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風雲] 帝國雄心 作者:天空之承(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2-7-13 17:13: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4 190545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8 14:30
第142章 兇猛大魚

  凌晨,微風,未啟發動機的潛艇就如同熟睡中的大鯨,靜靜漂浮在黑色的海面上。縱使一輪明月掛在當空,從遠處看也不容易發現這艘週身漆黑的潛伏著。

  高出甲板三米多的指揮台上,四個體格完全正常的成年人擠在一起,令這裡變成了敞開的肉罐頭,倒也無需擔心輕風小浪的顛簸。軍官們各自端著望遠鏡,異常認真地注視著周邊海面,尤其是正北偏東方向。隨著時間的推移,出現在那個方向的黑影愈發清晰,且漸漸可以看出艦隊輪廓!

  「好傢伙,這應該就是聯合艦隊的主力了吧!主要艦隻都出來了嗎?那些早該沉到海底養魚的航空母艦!少校,我們現在該怎麼做?」維斯勒中校強壓著心中的亢奮,一雙小眼睛簡直要放出綠光來,先前對魯登道夫少校的不滿似乎已經煙消雲散,但同行之間的合作永遠是帶有堤防心態的。

  在這種情況下,魯登道夫並沒有惺惺作態,他的字典裡根本就沒有這樣矯情的字眼。估算著那支艦隊的距離以及運動的速度,他思考了片刻,用理性平和的姿態說:「如果它們繼續保持這個航向,很有可能從S-33和S-37之間的海域經過,只要這兩艘潛艇的指揮官能夠保持足夠的冷靜,應該有機會找到攻擊角度。8枚魚雷即便不能命中重要目標,也能夠打亂它們的隊形,把一部分潛艇驅趕到我們的作戰區域來!」

  維斯勒中校很是納悶地問:「難道我們不抓住機會主動出擊?」

  魯登道夫少校一字一句地回答他:「啟動柴油機或電動機都將增大被敵人聲納探測到的幾率,而且運動並不代表能夠找到適合的攻擊位置。因此,在敵人尚沒有發現我們的情況下,盡可能保持安靜是比較明智的選擇!」

  「那好吧!」

  維斯勒中校雖然沒有完全擯棄成見,但至少在作戰方面已經把魯登道夫的意見放在了更高的位置。就在他們決定繼續等待的時候,呆在潛艇內艙的軍官突然報告:「艇長,S33發來電報,他們在海面觀測到敵人的主力艦隊,有大型艦艇多艘,未走Z字反潛航線,預計30分鐘後進入魚雷攻擊範圍,請我們聯絡其他潛艇前去圍攻!」

  「布萊克這個莽夫,把作戰會議上的安排都忘到腦後了嗎?愚蠢!」維斯勒憤憤然地罵道,彷彿之前那個躍躍欲試的人不是自己。

  「無線電靜默已經打破,我們只好採取第二種方案了!」魯登道夫雖然有些失望,但語氣總體還是冷靜客觀的。

  「召集各艇圍攻日本艦隊麼?」維斯勒眼前一亮,「那我這就下令!」

  「不!」魯登道夫冷冰冰地說,幾艘潛艇對一支擁有數十艘大小戰艦的水面艦隊,「圍攻」本來就無從談起,「襲擊」才是最合乎情理的說法。

  「發報,除S33外,其餘各艇保持不動。S33不停地以無線電發報,干擾日本艦隊的判斷!」

  「這……」維斯勒不解地看著德國人。

  魯登道夫以驚人的耐心回應說:「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日本艦隊指揮官會有和英國人一樣的反應,但我個人堅持這個方案,除非閣下有更好的主意!」

  言外之意,是我們用這樣的戰法搞定了英國佬,日本鬼子曾長期師從英國師傅,難道他們還能蹦躂出甚麼厲害的招數來?

  猶豫片刻,維斯勒還是照著魯登道夫的建議下達了指令。

  電報迅即發了出去,而在這之後,海面上那支水面艦隊似乎並沒有大的動作。過了大約一刻鐘,遠處毫無徵兆地閃動火光,中等口徑單管火炮射擊的轟鳴聲隨之傳來。

  「他們發現S33並且發起攻擊了?」維斯勒很緊張地問魯登道夫。

  倚賴不是一種病,失去主觀判斷的意識才是最可怕的。

  魯登道夫端著望遠鏡,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們應該不需要教他們如何緊急下潛吧!」

  維斯勒無語。

  海面上,火光閃動的頻率越來越高,但參與炮擊的艦艇看起來並不多,又過來大約5分鐘,火光不再閃動,炮聲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悶的轟雷聲。

  「是深彈攻擊!」維斯勒終於歎道。

  魯登道夫卻說:「這一切都是正常的,中校,讓你的艇員們檢查魚雷發射管,確保它們在關鍵時刻能夠正常運作!對了,告訴他們檢查魚雷定深,千萬不要因為一些小疏忽遺憾終身!」

  「好吧!」維斯勒恨恨地望了眼喧鬧的北面,「儘管讓它們過來吧!」

  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由於敵對方潛艇的出現,那支先前徑直向馬裡亞納群島方向行駛的艦隊很快採取了Z字反潛路線,這種從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盛行起來的海上機動方式確實幫助許多艦船避開了潛艇的攻擊,但戰場瞬息萬變,應對不同局面採取相應對策才是王道——在狀況不明的時候,全速衝過潛艇伏擊陣地或許比謹慎的反潛路線更加有效!

  以驚人的淡定觀望了一刻鐘,魯登道夫少校才望著海面上越來越近的黑影:「該下潛了!」

  維斯勒中校早就等著這句話,毫不停頓地下令潛艇靜態下潛,低沉的下潛警報聲隨之急促地響起。壓載水艙開始注水,站在指揮台上可以看見潛艇兩側的海水如沸騰一般翻滾起來。作為艇長,維斯勒有意展現出自己敬業的一面,執意讓魯登道夫先進艇艙,最後看了一眼斜向逼近中的懵懂艦影,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戰爭打到1943年春,美國海軍潛艇部隊的表現依然是不溫不火,但30年代後期入役的潛艇,尤其是臨近戰爭爆發時裝備的幾種新型號,在性能方面並不遜色於德國潛艇。須臾,這艘官兵滿員、裝備齊整且狀態正常的S-1型潛艇便下潛至18米深處,艇長旋即下令升起潛望鏡,並且非常紳士地請隨行的德國同行先行查看。

  魯登道夫全然沒有推辭的意思,他抓著潛望鏡的扶柄開始轉動,同時不斷微調刻度,一切就像是在自己的潛艇。不多會兒,他緩慢而清晰地說道:

  「望見大型戰艦12至14艘,中型戰艦10至12艘艘,小型艦艇超過20艘!這是一支大艦隊!」

  「嘿,我就說這次碰上的是日本海軍的主力艦隊吧!」維斯勒自信飽滿地上前接位,「讓我看看都有哪些大傢伙在列!」

  魯登道夫少校後退一步,臉上帶有些許質疑——自己剛剛已經將潛望鏡調整到最大倍數,在這種情況下尚只能勉強判斷大小,這位美國艇長有甚麼特別的技巧能夠判定對方型號麼?

  維斯勒中校把著潛望鏡觀察了好一會兒,嘴唇動了幾次,最後一次才出聲:「約翰,把我的艦艇圖冊拿過來!」

  艇上的參謀軍官連忙跑去拿了一本硬殼封面的圖冊來。

  「翻到第21頁,伊勢級戰列艦!」維斯勒眼不離潛望鏡。

  模樣青澀的軍官連忙翻到指定那頁,覺得光線太暗,又擰開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

  維斯勒瞟了一眼圖冊,又回過頭看看潛望鏡裡:「領頭的就是它!再往後翻兩頁,金剛級戰列艦!」

  魯登道夫有些好奇地伸頭去看,登艇也有快一個月時間了,卻從來沒見維斯勒中校拿出這本冊子來。其實在德國海軍,參謀部們早在開戰之前就為艦艇指揮官們配發了類似的圖冊,因為包含了歐洲各國的軍艦和許多具有代表性的大型客輪、貨船,那本圖冊顯得更加厚實一些。看美國軍官手裡翻到的頁面,魯登道夫意識到美軍在情報方面的準備似乎要更加充分一些,那些日本戰艦每級都配備了不止一張照片,而且盡可能從各個方位展現出它們的外形特徵。

  維斯勒又看了眼圖冊,說:「看來英國人設計建造的戰列艦用起來還是最順手的,日本艦隊東征西戰,沒有哪場仗少得了它們!下面……翻到第27頁,長門級!」

  對上司的業務純熟度心懷敬佩,美國軍官翻頁之後又有意飄了眼魯登道夫,像是再說:看到沒,俺們老大也不是吃素滴!

  魯登道夫絲毫沒有理會,而是盯著那圖冊。

  「嗯,長門……咳,該死的,那傢伙後面的才是長門級,那它……」

  維斯勒一把抓過圖冊,動作之突然讓周圍的軍官們吃驚不小。只見這位美國艇長飛速地往後翻了幾頁,盯著那上面的線圖與照片看了幾秒,又回到潛望鏡前,有些失態地喊道:「哈,如果我們今天能夠用魚雷幹掉那傢伙,這裡所有人都將被載入史冊!夥計們,那是日本海軍神話之所在——大和級戰列艦!」

  聽到這個消息,指揮艙裡的軍官們卻沒有歡呼慶祝的表現,倒是好些崗位在其他艙室的艇員探頭來看。這時候,有個低階的軍官竊竊地說:「普通魚雷對那傢伙有效果嗎?」

  這個問題戳到了維斯勒的神經,他頓時冷靜下來,瞧了瞧魯登道夫。潛艇對付戰列艦,德國同行們顯然更有經驗,從1939年的斯卡帕灣偷襲到1940年的北海夜戰,德國的潛艇精英們一共擊沉了三艘英國皇家海軍的戰列艦、一艘航空母艦和六艘巡洋艦,它們足以組成一支相當精悍的作戰艦隊,而德國人僅用成本低廉的魚雷就消除了這一威脅。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8 14:30
第143章 生死一線

  「這樣的光線條件,距離實在太難估算了,夥計,你來試試怎麼樣?」

  在遇到高難度挑戰的時候,維斯勒中校終於改變了稱呼,而「夥計」聽起來顯然要比「少校先生」或者「閣下」親切得多。

  魯登道夫沒有推辭,在北海和大西洋海域的作戰行動中,德國潛艇有一多半是選擇在夜間攻擊目標,相應的經驗與技巧自然要比1941年才真正參戰的美國人豐富。

  「一號目標……領艦,距離5500米,方位?」

  站在潛望鏡另一邊的參謀軍官立即報到:「方位037!」

  「二號目標……次艦,距離6800米,方位?」

  「039!」參謀軍官毫不遲疑地報出潛望鏡上的刻度。

  在測定了目標的距離和方位後,魯登道夫直接判斷說:「魚雷深度設定在9米,航速設定40節!啟動電機,以三分之一航速前進!」

  一切如行雲流水,沒有半點拖沓。若不是涇渭分明,人們或許會以為他才是這艘潛艇的正牌指揮官。

  咋一開始,艇員們還有些遲疑,但得到了維斯勒中校的示意後,他們立即將這位德國軍官的命令傳達下去了。

  在啟動電機並以三分之一慢速前進的情況下,潛艇中的機械噪音仍然處於一個非常低的水平。人們不約而同地保持著沉默,指揮艙中唯一的聲音來自於聲納設備。在這樣的距離上,高速螺旋槳的聲音已經能夠清楚地接收到,只是聲源數量過多,聲納兵無法判斷單艘艦艇準確的距離和方位。

  「敵人驅逐艦靠近中,收起潛望鏡,下潛至30米深度,抵達深度後電機停止運轉,全體人員保持安靜!」

  這本該帶有驚歎意味的話,從魯登道夫口中說出來卻平靜的像是無風的湖面,他順手收起了潛望鏡的扶柄,轉身走到聲納兵旁邊。在那裡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又示意聲納兵將耳機交給自己。這台聲納儀器雖然是地道的美國造,指示燈和按鈕下註釋的也是專業的美國術語,但這完全難不倒魯登道夫。以德國人固有的嚴謹和認真,他在聲納設備旁呆了足足有十分鐘,在這期間,來自海面聲音從無到有、從小到大,令潛艇上每一個人都緊張起來——即便是魯登道夫,要說一點都不緊張是不可能的,自己畢竟置身於戰場,一個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而他也並非了無牽掛的孤家寡人一個,家人、朋友還有那些相處融洽的同僚與下屬們,這些都是他追求生存的價值所在。

