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攝政大明 作者:蟲豸 (連載中)

 
mk2258 2012-8-2 01:01: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9 581944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六十九章 .

  ……

  ……

  陳東祥,現任的工部左侍郎,正值壯年、精明強幹、政績卓越,乃是朝中極為少見的能臣干將,奈何他野心太大、心性涼薄、天生反骨,很容易讓人心生反感。

  此人原本是前任閣老溫觀良的親信門人,但就在溫觀良與趙俊臣之間黨爭最激烈之際,他卻是帶頭背叛了溫觀良,並且還使用蠱惑、威逼、利誘等等手段拉攏了包括左蘭山在內的一大批「溫黨」官員與他一同背叛溫觀良、投靠趙俊臣,狠狠在溫觀良的背後捅了一刀,一手造成了溫觀良眾叛親離的可悲境遇。

  可以說,若不是陳東祥的帶頭背叛,溫觀良當初未必就會輸給趙俊臣。

  然而,沒有任何人會喜歡一個賣主求榮的叛徒,所以陳東祥雖然是趙俊臣扳倒溫觀良的首功之人,但他投靠趙俊臣之後,卻並沒有得到趙俊臣的重用,說是頗受冷待也不為過。

  在這般情況下,陳東祥再一次毅然決然的背叛了趙俊臣,暗中投靠了趙俊臣當時的主要政敵黃有容,並且向黃有容提供了大量情報,讓黃有容輕而易舉的除掉了許多「趙黨」官員,一度在黨爭中佔據了上風。

  可惜,因為商稅整頓的事情,黃有容受了牽連,很快就倒了大黴,地位岌岌可危了,這般時候,陳東祥又轉身重新投回趙俊臣的門下,並且還拉攏說服了許多「黃黨」官員一同投靠趙俊臣,藉此來將功贖罪。

  看在陳東祥拉攏了很多官員投入「趙黨」的份上,趙俊臣也就沒有再追究陳東祥背叛的事情,但陳東祥由此在「趙黨」內的位置就愈加邊緣化了。

  以上,就是德慶皇帝對陳東祥近段時間以來的所有印象。

  並且,這些也是趙俊臣刻意外洩的消息。

  因為這些印象,德慶皇帝聽到左蘭山的舉薦之後,馬上是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畢竟,陳東祥這段時間以來的種種表現,說他是「三姓家奴」也毫不為過,對於這樣一個人,德慶皇帝自然是很難產生好感。

  事實上,一個屢屢背叛主人的三姓家奴,是沒有任何人喜歡的,不僅僅只是德慶皇帝,如今的滿朝文武百官對於陳東祥的態度皆是鄙夷疏遠,哪怕是那些善於偽裝的奸臣貪官們,也很少有人願意給陳東祥擺好臉色。

  於是,德慶皇帝問道:「陳東祥?難道你就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說實話,左蘭山也有些看不慣陳東祥,更加不願意看到陳東祥接任工部尚書的位置,但這是趙俊臣的決定,左蘭山如今還不敢違背。

  於是,左蘭山按照趙俊臣的交代,說道:「陛下,陳東祥辦事處政的能力,在工部衙門裡可謂是佼佼者,政績也算是不錯,奈何這些年來一直得不到重用,甚至還受到了許多排擠與打壓,可謂是懷才不遇,所以臣也想給他一次機會,此人受到重用之後,想必一定會知恩圖報、愈加為朝廷用心辦事的。」

  左蘭山的解釋,可謂是冠冕堂皇,但德慶皇帝還是馬上就聽出了左蘭山這番言語中的隱藏含義。

  得不到重視、排擠與打壓、懷才不遇、知恩圖報……

  將這些關鍵詞連在一起之後,德慶皇帝自以為猜到了左蘭山的心思——很顯然,陳東祥在「趙黨」之中受到了排擠,對趙俊臣不僅沒有任何忠心可言,甚至還頗有怨懟之意,所以左蘭山若是安排陳東祥接任工部尚書之位,那麼陳東祥一定會對左蘭山感恩戴德,並且成為左蘭山在「趙黨」內最堅定的盟友,與左蘭山一同對抗趙俊臣……

  想到這一點之後,德慶皇帝的眉頭稍稍舒緩,但心中依然有些疑慮,再次問道:「陳東祥固然是有能力,但性格桀驁,卻不好控制……你可有把握?」

  左蘭山依然是按照趙俊臣的吩咐,說道:「臣與他是多年的交情,也算了解他的性情,倒也有六七成的把握,雖然不算高,但臣思來想去,這陳東祥已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看來,在「趙黨」之中,左蘭山只能拉攏到陳東祥作為盟友了,趙俊臣對「趙黨」的控制力,要比想象中更高啊……不過,這個左蘭山也是無用,明明是「趙黨」的二號人物,在朝中的資歷要比趙俊臣更高,在黨派之中竟是連一個鐵桿支持者都找不到,只能找陳東祥這種貨色來濫竽充數,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就更加不能任由趙俊臣的權勢進一步擴張了……

  聽出了左蘭山的言下之意,德慶皇帝緩緩點頭,心中不斷算計著。

  片刻之後,德慶皇帝緩緩說道:「這般想來,陳東祥確實是一個合適的人選,記得他從前也有地方上任職的經歷,這些年來也算是政績卓著,由他擔任工部尚書,倒也不失為一個選擇……這樣吧,你回去之後,給朕上一份奏疏,在奏疏裡詳細列舉陳東祥擔任工部尚書的理由,朕拿這份奏疏去探探內閣另外幾位閣老的心思,若是他們不是太過反對的話,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不過,陳東祥擔任了工部尚書之後,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切不要辜負了朕的良苦用心……」

  「謝陛下,臣絕不敢辜負聖望!」

  左蘭山連忙答道。

  與此同時,左蘭山的心情卻是愈加有些壓抑。

  德慶皇帝的所有反應,皆是在趙俊臣的意料之中,若是不出意外的話,趙俊臣這一次的計劃又要成功了。

  趙俊臣的屢屢成功、算無遺策,卻好似一顆巨石壓在左蘭山的心頭,讓左蘭山覺得他這輩子恐怕是不可能擺脫趙俊臣的控制了。

  從前,左蘭山還不是內閣閣老的時候,尚還沒有這種感覺,只覺得自己追隨趙俊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趙俊臣也算大方,捨得給自己人好處,他身為「趙黨」的二號人物,也從來沒有受到虧待。

  但如今,成為了內閣閣老之後,左蘭山的心中想法卻是有了悄然轉變,總覺得自己這般任由趙俊臣控制拿捏,頗是拘束壓抑,就好似囚徒一般。

  所以,左蘭山時不時總有一種打破枷鎖、突破牢籠的衝動。

  可惜,左蘭山雖然有這樣的衝動,但並沒有相匹配的勇氣,所以他如今只能按照趙俊臣的吩咐辦事。

  *

  拋開左蘭山的心態轉變不提。

  就在德慶皇帝向左蘭山面授機宜的同時,此時的趙府之內,趙俊臣也正在與陳東祥密談。

  ……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章 .狼與狗!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早朝結束之後,陳東祥快步走到宮外,面色有些陰沉,似乎是思慮重重,正準備前往工部辦公,卻突然見到趙俊臣的長隨許慶彥正站在自己轎子前等候自己。

  許慶彥雖然只是一位趙府下人,但陳東祥卻是深知此人與趙俊臣的關係非比尋常,絕不能將他視作尋常僕從看待,更是不可小覷。

  於是,陳東祥一向冷肅的臉龐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快步來到許慶彥的面前,並且主動拱手道:「原來許小哥在這裡,可是在等我?難道是趙大人有什麼吩咐?」

  見陳東祥的表現還算是熱情,許慶彥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陳大人客氣了,我在這裡等你,是我家大人想請您到趙府一趟,說是有事情要與陳大人詳談,若是陳大人沒什麼事情,最好是現在就去。」

  聽到許慶彥的解釋,陳東祥心中隱隱一動,眼中閃過了一絲熱切與激動,連連點頭道:「當然沒事,就算是有事,也重要不過趙大人的召見,我這就去趙府拜見趙大人。」

  許慶彥再次點頭,向陳東祥拱手示意之後,就自行離開了。

  另一邊,陳東祥則是沒有任何耽擱,連忙乘轎向著趙府方向去了。

  來到趙府之後,陳東祥很快就得到了趙俊臣的接見。

  只可惜,趙俊臣接見陳東祥的地方並不是趙府的書房,而是趙府的客廳。據傳趙俊臣接見親信的時候,往往會選擇書房密談,顯然陳東祥如今依然還沒有被趙俊臣視為親信看待。

  想到這一點,陳東祥心中隱隱有些失落,但他進入客廳見到趙俊臣之後,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只是連忙行禮,表情恭敬的說道:「下官陳東祥,見過趙大人!」

  見到陳東祥之後,趙俊臣的表情則是一如既往波瀾不驚,平和淡定,含笑說道:「陳大人不必客氣,坐下談話就是。」

  等到陳東祥小心翼翼的陪坐在一旁,趙俊臣並沒有繞圈子,而是直入主題,道:「這次左蘭山成功入閣之後,工部尚書的位置也就空了下來,按照當初的承諾,我打算安排你來接替這個位置!你可做好準備了?」

  趙俊臣的語氣很平淡,陳東祥也早就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這一番話依然是讓陳東祥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有激動、有狂喜、有苦澀、甚至還有一絲傷感,心情複雜之處,旁人恐怕很難理解。

  更是極少有人知道,陳東祥為了這一刻,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

  陳東祥此人精明強幹、性格果決,辦事能力很強,處政經驗也十分豐富,為官以來雖然不能說是任勞任怨、一心奉公,但也絕對稱得上是盡心盡職,從不會躲避自己的責任,在如今的廟堂之中,陳東祥可謂是少有的「實幹派」。

