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攝政大明 作者:蟲豸 (連載中)

 
mk2258 2012-8-2 01:01: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9 581952
lewt 發表於 2016-9-8 01:08
第539章.下下之策.
    ……

    ……

    “我覺得,也到了咱們出手的時候了!”

    聽到趙俊臣的這句話之後,左蘭山與霍正源皆是精神一振!

    確實,眼看著朝中各大派係紛紛有了行動,“趙黨”若再是遲遲沒有動作,不僅會受製於人,許多人也會感到心中不安。

    更何況,遇到內閣空缺的時機,正是風起雲湧之際,若隻是一味的以靜製動、靜待良機,也不免給人一種錯過熱鬧的遺憾。

    所以,隨著趙俊臣的話聲落下,左蘭山與霍正源紛紛將目光集中到趙俊臣的身上,等待趙俊臣繼續講下去。

    在兩人的目光注視之下,趙俊臣緩緩說道:“目前,‘沈黨’與‘太子.黨’開始暗中聯手,似乎要謀劃些什麼,但他們的目標與計劃尚不清楚,所以咱們也暫且不用理會他們,等到查明詳情之後再做反應……相較之下,目前‘周黨’打算彈劾其餘的內閣候選人,而我等恐怕也會是他們的目標之一,雖是陽謀,但威脅要大得多,卻是不得不防!”

    見左蘭山與霍正源皆是點頭認同之後,趙俊臣反問道:“那麼,兩位大人可有辦法來化解‘周黨’的陽謀?”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後,左蘭山與霍正源皆是一愣。

    在此之前,他們見趙俊臣主動提及此事,還以為趙俊臣已是想到解決之策,卻沒想到趙俊臣反倒是詢問了他們的想法。

    對於左蘭山與霍正源的心中疑惑,

趙俊臣自然是看在眼裏,於是趙俊臣又進一步解釋道:“我確實是想到了一個方法,可以化解‘周黨’的彈劾,但隻是下下之策,需要付出一些代價,所以我在提出自己的方法之前,還是想先聽聽你們的建議,或許會有更好的辦法也說不定。”

    得到趙俊臣的解釋之後,左蘭山與霍正源也就明白了趙俊臣的意思,皆是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二人終究是朝廷重臣,並不是無謀之輩,對於目前的廟堂局勢,心中自然也有些計較,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後,倒也不會無話可說。

    然後,兩人經過了一番謙讓之後,由左蘭山先行開口道:“如今,咱們在廟堂的權勢影響已是不弱於‘周黨’太多,既然‘周黨’要彈劾其餘的內閣候選人,咱們也不能束手就擒,不妨以攻對攻,集中全力彈劾‘周黨’所支持的候選人大學士李和,讓李和也同樣是染上一身腥臊,如此一來,所有的內閣候選人皆是受到彈劾,倒也算是公平,咱們的麻煩雖然沒有解決,但至少不會處於劣勢。”

    聽到左蘭山的建議之後,趙俊臣皺眉考慮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似乎並不認同。

    另一邊,霍正源也不認同左蘭山的想法,說道:“以攻對攻的方法看似不錯,但具體實施之際,恐怕會效果不佳!近些年來,大學士李和先是回家鄉守孝丁憂了三年時間,回到朝廷之後也隻是擔任了大學士的閑職,手中沒有實權,也不需要處理太多的政務,所以他並沒有太多把柄可抓,想來‘周黨’也正因為看明白了這一點,才會有持無恐的彈劾其他人,完全不擔心會遭受報複,就是因為大學士李和哪怕是遭到了彈劾,也麻煩不大,很容易就可以澄清,但其他候選人遭遇彈劾之後就不一定了。”

    其實,霍正源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在諸位內閣候選人之中,還要數左蘭山的破綻最多,遭遇彈劾之後也要以左蘭山的麻煩最大,而大學士李和的情況則是完全相反,左蘭山所提議的“以攻對攻”之策,實際上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激化矛盾之餘,也完全是自討苦吃,說是愚蠢至極也不為過。

    不過,霍正源與左蘭山如今乃是同一陣營,也要顧忌到左蘭山的顏麵,所以這些話霍正源並沒有明說。

    但左蘭山依然聽明白霍正源的言下之意,眼中隱約閃過了一絲羞憤,卻是反問道:“那麼,左大人可有良策?”

    霍正源苦笑搖頭道:“我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周黨’的計劃乃是陽謀,最是難以對付,雖然在‘周黨’的彈劾攻勢之下,‘沈黨’也會遇到麻煩,咱們與‘沈黨’的立場一致,暫時聯手也是一個可行的辦法,但如今‘沈黨’與‘太子.黨’已是暗中聯手了,並且企圖未知,咱們再與‘沈黨’合作,說不定就會受人利用……此外,與‘沈黨’合作之後,也很容易會暴露咱們的真實計劃,所以這個想法弊大於利,風險極多,我也很快就將它拋棄了。”

    聽到霍正源的講訴之後,左蘭山的表情有些複雜,卻是沉默不語。

    另一邊,趙俊臣歎息了一聲,神色有些無奈,說道:“既然如此,看來隻能采用我的下下之策了。”

    霍正源問道:“不知趙大人您所講的‘下下之策’究竟是指什麼?”

    趙俊臣言簡意駭的說道:“渾水摸魚、添薪加柴,將目前的廟堂局勢徹底攪亂,然後再請陛下出來收拾爛攤子!”

    然後,趙俊臣見兩人不大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進一步的解釋道:“我的計劃與左大人的計劃有些相似,同樣是以攻對攻,發動咱們的影響力彈劾其他人,但並不僅限於大學士李和,也並不僅限於那幾位內閣候選人,在文武百官之中,不論是誰有把柄,咱們都要緊抓不放、窮追猛打,哪怕是首輔沈常茂、閣老周尚景,咱們也絕不放過,最終激起他們的反擊,引起朝中各大派係的相互交鋒,讓每位官員都遭遇彈劾,也讓每位官員都彈劾別人,到了那個時候,廟堂局勢一定會大亂,而陛下在性格方麵一向是過於求穩,見到這般情況之後……”

    聽到趙俊臣的描述,霍正源眼睛一亮,接口道:“到時候,陛下一定會出手穩定局勢,並且頒布聖旨,實施反坐之法,對誣告者進行責罰,以限製朝中大臣們相互彈劾的局麵,這樣一來,即使是‘周黨’也不敢輕易彈劾別人,他們的陽謀自然也就破解了!”

    另一邊,左蘭山也是連連點頭,道:“妙計!實在是妙計!有了這般妙計,咱們就不必擔心‘周黨’的彈劾了!不過,趙大人您為何要說這個辦法是下下之策?”

    趙俊臣歎息一聲,解釋道:“自己遇到麻煩之後,就製造更大的麻煩,並且將所有的麻煩全部拋給陛下處理,陛下即使是吃了這個啞巴虧,又將會如何看待我等?若是陛下事後報複我等,又是怎樣的風險?我等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夠平息陛下的不滿?所以,這個辦法雖然可以解決問題,但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自然是下下之策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慣性,比如德慶皇帝的思維慣性就是“有黑鍋找趙俊臣”,而趙俊臣的思維慣性就是“有麻煩就找德慶皇帝”。

    遇到麻煩之後,就製造更大的麻煩,並且將所有的麻煩丟給德慶皇帝,利用德慶皇帝一心求穩的性格解決麻煩……類似的做法,趙俊臣已經是不止一次使用了,已然形成了固定套路。

    然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趙俊臣並不想反複使用這個手段。

    畢竟,德慶皇帝絕不願意受人利用,而如今的趙俊臣,還承擔不起德慶皇帝的怒火。

    “確實是有些風險,也確實需要付出許多代價……”聽到趙俊臣的解釋之後,霍正源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但如今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趙俊臣再次歎息一聲,道:“是啊,推舉左大人入閣輔政,乃是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關係到咱們的未來發展,所以咱們絕不能任由‘周黨’發揮……所以,確實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說到這裏,趙俊臣拋開了心中的猶豫,神色漸漸變得堅定,冷聲說道:“既然沒有更好的選擇,那麼咱們也就不需要猶豫什麼,隻能這麼做了!……吩咐下去,讓諸位同僚們各自準備一下,隻要‘周黨’開始彈劾左大人,咱們就順勢出手,趁機大幹一場!將廟堂局勢攪個天翻地覆!”

    見趙俊臣終於拿定了主意,態度又是如此的堅定果決,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左蘭山與霍正源二人皆是露出了欽佩之色!

    利弊關係,很多聰明人都可以分析清楚,但利弊取舍之際,敢於直麵風險、火中取栗的人終究隻是少數!

    所以,僅憑著這份果斷,趙俊臣就要超過天下絕大部分聰明人了!

    尤其是左蘭山,見到趙俊臣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與代價,隻是為了保證自己可以競爭內閣席位,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恩情,所以左蘭山在欽佩之餘,心中更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然後,左蘭山與霍正源齊齊站起身來,向趙俊臣答道:“謹遵趙大人的吩咐!我等這就去安排,絕不讓趙大人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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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lewt 發表於 2016-9-8 01:08
第540章.趙正和出局!.
    ……

    ……

    正如趙俊臣的預料一般,在第二天的早朝之上,“周黨”可謂是氣勢洶洶,表現出了一副勢在必得的姿態,開始大舉彈劾其餘的內閣候選人。

    不過,“周黨”雖然是氣勢逼人,但終究還有些分寸,並沒有同時攻訐所有的內閣候選人,而是選擇了逐一攻破的方式。

    讓“趙黨”眾人感到慶幸的是,“周黨”的首要目標並不是“趙黨”的左蘭山,而是“沈黨”所全力推舉的人選少保趙正和!

