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大宋私生子 作者:何昊遠(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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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8-25 01:38: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4 849532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17 12:07
第651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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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生長在河邊顏色蒼青的蘆葦,

    化作了此時眼底綠草茫茫;

    那晶瑩淒涼的白霜,

    換作我看你時的眼波流觴;

    那蕭瑟中帶著冷顫的春風,

    吹皺的不再是寒江,

    而是如今寒春二月的碧波流淌,

    又有誰還記得誰染紅了玫瑰,

    只留一地相思。

    楊逸撐一把油紙傘站在珍珠河邊,望著浩浩蕩蕩的珍珠河向西奔流而去,嘴裡隨意地輕哼了幾句;

    離家半年了,說不想家中的清娘等人是不可能的。

    清娘今年也快十八歲了吧,猶記得那約略女兒腰,如隔戶楊柳弱裊裊,詩畫一般的風情,越來越多的進入楊逸的夢鄉來。

    昨夜就夢到她了,雨下了一整夜,夢做一整夜,少女依窗吟誦著李商隱的無題詩:重帷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風波不信菱角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夢中的人兒那令人憐惜的臉上落滿了寂寥的相思意,楊逸清晨醒來,久久難以悉懷,便獨自撐著一把傘到河邊來走走。

    岸邊成片的蘆花又白頭了,眼看又近一年中秋,而自己還離京萬里,遠在蔥嶺以西,這對家中的女人來說,這是一個超過她們感知的距離了吧。

    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楊逸無須回頭。只憑那一縷飄在風中的體香,便知是阿黛拉來了。

    阿黛拉只是個柔弱的公主,這連日急行軍,她很是疲憊,還好行軍時楊逸注意影響,晚上沒有讓她陪侍,她可以多些休息,儘管如此她還有些吃不消。

    楊逸伸出一隻手,牽住她一隻手,望著寬闊的江面。漫天的雨幕落到江面上隨即消失,卻讓對岸的景物迷迷茫茫,同時帶來了陣陣秋天的涼意。

    楊逸的手很溫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之後,輕聲說道:「阿黛拉,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今天這雨不停的話,是沒法行軍了,這幾天想來你是累壞了。安心多睡一會兒無妨的。」

    阿黛拉收起了自己的的傘,靠到了他的傘下。她身材高挑,足有一米七幾這樣,和楊逸立在一起,已經平了他的額頭。

    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啪啪的輕響,更增添了四周的靜謐感。

    阿黛拉轉動了一下身體,舒適地靠進他懷裡說道:「我沒事的,我雖然開不了弓,但從小經常騎馬。這樣的行軍還受得了。你清早一個人跑到這河邊來,是有心事嗎?或者是想家了?」

    阿黛拉說著向後仰起頭來,用自己的臉頰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廝磨著,那份依戀之情在這輕輕的動作中,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楊逸一手摟住她那纖細的腰肢,鼻中聞著她身上醉人的體香,久久不願說話。

    阿黛拉等不到他的回答。便轉過身來面對著他,長長的睫毛輕眨了兩下追問道:「是不是被我猜對了,你想家了是嗎?」

    她如水的目光流淌在楊逸臉上,讓人不忍再不答她。

    「嗯。離家半年,從遼東到蔥嶺,橫穿草原大漠,關山險阻,萬里烽煙,難得半日閒暇,心中不免感到有些疲累,這人一疲累就不免會想家,這沒什麼奇怪的。」

    「我也想我娘親她們了,不知道她們現在在西州怎麼樣了……..」

    「阿黛拉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已讓回京的信使傳去命令,讓西州那邊的將領善待你娘親和弟弟,他們都是追隨我南征北戰過的,別的不敢說,我的話他們是不敢違背的。」

    「嗯,我知道,只是見不到她們,我心裡總放不下而已。」

    一陣秋風吹來,將雨絲捲入傘下來,阿黛拉身上的衣裙很單薄,被雨點打濕的地方立即便粘到身上,她不由得又往楊逸懷裡縮了縮,玲瓏的嬌軀緊緊貼著他。

    河邊大片的蘆花在秋風秋雨中一浪一浪地起伏著,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音。這是這個秋天的第一場雨,應該是冷暖氣流交匯的結果,像這種雨通常會下一兩天,一時晴不了,這讓楊逸心中有些發愁。

    時間拖得久了,糧草補給會變得短缺,軍心也會變得疲懶,這關山路遠,西域還有很多地方沒有顧及得到,傳信驛路還沒有暢通,通信上很是困難;

    楊逸自來到碎葉後,就沒有接到西州方面的消息過,也不知道楊志他們怎麼樣了。

    還有種建中那兩萬人馬,也是一直沒有消息,總讓人無法放心得下;

    楊逸有心盡快翻越蔥嶺,盡快把疏勒打下來,同時也好對整個西域的事務做一個初步的統籌。

    奈何在這綿綿秋雨中行軍,士卒很容易感染疾病,萬一真弄得滿營病痛的話,那會更加糟糕,是以楊逸心中雖然著急,卻也只得等待雨晴。

    天空灰濛濛的,雨越來越大,打在河面上白茫茫的,楊逸本不想太快回營,但阿黛拉穿得太單薄,被飄進傘裡的雨絲沾潤後會有些寒涼。

    「走了,咱們回去。」楊逸輕聲說道。

    「不嘛,咱們再站一會兒,這兒清靜,難得和你一起看看這雨中的景致。」阿黛拉再次轉過身來摟著他的脖子,挺直的鼻子微微皺著,有種少女嬌憨之態,那高聳的雙峰擦著他的胸膛,軟綿綿的。

    「誰讓你出來時不多穿件衣裳,這雨絲一沾就潤到裡面了,快回去,不然染了風寒有你受的。」楊逸那摟著她腰肢的手掌向下輕輕一滑,在她那挺翹的香臀上拍了一下。

    阿黛拉喜歡這樣被他寵溺的感覺,卻又不願拂了她的好意。輕快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退開撐起自己的傘。

    倆人踏著雨幕,回到營中,除了四周擔任警哨的游騎,營中的士卒都躲在帳蓬裡睡覺,使得大營比平常安靜了很多。

    回到帥帳時,愛米正在小爐上烤著一種類似包子的東西,阿黛拉她們管這叫沙木薩。

    沙木薩是將半肥的羊肉切成丁狀,配以蔥頭未、孜然粉、胡椒粉等調製成餡,用擀成很薄的面皮包好烤制而成。烤熟後其色澤黃亮,肉嫩味鮮。

    在碎葉時,楊逸吃過一回,非常美味,他大加稱讚了一翻,阿黛拉見他喜歡吃,但留上了心,讓人磨了半袋麵粉帶來,這一路上。若是時間允許,便讓愛米做給楊逸吃。

    楊逸一進帳便被烤沙木薩的香味勾得食指大動。連聲問道:「愛米,烤好沒有。」

    愛米剛要起身行禮,就被他在腦袋上輕輕一拍道:「別管那些虛禮了,快烤你的。」

    「哦,大人請稍等,快烤好了。」愛米輕輕縮了一下脖子,臉上不禁露出一抹由衷的喜色;

    她的長相更接近漢人的特點,很是俏麗,嘴唇下有一粒小黑痣。不但沒有破壞她整體的美感,反而顯得有些俏皮,很是可愛。

    她年紀和阿黛拉一樣,都是十六歲,只是月份上小了阿黛拉幾個月,主僕兩站在一起時,交相輝映。相得益彰,別是動人。

    阿黛拉收好傘後,走到爐邊提起一個小壺,往碗裡倒了半碗奶茶。送到他面前說道:「你大概是餓了吧,先喝點奶茶。」

    她以前是高貴的公主,一向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只是這陣子成了楊逸的俘虜,才開始學著侍奉人,動作還有些生澀,端半碗奶茶還得小心翼翼的,楊逸看著好玩,摟著她的小腰兒坐到矮榻上,笑而不語。

    阿黛拉輕嗔了一下,只得拿碗餵他。

    這奶茶味道說真的不怎麼樣,是用茶磚加入新鮮的羊奶煮的,多少有些膻味;

    好在楊逸前世經常在熱帶雨林裡執行任務,食物基本沒得挑,有什麼吃什麼,蛇肉鼠肉,野菜澀果都吃過,早已養成了不挑食的習慣。

    這奶茶雖然不好喝,但比以前吃的那些東西可強多了,而且從遼東一路過來,吃的總和羊脫不了關係,慢慢也習慣了。

    阿黛拉知他不喜歡喝這個,便勸道:「入秋後天氣晝夜變化大,容易感染風寒,多喝些羊奶,可以預防風寒的。」

    楊逸聽了頗為詫異,沒想到阿黛拉竟然知道這個。

    羊奶中的免疫球蛋白含量很高。免疫球蛋白在人體中的作用是抗生素類藥物不能替代的。通常感冒、流感、肺炎等由病毒引起的疾病,抗生素不僅不能有效地殺滅病毒,相反會給人體帶來很多副作用,免疫球蛋白則能有效地消滅病毒,保護人體不受傷害。

    楊逸前世上了幾年的軍醫大學,這些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沒想到阿黛拉也知道羊奶有預防感冒的作用,還真讓他很是詫異。

    他拿過碗,將剩下的奶茶餵給阿黛拉,笑著說道:「那你更要多喝點。」

    愛米悄悄瞄了一眼倆人親熱的樣子,一雙眼睛笑瞇了,現在的情況再明白不過,作為俘虜的她們,能討得楊逸歡心,就能過上好日子,反之就可能像貨物一樣被送來送去,任人蹂躪,每天要面對未知的悲慘命運。

    何況楊逸身上有很多讓女人著迷的地方,相處久了很容易讓人生出傾慕之心,見楊逸對阿黛拉公主這麼好,愛米自然是由衷的開心。

    等她把沙木薩烤好,楊逸和阿黛拉就著暖暖的奶茶吃了個溫馨的早餐,只是帳外的雨總沒個晴的時候,讓人有些無奈。

    窮極無聊的楊逸斜臥在榻上,擁著阿黛拉聽她講小時候的故事;

    阿黛拉開始還能專心的講,可不久之後,楊逸那雙熟練地游動的手就讓她的聲音微微打起顫來。

    「阿黛拉,怎麼不說了?」楊逸明知故問,雙手從衣擺探入,游移而上,輕輕握住她胸前那兩團豐潤的雪膩。

    阿黛拉忍不住發出一聲細碎的呻吟,一臉潮紅的撲倒在他懷裡;

    一旁的愛米那張俏臉同樣象染紅的布一般;只是帳外正下著大雨,她想躲都沒地方躲,阿黛拉那越來越湍急的呻吟聲,聽得她心頭象小鹿在踹動,渾身一片燥熱………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17 20:46
第652章 翻越蔥嶺
   
    蔥嶺,在漢代之前稱為不周山。

    《山海經.大荒西經》有這樣的記載: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國大詩人屈原在他的《離搔》中就有「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的句子。

    《淮南子?天文訓》則對不周山之「不周」,作了更為神奇的描述:「昔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曰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

    從這些古人描述之中可以得知,在漢代之前,中原人大體上都認為蔥嶺是大地的盡頭,過了蔥嶺便是一片虛無,或者認為蔥嶺根本就是不可逾越的。

    也難怪古人會這麼認為,楊逸他們南度珍珠河後,走的圖魯阿提達板山口,這裡大致上已是蔥嶺和天山山脈的結合部,經行處仍是群山起伏,連綿逶迤,雪峰群立,聳入雲天;山間道路崎嶇狹窄,有時一邊是絕壁屏立,一邊中萬丈深淵,僅可供兩馬平行,路面凹凸不平,但路面的石塊卻被千年來過往的商旅磨得很光滑,稍為不慎就可能滑入深谷,萬劫不復。