  時至今日的大明官場,遍目皆是人浮於事,最不缺的就是尸位素餐的官員,像是陳東祥這樣肯辦事的官員,反倒是成為了稀缺資源,也正因為如此,陳東祥很快就得到了前閣老溫觀良的賞識與提拔,從此可謂是平步青雲、一帆風順,在他年紀尚不足四旬之際,就已是擔任了工部侍郎的高位。

  然而,太過於一帆風順的結果就是,陳東祥的野心漸漸變大了。

  陳東祥開始覺得,滿朝文武百官絕大多數都是庸碌之輩,無法與自己相提並論,自己命中註定就應該是站在人臣頂點的那個人!——就在溫觀良畏懼周尚景如虎的時候,陳東祥卻已是拿自己與周尚景相提並論了。

  可惜,溫觀良雖然看重陳東祥,但溫觀良頭上畢竟還壓著一位周尚景,將陳東祥捧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就已經是溫觀良的能力極限了,所以陳東祥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仕途出現了阻礙,再也難以前進一步。

  就這樣,陳東祥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一呆就是六七年時間,哪怕他再是精明強幹、政績卓越,也只能原地踏步、蹉跎歲月。

  在此期間,陳東祥對溫觀良也越來越不滿,認為是溫觀良只是一味重用舊人,沒有傾盡全力的扶持自己,耽誤了自己的仕途與一身本領。

  必須要說明的是,陳東祥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固然有溫觀良御下手段欠缺的緣故,但陳東祥本人的心性涼薄,卻也是展現無遺。

  所以,就在溫觀良與趙俊臣黨爭之際,陳東祥抓住了機會,毅然決然的背叛了溫觀良,拉著一大批「溫黨」官員投靠了趙俊臣,正是想要藉助趙俊臣的無邊聖眷,來重新鋪平自己的仕途。

  可惜,前文已是講過,對於陳東祥的作為與秉性,趙俊臣的心中滿是防範,作為趙俊臣扳倒溫觀良的首功之人,陳東祥投入趙俊臣門下之後,不僅沒有受到重用和提拔,還時不時會被趙俊臣敲打一番。

  與此同時,趙俊臣的御下手段,卻要比當初的溫觀良高明許多,陳東祥雖然是坐了冷板凳,但偏偏是有苦難言、完全不敢反抗。

  就在陳東祥漸漸對自己的前途感到絕望之際,趙俊臣卻是突然給了陳東祥一次機會,讓陳東祥假意背叛自己,投靠到黃有容門下,為黃有容提供一系列或真或假的情報,既是藉助黃有容之手拔掉「趙黨」內部的一些蛀蟲,也是為了誤導黃有容、將黃有容引入一條死路,等到黃有容倒臺之後,還可以通過陳東祥將一批「黃黨」官員收入「趙黨」之中。

  作為回報,趙俊臣則是向陳東祥保證,他今後會摒棄一切前嫌、重點提拔陳東祥。甚至還會將陳東祥捧上工部尚書的位置。

  最終,陳東祥猶豫良久之後,還是答應了趙俊臣的條件,因為他已是別無選擇。

  時至今日,趙俊臣的計劃完美實現了,「趙黨」內部的一些不安定因素被清除了,黃有容也倒臺了,大量的原「黃黨」官員則是搖身一變成為了趙俊臣的堅定擁護者,甚至就連左蘭山也成為了內閣輔臣……

  可以說,在近段時間以來的一系列變故之中,趙俊臣成為了最大的受益者。

  而趙俊臣達成目標之後,卻也沒打算毀約,這一天見到陳東祥之後,更是直接挑明要讓陳東祥準備接手工部尚書的位置。

  按理說,此時的陳東祥,理應是幸喜若狂才是,畢竟他成為了工部尚書之後,就代表著他正式進入了廟堂核心,距離內閣輔臣之位,也僅只有一步之遙,他多年來位極人臣的夢想,也不再是遙不可及。

  但陳東祥此時的心情,卻絕不僅僅只是幸喜若狂那麼簡單,反倒是還有一些苦澀難言,因為他為了這個目標,實在是付出了太多代價!

  包括「趙黨」官員在內,百官們並不知曉趙俊臣的一系列計劃,他們只知道陳東祥近年來先是背叛溫觀良投靠趙俊臣,然後則是背叛趙俊臣投靠了黃有容,最後又是背叛了黃有容再次投靠了趙俊臣,並且陳東祥的每一次背叛,都會狠狠在舊主背後捅一刀,這樣的「三姓家奴」,自然是遭到了所有人的鄙夷與唾棄。

  甚至,陳東祥當初在趙俊臣的授意之下,向黃有容透漏了許多「趙黨」官員貪汙受賄的罪證,讓黃有容一口氣拔掉了許多「趙黨」官員,這些人在趙俊臣眼中盡是些蛀蟲、頑疾與隱患之流,但這個黑鍋最終還是要陳東祥來背,所以在「趙黨」內部,陳東祥受到的排擠與疏遠,甚至還要更加嚴重許多。

  可以說,如今的陳東祥,不僅是名聲盡毀,更是成為了一個孤家寡人,沒有任何人願意接納他,更沒有任何人願意相信他,所以陳東祥現在除了緊緊抱住趙俊臣的大腿、跟著趙俊臣一條道走到黑之外,已經是再也沒有任何選擇了。

  從這方面而言,如今的陳東祥可謂是最「忠心」趙俊臣的人了。

  也正因為如此,趙俊臣才會放手重用與提拔他。

  *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陳東祥心情滿是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欽佩趙俊臣的手段,還是應該悲嘆自己受到操控的命運,又或者是應該幸喜自己終於要得償所願。

  不過,陳東祥的心情雖然很複雜,但他終究有些城府,並沒有表現出來。

  陳東祥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既然自己如今已是再也無法背叛趙俊臣,那麼他就要傾盡全力的輔佐趙俊臣,畢竟趙俊臣今後的成就與地位,直接決定了他自己的成就與地位,向趙俊臣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之後,趙俊臣也會更加的看重於他。

  所以,陳東祥依然是一副忠心耿耿的幹練模樣,起身答道:「還請趙大人放心,下官若是可以順利接管工部,那麼下官一定會盡心盡責,為趙大人您代管好工部的一切事宜!」

  「代管嗎?」聽到陳東祥的保證之後,趙俊臣笑了:「就好像我才是工部尚書似的……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你倒是會說話了。」

  陳東祥垂首道:「不論工部尚書是何人,工部上下只會以趙大人馬首是瞻!」

  趙俊臣再次笑著點頭,說道:「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就放心了……不過,這樣的言論,也就咱們之間說一下就好,可不能傳出去,否則又是無數的流言蜚語,如今咱們風頭正盛,可是有不少人眼紅準備找麻煩呢。」

  陳東祥連忙道:「下官明白,絕不敢給趙大人您添麻煩!」

  就這樣,陳東祥原本是一隻野心勃勃的狼,卻被趙俊臣馴化成了一隻搖尾巴的狗!

  不過,讓陳東祥略感欣慰的是,他至少得到了一根還算美味的骨頭!

  *

  接下來,趙俊臣與陳東祥又交談了許多事情,比如陳東祥接手工部的具體步驟,再比如陳東祥接手工部之後的一些打算。

  總體而言,趙俊臣對陳東祥的許多想法是十分滿意的,陳東祥的能力確實是屬於拔尖一類,從某方面而言要比左蘭山強得多,今後或許能夠成為趙俊臣的得力臂助也說不定!

  就在趙俊臣愈加對陳東祥感到滿意的時候,許慶彥卻是突然來報,稱是左蘭山來了。

  ……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一章 .

  聽到左蘭山求見趙俊臣的消息之後,陳東祥表面上不動神色,但眼角卻是偷偷打量著趙俊臣的神情變化,希望能夠看出些許端倪。

  自從被趙俊臣「馴服」之後,陳東祥就已是徹底認命,並且很快就轉換了心態,開始以趙俊臣的爪牙自居了。

  所以,他急切想要在趙俊臣面前表現自己,自然是希望知曉趙俊臣對待左蘭山的真實看法,究竟是忌憚打壓,還是拉攏收買。

  正所謂「天無二日」,左蘭山在「趙黨」內部的影響力與控制力雖然是無法與趙俊臣相提並論,但他表面上的身份畢竟是超過了趙俊臣許多,分庭抗禮的可能性究竟還是存在的。

  這般情況下,趙俊臣對左蘭山的態度不論是忌憚打壓,還是拉攏收買,皆有可能。

  今天早朝結束之後,趙俊臣雖然已是施展手段暗暗敲打了左蘭山一番,但僅僅只是這些表現,還無法讓陳東祥徹底看明白趙俊臣的真實態度。

  而趙俊臣的真實態度,則是直接關係到陳東祥今後對待左蘭山的態度。

  此外,根據趙俊臣態度的不同,陳東祥也能夠趁機窺探到趙俊臣的秉性心胸之一二。

  可惜,在陳東祥的暗暗窺探之下,趙俊臣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測、城府深沉的模樣,聽到左蘭山的求見之後,只是眼中閃爍著思索神色,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麼。

  思索片刻後,趙俊臣衝著許慶彥點頭,說道:「請左閣老進來。」

  說完,趙俊臣站起身來,親自向著客廳外走去,似乎是打算降階相迎——左蘭山如今畢竟是身份尊貴,某些應有的禮節,趙俊臣並不打算刻意忽略掉,否則不僅會引來非議,也會顯得自己太過傲慢,促使左蘭山進一步離心。

  不過,也僅僅只是降階相迎罷了,趙俊臣並沒有親自出府迎接——雖然這才是面對閣老應有的禮節——但這樣做的話,同樣會傳出一些錯誤的信息,亂了「趙黨」的主次。

  見趙俊臣沒有透漏絲毫的內心想法,陳東祥難免有些失望,不過也更加敬畏趙俊臣的心機城府,最終還是收斂了內心的表現慾望,本著「不做不錯」的原則,只是隨著趙俊臣來到客廳門外,並且垂手低頭的站在趙俊臣身後,態度可謂是謙卑至極,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如今已是被趙俊臣徹底馴服的意圖。

