自己的鐵腕。無懼於德國人仍在持續的攻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蘇軍內部展開了一次「大清理」,但凡意志不堅定者都被革除職務,或送進監獄或流放西伯利亞。同時,軍隊的機構、編製和番號進行了整頓和壓縮,蘇軍從鼎盛時期的15個方面軍精簡合併到了5個方面軍,204個步兵師的番號被取消,步兵除保留獨立建制的游擊部隊,其餘全部編入176個步兵師,每個師配員1.4萬人,在人員和武器上均接近於德軍步兵師的戰鬥力。損失慘重的裝甲兵整編成為14個師又7個旅,全部作為最高大本營直屬部隊指揮。一貫受蘇軍重視的炮兵部隊由於實力折損了三分之二,除了配屬給各方面軍以及作為大本營直屬部隊的,其餘編入140個要塞團(營),用於構築和加強烏拉爾防線。

  在精簡和整頓部隊的同時,莫洛托夫還以強硬手腕迅速回擊了意圖脫離蘇聯陣營的「逃兵」——新整編的第4方面軍以機械化部隊實施了舉世矚目的千里奔襲,短短三天就出其不意地佔領了哈薩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納,逮捕了哈政府的主要官員,迫使哈政府公開宣稱「脫離蘇聯」的決定系叛亂者所為,如今叛亂已經被鎮壓,哈薩克斯坦將繼續作為蘇聯的一份子抵禦外敵;新組建的蘇聯空軍第1、第2傘兵師分別在烏茲別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實施了空降突擊,並最終突入這兩個加盟共和國的首都,雖然沒能抓到它們的主要領導者和重要官員,但也達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兩國不約而同地放緩了脫離蘇聯陣營的實際行動。

  對內,莫洛托夫的鐵腕政策很快收到了成效,對外,他指示最高大本營集結重兵阻擊意圖繞過烏拉爾山脈南端進入哈薩克斯坦並迂迴攻擊蘇軍側後的德軍部隊。於是,新整編的第2方面軍50餘萬人迅速開赴奧爾斯克一線,馳援已經在那裡構築了線性防線的蘇軍第19步兵軍。儘管防禦一方的總兵力超過了60萬人,是進攻方的1.5倍,但此處北依烏拉爾山脈,南面哈薩克斯坦草原,地勢開闊,非常適合機械化部隊行軍作戰,德軍在這裡投入了由裝甲兵上將喬瑟夫.哈普指揮的第5裝甲集群,該集群得到加強後擁有4個一線裝甲師、1個輕裝甲師和4個摩托化師,其步兵師的機動作戰能力也因為額外增加了大批運輸車輛而有了大幅提升,一場激烈殘酷的大戰無可避免,唯一的懸念在於這場戰役將以甚麼樣的進程展現在世人面前。

  1942年8月25日,漢堡,布羅姆.福斯造船廠。

  每當這些建造過大型戰艦的造船廠出現彩旗招展、人潮湧動的場面時,人們就可以知道這裡又要有大傢伙「誕生」了。這一次,人與旗幟都要比往日裡多出許多,氣氛也更加的濃烈,不僅如此,平日裡並不經常集體出現的國家軍政首腦也都現身造船廠,其規格之高可見一斑。

  現如今,就在曾經建造過「俾斯麥」號戰列艦的船台上,躺著一艘還沒有安裝上層建築和艦炮但看起來更加龐大、更加雄壯的巨艦,這便是1939年7月15日開工、期間兩度因故停建的興登堡級戰列艦「興登堡」號(H39)。其設計排水量達到5.5萬噸,將安裝八門52倍徑的16英吋(406毫米)巨炮以及德國海軍最新式的通訊設備、光學儀器和火控雷達。從任何一個方面講,這艘戰艦都將成為德國海軍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水面艦艇,並且足以傲世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海軍強國的任何一艘重炮戰艦!

  「……僅僅在半個世紀之前,我們還無法獨立建造一艘排水量超過一萬噸的戰艦,那時候我們被稱為『只有陸軍的瘸子』,涉海作戰時只能倚靠外國的艦隊。在這五十年的時間裡,我們為海軍的發展付出了辛勤的汗水,傾注了民族的智慧,我們的進步舉世矚目,我們的成就舉國驕傲!二十多年前,我們曾經擁有過一支世界第二的遠洋艦隊,然而戰爭的結果讓我們瞬間失去了一切——艦隊、機器、圖紙,我們變得近乎一無所有。但是,我們擁有百折不撓的精神,擁有白手起家的魄力,擁有誰也搶不走的智慧!我們建造了德意志級,我們建造了沙恩霍斯特級,我們建造了俾斯麥級,我們建造了齊柏林級,這些艦艇在我們突破北海封鎖、邁向世界大洋的過程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們真正站在了大海洋的舞台上,德意志的大海權時代已經拉開了序幕……」

  站在觀禮台的話筒前,不用稿紙,沒有怯懦,維憲運動期間鍛煉的思維、口才與膽識得到了閱歷的昇華,羅根從容不迫地發揮著、鼓動著、渲染著,相形之下,內閣總理保爾.普拉法的開場顯得蒼白無力。當人們沉醉在這時而引發共鳴、時而撩動心魄、時而熱血沸騰的講演中時,大概忘記了這只是代替因患嚴重心臟病而無法出席儀式的弗裡克總統發言的「特別代表」,忘記了筆挺的空軍元帥制服似乎與這裡的海軍氛圍有些出入,忘記了年輕英俊的面容與幹練老成的姿態有些反差,忘記了這只是一個人獨立完成的講演,忘記了這一切本該是走走過場的「客套」。

  10分鐘的講演並不長,但當羅根的話音落下時,回應他的是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在場近5萬名軍人與民眾沸騰了,發自內心的沸騰。這一刻,傳統的下水儀式與依然漫長的舾裝過程已經變得次要了,重要的是,無數迷茫的人生在這裡又找到了共同的方向。

  不僅僅是重大典禮和儀式,作為總統的特別代表,羅根開始如趕場般出現在國內、國際的主流場合。掌聲和鎂光燈是他最好的「出場費」,他忽然發覺自己不僅能夠適應曾經那麼厭倦的氛圍和氣息,更能夠憑借自己豐富的戰場經驗和超乎常人的遠見在政客名流之間游刃有餘。他回到了維憲運動時期,不斷用精彩紛呈的講演向高等級的聽眾們灌輸自己的思維和理念,用無形的引力將站在各自立場上的人們凝聚到了一個用力的方向上,用獨特的魅力贏取他們的認可與支持。這其間既有觥籌交錯和曼妙舞步,也有慷慨激昂與推心置腹,所有的一切都漸漸走上軌道,目標是戰爭結束後的全民公選——從戰時政府到常態政府的變化,將是一個不需要太多時間等待的機會!

