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血龍驕雄 作者:讀書之人(已完結)

   
sic001 2012-8-30 16:00:1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1473688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19:25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二十五節 軍議
[更新時間] 2012-09-06 08:31:54    [字數] 3403


在德瑞克城下發生的這場攻防戰,幾乎可以說整個戰爭的關鍵和轉折點。但是關於帕羅大軍戰敗的具體過程卻缺乏詳細的說明。之所以發生這種事情,很可能是因為這場戰鬥雙方都打得筋疲力盡。雙方傷亡異常慘重,到最後的時候,哪怕連雜役、將領的護衛之類,也統統上了戰場。雙方負責記錄戰爭過程的記錄官都死了(或者至少是失蹤了),留下來的記錄殘缺不全。

根據有限的一些記載,兩軍指揮官似乎曾經進行過一對一的決鬥。這是很罕見的事情,因為如今人們的觀點中,將軍的職責是思考、領導和命令,只有在最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需要率領衛隊出擊,想要當一名士兵的將軍不會對他的軍隊有任何好處。而眾所周知,湯瑪士此時年過八旬。由老邁的湯瑪士出面和年富力強的魯道夫決鬥並取得勝利,本身就是一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這或許解釋了魯道夫為什麼突然在戰場上死去,以及帕羅軍隊不得不撤退的真正理由。

最初的時候,每個人都以為湯瑪士扼守德瑞克城是出自「卡時間比賽」的戰略。卡死帕羅邊境要塞的補給線。

但是事實證明,每個人都低估了湯瑪士的雄心。這個老將擁有的熱情遠遠超過人們的想像……

——摘錄自《斯提吉亞戰爭史》

女先知菲兒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不需要回頭,她就知道進來的人是艾修魯法特。奇怪的男人,昨天那樣的戰鬥之後倖存下來,檢查身體卻發現都是小傷。而且僅僅一個晚上的休息就又恢復了活力。

如果換一個人,在這個她深感疲憊的時刻來打攪她,她也許會感到憤怒。但是艾修魯法特的到來卻從來沒讓她有任何不適。這個男人身上透露著那麼多的神秘。明明是一個戰士,卻從哪裡學會了魔法的技巧?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卻之前一直在流浪?有什麼地方會拒絕這樣的人嗎?而且為什麼他絕口不提過去的事情?而這樣的人,在他出現在聖吉恩之前,為什麼一直默默無聞?

她突然想起兩位姐妹,但是隨即就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裡拋開。沒什麼值得悲傷的,她們回歸了自然之神的懷抱,得到了永恆的寧靜。

「有什麼……」艾修魯法特開口了。「新的情況嗎?」

菲兒知道艾修魯法特指的是什麼。昨天在局勢最危急的時刻,湯瑪士不顧傷病,親自披甲上陣,指揮剩餘的所有部隊和輕傷員沖上戰場,再次奪回了城牆。否則的話,哪怕魯道夫的死也無法阻止帕羅人獲得最後勝利。

這個老人以難以想像的意志力堅持到了最後。他率領部隊硬是把帕羅人趕了回去,而且親自救下了疲憊不堪的艾修魯法特。做完一切後,他還組織起一次成功的反擊,把帕羅人一路趕回了營地。

當然,對現在的湯瑪士來說,親自上陣廝殺真的超過了負荷。他不僅舊傷盡數崩裂,而且又中了帕羅人多發子彈,沒有當場殞命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戰鬥剛結束,在所有人歡呼勝利的時候,他就摔倒在地上,至今昏迷不醒。

「沒有……」菲兒輕嘆了一口氣。「但是傷口發炎的趨勢……已經無法遏制了。如果沒有『沒藥』,我看湯瑪士撐不了多久。」

她注意到艾修魯法特手中拿著一個東西,那是一封信。而自從他們來到這裡之後,已經和後方斷絕消息很久了。

「有密使帶信過來。」艾修魯法特也發現菲兒看著他手裡的東西。「不是什麼好消息。我們的國王,藍吉爾陛下得了重病。不過這個事情對我們一點也不重要。」

他來到湯瑪士床邊,凝視著老人蒼白的臉。湯瑪士依然昏迷不醒,但是他不會忘記湯瑪士親自衝到他身邊時候的那份感覺。湯瑪士擋在他身前,用身體為他擋了好幾發帕羅人的子彈。

「孩子,沒事吧?我來晚了!」湯瑪士當時就說來這麼簡單一句話。

「伯爵,軍議不是馬上要開始了嗎?」菲兒突然說了一句。

「我知道。」艾修魯法特回答。這場圍城戰終於結束了。經過了近五十天的激戰,看到無數的戰友和敵人倒下,這場慘烈的戰役終於結束了。今天,他們要召開會議,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沒有『沒藥』,就沒有辦法了嗎?」他突然問菲兒。

「真遺憾,伯爵,似乎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呢。而且現在是越多越好,越快越好!我不能保證湯瑪士大人……還能支持多久。」

艾修魯法特轉身離開,這個男人沉重的腳步似乎預示著某種決心。

艾修魯法特走進大會議室的時候,所有倖存下來的中層軍官都已經到位。他環視了一下空落落的會議室,突然感到一陣悲哀。在他們剛剛攻下德瑞克城並召開會議的時候,這裡可是相當擁擠的。

那個時候,遠征軍的統帥湯瑪士率領著四個副將,在副將之下則是將近百人的中層軍官——這還是把民兵隊長們剔除後的數字。可是現在,湯瑪士重傷臥床,副將只剩下兩個人,中層軍官加上了只能旁聽不能發言的民兵隊長,湊到一起也只有四十來人。

這個數字的背後,是遠征軍令人髮指的巨大傷亡。原本將近八千人的軍隊,現在能夠作戰的只有兩千兩百人。傷員極少,因為在女先知的治療魔法下,大部分傷員都迅速痊癒並再次參戰——然後陣亡。

三個女先知,現在也只剩下菲兒一個人了。聖盃騎士們也盡數陣亡在戰場之上。可以說,遠征軍已經只剩下極少一部分的戰力。如果這場戰役是一場以打敗敵人為目標的野戰,這種傷亡足以讓任何勝利的宣言都變成黑色。

裡歐站在一邊,頭上裹著白色的繃帶,他的臉上挨了一刀,讓他風流俊俏的面容如今變得猙獰可怕。此外他身上還挨了一記戰錘。表面上他總算還能行動自如,實際上他短時間內絕對無法上戰陣了。

「放心吧。菲兒小姐說了,這個傷有一半機會不會留下傷疤。」裡歐發現艾修魯法特在看他的臉,小聲的說道。

會議的議題很簡單,在帕羅大軍撤走之後,遠征軍該怎麼辦?

原定的計劃是在城堡駐守到春天,然後伺機突圍和援軍匯合,最終和帕羅人決戰。但是現在這個計劃已經沒必要了。因為帕羅人已經逃走了。城外的營地裡,所有不能帶走的物資都被燒掉,帕羅人是真正的撤走了。

騎士們議論紛紛。其實不需要問,艾修魯法特就能從每個人眼裡讀到他們的想法。這樣慘烈的戰爭之後,已經沒人想繼續打下去了。而先前的激戰中已經死了那麼多人……這種情況下……還是繼續駐守城堡比較好。反正戰略的目標已經完成,不是嗎?

艾修魯法特來到了會場中間,湯瑪士重傷,現在他是理所當然的指揮官。

他一個一個的叫出這些軍官的名字,逐個提及他們的紋章,他們的祖先還有他們家族的榮譽。他列舉他們祖先所取得的偉大業績,然後提醒他們今天的消極思路簡直就是對祖先偉大/榮譽的褻瀆。當榮譽和勝利在唾手可及的位置的時候,他們居然在這裡猶豫不決!然後他提及陣亡的其他騎士,提及那些自願出擊,進行敢死行動的勇士,一個一個的提及,竭力激發起每個人的熱忱和勇氣。

「……我看到了什麼?那麼多人為了勝利而付出了生命,而現在剩下的來的人卻連擴大勝利的勇氣都沒有了?如果我們用這種態度,如何能面對死去的袍澤?等到我們有朝一日老死在床上,靈魂升入天堂,難道在那裡能挺直胸膛面對早早在等我們的同袍?」

「還有什麼敵人?現在的帕羅人只是一群喪家之犬罷了!他們中那些最勇敢都死在城牆之下,他們的騎士,他們的將軍,他們的勇士,一個不剩的死在我們的手上。現在剩下的是一群毫無勇氣的敗軍!而我們放過這個機會,讓帕羅人再次聚集起軍隊來,那麼我們對得起騎士的榮譽,對得起你們身邊戰死的同僚嗎?!」

艾修魯法特猛力的一拳砸在桌子,大聲的說道,他需要讓所有人忘記他們眼前這個人,而是讓他們聽見一個把權力韁繩牢牢握在手中的高位者在說話。假如這韁繩原來不在他的手中,那麼現在他就要握住它!