  很快的,許慶彥已是領著左蘭山來到了客廳之外。

  看見趙俊臣親自迎接,左蘭山頗是有些受寵若驚,忙是快步走到趙俊臣的身前,道:「趙大人在客廳候著也就是了,何必親自相迎?太客氣了。」

  左蘭山還沒有習慣自己的閣老身份,見到趙俊臣之後,還是會不自覺的感覺自己要矮上一頭。

  趙俊臣笑道:「左閣老如今的身份尊貴,沒有親自出府相迎,就已是失禮了……」

  說完,趙俊臣似乎是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只是側身道:「咱們幾人還是進屋說話吧。」

  左蘭山連忙點頭,就要隨著趙俊臣進入客廳。

  然後,左蘭山突然見到了趙俊臣身後的陳東祥,並且也注意到了陳東祥對待趙俊臣的謙卑態度。

  這般態度,讓左蘭山的心中頗是吃驚。

  身為陳東祥的老上司,左蘭山對於陳東祥的秉性為人最是瞭解不過,此人不僅是恃才傲物,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並且心性涼薄,更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上,這樣的人最是難以收服——至少,左蘭山身為陳東祥的頂頭上司,這些年來一直是費盡心思想要收服陳東祥,但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如今,看陳東祥對待趙俊臣的謙卑態度,就知道他顯然是被趙俊臣徹底馴服了。

  一時間,左蘭山對趙俊臣的手段心機愈加的敬畏,也再一次的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更加不敢產生任何與趙俊臣分庭抗禮的想法了。

  就在左蘭山心緒起伏之際,三人已是回到了趙府客廳,並且分賓主落座。

  待趙府下人給左蘭山奉上香茗之後,趙俊臣先是端起茶盞輕飲一口,然後用不經意的語氣緩緩問道:「左閣老不過是剛剛入閣,就能夠讓陛下特意召見談話,恐怕今後是要聖眷漸隆了,卻不知……陛下他召見左閣老的時候,大都談了些什麼事情?」

  見趙俊臣直入主題,左蘭山心中暗驚。

  畢竟,德慶皇帝與左蘭山的談話內容還是有些敏感的。

  但猶豫了片刻之後,左蘭山還是沒有任何隱瞞,將德慶皇帝的諸般講話內容全部轉述了一遍,包括德慶皇帝詢問工部尚書的接任人選、以及德慶皇帝隱隱暗示他今後要制衡趙俊臣與周尚景的內容。

  得到左蘭山的回答之後,趙俊臣的面色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平淡如水,只是點頭道:「陛下的這些指示,倒是與我的猜想沒有太大的區別,卻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左閣老你入閣之後,確實應該有些自己的主見,切不可隨波逐流、亦步亦趨……」

  左蘭山心中又是一驚,連忙說道:「有主見自然是應該,但我也絕不會忽視掉朝中同僚的看法!尤其是趙大人您一向是睿智多思,今後內閣的事情,還一定要趙大人多多參謀才是。」

  見左蘭山這般急切的表明忠心,趙俊臣又是失笑搖頭,但並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只是轉頭向著陳東祥看去,說道:「陳大人,左閣老在陛下面前推舉由你來接手工部,讓你擔任工部尚書的機會大為增加,你還不好好感謝一下左閣老的恩情?」

  此時的陳東祥,聽到左蘭山的講訴之後,雖然早已是有了心理準備,但依然是狂喜難耐,又聽到趙俊臣的提醒之後,他連忙站起身來,向左蘭山躬身致謝道:「下官多謝左閣老的推舉之恩!」

  然而,陳東祥固然是鄭重道謝了,卻並沒有向左蘭山表示任何的報答之意,反倒是致謝了左蘭山之後,陳東祥又轉身向著趙俊臣躬身道:「當然,下官同樣要感謝趙大人您的恩情,若不是趙大人您的運籌帷幄,下官想要接手工部,必然是機會渺茫,還請趙大人放心,下官若是能夠順利接手工部,工部上下今後一定是以趙大人您馬首是瞻!」

  類似的保證,陳東祥在左蘭山出現之前就已是向趙俊臣反覆說過了,如今舊話重提,除了再次表明忠心之外,卻也是刻意給左蘭山看的。

  陳東祥對待兩人的態度區別,左蘭山自然是明確感受到了,心中頗是有些苦澀,明明已是閣老之尊,但身在牢籠的拘束之感卻是愈加明顯了。

  不過,左蘭山卻完全不敢表現出來,只是盡力維持著臉上笑容,彷彿絲毫沒有在意。

  另一邊,趙俊臣滿意點頭之後,又與左蘭山、陳東祥二人談了一些「趙黨」今後的計劃,尤其是讓陳東祥順利接手工部的計劃,趙俊臣頗是用了不少心思。

  畢竟,就算是得到了德慶皇帝的支持,但朝中還有另幾位閣老存在,若是這幾位閣老刻意阻撓的話,陳東祥想要順利接手工部,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談到幾位閣老的態度之時,趙俊臣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向左蘭山說道:「說起來,咱們那位首輔大人的態度,左閣老今天晚上的時候倒是可以趁機探探口風。」

  聽趙俊臣這麼說,左蘭山有些不解,問道:「今天晚上?」

  趙俊臣依然是神色平淡,讓人看不出任何想法,點頭道:「說起來,左閣老出宮之後就直接來到了我這裡,還沒有來得及回府,恐怕還不知道吧?早朝剛剛結束,咱們的沈首輔就派人送了一份名帖到你府中,約你今晚見面呢!」

  ……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二章 .婚期.

  ……

  ……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左蘭山表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還請趙大人放心,今晚與沈常茂碰面之後,我一定會打探清楚他的態度想法,並且還會設法說服他支持陳東祥接任工部尚書的位置,若是有了陛下與咱們的支持,再有內閣首輔的表態,那麼陳大人接手工部的事情就能夠十拿九穩了。」

  表面上,左蘭山的神情如常,似乎與往常一樣,只是在遵循趙俊臣的吩咐辦事。

  但實際上,左蘭山此時的心情並不平靜,甚至還略略有些緊張與慌亂。

  趙俊臣手下有一個情報機構的事情,左蘭山是清楚的——事實上,朝中各大權臣都有自己的情報機構或者情報渠道——但左蘭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趙俊臣的情報機構明明還沒有成立多久,就已是如此的高效敏銳,沈常茂邀請自己見面的消息連自己都不知道,但趙俊臣就已是提前知道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左蘭山最多也就是有些震驚而已。

  然而,成為內閣輔臣之後,左蘭山處境頗是尷尬,遇事之際也就愈加的敏感了,對於趙俊臣的這番解釋,難免會有些多想,但越是往深處想,左蘭山就越是有些惶恐不安——趙俊臣不僅是知曉了沈常茂派人給自己府中送名帖的事情,甚至還知道沈常茂送名帖是為了邀請自己今晚見面的事情,顯然趙俊臣的眼線乃是自己或者沈常茂府裡的親信,否則不可能這麼快就知曉這些詳盡消息。

  然而,這個眼線究竟是來自於自己身邊?還是出於沈常茂的府中?又或者,自己與沈常茂的府中都有趙俊臣的眼線存在?

  再往深處考慮——若是趙俊臣在自己身邊神不知鬼不覺的收買了暗線,那麼自己的一舉一動,豈不是完全瞞不過趙俊臣的眼睛?還有,趙俊臣在自己身邊埋下眼線,究竟是出於何種考慮?趙俊臣今日的這一番話,似乎是刻意向自己透漏了消息,又是出於怎樣的想法?

  就這樣,越是往深處考慮,左蘭山的心情就越是複雜與不安。

  與此同時,彷彿身處牢籠一般的拘束感,也愈加的強烈了。

  明明,成為內閣輔臣之後,已是廟堂核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到的拘束理應越來越少才對,受到的追捧與尊敬也理應是越來越多才對,但左蘭山如今的感受卻是截然相反。

  畢竟,左蘭山只有一個內閣輔臣的名號,卻沒有內閣輔臣的實力,他頭上還死死壓著一個趙俊臣!

  另一邊,陳東祥同樣是一個聰明人,甚至他比左蘭山還要更加聰明一些。

  所以,左蘭山能夠想到的事情,陳東祥自然是同樣想到了。

  不過,立場不同,位置不同,想法自然也就不同。

  陳東祥如今已是決意要一門心思跟著趙俊臣了,自認為再也不會背叛趙俊臣,所以他並不擔心趙俊臣往自己身邊安插眼線。

  事實上,陳東祥還巴不得趙俊臣的這些眼線能夠將自己的忠心耿耿傳遞給趙俊臣呢。

  *

  對於左蘭山與陳東祥的思緒變化,趙俊臣似乎猜到了,又似乎沒猜到,依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淡然模樣,只是饒有興趣的問道:「哦?左閣老你打算如何說服沈常茂?沈常茂此人一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想要讓他拋棄自己的人選轉而支持陳東祥接手工部,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左蘭山略略沉吟片刻後,答道:「此事倒也不難,如今的沈常茂雖說是內閣首輔,但他畢竟沒有內閣首輔的實力,位置原本就不穩,如今又因為自己的失誤讓陛下成功插手內閣,百官之權益因此而受損頗多,這也進一步動搖了百官們對他的信心與支持,可以說他內閣首輔的位置如今已是岌岌可危了,正需要一位強援襄助!只要我向他承諾今後會幫他穩住首輔之位,想得到他的支持並不困難。」

  一旁,陳東祥也插口道:「左閣老所言極是!此外,咱們若是能幫助沈常茂坐穩內閣首輔的位置,對咱們而言也是大為有利!畢竟……沈常茂要比周尚景好對付!若是沈常茂失勢之後,再讓周尚景重新得到內閣首輔的位置,咱們受到『周黨』的壓制就要更厲害了。」

  說話之際,陳東祥似乎完全沒有因為自己接手工部的機會進一步加大而幸喜,反倒是一副全心全意為「趙黨」大局考慮的模樣。

  聽到左蘭山與陳東祥的表態,趙俊臣面帶讚賞,點頭道:「兩位大人的考慮,頗是老道周全,我也不能補充更多,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說到這裡,趙俊臣卻是突然轉移了話題,緩緩道:「談完了公事,如今我倒是還有一件私事,想要請左閣老幫忙。」