  艦船鍋爐和輪機通常都位於船體的中下部,因而在位於水下的潛伏者聽來,除了螺旋槳攪動海水產生的噪音,鍋爐輪機的轟鳴聲也是同樣明晰的。在距離最近的時候,那轟隆轟隆的響聲彷彿就是從上層艙室傳來的。儘管向上只能看到艙壁,潛艇中的大多數艇員還是本能地抬著頭。在這種忐忑中煎熬了許久,那些聲音終於漸漸減弱直到變得非常微弱。

  「啟動電動機,三分之一航速前進,上浮至潛望鏡深度,升起潛望鏡!」

  魯登道夫再次發出連串的指令,儘管潛艇可以利用空氣壓縮機調整壓載水艙來實現靜態浮潛,但這種方法很難精確調整深度,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有氣泡產生。因此,水下調整深度主要通過潛艇行進中改變水平舵角度來實現。

  敵人就在上方的海面游移,這時候即便是微弱的電機聲也讓人提心吊膽。好不容易回到了潛望鏡深度,魯登道夫當仁不讓地站到了潛望鏡前。抓著扶柄轉了小半圈,他與對面的參謀軍官配合著報出數據:

  「一號目標,距離3300,方位……011;二號目標,距離4000,方位……013!武器指揮官調整魚雷發射參數,準備發射……」

  到了這個關鍵時刻,艇員們的精神也都高度集中起來。魯登道夫突然後退一步,將潛望鏡位置讓給維斯勒中校,同時也是在告訴他:發射魚雷的命令由你來下達。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維斯勒似乎已經適應了旁觀者的角色,並且很享受這種沒有負擔的狀態。在魯登道夫讓位後,他盯著潛望鏡看了十幾秒,開口問道:「我們能否直接攻擊敵人的旗艦——那艘位於戰列艦縱隊中央、體型最龐大的軍艦?」

  魯登道夫一板一眼地說:「我不建議攻擊那艘,因為它處於眾多護航艦艇的保護之下,很難找到直接攻擊路線!」

  「即便擊沉它的幾率很小!」維斯勒滿腔正氣地說道,「我們也應該做出這種嘗試,因為此舉可能挽救許許多多美國海軍將士的生命,甚至於縮短戰爭的進程。在這個問題上,我和您顯然是站在了不同的出發點上!」

  魯登道夫沒有辯駁。

  維斯勒旋即回歸艇長位置:「好吧!現在調整目標,唯一的目標!距離6500,方位?」

  「019!」參謀軍官有意提高了一截音量,無形之中,指揮艙的氣氛提升了一個檔次,每個人的眼中都凝結著戰鬥的渴求——魯登道夫除外。

  維斯勒旋即又命令說:「檢查魚雷定深和定速,保持9米和40節不變!」

  魚雷艙很快傳來了回應:「確定魚雷定深9米,定速40節,一二三四號魚雷發射管全部準備完畢!」

  「很好!」維斯勒咬著牙,兩眼緊盯著潛望鏡,若是攻擊前面兩個目標在,半分鐘前就可以發射魚雷了,但新的目標位於龐大艦隊的中央位置,等待它進入魚雷射程還需要一點時間。

  「見鬼!收起潛望鏡!」維斯勒突然大叫起來,這個聲音不免讓艇員們心臟為之一緊,然而他們還來不及揣測水面上發生了甚麼,轟隆一聲巨響就解答了這個問題!

  「真見鬼,真見鬼!」在潛望鏡收起的過程中,潛艇在炮彈爆炸的衝擊下劇烈搖晃著,而維斯勒卻懊惱地絮叨著,「居然被日本人發現了,壞運氣!」

  當第二個、第三個振聾發聵的轟響聲從頭頂傳來時,這位到目前為止僅擊沉過兩艘日本運輸船的美軍艇長還陷於懊惱不能自拔,任由自己的潛艇繼續猛烈搖晃。魯登道夫看不下去了,他吼道:「潛艇下潛至60米深度,保持三分之一航速,左轉15度!」

  「只差一點就進入有效射程了!」維斯勒不甘心地說。

  魯登道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中校先生,我們也只差一點就變成死魚了!」

  「可是……」維斯勒還想辯駁,接踵而至的轟響伴隨著強烈的衝擊襲來,潛艇簡直變成了遊樂園裡的過山車,雖然艇上的設備還沒有出現火花閃動的場面,但是艇員們幾乎都站不住腳,一些沒有固定的物品隨著晃動滑落一地。

  「閉嘴吧,先生!日本人的驅逐艦馬上就要來了!」魯登道夫終於失去了耐心,他雙手緊抓著維斯勒的肩膀,試圖把這個缺乏真正經驗的艇長晃醒。

  好在潛艇本來就在以三分之一航速前進,水平舵調整後,潛艇很快向著深海潛去,遠離海面帶來的變化也是明顯的:那些轟響聲以及衝擊相對減弱了,艇員們在經過最初的驚慌後也都恢復的秩序。看著這一切,維斯勒中校忽然歎了口氣:「潛艇果然不是尋常人能夠駕馭的,我顯然還差得很遠!」

  「任何人都是從菜鳥生涯開始的,我也不例外!」魯登道夫好意安慰道,儘管「菜鳥」稱呼讓對方自尊心很是受傷,但事實也相差無幾!

  儘管表現挺慫的艇長沒能及時發號施令,美國艇員們還是自發地各守崗位,除了必要的報告,每個人都一言不發,以減小被敵方艦艇被動式聲納搜尋到蹤跡的可能性。

  魯登道夫主動將維斯勒從地上拉了起來,低聲說:「其實要說我們有甚麼不同的話,德國的資源很貧乏,沒辦法建造足夠多的大型戰艦,因而長期以來都很重視潛艇——我們得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起點稍微高那麼一兩公分!」

  這是德國人登艇後唯一帶有詼諧色彩的話語,可惜這個時候維斯勒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他眼巴巴地看著魯登道夫:「挨過日本人的深彈攻擊,我們還有機會幹掉他們的旗艦嗎?」

  「當然!」魯登道夫肯定地回答說,「擊沉獵物並不都是依靠預先設伏,在對付英國船隊的時候,我們經常不分日夜地尾隨它們,不斷尋找攻擊和再次攻擊的機會,直到用光魚雷,或是進入不適合作戰的近海海域!當然了,我們眼下首先得熬過日本人的反擊!」

  話說完沒兩分鐘,一個前所未有巨大的爆炸聲從頭頂傳來,潛艇就像是遭遇七級地震一樣,只差沒有橫豎顛倒過來。

  「48米!」參謀軍官報來了深度讀數。

  「全速前進,左轉10度!」魯登道夫直接越權下達了作戰指令——在如此危急的時刻,讓一個還沒完全醒悟的傢伙來左右一切顯然不太靠譜。

  在電機的嘶鳴聲中,潛艇同時加快了向前和下潛的速度,然而那些巨大的爆炸聲彷彿獵犬一般尾隨而來,每一次都要比前一次更加猛烈,迅速超過了人們的心理底線!

  「55米!」參謀軍官用近乎顫抖的聲音報告說。

  「關閉電機,全體靜止!」魯登道夫這一嗓子喊了出來,須臾,潛艇內整個安靜下來,只剩下來自外界的喧囂。海水,正在沸騰!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8 14:30
第144章 別高興太早

  「幹掉美國佬,幹掉美國佬,讓他們葬身海底!」

  在一艘吹雪級驅逐艦的尾部,頭戴鋼盔、身穿白色制服的水兵們正驅使深水炸彈沿槽滾動。一旁的檯子上,佩戴士官徽標的中年男子就像是軍陣後方的鼓手,青筋暴突、面目猙獰地吶喊著、咆哮著,而在他的身後,那面鮮紅的太陽旗在風中狂烈地扯動!

  黎明來臨之前,海面清風徐徐,這本該是一天之中最平靜、最和諧的階段,然而這片海域卻充滿了喧鬧吵雜的聲響,各種以火藥為基礎的爆炸物在海面上驚奇怒濤狂浪,來回移動的探照燈光柱亦破壞了自然光線的漸變規律!

  放眼望去,七八艘驅逐艦圍在面積不大的一片海域瘋狂地投擲深水炸彈,沉悶卻震耳的爆炸聲中,海面上騰起一團團碩大的水柱,白色的水花紛紛揚揚地灑向四周,而在更遠處,一艘艘擁有雄偉牆式桅樓與長艏樓船型的大型戰艦乘風以破浪之勢快速朝東南方向航行,獨特的勺型艦首激起大量水花,遠遠望去撒是壯觀!

  海面上已是如此紛亂,位於深處的海水也被那些不斷落下的深水炸彈攪得一塌糊塗。每一次爆炸,熾烈的光芒轉瞬即逝,巨量的水泡在水壓作用下急速上升,無形的衝擊順著海水傳遞開來。微暗之處,一艘黑漆漆的潛艇以肉眼難以察覺的慣性速度滑動,因而看起來是處於懸停狀態,那些落在較遠處的深水炸彈並不至於產生嚴重影響,但是每隔幾分鐘還是會有那麼一兩枚落在近處!

  此時的潛艇艙內,數十名艇員們以各種姿勢保持靜默,在昏暗的壁燈下猶如一座座肉色的雕塑。不過,雕塑們也並非完全沒有動作,有人在輕聲背誦著聖經,或是不斷在胸前劃著十字,祈禱宗教信仰中的神能夠保佑自己;有人表情麻木或是茫然地睜著眼,就這樣等待著噩夢的結束。在指揮艙中央的位置上,艇上僅有的兩位校級軍官背靠背坐著,此時潛望鏡和聲納無從發揮作用,他們縱然有再多的抱負,也只能暫且放在一旁,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時間緩慢流逝,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外面的聲音終於漸漸稀疏下來,聽起來也越來越遠——艇上43人,包括來自德國的魯登道夫少校,此時都應該再三感謝英國人,因為在與日本處於政治蜜月期的時期,他們也沒有把最先進的聲納技術賣給日本海軍;同樣該感謝的還有在赫斯內閣時期擔任德國海軍總司令的雷德爾元帥,正是在他的堅持下,當時已經進入試驗階段的潛艇雷達項目才沒有與日本政府進行共享。在各方因素的作用下,日本海軍的雷達和聲納技術至今仍是各主要交戰國中淪於末流的,得虧意大利人免於墊底的尷尬境地!

  魯登道夫與維斯勒相互攙扶著站起來,由前者以中氣十足的腔調宣佈說:「好了,夥計們,最艱難的時期已經度過了!檢查艇上各處設備,5分鐘之後我們啟動電機!」

  維斯勒旋即向眾人吩咐:「照著魯登道夫少校所說的進行吧!」

  帶著劫後餘生的感懷,艇員們紛紛熱情高漲地進入戰位,恨不得立即將那些日本佬痛揍一頓,讓他們哭爹喊娘地游回日本列島去!

  像是即將走進宴會廳似的,維斯勒很是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以期在最華美的時刻展現出自己最有魅力的一面。不過,坐在一旁的聲納兵應該是受到了先前魯登道夫親自上陣的刺激,在重新戴上耳機時顯得表情凝重,而他也是這個指揮艙中最先說話的:

  「螺旋槳聲至少在7000米以外!」

  維斯勒看了看手錶,很有信心地說:「在這個時點,海上的可視距離遠達不到7000米,我們可以安全上浮!」

  「50米!」參謀軍官很快報出了深度數字。

  「我們會像狼一樣咬住敵人的屁股,對吧?」維斯勒儼然已經從先前的糾結中釋懷出來,他看著身旁的德國軍官,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意。

  「如果他們的目的地就在馬裡亞納群島,我們還會有和他們交手的機會!」魯登道夫答道,「希望其他潛艇已經向登陸艦隊發去了警報!」

  站在戰略角度,這或許才是潛艇分遣隊的首要任務。聽魯登道夫這麼一說,維斯勒忽然有些懊惱——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人牽著鼻子走,以至於失去了本應有的敏銳性和判斷力。這,對於剛剛才有所恢復的自尊心確實是個不小的打擊。

  「上浮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向艦隊報告這支日本艦隊的蹤跡,並告訴他們,艦隊中至少有一艘大和級、一艘伊勢級和兩艘金剛級戰列艦,航空母艦可能有四到五艘,護航艦艇數量龐大……如若它們從遙遠的菲律賓趕來,油料也差不多消耗了一半吧!全速行駛,沒有幾艘日本驅逐艦的航程能夠超過2000海里!」維斯勒盡可能詳盡地向無線電報員叮囑,讓自己看起來好像不那麼失敗,然而將近一個小時的寶貴時間已經從他手中溜走,天知道這會造成怎樣的連鎖反應。

  「這意味著日本海軍很有可能安排了油料補給船,只要海況不至於太惡劣,直接的海上補給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魯登道夫推測說,其實自從英國海軍崩潰以來,德國海軍潛艇部隊一改戰爭中前期的忙碌,成了德軍各兵種中相對最悠閒的。和眾多同僚們一樣,魯登道夫在漫長的海上巡航過程中並沒有懶於學習,而是非常積極地補充各種知識。有些人攻讀機械,有些人學習歷史政治,也有人覺得自己生來就是為了打仗,便未雨綢繆地認真研究任何可能成為敵手的對象。在這個時代,信息咨詢的傳遞還不夠快,但在日益增強的全球情報網支持下,以嚴謹和高效著稱的德軍參謀體系進一步完善了他們那堪稱百科的軍事資料庫,雖說還遠沒有達到無所不有的地步,可至少能夠滿足指揮官們的一般需求。因此,魯登道夫對陽炎、夕雲、秋月、睦月、吹雪、春初和朝潮這些名字並不那麼陌生,只要距離足夠近,他甚至可以在潛望鏡中較為準確地辨認出幾種主要型號的日本驅逐艦!