「俘虜怎麼辦?」有人提出現實的問題。

「所有的帕羅人全部處決!」艾修魯法特斬釘截鐵的回答,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因為他說的話,而是他說話的那份毫不猶豫的冷酷。「僱傭兵隨軍,讓他們加入到輜重隊伍裡。向他們許諾薪水,同時告訴他們,如果膽敢私自逃走,那就會立刻被絞死,絕不會有任何寬恕的機會!」

「放棄德瑞克城堡,帶上所有能帶上的物資。帶不走的就地焚燬!全軍出動,追擊撤退的帕羅人!」

等到會議結束之後,裡歐來到艾修魯法特身邊。

「這麼做很冒險。」他低聲的說。「帕羅人至少還有三萬人。他們只是失去指揮官……記得湯瑪士教導我們的嗎?不要刻意追求額外的戰果……貪婪乃是戰爭指揮的大忌,蘊含著不可估量的風險。」

「沒有時間了。」艾修魯法特同樣用一種陰沉的口吻回答。「沒有『沒藥』,湯瑪士很快就會死!而我所知道的最近有『沒藥』的地方,就是帕羅人的軍隊!裡歐,你想看著湯瑪士死嗎?」

「那為什麼要處決俘虜?雖然說帕羅人不過百來個……不如放他們……」

「我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們沒有餘力去看管那些俘虜了!」艾修魯法特回答。「而且我不能讓帕羅人預先知道我們的追擊。裡歐,你想想威廉戴利……」

他說了半句話就離開了,留下里歐一個人站在會議室裡。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19:27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二十六節 槍陣

[更新時間] 2012-09-07 08:31:54    [字數] 3353


「敵人又來啦!」遠方傳來斥候的聲音。

轉瞬之間,原先平靜的隊伍馬上騷動起來。軍官大聲呵斥,士兵們急速跑動,整個隊伍如同蠕動的青蟲,每個部分都在有序而快速的活動著。

當敵人的騎士部隊出現的時候,他們眼前看到的是一方整齊的長槍陣。這不是普通的槍陣,所有的士兵都沒有用盾牌,而是雙手握持著超過普通長槍兩倍長度的超長槍。後面的長槍架在前面人的肩膀上。這槍陣也遠比普通的槍陣厚實密集。而且由於前後隊列的影響,長槍天然就形成分段的殺傷。就算第一排的長槍刺入戰馬和人體折斷,後面還有第二、三、四……根長槍在守衛著。

靠騎兵的正面衝鋒是不可能突破這樣的陣型的。硬攻就是送死。

正如預料的,敵人看到這可怕的槍陣,立刻放棄了進攻的打算。在槍陣後方,輜重車輛開始繼續前進。一切安然無恙。

在車輛退遠後,槍陣也開始逐步撤退。非常小心的撤退,沒有給追兵留下哪怕一絲可以利用的縫隙。

這一天裡,已經是三次了。三次追兵出現,三次都在這可怕的,宛如鋼鐵刺蝟一樣的長槍陣面前無奈的止步。

「那些聖吉恩的膽小鬼!」帕羅軍官看著遠方的追兵掉頭離開,發出勝利的挑釁。

儘管幾乎沒有人料到敵人竟然膽敢追擊,不過這槍陣是一直以來為防萬一而準備的,事實上也幫了大忙。也許是命運的作弄。連續兩天的大雪極大的阻滯了帕羅人軍隊的速度,讓他們在第五天被敵人咬上來了。

望著追兵頭頂上的飛蛇旗幟,幾乎所有的帕羅人都咬牙切齒。那個湯瑪士真的是個噩夢,讓人無法醒來的噩夢。如果沒有這個槍陣的話,現在已經失去統一指揮,內部凌亂成一團的帕羅軍隊也許真的要吃大虧。

「恢復行軍隊列,跟上輜重車隊!」有人下令。

「正面突破那種陣型是不可能的。」那個軍官把所看到的情況一一匯報給艾修魯法特。敵人像刺蝟一樣讓讓人無從下手。但是艾修魯法特臉上卻一點也沒有退縮的表示。

「這種看上去堅固的防禦是最愚蠢的做法。因為一旦出現預料之外的事情,他們就來不及反應了。」艾修魯法特解釋道。「我們派弓箭手上去。」

「不行,我們剩下的弓箭手太少了。」

「沒關係,我們還有騎馬扈從。」艾修魯法特看了看天空。「讓騎馬扈從們在第一線,用弓箭射擊。我們按照最古典的對抗長槍手的方式,波狀攻擊。」

騎馬扈從並不是騎士,而是民兵,或者是弓箭手。一旦民兵隊長的職務不足的時候,那些立下功勞需要獎賞的民兵和弓箭手就會被提拔為騎馬扈從。他們的騎術其實不好,並不能真正勝任馬上作戰,所以他們主要負責偵查、巡邏等騎士不樂意去執行的任務。

「馬上射箭是需要很高明的技術。他們做不到的。而且騎馬扈從數量也太少了。」

「弓箭不行,就用火槍。這種東西是幾乎不需要訓練的。」艾修魯法特回答。「至於數量更不是問題……敵人這種長槍陣,只需要擊破一點,就意味著全體崩潰!」

斥候兵代表警戒的喇叭聲從遠方響起。「敵人來啦!」有人高喊著。但是這一次帕羅人軍隊已經很適應這種突發意外了。他們迅速的變動陣型,組成長長的方陣,完全擋住了追兵的路。除非將這支殿後的長槍兵擊潰,否則敵人是無法繼續追擊的。

令人驚訝的是,敵人這一次似乎不打算撤退。一隊隊騎兵就在長槍陣面前擺開陣型。戰馬的馬蹄踩在尚未完全融化的殘雪中,發出濕嗒嗒的聲音。馬鼻子噴出的白霧,似乎帶著死亡的陰霾。

追兵擺出的是非常正統的騎兵突擊的錐形陣,看那陣型就是擺明了要用戰馬直接衝擊這如鋼鐵刺蝟一樣的長槍陣。純以數量上來說,帕羅人其實佔據優勢。但是因為騎馬的一個人就會佔用三個徒步人的空間,所以看起來,遠征軍的陣型遠比對方厚重。

天地之間寂靜下來,所有的人都屏息靜氣,等候著戰鬥的信號。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號角聲在天空上飄揚。一隊騎兵突然脫離大隊,開始向前突擊。不過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這一隊騎兵盔甲不整,衝鋒的隊伍也不齊。很明顯只是騎馬扈從,只是一個試探性質的攻擊而已。

不過事實上卻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敵人的騎兵出擊後,另外一波騎兵跟隨出擊,緊隨在這隊騎馬扈從之後。接著第三隊、第四隊……這些出擊部隊全部瞄準了帕羅人右翼,衝鋒而去。

騎兵接近了。帕羅士兵已經能聽清楚戰馬的呼哧聲和響鼻聲。槍陣一下子收緊了,一隻隻青筋鼓起的有力胳膊,使勁的端穩了長槍,對著來犯的敵騎形成了一道長槍的牆。這座牆有多少長槍,就有多少的死亡在迎接著衝鋒而來的騎兵。

騎馬扈從們停下坐騎,然後穩坐在馬鞍上朝著槍陣開槍。他們開完一槍後,立刻調轉馬頭從斜刺裡離開,為後面第二波騎兵讓出空間。

第二波騎兵同樣停下戰馬,開了一槍後離開。然後是第三波。

所有的騎馬扈從加起來也不過是三百個。他們的子彈如果分散打在槍陣上,也許會和小石頭丟進深潭一樣,一點浪花都激不起來。但是現在他們全部集中在一個點上。在這一小段的槍陣裡,帕羅士兵已經成群的倒下,形成了一個大缺口。缺口邊緣的槍兵也喪失了隊形,被傷員推擠得混成一團,他們只能絕望的看著第四隊騎士兇猛殺了過來。

騎士們避開了長槍的正面,從缺口裡沖上去,貼近帕羅的長槍手,大肆砍殺。超長槍的不靈活這一刻顯露無疑。混亂的隊形之下,他們沒有辦法用長槍攻擊,只能成群的被砍倒,被戰馬撞倒,被馬蹄踐踏。

更多的騎士衝上來,沿著缺口繼續擴大戰果。長槍陣的正面是很可怕,但是側面卻軟弱得不堪一擊。

帕羅的指揮官立刻明白一切都已經完了。他顧不上指揮部隊,策馬掉頭就跑。登時,帕羅軍隊開始全面潰散。

帕羅士兵丟下長槍,丟下盔甲,丟下所有的東西,撒腿開跑。而遠征軍騎士全面衝了上來。現在戰場是他們的了。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面的追獵。他們盡情的揮舞武器砍殺,轉眼之間把這片原野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屠場。就連那些不擅長馬上作戰的騎馬扈從都再次殺了上來,隨心所欲的殺死逃跑的帕羅士兵。或者把他們成群的踩死。

艾修魯法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四散追殺。他帶著一小隊騎士衝進了輜重車輛之中。當槍陣崩潰的時候,目睹這一切的帕羅軍隊後勤兵立刻開始丟下車輛,解下拉車的馬並騎馬逃走。現在這裡只剩下成隊的車輛,還有一些尚未來得及解套的拉車馬。

「快,給我搜!『沒藥』在哪裡!」

一小會之後,幾個騎士抓著一個俘虜帶到了艾修魯法特面前。那是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考究的制服。他的手又白又軟,明顯不是擅長武藝的戰士。但是他身上的制服又說明了他是帕羅軍中一員。

「鄙……鄙……鄙人是後勤官……副官……」那個男人盡力讓自己微笑著解釋。但是艾修魯法特的瞪視讓他瞬間閉了嘴。這個後勤官的臉色因為恐懼而變成了灰色。烏云遮住太陽,風凜冽刺骨,但這一切都不如面前這個男人的瞪視寒冷。

「『沒藥』在哪裡?!」艾修魯法特問他。

「不……不……不……不在……這裡……」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那是……珍……珍貴……藥物……在……藍盾……騎士團……那裡……」

「馬上吹收兵號!」艾修魯法特一秒鐘也沒有猶豫的下令。「集結部隊,馬上追擊。這些戰利品交給後勤隊處理!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統統燒掉!」