  左蘭山不敢怠慢,連忙迴應道:「趙大人客氣了,有事盡情吩咐就是。」

  趙俊臣語氣平靜,淡淡道:「陛下那邊催的緊,再加上我也確實到了年齡,所以我打算等到諸事塵埃落定、也就是陳東祥成功接手工部之後,就要正式成婚了。」

  趙俊臣即將要正式成婚,這絕不是一件小事,甚至還是一件需要嚴肅對待的政治事件,說不定就會引起朝廷格局的某些變動。

  所以,聽到趙俊臣的講訴之後,左蘭山與陳東祥的皆是有些震驚,表情也皆是有些嚴肅。

  左蘭山連忙問道:「卻不知哪家小姐有這般福分,竟是得到了趙大人的垂青?」

  「福份嗎?」聽到左蘭山的詢問之後,趙俊臣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似乎有些自嘲,但最終則是避而不答,又說道:「不過,在正式成婚之前,我則是打算先將方茹納入府中、成為妾室,地位雖然並不算高,但至少有了一個正式的名分,省得像是如今這樣名不正言不順……」

  說到這裡,趙俊臣雙眼看向左蘭山,繼續道:「日子嘛,就定在十日之後,到了那個時候,我想邀請左閣老赴宴觀禮……恩,順便也請左閣老親自出面,邀請一些親近同僚一同前來,不知左閣老是否願意賞個薄面?」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左蘭山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之色。

  事實上,趙俊臣的這個請求,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

  妾室,在古時地位極是低賤,也就比尋常的丫鬟僕從稍強一些罷了。古人納妾之際,也並非像是想象中一般大張旗鼓、唯恐天下不知,絕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派一座小轎將人從側門迎進來也就是了……若只是為了區區納妾之事情就廣開宴席、大宴賓客,不僅是淺薄粗俗的表現,從某方面而言也是對賓客們的一種羞辱,因為納妾之事就專門跑去觀禮見證的賓客,地位又能比妾室高貴多少?

  然而,此時趙俊臣卻是要求左蘭山前來觀禮,並且不僅僅只是觀禮,還要左蘭山幫忙邀請賓客,如今的左蘭山已是內閣閣老,若是經手這樣的事情,難免是有失身份。

  不過,趙俊臣的親口要求,左蘭山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反抗的勇氣。

  所以,稍稍猶豫片刻之後,左蘭山點頭道:「若是如此,我自當盡力!」

  得到左蘭山的答覆之後,趙俊臣滿意的點了點頭。

  實際上,趙俊臣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這樣的要求,卻是趙俊臣多方面考慮的結果。

  首先,讓左蘭山經手這樣的事情,能夠進一步明確「趙黨」的尊卑地位,讓眾人明白趙俊臣才是「趙黨」的唯一主人,左蘭山雖然是成為了內閣輔臣,卻還要為趙俊臣的納妾之事操心操力。

  其次,則是為方茹的將來考慮,妾室的地位畢竟低賤,但趙俊臣納方茹入府之際,若是有大量的朝廷重臣前來觀禮,那麼方茹的妾室身份自然是大為不同,今後就算是趙俊臣府中有了正室,這位正室也不敢隨意的欺凌方茹。

  最後,卻是趙俊臣過段時間有一項重要計劃將要執行,這般大張旗鼓的納妾,也多少可以轉移世人的注意力,為趙俊臣的真正計劃打掩護!

  ……

  PS:記得蟲子剛剛寫書的時候,還是一枚懵懂青年,即將要大學畢業,不知自己的前途究竟在何方!如今,依舊懵懂著,前途也依舊莫測,但就在年關之際,蟲子當爹了!

  恩,為了孩子的奶粉錢,要努力了!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三章 .

  ……

  ……

  這天傍晚,內閣首輔沈常茂與新任閣老左蘭山見面密談的消息不脛而走,引來了朝野各方的密切關注。

  當時間到了晚上戌時一刻,周府之中,客堂之內。

  周尚景坐在主位,端著茶盞緩緩品著香茗,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似乎對於京城內的風雲變幻沒有任何關心。

  在客廳兩側,「周黨」的眾位核心官員們靜坐兩旁,等候著周尚景的吩咐,但不論是新任閣老李和,還是吏部尚書宋啟文,神色間皆是隱隱有些焦切。

  一杯香茗飲了大半之後,周尚景緩緩將茶盞放到手邊,抬頭一看,似乎是終於發現了「周黨」眾人的情緒變化。

  周尚景輕輕搖頭,看似昏花的老眼閃過了一絲無奈,緩緩開口道:「你們急衝衝的來府裡找我,可是為了沈常茂與左蘭山見面密談的事情?」

  見周尚景終於開口談及正事,宋啟文連忙起身道:「閣老,正是此事!據學生所知,那沈常茂下朝之後就給左蘭山送了名帖,兩人今天傍晚在觀雲閣祕密相見,據眼線傳來的消息,兩人相談甚歡,似乎是達成了某種交易……依學生看來,這件事不可輕視,對於『趙』、『沈』二黨的動態,也需要有所防備。」

  周尚景輕輕點頭,然後反問道:「那麼在你們看來,沈常茂與左蘭山的這次見面,究竟達成了怎樣的交易?」

  這次,卻是李和起身回答道:「依學生看來,陛下這次利用沈常茂的失誤,將帝黨干將樑輔臣安插進入內閣,引起了百官譁然,再加上沈常茂這些日子以來的進退失據、屢屢失算,此人的內閣首輔位置已然不穩,他這次與左蘭山見面,不外乎是想要爭取這位新任閣老的支持,意圖穩住自己的首輔位置。與此同時,左蘭山入閣之後,工部尚書的位置也出現了空缺,那趙俊臣向來將戶、工兩部視為禁臠,絕不可能將工部尚書的位置拱手相讓,但想要讓自己人接手工部,卻也需要外援的鼎力支持……」

  說到這裡,李和的神色肅穆,緩緩道:「所以,左蘭山與沈常茂的見面,恐怕就是各取所需、相互勾結,左蘭山以及『趙黨』幫助沈常茂穩住首輔之位,而沈常茂則是幫助『趙黨』爭奪工部尚書的空缺!」

  聽到李和的解釋,周尚景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能夠想到這些,倒是難能可貴,足以說明你們的眼光還算敏銳,但你們又為何要這般焦切?」

  宋啟文見周尚景依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不由焦急道:「閣老,滿朝上下,唯有您才有資格擔任內閣首輔的位置!那沈常茂色厲內荏、眼光短淺,又有何資格擔此高位?眼看他聲望盡損、馬上就要垮臺了,若是讓他得到了『趙黨』的支持,恐怕原本已是搖搖欲墜的位置就會重新穩固了!又不知要竊據高位多久,我等又如何服氣?自然是有些焦切!」

  另一邊,李和也同樣說道:「此外,工部乃是公認的油水衙門,怎能一直掌控於『趙黨』之手?如今工部尚書的空缺,正是咱們的大好機會!若是咱們能夠將這個位置爭取到手,再加上工部右侍郎葉尚宏原本就是咱們的人,說不定就能將工部收入手中!如今『趙黨』妄想要繼續掌控工部,咱們又怎能任由他們得逞?如此局面,咱們必須要有所動作,不能任由他們發揮!還請首輔大人示意!」

  隨著李和話聲落下,宋啟文以及一眾「周黨」官員紛紛起身,齊齊向周尚景躬身請命,道:「還請首輔大人示意!」

  見到「周黨」眾人皆是一副想要大幹一場的模樣,周尚景緩緩搖頭,道:「你們啊,還是太心急了!這一次,咱們依然是靜觀其變,不用管趙俊臣、沈常茂他們有何動作,看戲就是了。」

  聽到周尚景的回答之後,宋啟文抬頭詫異道:「還是靜觀其變?就這麼任由『趙』、『沈』二黨得逞?」

  宋啟文的反問,看似無意,但周尚景依然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宋啟文語氣中所隱含的不滿之意。

  確實,近年來,「周黨」在周尚景的控制下,絕大多數時候都在扮演一個旁觀者的角色,極少會主動參與廟堂爭鋒,也很少會主動的擴張勢力、爭取利益,這樣的決定,偶爾一次二次還好,但屢屢如此,「周黨」官員們自覺利益受損,自然會心生不滿。

  尤其是這一次,「周黨」與「趙黨」剛剛因為內閣席位的事情產生了矛盾,工部又是一個油水十足的衙門,不論是於公於私,「周黨」都應該盡力爭取才是!而內閣首輔的位置,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周黨」眾人自然是急切想要奪回手中。

  周尚景固然是「周黨」的絕對領袖,但他更加是「周黨」眾官員的利益代言人,為自己的黨羽們爭取利益乃是周尚景的天然義務,若是周尚景屢屢無法履行義務,那麼「周黨」就會尋找一位新的領袖,哪怕是周尚景,也會被他們毫不猶豫的拋棄!

  利益驅使之下,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即使是周尚景也不能例外!

  如今,宋啟文的心中不滿還僅僅只是一個苗頭,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但周尚景卻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這樣的苗頭,必須要掐滅!

  所以,周尚景嘆息一聲之後,終於向「周黨」眾人講訴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你們啊,就是太心急了,只是看到了眼前的一點小利,卻忽視了咱們的長遠發展……沈常茂此人,就像你們剛才所講的那樣,色厲內荏、目光短淺,如今又是聲望大跌,像這樣的人,如何可以坐穩內閣首輔的位置?就算有『趙黨』相助,也不過是苟延饞喘一段時間,遲早會摔下來,內閣首輔的位置,遲早會回到老夫手中,既然如此,又何必心急?」

  頓了頓後,周尚景蒼老的面孔上閃過了一絲冷笑,繼續說道:「更何況,陛下剛剛罷免了老夫的首輔位置,至今還不到半個月時間,若是老夫急不可耐的將沈常茂趕下臺去,重新奪回首輔位置,那陛下的顏面何在?如今咱們與陛下的關係總算是稍稍有了緩和,又何必當這個出頭鳥?……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廟堂,依然是風起雲湧、變幻莫測,內閣首輔看似風光,卻也是一個火山口,並不是那麼好坐,還是等到廟堂局勢穩定之後,再奪回手中比較好!」

  聽到周尚景的分析之後,「周黨」眾人皆是沉吟不語、暗暗思索。

  最終,他們不得不承認,周尚景的考慮更有道理!