  「可惜茫茫大海,我們又沒有雷達或者潛艇飛機,哪有辦法找到它們的蹤跡!」

  維斯勒這話顯然是在暗諷不願意提供這些技術的德國「准盟友」。事實上,美國軍方在艇載雷達和潛艇母艦方面的研發比德國人還要找,只是後者受到了戰爭推動,又從英國人那裡繳獲了許多具有價值的技術資料,這才在1941至1942年間獲得了飛速的突破——在德美軍事交流中,美方代表們顯然對德方隨時可以投入實戰的「試驗性裝備」充滿了羨慕,然而他們漸漸發現,這些無一例外都是德國人在談判桌上的政治籌碼,想要獲得它們,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而有些方面又是美國政府遲遲不願開先河的。因此,大量的軍事技術項目停留在了洽談階段,美國軍方當然有實力自行完成研發,但那需要時間,寶貴的時間!

  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功夫,參謀軍官就報出了「15」的深度讀數,維斯勒的笑容已經收起,他徑直轉身走到潛望鏡旁:「升起潛望鏡!」

  對於這個情緒令人琢磨不透的美國艇長,魯登道夫也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轉身到倍感壓力的聲納兵那邊去了。

  眼界放到更高的層面,實質上已經站到了一條船上的美國與德國何嘗不在經歷如此曲折反覆的關係?

  把著潛望鏡迅速轉了一圈,維斯勒用毫無感情的腔調說:「視線內內未見敵艦!上浮!」

  須臾,維斯勒才又想起該讓潛艇以三分之一航速前進,以免電機和螺旋槳的噪音把那些還沒有徹底遠離這裡的日本驅逐艦吸引來,然而在交戰海域,任何一個小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後果。幾分鐘後,當他滿懷期待地打開潛艇指揮台的艙蓋,緊接著卻發現夜幕中突然綻放出刺眼光芒時,驚愕的表情頓時寫滿臉龐!

  照明彈下,黑色的獵殺在海面上緩慢前行,如果距離足夠遠的話,它仍是不那麼容易被發現的,然而就在不到5000米外,一艘日本驅逐艦竟然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既沒有螺旋槳聲,也沒有輪機聲,炮位上的水兵們卻都做好了準備!

  目睹如此令人震驚的場面,維斯勒只花了幾秒鐘時間反應:「下潛,緊急下潛!」

  幾乎在他發出吶喊的同一時刻,漂浮在海面上的那艘日本驅逐艦上炮火閃動。且不論水兵的質素,但從裝備角度來看,多數日本驅逐艦都擁有相當強大的火力,在和其他國家噸位相近的驅逐艦交戰時可以不落下風,但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沒有裝備雷達,夜戰訓練再多也是無法彌補科技缺失的,幾輪快速射擊,炮彈雖然紛紛落在潛艇周圍,卻沒有一枚直接打中艇身,而這也給了美國潛艇逃過一劫的機會。幾分鐘之後,它重新消失在海面上,只留下一些漂浮的艇身碎屑。

  重新啟動並追過來投下一連串深水炸彈之後,日本人料定同樣的戰術難以第二次取得成效,便罵罵咧咧地追著主力艦隊而去。殊不知,水下的潛艇多處受損,艇員們全力以赴地進行堵漏搶修,依然無法挽救這艘潛艇的命運。維斯勒中校只好下令緊急上浮,然後以萬分沉重的心情帶著艇員們登上救生艇,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潛艇又一次沒入水中——這一次,是永遠!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8 14:30
第145章 意大利早餐

  由果醬麵包和泡沫咖啡組成的造成看起來有些簡單,但對於自以為要在大海中飄蕩許久的美軍艇員們來說已經像是做夢一般,何況他們並沒有被關押在陰暗的底層船艙中,而是列隊前往艦上的水兵食堂用餐——正副艇長和擔任高級顧問的德國軍官還被邀請到了軍官餐廳,與同級別的意大利指揮官們同席而坐!

  「諸位,國家捲入戰爭是由那些政治家決定的,作為軍人,我們的義務就是服從。對於我們不幸地站在了戰爭的對立面,我個人深表遺憾,並對美國軍隊致以崇高的敬意!」

  這艘輕巡洋艦的艦長,一位藝術家氣質與擁有運動員體格的意大利海軍上校,非常禮貌地舉起酒杯——沒錯,早餐、軍艦、戰爭,這一切都無法阻止意大利人享受生活,高腳杯中的紅酒就是最好的證明。

  同樣的因素對於不幸失去了潛艇而又幸運地被意大利人救起的美國軍官與德國顧問來說已然失去了約束意義,他們相互看了看,眼神中流露出的好奇而非憂慮:意大利人絕不會把毒酒擺在自己的俘虜面前,除非他們是讓整個意大利感到恐懼的政治人物!

  在意方的翻譯官將艦長的原話轉達之後,維斯勒中校率先端起酒杯,連同之前幾個小時的沉浮榮辱一併飲盡。在美國軍隊,被敵人俘虜並不至於斷送從軍生涯,但擔任潛艇分遣隊指揮官的機會卻不會一直擺在那裡。至於那艘一度就在魚雷射程邊緣的「大和」號,眼下更是不見了蹤影。

  見自己的頂頭上司已經做出了表率,胳膊因為骨折而綁上了吊帶的副艇長懷特中尉左手舉杯,同樣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這時只剩下魯登道夫少還悶不吭聲地端坐在那裡,按照德美軍事援助協議,德國志願者被俘之後是不能主動洩露身份的,因而美國方面也為他們各自準備了如假包換的身份證件。魯登道夫的軍官證上寫著「潛艇參謀長」,一個在美國海軍中其實並不存在的職務。

  氣氛有些尷尬,良久,魯登道夫才用英語說道:「抱歉,我早上不飲酒!」

  待翻譯官把這話翻譯成意大利語,自稱布魯尼上校的意大利軍官用怪異的眼光將魯登道夫上下打量了一遍。

  「閣下不像是美國人!」

  「何以見得?」魯登道夫冷冰冰地反問。

  「我見過的美國人都是熱情豪放、不拘一格的,清晨飲酒算得了甚麼?」上校不溫不火地說。

  魯登道夫卻沒有反駁,獨自飲著咖啡。

  上校自覺無趣,轉向維斯勒:「你們的這位同伴好像很難溝通?」

  維斯勒臉色微紅,像是有點兒醉意:「嘿,脾氣是有些冷僻,但能力是沒得說!」

  「多謝誇獎!」魯登道夫姿態優雅地端著咖啡杯,顯得心平氣和。

  維斯勒嘴角泛起的卻是苦笑,他轉向意大利人,舉著手中的空酒杯:「能再要一杯嗎?」

  「當然,這才是美國人的樣子!」上校笑著示意手下給維斯勒倒酒,然後瞟了眼魯登道夫,「閣下是哪裡人?」

  「出生在歐洲的美國人!」說假話的時候,魯登道夫的眼睛很不自覺地連眨了幾下。

  「哦,歐洲,美麗的歐洲!讓我猜猜……閣下是出生在德國吧?」上校訕笑著問。

  「何以見得?」話還是這句話,魯登道夫臉上的表情卻有些不自然了。

  「您身上有著德國人的傳統氣質,優雅、固執,而且……口音也有些德國味道!」布魯尼上校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面前的精緻小木盒子,從裡面取出一根雪茄遞給魯登道夫。

  這一次,魯登道夫沒有拒絕,同時告訴對方:「您看得很準,我出生在漢堡,算是半個德國人!」

  「半個我看不止!」布魯尼上校笑著將打火機遞給魯登道夫,對方的每一個小動作——包括使用打火機的方式,都被他細心地看在眼裡。

  吸了一口雪茄,魯登道夫很自然地讚道:「正宗的南美貨,很不錯!」

  上校有些得意又有些憤慨地揚了揚眉頭:「那可是從德國商人手裡買到的,整整400帝國馬克!」

  「喔,在美國只需要40美元就能夠買到!」魯登道夫這話並非亂語,在波士頓的品牌商店裡,40美元確實能夠買到一盒不錯的南美原產雪茄,折合整整100德國馬克。

  「是麼?看來德國商人從中賺取了三倍的利潤,真是比猶太人還狡猾!」布魯尼上校句句都在對德國人冷嘲熱諷,這既有故意試探的原因,也反映出當下許多意大利人的心態。儘管意大利也從打敗英法俄等老牌歐洲強國的戰爭中分到了一小杯羹,但相比於接管大英帝國海外貿易、壟斷法國重工業資源並從東歐獲得大量勞動力的德國政府,意大利人的經濟收穫和軍事成就同樣不值一提,1942年的多項重要經濟指標甚至還未恢復到戰前水平,失業率持續攀升,物資短缺時有發生,身處這樣的社會環境,自然要對國富民強的鄰邦感到羨慕嫉妒恨!

  聽了這話,魯登道夫的表情雖然沒有甚麼變化,但卻只是抽煙而不答話。

  這時候,維斯勒起身舉杯:「上校先生,能否由我提議,為了世界和平,也為了我們可以早日回家,乾杯!」

  「當然,當然!」意大利上校一手夾著雪茄,一手端起酒杯,然後斜眼看著魯登道夫。

  「既然是為了世界和平!」魯登道夫勉為其難地將手伸向面前的酒杯,布魯尼卻突然說了一句德語:

  「不想喝就算了吧,軍官先生!」

  魯登道夫的手停住了!