「俘虜呢?」不知道誰問了一聲。

「按老規矩來!」

「但是,伯爵大人。如果我們得到的消息沒錯,那麼帕羅軍隊主力和後衛分開比較遠,我們追上去的時候可能需要半天。我們的馬力已經不足了。」

「所有騎士換馬追擊。把已經疲憊的戰馬留給後勤部隊,把那些精力充沛的戰馬換上來。現在我們有充足的戰馬,足夠一個人兩三匹換著騎了。」

……

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場臨時的會議正在舉行。三四個穿著盔甲的人聚集在桌邊,愁眉不展。魯道夫將軍死後,軍隊已經有些接近崩潰的跡象了。僱傭兵們一批批的偷偷逃走,步兵們士氣低落到極限,現在連騎士團也開始不穩。帕羅軍中並沒有再聲望和地位上足以代替魯道夫的人,而該死的湯瑪士則在後面窮追不捨,反覆騷擾殿後部隊。

「後衛部隊已經被湯瑪士殲滅。我們現在失去了大部分輜重了!」有人低聲的說道。「那個湯瑪士……他怎麼還有這種程度的戰力?」

「他現在看起來像是要把我們一口吞下……」另外一個人提議。「明天開始,我們讓騎士團殿後,其他部隊恐怕經不起湯瑪士的攻擊了。」

「如果騎士團戰敗的話,我們恐怕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有人反對。「還不如丟下步兵,讓騎士團輕裝撤退。這樣至少可以保證騎士團倖存。」

「但是這樣的話……」爭論還沒有結果,突然之間,外面響起了淒厲的叫聲。

「夜襲!夜襲!」

參加軍事會議的人衝出帳篷,看到的正是大隊騎兵正踏破簡陋營寨,狂衝進營地,一邊放火一邊殺人。火光之中,可以看到那面可憎的飛蛇旗幟獵獵飄展。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12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二十七節 後方
[更新時間] 2012-09-08 08:01:46    [字數] 3271

很少有人詳細講述湯瑪士在這場追擊戰中的戰略,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一件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事情。但真正的軍人卻往往對其讚不絕口,並將其視為勇氣和智謀結合的最佳典範。這場追擊戰是由一連串較小的戰鬥組成的,湯瑪士八戰八勝,最終把帕羅人打得全軍覆沒。

直接導致帕羅大軍潰敗的就是第二場戰鬥,那是一場堪稱經典的夜襲作戰。在魯道夫將軍死後,帕羅軍隊最終因警備鬆懈而被湯瑪士夜襲得手,所部陷入重圍並被擊潰。這場偉大的勝利讓帕羅軍隊被嚇破了膽,後來甚至只需要湯瑪士的飛蛇旗幟一揮舞,帕羅軍隊馬上就如受驚的松雞一樣四散奔逃。

事實上,直到這場戰鬥之後,世人才真正明白湯瑪士的野心。所謂的「卡時間戰術」只是一個幌子,最多不過是後備策略。湯瑪士真正的目標就是依靠手中這支不足萬人的軍隊,一舉打垮帕羅全軍,收復整個卡西洛斯,從而建立前無古人的偉大業績。在此之前,很多人都用古代名將來類比湯瑪士,不過看起來他的雄心就是要超越所有的古人。

翻遍湯瑪士過去的戰績,很多人都認為他的特點就是謹慎、多計、又不失勇氣。但這次湯瑪士證明了自己擁有一個偉大將領的所需要的所有優秀品質,而絕非只有一兩種。需要當一頭狐狸的時候,他就是一頭狐狸;需要當一頭獅子的時候,他就是一頭獅子;需要當一頭餓狼的時候,他就是一頭餓狼。在夜襲之後,湯瑪士毫不憐憫的督促部下,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強行軍,緊緊追殺帕羅軍殘部,接下來的每一次戰鬥都以他的壓倒性優勢結束。

湯瑪士的軍隊迅速得到了擴大。他的勝利已經震動了整個卡西洛斯,很多之前被帕羅人打垮、鎮壓的卡西洛斯反抗軍的殘餘部隊都加入到飛蛇旗幟之下。十幾天之後,湯瑪士進抵佛羅斯城郊,兵鋒直指這座失陷的王城。然而帕羅人早就沒有繼續堅守的信心了。他們提前撤退,為了阻止湯瑪士,他們離開前把這座名城付諸一炬,數千平民死於大火中。這是個危險的手段,他們確實達成了拖延湯瑪士整整兩天的目標,但是從此也讓卡西洛斯人和帕羅結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摘錄自《斯提吉亞戰爭史》

「急報!急報!急報!」傳令兵,或者說信使,揮舞著手裡的信件,滿臉喜色,一路衝向宮殿的最深處。那裡是藍吉爾陛下臥病之處,也是公主日常起居的地方。

如今城裡每個人都知道藍吉爾陛下的身體「不適」。當然,這個「不適」只是一個含蓄的說法,一種貴族之間的文字遊戲——藍吉爾宿疾在身,又年老體衰,這一回恐怕是要蒙自然之神的招寵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切都是人人都有覺悟的,所以倒也沒引起什麼大波瀾。在當初藍吉爾陛下選擇讓伊莉娜公主執政,而不是自己復出的時候,大家就知道這位國王的健康情況不容樂觀。

信使一直衝到最核心的區域,才被幾個衛兵擋住。

「裡面正在召開御前會議,你必須在這裡等候。」

一個衛兵走向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做出了一個手勢。幾個人把信使身上搜查一下,然後讓他進去了。

房間裡的佈置遠比人們預想的要簡單,這裡幾乎沒什麼家具。一張大大的會議桌,桌子邊上每個大臣擁有的座椅。旁邊的書架上,放置著各種各樣的報告書和文件。一名書記官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記錄著。稍遠的地方有一座不倫不類,略顯奇怪的屏風。伊莉娜公主和她五名大臣(也就是那些「暫代」的)一起看向從正門進入的信使。

「什麼急報?」有人問。

「湯瑪士將軍的來信……湯瑪士將軍在德瑞克城下打敗了帕羅的主力部隊,在戰場上擊斃帕羅大將軍魯道夫公爵,殲滅至少六成敵軍!現在正在追擊殘敵中。」

信使一邊說著,一邊把信件呈上。伊莉娜公主首先閱讀,然後把信給自己的大臣傳閱。

屏風後傳來幾聲咳嗽。信使驚訝的看了看那面屏風,難道那後面藏著人偷聽?但是所有參加御前會議的大貴族們,包括伊莉娜公主本人都面色如常,似乎壓根沒聽到這古怪的聲響,他也只能壓下自己心頭的疑惑。

信件終於被傳到「暫代」外交大臣蘭德溫的手裡。其他人拿到信的時候,大都是詫異中夾雜著歡喜,而蘭德溫開始閱讀的時候,連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

「……所部損失頗大,但將士勇氣可用……放棄德瑞克……追擊帕羅敗軍……」他低聲的念出幾個詞,然後抹了抹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殿下,這封信可能是假的!」蘭德溫突然說道。

「假的?但是上面確實有湯瑪士的印章!而且你看附帶的文件……那是湯瑪士冊封的騎士名單。其中有幾個是民兵……只有湯瑪士會這麼幹,不是嗎?」

「但是這信上寫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湯瑪士居然在德瑞克城的防禦戰中打敗了帕羅主力部隊,並且擊斃敵人統帥,而且現在還在……追擊?請在場的各位爵爺不要忘記,當初湯瑪士將軍在這裡所講述的戰略。我認為這很可能是帕羅人的詭計。他們可能……可能……繳獲了湯瑪士大人的……印章!」蘭德溫竭力抵抗。

但是他的話並沒有得到其他人的認同。伊莉娜公主把信從蘭德溫的手裡拿走。

「如果是帕羅人的計謀,那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公主溫和的問。

「可能是為了阻止我們增援湯瑪士……」

「我們現在不可能增援湯瑪士!除非我們把飛馬騎士全派去。」有人用嘲笑的口吻說。

「或者是為了讓我們放鬆警惕,以方便他們發動突襲。」

「他們從哪裡突襲?」

「反正這應該不是真的……大家注意,這不是湯瑪士的筆跡!」

「公爵大人,您沒有看完信嗎?湯瑪士將軍受了傷,所以這信是由他部下代筆的。」

「反正我不相信這是真的!」蘭德溫跳了起來,大聲的咆哮。「湯瑪士不可能……」

「公爵大人,我覺得,您需要出去冷靜一會。」伊莉娜突然說道。蘭德溫一下子愣在那裡,一動不動。幾秒鐘後,他從伊莉娜的眼睛裡讀出這句話不是開玩笑。他遲疑著,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怎麼做才好。

「衛兵!蘭德溫公爵累了,讓他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另外一個人朝外面招呼。兩個衛兵應聲而入,他們先看了看伊莉娜公主,從公主臉上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一人一邊扶著蘭德溫離開了房間。

「我們的湯瑪士將軍還真是麻煩,一口氣冊封了這麼多騎士。大概是把所有活下來的見習騎士全部提拔為騎士了。還有幾個民兵。他們領地的問題會讓我們頭疼的。」看著蘭德溫離開,其他的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公主殿下,您已經贏得了這場戰爭。即使您現在立刻舉辦慶祝遊行也可以了。」一位大臣站起來,對公主說道。

「把這個消息立刻通知前線!讓士兵們也高興一下。」有人建議。

「湯瑪士將軍……還真的是厲害,老當益壯呢!」

……

「湯瑪士將軍,還真是厲害,老當益壯!」

事實上,在二十多天前,已經有人發出這種讚歎了。讚歎的不是別人,正是魯克。魯克一邊發出「嘖嘖」的讚歎聲,一邊翻來覆去的看著手裡的密信。「先是來一場一對一的單挑,然後在眾寡懸殊的守城戰中一舉擊破帕羅大軍,擊斃帕羅軍統帥魯道夫,最後居然果斷放棄德瑞克城,全軍追擊!我們的湯瑪士將軍果然是大將之風,你應該多學學。」

話是這麼說,但是魯克的神情上可看不出半點的感動和崇拜。

「我們怎麼辦,叔叔?現在帕羅人已經被湯瑪士打敗了……」萊恩在房間裡焦躁的走來走去。帕羅人沒了,現在擋在他面前的是湯瑪士!