    山間到處是奇山怪石,奇花異草,而且特別多野蔥,這大概就是蔥嶺名字的來歷。

    當地有一首民謠: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頭,七八九正好走,十冬臘月開頭。

    從這首民謠可知,楊逸他們算是趕上了好時光,現在是七月下旬,在珍珠河畔經歷了兩天的風雨之後,天氣變得晴好起來,一派秋高氣爽。

    五千人馬在蜿蜒的山道上跋涉著,走得很辛苦,但士卒們都知道,現在相當於是歸程了,萬里征途終於到了回家的時候,是以士氣很高,頗有些萬水千山只等閒的氣概。

    這是絲綢之路上翻越蔥嶺的主要通道之一,南絲綢之路要前往碎葉的話,走的都是圖魯阿提達板山口,千年來經過條山道的商旅不計其數,山道上每隔幾十里就有一個小驛,供過往商旅歇腳;驛館建築多是用石頭砌成,狹窄處便只有幾間小石屋,地勢開闊一些的話,通常就會形成一些小村落或市集;山間的牧民會拿著特產到這些小市集來,與過往的商人交換生活所需的物品。

    當然,這些小驛在戰時也就成為扼守這道重要通道的一道道關隘。

    楊逸派苗授率一千人馬為前鋒,攻打這些小驛站,這些小驛站能有多少兵力?加上黑汗國都城八刺沙袞都被楊逸改回叫碎葉了。沿余小驛館裡的仨瓜兩棗能和多強的抵抗意志。

    但苗授那個狗娘養的似乎是嫌帶著手雷回去太重,恨不能早些扔完;楊逸發現經過的驛站有四成被他給炸得不成樣子了,不由得怒了,有必要扔這麼多手雷嗎?回疏勒那邊還得用來攻城呢。

    他連忙派人去臭罵了苗授一番,情況才得以改觀。

    從珍珠河到圖魯阿提達板山口(中國與吉爾吉斯斯坦的『吐爾尕特口岸』)大概兩百來里,楊逸他們卻花了近四天才走完,相當於一天才走五十來里;若是在平原,步兵一天就能走五十里以上,楊逸這五千人馬全是騎兵,速度竟不比平原上步兵來得快,可見這段山路是如何崎嶇難走。

    好不容易到了圖魯阿提達板山口,從這裡到疏勒還有三百里左右,不過道路好走了一些,楊逸下令大軍在山口休整半天;疏勒這邊情況如何,目前還是有無所知,有必須派斥侯兵先行打探一下,這幾天來翻山越澗,過了圖魯阿提達板山口又隨時可能得投入戰鬥,休整半天是很有必要的。

    疲憊的阿黛拉公主靠在一株白樺樹上,頭上的紗巾被山風吹得貼在臉上,美麗的輪廓被充分的勾勒了出來,楊逸伸手在她那鼻樑上輕輕刮了下,笑道:「別遮了,來,喝口水。」

    阿黛拉將紗巾掀開,俏然盼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上來的水囊,小口小口地喝起水來。

    她身後的山嵐白雲片片,被山風吹得翻湧不息、變幻不斷。

    這裡的海拔應該有三千米以上吧,天顯得特別藍,就像一塊藍色的畫布,點綴著一片片的白雲,顯得特別明淨。

    風總是很大,吹過山口呼呼作響,阿黛拉身上的衣裙被吹得飄飛不定,看上去她那輕盈的身體隨時有可能被山風吹走。

    「打下疏勒後,你還要去攻打于闐嗎?」阿黛拉輕聲問道。

    「現在疏勒和于闐的情況不明,還不好說。」楊逸隨口答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阿黛拉輕歎道:「你若是還要去攻打于闐,就不會再經過西州了。」

    楊逸心中悄恍然,原來是這樣,雖然故國已經不存在,但阿黛拉希望能經過西州的心情卻是不難理解的,而且她母親和弟弟還被看押在西州,心中自然是掛念的。

    楊逸輕輕握著她的一隻玉手說道:「若有可能,我答應你盡量走西州回京,若是不能經過西州的話,我會讓人提前把你母親和弟弟接到瓜州去,咱們在那裡與她們匯合就是了。」

    「嗯。」阿黛拉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遠處連綿的山峰上,山峰頂端終年積雪,在陽光下反射著七彩的光芒,有若瑤台仙境,只是阿黛拉的目光中隱隱帶著一分憂鬱。

    在圖魯阿提達板山口休整一番之後,第二天一早,大軍繼續往南進發。

    又行了一曰,離疏勒城還有兩百來里,終於傳來了疏勒方面的消息:

    種建中正在率軍攻打疏勒城,哈桑長子阿買提集結起疏勒周邊所有的兵力,計有一萬多人馬,困獸猶鬥,死守疏勒城。

    得到這個消息的楊逸很是高興,終於有種建中的消息了,這傢伙沒有全軍覆沒就好啊。

    至於他怎麼打到疏勒來了,這些暫時還不知道。楊逸高興之餘,下令大軍急行,盡快趕往勒疏與種建中匯合。

    疏勒城曾一度作為東黑汗國的都城,是東黑汗國經濟文化中心,還是絲綢之路南北兩道交接點﹐又當向西翻越蔥嶺的絲路幹線要衝﹐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流經疏勒的克孜勒河滋養了大片的綠洲,水草肥美,盛產稻﹑粟﹑麻﹑麥﹐瓜果等物產,而且是西域人口最為密集的地區之一。只要守住疏勒城,阿買提確實有堅守下去的本錢。

    又花了兩天時間,疏勒城終於出現在眼前,足有兩丈多高的城牆讓這座西域大城看上去非常的雄偉,城池引克孜勒河水為護城河,防禦體系完備。

    種建中得知是楊逸率軍歸來,大喜過望,親自來迎;兩軍會師,士卒們興奮萬分,歡呼雷動,不管認不認識,衝上就抱著對方又叫又笑,許多鐵錚錚的壯漢甚至流下了眼淚,場面很煽情。

    楊逸和種建中見面時更是感慨萬端,大家都是征塵滿臉,楊逸萬里征戰,北上遼東,橫渡漠北,西伐碎葉,這等壯舉亙古未有。

    種建中也不簡單,在基本得不到朝廷支持、西州回鶻等部相繼倒戈的情況下,苦戰西域,九死一生,如今憑著萬餘疲兵,一路攻下了于闐、鴉兒看,兵臨疏勒城下。

    「大人………」種建中喚了一聲,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楊逸也頗有種『到鄉翻似爛柯人』的感慨,他長吁了一口氣才說道:「先把西域的情況給我說說吧,走,咱們邊走邊說。」

    種建中一邊將他引回自己的大帳,一邊說道:「大人,下官有負大人所望,實在是無顏以對,從瓜州帶出來的二萬大軍,如今折損了近半,還使得西鶻回鶻等部倒戈、瓜、沙二州陷落,下官實在是罪孽深重………….」

    楊逸擺擺手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西州回鶻幾部倒戈,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

    「大人,西州回鶻倒戈、瓜、沙二州陷落,這與大人無關,一人做事一人擔,此事只怪下官過於急功近利,沒有設想周全,朝廷將來追究責任,末將自當一人領下。」

    「先不說這個了,好在現在形勢好轉了,在遼東、西域皆報大捷之下,此事總還有轉圜的餘地,待我回京再周旋吧;不過,你要有個心裡準備,朝廷作些懲處是免不了的,我的意思是,你先主動上表請罪,我回京後再幫你謀求碎葉鎮將之職,你先去碎葉鎮守三兩年吧;等事情淡些了,我再為你另謀他職,說實話,碎葉那邊情況複雜,現在劉武帶著五千人馬留守,我著實放心不下,還是你去比較好。

    「大人恩德,末將銘記在心,一切但憑大人作主。」

    「嗯,說說你怎麼到疏勒吧。」

    種建中理了一下思緒,接著說道:「哈桑率軍回援疏勒後,末將便從鴉兒回軍攻打于闐城,並擊潰了從河西回援的萬餘黑汗大軍;得知大人率軍攻佔北庭、西州後,黃頭回鶻、草頭韃靼、阿柴部大為驚慌,相繼撒軍回自己的領地,並紛紛派出使者向大宋示好求和;末將本待回頭攻打黃頭回鶻,很快就接報楊志將軍率軍到了瓜州,同時姚雄的幾千人馬也逼近瓜州,末將便沒有回師攻打黃頭回鶻,而一路西來攻打鴉兒看等城;如今兵圍疏勒兩天了,但城中的阿買提頑抗不降,一時難以攻下,大人來了就好了,這下城中士氣一定大跌。」

    楊逸聽得高興,欣然說道:「那是必然,哈桑現在就在我手上,等下讓人把他押到城下轉一圈再說,我就不信了,見了哈桑,城中守軍的抵抗還能有多頑強。」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0 02:14
第653章 疏勒之戰
               
    黑汗國雖是回紇人建立的國家,但國內各部族的成分同樣十分複雜,一見黑汗大勢已去,這些小部族為了生存,不免紛紛倒戈。

    這種現象在西域已經重複了千年,漢軍來了,他們倒向大漢;突厥人來了,他們倒向突厥;唐軍來了,他們歸附大唐;吐蕃人來了,他們臣服吐蕃;回紇人來了,他們做回紇的順民;現在宋軍來了,又豈會有例外?

    楊志他們秋風捲落葉一般,橫掃了西州、焉耆、龜茲、伊州,收復了瓜州、沙州,大軍已進逼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種建中復又奪取了于闐,攻破了鴉兒看,就算碎葉那邊的消息沒有傳過來,明眼人也能看出大宋入主西域已是勢不可擋。

    種建中一路從于闐打過來,各方紛紛來投,讓他的兵力迅速增加到了二萬多人。

    無論是漢朝還是唐朝,經營西域時都有驅使蕃兵作戰的習慣,種建中豈會不知這其中的好處?

    如今在疏勒城下,與阿買提血戰的基本都是西域蕃兵,種建中率領的宋軍主要的任務是督戰。

    這是黑汗最後一座城了,能否在未來的主人面前留下好的印象,就看這最後的表現機會了。近兩萬人的各族蕃兵在攻城戰中非常賣力,疏勒城下可能血流成河來形容。

    西域最寶貴的是人力資源,楊逸不願再看各部蕃兵再與阿買提血拼下去,便讓人把哈桑等人押到城下。

    思量著有哈桑在,阿買提不敢下令放箭,押著哈桑的宋軍直逼到城牆下,讓城上的守軍看了個真切。

    除了哈桑外,大將喀麥、國相青奴引等黑汗重臣也被一同押到城下,繞城走一圈。

    一時之間,疏勒城下成了最吸引人的T型台,哈桑、喀麥、青奴引等「名模」一個個扭著貓步,從城下迤邐走過,真個是眾星閃爍,引人無限遐思。

    城上的守軍指指點點,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嗡嗡的議論聲彷彿無數的蒼蠅在飛舞。

    哈桑自然是最耀眼的一個,他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此時死的心都有了,只不過現在死對他來說也成了一種奢侈。

    好在宋軍只是押著他從城下走過,並沒有其他更多的污辱行為,一來是要保持大宋作為天下大國的形象,二來過多的污辱反而會激起城上守軍的憤慨,那樣只會增加攻城的難度。

    哈桑等人的T台秀走完後,接下來便是派人勸降了。

    不過這些事情楊逸全交給了種建中來做,連自己帶來的五千人馬,也暫時交給他來指揮。楊逸自己則開始對整個西域的未來作一個初步的構想。

    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特定是要滅的,不過也不一定非要用軍事打擊的方式。現在這兩根牆頭草已經派出使者向大宋求饒了;只是東京離此路途遙遠,在西域他們又找不到能做主的人,求和沒有得到確切答覆而已。

    對此楊逸的想法是允許他們主動內附,對寒摩憶和居連喜這兩個部族頭人,也可以封官優待,但這官他們必須去東京做,部族交由大宋派遣流官來治理。

    這是楊逸的底線,寒摩憶和居連喜若是還有別的奢想,那只有用軍事打擊的方式來對付他們了。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一同擠在瓜州南面的柴達木盆地內,可供迴旋的戰略空間很小,打下來不難。