    或許,在“周黨”看來,趙正和此人一向是威望卓著、頗有政績,入閣的可能性僅次於“周黨”的大學士李和與“帝黨”的三邊總督梁輔臣,威脅自然是遠大於滿身破綻的左蘭山,所以“周黨”也是將趙正和視為大敵,欲除之而後快,卻是有些忽略了“趙黨”的左蘭山。

    也正因為如此,“趙黨”對於“周黨”的舉動,最初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完全沒有任何要守望相助的意思,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周黨”的下一個目標就會是“趙黨”的左蘭山或者霍正源。

    沈常茂如今雖然是首輔之尊,但他的聲勢影響終究是遠遠不如周尚景,這樣一來,“沈黨”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也完全沒有維護趙正和的能力,最終趙正和在“周黨”眾人的圍攻之下,自然是狼狽不堪。

    *

    這一天,早朝剛剛開始,就連續有十餘位都察院禦史出列彈劾河南府知府馬熙成,表示馬熙成仗著有朝中某位重臣撐腰,這些年來在地方上橫征暴斂、欺壓鄉紳、索要賄賂、無惡不作,為了掩蓋自己的惡行,

馬熙成每年都會大手筆賄賂朝中某位重臣,這位重臣收到賄賂之後,也屢屢為馬熙成遮掩罪行,讓馬熙成這名貪官酷吏逍遙法外至今,而河南府境內則已是民怨沸騰。

    禦史們所彈劾的馬熙成,乃是少保趙正和的同鄉遠親,進入官場之後一向是與趙正和聯係緊密,並且屢屢受到趙正和的暗中提攜,所以禦史們突然大舉彈劾馬熙成,自然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表麵上是彈劾馬熙成,但實際上則是暗指趙正和。

    見到“周黨”眾位禦史的表現之後,“沈黨”自沈常茂以下的所有人,皆是吃驚不已。

    前文已是講過,“周黨”的彈劾之舉,乃是堂堂正正的陽謀,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試圖掩蓋過自己的意圖,而“沈黨”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並且也暗中準備了應對之策。

    然而,“周黨”的攻勢之猛烈、準備之充足、態度之堅決,依然是遠遠超乎了“沈黨”眾人的想象,不僅是鼓動了十餘位禦史大舉彈劾馬熙成,而且在禦史們彈劾結束之後,更還有數十位“周黨”官員陸續出列表示附議,頓時間就製造了莫大的聲勢,讓“沈黨”眾人完全來不及遮掩。

    與此同時,按照禦史們的說法,他們之所以要彈劾馬熙成,是因為近段時間以來有大量的河南府百姓前來京城告禦狀的緣故,這些百姓如今就在京城之內等待,隨時都願意站出來作證,而禦史們眼見事態嚴重,也是準備充分,在今日彈劾之前,已是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取證,並且尋到了大量的確鑿證據,所以馬熙成的諸般罪名,也同樣是不容置疑。

    聽到禦史們的講訴,“沈黨”眾人更是大吃一驚!

    河南府的百姓們進京告禦狀的事情,他們事先竟是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如此一來,麵對大量的確鑿證據,“沈黨”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自然是陷入了被動!

    最終,在這般形勢之下,德慶皇帝也不能沒有任何表示,馬上就下了聖旨,罷免了馬熙成的官職,並且命令刑部官員將馬熙成押來京城進行三司會審。

    於是,“沈黨”還沒有任何的抵抗與反應,馬熙成就突然倒台了。

    然後,自然而然的,“周黨”眾人借著馬熙成的事情,牽扯出了少保趙正和!

    *

    隨著馬熙成的突然倒台,就在“沈黨”眾人還在茫然失措的時候,就仿佛是事前排練好了一般,那吏部尚書宋啟文出列發言了。

    隻見宋啟文的臉上滿是悲痛之色,出列之後更是跪在德慶皇帝的麵前,俯首道:“陛下,臣有罪!”

    見到宋啟文的表現之後,德慶皇帝頓時就猜到了“周黨”的下一步打算,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譏諷。

    不過,官場如戲場,即使是德慶皇帝也隻是戲子之一,雖然是察覺到了“周黨”的打算,但以德慶皇帝的立場,卻不能表現出來。

    所以,在表麵上,德慶皇帝則是一副驚訝的模樣,問道:“哦?宋愛卿為何要突然請罪?”

    宋啟文的聲音之中滿是自責,答道:“陛下,臣乃是吏部尚書,負責考察官員們的政績品德,對於馬熙成這種貪官酷吏,臣竟然沒有及時察覺,讓他逍遙法外至今,自然是臣的失職之罪!”

    德慶皇帝輕哼一聲,道:“你自然是失職了!馬熙成的諸般罪行若是成真,那麼你吏部竟然沒有任何察覺,罪責也是難逃!”

    宋啟文一副甘願受罰的樣子,再次叩首道:“陛下,對於馬熙成的種種惡行,吏部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臣當初也聽到過相關傳聞,然而臣即將要嚴查馬熙成的時候,有某位朝中重臣突然出麵維護馬熙成,表示馬熙成的種種罪名皆隻是惡意謠言罷了,這位重臣一向是聲譽卓著,臣也就輕信了他,並沒有進行嚴查,隻是詢問了河南巡撫與布政使的意見,而河南巡撫與布政使給予臣的答複則是馬熙成乃是一位有所作為的良官,臣得到答複之後,依然是不敢大意,又派遣了吏部的考功清吏司郎中王徵親自前去河南府查探,而牛徵回到吏部之後,也同樣是宣稱馬熙成乃是一位品行清廉的好官,在河南府內受到了百姓們的交口稱讚……

    如此一來,臣也就相信了他們的說法,並沒有繼續追查此事!如今回想起來,卻是臣輕信了他們,所以也就沒能察覺馬熙成的種種惡行!這是臣的失職,臣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臣羞愧萬分,還請陛下責罰!”

    宋啟文洋洋灑灑的一番表態,看似是在主動請罪,但實際上則是借機摘脫了自己的大部分責任,並且將絕大部分過錯全都推給了河南官府、吏部郎中王徵、以及某位朝廷重臣。

    而河南的現任巡撫張琦靈,以及吏部郎中王徵,則全都是“沈黨”之人!

    至於宋啟文所提到的那位聲譽卓著的朝中重臣,德慶皇帝也馬上就猜到了此人的具體身份。

    不過,德慶皇帝依然是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隻是表情凝重的緩緩說道:“哦?你是說,河南巡撫等人在暗中庇護馬熙成?吏部郎中王徵也受到了收買,向吏部隱瞞了實情?還有,你所講的那位朝中重臣,究竟是誰?禦史們說朝中某位重臣一直在包庇馬熙成,可就是指此人?”

    宋啟文答道:“河南巡撫等人究竟有沒有暗中庇護馬熙成,吏部郎中王徵究竟有沒有隱瞞實情,臣皆是不敢斷言,還需要朝廷會審了馬熙成之後才能定論!但臣如今依舊保留著他們交給臣的公文,可以證明臣所言皆是不假……至於那位幫著馬熙成說情的朝廷重臣,則是少保趙正和趙大人!”

    隨著宋啟文的話聲落下,皇極殿內的眾位官員皆是神情大變,目光皆是彙聚到了少保趙正和身上。

    此時得少保趙正和,更是麵色蒼白,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內閣空位懸而未定,趙正和乃是候選人之一,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與馬熙成的事情產生了牽連,被人潑了一身髒水,不僅是聲望大跌,在他洗清嫌疑之前,入閣的希望也就大幅降低了。

    畢竟,朝廷絕不可能讓一位庇護貪官的官員進入內閣輔政,至少在表麵上是絕不可能的。

    雖然,如今內閣裏的幾位閣老,所有人都在庇護朋黨,而他們的朋黨之中也從來都不缺乏貪官汙吏,但這種事情隻可以做、從不能說,是絕不能讓人發現的!

    更絕的是,馬熙成乃是河南府的知府,而河南府與京城的距離雖然不算遠,但想要將馬熙成押回京城會審,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想要案情大白,也至少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也就是說,趙正和哪怕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至少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

    但可惜的是,到了那個時候,內閣空位的事情恐怕已是塵埃落定了!

    所以,事情發展到了如今這一步,少保趙正和的入閣希望,已是極其渺茫了!

    而這些,正是“周黨”的陽謀,也就是“周黨”的如意算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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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lewt 發表於 2016-9-8 01:09
第541章.德慶皇帝的鄙夷.
    ……

    ……

    明朝疆域廣闊,知府知州級別的官員多達兩百餘位,其中難免會出現幾位橫征暴斂、剝削百姓的貪官,像是今天早朝上的事情,朝廷中樞每年都會遇到一兩次,從這方麵而言,這件事並不算是多麼嚴重。

    更何況,河南府與京城距離較遠,河南府的百姓再是如何民怨沸騰、可憐淒慘,也隻是大明江山的一隅,影響不了大局,在京城官員們眼中隻是公文裏的幾行文字罷了,司空見慣之下,百官們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然而,這件事終究是關係到了朝廷的公信力與形象,在明麵上,官員們皆是愛護百姓的,皇帝也是要願意為百姓做主的,所以他們必須要擺出姿態、表示重視,進行調查、給百姓們一個交代,哪怕隻是裝模作樣的敷衍!

    若是尋常時候,類似的事件根本影響不了趙正和,趙正和很輕鬆就可以解決此事,但偏偏如今正是趙正和爭取入閣的關鍵時期,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就很大了。

    這就是政治的博弈,許多事情看似不嚴重,但一旦是時機不合適,就往往會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至於這種影響究竟是好是壞,也往往隻有局中人才能夠知曉。

    至於局外人,也隻是看熱鬧罷了,往往要時隔許久之後,才能夠後知後覺,驚呼天變!

    *

    如今,趙正和自然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知。

    在百官們的注視之下,趙正和緩緩出列,跪在德慶皇帝的麵前,看了首輔沈常茂一眼之後,

竟是坦誠己過,道:“陛下,臣有罪!臣當初擔任四川巡撫的時候,曾與馬熙成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那時候的馬熙成嚴謹老練、辦事公允,臣對他也頗是欣賞,這些年來更是多有提拔重用,認為馬熙成值得朝廷重用!當初吏部收到馬熙成的彈劾之後,臣還以為馬熙成依然是當初的那位良官,就極力為馬熙成說項,卻沒想到人心易變的道理……如今回想起來,卻是臣的過錯!”

    聽到趙正和的表訴之後,德慶皇帝微微一愣,卻是沒想到趙正和竟是沒有任何的辯解,直接就承認了錯誤!

    事實上,趙正和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是被逼無奈。

    朝中各大派係之間,為了庇護各自的朋黨,經常會進行交易與讓步,當初戶部收到馬熙成的相關罪名之後,趙正和為了庇護馬熙成,也與“周黨”進行了一係列的交易與妥協,最終宋啟文也很好說話,並沒有嚴查馬熙成,隻是向河南巡撫張琦靈詢問了意見,又派了吏部郎中王徵前去調查。

    當時,在趙正和看來,馬熙成乃是“沈黨”之人,而河南巡撫張琦靈與吏部郎中王徵也同樣是“沈黨”之人,宋啟文在明知道這些的情況之下,依然是讓“沈黨”官員去調查另一位“沈黨”官員,顯然是同意了自己的請求,打算放過馬熙成一次。

    那個時候,趙正和還有些驚訝於宋啟文的好說話,但如今才知道,原來“周黨”早有布置,竟是留著這個把柄,準備在入閣的關鍵時候對付自己!

    如今,事實俱在,宋啟文手中還留著河南巡撫張琦靈與吏部郎中王徵的公文,自然也容不得趙正和抵賴!

    所以,趙正和也隻能幹脆利落的承認此事,拋棄掉馬熙成,全力保全自己!

    “我記得,當初我與宋啟文進行交涉的時候,陛下還沒有進行南巡!難不成,‘周黨’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黃有容倒台、而我會競爭內閣席位的事情了?若是如此的話,周尚景的老謀深算、布局長遠,實在是無人可及!”

    想到這裏,趙正和更是心中隱隱有些發寒。

    隨著沈常茂成為了內閣首輔之後,趙正和的內心中也多了一些雄心壯誌,隻覺得“沈黨”若是可以順利發展下去,未必就不能超過“周黨”,成為朝中的最強派係!