  在一種微妙的變化中,1942年的8月悄然成為歷史,9月的日曆隨之翻開。上旬,柏林軍官學校建校慶典、符騰堡州慶典、國防軍傷殘軍人退役儀式、六萬噸級遠洋商船「茵斯特」號下水典禮;中旬,德-土盟約簽訂儀式、前線巡訪慰問、莫德爾等將領的晉陞授勳儀式;下旬,興登堡級戰列艦二號艦「阿道夫.希特勒」號(H40)下水儀式、基爾海軍航空學院落成典禮、迎接西班牙元首來訪。羅根的9月是忙碌而充實的,人們開始漸漸淡忘了那位在阿爾卑斯山間療養弗裡克總統,恍然覺得自己擁有了一位無比年輕、無比活躍的領袖。

  9月底,羅根與國防軍總參謀長古德裡安一道飛抵奧爾斯科視察。這時候,前後持續了近四個星期的奧爾斯克戰役才剛剛結束,激戰過後的戰場上還隨處可見各種兵器的殘骸。經過雙方不斷增兵和調整策略,這場本意單純的攻防戰卻漸漸演變成為一場驚心動魄的裝甲會戰,僅蘇軍就投入了1200餘輛坦克和自行反坦克炮,其中包括莫洛托夫的王牌部隊第37重型坦克團。在重武器極度匱乏的時期,這也是蘇軍部隊唯一一支成建制裝備KV-1和KV-2型坦克的戰鬥部隊。該團的參戰本該起到扭轉局面的作用,然而它們卻遭遇了自己的「天敵」——裝備炮機的德軍第99轟炸機聯隊,結果還未抵達戰場便已折損大半……

  佔盡優勢的德軍部隊在奧爾斯科戰役中投入了大量四號H、四號G以及新銳的五號坦克,參戰坦克總數一度對蘇軍形成2比1的優勢,另有大約1200輛突擊炮和自行反坦克炮支援戰鬥。在這場保衛烏拉爾山脈南端的戰役中,蘇軍投入了己方空軍最後的精銳,但除了9月17日和18日這兩天短暫獲得過戰場制空權,他們長時間遭到德國第3航空隊的壓制,只能以小規模空襲和夜間轟炸的方式來襲擾德軍地面部隊。是役,蘇軍陣亡和被俘人員達到了81萬之多,第2方面軍完全失去戰鬥力,先後調遣部隊參戰的第1和第4方面軍也損失了大批有生力量。更讓蘇聯人士氣大跌的是,趕赴前線參戰的哈薩克斯坦人不但出工不出力,甚至出現了多起集體向德軍投降的事件。

  就雙方投入的兵力而言,奧爾斯克戰役還不及莫斯科戰役的四分之一,但這卻絲毫沒有影響它成為蘇德戰爭後期的關鍵性戰役。除了部署在烏拉爾山脈防線的部隊,蘇軍派遣了所能夠調動的力量,其中不乏裝備最好、質素最高的近衛部隊,卻最終沒能阻擋德軍繞過「不可能攻破的蘇聯馬奇諾」。戰役剛剛結束,德軍便不顧疲勞派遣裝甲部隊向哈薩克斯坦首都快速推進,同時出動第22空降師沿途實施傘降和機降——德軍鋼鐵洪流以平均每天200公里的驚人速度在開闊的草原上縱情奔馳,後勤供應成了指揮官們唯一的牽掛。哈薩克斯坦當地的衛戍部隊無心戀戰,先前佔領阿斯塔納的蘇軍裝甲部隊又在奧爾斯克戰役中馳援前線並消耗殆盡,殘餘的蘇軍部隊聞風而逃,這迫使莫洛托夫的最高大本營再度從烏拉爾山脈戰線抽調寶貴的機動力量,然而疲憊之師在阿斯塔納北郊的戰鬥中不堪重負,坦克遭遇戰完全一邊倒……

  「諸位!我受總統委託,代表國家向你們表達最高敬意和誠摯的感謝!」

  在野戰醫院的營帳裡,羅根端端正正地向這些為國受傷的將士們鞠了一躬。殘酷的戰爭中,時常身處一線、與死亡為伍的軍人無疑是最英勇的人,作為曾經的基層作戰人員,羅根最享受的便是那段如詩如歌的崢嶸歲月,他與總參謀長一起,將一枚枚榮譽勳章和戰傷勳章頒發給病榻上的官兵們,飽含感情地安撫他們——這些身負戰傷的官兵們,很可能就此落下殘疾。

  一個營帳接著一個營帳,當羅根最後一次直起酸疼的腰背,忽然發現門口站滿了醫護人員和傷號,這些人衣裝各異,卻又有著似曾相識的感動神情……

  「諸位!你們捍衛了德國裝甲部隊世界第一的地位!國家以你們為榮,人民以你們為豪!敵人畏懼你們,友邦羨慕你們,世界尊敬你們!」

  在廣袤的大草原上,羅根在總參謀長的陪同下巡視了重新集結的第11和第19裝甲師。這批經過小幅度改進的五號坦克被列為「五號B」型,屬於五號坦克的第二批生產型,解決了此前常見的機械故障,它們在作戰中展現出了卓越的性能,單打獨鬥的情況下能夠壓制蘇軍的大多數坦克,先進的無線電設備亦使德軍的裝甲集群戰術如虎添翼——根據德軍單方的戰損統計,德軍和蘇軍坦克部隊在奧爾斯克戰役中的損失比為1比2.4。

  進入10月份之後,蘇德戰爭的局勢依然朝著一個方向發展,德軍龐大的戰略轟炸機部隊不分晝夜地轟炸葉卡捷琳堡、車裡雅賓斯克甚至新西伯利亞,並對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等蘇聯加盟共和國開展「傳單攻勢」。雖然連「在野」的斯大林也不斷號召軍民支持國家抗擊侵略,但紅色航船已在風雨飄搖中走向了自己的末日。在內因外力的共同作用下,各加盟共和國終於掀起了一股「分離潮」,蘇軍的許多作戰部隊要麼爆發了兵變,要麼拒絕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奔赴前線或鎮壓昔日的兄弟。最終,一場由高級軍官們發動的政變結束了莫洛托夫的統治,斯大林被迫逃往遠東,繼任者主動向德國祈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5 16:19
第100章 角逐權力之巔

  戰爭結束了!

  一紙《烏拉爾停戰協定》,對蘇聯而言遠比當年的《布列斯特和約》苛刻,據說在簽署協定的時候,蘇方代表無不眼含淚水。

  在這場「先下手為強」的戰爭中,蘇聯人一度佔據絕對主動,他們的軍隊曾推進到距離柏林僅僅百多公里之處,他們的轟炸機曾連續多日空襲柏林甚至飛抵德國本土腹地,他們曾讓每一個德國人都感到深深的不安,但這場超重量級的博弈最終由更加強大的一方贏得勝利,它的結果不僅僅是讓蘇聯失去了油田、港口和大部分工業設施,不僅僅是讓這個曾經世界上土地面積最大的國家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土地,隨著烏克蘭、白俄羅斯、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格魯吉亞、阿塞拜疆、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亞美尼亞、立陶宛、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的剝離,蘇聯時代結束了!

  自從1939年德軍閃擊波蘭——或者追溯到1938年的蘇台德危機,歐洲人久違的和平終於降臨。熊熊戰火燃燒了三年又兩個月,群雄制衡的歐洲格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維希法國偏安一隅,不列顛王國淪為從屬,俄國百年倒退,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歐洲將只有一個聲音!

  金秋時節,德國人走上街頭,盡情歡慶屬於自己的勝利:老人、孩子和女人們高舉著鮮花和小旗,滿臉幸福地迎接凱旋而歸的軍隊;敢於冒險的人們在市政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申請政府貸款和在德國佔領區開工廠、辦礦場或是從事大規模種植業的許可;一家家民用航空或是船運公司如雨後春筍一般湧現,大大小小的廣告牌上寫滿了招聘廣告,人們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激情拓展自己的事業!