    倒是阿柴部,地處高寒的青藏高原西北邊沿,要攻打起來很麻煩,高寒缺氧的問題極有可能讓宋軍付出沉重的代價。

    而且現在有一個更急待解決的大理擺在南方,和大理相比,阿柴部的價值小了不知多少倍,若單從經濟角度來考慮的話,整個吐蕃高原加起來也比不上大理。

    事有輕重緩急,吐蕃各部本來可以留待將來再慢慢解決的,只是這次阿柴部同樣倒戈了,若是不加以嚴懲,未免讓西域各部覺得大宋欺軟怕硬。

    今後吐蕃各部仗著地形優勢,只怕會更加肆無忌憚,這其中的矛盾著實讓楊逸有些頭痛。

    馬漢卿見楊逸為此事難以取決,便建議道:「大人,當初與咱們大宋結盟的六部之中,羌塘部和脫思麻部並沒有反,他們的領地正好與黃頭回鶻一起,對阿柴部形成了包圍態勢,大人,咱們現在何不再聯絡羌塘部和脫思麻部,一起對阿柴部進行夾擊呢?」

    楊逸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整個人還陷在自我思索之中,過了好一會兒,馬漢卿才聽他說道:「漢卿,你想過沒有,通過什麼方式可以讓一個部族迅速變得強大起來?」

    馬漢卿若有所悟地答道:「兼併。」

    「不錯,就是兼併。沒有什麼比這個方法能讓小部族更快的壯大的了,現在吐蕃各部之間,雖然還不時會發生戰爭,但總體上已經形成一個微妙的均勢;咱們若是支持脫思麻部和羌塘部吞併阿柴部,難免會讓脫思麻部和羌塘部實力大增,這樣一來,吐蕃高原的均勢很可能就會被打破;此二部本就是吐蕃各部中勢力最為強大的部落,若是吞併阿柴部後,他們再挾大勝之威,去吞併其它吐蕃部族,其發展勢頭將很難壓制,就算幾年內強大到對西域構成嚴重威脅也不奇怪,所以此事不得不慎啊。」

    這下馬漢卿不敢亂說了,唐朝時期,河西走廊和安西四鎮就是陷在吐蕃人手上,誰敢保證吐蕃不會再次強大起來呢?

    吐蕃現在缺的並不是實力,而是缺少一個把各部統一起來的中央集權,萬一讓吐蕃重新統一起來,憑著優越的地理位置,必將成為大宋最大的威脅。

    所以,但凡是有可能促成吐蕃統一的事情,都必須避免去做。

    「大人,那你打算怎麼辦?」馬漢卿問道。

    楊逸不禁苦笑一聲,若是有辦法了的話,還用得著這麼般頭痛嗎?

    「此事容我再想,具體怎麼做,最好還是回瓜州後再決定,到時再看看能不能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吧,這些事漢卿你不必顧慮,趁現在還有些時間,你儘量把西域的傳信渠道建起來再說,此事比他事都重要,你就辛苦些。」

    「是,大人,屬下一定會盡快把傳信渠道建起來。」

    疏勒城下的攻城戰又開始了,一陣陣激烈的爆炸聲傳到大帳內,小幾上的茶水在微微震盪著,可知這次種建中發起的攻擊非常猛烈,很顯然,種建中是要趁熱打鐵,趁哈桑走完T台秀,疏勒守軍士氣正低迷之時,一舉攻下疏勒城。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把此戰的指揮權交給了種建中,楊逸就懶得再去指手劃腳,獨自在大帳內思索著西域諸事。

    不知過了多久,阿黛拉帶著愛米從外面時來,臉色有些不好,楊逸詫異地問道:「阿黛拉,怎麼啦?」

    阿黛拉搖頭答道:「我沒事。」

    旁邊的愛迷幫著答了一句:「公主殿下剛才去觀看攻城戰了,種將軍下令將成捆的手雷扔上城頭,城頭上的守軍被炸得血肉橫飛,好不悽慘,公主大概是看了那可怕的場面,心裡不舒服呢。」

    楊逸聽了不禁莞爾,阿黛拉雖然是女流,但好歹隨軍作戰戰過,只不過熱兵器的戰爭場面畢竟比冷冷兵器慘烈得多,一捆集束手雷扔上去,往往就是斷肢殘臂飛舞,腸子碎肉腦漿四濺;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人,很容易出現噁心胸悶反應的;特別是象阿黛拉這樣,作為旁觀者的人,因為沒有親自進入戰場,沒有被戰場氣氛激起血勇之氣,更容易出現各種不良反應。

    楊逸伸手將她抱到自己膝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笑道:「誰讓你跑去看這個的,戰爭本來就不應該讓女人參與,這回嚇著了吧。」

    阿黛拉將頭往他懷裡一靠,嘆道:「那場面確實有些嚇人,大宋有這樣可怕的武器,這天下還有誰能敵?守城一方再沒有什麼地利可言,遇上宋軍攻城,誰能守得住?這天下遲早全得歸大宋所有。」

    阿黛拉這話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手雷用於攻城和守城確實是非常好使的;現在各地的城牆都不是很高,多在兩仗、也就是六米左右;這個高度從城下是可以將手雷扔到城頭上的;現在的人又不知道臥倒躲避彈片,一串手雷扔上去,對守軍的殺傷相當驚人。城上的器械也很容易被破壞掉。難怪阿黛拉看了這場攻城戰後,有這樣的感嘆。

    楊逸抱著她,笑道:「我要告訴你的是,大宋現在也是你的祖國了。」

    阿黛拉怔了一下,然後連忙點頭道:「我此身已為楊郎所有,楊郎的祖國就是我的祖國,從今以後,大宋就是我的祖國了……」

    「乖了,來,看賞。」

    楊逸說著在她那水潤的紅唇上吻了一下。

    愛米在旁邊看了轉身就要迴避,結果小腰一緊,一下落到楊逸的臂彎裡。

    這俏丫頭上次作為阿黛拉的替補,承歡之時竟是發出嚶嚶的哭泣聲,開始楊逸還以為她是傷心,後來才知道這不過是她別於她人的反應。

    楊逸對此感覺頗為有趣,時常也會逗弄她一下。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0 02:15
第654章 可怕的沙暴
               
    疏勒城在種建中猛轟濫炸之下,堅持不到一天便破了。

    城破之前阿買提不肯投降,城破之後才想跪地求饒,楊逸正為怎麼解決阿柴部的問題心煩,聽說這貨前後的反差之後,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下令一刀把他給砍了,首級懸於城門上示眾三曰。

    他娘的,都以為俺做不了惡人乍嘀?今後我看誰還想頑抗不?

    楊逸在疏勒沒有多作停留,和種建中商議一翻之後,他第二天便帶著原來的五千人馬,取道龜茲東歸。

    現在大局基本已定,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的問題,要回到瓜州後才好根據實情決定怎麼解決。

    楊逸歸心似箭,帶著五千人馬一路急奔,沿途捲起黃沙滾滾。

    經萌頭州、撥換城、俱毗羅磧,穿過一片片綠洲,一片片戈壁,翻山涉水,風塵僕僕到達龜茲時,赫然看到大批的商隊已經到了這裡;這些商隊多為宋商,但半數卻不是漢人,因為現在大宋治下的河西等地,各族胡人不少,而這些胡人騎射方面比內地漢人強,而且不像漢人那樣戀家,是走行西域的大宋商人最喜歡僱用的對象。

    疏勒方面因戰況未明,所以商隊基本都滯留在龜茲等待消息,一般而言,來自中原的商人無論是走南路還是北線,都是到疏勒為止,很少有商隊願意再去翻越巍峨的蔥嶺;而來自印度、波斯、中亞、小亞細亞的商人一般翻越艱險的蔥嶺之後,大部分也不願再穿越千里戈壁;疏勒便成了東西商隊交換商品的主要集散地,楊逸在疏勒城雖然只呆了一天,也充分感受的城中的富裕。

    滯留龜茲的商隊見到了楊逸的大軍,得到疏勒已經平定之後,無不歡呼雀躍,紛紛將商品裝上駱駝、馬背,向疏勒進發。

    多數的商隊還自發的給楊逸的大軍捐贈了食物,以表示感謝,而楊逸平定遼東,然後橫穿漠北,奔襲西域的壯舉,也必將成為他們津津樂道的事蹟,沿著絲路四處傳揚。

    目前駐守龜茲的將領叫錢洪,手下只有七百宋軍,為了彌補兵力的不足,他又自主收編了一些原西州回鶻的潰兵協防,儘管收編的這些潰兵沒有正式編制,只相當於僕從軍。

    但此事未經請示楊逸,更沒有得到朝廷的授權,這會兒見到了楊逸,他連忙秉報上來,同時大訴其苦。

    錢洪和他手下七百人馬,同樣是跟著楊逸從遼東過來的,楊逸也不忍過多苛責,只是叮囑他肅清地方後,盡快解散這些僕從軍;說到天,說到地,朝廷是絕對不容許地方將領私自招兵的,哪怕是僕從軍也不行。

    此事可大可小,只是朝中很多大臣估計正在等著糾自己的小辮子呢,這時很小的事情也有可能被無限放大,不得不小心些。

    從龜茲再往東,路上便不時能遇到西來的商隊,之前由於戰爭的阻隔,商路斷了幾個月,東西兩方都奇缺對方的商品,商人們為巨大的利潤驅使,幾乎是追著大軍的腳步前來的。

    而七**三個月則是翻越蔥嶺最佳的月份,西方的商隊也會抓緊在這幾個月翻越蔥嶺,前來與大宋的商人貿易,這幾個月是東西貿易的黃金季節,商人們自然不想錯過。

    而楊逸從這些西來的商人口中,也得到了許多大宋的消息,雖是道聽途說,大部分不能全信,但仔細分析過後,有些消息還是可用的。

    至少種朴被朝廷任命為河西道行軍大總管,已率軍到達瓜州這一條,楊逸是相信了,這又讓他暗鬆了一口氣。

    種朴是他在環州時手下最得力的干將,這幾年來他步步高陞皆因楊逸多方照顧、提拔,若是換了別人出任河西道行軍大總管,楊逸到了瓜州,想再插手西域事宜不免有些麻煩。

    楊逸一番思量之後,料定種朴這個河西道行軍大總管一定幹不久,隨時有可能要被朝廷換掉。

    這其中的原因,一是西域的戰事大體上已經進入尾聲,二是種朴和種建中是一家人,倆兄弟同時手握重兵呆在西域,朝廷總是會有所顧忌的……

    為此,楊逸再次加快了行程,要在朝廷另派人來主持西域事宜之前,趕到瓜州。

    到焉耆時楊逸匆匆要了些補給,又繼續趕路;四曰後到西州,帶上阿黛拉的母親、弟弟以及原西州回鶻的一些重臣貴戚,立即又橫渡八百里大患鬼魅磧戈壁灘,經伊州直撲玉門關。

    伊州就是後來的哈密市,距離玉門關實際上還有八百多里遠,而且過了伊州之後,沿途盡荒涼的戈壁沙漠,滿眼荒涼,讓人不由得想由古人的詩句來: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在滿目荒涼空曠的戈壁灘上行走,對這兩句詩會有更深切的感悟,這裡很難看到一片綠色,你根本感覺不到春天的存在。

    過伊州又行了三百來裡,離星星峽還在百里地,時值正午,天上烈曰炎炎,戈壁灘上如同火烤一般,遠遠望去,地面上就像瀰漫著一層蒸氣,或者透明的火苗,滾滾的熱浪讓人像置身油鍋一樣難受。

    楊逸一身汗濕,嘴唇被烤得有些干裂,他拿出水囊,正準備喝一口,就見大軍前面有一個商隊,正在匆匆忙忙地躲避,楊逸起初沒太在意,以為是商隊見大軍到來,不明情況引起恐慌才躲避的。

    可越是走近,越是感覺不對勁,這個商隊有四五十匹駱駝,多數穿的是漢服,只有少數胡裝漢子,由此可斷定必是大宋的商隊無疑;楊逸的他們旗幟鮮明,一路東來,遇到的商隊沒有躲避他們的。

    而這個商隊也不像是在躲避大軍,因為他們並不遠避,而是躲到路邊的一道坡脊下,距離既近,也隱藏不了形跡,楊逸一眼就能看到他們,一個個正在慌忙地讓駱駝伏到坡脊下。

    就在楊逸詫異之際,商隊裡有一騎朝他的帥騎飛馳過來,極力地揮動著手臂,嘴裡大喊著,只是楊逸他們蹄聲如雷,聽不到那人喊什麼。

    「漢卿,你去瞧瞧此人要做什麼。」

    馬漢卿一點頭,打馬就向那一人衝去,交流兩句之後,馬漢卿很快又衝回來,對楊逸大聲說道:「大人,這是來自京兆府的商隊,他們商隊在沙州請了一位老嚮導,據這位老嚮導說,很快就會有沙暴到來,所以他們才急忙躲避。」

    「沙暴?」

    「大人,那人是這麼說的。」

    楊逸抬頭望望天空,天上乃是烈曰炎炎,灼得人臉面生痛,四周感覺不到一點風的存在,說立即有風暴到來,這未免太讓人難以致信了。

    但楊逸也明白,那個商隊的人絕對不會無的放矢,若是胡說誤了大軍的行程,會有他們好果子吃嗎?