    但如今,當“周黨”開始進攻“沈黨”的時候,趙正和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麵對“周黨”氣勢洶洶的進攻,“沈黨”自沈常茂以下,竟是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趙正和入閣的可能性就被“周黨”徹底毀掉了!

    至此,趙正和為了保全自己,除了認輸之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這是實力方麵的差距,更還是手段眼光方麵的差距!

    無法逾越的差距!

    認清現實之後,趙正和隻覺得心中苦澀,原本的雄心壯誌,也頓時是消散了大半。

    *

    另一邊,德慶皇帝則是轉眼看了首輔沈常茂一眼。

    此時的沈常茂,麵色陰沉得可怕,但並沒有出列發言的意思。

    顯然,與趙正和一樣,麵對“周黨”準備充分、來勢凶猛的進攻,一向是性格剛烈的沈常茂也同樣認輸了,眼見大局已定,並不打算負隅頑抗。

    見到沈常茂的表現,德慶皇帝眼中閃過了一絲輕藐。

    德慶皇帝知道,經此一事之後,對“沈黨”的影響,並不僅僅隻是趙正和無法入閣那麼簡單,沈常茂成為了首輔之後,好不容易壓過了周尚景一頭,如今卻又被周尚景幹脆利落的直接擊敗,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這對沈常茂聲望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或許,因為這件事情,沈常茂的首輔之位就要漸漸不穩了。

    在這般情況下,哪怕是負隅頑抗,沈常茂也應該表明姿態,以期挽回聲望損失,但一向是自詡剛烈的沈常茂偏偏是束手認輸了……顯然沈常茂的內心之中,就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夠贏過周尚景!

    “爛泥扶不上牆!想通過你來製衡周尚景,也是朕看錯人了!”

    德慶皇帝暗暗想道。

    然後,德慶皇帝的目光又轉到了趙俊臣身上。

    排擠掉趙正和之後,“周黨”接下來的目標,就應該是“趙黨”所支持的候選人左蘭山或者霍正源了!

    到那個時候,趙俊臣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

   
    ……(未完待續。)
lewt 發表於 2016-9-8 01:09
第542章.朕會給你撐腰.

    ……

    “周黨”的進攻結束之後,這天的早朝又回到了往日的軌跡。

    大概流程,與前幾日的早朝並沒有太大區別,依然是充滿了算計與博弈。

    某些“帝黨”官員繼續彈劾黃有容,向黃有容施加壓力,另有些官員也跟著落井下石,在眾官員的彈劾之下,黃有容的前景愈加岌岌可危——並且,看得出來,黃有容心理防線已是漸漸崩潰,再也堅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向德慶皇帝屈服了。

    此外,還一些官員彈劾了趙俊臣,指責趙俊臣在組建試點船行之際,屢屢逾規,沒有經過朝廷的允許就私自給予了徽浙商人們大量的好處,嚴重損害了朝廷的利益,並且趙俊臣所組建的試點船行也並非隻是一家船行,而是許多家船行的聯合,這與趙俊臣當初的承諾完全不同,也徹底違背了朝廷的初衷雲雲。

    可惜,對於這些彈劾,趙俊臣已是早有準備,並且在趙俊臣的賄賂之下,德慶皇帝在這件事情上也堅決的站在趙俊臣這一邊,彈劾趙俊臣的主力“沈黨”受到“周黨”的攻擊之後,正是士氣低迷之際,表現出的戰鬥力也不強大,所以這些彈劾最終自然是不了了之。

    最後,則是廷推的繼續!

    關於入閣輔政的人選,朝中各派係依然是各有主見,“帝黨”所推舉的人選依然是三邊總督梁輔臣,“太子.黨”也依舊是全力支持“帝黨”的立場,“趙黨”的內部意見依然是沒有統一,有些人推舉左蘭山、另有些人推舉霍正源,但經過了趙俊臣昨日的敲打之後,這兩種聲音皆是弱了許多。

    此外,

因為“周黨”的彈劾攻勢,趙正和如今飽受爭議,身上有了庇護貪官的嫌疑,徹底失去了競爭內閣席位的資格,“沈黨”短時間內也找不到新人選,又受到了“周黨”打擊士氣低迷,卻是變得沉默低調了許多,再也不見往日的活躍,似乎已是徹底退出了這場競爭。

    就這樣,在相互算計與各方博弈之中,這場早朝終於是結束了。

    *

    在趙俊臣看來,這一天早朝的最大意義,並不是趙正和失去了競爭內閣席位的資格,而是百官們見到“沈黨”在“周黨”的進攻之下竟是沒有任何的抵抗之力後,終於是認清了一個現實。

    那就是,哪怕是失去了首輔之位,但周尚景依然還是周尚景,哪怕成為了內閣首輔,但沈常茂依然隻是沈常茂!

    兩者的實力差距,雖不能說是天差地遠,但依然是不能相提並論,並不會隨著地位變化而變化,周尚景哪怕隻是一位尋常閣老,但隻要他願意,依然是隨時可以徹底擊垮沈常茂!

    所以,沈常茂這位內閣首輔看似尊貴,但隻是一隻紙老虎罷了。

    如此一來,見識到周尚景的強大實力、以及沈常茂的外強中幹之後,朝中百官們也充分發揮了牆頭草隨風倒的優點,對待二人的態度也徹底發生了變化。

    前些日子,自從沈常茂成為了內閣首輔之後,每當早朝前後,沈常茂不論出現在哪裏,都會有大量的官員跟隨圍繞,或是恭維討好、或是請教政務,可謂是熱鬧異常,顯得沈常茂好不威風!

    另一邊,周尚景失去了內閣首輔的位置之後,周圍的情況則是冷清了許多,除了幾位“周黨”核心重臣之外,並沒有太多官員主動靠近。

    然而,這一天早朝結束之後,情況則是截然相反,周尚景離開皇極殿之際,跟隨在他身後的官員竟是不下於二三十位,可謂是聲勢浩大,近乎不遜於當初他還是內閣首輔的時候,而沈常茂的周圍則是冷清了許多,除了幾位“沈黨”官員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官員跟隨了!

    *

    皇極殿內,遠遠見到這一幕,打量著沈常茂的陰沉臉色,趙俊臣若有所思,暗暗想道:“經過了今天早朝的事情,沈常茂的威望與號召力皆是大跌,再想要控製廟堂局勢,已是絕無可能,恐怕他的首輔位置還沒有坐熱,就要岌岌可危了!”

    暗思之際,趙俊臣的心中並沒有任何的譏諷或者幸災樂禍的情緒,隻是認真思索著今後的局勢變化。

    畢竟,這是早已注定的事情,趙俊臣也是早有預料,並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暗思之餘,趙俊臣帶領著幾位“趙黨”官員邁步離開了皇極殿。

    出了皇極殿的大門之後,趙俊臣剛準備向身旁的幾位“趙黨”官員吩咐些什麼,卻發現大太監張德正快步向著自己走來。

    於是,趙俊臣也就閉住了嘴巴,向著張德迎去。

    來到趙俊臣的身前,張德向趙俊臣輕聲宣布道:“趙大人,陛下請您到禦書房覲見。”

    趙俊臣微微一愣,問道:“哦?我昨日才見過陛下,怎麼陛下今日又再次召見?可是陛下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張德屢屢接受趙俊臣的賄賂,自然不會隱瞞,笑道:“陛下的心意,咱家又如何能夠猜到?不過,陛下派咱家來請大人的時候,心情看似不錯,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事。”

    趙俊臣若有所思,隻覺得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但臉上則是不動聲色,隻是點頭道:“既然如此,還請張公公帶路就是。”

    接著,吩咐“趙黨”眾人先行離開之後,趙俊臣就隨著張德向著禦書房方向走去。

    到達了禦書房之後,趙俊臣也很快就得到了德慶皇帝的召見。

    進入禦書房之後,趙俊臣先是向德慶皇帝行禮問安,然後問道:“陛下您召喚微臣前來,可是有何事吩咐?”

    詢問之際,趙俊臣偷偷抬眼打量德慶皇帝的神情。

    正如張德所言,此時的德慶皇帝心情不錯,臉上滿是溫和笑意——至少看上去如此。

    隻見德慶皇帝笑道:“朕喚你前來覲見,倒也不是有什麼大事,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想要找你詢問進展。”

    見德慶皇帝一副漫不經意的模樣,趙俊臣的心中反倒是愈加謹慎了,垂首答道:“哦?不知是何事?陛下您盡管問就是,臣一定是知無不言。”

    德慶皇帝擺手道:“朕說過了,並不是什麼大事,俊臣你也無需這般謹慎恭敬……朕突然回想起來,當初在南巡之前,朕曾經向你許諾過,讓你在趙家之中挑選一位適齡女子,將她送入宮中,朕會給她一個妃嬪的身份,也算是朕給你們趙家的榮耀,卻不知這件事你可安排好了?”

    德慶皇帝刻意召喚自己前來覲見,竟隻是為了這件事情?

    趙俊臣微微一愣之後,馬上答道:“這是陛下您給予臣與趙家的恩榮,臣自然是竭盡全力、不敢怠慢!還望陛下知曉,臣伴駕南巡的時候,途經揚州之際,已是精心挑選了一位趙家女子,此女名叫趙穎兒,各方麵條件皆是上佳,臣已是將她帶到了京城,如今暫住在臣的府中,臣近段時間正派人教她宮廷禮儀,省得她入宮後失了規矩,準備等到後宮選妃的時候,再正式將她送入宮中。”

    德慶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這個趙穎兒,如今年紀多大了?與你是什麼關係?”

    趙俊臣答道:“此女年方二八,乃是趙家耆老的孫女,論輩分關係的話,算是臣的堂妹。”

    德慶皇帝再次點頭,道:“既然是俊臣你的堂妹,倒也不必刻意等到後宮選妃的時候再送入宮中,至於宮廷禮儀嘛……隻要教一些最緊要的規矩也就足夠了,其餘的規矩大可以等到入宮之後再慢慢學……”

    聽德慶皇帝這麼說,趙俊臣又是一愣,問道:“陛下您是說,臣這幾日就可以將她送入宮中?”

    德慶皇帝依然點頭,很隨意的說道:“正是如此,你乃是朕的近臣,你的親族想要入宮,自然不必講究太多規矩。”

    得到德慶皇帝的確認之後,趙俊臣一臉深感榮耀的激動,再次行禮道:“多謝陛下的厚愛,還請陛下放心,臣近幾日就將趙穎兒送入宮中,讓她盡心伺候陛下!”