  在咖啡館和啤酒館,每天都有人高談闊論,中心話題就是戰爭結束後政府內閣的續存與否。普拉法領導的戰時內閣固然在戰爭後期展現出了良好的運作效率,但由於時間較短,他們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維持國內穩定上,並沒有真正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和福利待遇,這與沙赫特內閣時期政府向國民許下的承諾還存在相當的距離。因此,許多人對普拉法內閣並不買賬,而是更青睞意欲在歐洲推行經濟強權的「金融魔術師」沙赫特。歐洲戰火剛剛熄滅,這位在整個歐美金融界都頗有影響力的奇才便急匆匆地從北美返回德國,一方面向外界炫耀他短短幾個月在美國所取得的金融和經濟收穫,另一方面,他高調宣佈將以合法的方式重新奪回總理寶座——率領民主黨角逐戰後首屆全民公選!

  戰後首屆全民公選的目的並非選任國家總統,而是通過競爭國民議會席位的傳統方式來決定政府的執政者,阿道夫.希特勒在1933年便是通過公選的方式最終登上了總理寶座。這其中雖然離不開國家總統的認可與支持,但民眾的選票才是最具有決定意義的!

  經過兩個月的休養,德國現任總統威廉.弗裡克終於回歸本位。按照憲法規定,他宣佈戰後首屆全民公選將於11月中旬舉行,並在一系列場合公開讚揚了普拉法內閣為戰爭勝利所做出的貢獻。能夠得到總統的大力支持,普拉法的贏面似乎很大,然而在接連主持了柏林勝利閱兵式、國家英雄授勳儀式以及軸心國陣營勝利大慶典之後,弗裡克卻再度因心臟病入院治療,甚至有幾天陷入了深度昏迷狀態。儘管健康狀況很難勝任總統的日常工作,但這位視政治為生命的老牌政客卻不願意捨棄畢生夢寐以求的權力,在這種情況下,「國家首席安全顧問」漢斯.羅根繼續以「總統特別代表」的身份出席各種重大場合——他和普拉法並肩而立的照片不斷出現在公眾面前,以至於人們常常誤認為這是一對關係密切的政治搭檔,但事實上,兩人很快成為新一屆政府競選的對手。

  「人無完人,試問有幾個人能夠真正做到問心無愧?」

  穿著空軍元帥軍服的羅根,逆著夕陽站在一扇正好能夠看到新落成的勝利紀念碑的窗前。那座高達268米的建築兩周前剛剛落成,它既是德國贏得戰爭勝利的象徵,也當仁不讓第成為了柏林的新地標,同時也是重新規劃後的「千年柏林」首座成為現實的主要建築物。能夠站在紀念碑下向全國民眾發表落成講演,羅根是發自內心的自豪,並且愈發渴求真正攀上權力的巔峰!

  「那麼……我們就借意大利人之手將它發佈出去?」站在暗處的,是個穿著空軍上校的年輕人,他有著稜角分明的臉龐,以及一雙無比深邃的眼眸。

  「嗯,意大利人最喜歡湊這種熱鬧,沒準還會被他們那個自以為是的元首添油加醋!不過……考慮到沙赫特可能會與意大利人勾結並搭乘某種合作協議,我們最好把這個消息同時傳給紐約媒體,他們對沙赫特可不會有任何的好感!」羅根雙手自然抱於胸前,如若說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他還是一個循規蹈矩的「老實人」,那麼目睹並接觸了政治陰暗面的諸多事務後,他也變得「入鄉隨俗」起來。一直以來,他努力與德國最神秘的人物,海軍上將卡納裡斯,建立可以相互幫助、相互信任的私人關係,從而獲得了一些非常隱秘的情報。除此之外,他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以及老部下的幫助掌控著空軍情報部門,並在國家安全顧問處建立起了一個小而精的私人情報組,專門監聽政府部門和重要官員的通訊,從而掌握了大量的情報。

  「遵命!」站在暗處的年輕軍官並沒有哪怕一句多餘的話和多餘的問題。

  「普拉法那邊暫時先不要動,聽候我的指示!」吩咐了這些,羅根舉起右手擺了擺,示意自己的心腹情報官先行離去。等到房間裡只剩他一個人了,才自言自語道:「噢……普拉法,在當過總理之後,你還會甘願當副總理嗎?」

  德國戰後首屆全民公選前兩周,意大利媒體突然爆出了沙赫特在1939至1941年間,通過賄賂官員等不正當方式對德國剛剛佔領的波蘭、法國以及即將崩潰前的英國實行金融掠奪的資料,種種證據表明,這些本該成為德國國家戰利品的金融財富都進入了沙赫特財團的賬戶,除了用於國際的金融投機,沙赫特還在1941年的德國公選中投入重金,從而幫助他的民主黨從默默無聞的小黨派一舉成為國會第二大黨。此外,一些不完整的證據顯示,沙赫特在20年代的金融投機行為有損害德國民眾資本之嫌,而在希特勒執政前期,他為了替德國籌措經費,不惜損害歐洲各國利益,這其中也包括意大利!

  儘管這些報道很快在意大利主流媒體上銷聲匿跡,但意大利政府的反應更是讓本國民眾疑惑和不滿——此時意大利應該趁機向德國政府索取30年代不平等交易的損失,最終卻選擇了忍氣吞聲,這完全與墨索里尼宣揚的「羅馬主義」不相符。同一天,大洋彼岸的紐約報刊也大幅刊載了相同內容,等到德國政府提出委婉抗議時,這些報道已經無可阻擋地在歐洲範圍內廣泛傳播開來!

  儘管遭到了名譽上的沉重打擊,沙赫特卻沒有就此退出競選,德國、意大利、西班牙甚至美國的一些報刊都開始為他辯解和「平反」,那些受沙赫特或民主黨資助的福利院也拉起橫幅走上街頭,宣揚稱頌沙赫特的善行和美德。在競選集會上,沙赫特更是高調宣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德國謀利益,他還請出數位在希特勒執政時期在經濟部門或是黨內任職的官員,由他們證明當時許多看似非法的收入最終都用在了軍事政治方面,並非落入他個人私囊!

  當沙赫特為了擺脫醜聞而費盡心思的時候,另外兩位主要的競爭對手,現任戰時內閣總理保爾.普拉法和「總統特別代表」、空軍元帥漢斯.羅根,對相關報道都選擇了避而不談。普拉法忙著視察和慰問軍隊,他不僅指派專職部門安頓軍隊退役人員,還意圖促成國防軍總參謀部的兩位副總參謀長海耶和裡希特霍芬,以及陸軍的萊因哈特、哈普、佈施,海軍的卡納裡斯、呂特彥斯等高級將領晉陞元帥軍銜;羅根忙著講演、撰稿,不但讓民眾為自己所擅長的戰略規劃所折服,更積極在自己先前涉獵較少的經濟、勞動、福利方面展現才華——這其中有許多內容都是借鑒了數十年後的世界各國的成功方面,如若逐一實現,那毫無疑問將建成一個超越時代現實的「夢想國度」!