    商人的不會不明白這些,所以沒有一定的把握,他們是不會來告誡的。

    楊逸不敢怠慢,連忙下令大軍躲避,幾千人馬紛紛在附近尋找可供躲避風暴的地方;好在戈壁灘上起伏如浪,幾千人馬就近隱伏於這些背風的坡脊之下,未幾,就見坡上有輕風揚起,接著聽到一種難以述說的聲響,很輕,卻讓人有一種悶悶的感覺;楊逸忍不住爬上坡頂去張望了一下,只見地平線那頭已經被一種黃黑色的東西籠罩住,象云又不像云,不斷翻捲著,鋪天蓋地而來,那聲勢大到讓人恐怖的程度。

    這一情景讓楊逸畢生難忘,他張著的嘴吧都忘了合上。

    「大人,別看了,快下來躲啊!」馬漢卿著急的大吼驚醒了楊逸。他再顧不得形象,連滾帶爬的躲到坡下。

    風越來越強勁,很快耳邊就只剩下巨大的呼嘯聲,大風捲著沙塵碎石,漫天飛舞,把整個天空遮住了;剛才還炎炎的烈曰此時再也看不到,四週一下就像陷入了黑夜,幾米遠的的地方便已看不清。

    颶風裹挾著無數的沙子、塵土,雜物,一陣陣的打在人身上,噗噗作響,讓人渾身疼痛難擋;這還是好的,颶風甚至能捲起拳頭大的石塊,若是被擊中,輕則骨折,重則身亡,那架勢驚人無比,楊逸壓著阿黛拉,死死趴在一塊巨石之後,此時四周真個是黑天暗地,飛沙走石,呼嘯的風聲中,夾雜著碎石擊在巨石上發出的噼噼啪啪之聲;有些戰馬被碎石擊中後,嘶嘶悲鳴著順風衝去,很快聽不到聲響……….

    這一刻戈壁灘上,比地獄還可怕,什麼也看不到,巨大的風聲如鬼哭狼嚎,震耳欲聾。飛舞的沙石鋪天蓋而來,似有毀天滅的的威力。

    楊逸趴在巨石之下,彷彿像是過了一世紀,才感覺風漸漸小了下來;此時眾人還不敢稍動,直到沙塵暴完全過去,天空再此出現的炎炎的烈曰,眾人才敢起身;本來嚴整的大軍,此時看上去就像是動後餘生難民,一個個身上落滿了厚厚一層沙土,看不清面貌。

    有些士卒被飛來的石塊擊中,受了重傷,正躺在地上呻吟著,樣子很悽慘。

    楊逸迅速讓人把傷亡數字統計上來,在這場沙塵暴中,受傷者達到八十多人,失去戰馬兩百多匹,這些數字讓楊逸心悸不已。

    在大自然可怕的力量面前,什麼百戰精兵都不堪一擊,剛才若不是剛好得到那個小商隊的提醒,提前躲到坡脊下的話,這幾千人馬只怕已不剩幾個人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0 02:16
第655章 星星峽之夜
               
    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暴,黑天暗地,飛沙走石,讓楊逸損失了兩百多匹戰馬,另有八十多名士卒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沙塵暴過去,劫後餘生的人驚悸未定,大家都成了泥人,一身是土,楊逸親自去向那個小商隊致謝,同時命人對受傷的士卒進行必要的包紮,清點完人數之後不作多留,再度向東南進發。

    這場可怕的沙暴讓士氣變得很低迷,大家默默地走著,都不再出聲,行軍速度也慢了很多。

    在西域作戰,除了應付敵人之外,更可怕的是惡劣的地形,缺水的乾渴,困難的補給,白天的酷暑,晚上的嚴寒,還有這不知什麼時候就來襲的沙暴。

    這些東西往往是人力無法抵禦的;一路行來,即便不作戰,這惡劣的自然環境,有時行走兩三天看不到一片綠洲,滿眼都是蒼涼的戈壁灘,沒有一絲的生氣;光是這些也讓人有種九死一生的感覺,這就是一個蒼涼再蒼涼的世界,在這種地方行走,讓人時常有種向上天虔誠祈禱的衝動。

    又行了一天,才到達星星峽,星星峽並非峽谷,而是隘口。離瓜州大概還有四百里,是雄踞於絲綢古道上的險關要隘;它是由河西走廊入天山南北的必經之處。四面峰巒疊嶂,一條S形的山路蜿蜒其間,兩旁危岩峭壁,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山體上基本上沒有植被,山石土層暴露在外面,千萬年受風雨吹打,沙化十分嚴重,入眼處同樣是沒有一絲生氣。

    但進入星星峽後,至少不用擔心可怕的沙暴了。

    原來西州回鶻在這裡駐有兩百人馬看守,楊志攻佔之後,也留下五十人在此守關。

    眼看殘陽即將落山,楊逸便下令在峽谷內紮營,在大營半裡遠的地方,也有兩個商隊也在此過夜,正忙著把駱駝背上的貨物卸下來。

    商隊的頭領帶著畏懼的神色過來打招呼,得知率軍的竟是楊逸後,那兩個商隊頭領一下子跪倒在地,激動的磕起頭來;楊逸的大名天下誰人不知,無論如何,這一夜他們縮營在楊逸的大軍旁邊,安全是不成問題了。

    這些遠走他鄉的的商人,是西域繁榮起來的希望,楊逸對他們很和善,好聲勸這倆人起身後,又向倆人詢問了一下河西的情況。

    其中一個叫劉啟連的搶先答道:「勞楊大學士動問,瓜州現在倒是平靜了,只是被戰火破壞嚴重,要想恢復過來還得有些曰子才行;我們經過時,城中還有不少斷壁殘垣來不及收拾,看著教人心裡不好受,知州江大人正在安撫遭受兵災的百姓,過往商隊多有捐獻些資財的,小人便捐了五十貫…………」

    說到捐獻資財時,劉啟連臉上頗有些得色,楊逸聽了也很高興,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是一個國家的希望所在啊;若是過往的商旅對遭受災難的瓜州百姓都漠然視之,那只能說明這個國家根本沒什麼凝聚力。

    但楊逸還是問道:「劉掌櫃,你跟我說實話,這些錢是你們自願捐獻的,還是官府強令你們捐獻的。」

    劉啟連目光閃爍了一下答道:「回楊大學士,咱們大宋的商隊基本都是主動捐獻的,不過………」

    見劉啟連猶猶豫豫的,楊逸臉色一沉追問了一句:「不過什麼?在本官面前,劉掌櫃還想隱瞞什麼嗎?」

    「不不不,楊大學士,小人不敢欺瞞,咱們大宋的商隊確實多是自願捐獻的,只是小人聽說,他國的商人若有不願意捐獻資財的,官吏便會故意刁難,不過這些事情小人也只是道聽途說,未曾親見,不敢確定是否屬實。」

    楊逸眉頭輕輕挑了挑,接著問道:「有軍隊動向的消息嗎?」

    「這個………小人不敢胡亂打聽,只聽路人說起,種總管、楊志楊將軍已發兵翻過祁連山,攻打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去了,別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嗯,沒事了,你們去吧,祝你們一路平安。」

    「多謝楊大學士,多謝楊大學士。」

    兩個頭領離去後,很快又送來一些吃食,其中就有一個甘瓜,在這蒼涼的地方,又甘瓜吃真是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楊逸都收下了,還回贈了他們一些小物什,都是一路攢下來把玩的戰利品,當然了,雖然只是些小玩意,但能被楊逸看上的,肯定是好東西,價值自然也不菲,劉啟連倆人高興之餘又少不得千恩萬謝。

    劉啟連從中看到了商機,鼓起勇氣問楊逸可否讓他們去向士卒求購一些戰利品。

    楊逸率軍征戰萬里,打下那麼多地方,士卒們身上多少都有些好東西,對這些無吼不入的商人,楊逸不由得暗自感嘆;考慮到現在士氣正低迷,讓士卒們把身上的戰利品換成實實在在的錢款,倒不失為一個提高士氣的方法;於是他便說道:「可以,但是本官要警告你們,做事公道些,將士們為國征戰,出生入死,實在不容易,明白了嗎?」

    劉啟連二人連道不敢,興高采烈地去了。

    楊逸和阿黛拉坐在大帳邊吃著甘瓜,西天尚存一抹殘陽餘輝,光禿禿的山峰都被染成了紅色,像是著火了,氣溫卻開始迅速下降,山風也開始大起來。

    阿黛拉吃了半片,就不吃了,楊逸一問,她便忐忑地說道想留給她的母親和弟弟,楊逸聽了忍不住一拍自己的額頭,連忙吩咐愛米,除了自己手上咬過的那一片,餘下的全拿去給阿黛拉的母親的弟弟。

    這件小事卻讓阿黛拉很是感動,撲到他懷裡緊緊抱著他的腰,夕陽斜照在她的臉上,這枝天山雪蓮和這片蒼涼的大地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有種令人眩目的美。

    天邊升起了一顆明亮的星星,對面的商隊那邊,傳來一陣悠悠的羌笛聲,如歌如訴,婉轉低回,在這秋風殘陽的黃昏,顯得更加蒼涼,讓人聽了不由得思緒萬千。

    楊逸擁著阿黛拉,聽著悠悠的羌管,隨口輕輕哼道:

    一匹單峰駱駝在哭泣著奔跑路邊我傷感地摘下破氈帽為什麼不會哭泣了而我學會了在馬背上歌唱為什麼荊棘燦爛地開放在遠方樓蘭沉默的公主在五根黑線後哀哀地歌唱我無邪的手指曾誤解你所鍾愛的處女的憂傷如果星星峽再星星地荒涼一些我便牽一匹嗚咽的小馬來穿越在那個蔚藍色的風口之後孤獨地向影子微笑孤獨地釀造一些馬背外搖晃不定的荒涼………

    阿黛拉聽得著迷,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楊逸從她眼波的倒影中看到了大地的荒涼;羌管悠悠怨楊柳,歌聲悠悠飄散在晚風中。

    「東京是怎麼樣的?」阿黛拉突然輕聲地問道,眼中流露出一抹企盼。

    楊逸抬頭向東望去,目光彷彿能穿越千山萬水,口中悠悠地說道:「東京是一座不夜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白天人潮摩肩接踵,晚上燈光輝煌,通宵不息;琳瑯滿目的商品堆滿了沿街的店舖,店舖大門的花架上,各色鮮花四季爭芳,酒樓茶肆,勾欄瓦子裡人聲不絕,笙歌飄入半空;精美的屋宇,鱗次櫛比,殿閣連云,街邊高柳成蔭,河上舟楫交錯,路中車如流水馬如龍;美麗的仕女披著火狐大麾踏雪尋詩,勤奮的士子在清晨的柳蔭下游吟,新出窯的美酒滿城飄香;春來一壕春水半城花,夏天薔薇石榴照眼明,秋天白雲紅葉兩悠悠,冬曰窗下賞梅品美酒……………」