  見「周黨」眾人態度軟化,周尚景再次端起茶盞,輕輕飲了一口香茗之後,繼續講道:「至於工部,固然是一個油水十足的衙門,但現在還不是咱們爭奪的最佳時機,就算是全力出手,也未必能贏過『趙黨』,何必大動干戈?……事實上,再過不久,才是咱們爭奪工部的最佳時機!」

  見周尚景這麼說,「周黨」眾人皆是心中不解。

  然後,李和代表眾人問道:「不知閣老此言何意?我等有些不明白。」

  周尚景輕輕一笑,反問道:「你們覺得,陛下眼中的趙俊臣是何種形象?」

  「目光短淺的奸臣!」

  「狐假虎威的弄臣!」

  「不學無術的貪官!」

  「周黨」眾人紛紛答道。

  周尚景點頭道:「是啊,陛下一直在輕視趙俊臣,也正因為這種錯誤的輕視,他才會允許趙俊臣興風作浪、不斷的擴張權勢,而趙俊臣也正是依仗著陛下的支持與縱容,才能夠發展到如今這一步!可惜,趙俊臣和你們一樣,實在是太心急了,只是一味的擴充權勢,忘了緩急之道,只要是稍稍留心,終究能夠發現破綻!」

  說到這裡,周尚景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陛下他並不蠢,他遲早會看明白,這段時間以來廟堂裡的風起雲湧,溫觀良與黃有容先後倒臺了,沈常茂已是岌岌可危,太.子黨受到了削弱,就算是咱們的聲勢也略有損失……唯有趙俊臣,不斷利用一次又一次的廟堂局勢變化,一次又一次的擴張勢力、營造聲勢,到了如今,已是成為了僅次於咱們的朝廷第二大黨派!然後,陛下就會反思、就會回想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一切,最終陛下會發現,趙俊臣的弄臣形象只是一種偽裝而已,他一直以來都被趙俊臣愚弄了!」

  周尚景的聲音愈冷,繼續說道:「在陛下南巡的時候,老夫與趙俊臣做了一樁交易,他會在倭寇的事情上暗中相助老夫,而老夫則是在京察的事情上給予回報……嘿嘿,再過不久就是京察了,到了那個時候,只要咱們順水推舟、稍稍造勢,陛下他很容易就會醒悟了!然後,以陛下的性格,必然是惱羞成怒,就會出全力出手打壓趙俊臣,那時候才是咱們出手的最好機會!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不僅僅只是工部,說不定就連戶部咱們也能插手!」

  聽到周尚景的謀劃與分析之後,「周黨」眾人終於是心悅誠服,再次紛紛起身,表示唯周尚景馬首是瞻之意。

  對於「周黨」眾人的表態,周尚景則是態度溫和的給予了迴應。

  然而,周尚景的老眼之中精光閃爍著。

  顯然,之前的種種解釋,並不是周尚景的全部謀劃,周尚景依然隱瞞了某些至關重要的部分。

  周尚景的真實心意,依然是無人猜到!

  ……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太子朱和堉的體恤.

  ……

  ……

  在得到趙山才輔佐之前,太子朱和堉收集情報的能力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就算是某些絕對不能忽視的重要情報,也往往都是後知後覺、甚至是毫無察覺。

  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反過來講,若是連對手的基本動態都不能察覺,那也就怪不得太子朱和堉從前總是會被朝中那些大小狐狸們屢屢算計了。

  其實,太子朱和堉的反應遲鈍,很大程度上也不能責怪太子朱和堉本身,畢竟想要組建一個有效率的情報機構是需要花費大筆銀子的,而朱和堉雖然是貴為儲君,但他從不斂財,每年都只有固定的太子俸祿,還要維持東宮運轉、養活手底下一大批人,頗是捉襟見肘,又哪裡有閒錢用來收買眼線收集消息?

  然而,在趙山才正式入駐東宮之後,通過串聯、整合的手段,將「太.子黨」的所有資源集中到了一起,竟是硬生生為太子朱和堉組建了一個小有規模的情報機構,雖然這個情報機構的效率並不算高效、行動也不算隱蔽,但太子朱和堉至少不再是後知後覺了。

  所以,這一天稍稍晚些時候,太子朱和堉也收到了沈常茂與左蘭山見面密談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時候,太子朱和堉正在書房寫奏疏。

  自從太子朱和堉幫助德慶皇帝成功插手了內閣之後,父子二人的關係緩和了許多,所以太子朱和堉想要趁熱打鐵,趁機向德慶皇帝表訴一些政見。

  「哦,沈常茂與左蘭山私下見面密談?」聽到稟報之後,太子朱和堉停下手中筆,抬頭皺眉問道:「可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

  朱和堉的手下人,可不似「周黨」一般人才濟濟,當然不可能通過蛛絲馬跡就猜到沈常茂與左蘭山的談話內容,所以聽到太子朱和堉的詢問之後,只是搖頭表示不知。

  幸好,太子朱和堉這段時間進步很大,稍稍考慮片刻之後,也察覺到了一些端倪,冷笑道:「恐怕是『沈』、『趙』二黨暗中串聯了,不外乎就是沈常茂想要穩住自己權勢,而趙俊臣則是覬覦工部尚書的空缺!……哼!這些奸臣貪官,當真是毫無底線,眼中只剩下了好處,前幾天還是你死我活,如今就要勾結到一起了!」

  向朱和堉彙報情報的人,名叫李誠,原本只是東宮裡的一名尋常書案,但他勤懇踏實、心思縝密、辦事用心,極少會出現疏漏。雖然才智只是一般,但也勉強算是人才。趙山才入駐東宮之後,有鑑於太子朱和堉門下人才匱乏的窘狀,就挖掘出了李誠,並讓他負擔了一部分情報整理彙總的工作。

  此時,李誠對於朱和堉的話語並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詢問道:「殿下,這個情報不可輕視,要不要通報趙先生知曉?」

  李誠口中的「趙先生」,自然就是指趙山才了。

  朱和堉自然明白這個情報的重要性,「趙」、「沈」二黨的串聯很可能會造成朝廷局勢的變動,若是讓趙山才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能夠制定出切實可行的計劃安排,就算不能為「太.子黨」爭取利益,至少也能讓趙俊臣、沈常茂等人吃一個暗虧。

  然而,朱和堉偏偏猶豫了。

  無他,這段時間以來,趙山才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太差了,胃部時不時就會出現劇痛,即使是趙山才意志堅定,也是難以忍耐、冷汗直流。到了現在,這種劇痛已是愈演愈烈、也越加頻繁,甚至是不分晝夜,所以趙山才已是有很多天沒有安穩睡覺了。

  這兩天,太子朱和堉請來了神醫章德承為趙山才診治,但哪怕是醫術高明如章德承,也查不出趙山才發病的原因,只能施針為趙山才減緩一些痛苦罷了。

  就在不久前,章德承剛剛來到太子東宮為趙山才施針鎮痛,飽受痛苦折磨的趙山才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舒緩,然後就被太子朱和堉逼著睡覺休息了。

  也正因為如此,朱和堉實在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打擾趙山才。

  最終,朱和堉猶豫片刻後,搖頭道:「算了,趙先生這段時間一直是耗費心力,又飽受病痛折磨,如今好不容易休息了,還是不要打擾他為好!這個情報,等明日他醒來了再告訴他吧,想來也不會耽擱什麼。」

  依太子朱和堉想來,就算是「趙」、「沈」二黨相互串聯了,也不會馬上就有行動,就算是「趙」、「沈」二黨馬上行動了,但只要自己與「太.子黨」眾人同心協力,也能稍稍延阻一兩日,不會讓「趙」、「沈」二黨順利的實現目標,所以這個消息就算是稍遲些告訴趙山才也是一樣。

  另一邊,陳誠雖然是辦事勤懇,但一向沒什麼主見,聽到太子朱和堉的決定之後,雖然是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終究不敢反對,只是點頭答應了。

  毫無疑問,太子朱和堉仁慈憐憫,是一位體恤下屬的好上司。

  可惜,仁慈憐憫與勇敢奮進一樣,雖然是好品質,但若是用錯了時機,卻往往會辦壞事。

  *

  與此同時,七皇子朱和堅也收到了相關消息。

  不過,對於沈常茂與左蘭山見面密談的事情,朱和堅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

  畢竟,在這個時間段,「趙」、「沈」二党進行有限度合作,對雙方都有好處,只要趙俊臣、沈常茂二人不是笨蛋,就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朱和堅乃是一個堅定的利益至上者,所以他早就預測到了這些,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看著手上林林總總的情報,相比較左蘭山與沈常茂見面密談的消息,朱和堅則是更加關注另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消息。

  「趙俊臣打算正式將方茹納入府中、收為側室?還讓左蘭山親自幫他邀請賓客觀禮見證?」

  喃喃自語之間,朱和堅的眼神微微波動著。

  「趙俊臣對方茹的重視,還要更甚於傳聞……但他突然間做出這般決定,還是如此的大張旗鼓,是不是意味著他終於決定了自己的正妻人選?究竟是涇國公陳佑的女兒陳芷容?還是南直隸巡撫蘇長畛的女兒蘇秀寧?若是蘇秀寧的話,我的計劃恐怕就要出現一些波折了……為了以防萬一……」

  也正因為朱和堅乃是一位堅定的利益至上者,所以他以己度人之下,直接忽視了趙俊臣迎娶崔倩雪的可能,在朱和堅看來,趙俊臣與自己是一類人,迎娶崔倩雪的話收穫的利益太小,趙俊臣根本不會這樣選擇。

  暗思片刻之後,朱和堅突然抬頭吩咐道:「來人,請涇國公來府裡見我!」

  ……

  PS:恩,明天依然會有更新,並且會是雙更!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朱和堅的動作.