  帶著各自的忐忑與期許,競選者們最終迎來了舉世矚目的全民公選。縱觀歷史,誰能夠登上權力之巔,既有民意所向,又是實力所歸,但最重要的是兩個字:命數!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6 00:18
第101章 內部競爭

  1942年11月14日,星期六,晴。

  德國備受矚目的戰後首次全民公選結果在這一天揭曉,正如此前諸多媒體預測的那樣,由現任德國總統威廉.弗裡克、戰爭功勳漢斯.羅根所領導的維憲黨毫無爭議地成為了大贏家,他們不僅捍衛了國民議會第一大黨的位置,席位佔有率增加到了42%——雖然仍未能過半,但即便聯合組閣,條件已較前一次公選寬鬆了許多。要知道國民議會佔有率在8%以上的黨派和團體共有4個,除了以沙赫特為主要領導人之一的德國民主黨,德國最大的宗教政治團體「天主教中央黨」、德國最古老的政黨「社會民主黨」以及民族運動發起者斯特爾特.卡恩於1941年建立且發展迅猛的「日耳曼尼亞聯盟」,維憲黨只要與這其中任意一個黨派達成協議即可實現聯合執政。

  大選結果一出,對於德國戰後首屆新政府的猜測就如同秋天的風那般來也快、去也快。因受金融醜聞的干擾,前任總理沙赫特和德國民主黨在這次選舉可謂慘敗,雖然仍是國民議會的第二大黨派,但區區12.4%的席位僅僅是上一次選舉的半數,失去的席位被幾乎社會民主黨和日耳曼尼亞聯盟瓜分,沙赫特重返總理之位的夢想至少在這一次選舉中已經化作泡影。不過,基於維憲黨與民主黨有著非常相近的執政理念,而且沙赫特在經濟金融方面的才華仍是無人能比,人們紛紛揣測兩黨可能再度聯手,並留給沙赫特副總理或是經濟工業部長的重要職位。此外,外界給予高度關注的還有新任總理的人選,前國社黨成員、1941年加入維憲黨的戰時內閣總理保爾.普拉法依然是「熱門人選」,維憲黨二號人物、高調競選政府總理的漢斯.羅根則在黨內擁有極大的優勢,何去何從的決定權就掌握在弗裡克總統手中!

  柏林,威廉大街49號,維憲黨總部大廈。

  在能夠容納500多人的大會議室裡,稀稀拉拉地坐著大約200人——人數雖然不多,可在一個已經發展到擁有200萬正式黨員、分支機構遍佈德國各個地區的大黨中,這群人卻握有最主要的發言權。毫無疑問,全民公選的成績是令人樂觀的,但是這個會議室裡的氣氛卻不那麼的歡慶。主席台正中央坐著白髮蒼蒼的德國總統、維憲黨首腦威廉.弗裡克,儘管受到了嚴重心臟病的折磨,這位老政客還是決定親自主持會議。

  「考慮到各黨派所列條件的鮮明差別,我想聯合組閣的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了,具體事務會議結束後我會親自聯絡處理,現在,我們該就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進行討論和表決了!」弗裡克平緩而沉穩地說著,雖然音量不高,但借助麥克風的幫助,足以讓最角落裡的人也清楚地聽到自己所說的每一個字。

  「下面,請我們的候選者各自表明立場!漢斯?」

  「好的,感謝尊敬的總統、黨領袖!」羅根站著向前鞠了一躬,然後穩穩坐下,雙手合十置於桌面。對於這位剛剛年滿29週歲的空軍元帥、維憲黨副領袖來說,這是一個前所未有重要的日子,他面前的不是敵人,而是手握表決權的同志,因而除了筆挺整潔的軍服,他還特意佩戴上了自己用戰功換來的一枚枚勳章——如若這是一場選美比賽,他肯定可以輕鬆壓過了一身簡便正裝的普拉法。然而,這並不是選美,也不是演講比賽,而是要決定由誰來為這個統治著大半個歐洲、擁有廣袤佔領區的超級強國領航,責任之大絕非遊戲!

  「諸位同志,諸位同僚,能夠坐在這裡與大家分享勝利的喜悅,我個人感到十分的榮幸。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我有幸和在座的一些人並肩作戰、出生入死,殘酷的戰爭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能夠一路走下來,我敢說,任何怯懦、猶豫、輕率、急躁的不良因子都已經消去。今天的我,擁有足夠的自信和魄力來擔當歷史賦予的重任!施政綱領方面,我想我無需多說——長期跟隨弗裡克總統,我們的理念已經融為一體!當然,在這裡,我要鄭重地向我的前輩——尊敬的普拉法總理閣下致意,是他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組織戰時內閣並幫助德國最終贏得戰爭的勝利!可以說,普拉法總理的許多方面都值得我去學習,而我的年齡、見識和閱歷也一直是大家對我心存顧慮的主要問題。諸位,有些東西我們可以通過百倍的努力得到,有些東西可以通過不懈的拚搏獲得,但有些東西卻注定不是我們自己可以決定的!如果大家最終因為這些緣故而放棄了我,我表示理解,並且絕不會心存憎惡,只會有無限的惋惜!最後,我想說的是,我的偶像,法國皇帝拿破侖,在30歲的時候成為法蘭西執政,後人對他雖然有諸多爭議,但必須承認的一點是:再沒有哪個法國人能夠超越他!謝謝大家!」

  末了,羅根再度起身鞠躬。和以往他完成講演時的情形大為不同的是,這次台下並沒有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在座幾乎每一個人都聆聽過他的講演,但這一次,回應他的只有稀稀拉拉的掌聲,更多的人保持著滿臉嚴肅的姿態。

  弗裡克沒有任何多餘的表示,而是對著麥克風說道:「下面,請現任內閣總理保爾.普拉法表明立場!」

  老邁、質樸、沉穩的普拉法起身鞠躬,若是他靜靜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人們十之八九會覺得這是一個慈祥的老者。他極少動怒,不抽煙,幾乎不喝酒,自小在條件殷實的家庭中長大,受過良好的正統教育,並且擁有幸福溫馨的家庭。若是要說有甚麼不足,除了擔當戰時內閣總理,普拉法並沒有其他值得炫耀的功績——長年累月地在政府部門工作,一級一級地往上升,沒有做過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沒有做過萬人唾棄的壞事,若不是因為弗裡克的關係,他幾年之內就會從自己的崗位上退休,然後頤養天年。

  「諸位,再有一個月,我就滿63週歲了!歲數越大,精力越差,記性也不太好!」普拉法的開場白幾乎讓在座的每一個人感到吃驚,而他的表情平靜得就像是在給朋友們講故事。

  「我當過書記員,當過稅務官,還在司法部門工作過。要說政府的基礎工作,我瞭解的恐怕要比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深,我最大的特長或許就在於這一點!」說到這裡,普拉法停頓了一下,他轉頭看著坐在另一邊的羅根,說道:

  「漢斯.羅根元帥很優秀,說心裡話,他是我見過的在這個年齡段最有膽識和才華的人,是上天賜予德國的禮物,是一個注定成為『俾斯麥第二』的人物,但,那還要經過時間的歷練——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都有可能!」