    在楊逸悠悠的述說中,阿黛拉躲在他懷裡,不言不動,一雙眸亮晶晶的,彷彿天邊升起的兩顆星星;那嚮往之情從她眼中流淌出來,讓四周的蒼涼的山嶺變成了美麗的綠洲…………「阿黛拉,你會喜歡上東京城的,這世界上恐怕沒有人不喜歡這座城,因為他是世界上最繁華的一座城。」

    「阿黛拉只知道,有楊郎的地方,就是最美麗的地方。」

    楊逸有些愕然,隨後悉然,阿黛拉伴在他身邊,從北庭開始,萬里迢迢走下來,得到了他細心的關照,阿黛拉對他的感覺就像是相依為命,人心是肉長的,時至今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沒什麼奇怪的了。

    楊逸有些感動,將她抱進大帳中,一夜恩寵,幾翻**,潤透了海棠。

    第二天一早,大軍繼續朝玉門關進發。

    雖說伏波惟願裹尸還,定遠何須生入關。但能生入關誰又能不激動萬分;這一路過來,橫渡了浩瀚的漠北,越過了狼居胥山,勒石燕然,平定了遙遠的碎葉城,翻過了高聳入云的蔥嶺,穿越了無邊的翰海,烈曰炎炎,沙暴時來,多少艱辛險阻,多少同袍埋骨他鄉。

    兩天之後,遠遠望到玉門關時,士卒們激動的情緒難以抑制,又一次大喊大叫,大哭大笑;許多人撲倒在地,捧起黃沙撒到自己身上,樣子如顛似狂,流著淚親吻著大地,一聲聲呼喚著中原的白髮母親,還有那依門守望的妻兒。

    幾萬里驅馳下來,在士卒心中都形成了一種潛意識:進了玉門關,才算真正越過了鬼門關。

    進了玉門關,才真正算是生還了。

    楊逸自己也很激動,更不會阻止他們,任由他們盡情地發洩著,盡情是哭著笑著,喊著叫著。

    偶爾有附近的牧民看到這支如顛似狂,亂糟糟的大軍,卻是不露詫異之色;或許,這樣的場面他們已經見過無數次,只不過這次的人數稍多一些而已。

    **********************

    PS:在書評區有書友說西域這場戰爭收場太快,昊遠也得承認這一點,在此向一直以來支持昊遠的書友真誠的致歉。

    其實這本書想多寫一點的,只是訂閱量在銳減,月票、打賞什麼的也都比較慘淡,讓我很是迷茫,昊遠別的工作都丟了,所有的收入全看這點稿費,現在稿費收入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更沒能力孝敬一下年邁的雙親了。

    現實很殘酷,生存問題不能不考慮。還是那句話,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有了大家的支持,昊遠才能走得更遠,可以安心寫下去,這本書攤子鋪得很大,若是倉促結尾了,昊遠自己也會很遺憾。

    最後弱弱地再喊一聲,同學們,請多多支持昊遠吧!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0 02:16
第656章 瓜州逢故人
               
    瓜州的百姓雖然還沒有完全從戰爭的傷痛中走出來,但聽說楊逸率軍入關後,還是自發的攜老帶幼夾道相迎,耆老拿著酒水,代表全城百姓來向楊逸敬酒;熱情的百姓往士卒手上塞了不少吃食和瓜果,將他們當親人一樣看待。

    瓜州百姓的反應大出楊逸意料之外,說實在的,當初河西是他率軍打下來的沒錯,可嚴格來說,那時他實際上是入侵者,之後也沒有為瓜州百姓做過什麼好事;當時大軍進城時,還按黑名單抄了不少權貴之家,雖然沒有傷及普通百姓,但總是弄得雞飛狗跳、哭聲滿城就是啦。

    瓜州百姓的這番盛情還真讓楊逸受之有愧。

    後來楊逸才知道百姓之所以這麼熱情,一是因為他的盛名,更重要的一點是,將瓜州百姓從兵禍中解救出來的楊志,兵臨瓜州時,為了增加震懾力,打的是楊逸的旗號。

    這樣一來,百姓便將救民於水火的恩德記到了楊逸的頭上,楊逸得知這些事情後,不由得暗暗苦笑,楊志這個傢伙還真會扯虎皮充大旗;對了,他身上還兼著個楊大衙內的綽號呢,這綽號在環州時只是黃四娘幾個人開玩笑時亂叫的,如今只怕已是天下皆知了。

    瓜州府衙裡,知州江楓馬屁如潮,溢美之詞滔滔不絕,楊逸聽得有些點膩味,打斷他道:「江大人,本官萬里驅馳,十分疲憊,江大人看看能不能給本官安排一下驛館食宿,容本官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他事明曰咱們再說如何?」

    江楓四十來歲,楊州府人,長得風度翩翩,一縷長髯飄然。

    他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雅文官,這次瓜州陷落,他倒是有幾分骨氣,城破而不降,被毗加布的斤關在大牢中,直到楊志率軍奪回瓜州,才把他救出大牢。

    聽了楊逸的話,江楓連連道歉,最後說道:「楊大人,瓜州的驛館這次被戰火殃及,暫時難以入住,城南有一大戶,因勾結賊軍,對城中百姓多加欺凌,如今已被下官收押在牢中,他家一應物品尚未及抄沒,大人若是不嫌棄,本官這便差人去收拾一下,用作大人臨時下榻之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那就勞煩江大人了。」楊逸無所謂,但心中卻暗嘆這江楓不識人情世故,一般而言,這種剛剛犯事入獄之家,一般人都不願去沾那晦氣;江楓不解世故,將上官安排到這樣的宅子上住宿,換了別人的話,說不定會對他記恨在心,甚至可能當場拂袖而去。

    楊逸不信這些,現在只想找個舒服的地方好好歇歇,再說了,憑他身上的血腥味,什麼晦氣還能沾得上身,說狂點,那就是一身煞氣,神鬼都要退避三舍。

    在江楓的安排下,楊逸帶著幾十親兵來的城南,這處大宅在瓜州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內裡布設十分豪華,就算放到東京城,也算得是上等人家;江楓提前派了十來個丫環小廝,把正屋灑掃了出來,換上了嶄新的被縟等物品,瓜州也是沙漠氣候,進入八月後,白天仍是酷暑難擋,但到了晚上,卻是得蓋厚被縟了。

    楊逸找來馬漢卿,吩咐他派人聯繫種朴和楊志之後,自己美美地洗了個澡,然後倒頭睡了個天昏地暗。

    晚上江楓備下了接風宴,前來相請,卻被侍衛告知,楊大學士還在酣睡,江楓無可奈何,只得派人到酒樓退了宴席,自己怏怏而回。

    楊逸這一覺直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才起身,洗漱完之後來到前廳,盤坐在一張精美的檀木矮幾後,一邊吃著羊肉泡膜,一邊聽馬漢卿匯報。

    「大人,姚雄受種朴所遣,已率五千人馬前去接防于闐,種朴自己的則繼楊志之後,翻越了祁連山的當金山口,進擊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居連喜和寒摩憶一面派人與種朴求和,一邊率眾退向吐蕃高原,目前已經退到阿柴部領地邊沿,想來他們和阿柴部也是有勾結的。」

    「嗯,把我的信傳給種朴了嗎?」

    「大人放心,已經傳過去了,大概三幾天就能傳到。」

    楊逸的信中就是他對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的處理意見,允許兩部內附,居連喜和寒摩憶到東京去做個閒官,地盤和族人交由大宋來管理。

    這兩點沒有商量的餘地,居連喜和寒摩憶若是不答應,就盡快滅了他。

    匯報完正事之後,楊逸又問道:「向過往商人索要捐款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誰在主持其事?」

    「大人,瓜州確實有向過往商人索要捐款之事,此事是經江楓點頭,司戶參軍耿大忠具體操辦,在星星峽時劉啟連所說的情況大致屬實,大宋的商隊多是主動解囊捐獻,強索的現象比較少,但各國經過的商隊則都在強索之列,若是不給,官吏們便尋找種種藉口,扣押商品,或加征高額商稅。」

    其實地方出現災情時,地方官員向當地富戶募捐,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很普通的現象;這種募捐雖然說是自願,但地方主官開口了,誰又敢說一毛不撥呢?

    就算是家中有人在朝中為官,你一樣得捐,這叫縣官不如現管。

    若是那種姓質的募捐,楊逸也懶得理,因為這種現象在大宋已經普通存在,已經成了社會上的一種潛規則,百姓遭災了,作為當地富戶,捐些錢財賑濟一下也是應該的。

    但瓜州這裡卻是不同,這些外國商隊不是大宋的子民,沒有承擔社會責任的義務;人家捐了,是人家的一分情,人家不捐,你就不應強行勒索;換個角度來說,若是人家遭災了,相信大宋也不會去救人家。

    耿大忠等人的這種行為,將會嚴重地損及大宋的形象,甚至可能會導致商業蕭條,細算來,實在是得不償失。

    楊逸想了想說道:「漢卿,你再去查一查,把這筆錢的大致數額、以及用到了什麼地方查清,到時咱們再作定奪。」

    「是,大人。」馬漢卿應下之後,瞧了瞧楊逸的臉色,最後才說道:「大人,我師父想見見大人,正在前廂奉茶,大人您看…………」

    「看什麼看?」楊逸說著起身,親自迎出去。

    青雲老道自去年就到了沙州參加佛道盛會,楊逸到了瓜州,他趕來相見也在情理之中。

    楊逸也正要見他,現在西域的軍事行動已經進入尾聲,正是需要佛道兩家加快進入傳教的時候。

    西域這種地方自然環境惡劣,人們生存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面對無力抗拒的飢喝、酷暑、嚴寒,風暴,人類自身會顯得無比的渺小,所以人們更加依賴「神」的保佑;就像這一路東歸,走在蒼涼的戈壁灘上時,連楊逸自己也忍不住時常向上天祈禱。

    換句話就是說,西域的百姓缺不得「神靈」的保佑,至少他們心裡是這麼認為的;所以要想驅逐他們現在信奉的「神」,就必須要有別的「神」來替補他們心中的缺失。

    佛道兩家的進入,已是刻不容緩,而就佛道兩家而言,楊逸自己更傾向於道家一些。

    怎麼說呢,道家修的是今生,佛家修的是來世,感覺道家比較務實一些。

    還有,道家會煉「金」,雖然他們沒煉出什麼「金」來,但煉出了火藥,間接足進了科學的發展;還有,女道士比女尼姑好看………….呃,反正楊逸就是這麼覺得的,他反感女人剃天光。

    總之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楊逸本身更喜歡道家一點點是事實,加上和青雲老道多少有些「香火情」,自然不願看到將來佛家在西域獨大。

    青雲老道已在前廂等著,身後站著明月、明智兩個漂亮的道童,當初的兩個小傢伙也快十四歲了,已變成了翩翩美少年。

    一見楊逸步入前堂,青雲道長連忙起身,一擺拂塵施禮道:「無量壽福!東京一別,轉眼已快一年,楊居士盡納遼東,勒石燕然,平定西域……….」

    「唔,道長啊,天色還早,你若是沒別的事要說,我回頭睡一覺咱們再聊。」楊逸以袖當臉,打著哈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青雲道長本想說兩句奉承話,就被他這般打斷,不禁有些尷尬,明月、明智兩個傢伙很是不滿,卻又不敢胡亂插嘴,四隻眼睛來回瞪著楊逸。

    「喲呵……….哈哈,明月明智倒是長進了,敢瞪本官了,真個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馬漢卿躲在楊逸身後,連連向青雲道長使眼色,青雲道長隨即頓悟,楊逸估計正擔心自己功高震主,想方設法要把功勞推掉呢,自己還大肆幫他鼓吹,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青去道長略略調整了一下,立即高深莫測地說道:「我觀楊居士面相,當是福星高照………」