    見趙俊臣滿是感激的模樣,德慶皇帝也終於表露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隻見德慶皇帝的語氣之中滿是意味深長,緩緩道:“既然是俊臣你的堂妹,那麼等到她入宮之後,俊臣你也算是皇親國戚了,恐怕今後會有許多人稱呼你為國舅也說不定……”

    趙俊臣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得意,笑道:“這全都是陛下對臣的抬舉。”

    德慶皇帝抬手一揮,道:“朕願意抬舉你,也是因為你乃是朕的親信近臣,從今往後更會是親上加親!有了這麼一層關係,你的根基也就會愈加穩固,為朕辦事之際,也更加不用擔心他人的掣肘與攻訐了,若是有人刻意刁難於你,朕自然會為你做主……”

    聽到德慶皇帝的言語之後,趙俊臣的雙眼微微一眯。

    與此同時,趙俊臣也終於明白了德慶皇帝的深意。

    今日,“周黨”表現出了極為強大的實力,在他們的彈劾之下,“沈黨”完全沒有抵抗之力,趙正和也徹底失去了入閣輔政的資格。

    並且,明眼人皆是可以看得明白,“周黨”的行動隻是剛剛開始罷了,下一個目標恐怕就是“趙黨”的霍正源與左蘭山!

    在這個時候,德慶皇帝突然召見了趙俊臣,吩咐趙俊臣將趙家女子提前送入宮中,還宣稱自己與趙俊臣乃是一家人,宣稱趙俊臣今後遇到了刁難的話一定會為趙俊臣做主……

    這般時機、這般舉動,德慶皇帝顯然是在給趙俊臣鼓勁撐腰,讓趙俊臣不要害怕“周黨”的勢力強大,“周黨”將目標轉向“趙黨”之後,一定要與“周黨”硬抗到底、絕不退步!

    “不必害怕周尚景,也不必擔心後果,放手與周尚景鬥法吧,朕會給你撐腰!”——德慶皇帝雖然繞了一個大圈子,態度也十分隱晦,但他的意思總結起來,大概就是如此!

    而德慶皇帝這般鼓動趙俊臣的真實目的,除了想要利用趙俊臣製衡周尚景之外,恐怕也是想要趁機試探趙俊臣如今的真實實力。

    此外,這恐怕也是德慶皇帝扶持左蘭山入閣的鋪墊之舉。

    想明白了德慶皇帝的深意之後,趙俊臣臉上一副狂喜模樣,連連向德慶皇帝謝恩,但趙俊臣的心中,則是冷笑不斷。

    德慶皇帝的如意算盤倒是很好,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猜到,趙俊臣早就有了大鬧一場的想法,接下來的動靜,也將會遠遠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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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合縱連橫(上).
……
……
“還請陛下您放心,臣絕不會讓陛下失望!”
禦書房內,趙俊臣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聽到趙俊臣的保證之後,德慶皇帝還以為趙俊臣聽明白了自己的言中深意,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俊臣辦事,朕自然是放心。”
然後,君臣二人十分默契的同時笑了。
隻不過,德慶皇帝卻不知道,趙俊臣所要表訴的意思,與他想象中的意思完全不同。
此後,德慶皇帝又與趙俊臣閑談了幾句,就讓趙俊臣離開了。
卻說,趙俊臣離開了紫禁城之後,時間已是臨近晌午。
午門之外,見趙俊臣出現之後,已是等候多時的許慶彥快步迎了上去,問道:“少爺,你總算出來了,咱們現在是回府還是去戶部衙門?。”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恩,早朝結束之後,陛下單獨招我在禦書房談話,所以耽誤了些時間。”
說話間,趙俊臣來到了自己的轎前,在許慶彥的伺候下坐入轎中之後,又說道:“派人回府向茹兒說一聲,我今日晌午就不回府吃飯了,咱們也不去戶部衙門,直接去天海樓!”
許慶彥不解問道:“天海樓?少爺你想去天海樓吃午飯?”
趙俊臣淡然答道:“去天海樓,自然是要宴請客人了!你再派人前去黃有容府中,請黃有容前來天海樓赴宴,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商議。”
許慶彥微微一愣,忍不住再次問道:“黃有容?這個老家夥如今已經失勢了,說是過街老鼠也不為過,少爺為何還要刻意宴請他?而且黃有容與少爺過往有仇,未必會答應少爺的宴請,若是這老家夥最終拒絕了少爺的宴請,咱們耽誤了時間不說,顏麵上也不好看……”
趙俊臣輕輕一笑,道:“黃有容目前固然是失勢了,但他未必就徹底沒用了,更何況,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用之人,隻要利用得當,哪怕是徹底失勢的黃有容,也會在某些時候發揮出關鍵作用……此外,黃有容目前的局勢岌岌可危,沈常茂已是再也幫不了他,在這個時候他隻是一心想辦法自保,而我今日的宴請,對他而言就是一次機會,所以他是絕不會在意過往的那些紛爭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派人邀請黃有容的時候向他說明白,我隻在天海樓等他一個時辰,若是到了午時一刻他還沒有出現,那我就不見他了,讓他一定要想清楚,機會一旦錯過,就再也抓不住了。”
許慶彥點頭道:“明白了,

我這就派人去辦。”
當初,在溫觀良即將要倒台失勢的時候,趙俊臣就是在天海樓內宴請了溫觀良,勸說溫觀良放棄無謂的掙紮與幻想,乖乖將自己的大半家財“捐獻”給德慶皇帝,然後無牽無掛的回鄉養老。
那時候,趙俊臣還同時宴請了黃有容與沈常茂,當黃有容與沈常茂見到了即將要倒台的溫觀良之後,態度可謂是不屑一顧,輕藐之情溢於言表,甚至不願意與溫觀良搭話,讓溫觀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諷刺的是,如今就在黃有容即將要倒台失勢的時候,趙俊臣也同樣是在天海樓內宴請了黃有容,甚至還是天海樓內同一間雅間。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了。
雅間之內,諸般菜肴酒水已是齊備,趙俊臣也一直坐在雅間內等待客人黃有容的出現。
但到了午時之後,眼看著一個時辰的時間即將過去,黃有容依舊是遲遲沒有出現。
等候之際,趙俊臣的態度淡然,似乎完全沒有感到著急與難耐,隻是靜靜考慮著自己的事情,但許慶彥的耐心卻是一般,眼看著趙俊臣所限定的時間就要到了,但黃有容依然沒有任何要現身的跡象,許慶彥終於是忍耐不住,向趙俊臣確認道:“少爺,黃有容這個老家夥不會是真不來吧?”
趙俊臣淡然道:“耐心些,時間不是還沒到嗎?黃有容此人一向是在意顏麵,往日早朝的時候他總是踩著鍾點出現,如今他雖然是即將要倒台了,但心中的矜持恐怕還是很難拋棄,我乃是他往日的朝中政敵,如今哪怕是要出手幫他一把,但他也會顧及顏麵,絕不會急匆匆的跑來見我……若是我所料不差,這一次黃有容依然會在最後一刻現身露麵……他不會不來,隻是會比較遲罷了,咱們再等等也就是了。”
對於趙俊臣的判斷,許慶彥一向信服,聽到趙俊臣的解釋之後,許慶彥冷哼一聲,譏諷道:“黃有容這個老家夥,不過是個落地鳳凰罷了,還放不下過往的麵子!也活該他要垮台!”
“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無需太過在意,也不必斤斤計較,黃有容既然想要麵子,咱們就給他麵子就是,隻要咱們最終能夠拿到實際好處也就是了……”趙俊臣神色間帶著一絲譏諷,緩緩道:“其實,麵子是要靠自己實力贏來的,一個人有多大的實力,就會有多大的麵子,實力有了,麵子自然也就有了,並不需要特別在意,那些過於在意顏麵之輩,也往往是外強中幹之輩,他們表麵上強硬,內心則虛弱不堪,這種可憐之人,又何必與他們計較……”
許慶彥連連點頭,道:“就是!黃有容如今也就剩下麵子了……”
趙俊臣的猜測不錯,黃有容確實是踩著時間點現身了。
許慶彥剛剛說了一句,正要再次譏諷黃有容,雅間外突然傳來了天海樓掌櫃的稟報聲。
“趙大人,黃閣老來了!”
聽到稟報之後,趙俊臣一笑,向許慶彥說道:“你看,他這不是來了?黃有容終究是曾經的閣老,他在意顏麵,那我就給他麵子,走!隨我去房外迎接!”
說完,趙俊臣起身向著雅間門外走去,準備親自迎接黃有容。
許慶彥有些不甘願,但見到趙俊臣的態度之後,卻也不敢違背,隻是嘟囔了幾句之後,就隨著趙俊臣前去迎接黃有容了。
來到雅間門外,趙俊臣低頭看去,見黃有容正在拾階而上,緩緩向著二樓雅間走來。
此時的黃有容,再也沒有往日的笑麵虎模樣,神色之間滿是嚴肅,表情反倒是更加接近於沈常茂,似乎黃有容認為自己隻要態度冷厲一些,就可以維持自己往日的尊嚴似得。
見到黃有容的這般模樣,趙俊臣心中有些譏諷,但表麵上則是一副謙恭模樣,快步迎到黃有容的身前,主動向黃有容行禮道:“晚輩見過黃前輩,黃有容願意前來赴宴,晚輩榮幸之至。”
見到趙俊臣的這般態度,黃有容的表情隱隱有些複雜。
似乎有些輕鬆,也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如今,黃有容已是被德慶皇帝徹底拋棄了,不僅是失去了閣老之位,更還遇到了大量的彈劾與攻訐,落井下石的小人無處不在,讓黃有容頗是狼狽不堪。
原本,黃有容已是與沈常茂達成了交易,黃有容將自己的權勢人脈盡數交給沈常茂,而沈常茂則擔保黃有容可以平安順利的致仕還鄉,可惜趙俊臣橫插一杠,直接收買了大學士霍正源,並且通過霍正源兼並了“黃黨”的近半黨羽,讓沈常茂無法竟成全功,而沈常茂雖然已是內閣首輔之尊,但實力遠遠不如想象中強大,如今更是忙著自保,也完全沒有保全黃有容的實力。
如此一來,黃有容失勢之後,自然是難以脫身,心中更是有些惶惶,擔心自己說不定就要晚節不保、不得善終……
就在這個時候,趙俊臣突然宴請黃有容,黃有容馬上就猜到了趙俊臣的想法,知道趙俊臣想要與自己進行一場交易,需要自己做些事情,然後趙俊臣就會幫著自己脫離廟堂渾水,順利的致仕還鄉。
雖然,黃有容並不確定趙俊臣是否會過河拆橋,也不確定趙俊臣是否有這個能力,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趙俊臣已是成為了黃有容的救命稻草,黃有容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所以,收到趙俊臣的邀請之後,黃有容稍稍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答應了。
不過,黃有容畢竟是擔任了十餘年的閣老,難免有些自尊心難以拋棄,他曾經與趙俊臣乃是政敵關係,雙方勢同水火,所以黃有容雖然是接受了趙俊臣的邀請,但又有些擔心自己會受到趙俊臣的刻意羞辱,所以黃有容才會遲遲現身,現身之後又擺出一副嚴肅麵孔,希望借此來挽回一些尊嚴。
然而,讓黃有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往日還是閣老的時候,趙俊臣對他的態度可謂爭鋒相對、寸步不讓,但如今他落魄失勢了,趙俊臣對待他的態度反倒是變得客氣謙恭了。
所以,見到趙俊臣的態度之後,黃有容的心情即是有些輕鬆,也是有些不可思議。
心情複雜之下,黃有容竟是有些愣神了。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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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合縱連橫(中)
……
……
若是沒有特別的原因,比如激怒對手之類,趙俊臣往往並不會刻意的羞辱對手、損及對手的顏麵與尊嚴,在趙俊臣看來,這種手段往往是損人不利己的,並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
所以,哪怕是遇到了勢同水火的政敵,趙俊臣也會保證自己最基本的禮節,倒不是說趙俊臣乃是一位尊重對方的正人君子,而是趙俊臣從來隻關心實際的利益,也從不會因為羞辱他人而產生快感。
此外,有限度的尊重對方,讓對方保留一些顏麵,對自己而言隻是順手為之,並不需要付出什麼,但對於其他人而言往往是意義重大,有時候也能夠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現在。
見到趙俊臣的謙恭態度之後,黃有容心情有些複雜,甚至還隱隱有一些感動。
時至今日,黃有容可謂是落地鳳凰不如雞,又還有多少人願意對他保持謙恭態度?哪怕是黃有容明知道趙俊臣的態度隻是做戲,但心中依然是對趙俊臣增加了許多好感,有那麼一瞬間,黃有容甚至忘記了他過往與趙俊臣的敵對關係。
另一邊,見到黃有容愣神之後,趙俊臣眉頭輕輕一皺,並且輕聲提醒道:“黃前輩?”
得到趙俊臣的輕聲提醒之後,黃有容微微一愣,總算是回過神來。
然後,黃有容向趙俊臣點頭道:“老夫府中有事耽擱,卻是來遲了,還望趙大人見諒一二。”
悄然之間,連黃有容自己也沒有發現,他對待趙俊臣的態度竟是稍稍親熱了一些。
趙俊臣輕輕一笑,道:“您是前輩,我是晚輩,恭候一段時間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黃前輩您完全沒有來遲……哦,是晚輩失禮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黃前輩進入雅間,酒水菜肴已是齊備,咱們邊吃邊談如何?”
見黃有容點頭之後,趙俊臣就領著黃有容進入了雅間,待雙方落座之後,許慶彥等人也知趣的離開了房間,一時間雅間內隻剩下了趙俊臣與黃有容兩個人。
於是,就到了雙方秘密交易的時間。
黃有容終究有些心急,接受了趙俊臣的敬酒之後,直接向趙俊臣問道:“老夫如今可謂是眾叛親離、無權無勢,還受到了百官彈劾、一身騷臭,說是自身難保也絕不為過……”
說話間,黃有容自嘲一笑,雙眼則是緊緊盯著趙俊臣的神情變化,緩緩說道:“而趙大人你如今聖眷正隆,一手負責商稅整頓之事,正是春風得意之際,