  對於這樣的評論方式,羅根既意外又坦然,一個成熟的政客應該找準並攻擊對手的軟肋。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台下的聽眾們,就維憲黨的構成而言,聚集起來的並不是一群堅定的信徒,他們或是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或是純粹的政治投機者,也又不少是循著個人崇拜主義而來。若不是弗裡克仍擔任著德國總統的職務,若不是尊奉著「維憲」的大義,他相信,維憲黨在全民公選中獲得的選票將大幅縮水,甚至有被擠出政壇的可能。然而在軍隊無法插手政局的情況下,這群跟「烏合之眾」相差不遠的人是目前自己必須依賴的政治力量。

  「諸位,最近一段時間,大家討論最多的應該是戰後德國的走向,每一份報紙都能夠看到人們的議論,每一家咖啡館都能夠聽到人們的議論,甚至推開窗戶就能聽到鄰居們在談擴張、談發展。不錯,我們在歐洲已經獲得了絕對的統治地位,我們在非洲開礦、種植,我們在波斯灣和巴庫搶奪石油,我們的船隻正藉著前所未有的政治優勢開展遠洋貿易……可是,擴張和發展必須以德國本土的安定和繁榮為先決條件——如若我們的國民因為失去精神支柱而迷失,就算得到了再多的生存空間又有甚麼意思?諸位,我的執政理念總結起來就兩個詞:鞏固、消化。正如同俾斯麥所說的:裝到口袋裡的才算是自己的!謝謝!」

  普拉法說完之後,回應他的竟同樣是稀稀拉拉的掌聲,而且到了這個時候,會場上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了。

  弗裡克清了清嗓子:「諸位!不論選擇保爾還是漢斯來進行組閣,都是我們維憲黨的驕傲所在,所不同的只是個人的執政理念有所區別。最終誰獲得更多人的支持,我們所有人都應該竭盡全力支持他、幫助他……一切為了德意志!」

  接下來,是全體代表進行舉手表決。當弗裡克說出候選者的名字時,台下便會響起一陣「同意」的聲音,贊同者高舉起自己的右手,書記員們迅速進行清點——這,是最原始也是最公平的方式。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6 00:18
第102章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

  當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現任總統、黨領袖弗裡克說出「支持漢斯.羅根的請舉手」時,現年57歲的奧布裡.邁爾心中頓時一緊,他忐忑地往自己左邊和右邊各瞟一眼,幾個老朋友都舉起了手,於是,他也顫顫悠悠地舉了手——若按他本人的意願,曾共事十餘年的普拉法當是不二人選。

  事情的轉折還要從十天前說起,當時臨近全民公選,幾乎所有人都在忙著為本黨的競選造勢,邁爾也不例外。這天晚上,他忙到夜裡11點方才回到住處,還沒進門就被兩個黑衣人攔住了。

  「您是奧布裡.邁爾先生?」為首的男子身材魁梧,是個生面孔,但臉上的橫肉和表情都顯得十分不善。

  邁爾很是詫異地回答:「是的,我是!你們……」

  為首的男子面無表情:「有些事情想跟您談談,是關於古特拉礦場!」

  聽到這個生疏已久的名字,邁爾突然覺得非常不妙——1921年,他與幾個朋友合夥在東非買下一座礦場,原本是與世無爭的經營,可一次酒後失手,他打傷了其中一位合夥人。由於傷口感染,這個德國人在兩天後死去,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邁爾以自己的股份作為交換,讓其他人證明該同伴死於當地的傳染性疾病,事情就此掩蓋了下去,卻不想……

  在誠惶誠恐地將兩個黑衣人請進屋子後,邁爾支開家人,在書房裡單獨與他們進行了一番長談,最終這件事並沒有被遞交到法官那裡,但致命的證據卻還保管在某個安全而隱秘的地方。

  「好,請放下手吧!」

  聽到這個聲音,邁爾忽然像是被抽乾了靈魂一般,身心疲倦地癱坐在位置上。有著這種感覺的並不止邁爾一人,在維憲黨中擔任著宣傳幹事的伯尼.米歇爾,擔任符騰堡州總聯絡人的賓.克勞迪奧,擔任東普魯士支部教導長的凱爾.紐倫貝格……在漫長的生涯中,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犯下一些錯誤,有些是不必承擔罪責並且能夠得到社會寬容對待的,但有些則不然,黑幕交易、賄賂官員、不正當競爭甚至涉及叛國等等,往往越是有錢有權有勢的人,接觸到這些陰暗面的幾率越大。他們並不是在座代表的全部,但他們的人數足以對表決的結果起到關鍵的影響,使之在看似公平公正的天平上出現致命偏移!

  「好,請大家稍事片刻,表決結果正在進行現場統計!」

  說這話的時候,弗裡克還保持著他那固有的穩重。不過就現場表決的情況而言,肉眼是很難判定出誰贏誰輸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或多或少的,總會有人會在左右兩難之間最終選擇棄權。

  在艱難的等待中,有些人在下面竊竊私語,但更多的人卻表情嚴峻地等待著。對於他們而言,這何嘗不是一種命運的宣判?

  此時此刻,班德勒大街61號花園公寓,一身精心裝扮的艾薇兒.弗裡克正默默利於窗前,雙手合十,虔誠地為自己心愛之人祈禱著。她深愛著這個才華橫溢、風度翩翩的男人,他對工作有著近乎偏執的努力,又能夠在家庭生活中展現出風趣、幽默和細心、體貼的一面,他有著上帝使徒一般的容貌,他有著令人敬仰的意志品格,在這個女人心目中,沒有誰比自己心愛之人更適合執掌權力。為了扭轉劣勢,這個聰明的女人並沒有對自己的祖父軟磨硬泡,而是不動聲色地向關鍵人物們發出各種暗示,或讓他們覺得這就是弗裡克總統的意思,或讓他們領會成事之後所能夠得到的好處,亦或是大打親情牌。雖然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她爭取到的支持可能只有寥寥十數人,然而在一個總數不到兩百人的表決團體中,這個數字可以是一擊定乾坤的!

  經過一而再的計算核對,負責統計表決票數的書記官終於帶著那張決定整個國家命運的紙條走上主席台。這一刻,偌大的會場鴉雀無聲,即便是12位有著戎馬生涯經歷的退役軍官,這時候也莫不摒住了呼吸。在成立還不到一年的維憲黨總,他們只是諸多職業者中較為特殊的一群。在200萬正式黨員中,退役軍人僅僅佔到了百分之五的比例——受到了軍人不得干政這一限制,在國防軍供職的現役軍人是不允許在黨派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正因如此,恢復了軍銜的羅根在國防軍中並沒有擔任任何職務,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昔日同僚中獲得極高的人氣與支持。

  「諸位!」

  在看過了書記官送來的紙條後,弗裡克終於開口了,他那緊皺的眉頭為現場增添了緊張氣氛,但如同許多人理解的那樣,不論是哪一位候選者最終勝出,都不會影響到這位總統在國家和黨派內部的地位。

  「根據對現場表決結果客觀公正的計算,漢斯.羅根獲得了91票支持……」話說到這裡,弗裡克的話語稍稍停頓——這簡直要了心臟病患者的性命,而坐在他左右兩邊的候選者,羅根和普拉法,在聽到這個數字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並不是一個足以確保勝利的數字,如果剩下的人全部選擇另一位候選者,那麼其支持票數將達到具有微弱優勢的94票。

  喘息之間,弗裡克繼續宣佈說:「保爾.普拉法……86票!」

  剎那間,會場沸騰了。羅根急不可耐地起身高舉雙手,他要感謝的人很多很多,但也許此刻他最應該感謝的,是那八個放棄了表決權的「關鍵先生」!