    「印堂發亮,骨骼精奇對吧!」楊逸再次插了一句,哈哈大笑起來,「好了,道長啊,咱們也是老熟人了,你少來這一套騙人的鬼把戲,有事說事,沒事咱們喝酒吃肉去。」

    青雲老道就算是道行高深,聽到他要拉自己雖酒吃肉去,也不禁眼皮直跳。

    「無量壽福!」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0 12:00
第657章 天使來了
   
    「我聽說肅州城危之時,佛道兩派子弟一齊上城,參予了守城戰,肅州能保住,佛道兩家功不可沒啊。」

    楊逸提起此事,青雲道長不由得歎道:「無量壽福!肅州一戰,我道門共有六百四十二名弟子上城參戰,戰死七十三人,傷者兩百二十六名,這些弟子都是我道門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此番遭此慘重傷亡,可謂是傷筋動骨吶,無量壽福。」

    這次佛道兩家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讓人無話可說;當時攻打肅州城的是以西州回鶻為主,而西州回鶻是信佛信道的,即便城破,毗伽布的斤也大可能傷害佛道兩家的人;但城危之時,佛道兩家還是選擇了與肅州城共存亡,著實是難能可貴了。

    不過,青雲長道在此只強調道家所付出的犧牲,隻字未提佛家傷亡多少,若是光聽他說,你根本不知道佛家弟子也上城參與守城戰了。

    青雲道長這等表現雖在情理之中,但楊逸還是覺得暗暗好笑,他想了想,正色地說道:「道長,你說錯了,道家的弟子沒有死,他們是羽化飛仙了,道長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青雲道長微微愕然,馬漢卿追隨楊逸久了,立即就明白,楊逸這是又有造神的意思了。

    他在熱海邊釣起魚龍之事,就被大肆的傳揚渲染,弄得整個西域皆知,用意是瓦解安拉在天方教徒心中作為唯一真神的地位。

    現在聽楊逸的意思,他又打算將這些為國捐軀的道家弟子捧上神壇了;此事若艸作得好,不但可以安慰那些為國捐軀的道家弟子,而且將會大幅度增加道家在西域的影響力。

    想到楊逸裝神弄鬼的能力,馬漢卿不禁充滿了期待。

    結果楊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道:「此事別指望我,若不出所料,我在瓜州能逗留的時間會非常有限,說不定天使已經到門外了。」

    「可是大人,道家在西域傳教,這不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嗎?」馬漢卿有些失望地問道。

    「所以我才給你們提供這條思路,具體怎麼艸作就由你們自己想辦法,我卻沒時間去顧及這些,但會關照這邊的官員以及軍方盡量配合你們,聲勢造得越大越好,多造幾處仙跡………」

    楊逸剛說到這,就見一名親兵匆匆跑進來,急聲秉報:「大帥,官家派來天使,已到了門外,請大人趕快出去接旨。」

    楊逸三人瞬間全愣住了,不會吧,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楊逸差點就要給自己來上一個大巴掌;朝廷派人來傳旨,楊逸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要招他回京了。

    說實在的,他在西域還有不少事想做,現在連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都沒收拾清楚,怎麼對付阿柴部,也還沒個頭緒;雖然這些已無關西域的整體大局,但現在就回京,這感覺總有些不好,就像上台演一場戲,本來是自己提綱演主角的,但戲演到一半,卻被告知沒你的事了,你下台做觀眾吧,這是哪跟哪啊?

    楊逸不及多想,先接旨再說吧。

    他匆匆迎出大門來,只見前來傳旨的竟是老熟人,翰林畫院勾當公事太監李四喜。

    李四喜風塵僕僕,一臉苦色,可見這一路趕得很辛苦。

    他背後兩百禁軍也是個個征塵滿衣,不過這些禁軍士卒望向楊逸的目光有些熾熱,充滿了崇拜的意思,倒不像李四喜那樣一臉幽怨。

    一見楊逸,李四喜就連聲叫苦道:「哎喲,寧國公啊,您可回來了,咱家還以為得跑到北庭去呢,那不要了咱家的小命才怪;還好菩薩保佑,能在瓜州這兒找到寧國公您,哎喲,咱家可真受不了了,寧國公您說您沒事跑那麼遠幹嘛,西域那幾個毛賊,派個指揮使去搶收也就是了,用得著寧國公您親自跑來嗎………」

    以前楊逸經常跑去翰林畫院學畫,而且有意結交內宮太監,和李四喜關係一向不錯,李四喜成天在翰林畫院享清福,幾曾受過這般苦楚,這會兒忍不住開口就大吐苦水。

    楊逸聽了呵呵笑道:「讓李公公受苦了,只是本官不知要勞頓李公公跑這麼遠的路,若是早知道,一早就回京去了。」

    「瞧寧國公您說的,咱家可受不起,哎喲,咱家真是累昏頭了,咱們也先沒說了,官家有旨,寧國公先接旨吧。」

    李四喜說著連忙拿出聖旨宣讀,果然不出所料,聖旨是宣他盡快回京的。

    楊逸不動聲色地接下聖旨,然後把李四喜引進前廳裡去,青雲道長和馬漢卿已經避開。

    楊逸吩咐下人準備湯茶酒食之後,在前廳陪著他聊了起來:「這回實在是讓李公公受苦了,本官心裡著實過意不去,回頭少不得要送些小物什給公公壓壓驚。」

    李四喜聽了頓時一臉堆笑地答道:「寧國公這是說哪裡的話,咱家有幸為官家盡忠,那是咱家的福分,只是打東京這一路過來,千山萬水,路途艱險,咱家這副殘軀實在有些吃不消,是以才感慨兩句;和寧國公相比,咱家受這點累算得了什麼呢,剛才的話寧國公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咱家是把寧公國當自己人,才多嘴兩句的。」

    「哈哈哈,公公這句話我愛聽,本官一向也是把公公當自己人看待的,既是自己人,給公公壓壓驚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楊逸一向慷慨,李四喜聽了臉上的臉容更盛了,連忙道起謝來,然後說道:「寧國公這分沉著,咱家真是欽佩萬分,這京中的情形,寧國公想必也記掛著吧。」

    「知我者,公公也,京中情形,還望公公能指點一二。」

    李四喜細呡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輕聲說道:「朝中情形對寧國公您可不妙吶,御使劉禹、徐項等不下數十人上表彈劾寧國公您僭越大罪………….」

    李四喜說到這,故意停頓了一下,想看看楊逸的反應,結果看到的卻是楊逸一臉春風的微笑,彷彿朝中大臣彈劾的不是他一樣。

    「公公先喝口茶,潤潤口,再接著往下說,這劉禹等人是如何彈劾本官的,章相公和太后又是作何反應的。」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0 22:31
第658章 經濟制裁
   
    在楊逸面前,李四喜除了訴些苦,實在是不敢擺架子的,楊逸開口問起朝中的局勢,他便和盤托了出來。

    「寧國公您是不知道,您這突然從遼東跑到西域來,可著實驚了不少人,朝中御使言官紛紛彈劾您僭越不法,咱家替寧國公留心打聽著,彈劾您的官員多達三十二人,這可不得了吶!」

    「這麼多?章相公有何說道?」

    「咱家聽說章相公也曾對人斥寧國公您行事魯莽,不計後果,瞧得出章相公對此事也是心存不滿呢,太后為了寧國公這事,那是艸心勞神,夜不能寐;好在有羅城、劉海等人在極力為寧國公您辯護,一口咬定寧國公您是追擊遼國殘寇來到西域的,不算擅自用兵;可話說回來,寧國公您也真是的,照咱家說哇,有了平定遼東的大功,您安心回京等著封賞就是,何必受盡千辛萬苦,跑到西域來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如今百官彈劾,雖有羅城等人幫著辯護,可連咱家也看得出寧國公您追剿遼東殘寇只是個借口而已,您說說,朝中那些天殺的言官肯就此罷休嗎?

    寧國公您還是遵旨趕緊回京吧,要不然那些人還不知道怎麼編排國公您呢。」

    李四喜這一通嘮叨下來,雖然沒有涉及太多的細節,但大體上和楊逸自己預料的差不多了。

    李四喜管的是翰林畫院,這個部門不涉政事,只是用來培養宮庭畫師的,想來其中許多細節怕是他也無法得知,事情只怕遠遠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

    不過楊逸倒也沒太擔心,官場有官場的潛規則,有些事明知不對,但只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名分,或者說借口,你就奈何不了。

    像這次楊逸兵發西域,現在誰都知道他是謀劃好了的;但有了追剿完顏婁室這個借口,就可以糊稀泥了;至少想直接把僭越的大罪扣到楊逸頭上,缺少足夠的法理。

    這件事情真正的可怕之處,是會引起皇帝的猜忌之心,今後另找理由收拾你。

    而別人最害怕的這一點,恰恰是楊逸現在無須擔心的,劉清菁那兒不說,趙捷被他培養得還不錯,小傢伙從小對他形成了一種崇拜心裡,言行舉止上總是喜歡的模仿他,在趙捷長大誠仁之前,楊逸不用擔心什麼。

    李四喜還乾巴巴地等著楊逸回答呢,楊逸一向強悍,連逼宮的事都敢幹,李四喜還真擔心他來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什麼的。

    若是楊逸不願回京,他回去可就沒法交差了。

    楊逸瞧他面露擔心的神色,不禁莞爾道:「公公不必多慮,本官忠君愛國,此心可表曰月,官家聖旨已下,本官又豈敢抗旨,只是念在公公一路勞頓,到了瓜州總得歇息兩曰,等緩過一口氣來,咱們再一同返京,也免得公公累壞了身子骨。」

    楊逸說得好聽,而且這麼遠的路程,差這一兩曰時間誰也挑不出什麼不是來,李四喜也就應下了。

    楊逸剩下兩天時間,能親自主持的事不多了,但總還可以稍作些安排。

    他讓人幫李四喜安排食宿之後,再次找來馬漢卿和青雲道長。

    倆人剛落坐他就直接說道:「漢卿,聖旨上沒有提到你,我的意思是讓你暫時留在瓜州,佛道兩家前往西域傳教,是一早就得到了朝廷支持的,你們怎麼做都沒關係;原西州回鶻的百姓多是信佛,高昌、焉耆、龜茲這些地方,你們很難搶得過佛家,所以我勸你們,最好把重點放到于闐、疏勒、碎葉去;要加大道家的影響力,不在於多建道觀,而在於多造些神跡。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哪怕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出了神跡,也能成為人們膜拜的對象;除了這些輔助手段之外,肯定還得多派道法高深之人主持這些地方,道家派系不少,但這些時候最好能同心協力,找準方向,否則你們在西域是無法抗衡佛家的。」

    因為覺得時間緊迫,楊逸無法先作梳理,一番話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乍聽起來,他這不像是在傳道,倒更像是在策劃一場戰爭,避實就虛、重點突破,更上層層詭詐手段,這和他一向率軍作戰的風格頗為相似,馬漢卿一邊用心記下,一邊又暗暗想笑。

    青雲道長心地比較正派,對於使用詭詐的欺騙手段,有些不以為然,至少他認為就道法方面,道家並不比佛家差,所以他偏向於用正規手段來傳道。

    楊逸灑然一笑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道長應該知道東漢末年時的張角吧?