  布魯尼笑了,笑得不懷好意。

  結束了早餐,布魯尼上校讓衛兵將維斯勒和懷特送回到下層的住艙,唯獨將魯登道夫留了下來。屏退了左右,上校用德語說:

  「早就聽聞德國政府向美國派出了一批優秀軍官,想來閣下也是其中一位,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魯登道夫盯著他看了好幾秒,挺直胸膛:「迪卡爾.魯登道夫,曾在德國海軍供職,現已退役!」

  布魯尼故意擺出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噢……原來是魯登道夫先生,能在這裡相見真是……既驚訝又榮幸!當意大利和德國都還在跟英國佬打仗的時候,我曾經和德國海軍部派來的梅爾林克上校共事了將近半年時間,結下了非常深厚的友誼。可惜啊!命運是如此多變,這才短短兩年時間,我們就不得不站在了戰場的對立面!」

  「是輕巡洋艦隊的參謀官莫勒.梅爾林克上校?」

  在從對方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魯登道夫歎了口氣:「如您所說,國家捲入戰爭是由那些政治家決定的,而作為軍人,我們的義務就只是服從!」

  「不管怎麼說,我對於德國和意大利關係的變化感到迷惑不解,當初的鋼鐵同盟,怎會瓦解得如此迅速和徹底?」布魯尼用他接著雪茄的手搖了搖,「算了,不談政治!魯登道夫先生接下來有甚麼打算?」

  「淪為俘虜,還能有甚麼打算?」魯登道夫昂頭望向前方,這艘輕巡洋艦並非孤零零的一艘,而是處於一支由三艘巡洋艦、三艘驅逐艦組成的先遣艦隊之中,分艦隊的司令旗高高懸掛在另一艘尚且夠不上重巡洋艦級別的輕巡桅桿上。

  「既然閣下已經從德國軍隊退役,接受美國人的僱傭也就是一份工作,不必太過在意,也許……您不介意考慮和我們共事!」布魯尼說這話時並沒有表現出那種迫不及待,更不像是準備利用這種合作套取對自己有利的情報。

  魯登道夫想都不想的回答說:「抱歉,我和美國政府欠了一份長期合約,即便被俘,這份合約也依然有效,若是中途變卦,不僅會損失一筆相當豐厚的薪金,甚至還要擔上違約責任,對鄙人名譽的破壞更是無法用價值來衡量的!」

  若是多俘獲幾個隨同美軍參戰的德國志願者,這樣的理由恐怕會聽得發膩。

  布魯尼表現得很大方:「好吧,我尊重您的意願,但需要提醒閣下的是,以日本和意大利主力艦隊並肩作戰的實力,美國人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若是羅斯福政府倒台,您所簽的那份合約是否還會得到美方的履行,我個人持保留態度!此外,鑒於我們兩國軍人之間有著深厚的淵源,我將向您提供一個舒適的單人間,您可以隨意在艦上走動,但最好不要有逃跑或者搞破壞的念頭——我相信,德國軍人愛惜名譽甚過生命!」

  「感謝您的好意!」魯登道夫冷冷地回答說,「但我寧願和我的夥伴們呆在一起!」

  「夥伴?」布魯尼有些驚訝地說,「很難想像,高貴的德國軍官願意和來自一個連民族都沒有的國家的軍人稱兄道弟,哈!上帝真是愛捉弄人!」

  「你們不也和日本人親密無間地協同作戰?」魯登道夫沒好氣地反駁道,「別忘了,他們可未必把你們當自己人,關鍵時刻還是小心點的好!」

  「您覺得我們會蠢到用自己的主力艦給日本人當炮灰?」布魯尼鄙夷一笑,「我們不過是來壯壯聲威的!」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9 13:35
第146章 聯袂(上)

  天,終於亮了。迎著朝陽升起的方向,一架架銀白色的戰鷹從各自母艦的飛行甲板上騰空而起,盤旋、集結,在陣陣嗡鳴聲中,如大雁般排著隊飛向遠方……

  當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位於關島中部偏北的巴裡加達機場卻是一片死寂。堅守一夜的美軍官兵看著周圍的場景,無不有種身處地獄的感覺:成百上千的日軍屍體橫七豎八地佔滿了草地、公路、灌木叢乃至溪畔,暗色的血水侵蝕了土地,就連溪流也成了一條慘不忍睹的血河。粗略清點,美軍在方圓數公里內找到2800多具日軍遺骸以及數十名遭到遺棄的重傷員——儘管失去了戰鬥力,但這些日軍士兵仍然頑固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他們有的引爆手榴彈,與前來救援他們的美軍醫護兵同歸於盡,有的以刺刀或步槍結束了自己的性命,而即便是那些動彈不得的,也死硬地抗拒美軍的醫治!

  在履帶的鏗鏘摩擦聲中,美軍第一批登陸坦克隆隆地駛抵機場外圍的防禦陣地。雖然錯過了激烈異常的夜間防禦戰,但它們的出現無疑將斷絕日本人奪回這一機場的企望。緊隨坦克和裝甲車之後,第一批履帶式鏟車和輪式工程車也抵達機場。日本人在這裡花大力氣修建的基礎設施還算合格,但在美軍之前的猛烈轟炸下,坑坑窪窪的跑道已經無法起降飛機,需要搶修的還包括停機坪等必備設施。好在,專業工程機械的工作效率遠比徵用來的苦力高,美軍在這方面的優勢依然令日本人望塵莫及!

  至此,登陸關島的美軍已鞏固大型海灘登陸場一座、空降登陸場三處,奪取中等規模機場一座,主力登陸部隊業已突破關島北部日軍防線,與先期空降的部分傘兵會合,登島作戰部隊總兵力突破3.5萬人。同時,負責支援登陸作戰的美國海軍艦隊仍在關島附近海面上游弋,它們的陣容包括兩艘新墨西哥級戰列艦、一艘賓夕法尼亞級戰列艦、兩艘科羅拉多級戰列艦和一艘北卡羅萊納級戰列艦,加上隨行的六條輕重巡洋艦和十多艘驅逐艦,遠看近看皆是威風凜凜。在視線盡頭的海面上,一艘埃塞克斯級航空母艦和三艘博格級護航航空母艦在一群輕巡洋艦與驅逐艦的嚴密護衛下,為登陸部隊提供迅速有效的航空掩護。

  美國海軍一舉投入重兵,日軍在關島的守備部隊也不會視而不見,一貫精明的日本聯合艦隊長官山本五十六大將不會被區區六艘半舊不新的戰列艦和三艘並非絕對主力的航空母艦所迷惑。餌在前,捕獵者自然潛伏在不遠處。在美國陸軍航空兵和海軍航空兵已經牢牢掌握馬裡亞納群島海域制空權的情況下,日本守軍之前一夜仍然派出殘餘飛機——陸基偵察機、零式戰鬥機、水上偵察機甚至是攜帶無線電的轟炸機和運輸機,哪怕這些所剩的幾座小型機場根本不具備夜間降落能力,但日軍還是不顧一切地對周邊海域實施搜索。是夜,忙碌的美軍航空兵壓根沒有消停,戰鬥機前前後後出動近百架次,擊落擊傷日機達19架之多!

  天亮後不久,自西北方向飛來的機群就出現在大功率雷達的屏幕上,塞班島的三座機場隨之響起了警報聲。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裡,第一架整裝待發的陸基戰鬥機就在跑道上獲得了起飛所需要的足夠速度,而放眼跑道周圍的停機坪,那些P47和F4U或是在前往跑道的途中,或是在螺旋槳飛速轉動的狀態下短暫等待著。清晨的空氣中很快瀰漫著航空汽油不完全燃燒的氣味,特有的轟鳴聲籠罩著整個機場,無形中催動人們的神經,加熱人們的血液,鼓動人們的魂靈,使他們按耐不住地亢奮起來!

  與此同時,在相距塞班島大約200公里的關島附近海面上,四艘美軍航空母艦的甲板上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整齊排列的F4F艦載戰鬥機已經在短時間內發動起來,一架接著一架滑離甲板。不多會兒,艦隊上空就有三十多架淺藍色和藍灰色的戰鷹盤旋,而按照這四艘航空母艦(一艘是專門建造的戰鬥航母,三艘由貨船改裝的護航航母)的載機量和正常機型比例推算,它們一次最多能夠派出八十餘架戰鬥機升空迎擊。數量雖然不多,但若是戰術得當,仍能夠為近岸支援的艦隊提供良好的空中保護!

  在雷達的指引下,從塞班島起飛的美軍戰鬥機群準確地直撲日軍艦載機群。當地時間上午7時04分,雙方在湛藍的海面之上望見了彼此的身影;3分鐘後,隸屬於美國陸軍航空兵的P-47搶先在四千米的距離上發射火箭彈——這種犀利的空戰武器由美國陸軍出資訂購,德國克虜伯軍火公司負責生產,並在德國空軍原型武器的基礎上進行了相應的改進,1943年2月14日這一天才正式列裝美軍航空部隊。在德國工程師的幫助下,300架P-47率先成為這批德式武器的「受益者」,同等數量的美軍飛行員接受了技能訓練和實彈演練。

  自以為憑借零式戰鬥機就能夠打遍太平洋無敵手的日軍航空部隊,在新裝備的研發上已不知不覺地出現了嚴重滯後,而他們的意大利盟友在這些方面也沒能起到太多的彌補作用。此時此刻,大多數日本飛行員還不知道航空火箭彈為何物,更不知道它們擁有比機關炮遠得多的射程和相當驚人的威力,他們正欲與往常一樣兇猛地撲向美國戰鬥機,並如山鷹攻擊鳥雀一般輕鬆贏得勝利,然而拖著尾焰而來的60mm航空火箭彈讓他們開了眼界。一陣砰砰乓乓,七架零式戰鬥機未發一彈便嗚咽著墜向海面,另有好幾架不同程度地受損。在這種情況下,日本飛行員雖然氣勢不減,戰鬥隊形卻受到了極大的干擾。先失一局,他們試圖以自己最擅長的空中格鬥來狠狠修理美國人,然而P-47並非老邁的P-40可比,它們不僅速度很快,結構也是相當的堅固,厚重的裝甲對日本戰鬥機的近距離攻擊有著良好的「免疫效果」,強勁的火力則能讓機身輕薄的零式戰鬥機皮開肉綻。雙方各有所長,激烈的空戰頓時打得難解難分!

  須臾,六十餘架零式戰鬥機掩護著數量相當的攻擊機出現在4000多米的空域,暗度陳倉的戰術曾經取得過輝煌的戰果,然而在美軍的新式雷達面前卻無所遁形。接到作戰指揮部的指令,早已在高空待命的F4U立即迎了上去。特大號的螺旋槳,「彎曲」的倒鷗型機翼,如此奇特的外形在這個時代可謂獨此一家,但這並非為了譁眾取寵,而是工程師們凝煉智慧的傑作。平鉚釘、點焊工藝以及埋在機身內部的增壓器、藏於內側機翼的散熱器,這些將空氣學原理發揮到淋漓盡致地步的設計最終造就了一款經典戰鬥機——在空戰大演練中,它也是美軍現役戰鬥機中唯一一款能夠與德軍福克伍爾夫190型戰鬥機相媲美的!

  為了掩護速度偏慢的攻擊機,四個中隊的零式戰鬥機毫不猶豫地迎著F4U機群衝了上去。由於隊形相對較散,在面對美軍的火箭彈攻擊時,僅有5架零式戰鬥機不幸「中招」,經過了一瞬間的迎頭怒射,剩下的百餘架戰鬥機隨即混戰一團。經驗老道的日本飛行員施展渾身解數,死死拖住了美軍的「海盜」,使得它們無法前去攔截那些機身上塗著膏藥、肚皮下掛著炸彈的「99艦爆」。

  當地時間上午7時31分,游弋在關島附近海面的美國戰列艦群響起了空襲警報聲,值守在嘹望台上的哨兵們從望遠鏡中看到了來自天邊的黑點。在不久前結束的馬裡亞納大海戰中,美國海軍的多艘主力艦艇便是遭到日軍的艦載機攻擊而戰沉。這一次,美軍官兵們既是為了復仇而戰,亦是為了榮譽而戰。他們心裡非常清楚,若是再敗於海戰,太平洋之戰的局面將無可挽回地滑落深淵!

  經由無線電的傳播,戰鬥警報早就傳遍馬裡亞納群島以及周邊的每一個美軍作戰單位,漂泊在水面上的戰列艦、巡洋艦和驅逐艦莫不提前加快了航速,艦上的輕重高射炮亦翹首以待。那些已經登陸關島的陸軍和海軍陸戰隊官兵亦提前做好了應對,人員裝備妥善地置於掩體下或施以偽裝,重要據點周圍都部署了機槍和高射炮。

  7時44分,第一批飛臨關島上空的日本艦載轟炸機象徵性地朝美軍佔領的機場和灘頭陣地投擲航空炸彈,更多的攻擊機則把注意力鎖定在了近海機動的美軍艦艇上。縱然前方已有數十架美軍戰鬥機嚴陣以待,而美軍護航艦艇也隨時可以在中低空組織嚴密的防空火力網,這幾十架日本艦載機仍然義無反顧地越過島嶼向東飛去,那些無比美味的餌,正散發著致命的誘人氣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9 13:36
第147章 聯袂(中)

  「戰鬥開始了麼?」

  在塞班島上新開闢的喬治機場上,一群標準的美軍陸航飛行員裝扮的德國志願者抬頭遙望天際,從他們這個位置雖然不能夠直接看到空中交戰的情形,但是從美軍戰鬥機群離開的時間和作戰半徑來計算,仍能夠大致推測出戰局的演變。

  「甚麼時候才輪到我們出擊?」

  與一個多星期前問這個問題時的狀況所不同,現如今在這座中太平洋島嶼的美軍機場上多了不少「德國造」——後備跑道旁的臨時機庫裡停著一架架嶄新的FW-190-A4型戰鬥機。速度快、機動性強、火力猛、裝甲硬,一款優秀截擊機所應具備的條件近乎完美地集中在了它的身上。在前期的空戰演練中,這些德制戰鬥機也用出色的表現讓人們看到了美元的價值。

  在德美兩國的軍火貿易中,一架FW-190的採購價格是沃特公司交付美軍P-47價格的3.7倍,加上後期的維護費用,部署一支FW-190戰鬥機中隊的花費足以養活四到五個普通的美軍戰鬥機中隊。令人們驚呼的不僅僅是美國政府的雄厚財力,更是美國人走出長期孤立主義陰影的強大決心!