他們現在在一個小城的總督府邸。這座城距離德瑞克城堡並不太遠,所以他們得到了關於這場攻城戰的結局。

他刺傷了湯瑪士!湯瑪士肯定不會原諒他的……哦,該死!隨便和什麼人作戰都要比和湯瑪士強!那個老人……不知道多少不幸的軍隊膽敢擋在他面前,螳臂當車的試圖阻止他,但是最後卻統統被他變成了歷史記載上的一條小小文字。

萊恩非常清楚,如果和湯瑪士作戰,他要面對的是一場無法取勝的戰爭。卡西洛斯的領主們會有相當一部分不願意追隨他,甚至立刻倒戈投到湯瑪士麾下。就算沒有此類事情發生,雙方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一決勝負,他也絕對打不贏湯瑪士。這一點,萊恩心裡有數。

「沒怎麼辦。侄子,你的心意有沒有變化?」

「什麼心意?」

「當然是關於你娶公主的計劃!」魯克若無其事的問。

「叔叔,現在我們怎麼去娶公主?湯瑪士打贏了!他消滅了帕羅人!就算現在還沒消滅,也差不了多少了!等到收拾完帕羅人,掉過頭發現我的背叛,那麼我們……」

「哈哈……哈哈哈哈……」魯克突然大笑起來。「親愛的侄子,先別管這個問題。我問你,我們為什麼要和湯瑪士開戰?既然我們打不贏——正如你說的,湯瑪士伸出兩根指頭就能把我們捏死——那麼何必和他作戰?」

「何必……」萊恩一時搞不清楚叔叔的意思。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20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二十八節 推測
[更新時間] 2012-09-09 08:16:03    [字數] 3382


「親愛的侄子,事情就是這樣。當國王只怕是機會渺茫了……除非你有把握打贏湯瑪士。否則你為自己戴上王冠就等於為自己鋪平了走向絞刑架的道路。不過娶公主,我們的希望還是非常大的。」

「等一下……叔叔……為什麼我們打不過湯瑪士?」萊恩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沒錯,他打不過湯瑪士,但是魯克呢?說實話,經過這段時間,他對魯克的崇拜甚至超過了湯瑪士。一切原來在想像中困難的事情,在魯克面前似乎全部不算任何困難。魯克可以抓住那些幾乎不存在,轉瞬即逝的東西,然後真真正正的握在手裡。魯克可以從一無所有中構造出計劃,從無數看起來毫無聯繫的東西中尋找出機會,把自己送到了今天這個地位。

如果這種力量可以被運用到軍事指揮上……確實,魯克似乎不喜歡指揮部隊,但是……

「叔叔,您……您過去說過,您不是湯瑪士的對手?您和他交手過?」萊恩追問。

「交手?啊……如果是下棋的話,我倒是和湯瑪士下過幾局,當然,贏家是我,事實上我是全勝。不過我相信我們的湯瑪士將軍早就忘記這件小事情了。這一次他看到我的時候,都沒認出我是誰。」

魯克微微一笑,他隨手從櫃櫥裡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

「萊恩。如果我和湯瑪士面對面聚在一起,極富比賽精神和公平精神的來一場戰術推演,贏的人十有八九會是我!但是如果我們各自指揮一支軍隊,在沙場上一決勝負,湯瑪士三兩下就能送我下地獄。」

「為什麼?您……」

「人要有自知之明。我小時候非常喜歡讀兵書和戰史,我年輕時也曾幻想自己能統帥大軍,叱咤風雲,不過我最終確定了,我沒有辦法當將軍。因為我是個膽小鬼。承認這件事情確實令人丟臉,但是我的理智告訴我,承認現實的人才能活得長久。」魯克說道,他雖然依然面帶微笑,但是手指卻在努力的掰那枚棋子。他的手是那麼用力,以至於關節都泛白了。

「但是您不需要上戰場,讓我來擔任指揮官,您可以通過我來指揮……」

「不,萊恩,你不懂……」魯克回答,他低低的嘆了口氣。「如果要比喻的話,那麼我就是那種在比武場上可以縱馬用長槍刺穿一枚指環,戰場上卻連驅馬前進都不敢的騎士。戰爭不是遊戲,失敗者必須要有死的覺悟,而且統帥的一舉一動,每個命令,都關係到無數部下的生命……我承受不了那種壓力。」

他看了看侄子。萊恩正在傻傻的看著他,似乎還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他把手裡棋子丟給萊恩,後者本能的接住。

「這就和下棋一樣的。萊恩,你的棋藝很臭。如果和那些棋藝高手來一場娛樂性比試,不用想也知道你肯定輸。但是如果換一個條件……比方說,你和一個棋藝高手下棋,但是你的部下卻把一把利劍擱在他脖子上,是不是覺得這種情況下,哪怕棋藝不怎麼樣的你也有很大的可能會贏?在極度的恐懼中,在強大的外部壓力下,人是不能揮灑自如,發揮他全部的本事的。很多聰明人都在壓力下做出很多事後看來蠢不可及的昏招。你懂了嗎?湯瑪士這個人,是在任何壓力下都能冷靜思索的那一種人,而我卻不是。這就是為什麼我知道我當不了統帥的理由。沒有人事先算準每一個變化,總是有很多意外發生。正如我說過的一樣,不管你怎麼計算,至少會有三個你不曾預料到的意外,而其中至少有一個意外是你不想看到的。」

魯克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正盯著牆上的鏡子。面對鏡子裡的人,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極度厭惡和悲哀的表情。

「那個名為『戰場』的世界,是我這種膽小鬼根本不該涉足的領域。事實上,在戰場上,與其說在進行『誰更厲害』的比賽,不如說在進行『誰犯錯更少』的比賽。在我看來,湯瑪士並不是一個真正的謀略大師,但是他卻可以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自己的本色,發揮九成以上的能耐。這才是他戰無不勝的真正的奧秘。」

萊恩終於理解了叔叔的意思。

「那好吧,叔叔。告訴我,為什麼我當不了國王卻還能娶公主?」

「現在只是『很有希望』而已。至於為什麼,你手下的軍隊都是卡西洛斯的騎士。湯瑪士雖然可以打敗我們,但是我們的伊莉娜公主卻絕對不會願意消滅這本應屬於她自己的軍隊。這就留下了談判的本錢和基礎。只要不和湯瑪士動手,轉而進入談判……親愛的侄子,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讓伊莉娜公主承認即成現實,讓你當一個公爵!至於和公主成婚……我也有六成把握。這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湯瑪士……湯瑪士……我……」

「怎麼了,侄子?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魯克終於意識到萊恩的不對頭。

萊恩吞吞吐吐的,把之前刺傷湯瑪士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叔叔。

「糟糕……糟糕……你為什麼不早說,侄子?」魯克終於也喪失了先前的鎮定,他一屁股坐到一張奢華的鎏金扶手椅上,一邊仔細思索著。

「等一下,你說……你刺中了湯瑪士的腹部?大概什麼位置?」魯克突然問。

「大概是這裡……」萊恩比劃了一下。

「刺了多深?」

「大概……大概……我想我快刺穿他了……」

「你說過,他是獨自來的,身邊沒有其他人。以湯瑪士的性格,他不可能在旁邊還隱藏一個部下!如果他真的帶來一個人來,那麼肯定會一起出現!根據這一點,我判斷,湯瑪士當時確實是獨自一人。等到他受傷的事情被人發現,最早也得是你上船之後……記得不?那個時候艾修魯法特鑽出來威脅我們……」魯克眉頭緊皺。「如果我判斷得沒錯的話,那麼湯瑪士是在天亮的時候才被發現的。雖然受了重傷,流了很多血,但是最後卻沒有死!」

「有女先知在,她們可以治療湯瑪士。」萊恩懊惱的說道。

「不,親愛的侄子,其中恐怕有問題。有一些恐怕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的要素……湯瑪士受傷了,而且肯定傷及內臟。他不但受了傷,還流了很多的血!流了那麼多血,會讓人身體虛弱……再加上傷及內臟……這種程度,哪怕是女先知都無法輕易治癒的!」

魯克緊緊皺起的眉頭慢慢鬆開了,一縷微笑再次回到他的嘴角。

「偏偏船上的『沒藥』卻沒有及時卸下並送進城堡……這就是說……湯瑪士有很大的可能性傷口發炎,從而無法痊癒。不,我們姑且相信湯瑪士沒那麼倒霉,他的傷口沒有發炎……而且在女先知的治療魔法下迅速康復。但是就算如此,湯瑪士的身體也很虛弱。這樣的湯瑪士是不可能突然之間大發神威,在第一天就出去和敵人單挑並取勝的!」

「湯瑪士是個很有榮譽的人,如果帕羅人發出這種單挑的邀請,哪怕他身體不適,他也會出戰的!」萊恩回答。

「沒錯!就算這場單挑沒有任何貓膩,打完這一戰後,我們的湯瑪士大人就得再躺回床上去!那麼,接下來的守城戰是誰指揮的呢?而且我不太相信湯瑪士能夠打贏……帕羅人的統帥魯道夫是一個信奉『勝利就是一切,手段隨意選擇』的人。他是不可能出場和湯瑪士單挑的……其中一定有鬼!」

「但是這些事情是帕羅逃兵那裡問出來的,應該不會造假。」萊恩回答。這些消息的主要來源來自逃離戰場的僱傭兵——他們一旦形勢不利,經常就會出現逃兵。畢竟他們可沒有為帕羅殉葬的覺悟。