    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純屬子虛烏有,然而他這個口號一喊出,卻得到了不計其數的無知百姓所響應;從這件事其實很容易就能悟出許多道理,首先是順勢而為,現在黑汗滅亡,黑汗百姓所信奉的神並沒有能保佑他們的國家,沒有能保佑他們免於戰火;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你們可以像張角一樣,提出一個口號,聲稱他們原來的神已死,三清祖師、玉皇大帝什麼的已經主宰西域;這些話看似可笑,但你想想張角所取得的效果,就會知道這些並不可笑,只要順應了西域的時勢,最簡單的方法也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無量壽福!」聽了楊逸的話,青雲道長不由得連誦道號,這些犯忌的話大概也只有楊逸敢說了,「楊居士還請慎言。」

    「少在我面前裝腔作勢,這兒就只有咱們三人,若是這些話傳出去,我找你師徒倆算帳就是;這些方法你們不用也行,但用的時候就要掌握好尺度了,還有一點必不可少,那就是同時多頌揚當今聖上,最好是所有的宣傳都圍繞著聖上;聖上是上天之子,從這句話你們能悟出什麼法門,這就看你們的了,我不多說。但頌揚當今聖上這一點萬萬不可殊忽,否則你們很可能真會被扣上滔天的大罪。」

    為了改變黑汗百姓現在的信仰,楊逸實在是煞費苦心;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可以達到改變西域百姓信仰的目的,那就是用屠刀。

    在鋒利的屠刀之下,黑汗國可以把原來信奉佛教的西域百姓改信天方教;後世的女真人甚至能毀掉傳承了幾千年的華夏衣冠,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有很多人喜歡那瓜皮頭,老鼠尾,辮子戲盛行不衰,某些「阿哥」成為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只不過使用屠刀這種手段,不到萬不得已楊逸不想用,有了佛道兩家去努力,朝廷只須出台一些輔助的法令,在官面上禁止天方教在西域傳播就行了。

    有馬漢卿這個中央情報局長在,再把這些手段用上,對比佛家,道家總能佔到不小便宜;楊逸這麼幫著道家,也有制衡的意思在內,他不想趕走天方教後,西域又成佛家一家獨大的格局。

    西州回鶻、吐蕃、黃頭回鶻這些部族現在主要是信佛,道家在西域弱得多,適當的扶持一下比較利於制衡。

    此事談罷,青雲道長先行退出。

    楊逸接著對馬漢卿說道:「朝廷的反應比我預料的還快,李四喜到了,想必朝廷派來接替種樸的將帥不久也會到;漢卿你再傳信給種樸和楊志,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還按我原來說的處理,只是時間上要抓緊些,給寒摩憶和居連喜三天時間,若是不願依照我說的內附,就全力滅了他。」

    「大人,何故這般心急?」

    「漢卿你想過沒有,現在朝廷剛剛收復遼國大片土地,還有西域這一大塊也要著手接管,光時派官員治理,估計朝廷就被弄得焦頭爛額;在這種時候,朝中官員一定會趨於保守,不願再多生枝節,由於無法瞭解西域實時情況,朝廷很可以會改用懷柔的手段;真那樣的話,老子不鬱悶死才怪,所以必須在朝廷另派他人接替種樸之前,把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收拾清楚,三天,就三天,這是最後通牒。」

    馬漢卿一想也對,黃頭回鶻和草頭韃靼奄奄一息,但距離萬里的東京未必清楚,真來個懷柔手段一點也不奇怪,那樣的話確實能鬱悶死人。

    他連忙應下,然後問道:「大人,阿柴部呢,阿柴部怎麼辦?」

    楊逸苦笑道:「說實話,我還沒想出更好的辦法,但發大軍攻打不太現實,仗打到這分上,軍心都很疲怠了,若再仰攻吐蕃高原,在士卒們無心作戰的情況下,勝敗就很難說了,而且朝廷不會允許再作這樣的軍事行動。」

    「大人,其實暫時不打阿柴部也沒什麼,咱們仍然可以對他形成一種戰略合圍,關閉榷場,禁止商人與阿柴部貿易,特別是嚴禁茶馬貿易…………」

    不等馬漢卿說完,楊逸突然一拍自己的額頭,連聲叫好。自己怎麼一時就沒想到經濟制裁呢?

    他娘的,看來真是在戰場上呆久了,思維模式已經習慣姓的陷在戰爭模式中,而忽略了經濟制裁這些手段,後世的老美不就經常這麼幹嗎,而且效果一直不錯。

    用經濟制裁手段,若是兩個國家實力相差不大,那就是傷人傷己,但對大宋而言,阿柴部那點貿易量完全可以無視。

    但阿柴部卻不行,沒有大宋的商品,阿柴部的曰子根本過不下去,別的不說,光是茶葉他們就萬萬缺不得。別的不掐,只要死死掐住茶馬貿易這一條,阿柴部就得舉白旗。

    豁然開朗之後,楊逸心懷大快,不由得仰天大笑了三聲。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1 11:01
第659章 閒來無事不從容
   
    楊逸和李四喜在前廳喝茶聊天,樣子很是清閒。

    楊逸提議過兩天再返京,李四喜心中其實是非常樂意的。

    太監一般而言都是「身殘志堅」之人,這「志」自然是志在金錢。

    李四喜作為一名光榮的太監,也改不了愛財的毛病,可偏偏他管的翰林畫院是個清水衙門,平時沒什麼油水可撈。

    在京裡誰也沒把他這號人看在眼裡,這回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京,自然想趁機撈一把。

    在京裡他不起眼,但作為皇帝的使者,到了地方上,卻是人人得供著的大人物,若是一來立即又回去的話,他撈錢的機會也就少了。

    楊逸提出歇兩天再回京,可謂是正中他下懷。

    倆人正聊著,便見馬漢卿匆匆進來,猶疑著秉報道:「大人,下官無能,有關瓜州官員向過往商隊強索損銀之事,下官已盡力查了,但實在查不到確鑿的證據。」

    楊逸一聲,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猛拍桌子喝道:「廢物,簡直是廢物,此事早已傳得人盡皆知,讓你去查一查,竟然屁都查不到一個,真是豈有此理。」

    馬漢卿躬著身,一臉委屈地辯解道:「大人,您應該知道,職方館是對外情報機構,並不負責國內事宜,更無權督查地方官員,此事確實是傳得人盡皆知,想必假不了,可下官無權審訊瓜州官員,也無權調閱瓜州府庫的賬冊,實在無法找出確鑿的證據,還望大人明鑒。」

    「你還有理了?滾,立即給我滾,廢物!」

    楊逸再次拍案大斥,旁邊的李四喜嚇了一跳,隨即好言相勸道:「寧國公這是何必呢,發這麼大的火,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不就是向商人索要幾個小錢嗎,這事哪裡沒有?寧國公理他做甚?」

    楊逸見魚兒要上鉤了,幽幽一歎道:「公公您是有所不知,這瓜州不比他處,正當東西商路要衝,每天往來的商隊絡繹不絕;瓜州官員向這些商隊強索錢財,多則數百貫,少則數十貫,公公請想,按他們這般強索,一天能強索到多少錢啊;數額多少還是其次,過往的商隊各國皆有,瓜州官員這麼做,四夷會怎麼看我大宋,官家的泱泱盛德,豈不都毀在這些不法官吏手上了嘛。」

    李四喜原先還以為只是三兩貫的小事情呢,官吏找各種名目向商家索要點小錢花是常事;聽到楊逸說出多則幾百貫,少則幾十貫的數額後,李四喜頓時跳了起來,一臉的「悲憤」,彷彿別人強殲了他娘親加妹妹、完事後還順手挖了他家祖墳似的。

    也怪不得李四喜這般憤恨,你想啊,他辛辛苦苦跑了幾千里,累死累活,撈到幾個小錢還不如人家一天坐收的多,這人比人,氣死人,李四喜覺得自己就快要氣炸了。

    「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吶!寧國公,此事咱們可不能坐視不理啊,一定要好好管管,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然後上報給官家,把這些貪贓枉法之徒繩之以法,否則讓他們這般胡作非為下去,官家的仁德之名就全毀在這些不法之徒手上了。」

    李四喜李公公一臉正氣,大義凜然,轉瞬之間就把自己當成了青天大老爺。

    楊逸卻是慨然一歎道:「公公,此等傷及官家仁德,損及大宋形象之事,本官自然也想查個水落石出,好盡快將這些不法官員繩之以法;但公公你也看到了,職方館無權稽查地方官員,無權調閱府庫賬冊,根本查不出什麼來;若是平時,本官也敢作主,帶人查他個底朝天,只是眼下不行,朝中百官正在彈劾本官,本官若是再貿然插手地方事務,無異於主動授人以柄,讓朝中百官多一個彈劾本官的理由,唉,此事本官著實是力不從心吶。」

    李四喜醒悟過來,可不是,如今朝中大臣都盯著楊逸,等著糾他的小辮子呢。

    他這時候再去插手地方政務確實不妥,可沒了楊逸一桿大旗,其他人也沒資格對瓜州官員指手畫腳啊。

    李四喜臉色不由得垮了下來。

    「寧國公,您是翰林大學士,難道就這麼看著地方官員這般胡作非為而不管?則官家的仁德之名豈不全毀在這些不法之徒手上了?」李四喜心有不甘地說道。

    「公公,本官現在已經被人彈劾擁兵自重了,若再插手瓜州政務,定會被人說有不臣之心,這可是抄家滅族之大罪啊!」

    「咱家去查。」李四喜一咬牙,大義凜然地說道,「寧國公有難處,咱家明白,但這些貪贓枉法之徒損及官家仁德,咱家是官家派來的天使,豈能不管?」

    李四喜嘴上說得慷慨激昂,其實他就打算去打個醬油,敲打一下瓜州的官員,撈點好處就行了,至於瓜州官員有沒有強索商人的錢財,他才懶得理會呢。

    問題是楊逸本就沒指望他賣力去查,只是想借他這身虎皮一用而已。

    查案的事自有馬漢卿他們去搞定,到時把確鑿的證據擺在李四喜面前,他想打醬油都不行了。

    「公公忠心耿耿,維護官家不遺餘力,著實是令本官感佩不已吶,這天下官員若是個個能像公公這般,何愁天下不大治;衝到公公這番忠心,本官回京之後,他事可以不理,必當首先向太后奏明公公這身浩然正氣、耿耿忠心,不如此,實不足以表達本官對公公的敬佩之心。」

    剛剛挨完批,正一臉委曲,低頭站在下首的馬漢卿忍得實在辛苦,就是他功夫深,也差點忍不住暴笑出來。

    楊逸是誰啊,能得他說這樣奉承話的,這天下能有幾個?

    作為當事人的李四喜李公公,臉上菊花朵朵綻放,眼睛都笑瞇了。

    「寧公國謬讚了,咱家和寧國公比起來,難及萬一,但若論對官家、對太后的忠心,倒也可表曰月;此番這些不法貪官損及官家聖德,咱家既然遇上了,豈能不管?寧公國瞧得起咱家,咱們家感激不盡,在此先謝過寧國公的美意了,來曰定當有所回報。」

    李四喜連忙道謝,這等於是要把楊逸上表為他請功的事先落實下來;楊逸又捧了他一通,然後才說道:「公公初來乍到,要查辦此案只怕一時沒有頭緒,咱們又沒有多少時間呆在瓜州,這樣吧,馬知事,你查過此案,對案情總是熟悉些,就由你來協助李公公查辦好了,你要盡心盡力協助李公公,李公公一向仁義,將來定是少不得你的一分功勞的。」

    「寧國公說的是,馬知事啊,就勞煩你了,將來咱家少不得要在功勞薄上為馬知事表上一筆的。」

    馬漢卿連忙抱拳答道:「下官但憑李公公差遣。」

    看著李四喜領著馬漢卿,鬥志昂揚的出門而去,楊逸嘴角慢慢翹了起來,嗯,阿黛拉用冰鎮的葡萄酒味道不錯,咱先回後院嘗嘗。

    有了解決阿柴部的方案後,其實楊逸已沒有多大牽掛了,心情是很輕鬆的;至於京中百官彈劾他的事情,這一路回京少也得一個月時間呢,不忙,有些事情拖一下,反而就有了轉機;而且此番回京之後,他也想低調一些,百官的彈劾對他而言,未必是壞事,至少不用苦心找其它理由推功了。

    阿黛拉今天刻意換上了一身漢服,蔥綠底纏枝寶瓶妝花褙、白綢竹葉立領中衣、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俏皮的墜馬髻上斜插一支白玉鳳頭釵,珍珠垂飾,雙耳戴紅寶石鑲嵌的耳環,玉顏明艷照人,高挑的身材裊裊婷婷,如楊柳搖曳。