  一具大型副油箱,4枚60mm對空火箭彈,充足的20毫米機關炮彈和13.1毫米重機槍彈,飽滿的內置燃料箱,在位於塞班島的機場上,這些經過細緻檢修的FW-190和它們的專職駕駛員一樣做好了重新迎接挑戰的準備。和它們遠在阿留申群島的同伴所遭遇的尷尬境地所不同的是,400公里的作戰半徑已足以覆蓋整個馬裡亞納群島,何況它們也不需要在重重濃霧中勞碌地找尋目標!

  「先生們,請到這邊來集合!」

  順著聲音看去,一位戴著墨鏡與船型便帽的美軍中校雙手叉腰,酷酷地站在備用跑道上。他說著一口還算地道的德語,飛行技能也相當出色,而且還流淌著一半的日耳曼血統,只是習慣與風格已經完全的美國化了!

  不論喜歡與否,來自德國的志願者們還是紛紛聚攏到自己的美國指揮官周圍。

  中校雙手背在身後,使得自己的胸膛更加高挺,他略略掃視這些來自歐洲的同行們。和美國飛行員不同,這些人幽默細胞不多,但遵守紀律的品質和嚴謹的工作態度都讓人敬佩,空戰經驗和技巧更是美軍航空部隊急缺的!

  「好了,先生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期盼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在重返戰場之前,請先把你們的志願者徽章都摘下來給我!」

  或意外,或淡然,志願者們把佩戴在身上的「G01」標誌摘下來交到中校手裡。並無抗拒,也無不捨。

  「好,先生們,從現在開始,你們必須把自己當成一名普通的美國飛行員,美國話說得不好並沒有關係,關鍵是要暫時忘掉你們的母語:德語。人不是神,能夠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就連紅男爵也曾被對手擊落過!」美軍中校不僅話說得溜,還能夠恰當地引經據典。

  德國志願者們的反應很正常——他們無一例外地選擇了沉默不語。

  「接下來是有關具體任務!」

  中校將手連同拿著的文件夾放到面前,掃了一眼上面的草圖,說道:「根據指揮部的安排,你們負責攔截攻擊我們主力航母編隊的日本攻擊機,而以下這些都屬於美國海軍的高度機密,我本人也是十分鐘之前才獲知的:我們的機動兵力是埋伏在塞班島西偏北約120海里的三艘主力航母,為了盡可能完成攻擊任務,它們搭載的艦載機大部分都將投入對日本艦隊的進攻,因此艦隊的防空會比較空虛!」

  「我一直以為它們都妥善地隱藏起來,不會那麼容易被日本人找到!」這時候,一名德國志願者終於開口了,他的話並無惡意,只是讓美國人聽起來感覺並不那麼愉快。

  「日本艦隊不遠千里來到這裡,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並幹掉它們,就如同嫖客進入市區一樣!我覺得,我們的主力航空母艦可要比身材火辣的女郎魅力大得多!」美軍中校又一次以他的美式幽默來描述作戰事務,而這在德國人聽來總覺得很彆扭。

  對於德國志願者們的冷淡反應,美軍中校看起來已經是習以為常了,他咳了一聲,接著說道:「這次第217、227、250中隊將和你們協同行動,他們裝備的是F4U『海盜』,很容易和日本飛機區別開來!一旦遭遇日本攻擊機群,由你們來對付敵人的戰鬥機,『海盜』去收拾轟炸機和魚雷機,對於這一點,你們應該沒有異議吧?」

  不遠萬里來到這裡,德國志願者們當然不會拒絕證明自己的機會!

  「長官,我們甚麼時候出發?」另一名德國志願者很客氣地問到。

  「也許5分鐘之後,也許1小時又5分鐘之後,請耐心等待,聽從上級指令,隨時出擊!」戴著墨鏡的美軍中校回答說,「另外再提醒一句,零式戰鬥機小半徑轉彎和快速爬升的性能十分突出,戰鬥中應盡量避免與它們在低空纏鬥——日本飛行員十分狡猾,他們擅長引誘對手犯錯!」

  「中校先生,我相信,零式戰鬥機的神話將在今天破滅!」一名志願者信心十足地說,而他的話立即得到了另外一些志願者的響應。

  「但願如此!」美軍中校咧嘴一笑,「整個美國都期待著今天會出現英雄,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英雄!」

  作為飛行員參戰的德國志願者們躊躇滿志地等待時機,而魯登道夫少校,這位失意的德國潛艇王牌,在這個注定載入史冊的上午卻只能呆在意大利輕巡洋艦「雷蒙多.蒙德庫科裡」號上消磨時光——雖然處境有些奇怪,但穿過表面看本質,他仍是一名戰俘,而在西班牙內戰中,外國志願者被俘後下場通常是就地槍決!

  咚咚咚!

  艙門被輕輕地叩響,魯登道夫雖然竭力保持著平和與從容的心態,但被關在一間並不鎖門的船艙裡反倒有種憋屈之感。

  「門開著,請自便!」

  一位年輕而彬彬有禮的意大利海軍少尉進門後,非常客氣地說道:「少校先生,布魯尼上校請您到指揮室去!」

  「我是俘虜,不是你們的客人!」魯登道夫依然堅守著自己的固執,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也對外面的戰況感到好奇。於是整了整著裝,跟著少尉走到了艦橋指揮室。

  「考慮到今天早餐的時間實在有些早,我特地讓餐廳準備了上午茶!」布魯尼客氣地請魯登道夫入座,兩個小時前那些不愉快的談話似乎已經被他拋到了爪哇島。

  「我可習慣不了你們意大利人的那種生活態度!」魯登道夫冷著臉坐了下來,「如果閣下是想從我這裡得到甚麼消息的話,很抱歉,您不會如願的!」

  「不,當然不!」布魯尼雙手合十,「我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打心裡鄙棄戰爭與殺戮!事實上,日本人要求我們盡速前去為他們的主力艦隊護航,這可是個糟糕的差事!」

  「這並不奇怪,他們邀請你們來絕非觀光度假吧!」魯登道夫毫不客氣地說道,「事實上,我們昨晚差一點就讓他們嘗到了厲害,就只差那麼一點!」

  「那一定很有趣!」布魯尼很是同情地看著魯登道夫,「我猜想……美國人並沒有完全聽您的勸告,像您這樣經驗豐富的老手,把握機會的能力就如同巴伐利亞森林裡的老獵人!」

  「巴伐利亞人可不擅長海戰!」魯登道夫話語依然在頂角。

  「嘿,這麼說您並不是巴伐利亞人,符騰堡?荷爾施泰因?」布魯尼有意套著近乎,然而這一次他犯了個不應有的小錯誤。魯登道夫雖不是名門望族,但畢竟出過埃裡希.魯登道夫這樣一個響噹噹的人物,這位在一戰期間官至德軍總參謀長的名將主導了一系列規模浩大的進攻,並在1918年的攻勢中幾乎觸摸到了勝利——德國的戰敗歸咎於「被人從身後捅了一刀」,德皇麾下的主要將領們非但沒有遭到審判,戰後在德國仍享有很高的聲譽,最終坐在總統寶座的興登堡就是直接證明!

  魯登道夫少校像是遭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板著臉回答說:「普魯士,波森!」

  「噢……普魯士,偉大的普魯士,德意志的核心所在!」布魯尼連忙送上恭維。

  魯登道夫的表情依然凝重,他緩慢地端起茶杯,淡雅的清香差點就讓他忘記了自己身處戰場的事實。

  布魯尼熱切地巴結道:「事實上,我已經向艦隊司令官報告了您的情況,並提請他批准將您送返歐洲。而且我可以用人格擔保,絕對不會讓您以戰俘的姿態回國!」

  對於這個提議,魯登道夫雖然有些動心,卻不願意表現出來。他漫不經心地瞟了眼舷窗外:「你們打算就這樣跟在日本艦隊屁股後面?」

  「我們本意是希望和日本艦隊會合的,但是燃料的消耗讓我們不得不保持較為經濟的航速,因此……我們很無奈地發現,自己與日本艦隊的距離正越拉越大,但值得高興的是,我們的主力艦隊已經趕了上來!再有兩個小時,您就能看到我們的大艦隊了!」

  聽了這話,魯登道夫愈發意識到德國的決策者在戰略上拋棄意大利是多麼英明的決策——碰上了這樣的盟友,不被活活氣死也得吐幾升血!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9 13:36
第148章 聯袂(下)

  信或者不信,當日本聯合艦隊主力一面逼近馬裡亞納群島,一面傾力以艦載機向美軍發動攻擊之時,意大利海軍先遣艦隊的巡洋艦和驅逐艦隻是以10節的貨船航速緩慢行駛,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天黑前也趕不到戰場。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來自德國的志願者們駕駛著FW-190戰鬥機從塞班島出發,義無反顧地奔向原本並不屬於他們的戰場!

  在塞班島西北方空域,四十餘架零式戰鬥機掩護著七十多架99艦爆和97式艦載魚雷攻擊機循著偵察機提供的方位撲向美國艦隊的主力航空母艦。若是能夠順利得手,第一次馬裡納亞大海戰的結局或將重演,海上制空權的易手將讓聯合艦隊掌握絕對主動權。另一方面,美國海軍已經承擔不起更多的損失,若是連最後幾艘主力航空母艦也沉沒了,他們將只能眼睜睜看著日本聯合艦隊橫掃中太平洋、逼近夏威夷群島,甚至直接威脅到美國本土西海岸!

  晴朗的天空中僅有少許浮雲,隔著數萬米的距離,在高空翱翔的美軍戰鬥機遙遙望見了來襲的日本機群。29架F4U「海盜」加上41架FW-190「百舌鳥」,攔截一方擁有70架戰鬥機,而簡單估算,從西面飛來的日本戰機就有上百架之多,形勢不容樂觀!

  「11中隊,爬升並佔領絕對制高點!15中隊,19中隊,保持戰鬥編隊,在5000米距離發射火箭彈!」

  在長波無線電通訊頻道中,配屬於美國陸航第252大隊第11中隊的德國志願者漢克.施德勞特少校儼然扮演起了空戰指揮官的角色——這並不在美國人的計劃之中。此次部署在塞班島的72架FW-190編入5個飛行中隊,在管理上又分屬於陸航第252大隊和第260大隊,人員則歸屬美軍陸航總參謀部派來的阿德勒上校指揮,這樣的配置方式在德國人看來是並不科學的。為了滿足作戰的需要,志願者們經過私下商量,決定由軍銜最高、經驗最豐富的施德勞特少校來統一指揮,這固然是應了美國人的擔心,可「將」已在外,他們沒有任何辦法進行阻止。

  14架FW-190旋即朝著升限最大高度飛去,以便在接下來的空戰中搶先發揮「絕對制高點」優勢,其餘27架FW-190則採用英國人發明的V字形大編隊,在中高空形成了兩支尖銳的矛頭,直刺分成三個大機群的日軍攻擊編隊。

  由於都是單翼單發的艦載機,遠遠看去並不能夠區分出它們的型號,但是從隊形和位置來看,兩個稍小的編隊應該是護航戰鬥機,它們一上一前地掩護著掛載航空穿甲彈和航空魚雷的轟炸機群。

  「11中隊,15中隊,19中隊,你們在幹什麼?聽到呼叫請立即回答!」

  美軍攔截機群的通訊頻道中,被任命為臨時指揮官的古爾特中校徒勞地吶喊著,但還處於自己直接指揮之中的僅有29架「海盜」,那些FW-190彷彿集體出現了無線電設備故障,明明就在視線之中卻渺然沒有回音。見三個FW-190中隊已經擺開戰鬥駕駛,古爾特滿腔怒火卻無處發洩,一面唯恐德國飛行員們亂來,一面又擔心錯失了攔截機會,經過艱難的權衡,他最終還是命令「海盜」們提前進入俯衝,以便繞到日軍攻擊機群側後方。只等零式離開,便趁機修理那些日軍轟炸機!