與老夫的處境相比,可謂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語……在這個時候,趙大人你還願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與老夫見麵,恐怕是有什麼事情吧?”
頓了頓後,黃有容又補充道:“若是小事,老夫或許可以幫襯一二,但若是大事,以老夫如今的處境,恐怕就要束手無策了,趙大人最好還是另請高明才是。”
見黃有容如此坦白,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底線,省去了雙方打機鋒的時間,趙俊臣心中也有些輕鬆,同樣是坦白了自己的意圖,笑道:“黃前輩您乃是前任閣老,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聲勢影響遠勝於晚輩,實在是過謙了。”
聽到趙俊臣的讚譽,黃有容輕輕一哼,但並沒有接話,隻是等待趙俊臣繼續說下去,並沒有因為趙俊臣的恭維就忘乎所以、動搖立場。
見黃有容這般模樣,趙俊臣輕輕搖頭,又說道:“尤其是,據晚輩所知,如今的禮部尚書林維林大人,以及少傅張誠張大人,與黃前輩皆是關係緊密,他們如今雖然是投靠了沈首輔,但黃前輩您隻要願意,依然是可以說服他們做些事情的。”
聽到趙俊臣這一番話,黃有容心中有些警惕,說道:“林維與張誠如今剛剛投靠了沈常茂,雖然時間不長,但沈常茂待他們二人還算不錯,所以他們二人是絕不會背棄沈常茂、再轉而投靠其他人的!”
顯然,黃有容錯以為趙俊臣今日宴請他的原因,是想讓他說服張誠、林維二人再次變換門庭,轉而投入“趙黨”門下。
這種事情黃有容是絕不願意答應的,不談林維、張誠二人是否願意投靠趙俊臣,若是黃有容真這麼做了的話,那麼黃有容就要麵對首輔沈常茂的怒火與報複,沈常茂的實力雖然配不上首輔的位置,但想要收拾如今的黃有容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趙俊臣剛剛開口,黃有容就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然而,黃有容卻是誤會了趙俊臣的想法,趙俊臣並不打算通過黃有容收買林維、張誠二人,並且以林維、張誠二人的資曆、性格、地位等等,“趙黨”也容不下他們,若是他們當真是投靠了趙俊臣,反倒是會引來許多麻煩。
於是,趙俊臣緩緩道:“黃前輩誤會了,晚輩並不打算讓林維、張誠二人改變門庭立場,而是晚輩希望明日的早朝之上,林維與張誠兩位大人能夠做一件事情!而且,這件事情也絕不會讓兩位大人感到為難!”
聽趙俊臣這麼說,黃有容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但警覺依然不減,問道:“哦?是什麼事情?”
趙俊臣答道:“如今的朝中形勢,黃前輩您也是心知肚明,朝中各大派係正因為內閣空缺的事情爭鬥不休,到了今日早朝上,‘周黨’大舉彈劾了‘沈黨’的少保趙正和,也讓趙正和徹底失去了入閣的資格,而‘沈黨’眾人自沈首輔以下,竟是連還擊的勇氣都沒有……”
聽到趙俊臣的描述,黃有容依然是輕哼一聲。
他對於沈常茂的表現,如今可謂是失望至極。
趙俊臣繼續說道:“晚輩認為,‘沈黨’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怯弱了,‘周黨’固然是勢力龐大、無人可及,但若是連還手都不敢,‘沈黨’今後又能有什麼作為?所以,晚輩以為,林維與張誠兩位大人到了明日早朝之上,應該大膽的站出來還擊‘周黨’,也趁機表現出‘沈黨’的誌氣,想必‘沈黨’上下一定會因為兩位大人的舉動而一掃低迷、士氣大振,見到這般情況之後,沈首輔也絕不會怪罪林維、張誠兩位大人的。”
黃有容的眼光心智固然是遠遠比不上德慶皇帝與周尚景等人,但他能夠成為內閣閣老,也絕不是一個笨人。
所以,聽到趙俊臣的講訴之後,黃有容馬上就猜到了趙俊臣的企圖,滿是戒備的反問道:“哦?沒想到趙大人竟是如此關係‘沈黨’的事情……不過,趙大人這麼做,主要是想要借住張誠、林維二人之手,挑起‘沈黨’與‘周黨’的衝突吧?然後趙大人你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當真是好算計!隻不過,‘沈黨’與‘周黨’一旦是產生了衝突,‘沈黨’就絕不是‘周黨’的對手,也一定會以慘敗收場,到了那個時候,林維、張誠二人就會成為‘沈黨’的罪人,這要讓他們二人今後如何在‘沈黨’內部立足?趙大人的這項提議,不僅林維、張誠他們不會同意,老夫也絕不會同意。”
見黃有容竟是如此維護張誠與林維二人,趙俊臣微微一愣,心中對黃有容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觀。
原本,趙俊臣雖然對待黃有容頗是謙恭,但實際上趙俊臣是很看不起黃有容的。
在趙俊臣看來,黃有容此人占據優勢的時候,總是喜歡擺出一副笑麵虎的模樣,仿佛勝劵在握、成竹在胸,但他一旦處於劣勢,又會雷霆大發、遷怒旁人,完全沒有絲毫的城府可言,等他到了絕境之後,更是看不到任何的誌氣與堅持,很幹脆就向沈常茂投誠,對沈常茂馬首是瞻……如此種種,“外強中幹”四個字,就是對黃有容最貼切的描述。
但如今看來,黃有容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至少,對於張誠、林維這兩個忠心耿耿的朋黨,黃有容還是真心為他們考慮的。
心中稍稍感慨了一番,趙俊臣笑道:“黃前輩您又誤會了,晚輩並不打算讓張誠、林維二位大人挑起‘沈黨’與‘周黨’的衝突,晚輩說過了,林維、張誠二位大人將要辦的事情,絕不會引起沈首輔的怪罪!實際上,到了明天早朝之上,首先要與‘周黨’進行衝突的,並不會是‘沈黨’,而是晚輩以及晚輩的一些親近同僚!”
黃有容再次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趙俊臣沒有任何的隱瞞,詳細解釋道:“以黃前輩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得清楚,‘周黨’今日早朝上大舉彈劾‘沈黨’的趙正和,隻是一個開始罷了,而‘周黨’的下一個目標,或許就是左蘭山或者霍正源,而這兩位大人向來與晚輩親近,所以晚輩也絕不會坐視這兩位大人被‘周黨’攻訐,更不會似‘沈黨’一般束手待斃!若是‘周黨’當真是對這兩位大人出手了,那麼晚輩一定會爭鋒相對、寸步不讓,哪怕是引起了廟堂局勢大亂,也是在所不惜!”
聽到趙俊臣的描述之後,黃有容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微微一變。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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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合縱連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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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俊臣沒有在意黃有容的神情變化,隻是繼續講道:“不過,雖然是要與‘周黨’爭鋒相對、寸步不讓,但晚輩的聲望實力皆是遠遠不如周閣老,最終恐怕是要以慘敗收場,不過,若是‘沈黨’也加入了這場交鋒之中,情況就不一定了。”
得知了趙俊臣的想法之後,黃有容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了一絲鄙夷,道:“今日早朝上,‘周黨’彈劾‘沈黨’的趙正和的時候,你們‘趙黨’坐視不管,完全沒有出手相助‘沈黨’的想法,任由趙正和失去了入閣的資格,但如今你們‘趙黨’要成為‘周黨’下一個目標了,卻是期望‘沈黨’會對你們守望相助!當真是一把如意算盤!”
聽到黃有容的譏諷,趙俊臣依然是神色如常,隻是淡然笑道:“晚輩相信,若是黃前輩您處在晚輩的位置上,一定會采取相同辦法的!更何況,前輩您還是誤會了晚輩的想法,晚輩從沒有指望過‘沈黨’會幫助晚輩一同抗衡‘周黨’,晚輩隻希望趁機將廟堂的局勢徹底攪亂,讓朝野的注意力皆是放在廟堂的混亂局勢上,而不是‘周黨’對左蘭山、霍正源兩位大人的彈劾之上!這樣一來,‘周黨’的彈劾失去了關注之後,自然也就失去了效用,所以……”
說到這裏,趙俊臣的語氣愈加的平靜,但黃有容分明是感受到了趙俊臣平靜語氣下所蘊含的危險:“所以,等到晚輩與‘周黨’僵持之際,晚輩希望林維與張誠兩位大人可以出列表態,彈劾某些‘周黨’官員,表現出一副報複‘周黨’的姿態,加入這場爭鬥之中!當然,若隻是如此的話,就當真是晚輩與‘沈黨’聯手對抗‘周黨’了,‘周黨’日後難免會報複‘沈黨’,而張誠、林維兩位大人也會受到沈首輔的責怪,晚輩自然不會強人所難……”
頓了頓後,趙俊臣臉上多了一些笑意,笑意中所蘊含的危險也愈加明顯,繼續說道:“不過,晚輩同樣與‘沈黨’有矛盾,所以張誠、林維二位大人在彈劾‘周黨’官員之際,也大可以彈劾晚輩以及晚輩的那些親近同僚!如此一來,‘沈黨’的立場就不再是刻意針對‘周黨’,而是變成了渾水摸魚、趁亂取勢,必然會引來‘沈黨’所有官員的紛紛效仿,到了那個時候,‘周黨’就不會刻意的報複‘沈黨’,‘沈黨’在混亂之中也可以取得一些好處,所以沈首輔也絕不會怪罪張誠與林維兩位大人,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見到趙俊臣的笑臉,