  ……

  ……

  七皇子朱和堅辦事一向謹慎,身為唯一一位留在京城內的成年皇子,他從來都不會親自接觸外臣。

  與此同時,因為涇國公陳佑乃是朱和堅的準岳父,表面上又是一位有勢無權的勳貴,所以兩人之間的接觸並不會引起太多的關注。

  所以,許多事情——比如接觸朝臣、比如經營勢力、比如參與黨爭,朱和堅都是通過涇國公陳佑之手來處理的。

  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

  尤其是趙俊臣的婚事,涉及到了陳芷容,與涇國公陳佑大有關聯,朱和堅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標,自然是首先想到了涇國公陳佑。

  收到七皇子朱和堅的召喚之後,涇國公陳佑很快就來到了七皇子府中。

  當然,他名義上的來意只是單純探望,畢竟七皇子朱和堅的身體一向不大爽利,涇國公陳佑身為朱和堅的準岳父,時不時前來探望一番也是應有之意。

  但陳佑來到朱和堅的書房之後,卻完全沒有準岳父應有的樣子,反倒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敬畏模樣——沒有朱和堅的明確表示,陳佑竟是不敢主動坐下。

  雖然,朱和堅如今還沒有形成氣候,但陳佑與他接觸久了,心中的敬畏卻是越來越深。

  不過,朱和堅對待陳佑還是很客氣的。

  事實上,別看朱和堅的性格陰冷決絕,但他對於有利用價值的人,表面上的態度一向不錯。

  「岳丈大人您來了,快請坐。」

  得到朱和堅的明確示意之後,陳佑才小心翼翼的坐在客位上。

  在養女陳芷容面前,陳佑一向是不容置疑的專斷模樣,但在朱和堅面前,卻是完全換了一張面孔——事實上,這也是陳芷容一向看不上陳佑的原因之一。

  待下人奉上了茶點之後,七皇子朱和堅揮了揮手,書房內伺候朱和堅的太監下人們紛紛離開,並且關上了書房的房門,一時間書房內只剩下了朱和堅與陳佑二人。

  陳佑開口問道:「七皇子殿下突然尋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朱和堅輕輕點頭,然後將趙俊臣即將要大張旗鼓將方茹納為側室的情報遞給了陳佑。

  陳佑細細讀過情報之後,又皺眉思索了片刻,得出了與朱和堅相同的結論,說道:「趙俊臣一向看重方茹,這個時候突然給方茹確定了名份,恐怕是為了迎娶正妻做準備啊……難不成,趙俊臣終於拿定了主意,要決定自己的正妻人選了?」

  「恐怕就是這樣。」朱和堅輕輕點頭,然後問道:「陳芷容那邊可有什麼消息?我讓她接近趙俊臣,就是為了讓她成為趙俊臣的正妻,並藉此得到趙俊臣的全力支持,如此一來,我成為儲君的希望也就能夠增加不少……但據我所知,趙俊臣面對陳芷容的主動接觸,似乎並沒有任何的表態?」

  「確實如此。」陳佑的眉頭皺的越緊,說道:「沒想到那個趙俊臣竟是完全沒有動心的樣子,陳芷容這段時間以來屢屢主動,趙俊臣雖然並沒有刻意的疏遠,但也並沒有明確表示過什麼。」

  「這麼說,趙俊臣心中的正妻人選,不一定就是陳芷容了?」朱和堅確認問道。

  陳佑無奈點頭,表情中閃過了一絲厭惡,說道:「哼,這個陳芷容,仗著自己有幾分相貌與聰慧,一向是自以為是、目中無人,連我這個養父也不放在眼裡,但她如今卻是連趙俊臣這麼一個毛頭小子也搞不定……虧我還以為她能有些用處!若是趙俊臣最終沒有娶她,壞了七皇子的計劃,我非要讓她好看不可!」

  聽到陳佑對陳芷容的指責,朱和堅倒是搖頭說了一句公道話:「趙俊臣可不是尋常的毛頭小子,並不會因為區區美色與一些小聰明就迷失判斷,陳芷容的失敗,倒也不算意外……事實上,若是陳芷容能夠憑藉一點才貌就蠱惑了趙俊臣,那才是當真讓我意外。」

  頓了頓後,朱和堅又說道:「不過,如今還不是放棄的時候,事情還大有可為,至少趙俊臣並沒有明確的拒絕陳芷容,這意味著陳芷容依然有可能成為趙俊臣的正妻,只是趙俊臣還沒有明確表態罷了……當然,南直隸巡撫蘇長畛的女兒蘇秀寧依然是一個威脅,趙俊臣也有可能會選擇她作為正妻,畢竟蘇長畛在官場經營多年,對他頗有助益,並且蘇長畛也是極力想要與趙俊臣搭上關係,頗是主動,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也是時候讓蘇家退場了!」

  說到這裡,朱和堅原本還算溫和淡定的面容上閃過了一絲冷意,緩緩說道:「陛下南巡之後,蘇長畛留在了南直隸,如今正是鞭長莫及的時候,也正是咱們行動的大好時機……這些東西,你看一下。」

  說話之間,朱和堅從書桌旁拿起厚厚一摞書冊遞給陳佑。

  陳佑接過書冊之後,連忙展開讀閱,很快就面露驚訝之色,說道:「這些是……」

  朱和堅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全都是蘇長畛為官多年以來的諸般罪證,有結黨的、有貪汙的、有受賄的、還有欺壓百姓的,諸般罪行,皆是罪證確鑿,容不得蘇長畛狡辯!」

  說到這裡,朱和堅突然又笑了一下,補充道:「自從父皇為趙俊臣圈定了婚配人選範圍之後,我就開始準備這些東西了,但這些情報與罪證,也並不全都是我收集到的,還有很大一部分是陳芷容前些日子送過來的。」

  「陳芷容?」陳佑驚訝道。

  朱和堅臉上少有的閃過了一絲欣賞,道:「你的這位養女,可不僅僅只是一點小聰明而已,她加入南巡隊伍之後,也並不僅僅只是在糾纏趙俊臣而已。據我所知,當南巡隊伍進入南直隸之後,她就開始著手收集蘇長畛的罪證罪行了,顯然是為了今天做準備……呵呵,眼光倒也算是長遠。」

  聽到朱和堅的解釋,陳佑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陰沉。

  陳佑沒想到,陳芷容竟然揹著自己做了這麼多事,並且還繞過自己直接與朱和堅進行聯絡,絲毫沒有將自己這個養父放在眼裡。

  與此同時,陳芷容的這般作為,從某方面也表示她的眼光手段要比陳佑更加高明,這一點更讓陳佑心生妒恨。

  不過,陳芷容的所作所為,畢竟有利於他們實現目標,朱和堅也明確表示了讚賞態度,所以陳佑一時間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說道:「七皇子,這個陳芷容雖然是我的養女,但她向來是目中無人、自以為是,將來說不定就會脫離控制……」

  朱和堅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心中有數,但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扳倒蘇長畛!只要蘇長畛垮臺了,那麼他在趙俊臣的眼中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趙俊臣迎娶蘇秀寧的可能性就會大幅降低,哪怕是趙俊臣如今已是決定要迎娶蘇秀寧了,蘇長畛的垮臺也足以讓他改變主意,陳芷容的機會也就增加了……具體應該怎麼做,你明白的!」

  陳佑連忙點頭,說道:「我明白,回去之後我就把這些罪證罪行交給咱們在都察院的人,並通過他們將事情出去、擴大影響,到了明天早朝,朝中百官自然會有所行動,在百官彈劾之下,蘇長畛的垮臺也就可以預期了。」

  朱和堅笑著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就麻煩岳丈了。」

  和朱和堅一樣,陳佑至始至終都沒有將崔倩雪視為威脅,認為趙俊臣絕不可能選擇崔倩雪為正妻,原因很簡單,崔倩雪如今已是被趕出了崔家,趙俊臣娶她沒有任何好處。

  他們都是利益至上者,認為利益決定著一切。

  絕大部分時候,他們的看法並沒有錯。

  就算這一次,他們也沒有想錯,因為趙俊臣同樣是一位利益至上者,只是趙俊臣巧妙的隱藏了自己的真實意圖,讓他們無法察覺罷了。

  所以,他們難免會失算了。

  只是,因為他們的失算,蘇長畛以及蘇秀寧卻是即將要遭遇無妄之災了。

  ……

  PS:恩,第一更,凌晨之前還有一更。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六章 .送君一程(上).