  「海盜」的動作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干擾了日本戰鬥機飛行員,但空戰的格局卻是非常清晰的。飛在編隊最上方的三十多架零式戰鬥機旋即施展出快速爬升的特技,試圖將「制空權」重新奪回。與此同時,飛在編隊前方的四十多架零戰分兵而戰,一部分稍稍調整航向以應付那些試圖迂迴攻擊的美制「海盜」,一多半則略略散開,以上仰的姿態準備接受與對方的第一次「衝撞」。

  「15中隊,19中隊,進攻!」

  通訊頻道中,地道的德語能夠讓每一位志願者清楚地領會指揮官的意圖。27架FW-190旋即如獵鷹一般俯衝而下,它們流暢的身形與敏捷的身姿有種無以言表的華麗!按照美軍陸航部隊的傳統,這些所有權已經歸屬美利堅合眾國的戰鬥機以中隊為單位噴塗了色彩鮮艷的圖案——第11中隊選擇了白鷹,第15中隊是新標識是呲牙咧嘴的惡鯊,而第19中隊的則是一隻凶態畢露的棕熊。配上機翼下掛載的航空火箭彈,彰顯出鷹擊長空的霸氣!

  9時40分,FW-190與零式戰鬥機的第一次正面碰撞終於到來。當關公戰秦瓊式的猜想變成現實之時,戰鬥的場面卻沒有想像中炫目耀眼。陽光下,60mm火箭彈齊嗖嗖地破空而去,不僅打亂了日軍零式戰鬥機的原有隊形,還在極短時間內連續擊落擊傷多架。然而言談勝利尚為時過早,迎頭而上的零式戰鬥機妄圖在亂軍之中搶得先機,一進入20mm機關炮最大射程便迫不及待地開火了。然而,FW-190用防彈鋼板製成的引擎蓋板並不像普通戰鬥機那樣懼怕正面攻擊,駕駛艙前方90mm厚的大傾角防彈玻璃亦能夠十分有效地抵禦子彈和彈片的攻擊,且幾乎就在日本戰鬥機開火後三、四秒,以兩個V字形大編隊投入戰鬥的27架FW-190也開火了。同樣是20毫米機關炮,每架4挺在火力密度上達到零式戰鬥機的兩倍!只見密集的機關炮彈夾雜著曳光彈在空中飛快地劃過,瞬時間組成了一張難以逾越的火力網。

  伴隨著轟然一聲巨響,一架零式戰鬥機被當空打爆,緊接著第二架發生爆炸,殘體如折翼的風箏般飄搖著墜向大海……

  第一個正面回合以電光火石之勢迅速結束,被火箭彈和機關炮擊落的零式戰鬥機共有7架,美軍陸航這邊也有2架FW-190被擊落,所幸飛行員成功跳傘,而大空戰的高潮才剛剛到來。交錯而過的雙方戰鬥機隨即在發動機的強勁嗡鳴聲中各自盤旋,按照較為傳統的空戰模式,繞到對方後部的一方將獲得進攻的主動權,另一方則竭力擺脫追擊並反轉攻守之勢。於是高空很快出現了數十架飛機持續盤旋機動的壯觀場面,在飛行員的作戰意圖相近的情況下,戰機的性能和操縱技巧將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須臾,捉對廝殺的時刻開始到來,十數架FW-190率先獲得追擊者位置,另一些或是在為戰術編隊的主機擔任掩護,或是不幸被目標之外的零式戰鬥機繞到了後方。

  在太平洋戰場的空戰中,以超群機動能力進行擺脫曾是零式戰鬥機的絕對強項,尤其是在1941至1942年間,它們在對付美軍主力P-40戰鬥機時常常輕而易舉地耍弄對方,而這也被許多美軍飛行員無奈地稱為「貓鼠斗」。不過這一次,駕駛著零戰的日本飛行員們發現自己所面對的這些美軍戰鬥機不僅火力異常強大,空中纏鬥的能力也是相當突出,不論自己如何盤旋、翻滾,哪怕是高難度的連續側滾,那些美軍戰鬥機依然如尾巴一樣緊跟在後面。搶到了攻擊位置的日軍飛行員也發現從美軍戰鬥機後部發起攻擊變得不那麼容易了,將它們套入十字準星的過程無異於濕手抓泥鰍,有時候明明已經握在手中,下一秒卻又無可奈何地讓它溜了出去!

  隨著戰鬥的白熱化,航空機關炮和機槍順暢的嘶吼聲充斥在中高空,努力爭奪戰場制高點的兩群戰鬥機也已經開始了激烈的近身格鬥。和二十多年前騎士對決般的空戰模式所不同,在40年代的戰場上,單打獨鬥已經很難取得勝利,過分龐大的戰鬥機編隊則因靈活性差而遭到實戰的擯棄,空戰已經逐漸演進成為小型戰術編隊大顯身手的舞台,這些編隊往往由兩到四架戰鬥機組成,區分主機和僚機,在戰鬥中相互策應、交替攻擊,其中尤以德軍的雙機和四機戰術最富盛名,它們不僅在戰場上得到了充分的證明,而且在戰爭中不斷改進,直至形成書面化、體系化的戰術模式。因此,來自不同聯隊的德軍飛行員很容易產生默契配合。在這一方面,日本海軍航空兵雖然直到1941年才正式捲入大戰,但在整個三十年代,他們在侵略中國的作戰行動中積累了相當豐富的飛行經驗,一大批老資歷的飛行員戰勤次數過百、飛行時間超千,這筆寶貴的財富在對美作戰的最初兩年時間裡得到了進一步的升值,在菲律賓、南亞和中太平洋的一系列勝利更讓飛行員們擁有充分的自信心,到1943年初時,日本海軍航空兵正處於狀態的巔峰。兩強相遇,任何一方都不會主動示弱!

  目睹近百架戰鬥機特技表演般相互追逐、激烈纏鬥,駕駛「海盜」參戰的美軍飛行員們已經無法用語言準確記錄自己的所見所聞,在場面上與零戰勢均力敵甚至佔據了一定的上風,歐洲霸主的飛行戰鬥人員和主力裝備展現出了與名氣相應的實力,亦讓美軍飛行員們感到慶幸——若是德意日三國繼續保持他們的「鋼鐵軸心」,美國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兩線作戰」,形勢之惡劣很容易讓多數民眾陷入極端失望的情緒,不戰而怯,又如何讓前線將士們勇往直前?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9 13:36
第149章 最佳配角

  日近正午,在距離塞班島尚有180海里的海面上,一支龐大的灰色艦群出現了。它們排著浩蕩雄武的行軍縱列,居中的那一體形格外龐大,尖銳的艦首、雄渾的艦體以及高聳的桅桿,偌大的意大利海軍戰旗迎風飄揚!

  「那是安德烈亞.多利亞級和維托裡奧.維內托級!」

  魯登道夫說出這些名字的時候顯得非常淡然,作為一名職業的德國海軍潛艇指揮官,他對歐洲大陸每一個國家的每一級主要艦艇都是瞭然於心的,粗略一望便能夠比較準確地判斷出艦型。

  「意大利海軍的精華所在!」布魯尼上校挺胸、昂首,滿懷驕傲地說。

  「長途跋涉來到這裡還真是不容易,中途光加油就要弄上四五趟吧!」

  魯登道夫雖然沒有直接駁斥,但暗含的意思卻是莫大的諷刺——因為設計用來在地中海作戰,意大利的戰列艦幾乎無一例外是高航速、短航程,在正常的巡航速度下跑上三四千海里就得補充燃料。不僅如此,地中海大多數時候都是風平浪靜的,遠渡重洋對於艦艇本身以及艦上人員同樣是艱巨的考驗。

  本國戰列艦的航程短板舉世皆知,布魯尼不以為然地說:「戰列艦的意義並不一定要在海戰中才能體現,我們的到來已經讓太平洋的戰爭形勢發生了改變,美國人迫不及待地在遠離本國基地的馬裡亞納群島發起進攻,這樣的冒險從一開始就將他們置於危險境地!」

  「可若是不幸捲入了大海戰呢?」魯登道夫故意挑話。

  「若是我們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出現了!」布魯尼頓了頓,「那麼以意大利艦隊的實力也無須懼怕任何一個對手!要知道,我們的15英吋炮是全世界同級艦炮中威力最大、射程最遠的,我們的裝甲經過精心設計配置在每一個需要得到保護的位置上,而且我們的戰列艦上還搭載了在惡劣海況下也能夠起飛和直接校射的戰鬥機,這些都是無可比擬的優勢!」

  「理論是一回事,實戰又是一回事!」

  鑒於意大利軍隊在以往作戰行動中的拙劣表現,魯登道夫對意大利人自視甚高的「優勢」不屑一顧。何況見識了雷達的現實效用,心知那些傳統的作戰方式早已落伍。

  「您說的太對了!」布魯尼說這話時面帶狡黠的笑容,彷彿胸中早有了應對策略,又像是在嘲諷聲名在外卻並缺乏實際戰績支撐的德意志海軍——擊敗英國皇家海軍,德國空軍鋪天蓋地的轟炸機群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德國海軍最大的作用就只是掩護陸軍登陸以及維持海上供應線,直到英德大戰臨近尾聲,他們才有了一場錦上添花的海戰。

  孰是孰非,自有時間做出判斷。魯登道夫漫不經心地問:「如今你們也和主力艦隊會合了,戰場又近在咫尺,真打算就這樣袖手旁觀?」

  布魯尼雙手一攤:「他們現在是以航空兵決勝負,我們完全幫不上忙!」

  魯登道夫又一次啞口無言,就這樣坐了半個小時,意大利人的主力艦隊終於晃晃悠悠地趕了上來。他略略點數,加上先遣艦隊和輔助艦船,這支意大利遠征艦隊的艦艇數量也有三十好幾,尤其是兩艘新銳的維內托級戰列艦,擺在任何一個戰場上都是不可忽視的力量。

  「那是你們最新的『帝國』號?」

  魯登道夫神色平和地望著從舷側海面駛過的戰列艦,修長的艦體、雄偉的艦橋以及整潔的甲板,陽光下看著就像是一艘剛剛完工的嶄新艦艇,威風凜凜、霸氣十足!

  若是要在矮子裡面拔高子,那麼海軍絕對是意大利三軍中最有戰鬥力和戰鬥意志的——雖然這聽起來像個大笑話,但它卻是大多數人認同的事實。

  「閣下好眼力!怎麼,四年半的時間還不足以建成一艘五萬噸級的戰列艦?」

  布魯尼這話全然沒有客氣的意思,而是滿心的得意。最近兩年,意大利政府陷入了十分嚴重的財政危機,債務問題一度迫使他們削減軍費開支,在英法俄這些傳統對手一一落馬之後,甚至有傳言說意大利準備賣掉部分艦艇以換取現款。至於說買家,德國和日本都希望得到這些艦艇,前者是為了削減競爭對手的實力,後者則是擴充本國海軍實力。

  這裡的五萬噸,其實是個略有水分的數字。維內托級後兩艘即羅馬號和帝國號的標準排水量為4.1萬噸,與德國的俾斯麥級相差不到一千噸,但由於裝載的燃料和補給較少,前者滿載只有4.6萬噸,而俾斯麥級二號艦「提爾皮茨」號滿載達到了5.29萬噸。不過,意大利海軍上校的話卻唬住了魯登道夫,其實僅憑肉眼觀察,即便是最權威的專家也不能確定一艘艦船的準確噸位,何況德國海軍參謀部一直都將意大利的維內托級看成是跟俾斯麥平級的戰列艦,多次模擬推演的結果幾乎是平分秋色。

  至於工期,兩艘俾斯麥級從敷設龍骨到完工花費了4年時間,在同級別戰艦中算是正常水平,而意大利人的造艦速度則有些「飄忽」,他們可以在令人驚訝的時間內趕造出一批艦艇,也可以用同樣令人驚訝的時間「磨」出工作量相差無幾的另一批!