  1942年11月14日傍晚,在全民公選中獲得四成選票的維憲黨正式對外宣佈與宗教黨派「天主教中央黨」聯合組閣,這樣的效率可要比1932年以及更早之前的幾次聯合組閣高得多。政治史學家們分析,維憲黨之所以選擇這個看起來並沒有太多共同理念的搭檔,最重要的一點是後者的「開價」最低——在聯合內閣中,該宗教黨派僅僅佔據了教育、文化和勞工三個部長席位,在政府內政外交方面的發言權可謂「微乎其微」。

  天色漸暗,站在自家公寓的小陽台上,羅根與艾薇兒緊緊相擁,幸福地眺望著從萊比錫廣場升騰而起的煙花。為了慶祝勝利,維憲黨組織了一場盛大的遊行,其規模絲毫不亞於1933年阿道夫.希特勒攀上權力巔峰的那一次——如今的德國已不再是困頓中苦苦找尋出路的落魄者,前所未有的廣袤空間仍然讓每一個德國人充滿了希望,這個軍事上的超級強國每一個舉動都會引得歐洲乃至世界的關注。能夠成為這樣一個國家的政府首腦,其成就或許已不再前人之下,羅根滿懷自豪。他看到了遠在裡海之濱的巴庫,看到了荒蕪而富庶的波斯灣,看到了滾滾黃沙下的無盡財富,看到了皚皚冰雪中的開拓進取,看到了浩瀚大洋彼岸的無盡商機,看到了邁入工業時代鼎盛所需要的一切,看到了世界一極的率先成形!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世界絕不是黑色的!

  絢爛的禮花不斷在空中綻放,啪啦啪啦的聲響讓羅根彷彿又回到了蕩氣迴腸的戰場,在過去的30個月裡,他沐浴在戰爭的波瀾壯闊之中,在槍林彈雨中體驗過與死神的擦肩,在浴血奮戰中感受過友情的可貴,在曲折和沉浮中實現了個人意志的昇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如夢如幻!

  「今天也許將成為我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懷中的可人兒輕聲呢喃著。

  嗅著艾薇兒發跡的清香,羅根不知不覺地哼起了傘兵們十分喜愛的《我來自天堂》,這簡短的歌謠有著慷慨激昂的旋律,述說著一名即將奔赴前線的傘兵無所畏懼的心態,但在它的結尾,體現出的卻又是人們對生命的依戀和對家人的懷念。現如今,龐大的德國軍隊正邁著自豪的步伐從東線返回國內,裁撤軍隊的腳步已經開始,為這些戰爭功勳所準備的豐厚回饋與惠利將最大限度地平撫離別的傷感,官兵們將在他們浴血奮戰奪取的土地上找到新的人生,亦或是在平靜的鄉間安度餘生——伴隨著軍隊規模的精簡,更具現代化思維的新式武器將使得軍隊的整體戰鬥力有增無減,而這些美好的規劃將如同絢麗的畫卷在自己手中徐徐展開!

  每每想到這裡,羅根就激動的幾乎夜不能寐!

  勝利的喜悅固然令人沉醉,羅根這時候卻沒有忽略一些細微處的事實:壯觀的遊行者隊伍中還能找到幾分忠誠的狂熱?民眾們或許更願意把這當作戰爭的勝利、民主的勝利,而不是某一個黨派的勝利。維憲和遵憲的大旗只在特定時期具有較大的號召力,當和平持續的時間久了,人們便會渴望新的變化,例如「日耳曼尼亞聯盟」所主張的「建立與軍事實力相匹配的大國地位」,哪怕「社會民主黨」所倡導的「公眾福利」,在若干年後也會變得十分具有吸引力。好在,未來就像是一張白色的畫卷,美與醜、艷與淡,掌權者握有無可比擬的主動權!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16 00:19
第103章 帝國輪廓

  濃濃的秋意透過明淨的窗玻璃照在小桌和坐在小桌旁邊的男子身上,他一身灰色西服,看著還不到四十歲,但髮際很高,有禿頂的前兆。

  「一杯『利薩』!」

  說罷,「不速之客」逕直坐在了男子對面。靠窗似乎還有很多空位置,男子好奇地抬起頭,看到一張並不陌生的面孔,以及,四周圍紛紛投來巨大好奇目光的學生們。

  「尊敬的總理,您……」

  「好久不見,施佩爾先生!」勝利者的表情中並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羅根臉上的笑容更像是這令人愉快的天氣——或者如同服務員用最快速度端來的特色咖啡,恰到好處!

  「呃,好久不見!」阿爾伯特.施佩爾有些遲疑地合上了書本,黑色硬殼封頁上寫著《社會建築學》。

  羅根姿態隨意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望著那本書說:「一本很有內涵的書,前幾天我正好看了!很不錯!」

  「噢!」施佩爾摸了摸隨意敞開的衣領,忽然想起些甚麼,以少見的微笑說道:「對了,還沒有恭喜您……」

  「沒關係,我來這裡並不是想聽恭維話的!」羅根開門見山地說,「我誠摯地邀請先生前來擔任內閣副總理,唯一的副總理!」

  施佩爾有著意外的反應,他怔怔地看著羅根:「總理閣下為甚麼覺得我能夠勝任如此重要的職務?」

  「直覺和判斷!」羅根依然保持著笑意,有關歷史的東西,他只能以個人推論的形式說出來,否則的話,人們早就把他當作瘋子丟進瘋人院了。

  須臾,見施佩爾沒有回應,他問道:「怎麼,先生沒有信心?」

  施佩爾搖搖頭:「說實話,我寧願當個普通的教書匠,這樣活得輕鬆,沒有甚麼負擔!至於當副總理,我心裡確實沒底!」

  「教書匠就沒有負擔了麼?沒有教好學生,耽誤的是別人的一生;沒有治理好國家,耽誤的卻只是別人一時——從這點來看,治理國家似乎還沒有那麼大的負擔呢!」羅根打趣地說,緊接著,他收起笑容認真解釋道:「之前擔任副總理並負責工業生產的時候,發現先生在統籌軍備生產期間做出的規劃能夠大幅提高生產效率,當時就覺得驚為天人!再想想當初不列顛戰役開始之前先生組織施工的航空設施,若沒有這些基礎,我們很難打敗英國人!」

  不知是被這些話打動,還是原本就沒有放棄從政的理想,施佩爾滿臉堅決地站起來:「從沒有哪位領袖願意一而再地親自邀請普通教書匠擔任要職,就憑這一點,我也甘願奉獻出自己的全部!」

  「以先生的能力,肯定會讓國民受益、國家受益的!」說罷,羅根鄭重其事地向自己的新搭檔伸出右手——有了施佩爾的協助,他相信,那些躲在明裡暗處等著看自己出醜的人一定會大失所望!