  ……

  ……

  就在朝中各大勢力因為左蘭山與沈常茂的見面密談而議論紛紛的時候,趙俊臣也接到了左蘭山的密信。

  密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說他與沈常茂的交易一切順利,沈常茂同意支持陳東祥接任工部尚書的空缺,但作為交換,接下來一段時間內「趙黨」要幫助沈常茂穩住內閣首輔的位置。

  看完了左蘭山的密信,趙俊臣輕輕點頭,面露滿意之色,自語道:「看來,一切還算順利,不出意外的話,工部依然會留在手中。只要工、戶二部不出意外,那些朝中政敵就無法輕易抓住我的把柄……恩,算是暫時無憂了。」

  不過,趙俊臣雖然很滿意左蘭山與沈常茂進行交易時的表現,但就在接到密信之前。趙俊臣卻是收到情報——左蘭山的這封密信並沒有交代所有的事情,沈常茂今日約見左蘭山密談,除了想要串聯「趙黨」以保證自身地位之外,同時也有攛掇左蘭山脫離趙俊臣的控制、意圖分裂「趙黨」的想法。

  在這次密談期間,沈常茂的話語之中多次有這方面的暗示,只是左蘭山完全不敢接茬罷了。

  但這些內容,左蘭山並沒有向趙俊臣通報,似乎是打算隱瞞到底。

  不過,趙俊臣並不是十分在意左蘭山的隱瞞,畢竟這些事情若是挑明瞭,會讓大家都感到尷尬,左蘭山的隱瞞也未必就是有了異心。

  更何況,就算是左蘭山當真有了異心,趙俊臣也有把握能夠控制。

  趙俊臣並不是神,不可能操控人心,更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成為自己的提線木偶,所以趙俊臣也就接受了「人心思異」的常態。

  不過,趙俊臣雖然不能夠操控人心,但能否將手下眾人的諸般想法引導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就要看趙俊臣的手段是否高明瞭。

  到目前來看,趙俊臣做得還算不錯。

  將密信放在一旁,也沒有深想左蘭山的隱瞞,趙俊臣只是繼續喃喃自語道:「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反過來講也是一樣。工部的事情固然是解決了,但剩下的事情依然很多……自己的婚事、即將到來的京察、還有聯合船行的發展、四川鹽稅的整頓,再有就是為章德承創辦醫學院的事情,皆是不可忽視……」

  喃喃自語之間,趙俊臣有些無奈的輕輕搖頭。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懷有野心,手頭的事情就越是繁多重雜,或是公務、或是私事、或是朝廷黨爭、或是自身抱負,一樁樁、一件件,連綿不絕紛沓而來,根本得不到空閒,那紅袖添香、燈下閒讀的自在生活,趙俊臣也只能想想而已。

  輕輕一嘆之後,趙俊臣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的無奈與疲憊。

  又處理了一陣子公務之後,趙俊臣突然想起了什麼,仰頭道:「來人。」

  趙俊臣的話聲剛落,許慶彥就推門而入,問道:「少爺,有事?」

  趙俊臣點頭,道:「聽說今天章神醫應太子的邀請,前往東宮為趙山才診斷病情?現在可回來了?」

  許慶彥答道:「剛回來不久。」

  趙俊臣再次點頭,說道:「請他來書房談話。」

  得到趙俊臣的吩咐之後,許慶彥答應了一聲,馬上就離開書房去尋找章德承了。

  沒過多久,章德承就來到了書房之中。

  「趙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趙俊臣放下了手中的戶部公文,抬頭直接問道:「聽說你今日前去東宮為趙山才診斷身體,可有診斷出什麼?我前不久才見過趙山才,那時候他的身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急轉直下了?」

  聽趙俊臣是詢問趙山才的身體狀況,章德承的表情也嚴肅了許多,沉吟片刻後,緩緩答道:「說來懺愧,老夫已經為趙山才連續診斷兩日了,但依然診斷不出趙山才的病情緣由。只看表象的話,趙山才的脈象絲滑、堂口發青,具體表現為腸胃的屢屢絞痛,應該是腸胃受了損傷,但他的腸胃究竟是因何受損,老夫卻是查不明白,這病情無緣無故、突然而然,並不似普通胃病。老夫不論是開藥還是下針,都無法減輕病情,只能稍稍為他鎮痛而已。」

  說到這裡,章德承面帶愧色,身為一名萬人敬仰的神醫,竟是連病人的病情緣由都查不出來,病情愈加嚴重卻又束手無策,這對章德承而言頗有打擊。

  另一邊,聽到章德承的答覆之後,趙俊臣目光微微閃爍著,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然後,趙俊臣表情嚴肅的問道:「趙山才的病情很嚴重嗎?若是一直得不到治癒,會是什麼結果?」

  章德承的表情比趙俊臣還要更加嚴肅,隱隱還有些憐憫的意思,道:「若是一直不得治癒的話,後果恐怕是十分嚴重,事實上,趙山才雖然是刻意隱瞞了許多事情,但依照老夫的判斷,他這段時間的排便恐怕已經有黑血出現了,再這樣下去……唉,聽說趙山才頗有才華,老夫觀他為人秉性也是十分難得,當真是天妒英才,太可惜了。」

  章德承雖然沒有明說,但趙俊臣還是聽明白了。

  按照章德承的推測,趙山才的病情若是得不到控制,那麼他恐怕就要喪命了。

  就在趙俊臣沉吟思考之際,章德承卻是錯估了趙俊臣的心意,嘆息道:「聽說趙山才乃是趙大人您的遠房族親,如今老夫既然已是成為了大人的門客供奉,那麼自然會盡心盡力為他診治……只是,趙山才的病情實在是怪異,老夫這兩天即使是遍查醫書,也找不到相似病例可尋,說是孤例也不為過,讓老夫有些無從下手……所以,大人您最好還是做萬一的好心理準備。」

  說話之際,章德承的面色愈加羞愧。

  見章德承錯估了自己的心意,趙俊臣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緩緩道:「章神醫不必自責,人時有力窮,即使是華佗在世,恐怕也不能遍治天下之病,你盡力就好。」

  事實上,章德承雖然是費盡心思也找不到趙山才發病的緣由,但趙俊臣聽到章德承的描述之後,反倒是猜到了一些端倪。

  倒不是趙俊臣的醫術要比章德承更加高明,而是從某方面來講,趙山才的病情與趙俊臣大有關聯,甚至是趙俊臣一手造成的!

  ……

  PS:恩,今天第二更。明天會繼續更新,儘量保持穩定。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七章 .送君一程(下).

  ……

  ……

  前幾日,聽說趙山才突然間患了嚴重胃病之後,趙俊臣心中就有所懷疑,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在收集相關情報。

  如今,再加上章德承的佐證之後,趙俊臣心中已然確定——趙山才的胃病,十有八九是因為他食入了金剛石粉末的緣故。

  並且趙俊臣還能夠肯定,趙山才之所以會食入了金剛石粉末,絕對是七皇子朱和堅在暗下黑手。

  當初,趙俊臣伴駕南巡路過徐州之際,曾外出微服遊玩,期間與徐州的「榮發船行」發生了衝突,那「榮發船行」的老闆吳有珍知曉趙俊臣的身份之後,自然是大吃一驚、誠惶誠恐,連忙找趙俊臣賠罪,並送了一份重禮作為賠禮。

  這份重禮,就是兩顆金剛原石。

  吳有珍拿金剛石作為賠罪禮物,是因為明朝並不生產此物,可謂是稀罕至極,再加上金剛石本身的絢麗輝耀,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價值不菲的珍品,然而趙俊臣見到這兩顆金剛石之後,卻是馬上聯想到了金剛石的另一種用法,那就是下毒害人!

  因為金剛石具有疏水親油的特性,所以人類服入金剛石粉末之後,金剛石粉末就會粘在胃壁上,經過長期的摩擦之後,就會讓人腸胃潰爛,若是不能及時治療的話,就會死於胃出血,是一種難以提防的慢性毒劑,以明朝醫生們的水平與見識,就算是事後驗屍也無法察覺痕跡!

  當然,金剛石雖然是一種奇毒,但趙俊臣並不準備親手用它——有許多事情,雖然見效很快,但趙俊臣並不打算親手去做,即沒有那種不折手段的狠絕,也不願意承擔後果與風險——所以趙俊臣就繞了一個大圈子,最終藉著東廠之手將金剛石交給了七皇子朱和堅。

  朱和堅性格陰冷決絕、做事不折手段,某些事情若是借朱和堅之手去辦,卻是最適合不過了。

  最重要的是,若是朱和堅當真用金剛石粉末害人了,那麼他的把柄也就落在了趙俊臣手中,到時候就只能任由趙俊臣宰割了!

  然而,趙俊臣暗中將金剛石送給朱和堅之後,原本以為朱和堅會用它謀害太子朱和堉,又或者是「太.子黨」的某些干將,卻沒想到朱和堅首先找到的目標竟是趙山才!——趙山才如今的病症情況,不正是食入了金剛石粉末的表現嗎?

  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給太子朱和堅下毒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即使是朱和堅一向是無所顧忌,在這件事情上也一定會三思而後行。

  別說是太子朱和堅了,就算是某位「太.子黨」官員突然間蹊蹺死亡,也會引來朝廷關注。

  反倒是趙山才,如今已是太子朱和堉的首席智囊與左膀右臂,「太.子黨」這段時間以來的表現反彈幾乎可以說是趙山才的一人之功!偏偏趙山才本身只是一個被剝奪了功名的書生,就算是死了也沒人在意,但趙山才一旦喪命,太子朱和堉就會再次回到從前那種處處被人算計利用的境地,垮臺也是遲早的事情,從這方面而言,朱和堅下手謀害趙山才也是最佳選擇。

  事實上,早在大半個月之前,趙俊臣就已經推測出有人要謀害趙山才的事情了,也盡了最後一次努力,想要說服趙山才拋棄太子轉投自己門下,奈何趙山才依然是固執的拒絕了。

  偏偏,太子朱和堉深信自己的七弟,完全不知道朱和堅一直在覬覦他的儲君之位,所以太子東宮對於朱和堅而言基本上是不設防的。這般情況之下,朱和堅想要暗中動些手腳、在趙山才的食物中摻入金剛石粉末,實在是太簡單了。

  *

  不過,趙俊臣雖然是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但稍稍考慮片刻之後,趙俊臣還是決定不做干涉。

  雖然,趙俊臣一向都很欣賞趙山才,但趙山才與他的立場截然不同,甚至是相互敵對,救了趙山才不僅沒有好處,今後還要面對趙山才帶來的種種麻煩,更還會破壞趙俊臣針對七皇子朱和堅的計劃,實在是得不償失。

  這大概就是政治的冷酷了,政客們的決定往往會與個人感情相反,一切只與利益有關。

  「當初,我已經極力勸阻趙山才了,奈何他認了死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拋棄太子朱和堉,更不願意投靠於我……每個人的道路都是自己選擇的,既然已經選擇好了前路,那麼後果也只能由自己承擔了……趙山才,實在是可惜了……」