黃有容心中隱隱有些發寒,忍不住質問道:“皆大歡喜?若是你們‘趙黨’與‘周黨’發生了激烈衝突,而‘沈黨’也是趁亂參與,同時攻訐了‘趙黨’與‘周黨’,然後‘趙黨’與‘周黨’也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是會還擊‘沈黨’,而‘太子.黨’一向是攪屎棍,見到這般情況也一定會參與其中,又碰上了內閣空缺的關口,正是風起雲湧、人人敏感之際……到了那個時候,廟堂局勢一定會混亂至極、難以抑製,朝中百官絕大部分都會被卷入其中,說是天下大亂也不為過,這般混亂局勢,我朝已是有近百年沒遇到過了!到了你的嘴中,竟然是皆大歡喜?”
對於黃有容的激動情緒,趙俊臣也是心中理解。
自己這次打算挑起朝中各大派係的激烈交鋒,造成廟堂局勢前所未有的混亂,動作實在是大了一些,也難怪黃有容會激動質問。
不過,趙俊臣臉上則是一副疑惑模樣,反問道:“局勢到時候確實是會混亂一些……不過,局勢再是如何混亂,又與黃前輩您有什麼關係呢?”
聽到趙俊臣的反問,黃有容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對啊,自己已經是致仕了,不再是內閣閣老了,廟堂局勢再是如何混亂,又與自己何幹?
更何況,廟堂局勢一旦亂了,朝野不僅不再關注左蘭山、霍正源二人所受到的彈劾,也不再關注黃有容所受到的彈劾,這對黃有容而言,反倒是有些好處。
回想起了自己如今的立場之後,黃有容也就不再關心廟堂局勢將會是如何混亂,甚至也不再關心趙俊臣的真實企圖究竟是什麼。
黃有容隻是問了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
至少對黃有容自己而言,這是最關鍵的一個問題。
隻見黃有容沉吟片刻之後,緩緩問道:“若是老夫說服了林維與張誠二人,讓他們按照你的吩咐去辦,那麼老夫又可以得到怎樣的好處?”
聽到黃有容的回答之後,趙俊臣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自己的計劃十分大膽,趙俊臣事前一直擔心黃有容不敢參與其中。
如今看來,黃有容為了他自己可以平平安安的致仕還鄉,也同樣是無所顧忌了。
黃有容如今詢問好處,就代表他已經心動了。
於是,趙俊臣笑道:“黃前輩你也知道你如今的處境,陛下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你,你如今隻有兩個選擇,或者是硬抗到底,然後在百官們紛紛彈劾之下晚節不保,被陛下定下罪名;又或者是將自己這些年來幸苦積攢的萬貫家財送給陛下大半,換取陛下的高抬貴手……”
黃有容再次輕哼一聲,說道:“這還多虧了趙大人你的提議,讓百官評點老夫的功過是非,若非如此的話,老夫又如何會這般狼狽?”
話雖是這麼說,但黃有容並沒有繼續譏諷趙俊臣,隻是等待趙俊臣繼續說下去。
曾經固然是趙俊臣坑害了黃有容,但如今能出手救助黃有容的人,也同樣是趙俊臣,所以黃有容也不想太過得罪趙俊臣。
另一邊,趙俊臣也沒有理會黃有容的指責,而是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條件:“隻要黃前輩這一次願意幫助晚輩,那麼晚輩願意為黃前輩具體操作此事,可以讓黃前輩捐獻給陛下的家財數目減少一半!此外,晚輩的理財本領,黃前輩你也是知道的,隻要黃前輩幫助了晚輩,那麼晚輩可以設法讓前輩的家產在三年之內恢複如初,如何?”
聽到趙俊臣的條件之後,黃有容眼睛一亮,反問道:“當真?”
黃有容沉浮宦海數十年,如今即將要致仕還鄉,他曾經最是熱衷的權利地位皆是全部不在,隻剩下了他幸苦積攢的萬貫家財,偏偏德慶皇帝還盯上了他的家財,想要吞掉大半,若是這樣的話,就意味著黃有容幸苦一生,最終什麼都沒有落下,黃有容自然是心中不甘。
這些日子以來,黃有容受到了無數的彈劾,就是德慶皇帝在向他施加壓力,想要讓黃有容徹底屈服,但黃有容硬是死扛到今日還沒有屈服,就足以證明黃有容多麼在乎自己的萬貫家產。
如今,趙俊臣表態自己可以讓黃有容的損失減少一半,剩下的損失也可以在三年之內恢複,黃有容自然是興趣大增!
這可以是黃有容一輩子的積蓄,足足有三百萬兩白銀之巨!黃有容又如何不在意?
所以,對於趙俊臣的提議,黃有容自然是心動不已。
見到黃有容的心動模樣,趙俊臣知道這件事已經辦成了,輕輕一笑,道:“自然不假!”
反正隻是借花獻佛罷了,也不需要自己耗費太多力氣。
與此同時,趙俊臣的心中暗暗補充道。
……

……(未完待續。)
lewt 發表於 2016-9-8 01:11
第546章.寸步不讓!(上)
……
……
如今,因為內閣空缺的事情,正是風起雲湧之際,各大勢力皆是各有圖謀,相互博弈、相互算計、時而敵對、時而聯手,百官們為了各自的利益,一個個皆是忙碌不堪、應接不暇,時間自然是過的飛快。
趙俊臣自然也是如此。
這一天,趙俊臣在早朝結束之後,先是應付了德慶皇帝,然後則是暗中買通了黃有容,接著又召集了“趙黨”眾官員秘密商議了明日早朝的具體計劃,最後又是整理情報確認消息等等,當一切皆是結束之後,窗外天色昏沉,竟已是第二天的醜時了。
再稍稍休息了兩個時辰,就已是寅時過半,眼看著早朝就要即將開始,趙俊臣的身心疲憊雖然是沒有任何緩解,但依然是不敢怠慢,用冷水洗臉稍稍振作了精神之後,就急匆匆的乘轎趕到了午門,準備點卯上朝。
這一天,注定會是波濤洶湧、天下大亂,所以趙俊臣自然是不敢稍有懈怠。
當趙俊臣下轎之後,抬頭向著午門附近打量,卻發現百官們的情況大都與自己相似,不論是自己門下的左蘭山、霍正源等人,還是其他派係的那些核心重臣們,諸如宋啟文、程遠道等人,一個個皆是一副心神疲憊、休息不足、卻又強打精神不敢有任何放鬆的模樣。
顯然,廟堂近幾日的風雲變化,讓百官們皆是有些精神緊張,或是為了圖利、或是為了自保,所有人皆是暗暗準備著,也沒有任何人敢閑著。
另一邊,見到趙俊臣出現之後,以左蘭山、霍正源二人為首,“趙黨”眾人紛紛迎到了趙俊臣的身前。
如今趙俊臣的權勢影響漸大,朋黨也越來越多,眾人紛紛相迎之下,竟是有二三十位官員聚攏在趙俊臣的周圍,聲勢頗是浩大。
其實,趙俊臣性格一向低調,也從不會刻意的展現聲勢,若是往日,趙俊臣也不會允許“趙黨”眾人盡數聚攏到自己周圍,這樣固然是看著威風,但也會引來旁人的妒恨、敵視與忌憚。
但今日與往日不同,“趙黨”官員們皆已是知道了趙俊臣要與“周黨”直麵交鋒的決心,然而“周黨”的權勢之大、根基之深、積威之重,“趙黨”眾人也全都是心知肚明、印象深刻,所以他們心中皆是有些憂慮,並沒有多少全身而退的信心,如今見到趙俊臣之後,也就紛紛下意識的聚攏在趙俊臣的周圍,想要在趙俊臣身上尋求一些心安。
另一邊,趙俊臣也能夠猜到“趙黨”眾人的心中想法,