「沒錯……首先,在帕羅大軍到來前,指揮官已經受了重傷……這個時候,軍隊肯定會動搖。但是一切都沒有發生。親愛的侄子,把一切隱瞞了起來無疑是你那三位同僚!既然湯瑪士重傷下不可能指揮戰鬥,那麼負責守城作戰的依然是你那三位同僚!想想清楚……想想清楚……我懂了!」

魯克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叔叔,你想明白什麼了?」

「我想明白了真相!萊恩,如果將軍受傷不能繼續指揮,你認為誰會接替他的位置。」

「他的副將。」

「沒錯,湯瑪士受傷,誰會負責指揮呢?威廉戴利?那個傢伙肌肉比腦子發達,如果是單純的衝鋒陷陣還行……那麼是裡歐?他確實也挺不錯的,但是我覺得那小子不可能做出放棄德瑞克,追擊撤退帕羅人的決定!帕羅人雖然撤退了,但是兵力至少還有湯瑪士軍隊的數倍之多……對了,就是艾修魯法特!一定是他!」

「叔叔……你說湯瑪士死了?現在負責指揮的是艾修魯法特?」

「不,湯瑪士肯定沒死!就算死了,目前也只能被當成活著!我理解了!這樣一想就一切都一清二楚!親愛的侄子,我現在有九成把握,肯定湯瑪士只剩下一口氣!現在負責指揮軍隊,追擊帕羅人的是艾修魯法特。果然是個充滿野心的人,如果他最後成功打敗帕羅人,那麼這份功勞足夠他上爬一級,被晉陞為侯爵甚至是公爵!如果失敗,他會把所有的職責推給死掉的湯瑪士。死人是不會爭辯的。太完美了……」魯克微笑著。「看來,你的國王夢還是有幾分把握的,親愛的侄子。」

「我都說了,叔叔,我對國王沒有興趣,我希望成為伊莉娜的丈夫……」

「好好好,我知道了。萊恩,你有把握在軍力差不多的條件下打敗艾修魯法特嗎?前提是對方拿著湯瑪士作為擋箭牌。根據我的推算,雖然實際上是艾修魯法特在控制軍隊,但是表面上,指揮官依然是湯瑪士。」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23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二十九節 重病
[更新時間] 2012-09-10 07:46:37    [字數] 3611

「這個……」

「依然很有難度對吧?這樣就對了。我們的艾修魯法特伯爵還真的有野心,只不過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他是個毫無根基的人。如果是湯瑪士的話,我只能說一切小花招都無從施展,但是如果是他的話,也許我們的勝利不需要用軍隊和刀劍,用信件和密使就能完成。親愛的侄子,我知道我們下一步要怎麼辦了?」

「怎麼辦?」

「立刻調集部隊,佔領被放棄的德瑞克城。然後謹慎的前進,在不和湯瑪士發生衝突的前提下,儘可能佔領城市。我們要儘可能的擴大實際控制範圍。還有給我幾個可靠的人……萊恩,你有沒有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魯克注意到侄子臉上還是迷惑的表情。

「不要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叔叔!」

「根據我的推測,事情就是這樣的——首先,那天你刺傷了湯瑪士,和我離開之後,很可能是艾修魯法特的提議,讓他們三個把湯瑪士受傷的事情隱瞞起來。確實那種情況下,裡歐和威廉戴利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所以他們三個就保守了這個秘密,一直到帕羅大軍抵達。這個時候,湯瑪士的傷已經初步痊癒了,於是他接受了魯道夫的挑戰……不過可想而知,決鬥之後,尚未完全痊癒的湯瑪士就躺回了床上。不過他也交代好了一切,接下來就是艾修魯法特他們三個人,按照湯瑪士既定的作戰計劃進行防禦作戰。」

「帕羅人情況也很糟糕。湯瑪士雖然舊傷復發,帕羅的統帥魯道夫也同樣在一對一的決鬥中受了傷。這種情況的結果,就是證明了湯瑪士的深謀遠慮——湯瑪士定好了作戰計劃,而帕羅人卻沒有。結果帕羅人始終不能破城,相反損失慘重!魯道夫一方面沒有女先知的治療,一方面又逞強指揮作戰……最後終於挨了一發流箭,或者是被某個敢死衝鋒的騎士砍了一劍,又或者其他什麼,總之是送掉了性命!」

「湯瑪士這邊也出現了一些人力無法計算的情況。湯瑪士的傷口發炎了!女先知的治療不再有效,而城中又沒有『沒藥』。結果湯瑪士始終不能痊癒,導致軍隊的主導權落在艾修魯法特的手上。我們的艾修魯法特伯爵就想出了一條絕妙的計策,那就是出城追擊敵人。他大概冒用了湯瑪士的名義……也許是其他什麼方法。如果作戰勝利了,全軍將士都知道他是實際上的指揮官。如果作戰失敗……湯瑪士作為主帥就得負大部分責任。但是更妙的是,湯瑪士又不需要負責。因為湯瑪士的計劃是在德瑞克阻擊敵人,而這個計劃已經確實的成功了!如果在追擊中戰敗,那只是一場大勝利中的小失敗,光輝中的小小陰影,絕對不會有人提及……湯瑪士照樣有功無過。現在你理解了嗎?我親愛的侄子。」

「我懂了!」萊恩回答。「確實是個好主意,聰明之極。勝有大功,敗卻無過。」

「是的,我們的艾修魯法特伯爵是個聰明人,令人佩服的聰明人。」魯克臉上笑容燦爛。「在我看來,聰明人總比傻瓜好對付。因為你無法去猜一個傻瓜會出什麼牌。對付我們這位野心勃勃的艾修魯法特,內部作戰的效果遠比外部的好。」

「內部作戰?」

「用信件和密使!艾修魯法特初掌大軍,肯定會用強力壓制部下聽命。所以軍隊裡必然有一些私下裡不服的人……而且有很多卡西洛斯的騎士是因為湯瑪士的緣故加入了他的軍隊,卻發現湯瑪士已經只剩一口氣了,自然會動搖。一方面對前途缺乏信心,一方面艾修魯法特是一個來歷不明,態度蠻橫的人,這些騎士難免會有其他想法。偏偏這個時候,他們接到其他卡西洛斯騎士的信,告訴他們,有一位具備卡西洛斯王室血統的萊恩公爵正在起兵反抗帕羅人,而且百戰百勝……」

魯克頓了頓,他開始轉而考慮另外一個問題了。

「親愛的侄子,也許應該考慮和公主的溝通問題了。就算有帕羅人據守的邊境防線存在……伊莉娜公主現在也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行動了。我聽說我們的國王陛下身體『不適』,但是不知道『不適』到哪個地步。如果現在完全由那位小公主掌權,她怎麼處理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公爵呢?帕羅人的邊境防線是注定守不長久的了……」

在魯克一邊沉思一邊喃喃自語。

這一次御前會議終於結束了。所有的臣子們都已經告辭離開。

今天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最高興的一天,那個總是羅里吧嗦的蘭德溫滾蛋了。他離開之前那副表情真大快人心,當初給他這個「暫代」外交大臣真的是個錯誤!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喋喋不休的詆毀湯瑪士一番,然後提出一些即使是伊莉娜都覺得很低能的意見。黑袍老人對蘭德溫的評語「蠢貨」真的是一個恰當至極的評價。

說實話,蘭德溫確實是一個只配執行簡單任務的蠢貨。但是偏偏這個蠢貨卻擁有聖吉恩獨一無二的才能,馴養飛馬。

書記官也已經離開了,現在這個會議室裡就剩下伊莉娜一個人。不,應該說,只剩下兩個人。伊莉娜走到屏風後,在那裡,黑袍老人正坐在椅子上,雙手拄著他的堅木手杖。

但是黑袍老人已沒有過去的那種神氣了。就算他面容枯槁,臉頰深陷,原先凌厲得令人害怕的眼神也已經不復過去的威風。他曾今緊緊握著堅木手杖的手,現在卻只能輕輕的搭手杖上,甚至在微微顫抖。

伊莉娜看得出來,單單是坐在這座屏風後面,就已經耗盡了黑袍老人的全部力氣。

黑袍老人的生命,已經在疾病和衰老的雙重夾攻下,走到了盡頭。就算他現在立刻倒下,再也無法起來,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咳……咳……」黑袍老人低聲的咳嗽著。他現在哪怕是咳嗽都變得有氣無力了。

「你又犯下了多個錯誤……」老人停下咳嗽,用同樣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蘭德溫是個蠢貨,但是你的表現卻太輕佻了。你知道為什麼其他人那麼做嗎?為什麼他們會幫你把蘭德溫轟出去?」

「當然是因為蘭德溫太惹人討厭了……」

「一半是蘭德溫自己的失態,一半他們感覺到你對湯瑪士的偏袒!」老人吼道。雖然是吼,但是實際的聲音卻並不響亮,因為他已經大聲吼叫的力量都沒有了。

「當臣下失態時候,普通的做法是出言呵斥,巧妙的做法是用一個不過分的玩笑讓人他們認識到自己的失態,高明的做法是用神態和目光使人立即理解到自己的錯誤。而你的做法,用自己的權力強行壓制,是最愚蠢也做無能的選擇。」

老人這一次沒有暴跳如雷的揮舞堅木手杖,因為他已經沒有這個力氣了。

「勇氣和智慧的反面就是暴戾和狡計,我曾說過,這就是光與暗的帝王學之間的差別。最好是二者兼備,一方面能遵循善良榮耀之道,另外一方面亦能通曉權謀詭詐。我本來希望你能成為那種真正的女王。那種人人崇拜的女王。不管平民還是騎士都會拜服在女王面前,沒有人能夠不對女王產生敬畏。所有人都會跪倒在王座前,口乾舌燥,渴望為女王赴湯蹈火。所有人都會如此。但是看來,你做不到。」

「把那邊的文書拿來。」老人下令。「這些都是你今天會議之前沒有及時閱讀的,因為你用寶貴的時間去騎馬了……現在好好看一下,然後明白臣子可以將君王欺瞞到什麼程度!」

伊莉娜從桌子邊拿起那些文件。雖然這些文件她沒有閱讀,但她記得很清楚,這些文件所有的大臣都傳閱過了,但是卻沒有人提及。這只能說明這份東西並不重要,至少不是急事……

但是在她翻開這份文件不久,她立刻意識到這件事情非常重大。狼口要塞……失陷了?這個情報是從第三國轉達過來的……為什麼沒人提起?