  暗思之際,趙俊臣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神色,似乎是憐惜,又似乎是冷酷。

  事實上,此時的趙俊臣,不僅不打算拯救趙山才,反倒是打算再推趙山才一把,讓趙山才徹底跌入死亡深淵。

  既然趙山才的死亡已經不可挽回了,那麼還是讓他早點死掉吧,這樣趙山才不僅能減少一些痛苦,趙俊臣也能減少一些麻煩。

  做出決定之後,趙俊臣輕輕一嘆,卻是抬頭向章德承問道:「章神醫明天可是還要前去東宮為趙山才診治?」

  章德承點頭道:「不能確定病情,趙山才的情況又是十分嚴重,老夫自然還要再去。」

  趙俊臣用一種輕柔的聲音,緩緩說道:「前些日子,府裡收了一些沁源金粒粟米,這種粟米十分難得,每年只能收穫百餘斤而已,大部分都會作為貢品被宮中收去……聽說粟米最是養胃,既然趙山才得了胃病,明日章神醫前去東宮的時候,也順便將這些粟米送過去,讓趙山才每日都吃上一些,或許會有些益處,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趙俊臣的這一番話,可謂是十分好聽,但居心則是險惡至極。

  粟米,也就是後世俗稱的小米,本身固然有養胃效果不假,但也要分時候。粟米顆粒小、難消化,食用之後會刺激腸胃、加速腸胃的蠕動……而趙山才如今的胃壁上已經粘滿了金剛石粉末,若是再讓趙山才的腸胃蠕動加速,那麼趙山才的死期也就要大幅提前了。

  然而,章德承雖然是這個時代最為傑出的神醫,但他受限於時代眼光,卻不能發現趙俊臣的險惡用心,還以為趙俊臣是真心為趙山才考慮,所以他很痛快的答應了趙俊臣的要求。

  然後,趙俊臣又假意關心的提醒了章德承幾句,比如讓章德承警告趙山才這段時間胃部不適,就不要吃油大的飯菜了——事實上,服入金剛石粉末之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大量的服油,藉助油的滑潤將金剛石的粉末衝出腸胃——趙俊臣的這番提醒,依然是不安好心。

  當章德承離開書房之際,趙俊臣看著章德承的背影,再次輕輕嘆息,喃喃自語道:「既然是不可挽留,那就送君一程,作為永別……大家都能輕鬆不少!趙山才,不要怪我,我早就告訴過你,你選擇的道路前方是萬丈深淵,但你偏偏不聽,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目送你跌入懸崖了!」

  ……

  PS:明天繼續有更。

  ……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3 14:13
第五百七十八章 .熱鬧的朝議(一).

  ……

  ……

  朝廷之中,廟堂之上,皇帝與大臣們管理著廣闊江山、千萬百姓,每時每刻都會發生無數的事情。

  其中,有些事情很大,會影響到百姓的生死、國家的存亡,但這種時候往往只需要例行公事、遵循章程就好,百官們都會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面孔,似乎是禪精竭慮、公心赤忱,但實際上絕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是毫無波動,並不會多麼在意,也不會堅持自己身為朝廷官員的本職立場,只要不出大亂子,很容易就會妥協退讓。

  有些事情很小,只會影響到某些官員的財路、或者某些黨派的興衰,這種時百官們大都會迸發出極大的熱情與專注,竭盡全力、耗費苦心,開動自己所有的智慧與能量,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退讓,立場之堅定,絕不遜色於那些古今傳頌的英雄俠士。當然,在表面上,他們依然會是一副大義凌然、秉公辦事的模樣,表面上的道德文章同樣不缺。

  然而,不論前一天發生了怎樣的大小事情,第二天依然是旭日東昇,百官們依然要趕在太陽升起前參加早朝議事。

  在第二天的早朝上,依然會有許多大小事情需要他們來處理。

  在此期間,經過所有人的齊心協力,朝廷體制會出現一個又一個的頑疾,民間狀況會浮現一個又一個的爛攤子,邊疆局勢會越來越糜爛,但百官們都不會在意,只要不影響自己的生活,這些頑疾與爛攤子丟給下一任就好,又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這就是官場上的輪迴,一天又一天,一日復一日,從不間斷。直到會有一天,頑疾越來越重、爛攤子越來越大,所有事情全都被這些忠君體國、公心赤忱的大臣們搞砸了,然後民心丟了、國土喪了,最終國破了家也亡了,這種輪迴才會短暫結束。

  當然,換了國號之後,很快就會有一撥新人興高采烈的代替舊人,這種輪迴依然會繼續下去。

  眼光長遠的智者終究只是少數,趕在輪迴被打破之前,大家都在及時行樂。

  如今,趙俊臣身為局中人,雖然看得明白,偶爾也會感嘆幾句,但已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完全沒有脫離輪迴的能力與勇氣。

  *

  到了第二天,皇極殿內。

  在百官們的山呼萬歲聲中,早朝開始了。

  於是德慶皇帝與百官們開始商議朝廷的大小事情。

  首先,是通政司遞交了兩廣的摺子,稱兩廣遇到百年難遇的颶風暴雨,沿岸的百姓受損嚴重,有幾千戶百姓流離失所,請求朝廷賑濟。

  賑災是一個好差事,容易撈油水,但兩廣距離京城太遠了,僅僅往返就需要數月時間,這又讓這件差事變得雞肋了。所以百官們並沒有太過在意,各派系也沒有爭搶,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按照章程處理了這件事情。

  前後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一件事關數萬百姓生死的大事就塵埃落定了。

  然後,又是四川布政使的摺子,稱是四川涼山州出現地震,雖然並不強烈,但當地的彝族百姓情緒不穩,許多土司趁機要挾朝廷索要物資,因為物資數量很大,四川布政使不敢做主,請求朝廷派大臣前去交涉。

  涼州在百官眼中乃是窮山惡水的地方,這件差事又沒有油水可撈,雖然辦好了是一件功勞,但辦砸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朝廷各大派系依然沒有爭搶,商議氛圍頗是和睦融洽,最終經過商議之後,一位無黨無派的倒黴都御史被委以重任,成為了朝廷的特使,被幾位權臣們一腳踢到了四川涼州。

  這件關係到四川局勢安危的事情,在百官們同心協力之下,依然是隻用了一盞茶時間就結束了。

  然而,各地方的上呈奏疏商議完畢之後,百官們開始商議左蘭山、樑輔臣二人入閣之後,工部尚書與三邊總督的接替人選。

  於是,大戲拉開了帷幕。

  這兩個位置,關係到各方各面的利益,百官們自然是極為關切。

  許多原本已是昏昏欲睡的大臣,也頓時間打起了精神!

  其中,三邊總督的空缺,只是稍稍出現了一些爭議,但很快就確定了人選,乃是兵部左侍郎王錚。

  王錚此人不論是軍務能力還是戰略眼光,都與上一任的樑輔臣相差甚遠,但他是鐵桿的「帝黨」成員,對德慶皇帝足夠忠心,所以就得到了德慶皇帝與「帝黨」官員們的全力支持。

  趙俊臣想到三邊軍鎮的糜爛現狀,心中卻是有些隱憂——從前的三邊軍鎮,全憑藉著樑輔臣的高妙手段在勉力維持,如今換了一個遠不如樑輔臣的王錚接任,三邊軍鎮的形勢恐怕就要脫離控制了,說不定就會出什麼亂子。

  然而,因為三邊總督掌控著軍權,極為敏感,為了避免引起德慶皇帝的懷疑,趙俊臣也不敢提出異議,與此同時,朝中各位權臣們也大都是同樣的心思,所以這個任命並沒有出現太多爭議,很快就得到了通過。

  接著,百官們開始商議工部尚書的接替人選。

  這是一個肥差,各大派系自然是不會退讓,剛剛還是和氣一堂的早朝,也再次變成了爭吵不休的菜市場。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最先出手爭搶的,竟是「太.子黨」眾人。

  「陛下,老臣舉薦禮部侍郎鮑文傑接任工部尚書之位!鮑文傑這些年來在禮部任職,一向是兢兢業業、從無疏漏,其為人秉性也是極為難得,對朝廷對陛下更是忠心耿耿,由他來接任工部尚書的位置,最是適合不過!」

  隨著閣老程遠道的表態,一眾「太.子黨」官員也是紛紛出列表示支持。

  在「太.子黨」眾人看來,工部與戶部關係緊密,一個負責花銀子、一個負責進銀子,若是能夠將工部搶到手中,就卡住了趙俊臣的脖子。

  所以,「太.子黨」的表現頗是積極。

  然而,朝中其他黨派同樣是覬覦工部,自然不會同意「太.子黨」的人選。

  雖然「周黨」的核心成員們皆是被周尚景說服,決定不參與工部的爭奪,但想法是一回事,做法是另一回事。為了穩定「周黨」下層官員們的人心,維持「周黨」計程車氣,姿態還是要擺出來的。

  所以,新任閣老李和馬上就出列反駁了「太.子黨」的舉薦,說道:「陛下,鮑侍郎的能力秉性固然是不錯,但他資歷畢竟淺了一些,經驗難免有所缺陷,年紀聲望也不足以服眾,臣以為鮑侍郎還需要再歷練幾年,然後才能夠承擔重任。工部尚書的人選,臣認為陝西布政使周傳業更加合適,此人不論資歷、聲望、能力,皆是上佳,還曾經擔任過工部侍郎的職務,熟悉工部事務,乃是最合適的人選,還望陛下聖鑑!」

  隨著李和的話聲落下,一眾「周黨」官員皆是精神大震,紛紛出列表示支持。

  眼看著「太.子黨」與「周黨」即將要陷入爭辯之中,趙俊臣決定「趙黨」也不再旁觀看戲,向著左蘭山打了一個眼色。

  於是,左蘭山緩步出列,向百官們表達了「趙黨」的支持人選,以及「趙黨」對工部勢在必得的決心!

  ……

  PS:今天遇到一些煩心事,碼字的時候總想要批判一些什麼,這種情緒加入了文章之中,讓這一章的內容有些頭重腳輕,大家見諒,明天會恢復正常的情節發展。某些觀點,蟲子更希望在故事情節中展現出來,並不想這麼直白的描述,今天沒有忍住,實在不好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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