  魯登道夫望著緊隨而至的第二艘戰列艦,這一次語氣有些驚訝地了:「這艘是『羅馬』號?」

  「您是之前就從德國海軍部獲得了情報吧?」布魯尼帶有質疑之意地看著魯登道夫,意大利海軍可不像日本人那樣招搖,把碩大的金色艦徽掛在極其醒目的位置上。出於保密的需要,銅製的艦牌常常是被遮掩、替換或是乾脆摘掉的,而這種事情德國人也一樣會幹。

  魯登道夫搖頭說:「服役兩年的和剛剛服役的戰艦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布魯尼沒有深究的打算,而是問:「有甚麼感想?」

  魯登道夫不屑的說:「你們是在拿日本人的錢訓練自己的艦員,這麼一趟回去,兩艘新戰艦也差不多可以形成戰鬥力了!高明,果然十分高明!」

  「哈哈!」布魯尼大聲笑道,「這裡的陽光可比不上地中海!」

  言下之意不難理解。

  魯登道夫緊接著又全局性地觀察了一下,臉色微微有變:「你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慢速航行,不怕被美軍轟炸機錯看成日本艦隊?在好幾百米的高空,人眼是很難看清桅桿上那面旗幟的!」

  「嘿,我就相信您還是把我們看成自己人的,多謝提醒!」布魯尼這話聽起來有些親暱的意思,卻一點沒有改變現狀的意思——哪怕只是向上級提出小小的建議。

  魯登道夫在心裡估摸了一下,按照時間來推算,昨夜與自己一同設伏攔截日本艦隊的美國潛艇恐怕仍在附近海域,他倒不擔心意大利艦隊挨打自己也跟著受牽連,而是覺得寶貴的魚雷不應該浪費在這些「觀光者」身上。不論美日艦隊之間的戰鬥結果如何,日本聯合艦隊主力都很有可能再次經過這一海域,那些日本航空母艦的價值可就不一般了!

  人們擔心的事情往往更容易變成現實,半個小時後,正當魯登道夫坐在餐桌旁忍受著意大利海軍上校自命不凡的呱噪,轟隆一聲巨響毫無徵兆地傳來,透過舷窗,他看見領頭的意大利戰列艦舷側騰起了一團偌大的白色水柱,那情形與他在大西洋攻擊英國萬噸貨輪時的情景非常相似,所不同的是,水花散落之後,意大利戰列艦既沒有斷成兩截,也沒有在滾滾濃煙中出現傾斜。緊接著第二個爆炸出現在了戰列艦左前方的巡洋艦上,那艘排水量還不足萬噸的輕巡洋艦可沒有足以抵禦魚雷的厚實裝甲,爆炸旋即讓它在猛烈的顫抖中發生側翻,當艦橋偏轉了大約15度之後,艦體中部靠後的位置出現了明顯的斷裂,黑色的裂口迅速增大,但僅過了兩分鐘又逆向「合攏」。如同一根略有韌性的棍子折斷的過程,這艘巡洋艦的艦體在如此反覆了一次後發生了徹底的斷裂,艦首、艦尾高高翹起,艦體迅速向海底劃去,那些棄船逃生的意大利減員,這時候自然是像下餃子一樣——每每擊沉了敵人的艦船,魯登道夫總是能夠見到這樣的場面。

  目睹如此景象,布魯尼失神地側坐在餐桌旁,兩眼幾乎一刻沒有移動地望著海面。打醬油之人卻被醬油瓶子砸了個頭破血流,這樣的下場真是令人無語!

  「我很遺憾!」魯登道夫適時地拍了拍布魯尼的肩膀,就如同德國駐意大利武官在1940年得知意大利軍隊在法國南部進攻受挫、1941年在希臘和北非遭到重創一樣,僅僅是出於私人情感地表示同情。

  「看來上帝並不支持我們來到遙遠陌生的太平洋!」布魯尼喃喃地說道,「我們居然遭到如此卑鄙無恥的攻擊,真是太讓人生氣了!也許我們該給美國人重重一拳,讓他們……」

  話停在這裡,因為擔當艦隊旗艦的意大利戰列艦上發出了撤退的旗語信號。是的,一傷一沉的損失,足以讓意大利艦隊體面地後撤……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29 13:36
第150章 戰場槓桿

  正午的烈日綻放著刺眼的光芒,在遍佈中低空的密集火網阻截下,最後一架塗有膏藥標識的戰機終於拖著殘煙墜入大海。除了漸漸飄散的戰火硝煙,除了亟待救治的海軍官兵,除了唯一一艘仍在燃燒的受傷驅逐艦,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絢爛的陽光下,三艘大型航空母艦以傲然之姿迎風轉向,在它們周圍,七艘輕重巡洋艦與二十餘艘輕型護航艦艇組成的戰鬥編隊迅速重整隊形,挺過了嚴酷戰鬥的考驗,驕傲寫在那一面面迎風飄展的星條旗上,寫在每一位歷經煎熬的艦員身上!

  誠然,一場防空作戰的勝利還不足以讓人們徹底抹去塞班島大海戰所留下的心理創傷。在那場規模相仿的海空大戰中,同樣全力以赴的美國艦隊卻在日本海軍航空兵的連番攻擊下損失了多艘主力艦,陣亡的海軍官兵達到三千四百人之多,創下了自美西戰爭以來的最慘痛紀錄。然而,每一場勝利都會帶來些積極的因素:信心的提升,經驗的積累,技能的增加,進而使無形無色又無法捉摸的命運產生「蝴蝶效應」!

  「長官!」

  作為美國艦隊臨時旗艦使用的列剋星敦級航空母艦上,參謀軍官帶著既驚又喜的神情向自己的上司——素有蠻牛之稱的威廉.弗雷德裡克.哈爾西匯報戰況:

  「根據雷達搜索及各部統計的結果,此次前來攻擊的日本艦載機大約有一百二十架,大部分被我們的陸基戰鬥機所攔截,最終突入艦隊上空的僅有四十架左右,投下了大約20枚炸彈和9條魚雷,我方艦艇無一沉沒,三艘航母亦沒有遭受任何損失!」

  「這真是一場漂亮仗!陸航的那些牛仔們表現不錯,噢,還有德國人,他們發揮也還不錯吧!」

  肩章上點綴著三顆將星的哈爾西叼了半截雪茄,他目光炯然地望著北方。防空作戰既已成功,眼下就看本方出擊的攻擊編隊能否找到日本主力艦隊並給他們狠狠一擊了!

  美軍航空兵出擊的第一梯隊規模雖然略遜於對手,但也有一百二十餘架戰鬥機和轟炸機,若是攻擊順利,也能夠給日本艦隊的航空艦艇沉重的打擊,而且這還不是攻擊力量的全部。美國的航空母艦在設計思路上本來就偏重艦載機作戰,載機數量較其他國家同級別的航空母艦要多出不少,如今既已掃清了中低空的障礙,作為第二梯隊出擊的艦載機便開始準備出擊了。在三艘航空母艦寬大的飛行甲板上,勤務人員迅速將一架架戰機從升降機位置推到起飛區域,並將它們折攏的機翼一一展開,不多會兒,滿載燃料和彈藥的戰鷹就在令人愉悅的轟鳴聲中發動起來,只待勤務人員揮舞著信號小旗,它們就將勇猛地撲向敵人!

  「再等等!」

  雖然沒有扭頭,但矗立在艦橋的哈爾西卻能感受到來自下屬和幕僚們的期盼眼光。現如今,安裝在美軍主力艦艇上的雷達已經屬於第二批正式型號,性能完全不亞於德國海軍的同等裝備,但是雷達探測距離的增長卻趕不上艦載機作戰半徑的擴大,使用零式戰鬥機、九九艦爆和九六魚雷轟炸機的日本艦隊能夠從數百海里之外發起進攻,而美軍艦載雷達的最大對海探測距離僅有50至60海里,對空探測距離也才勉強超過100海里。在這種情況下,確定對方艦艇方位除了根據對方攻擊機群的飛行路線來進行估測外,就只能寄希望於本方飛行員的「火眼金睛」。

  短短兩分鐘時間,列入第二批攻擊的艦載機已全部啟動,螺旋槳一齊轉動的場面撒是壯觀,然而陣陣轟鳴聲此刻儼然變成了催促指揮官下達起飛命令的呱噪聲,若沒有十足的定力,哪能繼續堅持著自己的決定?好在5分鐘之後,艦隊終於收到了第一批攻擊機群發來的電報,飛行員們報告了敵艦隊的準確方位和主力艦艇的數量,並估計了第一次攻擊的戰果——望見六艘航空母艦中的兩艘出現爆炸的火光和濃煙,另有若干近失彈可能對它們的艦體以及人員造成損壞殺傷!

  這份倉促的戰場報告固然是大快人心的,不過出擊的美軍魚雷轟炸機損失沉重,且沒有望見一枚魚雷命中敵艦,使得美軍在後續出擊的機型選擇上又多了一些顧慮。眼下箭已上弦、彈已入膛,也無中途退縮的道理!隨著哈爾西一聲令下,航空戰隊出擊的信號旗高高昇起,艦載機一架接著一架飛離母艦甲板。俯衝轟炸機率先在艦隊上空集結成四十架規模的大編隊,二十架魚雷機隨後起飛並編隊向西北方飛去,最後從航母上起飛的是掛載副油箱的F4F艦載戰鬥機,除了為攻擊機群提供全程的空中掩護,在攻擊發起時,它們還將盡量干擾敵人艦隊的防空火力,為己方的轟炸機爭取到盡可能好的攻擊時機!

  目送這近百架艦載機以三個層次分明的空中編隊朝著300海里之外的日本聯合艦隊主力飛去,美國艦隊的官兵們無不滿懷期待,若是能夠贏得這一場勝利,一舉而重挫日本海軍主力,那麼太平洋戰事將不再是壓在每一個美國人心頭並讓他們深感恐慌的巨石。然而這些人也很清楚,由於塞班島大海戰的沉重損失,如今美國在太平洋海域的航空母艦數量已經處於下風,而且幾艘老邁的舊航母和由貨船改裝的護航航母並不適合艦隊作戰,自己對出擊的機群寄予厚望,日本人何不熱切期待自己的航空兵能夠畢其功於一役?

  戰爭就是賭博,這話一點都沒錯。

  戰爭的賭桌很大,籌碼有時候更大!

  此時在塞班島機場,降落下來的FW190飛行員們正和美軍地勤人員一道清點彈孔數量,機身、機翼、發動機蓋甚至螺旋槳葉片,大大小小的彈孔看著就觸目驚心。語言不盡相同,但是站在相同的角度上,雙方的交流顯得十分默契。

  「我以為只有『雷電』的厚實裝甲才能夠抵擋住日本飛機的兇猛火力,沒想到這些德國戰鬥機也行,真是太棒了!」

  一名衣服上沾著烏黑油漬的地勤維修人員朝來自德國的志願者豎起大拇指,這絕不是客套的恭維。在返回基地的35架FW-190中,有超過二十架被日軍的機槍和機炮子彈擊中,最嚴重的一架夠得上直接報廢的程度:機炮炮彈削掉了半個機尾,機身和機翼留下了四十多個彈孔,其中一些還能夠摳出彈頭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飛行員依然毫髮無損地降落到了地面上——加強的機頭和機艙裝甲起到了很好的保護效果!

  「這是一群難纏的對手,就像是森林裡的野狼,一旦看準目標,不死是不會罷休的!」

  一名德國志願者飛行員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鄙夷的神色,而且聽得出來,他還是有種發自內心的敬畏與後怕。在激烈的空戰中,落於下風的日本飛行員甚至不惜使用衝撞戰術,有兩架FW190便是這樣被擊落的,裡面的飛行員甚至都來不及跳傘逃生——東線戰場上也出現過這樣的情形,正因如此,德國的飛行員們對蘇軍同行們亦有著不屑和敬畏並存的複雜看法!