狼口城堡位於帕羅和卡西洛斯邊界,牢牢扼守兩國之間交通要沖,是兩國之間必爭之地。自從卡西洛斯從帕羅手中奪取這座城堡之後,這裡一直是防禦帕羅人入侵的最前線。只要這座城堡在卡西洛斯手裡,就如同一根利刺一樣牢牢卡在帕羅人入侵的道路上。不佔領這座城堡,帕羅人就無法深入卡西洛斯,更別提造成什麼威脅了。

由於深深理解這裡的重要性,所以卡西洛斯人在城堡裡安排了最忠誠可靠的將領,最精銳善戰的部隊,極其豐富的物資儲備。就算在之前卡西洛斯全境淪陷的危局裡,狼口城堡卻始終屹立不倒。

但是……這座城堡也已經整整守衛了兩年。外無必救之兵,內無必守之城。堅持了兩年後失陷,確實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了。

伊莉娜抬起頭,看著外公。

「現在明白了嗎?現在勝負還早,結局難料。湯瑪士雖然擊敗了敵人主力,但是眼下恐怕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他既然讓別人代筆,傷勢絕非等閒。而帕羅人雖然戰敗撤退,但兵力依然在湯瑪士之上。再加上他們隨時會把原本圍困狼口城堡的大軍都投入主戰場。什麼提前慶祝什麼的,只是你的臣子順從你的意願,說一些你喜歡聽的話罷了。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徵兆,因為你的眼睛和耳朵隨時都可能被人矇蔽。」

「這個世界上,最悲劇的君主就是那些沉溺在阿諛奉承之中,以為自己的國度天下太平的可憐蟲。他們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是別人扭曲改變之後的東西。直到他最後滅亡的那一瞬間,也許他才能看到真相。只不過這個時候一般太晚了。你的那個父親也是那樣。另外告訴你,關於艾修魯法特的調查已經有結論了。」

「在整個中央七國的範圍內,並不存在一個以血龍為紋章,名字叫艾修魯法特的騎士。他來自何方?又從哪裡習得禮儀和各種知識?難道真的只是一個流浪傭兵,只是跟著某個貴族所以學到了一些東西?」

「可是……那個時候……湯瑪士不是說過……艾修魯法特是來自什麼什麼……」

「伊莉娜,你不是沒有腦子的女孩。沒腦子的女孩和你相比也有一些智能。湯瑪士說什麼你就相信什麼了嗎?湯瑪士所說的那個什麼賽爾確實存在過,但是那是至少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個國家總共存在也不過二十來年!」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24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三十節 探望
[更新時間] 2012-09-11 07:35:25    [字數] 3432


「但是湯瑪士……」

「湯瑪士當時只是為你解圍。如果他不出面,用這種話忽悠一番,那麼接下來艾修魯法特肯定會受不了羞辱離開。到時候,帕羅人一定會大肆宣揚你的刻薄寡恩……這對你而言,將是一個會持續很久,難以痊癒的傷口。所有那些騎士,包括聖吉恩的騎士,還有來自遠方打算為你效勞的人都會在聽過這個傳說後權衡再三。哼!也虧那些山區的騎士沒什麼見識,被湯瑪士三言兩語一忽悠就信以為真了。」

「艾修魯法特根本不是騎士?但是那個時候……他和我初次見面的時候……」

如果只是那種僱傭兵的話,他為什麼對於帕羅人的懸賞毫不動心呢?而且之後那種恬淡處之的態度,怎麼看也不像是待價而沽……如果不是出身貴族,如果不是天性高貴,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選擇呢?

「而且我派人去悄悄的探過艾修魯法特的口風。他絕口不提自己祖先的光榮……不提自己的姓氏……此外他的紋章很簡單,這一切說明他家族的淵源並不長久。否則的話,由於父母兩系的繼承,以及一些值得紀念的事件,紋章的圖案通常會一代比一代更加複雜。根據以上,我認定,要麼艾修魯法特是一個被剝奪了權利的騎士,要麼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流浪傭兵。極端的自卑有時候會表現為極端的自尊。理解這一點,也許有朝一日你會用得著!」

「還有,記得,艾修魯法特曾經說過,他從某位王者那裡得到過公爵的封號。公爵的封號?哈……公爵是可以隨便冊封的麼?通常一個有理智的人是不會瞎掰出這種謊話。一個人可以謊稱自己被冊封為騎士,但是卻不會狂妄的認為自己能得到公爵的封號。所以這句話一定是言出有因。記住這一點,這個小細節會對你有幫助的。」

伊莉娜倒不覺得這個小細節有什麼幫助。艾修魯法特當時很可能被萊恩逼急了,所以乾脆扯上一個彌天大謊。如此說來,艾修魯法特根本不是一個騎士,只是一個出身低微的傭兵而已……

「還有,剛才會議上另外一件重要事情你卻沒有注意。萊恩那小子現在居然在卡西洛斯自稱公爵,招兵買馬……這件事情可不是那種可以忽略的小事!」

「但是這本來就是湯瑪士計劃的一部分……」

「湯瑪士的計劃裡可沒有讓他自稱公爵!這件事情非常麻煩,遠比想像的更加麻煩……那小子和你一樣,擁有兩國王族的血統,雖然都是王族旁支,但是這就夠麻煩了。萬一那小子野心勃勃的想自立……不,不會的,他不會愚蠢到這個地步。只要湯瑪士還活著一天,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但是他很可能用這個機會,造成即成事實,逼你承認他當一個公爵。」

黑袍老人低聲嘆了口氣。

「擁有一個能夠放心的託付兵權的臣子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雖然我活不久了,但我至少能夠給你留下一份遺產……」他低聲的喃喃自語,聲音是那麼輕,以至於除了他自己,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聽見。

「外公,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當然是在你寶貴的時間用來騎飛馬取樂的時候,一份份文件讀過來的!記住,國王是沒有休息時間的!」

……

艾修魯法特走進湯瑪士的帳篷時,他的盔甲和武器上都滿是血跡。今天有發生了一場小小的遭遇戰,聯軍重創了一支帕羅人的小部隊。事實上,帕羅人一看到遠方飄揚的飛蛇旗幟就立刻撒腿開跑,但是他們的步兵還是沒能逃過戰馬的四蹄,最終被騎士們追上,遭到了無情的屠殺。

這本來是一場根本無需指揮官動手的,沒有任何懸念的追擊戰。但是艾修魯法特還是參加了進來,劍下殺死了至少十個跑得不夠快的帕羅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心中,某種嗜血的慾望正在日益增長,還有對自己無能的狂怒。

他追上了撤退的藍盾騎士團,並在夜襲中將其擊潰,但是他所期待的「沒藥」卻一無所獲。要麼這些藥材早已經被傷兵用完,要麼就在這場夜襲戰中被付之一炬了。更糟糕的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在每個收復的城市,每一位來投奔的騎士那裡都找不到這種珍貴藥材。

其實這並不值得奇怪。「沒藥」是來自遙遠異域的的珍貴藥材,民間的儲備應該早就在之前的戰爭中被消耗一空了吧。國家的儲備也會被撤退的帕羅軍隊帶走,絕對不會留下來的。

湯瑪士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現在,他足足有一半的時間在發燒昏迷,說著胡話。他的傷口早已不是紅腫發炎那麼簡單了,傷口現在已經化膿,非常嚴重。雖然菲兒盡力照顧,但是走進帳篷就能聞到傷口的臭氣。

而艾修魯法特只能眼睜睜看著湯瑪士日益虛弱卻無能為力。讓他痛恨的就是這一點。

菲兒看了看進來的艾修魯法特,低聲的嘆了口氣,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艾修魯法特看到女先知的表情,感到一股令人脊樑垮掉的衝擊。不過這個時候,裡歐走進了帳篷。

「艾修魯法特,你果然在這裡。」裡歐說道。「俘虜的審問已經有結果了。流言是對的,帕羅人已經攻克狼口城堡,此刻他們以攻陷城堡的這支部隊為中心,收攏各地撤退下來的遊兵散勇,組成了一支新的軍團。據說兵力達到三萬人以上。恐怕我們不日就得來一場大戰了。」

雖然飛蛇旗幟依然在飄揚,但湯瑪士重傷不能理事——這在軍隊中實際上已經算不上什麼秘密了。現在,軍隊的前線指揮有艾修魯法特負責,後方各項事宜則由裡歐處理。這一點目前倒是受到所有人的默認——本來主將負傷副將接替指揮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沒有了戰無不勝的老統帥指揮,在真正的戰鬥中,他們能不能打敗帕羅人,這個問題還沒底。所以現在軍隊一部分的部隊,特別是少量民兵部隊,都士氣不振,他們在之前的戰鬥中被帕羅人打怕了。

但是由於先前帕羅人一把火燒掉了王城,更多卡西洛斯的騎士都義憤填膺,想要和帕羅人拚個你死我活。

「帕羅人正在向我們逼近求戰。」

如果湯瑪士還醒著,並打算借這個機會向他們傳授軍事方面的知識,那麼湯瑪士一定會指出帕羅人在自取滅亡。這場戰鬥不論勝負,帕羅人都已經喪失了向邊境城堡增援的機會。時間已經是初春,邊境城堡裡的守軍很快就要面對給養耗盡的局面。這支實際上已經被孤立的部隊是注定支撐不了太久的了。