  ※ ※ ※

  從柏林到基爾,這數百公里似乎就是計劃到實施的距離。在德國海軍司令部,羅根認真查閱了海軍造艦計劃的具體實施情況,並視察了正在日耳曼尼亞船廠建造的艦艇。他很快發現,海軍在艦艇建造方面的順序較政府和國會所批准的方案有了一定的調整,尤其是潛艇建造出現了延遲和削減:海軍原計劃在1942年開工建造作戰潛艇60艘,當年完工54艘,到了11月份實際開工僅僅33艘,完工25艘。於是,他將造艦計劃的主要負責人——海軍總司令京特.古澤海軍元帥、海軍總參謀長赫爾莫斯.海耶上將,連同滿臉委屈和不甘的潛艇艦隊指揮官卡爾.鄧尼茨召集起來。

  「大型戰艦優先於小型艦艇,航空母艦優先於戰列艦,這確實是我們修正造艦計劃時的一個原則。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安排,最主要還是考慮到我們德國海軍的現有條件、戰略目標以及潛在競爭對手狀況。毫無疑問,大型戰艦仍是海軍的絕對核心,但它們高昂的造價和對人員、技術的要求都大大限制了它們的建造數量。諸位,請試想一下,我們會派遣一艘戰列艦去執行偵察和巡邏任務,或是深入受到水雷和潛艇威脅的區域作戰麼?未來在一些諸如殖民地叛亂的低強度作戰中,我們根本沒必要動用戰列艦和航空母艦。在這種情況下,驅逐艦、潛艇等體積相對較小、造價相對低廉但續航時間並不短的輕型艦艇就顯得非常實用了!」說完這些,羅根細心觀察著這幾位海軍將領的反應。鑒於當年希特勒一手獨攬軍政大權導致的諸多弊端,新憲法要求軍政分離,原則上總理是不得直接干預具體軍事決策的,然而當個人威望與憲法體系發生輕微摩擦時,人們有時候更傾向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況羅根初登總理寶座就脫去了軍服,在各種場合都穿著簡便樸實的平民裝束。縱然如此,由於長期在戰略方面展現出了過人的判斷力,上任後不僅沒有削減軍隊開支,反而大幅提升了軍隊現役與退役人員的待遇,軍隊將領們大都十分信任和支持他們的新總理。

  「尊敬的總理,我在這裡有必要簡單解釋一下!」年邁的京特.古澤心平氣和地說,「我們削減潛艇數量,主要是考慮到德國海軍作戰任務的變化。當下,我們的潛在競爭對手主要有三個:美國、日本和意大利。若是海上戰爭發生在廣袤的大西洋或是遙遠的印度洋,戰列艦和航空母艦將是絕對的主力,航速慢、單艇控制範圍有限的潛艇只能扮演非常次要的輔助作用;若是戰爭發生在地中海,我們部署在南歐和北非的飛機將讓意大利人不敢出海,而中近程攻擊潛艇顯然可以比遠洋潛艇發揮更為實際的作用!如此一來,建造先進的遠洋潛艇就顯得不是那麼迫切和必要了!總理閣下,您覺得是否有道理呢?」

  為了保持相對輕鬆的討論氣氛,羅根先點了點頭,然後轉向鄧尼茨:「我能否聽聽潛艇部隊總指揮官的想法?」

  鄧尼茨當然不知道自己如今還「屈居」海軍上將之位,完全是由於眼前這位新任總理改變了歷史的原有進程,而從大局的角度出發,德國潛艇部隊發展遲滯總比獨木難支要好得多。

  只見鄧尼茨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地說道:「誠然,我們的潛艇在這場戰爭中取得的戰績不如上一場那麼驚人,但我們還是創記錄地擊沉了英國航空母艦,並在封鎖英國本土的作戰行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眼下,德國海軍的戰略目標已經從破交戰轉向保護本國海上航線、與敵主力艦隊作戰,但從潛艇技術的發展趨勢來看,這種兵器在今後的戰爭中仍有相當大的作用空間!」

  「作戰空間,好,這個詞用得好!」羅根旗幟鮮明地對鄧尼茨的意見給與了支持,接下來,他以自己最擅長的手法分析道:「諸位!三十年前,沒有幾個人能夠判斷航空母艦會從醜小鴨變成大天鵝,而從1912年到1942年,這三十年間潛艇從小到大、從弱到強,技術進步的程度並不遜色於航空母艦,至於說三十年後,它的戰略作用恐怕要比我們今天所能夠想像到的更大!如今的潛艇最多只能有24節的海上航速和10節的水下航速,但我相信在不久的未來,這個數字會有很大的提升,而且隨著雷達和火箭技術的不斷進步,單艘潛艇的控制範圍和控制力都會有很大提升,它們的隱蔽性又將是其他任何艦艇都無法比擬的!就我個人的看法:哪個國家放棄了航空母艦的發展,就等於放棄了未來對海洋的控制權,而哪個國家放棄了潛艇的發展,便放棄了海洋戰略的侵略性與報復性!」

  「敢問總理閣下,何謂侵略性?又何謂報復性?」京特.古澤顯得很是不解,當初讓這位海軍老將接受航母控制論就已經相當不易了,要再讓他充分理解潛艇的發展和作用,同樣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打個很簡單的比方:在未來的某一天,德國和美國突然發生了爭端。德國海軍有一百艘潛艇,按照正常部署和輪換比例,有十艘部署在西大西洋,而這十艘裝備遠程攻擊武器的潛艇可以在第一時間威脅美國的沿海目標,使美國政府投鼠忌器,甚至在美國海岸區域引發恐慌,這就是侵略性!若是某一天我們突然遭到了美國使用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攻擊,部署在本土和其他陸上地區的遠程武器遭到損壞而無法進行反擊,只有部署於海洋各處的潛艇憑借其隱蔽性躲過了第一輪打擊,那麼在這種情況下,這些潛艇仍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用大規模毀滅性武器對美國的目標實施打擊,這就是報復性!若是沒有這些技術先進的潛艇,那麼要等航空母艦或者戰列艦從巡航區域駛入攻擊區域,初期最寶貴的時間就白白浪費掉了,而當主力艦隊出現在西大西洋時,美國軍隊很可能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應戰準備!」羅根用盡可能易於理解的語言解釋了一番,末了還補充道:「諸位,由於潛艇的隱蔽性,長期部署在敵方近海並且晝伏夜出是完全有可能的,但航空母艦和戰列艦這些水面艦艇就沒辦法做到了!」

  「那麼所謂大規模毀滅性武器……」古澤元帥不依不饒地追問起來。

  羅根只好簡單解釋說:「諸位或許對我們正在進行的煉獄計劃有所耳聞,這並非坊間誇大其辭的傳言,而是真實存在的。物理學家們早就在理論上證明了那種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存在——普通炸彈大小的一枚就能夠摧毀一座城市!在這裡請恕我不便透露更多,但武器技術的發展確實超出了常人的想像!」

  這樣一來,古澤元帥勉為其難地表示了理解。

  相比之下,思維活躍的海軍參謀長海耶更願意研究和接受新技術、新思路,他緊接著向羅根請教了潛艇「侵略性」與「報復性」在操作層面的設想,並且基本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至於潛心鑽研潛艇技戰術的鄧尼茨,自是像得到了一把通向神殿的金鑰匙,恨不得和羅根秉燭夜談,將潛艇戰略和發展的話題說到更深處。

  「好了,作為政府內閣總理,本不該對軍隊事務過份瞭解的!」羅根巧妙地將自己剛剛的行為定性為「瞭解」,而在場的三位海軍高級將領顯然也不願意捅破這層窗戶紙。

  「話說回來,太平洋戰事有甚麼新進展?」羅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睛望著海軍總參謀長赫爾莫斯.海耶。兩人早先就有過合作的經驗,私下裡相處得比較不錯,而且如今海軍的高級將領們大都接近或達到了退休年齡,年富力強並且才能出眾的將領之中,海耶是最倍受期望的一個。