並且也想要趁機向百官們展現自己如今的實力影響,所以也就沒有阻止“趙黨”眾人的舉動,任由二三十位“趙黨”官員將自己圍在中間。
然後,趙俊臣環視了“趙黨”眾人一圈,將“趙黨”眾人或是緊張或是擔憂的神情看在眼中,突然輕輕一笑,緩緩說道:“諸位大人,關於今日之事,大可不必如此擔心,本官既然敢與‘周黨’交鋒,自然已是有了萬全準備,諸位大人到時候隻需要依計行事就好,哪怕是天塌了下來,自然也有本官頂著!”
“趙黨”眾人紛紛聚攏到趙俊臣的身邊,其實也就是想聽到趙俊臣這麼一番保證。
所以,聽到趙俊臣的講訴之後,“趙黨”眾人雖然不知道趙俊臣這番保證究竟是否可信,但依然是或多或少的暗暗鬆了一口氣,隻覺得心情沒那麼緊張了。
接著,“趙黨”眾人則是紛紛表態,表明了對趙俊臣的支持與信心,這些表態雖然是半真半假,大都不是真心話,但“趙黨”的內部立場至少是暫時統一了。
對於“趙黨”眾人的態度,趙俊臣自然是心知肚明,但趙俊臣並未沒有強求,隻是繼續說道:“昨日,‘周黨’大舉彈劾了‘沈黨’的趙正和,結果沈常茂貴為首輔,卻是懼於周尚景的威勢,連反擊也不敢,最終任由趙正和失去了首輔之位,到了今日,‘周黨’的下一個目標或許就是我們,若是我們也同樣像‘沈黨’一般做縮頭烏龜,今後還如何能有作為?難不成一輩子都對‘周黨’退避三舍?若是‘周黨’今日彈劾了左大人,我等默不作聲,明日攻訐了霍大學士,我等依然是俯首認輸,等到‘周黨’再將矛頭對準自己的時候,又如何還能期望有別人為自己出頭?咱們這些人走到一起,不就是為了‘守望相助’四個字嗎?更何況,‘周黨’固然強大,但正因為如此,他們遲早都會是咱們要邁過去的一座山頭,隻要咱們還有一些雄心,咱們與‘周黨’之間的衝突就會是不可避免,所以眾位大人也不要抱有僥幸心理與畏敵情緒,隨本官放手一搏吧!此戰若勝,咱們就將是海闊天空,而眾位大人的前景,也就會愈加遠大!”
趙俊臣的一番道理,既有利誘、也有威逼,“趙黨”眾人自然是紛紛答應,畏懼之心雖然還在,但心中總算是有了一些鬥誌。
見“趙黨”眾人的神色總算是振奮了一些,趙俊臣滿意的點了點頭。
如今的“趙黨”官員,大都是些貪官汙吏、奸猾蠹蟲,趙俊臣也從來不指望他們能夠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誌氣,但隻要這些人能夠聽從自己指揮辦事,趙俊臣也就很滿足了。
於是,趙俊臣也總算是問到了正題。
隻見趙俊臣的目光放在了左蘭山、霍正源、詹善常、劉長安等幾位“趙黨”核心成員的身上,問道:“各位都準備好了嗎?”
左蘭山、霍正源等人紛紛肅聲答道:“我等按照大人您的吩咐,皆已是準備妥當,保證是萬無一失!”
趙俊臣再次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擔心什麼了。”
說完,趙俊臣的目光突然越過了“趙黨”眾人,看向了遠處的“周黨”眾人。
在那裏,周尚景在一眾“周黨”官員的擁簇之下,正與宋啟文商議著什麼。
趙俊臣突然微微一笑,說道:“趁著開戰之前,我要與周閣老談幾句,你們就不必跟隨了。”
說完,趙俊臣排開了身前的“趙黨”官員,向著周尚景的位置走去。
*
此時,見到“趙黨”官員紛紛聚攏在趙俊臣周圍,場麵頗顯聲勢,朝中各派也是神情不一。
其中,周尚景隻是淡淡瞄了一眼,並且神情不變,但‘周黨’眾人則是麵色有些嚴肅;而沈常茂則是麵色陰沉,見到趙俊臣似乎在刻意展現威勢之後,神色隱隱有些忌恨;“太子.黨”眾人大都神情不屑,而太子朱和堉則是表情嚴肅,仿佛見到了奸邪之輩充斥朝野的可惡景象;至於以王壽為首的“帝王”官員們,則大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不過,當他們見到趙俊臣主動向著周尚景走去之後,又紛紛是麵色一變。
午門之外,百官們也紛紛安靜了下來,皆是屏住氣息,暗暗留神觀察。
畢竟,明眼人皆是可以看得明白,“周黨”今日的目標,十有就是“趙黨”了。
在這個時候,趙俊臣突然要與周尚景接觸,百官們心中疑惑之餘,也自然會受到萬眾矚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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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寸步不讓(中).
……
……
見到趙俊臣向著自己走來,周尚景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味難明的笑意。
然後,周尚景向左右眾人說道:“這趙俊臣親自來尋老夫談話了……他向來機敏,定然已是猜到了咱們今日的目標就是他的‘趙黨’,你們說,他這次是來應戰的?還是來求饒的?”
刑部尚書張伯崇輕哼一聲,說道:“想那沈常茂如今貴為內閣首輔,如今也算是風頭正盛,被咱們彈劾了趙正和之後也一樣是做了縮頭烏龜,不僅是不敢反抗,還生怕咱們會趁勝追擊……沈常茂身為首輔之尊,又向來是性格剛烈,尚且還是如此,這趙俊臣不過是區區一個尚書,年紀輕輕、性格謹慎,又如何敢與咱們正麵交鋒?他與首輔大人見麵,自然是為了求和!”
另一邊,吏部尚書宋啟文則是輕輕搖頭,道:“隻怕未必,趙俊臣性格看似柔順,但實際上則是綿裏藏針、膽大心細,絕不可小覷,他如今的權勢影響固然是及不上我等,但未必就會退讓,與沈常茂這般色厲內荏之輩大不相同,恐怕他是來應戰的。”
接著,大學士李和沉吟片刻之後,也表態支持了宋啟文的說法,道:“我近些年來隻是領了一份閑職,與趙俊臣接觸不多,但我也知道趙俊臣當初權勢未成之際,尚沒有任何朋黨援助,卻依然敢與當時的次輔溫觀良正麵相爭,並且還徹底擊敗了溫觀良、收編了溫觀良的權勢人脈,如今他的權勢影響雖然比不上首輔大人,但差距也不似當初與溫觀良為敵時那般遙不可及,那時的趙俊臣尚且是寸步不讓,如今又如何會妥協?依我看,趙俊臣至少也是來刺探虛實的。”
聽到宋啟文與李和的觀點,張伯崇卻是有些不服氣,道:“兩位大人未免太過於高看趙俊臣了,那趙俊臣往日在陛下與太子麵前,就好似孫子一般任打任罵,就知道他秉性懦弱、欺軟怕硬,又哪有這般誌氣敢與咱們相爭?”
眼見幾位“周黨”核心成員們因為趙俊臣的態度而爭論不休,周尚景輕輕一笑,道:“不必爭了,見了麵也就知道了……”
說完,周尚景也同樣排開了身前的“周黨”眾人,向著趙俊臣迎去。
此時,趙俊臣已是來到了“周黨”眾人不遠處站定,在百官們意味各異的注視之下,趙俊臣依然是神色自若,隻是靜靜等待著周尚景的到來。
隨著周尚景移步來到趙俊臣的身前,百官們愈加的神色嚴肅,

雖然他們距離尚遠,聽不到趙俊臣與周尚景的聲音,但依然是目不轉睛的窺探著,暗暗猜測兩人的交談內容之餘,竟大都是隱隱有些心情緊張。
*
百官們雖然是心情緊張,但趙俊臣與周尚景碰麵之後,氣氛卻是出乎意料的輕鬆,完全沒有大戰將起的氣氛。
當周尚景來到趙俊臣身前,趙俊臣搶先行禮道:“見過周前輩,說起來,自從南巡結束之後,晚輩忙於俗務,就再沒有拜會前輩、向前輩請教,心中甚是遺憾。”
周尚景似笑非笑,道:“俊臣的天資才智,皆是遠超同儕,胸中自有溝壑,又一向是心誌堅定,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會輕易反悔,又有什麼事情需要向老夫請教?天下雖大,但能夠賜教於俊臣之人,恐怕隻是寥寥無幾,老夫自認不在此列。”
趙俊臣搖頭道:“前輩謬讚了,晚輩的些許小聰明,又如何敢與前輩並稱。”
周尚景同樣搖頭,道:“老夫所言,皆是真心話,並無虛偽。俊臣你近年來的所作所為,老夫皆是看在眼中,心中也是讚歎異常,與俊臣相比,老夫也隻不過經驗更加老道一些罷了。”
趙俊臣歎息一聲之後,說道:“前輩如此看重晚輩,晚輩就應該不願意與前輩為敵了,若是為敵的話,晚輩更希望前輩能夠看輕晚輩,如此晚輩才能夠稍有勝機。”
周尚景輕輕咳嗽了一聲,也是歎息道:“其實,如今這個時候,老夫也不願意與俊臣為敵?但老夫走到了這一步,看似威風八麵、光耀無比,但許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內閣出現空缺之後,所有人皆是虎視眈眈,老夫門下眾人更是將這個位置視為囊中之物,老夫若是不取來,恐怕就要遭人埋怨了。”
聽到周尚景的感慨之後,趙俊臣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前輩豈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晚輩雖然是遠不如前輩,但若是拚死抵抗的話,前輩恐怕也無法輕鬆取勝,期間若是讓別人窺到機會,前輩與晚輩或許就要兩敗俱傷了。”
趙俊臣的這一番話,自然是在隱喻德慶皇帝。
趙俊臣相信,德慶皇帝昨日鼓動自己與周尚景正麵抗衡,必然也存著漁翁得利的心思。
對此,周尚景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過,對於趙俊臣的警告,周尚景並不在意,隻是說道:“若是螳螂的手段高明,黃雀未必就會得利!”
趙俊臣則是反問道:“若是蟬兒足夠機敏,螳螂也未必能夠捕食,到時候螳螂不僅沒能達成目標,反倒是進退失據,即使是手段高明,也依然會讓黃雀找到機會。”
周尚景依然是不為所動,淡淡道:“這樣看來,蟬、螳螂與黃雀最終究竟是誰人得利,還是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趙俊臣深深看了周尚景一眼,見周尚景完全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點頭道:“是啊,終究是要手下見真章。”
說完,趙俊臣也不再多說什麼,再次向周尚景行禮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趙俊臣雖然已是做好了萬全準備,但他不到萬不得已,依然是不願意與周尚景輕易開戰,他這次與周尚景提前碰麵,就是想要確認一下,看看事情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若是周尚景的態度還有餘地,那也可以減少許多損失。
如今,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對於這個答案,趙俊臣並不願意看到,但心中已是有了準備,所以也不覺得多麼失望,隻是回到了“趙黨”眾人之前,帶著平靜的微笑,緩緩宣布道:“各位,剛才我過去問了一下,周閣老今天的目標果然是咱們,並且態度堅決,沒有任何的挽回餘地,所以咱們也不要再抱有僥幸心理了,準備開戰吧。”
在“趙黨”眾人紛紛答應之際,趙俊臣再次轉身,也再次向著周尚景看去,心中暗暗回想著周尚景無意間的一句話——“如今這個時候,老夫也不願意與俊臣為敵”。
“周尚景既然是提到了‘如今’二字,也就是說在他的內心之中,遲早都會與我為敵嗎?既然如此,他此前又為何會屢屢暗助於我?”
趙俊臣若有所思,暗暗猜測著周尚景的真實想法。
與此同時,周尚景也回到了“周黨”眾人之中。
隻見周尚景環視了宋啟文、張伯崇、李和等人一眼,然後緩緩說道:“宋啟文與李和你們二人猜對了,趙俊臣確實是來應戰的。吩咐下去,讓下麵人心中警惕一些,今日之事,可不似昨日一般輕鬆,那趙俊臣也不似沈常茂一般色厲內荏、容易對付,他若是激烈反彈起來,今日說不定會遇到一場大麻煩。”
隨著周尚景的話聲落下,“周黨”眾人同樣是紛紛答應。
而就在“趙黨”與“周黨”各自下定決心之際,午門之上突然響起了雄壯鍾聲,午門也緩緩開啟,意味著早朝即將要開始了。
百官們或是期待或是緊張,紛紛排好了隊列,魚貫進入午門之中,準備參加今日的早朝。
一場大亂的帷幕,也至此緩緩拉開。
……
……(未完待續~^~)
lewt 發表於 2016-9-8 01:13
第548章.寸步不讓(下)
……
……
“陛下,臣要彈劾工部尚書左蘭山,左蘭山承蒙陛下看重,領工部之要職,掌管營造工程事項,最是重要不過,然而左蘭山這些年來不思回報君恩,卻屢屢憑借職務之便利結黨營私、打壓異己、貪汙受賄、私自截留公帑銀兩為己用!諸般惡行,已是引起朝野之公憤,臣懇請陛下調集三法司會審,嚴查此事!”
正如趙俊臣的預料一般,早朝剛剛開始,“周黨”就擺出了堂堂正正的架勢,完全沒有任何的遮掩,大舉彈劾了“趙黨”的左蘭山。
並且,與昨日彈劾“沈黨”的趙正和相比較,“周黨”今日明顯要更加重視“趙黨”,昨日“周黨”彈劾趙正和的時候,隻是鼓動了幾位禦史出場罷了,而今日彈劾左蘭山的時候,最先出場之人,卻是左都禦史杜白!
杜白如今年紀剛剛過了五十,但他保養極好,看起來不過是四十歲出頭,此人氣質儒雅、風度翩翩、儀態極佳,乃是一副天生的君子模樣,最是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如今他彈劾左蘭山之際,更是麵容肅穆,端的是悲天憫人、一身正氣,讓人不由信服。
杜白身為都察院的兩位長官之一,他親自出場彈劾的份量,自然是大為不同,頓時間就引起了百官的震動!
與此同時,見杜白竟是旗幟鮮明的站在“周黨”的立場上表態,也有許多官員暗暗吃驚,隻覺得不可思議。
另一邊,趙俊臣見到杜白的表態之後,卻沒有任何的吃驚,隻是麵帶譏諷之色,暗暗想道:“哦?杜白終於是要忍不住表露真麵目了嗎?原以為杜白還會繼續潛伏下去,卻沒想到周尚景為了針對於我,竟是不惜動用了杜白這張底牌……他還真是看得起我!”
*
當初,在趙俊臣與周尚景的聯手算計之下,太子朱和堉在南巡籌備的事情上栽了個大跟頭,不僅他自己的賢名受了損失,更是連累了都察院左都禦史李成儒,讓左都禦史的位置落入了“周黨”的杜白手中,自此以後,“太子.黨”對都察院的控製力就大幅下降了。
這杜白也是一個很有決斷的人物,他擔任了左都禦史之後,眼見都察院內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利益關係也是錯綜複雜,自己頭頂著“周黨”的標簽,又是初來乍到,必然會遭到所有勢力的聯合抵製,所以杜白很快就當眾表態,言稱“都察院主掌監察、彈劾以及建議之權職,絕不可拘泥於派係之分,否則又如何服眾”,