德瑞克城堡已經被萊恩佔據,就算帕羅人現在能夠在一場大戰中打敗艾修魯法特,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聖吉恩的主力部隊很快就會攻破整個邊境,然後雙方就會(前提是帕羅人成功挫敗了伊莉娜公主的攻勢)進入持久戰。但是和國力強橫的聖吉恩/卡西洛斯聯軍進行長期戰爭,帕羅遲早會這在這場拉鋸戰中流乾鮮血。

除非真神教會給予帕羅不惜一切的支援,甚至讓中央七國捲入這場戰爭。不過每個人都知道,在先前的吸血鬼戰爭中,雖然最終攻陷卡萊安,徹底消滅了吸血鬼,但是中央七國和真神教會同樣已經打得筋疲力盡,損失慘重。所有的國家不但軍隊蒙受了慘重的損失,在經濟上也都債台高築,難以為繼。假如吸血鬼們再堅持上一年半年,恐怕就贏了。所以他們現在哪怕想要援助帕羅人,也是有心無力,掀不起多大的風波。

在艾修魯法特看來,帕羅人唯一和正確的做法就是從已經無法守衛的卡西洛斯全境撤退,放棄吞併的企圖,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狼口城堡,保住這最後的勝利果實。而不是把剩下的兵力孤注一擲的投入戰場,去換取一個毫無意義的勝利。

而且他們不一定會獲得勝利!艾修魯法特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幸好裡歐站在他的側後方,沒有看到他的臉。因為如果現在有一頭狼看到他的面孔,大概也會嚇得發抖。

「那麼我們就和他們打一場!」

「不過,帕羅人好像得到了強力的援軍。」裡歐繼續說道。「根據一些探子打聽回來的消息,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種怪獸。」

「怪獸?」

「樣子很像獅鷲……但是卻沒有翅膀。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弄來的,我們的探子給這些怪獸起了個名字叫『鷹馬』,因為這些怪獸的背上都有重裝騎士。據說這些怪獸衝鋒起來,速度比任何馬都快,而且它們的氣味會驚嚇戰馬。這件事情很危險。」

「我知道了。裡歐,『沒藥』的事情怎麼樣?有沒有找到?」

裡歐黯然垂下頭,沒有回答。其實他們兩個都很清楚湯瑪士的情況。可是該死的帕羅人搜刮走了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沒藥」。不管艾修魯法特怎麼努力,不管裡歐怎麼絞盡腦汁,但他們就是死活找不到。裡歐親自搜查了每一個藥品倉庫的角落,艾修魯法特則向帕羅人提出用「沒藥」換俘虜,但是一切都沒用。

「艾修魯法特……裡歐……是你們嗎?」湯瑪士突然在床上說道。

「湯瑪士大人!是我們……」裡歐上前半步,急切的回答。

「威廉戴利呢?他在外面守城嗎?記住,儘可能的靈活反擊,只有機動靈活的反擊才能有效的挫敗敵人攻城的意圖……」湯瑪士又說了一些沒人能聽懂的話,再次昏迷過去。

湯瑪士其實早就知道威廉戴利戰死的事情了,可是他近期持續發高燒,每次在意識昏亂中都以為威廉戴利還活著。

「湯瑪士大人,我一定讓帕羅人和萊恩都付出代價!」艾修魯法特沉默的站在那裡很久,然後用一種令裡歐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口吻吐出了這句可怕的話。

「我們出去吧,裡歐。菲兒小姐,湯瑪士大人就多拜託你了。」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25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三十一節 前夕
[更新時間] 2012-09-12 07:48:16    [字數] 3526


艾修魯法特離開了,但是裡歐沒有走。他走近湯瑪士身邊,仔細的看了一下湯瑪士的傷口情況。

湯瑪士的情況哪怕連「糟糕透頂」來形容都是不夠的。要知道,要不是怕湯瑪士的實際情況被人知曉,他們也不會讓女先知菲兒來負責照顧湯瑪士,而是找兩個僕人負責這件事情。雖然裡歐也很愛湯瑪士,但是他卻知道某些事情恐怕是無法挽回的了。但艾修魯法特卻拒絕考慮任何這些「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任何人只要在湯瑪士的康復問題上稍微提及一點點那些不良的預測,艾修魯法特的表情就好像要吃人一樣。

其實艾修魯法特和湯瑪士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要不是親身所見,也許裡歐根本不會相信性格上差異如此之大的人怎麼會彼此有這麼深厚的感情。湯瑪士是個寬厚、仁慈、好客的人(起碼對那些沒有敵意的人都是如此),他很擅長和人交往,而且擁有那種令人折服的風範和心胸。和湯瑪士在一起呆久了,人都會不知不覺的被湯瑪士感染。湯瑪士從不發怒,他的微笑可以融化人與人之間隔膜的堅冰,他的神情風度會讓人不知不覺被吸引,他的慷慨和寬容可以讓人感激涕零,他的每個命令都會讓人樂於服從,甚至甘心犧牲生命。當湯瑪士帶著自信的笑容走過的時候,信心就充斥著所有人的胸膛。

艾修魯法特則是另外一種類型的人。也許是外來人(而且來這裡時間不算長久)的緣故,他不是很喜歡和人交流,比較沉默寡言。除了威廉戴利和裡歐,他幾乎沒有什麼貼心朋友,他和大部分其他騎士都只能算泛泛之交,談不上什麼深入。艾修魯法特不是一個粗暴的人,但是他的身上卻總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讓人畏懼的氣息。而且他不僅是一個騎士,還是一個魔法師,更為他添加了一份讓人望之卻步的神秘光環。艾修魯法特並不輕易動怒,但一旦發怒,那凶暴的表情和目光足以讓別人血液凍結,而且所作所為絕對令人顫慄,那天在城頭的處決俘虜儀式就是最好的證明。總之,他是一個自然而然讓人望而生畏的人,讓人無法對他起親近之心(當然,真正和他深入接觸的人,比如裡歐和威廉戴利,就知道艾修魯法特有著高貴又溫柔的一面,但是不是每個人都會樂意和他深入接觸的)。艾修魯法特指揮部隊的時候,總是用一種不自覺的壓迫感讓人服從命令。當艾修魯法特在暴怒中下令進攻的時候,人們總是在強烈的畏懼下衝向戰場。

湯瑪士的部下總是因為「敬」而服從他的命令。而艾修魯法特則用「畏」來驅策部下。

「我已經盡力了。」也許是裡歐這種仔細檢查傷口的態度讓菲兒感到不安吧,這位女先知如此說道。

這個女先知也讓裡歐感到不安。他們出發時共有三位女先知和三百名聖盃騎士,但是現在聖盃騎士們已經全部陣亡疆場,女先知也只有菲兒一人獨存。但是這個女先知……嗯,好吧,也就是艾修魯法特這種瞎子才沒能看出她眼中的情意。當然,也可能是艾修魯法特那個傢伙故意忽視了這一點。不過裡歐有些懷疑,因為他真的看不出艾修魯法特有哪裡值得一個女先知的青睞。

菲兒現在沒有做任何事情,除了照料湯瑪士之外,她全部的力量都放在治療上。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全心全意的和生命之風結合在一起」。她甚至不需要隨處走動,而軍隊中的傷員,只要不是負上重傷,或者是傷口發炎,都可以在短短兩三天內痊癒。

裡歐小心翼翼的用清水洗去湯瑪士傷口的膿液。沒有任何希望了,必須要盡快弄到「沒藥」。如果沒有這東西,湯瑪士能活的時間就只能用「天」這個單位來清點了。

他站起來,疲倦像錐子一樣插進他的腰椎。他們原來的後勤官在守城戰的時候挨上了一發飛過城牆的砲彈,不幸當場回歸自然之神的懷抱。現在艾修魯法特那個傢伙把所有除戰鬥之外的事情全部推給了他。裡歐第一次明白後勤官真的不是好當的,特別是還兼職著一大堆其他工作的時候。每天維持全軍的正常行動就得讓他精疲力竭了。真想不懂艾修魯法特那個傢伙為什麼可以連續幾天不睡覺照樣精力充沛。

可是沒有時間休息了。一場大戰在即,他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做好戰爭的各項準備,該死的帕羅人!

兩天以後,在聯軍的指揮官大帳裡,艾修魯法特、裡歐還有其他幾個軍官都集中在這裡。這幾位軍官實際上就是艾修魯法特的副將——因為名義上來講,湯瑪士才是主帥,艾修魯法特和裡歐只是副將。但是軍隊指揮現在由艾修魯法特負責,他也需要一些「實際上的副將」來協助指揮。

一張大大的地圖攤在桌子上。

「敵人已經接近這裡了,」有人在地圖上指了一下。「根據偵查的結果,帕羅軍隊總兵力大約三萬。湯瑪士將軍重傷未癒,暫時無法指揮軍隊的消息已經被敵人偵知,所以他們求戰意志很堅決。對他們來說,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如果一切不發生變化,後天我們就將和敵人在迷霧草原一帶正面碰上。」

一隻手指向地圖的某個位置。可以看得出來,迷霧草原是一片一馬平川的廣袤原野。,那裡不是任何領主的土地,而是直屬於卡西洛斯王室,出產最出色的優質駿馬。

「在這裡交戰的話,將是一場面對面的,沒有任何花招的正面較量。力量和勇氣的交鋒。」有人這麼說道。

「哼,我也正這麼想。」艾修魯法特眼睛死盯著地圖上被指出的那片未來的戰場,眼睛中透露著殺氣。

「伯爵大人,他們的兵力比我們多。我們只有兩萬五千人……」有人出聲提醒。

「那些只是敗軍之將而已。那只是一堆靠著腿長才勉強得以逃生的膽小鬼。他們中最勇敢的已經全部被我們埋葬在地下了!」艾修魯法特絲毫也不動搖。只有自信到極點或者是狂妄到極點的人才能用這種口吻說話。