  古澤元帥以為新總理是在問自己這個海軍總司令,便毫不遲疑地回答說:「噢,還不是老樣子!美國海軍麼,在總體實力上是佔有優勢的,但心理負擔可能比較重,遲遲不敢來一場日德蘭式的大決戰,步步為營很是謹慎;日本海軍嘛,眼下實力上稍處劣勢,所以希望畢其功於一役,其聯合艦隊主力如幽靈一般行蹤不定,但主要作戰艦艇通常都集結在一起,很少分散!我看,他們的戰爭短期之內是難有結果的!」

  對於古澤元帥的分析,羅根並不表態。這時,海耶微微一笑,似問非問地對羅根說:「聽說……日本政府有意從意大利人手中購買主力艦和潛艇,並且是以黃金現貨交易?」

  羅根搖搖頭:「自從戰爭開始以來,日本人確實從那些遭到侵略的亞洲國家搜刮到不少金銀財寶,只需要拿出其中一部分,或買或造幾艘實力雄厚的大型艦艇是綽綽有餘的,但羅馬的那位元首唯恐自己在地中海的主導地位不牢靠,恨不得多添幾艘戰列艦和成群的潛艇,哪裡肯用海軍的寶貝跟日本人換黃金?倒是聽說墨索里尼準備拿出意大利最先進的艦艇技術圖紙跟日本人交易,可惜……日本人壓根看不上!」

  「有趣,這真是有趣得很!」海耶拍手稱道,「只要美國政府出得了價錢,我們就組織一支精銳的遠洋艦隊前往東非和印度洋南部海域吧!保準嚇得日本政府拱手交出先前佔領的英國和法國殖民地!」

  「趁人之危不好,不好!」羅根訕笑著說道,「這樣會讓太平洋戰爭過早結束的,那我們豈不是沒有精彩海戰可以看了?」

  聽了這話,眾人皆會意地笑了起來。

  ※ ※ ※

  寒意漸起,在見證了德國陸軍眾多新式武器的庫麥斯道夫試驗場,又一次迎來了高級別的賓客們。

  「火力超群,裝甲堅厚,這款坦克若是出現在戰場上,絕對會讓每一個敵人為之膽寒,可惜啊可惜,它有些生不逢時!放眼歐洲,已經沒有哪條防線需要它去衝鋒陷陣!」望著試驗場上「面目猙獰」的鋼鐵戰車,剛剛成為德國大十字勳章第11位獲得者的國防軍總參謀長海因茨.威廉.古德裡安不禁發出異樣的感慨。想當初蘇軍大舉入侵,其裝備的T-34和KV系列坦克一度重挫了德軍裝甲兵的自信心,若是早兩年擁有這種重型坦克,那些優秀的德軍坦克手們也不會白白逝去——這既歸咎於德國陸軍的過份自信,亦受到了獨裁者個人意志的影響。

  「不可惜,不可惜!好東西往往來得晚,而成熟的技術條件方能造就完美的作品!」羅根神態平和地望著試驗場上似曾相識的重型戰車,由於還未裝備部隊,它尚只有「六號坦克」的試驗稱號,但躊躇滿志的新總理已經給它想好了暱稱:虎王!

  繼承了88毫米高射炮的精準度和破壞力,這款重型坦克所裝備的56倍徑88毫米炮無疑是同時期各國軍隊中威力最大的坦克炮。同時,120毫米的炮塔正面裝甲超越蘇軍KV-2重型坦克成為當仁不讓的NO.1,且沿用了五號坦克防彈效果頗佳的50度傾角設計,能夠輕鬆應對各國主流或非主流的反坦克火炮!動力方面,邁巴赫提供的650馬力汽油發動機稍顯不足,僅能夠讓這款試驗重量為63噸的重型坦克以35公里的最大公路時速行駛,但這並不是該型坦克的最終性能。鑒於裝備柴油發動機的蘇軍坦克在戰場上有著不俗的表現,德軍早已利用航空柴油機技術著手研發適合坦克使用的柴油發動機,而在繳獲了蘇軍柴油機實體以及部分技術圖紙後,這一研發進程得以加快,並有望在1943年初投入生產——這意味著量產型六號坦克將具備更為出色的機動能力和戰鬥行程,從而盡可能避免成為大笨熊式的戰車!

  「歐戰結束了,我們最主要的潛在對手都隔著汪洋大海,繼續在這種重裝坦克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有價值麼?」坐在羅根另一邊的陸軍總司令馮.克萊斯特元帥並無惡意地重申了自己的見解。作為一名務實的將領,同時也是一位性格鮮明的坦克戰專家,他更加青睞於性能全面的坦克,尤其強調衝擊力與機動力相結合的均衡。現階段已經批量裝備的五號「豹」式坦克就是馮.克萊斯特元帥所中意的款式,他贊同在現階段繼續改進和使用「德國豹」,並堅信只需要200輛這種坦克就能夠橫掃自命不凡的意大利陸軍。至於陸軍的下一代主力坦克,馮.克萊斯特雖然贊成盡早著手研發,但已經進入樣車試驗階段的六號坦克不僅不符合他腦海中的新式主戰坦克的輪廓,而且試驗成本達到了五號坦克的2.7倍之多,根據軍火公司的預計,即便投入量產,六號坦克的成本造價依然要較五號高出許多!

  「有價值,當然有價值!」羅根耐心地解釋道,「兵器的價值分為兩種:一種是戰術上的,一種是戰略上的。例如我們的俾斯麥級戰列艦,它們的聲威傳遍世界,任何一個國家在與德國發生海上糾紛時都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但直接的海上衝突並不會輕易發生,我們就可以說這些戰列艦的存在就是以戰略價值為主的!再例如我們現役的斯圖卡俯衝轟炸機,雖然在戰爭中有著無與倫比的發揮,但隨著戰鬥機技術的快速發展,這種俯衝轟炸機飛行速度慢、自衛能力弱的缺點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那麼即便我們裝備再多的斯圖卡,敵對國家也不會感到恐懼。它們只有在真正的戰場上,在得到制空權保障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這便是戰術作用強過於戰略作用!再回到眼前這款新式坦克上,元帥,正如您所擔心的,高昂的造價和並不理想的機動力會制約它的戰術作用。在五號坦克能夠勝任基本作戰任務的情況下,我們並不會裝備太多的六號坦克,而只是將它作為一種『陸軍王牌』,使它的存在對潛在敵人構成巨大的威懾,並且作為德國坦克工業技術的一種象徵,有助於提高裝甲部隊官兵的自信心和自豪感!此外,我覺得隨著技術的進步,大規模坦克戰爆發的幾率會越來越低,取而代之的將是立體式的作戰模式。坦克集群的正面衝擊很容易受到敵方空軍和新式殺傷性武器的制約,坦克的作戰和生存能力將成為其各項性能中最關鍵的部分!」

  馮.克萊斯特想了好一會兒,笑著搖搖頭:「您說的這些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好吧,我繼續保留我的意見,同時無條件支持您和您的決策!」

  「這不是我的決策,只是我個人的建議!」羅根口氣隨和地糾正說。

  這句話聽得多了,便也沒有人認真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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