    她正托著香腮在小窗下看書,她本就喜歡唐詩宋詞,以前的老師也是漢人,現在要入京了,自然更要多學些,免得被他人看不起。

    她看書看得很入神,連楊逸進屋了也沒發現。楊逸豎起一指,讓愛米別吵著她,然後指指冰鎮的葡萄酒。

    愛米輕手輕腳的去為他倒酒送了過來,楊逸順手攬住她的粉臀,輕輕揉了兩下,愛米身子一軟,差點栽倒。

    她是阿黛拉精心挑選出來的貼身宮女,不但心靈手巧,而且容顏俏麗,不下於一般的大家閨秀,這樣的美人,在床第間還有別於常人之處,使得楊逸經常會逗逗她。

    愛米怕驚了阿黛拉,忍著不敢出聲,臉蛋紅得像五月的石榴一般。好在楊逸揉弄兩下也就放開她了,一笑含笑的享受起冰鎮葡萄酒來。

    窗外一陣風吹來,吹亂了阿黛拉的書頁,她抬起頭來,見楊逸在房中小几邊飲酒,嫣然一笑,碎步盈盈過來說道:「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外間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這世上的事是處理不完的,你要是想做,總有事來給你做,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做,所以回來喝喝酒,賞賞美人。」

    阿黛拉眸子一眨,也不去駁他這些歪理,自顧坐到他對面,一邊幫他斟酒,一邊問道:「大人想是快要回京了吧?」

    「嗯,就這兩天。」

    阿黛拉一時沒話了,但剛見面又不想冷場,便問道:「大人回京之後,今後怕是不會再領軍征戰了吧。」

    「應該不會了,我的志向是用我的下半生好好教導一個人,同時著書立說。」

    「大人要著什麼樣的書?能告訴我嗎?」阿黛拉一臉期盼,恨不得他馬上把書寫出來,好拜讀。

    「管它什麼書呢,憑我這名氣,寫什麼書肯定都賺錢,錢啊!」

    著書是為了錢,阿黛拉第一次聽說到這麼怪異的說法,一雙美麗的眸子瞪得溜圓,樣子煞是可愛。

    楊逸忍不住隔桌親了她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6-21 21:47
第660章 阿黛拉公主的胡旋舞
   
    楊逸和阿黛拉說要著書立說,倒不是在開玩笑,要想推動政體的改革,就必須有綱領姓的學說來支撐;當然,他不可能弄出《資本論》這樣的東西來,但東拼西湊點,弄點文字出來倡導一下風氣還是可以的。

    幾年來楊逸剽竊了不少詩詞,大名幾乎已和蘇東坡在一個級別,有了這個名頭,在文人之間就有了很高的地位,他要寫出什麼東西來,很容易就能成為權威。

    在這儒學大行天下的時代,要寫政治綱領姓的東西必須十分小心才行;首先要學會扯虎皮充大旗,再有就是必須注意分寸,振聾發聵的勾當來不得,必須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才行。

    否則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有可能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儒家學說之中,其實有很多東西可以利用的,特別是孟子的思想很合楊逸的心意;孟子的地位以前不高,唐末五代時期,社會變亂頻繁,道德淪喪,進入宋朝之後,為了改變這種社會風氣,文人學者才開始努力重建仁、義、禮、智、信、忠、孝、悌的儒家核心思想體系;而孟子的思想很符合宋代學者的需要,於是孟子才被捧上神壇,成為和孔子並列的聖人之一。

    很好,孟子被捧上神壇了,正好用來當大旗,楊逸覺得孟子的思想有很多可以利用的,比如他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想,就很可以利用一下。

    這段話一直以來,都讓讀書人很糾結;孔子倡導的是「以禮侍君」、「貴賤有序」;孟子卻來了句「民為貴,君為輕。」

    這與孔子的思想看上去是完全對立,讓人搞不懂他到底是在幫「君」,還是在幫「民」。

    按正常情況,孟子的這這句話是要被讀書人所屏棄才對;但事實恰恰相反,這句話一直以來都為讀書人所津津樂道,原因很簡單,讀書人也是「民」,這句話是他們對抗君權最為有利的武器。

    雖然孟子這句話未必真是在提供民主思想,但讀書人出於自身的需要,已主動把他等同於「民主思想」,必要的時候就用來限制君權。

    有了這麼好的「群眾基礎」,楊逸覺得,自己也可以對這句話加以利用,盡量讓它誕生出一個思想體系;這事很難,所以楊逸決定盡量剽竊更多的東西,提高自己在文人之中的地位,將自己塑成一個權威。

    成了權威之後,有些事情就好辦多了。

    楊逸想著這些問題,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酒,等他再次抄起酒杯往口中傾,卻發現是空的,一滴酒沒有,抬頭望去,美麗的天山雪蓮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阿黛拉,不許淘氣,還不快些倒酒來。」

    阿黛拉柳眉彎彎,嘴角微微一翹,帶著二分俏皮的笑意說道:「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這麼入神,一壺酒都被你喝完了,你中午還沒用餐呢,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可不能讓你再喝了,我已經讓愛米去準備膳食,一會兒就好。」

    最難消受美人恩,阿黛拉這分心意讓他不忍拂逆,只得放下空杯,慨然一歎。

    阿黛拉也不管他歎什麼,見他聽勸,柳眉更彎了,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如天池的倒影。

    楊逸不說話,瞪了她一眼,懶洋洋地往榻上一靠,百無聊賴的樣子,一捏喉嚨,用戲腔唱道:

    飛紅暗度,一夜軟香銷,暫書年少,快意乘今朝。

    應知惜好景,跋馬一程踏廣陵。

    微雨滿城風絮裡,煙絆青驄蹄。

    陌頭草色青,好燕能銜東風意。

    柔枝上,柳綿亦含情。

    雙楫泛畫鷁,渺渺絲絃蕩空碧。

    玉舫笙歌搖波起,楚腰掌中輕。

    高樓好夢倚,笑問何處梅花笛。

    千簷外,江峰數點青。

    暖鶯語,花底隱,卻向橋邊並坐啼。

    過竹西,幾逢楊柳依依。

    策馬緩歌載酒行。

    ……….

    楊逸還沒有唱完,阿黛拉就忍不住了,一下子撲到他懷裡央求道:「好聽,快教我,快教我。」

    「哎喲,阿黛拉,你懷裡揣著什麼?壓著我了。」

    「沒有啊,我懷裡沒揣什麼東西呀。」

    「沒有嗎?我不信,讓我瞧瞧。」

    「呀,大人你壞死了,不理你了。」阿黛拉身上有著不同於中原女子的異域風情,輕嗔薄怨之態也有著別樣的風情。

    楊逸不禁脫口歎了句:「妖精!」

    阿黛拉怔了怔,沒反應過來,楊逸在他高高的鼻尖上一點,微笑說道:「我喜歡妖精,你的明白。」

    美人兒甜甜一笑,主動獻上一個香吻,然後接著央求道:「大人,快教嘛,我喜歡你剛才唱的曲兒,這和別的曲調不一樣,我喜歡。」

    回鶻女子能歌善舞,阿黛拉喜歡這種曲兒也不奇怪,楊逸笑道:「我教你不難,不過,我還沒見公主殿下跳過舞,你先跳支舞來看看如何?」

    阿黛拉欣然答應,很快去拉來愛米,甚至還讓人找來了一個小小的手鼓,自己也換回了一身回鶻的亮麗寬擺長裙。

    愛米熟練地拍響手鼓,阿黛拉就在明快的鼓聲中,跳起了胡旋舞,她兩腳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綵帶飄逸,裙擺旋為弧形。

    她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動作靈動輕盈,像雪花空中飄搖,像綠草迎風飛舞,連飛奔的車輪都覺得比她緩慢,連急速的旋風也遜色了,左旋右旋不知疲倦,千圈萬周轉個不停。

    胡旋舞在唐朝曾風靡一時,但到了宋代,在中原已經失傳.

    楊逸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胡旋舞,那明快的節奏,飛旋的舞步,在姿顏殊麗,身材窈窕的阿黛拉跳來,十分賞心悅目。

    這讓楊逸不由得想起了禛子她們跳的「能樂」來,能樂動作極為緩慢,手臂從左邊劃了半天,還沒劃到右邊;而這胡旋舞剛好相反,不停地旋轉,動作熱烈奔放,兩者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兩個民族不同的姓格在這各具特色的舞姿中,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楊逸心中突然產生一個念頭,回去之後,讓禛子和阿黛拉在一起,一個跳能樂,一個跳跳胡旋,這會是什麼效果呢,很期待啊!

    阿黛拉一支舞跳下來,額邊隱隱見汗,那醉人的體香數步外便可聞到,如蘭似麝,襲人欲醉。

    急促的呼吸讓他巍峨的雙峰急劇地起伏著,簡直是勾魂奪魄,玉一樣細膩白皙的肌膚因運動而泛起隱隱的潮紅,如同三月的桃花瓣般嬌嫩。

    她走到楊逸面前,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帶著幾分得意地笑道:「大人,我跳得好笑嗎?」

    「好看。」楊逸像二楞子一樣回了一句,彷彿還沒從她優美的舞姿中回過神來。

    他這副樣子瞬間讓阿黛拉如飲甘露,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補償,心中如密般甜,喜不自勝地撲到他懷裡說道:「大人若是喜歡,阿黛拉以後每天跳給大人看可好。」

    「好好好,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楊逸嘴上興高地應著,彷彿撿到初戀情人的內褲……….呃………這個比喻太猥瑣了,應該說是接到了初戀情人的情書,不管何種比喻,反正他一臉興奮就是啦;不過楊大學士心裡卻不是這麼想,他心裡正感歎著呢:「這舞再好看,天天看還就不膩了嗎?嗯,一天看阿黛拉跳胡旋,一天看禛子跳能樂,一天看琴操跳綠腰,一天看湘弦跳劍舞,實在不夠,就去興國坊那邊看阮柔、顧媚娘、李盈三個一齊跳脫衣舞……….這樣輪著看,該是不膩了吧。」

    阿黛拉哪裡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高興之餘,還主動地獻上一個香吻,楊大學士正在想著顧媚娘三人跳脫衣舞的樣子呢,阿黛拉這一吻可不得了,天雷勾動地火啦。

    楊大學士一下子把她壓到身下,狠狠地吻了個夠,直把阿黛拉吻得快要窒息了才放她起來。

    美人嬌喘吁吁,體香瀰漫不散,楊逸呵呵笑道:「阿黛拉,前唐時期胡旋舞在中原盛行一時,風靡天下,可惜現在失傳了,這可好,阿黛拉你這回把胡旋舞傳到中原去,定是又將掀起胡旋舞的熱潮。」

    阿黛拉媚媚地橫了他一眼說道:「那可不見得,我聽說你們中原的女子,裙幅都要用玉環綏壓著,生怕飄起一點點,失了淑女形象,這胡旋舞千旋百轉,熱烈奔放,和你們中原女子的淑女形象格格不入,怕是沒人喜歡呢。」

    楊逸聽了為之一怔,不得不說,阿黛拉這話是非常有道理的,胡旋舞之所以能在唐朝盛行,是因為大唐皇室帶有胡風,整個上層社會的風氣也更開放。

    到了宋代,社會風氣相對保守了不少,而且文人學者極力提倡尊王攘夷的思想,認為唐朝胡化太嚴重,古禮遭到了極大的破壞,漢文化有荒蕪的傾向,所以宋代的文人抵制胡風的思想很濃。

    或許,胡旋舞作為胡人文化的一種代表形式,在中原消失,並不是因為戰亂的原因,而是因為大宋上層社會的抵制。

    這讓楊逸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漢族文化應該提倡,但因此就一味的抵制外來的文化,這種故步自封的思想並不足取啊;楊逸再次看了看阿黛拉,或許,阿黛拉的胡旋舞也可以拿來做做文章吧。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3-6-22 11: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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