然後就斷然與“周黨”脫離了關係,從此再也沒有與“周黨”之人主動聯係過。
對於杜白的這般作態,趙俊臣是萬分不信的,若是杜白在周尚景的力捧下擔任了左都禦史之後,又馬上旗幟鮮明的背叛了周尚景,那周尚景早就開始報複他了,他又如何還能夠坐穩左都禦史的位置?恐怕,杜白的種種作態,隻是權宜之計罷了。
然而,趙俊臣雖然不相信杜白的表態,但杜白的作態確實是騙過了不少人,也贏來了許多讚譽,這讓他減少了周圍敵意,也為他爭取了大量的緩衝時間與施展空間,時至今日,杜白終於是坐穩了左都禦史的位置,也初步拉攏了一些都察院官員的支持,所以他已是再也無需偽裝下去,可以正大光明的回歸“周黨”了。
今日,杜白與“周黨”其他人一同彈劾左蘭山,恐怕就是他回歸“周黨”的開始。
*
杜白的過往經曆,暫且不用多提。
德慶皇帝見到杜白的表態之後,眼中也同樣是閃過了一絲譏諷,顯然他對於杜白過往的偽裝作態,也同樣是洞若觀火。
不過,德慶皇帝表麵上則是一副驚訝模樣,先是打量了一眼左蘭山,然後又向杜白問道:“左尚書乃是朝廷核心重臣,你如此彈劾於他,絕不是一件小事,你可有確鑿證據?”
杜白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答道:“陛下,臣深知此事之嚴重,事前也詳細調查過,共收集到罪證總計二十一條,涉及到左蘭山打壓異己、貪墨公帑、索要賄賂、截留地方工銀等等七項罪名,還請陛下審閱!”
說完,杜白從衣袖中掏出一份奏疏,捧在頭上,呈給了德慶皇帝。
德慶皇帝拿到奏疏之後,打開詳細審閱了片刻,然後抬頭看向了左蘭山,並且將杜白的奏疏通過身邊太監交到了左蘭山手中,說道:“左大人,杜大人對你的種種彈劾,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左蘭山雙手接過奏疏之後,連忙是低頭細讀,並以此來掩藏自己眼中的驚慌神色。
事前,左蘭山已是知道了“周黨”今日極有可能會大舉彈劾於他,但“周黨”的目標畢竟也有可能會是霍正源,所以左蘭山難免是抱有一些僥幸心理,希望“周黨”會先行彈劾霍正源,然後在趙俊臣的反擊之下,他就可以避免直接卷入這場政治風暴之中。
如今,看到杜白出列彈劾自己之後,左蘭山心中的僥幸頓時是破滅了,雖然已是有了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難免還是有些驚慌失措。
借著查看奏疏的機會,左蘭山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心中慌亂,也終於記起了趙俊臣的事前安排。
於是,將奏疏交回給德慶皇帝之後,左蘭山出列道:“陛下,杜大人對臣的諸般彈劾,皆是子虛烏有,臣絕不敢承認!”
說到這裏,左蘭山話鋒一轉,卻是轉守為攻,表現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又說道:“而且,臣懷疑,杜大人今日的彈劾,乃是朝中某位大員想要報複於臣,杜大人或是受了利用,或是受了驅使,所以才會有了彈劾之事!”
隨著左蘭山的話聲落下,皇極殿內的百官頓時嘩然!
左蘭山會受到“周黨”彈劾,這是許多人都預料到的事情,左蘭山受到彈劾之後,必然會拒不認罪,這也是百官們可以猜到的結果,然而左蘭山拒不認錯之後,竟是寸步不讓、進行反擊,不僅是宣稱杜白受人驅使,還隱隱暗指了“周黨”內部的某位大人物報複自己,表現出一副明火執仗要與“周黨”死掐的架勢,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要知道,哪怕是首輔沈常茂與“沈黨”眾人,昨日懾於“周黨”的威勢,都是一副“挨打不敢還手、挨罵不敢還口”的窩囊模樣,怎麼今日“趙黨”的態度竟是如此的激烈!?
除了德慶皇帝親自出手之外,已是有多少年沒人敢觸犯“周黨”的威嚴了?
見到這一幕,心中震驚之餘,百官們則是想法不一!
要鬥起來了!“趙黨”能夠全身而退?——抱有這樣想法的某些官員,皆是若有所思、神情專注!
要有好戲看了!——抱有這樣想法的某些官員,表情隱隱有些興奮!
兩派直麵相爭,廟堂要大亂了!——抱有這樣想法的某些官員,則大都是神情有些憂慮。
而德慶皇帝見到這一幕之後,眼神深處則是閃過了一絲得意。
德慶皇帝還以為,左蘭山之所以敢反擊“周黨”,皆是因為自己昨天給趙俊臣鼓勁的原因。
德慶皇帝也有心讓“周黨”與“趙黨”兩大派係進行交鋒,所以他聽到左蘭山的反擊之後,也不待杜白表態反駁,就十分配合的問道:“哦?左大人認為自己受到彈劾是有人報複於你?怎麼回事?細細講來!”
左蘭山神色間滿是肅穆,轉頭看了杜白一眼之後,揚聲答道:“陛下,臣前些日子無意間聽到一件秘聞,在京城西市之內,有一家名叫‘懷古坊’的古玩店,這家古玩店內的諸般古物,皆是不值一提的偽劣之物,最多也就價值一二百兩銀子,但這些偽劣之物,卻皆是標價極高,往往一件仿真的宋朝古玩,在這家店內就能賣出七八萬兩銀子的天價,竟是比真正的宋朝古物之價格還要更高許多,而且還有許多人競相購買,卻是一件奇事!”
聽到左蘭山的講訴之後,德慶皇帝眼中精光一閃,緩緩道:“哦?確實是一件奇事,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當真是有這麼多人受到偽物欺騙?受騙之後也沒有任何反應?”
左蘭山答道:“臣也覺得奇怪,畢竟能夠拿出數萬兩銀子購買古玩之人,大都是身家富裕、背景深厚、並且深悉此道,絕不可能盡數都是傻子,受騙之後也絕不可能全然沒有反應,於是臣就派人秘密調查此事,才發現這家‘懷古坊’的幕後主人,乃是一位權柄極大的朝廷重臣,而前往‘懷古坊’花大價錢購買那些偽物的客人,則大都是地方上的官員,他們表麵上是購買古玩,但實際上則是借此來行賄於那位朝廷重臣,以謀求官場上得好處!而那位朝廷重臣也一直在利用這般伎倆收斂錢財、以權謀私!”
頓了頓後,左蘭山繼續說道:“臣暗查此事之餘,也收集到了一些實證,但臣乃是工部尚書,隻負責朝廷的工程營造,此事並不是臣的職責範圍之內,所以臣就打算將這些消息與證據交給都察院,但沒想到泄露了消息,臣也受到了‘懷古坊’幕後主人的威脅,宣稱臣若是將此事捅到都察院,他就會報複於臣!但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又如何會因為些許威脅就放縱大蠹?所以臣在昨日,就將自己所掌握的諸般線索交給了都察院的左副都禦史司徒翰,沒想到今日就受到了莫需要的彈劾,所以臣認為,此事乃是某位朝廷大員在報複為臣!還望陛下明鑒!”
聽到這裏,朝中百官皆是神情大變,有許多官員的眼神更是有意無意的瞄向了吏部尚書宋啟文。
在眾人注目之下,一向是表情淡定的宋啟文則是麵色嚴肅。
到了尚書、閣老這般層次,自然不可能像地方官員一般到處搜刮地皮,也不可能直接向別人索要賄賂,這樣的做法毫無遮掩,卻是格調太低,也容易招人話柄。
所以,這些朝廷核心重臣們在聚斂錢財之際,也紛紛是各施奇謀、花樣百出。
這家“懷古坊”的存在,乃是官場上公開的秘密,他的幕後主人,就是吏部尚書宋啟文!多年以來,宋啟文一直通過這家“懷古坊”來收取賄賂、進行權錢交易!地方官員若是想走通宋啟文的門路,就要事前往京城西市的“懷古坊”購買一件古玩,這也是人盡皆知的規矩!
如今,左蘭山受到彈劾之後,卻是突然扯到了“懷古坊”的事情,意思也很明顯!
左蘭山乃是“趙黨”的二號人物,而宋啟文則是“周黨”的二號人物!“周黨”既然彈劾了左蘭山,那麼“趙黨”就要彈劾宋啟文!
總而言之,這場爭鬥,“趙黨”將會寸步不讓!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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