  「哦,您是說那些日本人像瘋狗一樣很難對付吧!」一名滿下巴都是鬍渣的地勤人員看著對方的手勢半猜著說,「我想我們需要的就是這樣大威力的傢伙,讓他們一個個都見鬼去吧!」

  一群人正聊著,只見一輛草綠色塗裝的軍用吉普車飛快地從海濱方向駛來,一直衝到了停機坪才停住。空軍基地的副總參謀長、塞班島德國志願者的直接指揮官阿德勒上校臭著一張臉,連帶著總聯絡官達奇中校也是冷冰冰的表情。

  「先生們,你們都是勇敢的人,都是空戰的好手,我真不想就這樣把你們送回德國去,但是……你們必須解釋一下今天的行為!不要告訴我無線電故障,或者說你們集體出現了操作錯誤,這種情況在美國陸軍航空隊從來沒有出現過,從來!」

  面對阿德勒上校的憤怒質問,佩戴美國陸軍少校軍銜的漢克.施德勞特往前一步,目光平視這位美方指揮官,以同樣平的音調用英語說道:「我很抱歉,上校,之前沒來得徵求到您的同意!相關意見我們之前也向您反映過了,你們的空戰指揮方式……」

  「少校先生!」阿德勒突然大聲打斷了對方的話,他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舉止沉穩的德國王牌飛行員,「請不要用『你們』和『我們』來區分甚麼,現在這裡所有人都是美國陸軍航空部隊的一員,也就是說,你們是在以美國軍官的身份參戰,而不是你們偉大的德意志國防軍!對於紀律,我想你們比我們還要嚴謹吧?」

  雖然周圍的德國志願者們有些憤憤,但施德勞特少校顯得非常冷靜與理智:「是的,長官!非常抱歉,我們沒有事先得到您的批准,只是從實戰的情況來看,我們的空戰指揮和聯絡方式確實更有效!」

  「是嗎?」阿德勒上校走到施德勞特的右手邊,突然轉過身看著他的側臉,那是一張稜角分明而又潔淨無瑕的臉,沒有彈痕,也沒有歐洲人常見的斑點,也許堪稱完美。

  「少校先生,您也許並不知道,當你們突然脫離指揮時,我們的飛行員完全有理由判斷你們已經失去了控制,他們甚至可以從背後向你們開火……後果你們很清楚!」

  「那真是讓人太心寒了!」施德勞特反駁說,「我們不遠萬里來到這裡,為一場跟我們國家沒有任何直接利益關係的戰爭出生入死,不僅得不到信任,甚至背後還頂了自己人的槍,哼!這就是你們美國人的思維方式嗎?」

  「如果感到不滿!」阿德勒咬牙道,「你們大可以申請回國!美國人並不需要你們的憐憫和同情,我們的軍人有能力保護國家!」

  施德勞特沒有轉頭,他如冰雪雕塑站在原地,目光依然平視空無的前方。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保證,這將是最後一次!」

  這話並不好理解,阿德勒上校卻也不好追問,權當這是一個雙方都好下台的台階:「好吧,少校,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從現在開始,我們將委派經驗豐富的美國軍官擔任你們各個中隊的中隊長,沒有意見吧?」

  「當然沒有!」施德勞特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我們這裡,您說了算!」

  「很好!」阿德勒掃了一眼站在周圍的德國志願者們,雖說這個時候大多數臉龐上都掛著不太友善的表情,但至少不會像美國「牛仔」們那樣跳出來直接頂撞上司。對於德國軍人的修養,上校卻也沒有真正滿意的神色。

  「諸位,不論你們之前有多麼輝煌的戰績,不論你們在德國軍隊能夠享受怎樣的特權,但你們現在是美國軍隊的一員,希望今天的教訓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夠銘記於心!若是再出現類似的情況,我只能遺憾地把你們送回沒有戰火考驗的歐洲!」

  沒有人回答,就連在場的地勤維修人員,似乎也對阿德勒上校的冷硬姿態感到不解——在剛剛結束的空戰中,四十多架FW-190取得了美方戰績的大多數,而且他們直接面對的還是精銳的日軍零式艦載戰鬥機,正式的戰損比率尚不得知,但毫無疑問的一點是,這些來自德國的志願者給日本航空兵好好上了一課!

  「聽明白我的話了嗎?先生們!」阿德勒說的很大聲,而且換了德語,雖然精通於此,但他在大多數時候,尤其是有美軍人員在場的情況下,說的都是語速略略放慢了的美語——來到美國的第一批德國志願者,絕大多數都是擁有英語這項技能的。

  「明白了!」施德勞特帶頭回答說,其他志願者也才跟著給予了肯定的回應。

  臨走之前,阿德勒低聲用德語說:「對於戰鬥中被擊落的志願者飛行員,已經確認陣亡或是暫時失蹤的,我深表遺憾,並向你們全體參戰人員致以最高敬意!」

  施德勞特同樣低聲回復說:「這是我們既定的抉擇!不論面對何種困難,都不會動搖!最後,感謝您的關心!」

  阿德勒點點頭,逕直坐上車離開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5-30 13:47
第151章 賓主

  儘管馬裡亞納群島遠離世界任何一個政治、經濟與軍事中心,而且豐富的旅遊資源也尚未得到充分的開發,但1943年3月中旬,這默默無聞的僻壤之地又一次成為全世界目光的聚焦點。意大利艦隊進入太平洋,美國海軍力求率先打破僵持,以及日本海軍果斷投入重兵,這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接連兩場海戰的不凡意義——縱貫世界歷史,它或將成為空前絕後的戰例!

  當第二次馬裡亞納群島之戰尚在進行之中時,一支高級別的德國代表團有些出人意料地抵達了美國首府華盛頓,而且在離開機場之後,這支代表團就直接前往白宮謁見羅斯福總統。聯想到德美雙方開展的一系列合作,以及太平洋上如火如荼的戰事,箇中內情自是非常引人好奇!

  「尊敬的總統閣下,我謹代表德國總統及總理向您致以最崇高的問候!」一身黑白禮服的德國外交部長馮.牛賴特早早摘下帽子,恭謙地彎下腰,與性格堅毅的美利堅合眾國領袖握手致意。

  「感謝您,尊敬的外交部長先生,請恕我仍不能起身致禮!同時,請務必代我向弗裡克總統和羅根總理表達個人的謝意以及敬意!」說著,羅斯福還自嘲地瞧了瞧蓋在腿上的毛毯,腿疾本身並不妨礙他在國際舞台上發揮獨特的魅力,但相伴相生的疾病卻可能縮短他的壽命,由此而帶來的變化則是人們無法預測的。

  在這樣的正式場合,雷德爾依然穿著那套深藍色的海軍禮服,領口佩戴著象徵最高軍事榮譽的大十字勳章,手中拿著德軍特有的元帥權杖,筆直地敬了一個軍禮:

  「尊敬的總統閣下,我謹以德意志國防軍之名向您致以崇高敬意!」

  羅斯福面帶敬意地回應說:「尊敬的雷德爾元帥,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您!歡迎來到美國!」

  雷德爾得體地略微頜首,然後在羅斯福的示意下與馮.牛賴特一併入座。在場的還包括美國國務卿康德爾.赫爾和陸軍參謀長喬治.馬歇爾、海軍作戰部長暨美國艦隊總司令恩斯特.金。

  會談正式開始後,雷德爾表明來意:「德國特遣艦隊即將駛入大西洋海域,為了迎接這歷史性的時刻,我有幸接受國民議會和政府內閣的委託前來,表達我們堅決支持美利堅合眾國打贏這場正義之戰的立場,並向戰爭中陣亡和負傷的美軍官兵致敬!」

  「那麼我謹代表美利堅合眾國全體國民感謝德國政府和民眾的支持與幫助!事實上,國防部長先生,我們一刻鐘前剛剛收到了來自馬裡亞納前線作戰指揮部的消息,德國志願者組成的戰鬥機部隊今天第一次正式參戰,初步統計已擊落日本戰機44架,這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戰果!目前已確定兩名德國志願者飛行員陣亡,另有數名飛行員失蹤或受傷。他們是值得尊敬的勇士,是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對於他們的家屬,我滿懷歉意,希望他們能夠節哀!由馬歇爾將軍簽署的哀悼信與撫恤金將一併送達到他們手中,此外,我已責令前線醫護部隊以最好的設備對傷員進行救護!」

  雷德爾低頭默哀了片刻,在場人也莫不如此。

  「戰爭總會有傷亡!」德國海軍元帥說,「但我相信這些德意志精英死得其所——他們的人生價值得到了最高體現!」

  「閣下能夠這樣想,真是體現了大公無私的國際精神!」羅斯福稱讚道。

  「大公無私稱不上,只是恪盡職守罷了!」雷德爾這話無疑是在提醒對方,德國志願者們可不是在為美國白幹活,這是兩個國家政治交易的一部分,德國方面履行了自己的義務,美國政府亦當履行之。

  羅斯福滿懷敬意地點了點頭,倒是坐在一旁的兩位美軍高級將領一直默不作聲。其實在德軍擊敗英法並於蘇德戰爭中扭轉局面時,美國人曾無比驚慌於一個德軍可能發動跨洋進攻的傳言,以至於當一個低級別的德國軍事代表團抵達美國進行訪問時,一些美國民眾甚至因為看到穿著德軍制服的人招搖過市而陷入驚恐。短短一年時間不到,由於德美關係不斷取得突破,直至在戰爭問題上選擇了准同盟式的合作,美國人的看法也隨之發生了180度轉變。來自大洋彼岸的軍事代表團、參觀團以及遵照合約前來幫助美軍學習使用新武器的派遣團越來越多,在華盛頓的大街上看到未攜帶武裝的德國軍人已不足為奇,就連白宮,這個在原本歷史時空從未接納過德意志第三帝國元帥級將領的「聖潔之地」,也早早破掉了先例。

  間隔了約莫半分鐘時間,雷德爾開口道:「此次前來,正好向貴國政府通報一下代建艦船總項目的開展情況:最近一個月來,德國的各大造船廠已經先後開工建造了第一批60艘艦船,其中包括大型航空母艦1艘、護航航空母艦3艘、巡洋艦3艘、驅逐艦6艘、潛艇6艘,作戰艦艇共計19艘,另有41艘輔助用途的艦船,總設計噸位為21.6萬噸。按照協議規定,第一期造船款計12億美元,應當在本月內向各造船廠支付!」

  在20世紀的40年代,12億美元對於任何一個國家來說可都是一筆大款項,但美國畢竟是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大戶」,1942年國家GDP達到2000多億美元,而且隨著戰爭的爆發,美國軍費猶如坐上了火箭——從1940年的16.6億美元到1942年的260億,增長了十多倍,甚至高過當年美國政府146億美元財政總收入近一倍。在這種情況下,從各種軍事或與軍事相關的開支中擠出一部分並非多麼艱難的事情。只見羅斯福淡然回復:「即是困難重重,我們也會一分不差地履行應盡義務,這點貴國大可以放心!」

  雷德爾點點頭:「此外,我們還希望雙方能夠站在共同的戰略利益上,就進一步開展軍事合作實現突破!」

  「在我們兩國政府和民眾的共同支持下,不論是政治、經濟還是軍事,合作都在親密無間地開展,這一切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突破了!不知國防部長閣下所謂的突破是……」羅斯福語速有些偏慢,內容有些含糊,給人一種老謀深算之感。

  「為了在戰略規劃、技術合作以及情報共享方面實現進一步的合作,經過討論,我們建議兩國成立一個『跨國軍事聯合參謀情報信息總部』!」在說出這冗長而拗口的名字之後,雷德爾緊接著補充解釋說:「這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軍事合作方式,其意義近乎於真正的軍事同盟,甚至比通常的軍事同盟更進一步,但它既不會破壞美國的獨立政策,也不會影響德國的中立地位!」

  羅斯福只是看了看他的副手們,似乎並沒有認真琢磨德國人提出的建議:「簡而言之,就是成立一個由美國軍人和德國軍人共同組成的機構對吧?那麼尊敬的國防部長閣下,請告訴我,這個機構的作用僅僅是用於信息交換,還是兩國共同作出軍事方面的決策?」

  雷德爾細細揣摩了一下對方的提問方式和內容,這才回答道:「就我們的設想來說,它擁有您所說這兩種情況的共同特點。既不是簡單的信息交換,但又不至於干涉到彼此的軍事獨立性!」

  「噢!」羅斯福點了點頭,「那麼還是信息性更大一些?」

  對方這種先入為主的說話方式令雷德爾很是無奈,而且同是六旬老人,美國總統似乎更懂得合理利用身體老化這個特殊條件。

  「我只能說,信息交換只這種合作最關鍵的一個部分,我們在西亞地區的現有合作就屬於它的另外一個部分——在我們的設想裡,它應該是由許許多多部分組成,兩個國家真正做到親密無間!」

  用不著馬歇爾和金上來用專業道理辯駁,羅斯福直接回復說:「德國政府和民眾若是能夠把我們看成親密無間的朋友,我們真是無以言表的感動,只是……現在談這些還有些操之過早了吧!就如同剛剛交往兩三個月的年輕男女突然談及婚後的生活。也許有些年輕人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像我這樣的老腦筋、老思維,恐怕真的不容易接受!」

  「雖然我本人也不太能夠接受速配速婚,對於德美關係的發展也覺得應該循序漸進,但是……我們的羅根總理有他的一番見解,而且我們都被他成功地說服了!」雷德爾這才讓副手打開公文箱並從中取出一封信交給羅斯福。

  拆信、閱讀,羅斯福的表情仍是那樣的平和,甚至連眼神也沒有明顯的變化。過了好一會兒,他將信紙折好收入信封,輕皺眉頭:「好吧,尊敬的國防部長先生,以及我的老朋友,外交部長先生。羅根總理的信我就先收下了,至於你們提到的聯合軍事機構,待我們審慎討論後再給予你們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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