「帕羅人已經新任命了將軍。現在他們不再是混亂成一團了,而是有了完整的領導。而且,他們還有那種神秘的怪獸騎兵。我們的斥候告訴我們,普通的馬匹只要一接近那種『鷹馬』,就會立刻嘶鳴跳躍,不受控制。」

「我從一個商人那裡打聽到,那東西似乎不叫什麼『鷹馬』,而叫做『半獅鷲』。」

「恐怕這就是帕羅人的絕招了。一旦戰馬受到驚嚇,騎士們的衝鋒陣型立刻就崩潰了。這個時候如果遭到敵人的反衝鋒,那麼後果就會很嚴重……」

難道這種不知道叫「鷹馬」還是「半獅鷲」的東西就是帕羅人最後的依仗?如果湯瑪士還清醒的站在這裡,他一定會大笑一場。這簡直是天真至極的想法。假如帕羅人真的指望用這種怪獸騎兵來取得勝利,他們就應該用一切手段把怪獸隱藏起來,然後在交戰一刻才拿出來。如此才能發揮「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且他們最好的選擇也不是什麼前來求戰,而是退守狼口要塞。

不,不能夠用這個角度來想。艾修魯法特腦子裡想起湯瑪士的教誨。沒有人是自由的,軍隊也一樣。帕羅人為什麼要來打這一場無論勝負都沒有意義的戰鬥?那是一種顯而易見的賭徒心理。就和當初灰犬騎士團要冒險進入山區一樣。儘管這都是很糟糕的選擇,但是卻是在外部壓力下,不得不做的選擇一樣。

如果當初灰犬騎士團不進入山區和湯瑪士決戰,而是死死扼守要道,封死湯瑪士外出道路,那麼也許現在的局勢就完全不同。但是這種軍事上最佳選擇卻根本無法做到。因為帕羅人對灰犬騎士團不信任。如果灰犬做出這種保守穩健的姿態,那麼很可能他們將得到另外一種末日——被帕羅人拋棄,在後援斷絕的情況下全軍崩潰。

而現在,帕羅人應該還沒有從「征服整個卡西洛斯,獲得全面勝利」的迷夢中清醒過來吧。所以,他們不顧客觀事實,不顧他們實際上已經處於極度劣勢的事實,拼盡全力想來賭一把。把所有的本錢壓上賭桌,希望贏得一場毫無意義的勝利。

艾修魯法特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爭論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等著他的最終命令。

「沒什麼好說的,正面迎戰帕羅軍隊。」艾修魯法特說道。他的眼睛越過地圖上那片已經注定要成為血腥戰場的區域,停留在另外一個東西上——那正是狼口城堡,帕羅人在這場戰爭中唯一可能保留的戰利品。

狼口城堡是他唯一的希望了。這樣的一座重要城堡不可能沒有「沒藥」的儲備。如果他能夠及時攻下這座要塞,奪取裡面的「沒藥」,也許他還能救下湯瑪士。

湯瑪士已經無論如何都熬不過一個月了。但是只要傷口能夠消炎,只要能夠收攏,他就還有一線希望。

……

雖然冬天的殘雪尚未完全消融,但春天的草原上,第一抹綠色已經從大地之下悄悄的鑽出來。這裡是卡西洛斯負有盛名的養馬場,春季正是馬匹交/配的關鍵時刻,此時的草原應該是繁忙的。

但是現在,難以名狀的肅殺之氣籠罩這片原本平靜的草原。在徐徐升起的清晨陽光之下,兩支軍隊正逐步走出營地列陣。帕羅大軍三萬人,卡西洛斯和聖吉恩聯軍兩萬五千人,在這裡進行最後的決戰。

今天是個戰鬥的好日子,雖然有陰云,但太陽高照,視野開闊。兩軍將士都握緊武器,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的敵軍。就連戰馬似乎也被這種氣氛感染,馬蹄不耐煩的踢打著地面。

「敵人排出了雁行陣!」一名斥候縱馬跑到艾修魯法特面前,大聲的報告。

「雁行陣……」艾修魯法特低聲的重複。雁行陣是一種中央突擊的陣型,在所有三種中央突擊的陣型中,雁行陣是兩翼最強的。針形陣是完全放棄兩翼,錐形陣是兩翼只留下牽制性質的部隊,而雁行陣則是兩翼進一步強化。帕羅人的作戰計劃現在已經一清二楚了。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26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三十二節 會戰
[更新時間] 2012-09-13 08:31:18    [字數] 3719


關於迷霧草原的最後會戰,雙方都留下了足夠的記錄,讓後人可以仔細揣摩這場決定帕羅命運的戰鬥。當然,從客觀的角度來說,帕羅人這種決戰的姿態是極其不智的。這場戰爭真正的關鍵在於德瑞克城的防禦戰。在湯瑪士取得守城戰最終勝利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決定了戰爭的走向,而在之後殲滅帕羅人主力部隊的八次追擊戰,更是宣判了帕羅人的死刑。帕羅吞併卡西洛斯的美夢已經破碎,迷霧草原會戰的勝負改變不了任何結局。

但脫離戰略態勢不提,在具體的戰鬥方面,這場最後的會戰依然有眾多可圈可點之處。不僅僅是湯瑪士,帕羅人也同樣如此。

帕羅人的統帥是尼古拉王子。根據流傳下來的詳細記錄,王子布下了中央突擊的雁行陣。為了加強中央的突擊力,王子把精銳的半獅鷲騎兵放在中央的第一線,希望利用半獅鷲的氣味驚嚇敵人的戰馬,沖垮聯軍。在半獅鷲騎兵之後,則是手持連發火槍,能瞬間射出十發子彈的火槍騎士。火槍騎士之後是帕羅人強悍的精銳騎士團。在騎士團之後,還有相當數量的步兵。所有的這些部隊都是來自狼口城堡的得勝之師,士氣高昂,裝備精良。可以說,尼古拉王子在中央集中了所有的精銳,意圖將聯軍從正面「鑿穿」。

王子把剩餘的,戰鬥力較次的部隊佈置在兩翼。雖然數量方面也頗為不少,不過兩翼軍隊大都是從各地潰退下來的敗兵,被短時間內重組後形成的。不論是士氣還是裝備,他們都比中央要差了一些,戰鬥力較弱。除了火槍手、十字弓手外,幾乎都是劍盾兵和長戟兵混編的隊伍。另外,由於這場會戰中由於雙方都是輕裝前進求戰,外加道路泥濘,因此砲兵和投石車都沒有加入戰鬥。

如果拋開對尼古拉王子的種種偏見,單從這個陣型本身來談,這個佈陣絕非王子一時興起,而是深思熟慮後的產物。首先,帕羅軍隊在數量上佔有一定優勢,但是兵力優勢卻還大到足夠從兩翼包抄敵人的地步,因此中央突擊變成最合理的選擇。其次,帕羅人擁有精銳的半獅鷲騎兵,其氣味可以驚嚇戰馬,很可能產生出其不意的效果。此外,戰場是一馬平川的草原,戰場開闊,非常適合大軍展開,而任何伏兵、迂迴之類需要地形配合的的詭詐策略都無法實施,雙方唯有依靠排兵佈陣正面作戰。

應該說,尼古拉沒有犯任何錯誤,他的一切都考慮周全,合情合理。如果換一個對手,或許王子就能贏得這場勝利。不幸的是,他的對手卻是湯瑪士——名將之中的名將,當代無可爭議的最偉大的將軍。

湯瑪士在這一戰的佈陣被後世公認為天才之作。他沒有布下專門對抗雁行陣的半月陣。而是把精銳的騎士全部放在兩翼,把弓箭手和民兵——那些通常被認為是炮灰和肉盾的弓箭手和民兵——放在中央。在戰線排列上,則呈現兩翼突出,中央縮回的怪異陣型——和雁行陣正好完全相反。這完全違反了正常的用兵原則,加強兩翼是為了包抄敵人,但是問題是兵力處於劣勢的湯瑪士根本沒有包抄的本錢。

為了防止民兵在敵人突擊下一沖即潰,湯瑪士下令讓一部分騎士下馬和民兵混編(很多相關記載詳細的描述了這種措施要面對多大的阻力,騎士們都不情願這樣做,沒有人樂意和那些下賤的民兵搭檔作戰,但是在統帥的嚴令下,他們還是被迫服從了)。

此外,作為一種習慣性措施,弓箭手照例在第一線插上了拒馬木樁(這是斯提吉亞地區傳統而有效的做法,弓箭手攜帶鐵尖木樁,戰鬥時候插在身前。這種做法能在遭遇騎兵衝鋒的時候,很好的保護弓箭手撤退。帕羅因為接受了中央七國的軍事傳統,放棄了這種做法)。不過在旗幟和軍列的掩護下,湯瑪士偷偷的下令在軍隊後方插上第二排拒馬。

雙方的佈陣幾乎同時完成,接著,按照慣例,兩軍指揮官各自縱馬在自己軍隊面前來回馳騁,發表演說,鼓舞士氣,提醒士兵們為了生命,為了榮譽,為了祖國,為了仇恨而戰……

——摘錄自《斯提吉亞戰爭史》

「……你們看著這些帕羅人,是他們入侵到你們的家園!是他們焚燒你們的城市、你們的居所,劫走你們的財產,殺害你們的妻兒!現在他們就在你們的面前!騎士們,握緊你們的武器,駕好你們的戰馬!今天,我們要洗刷所有的恥辱!我們只要依靠勇敢去收復敵人從我們手裡奪去的土地,奪回我們祖先的財產,我們就會得到足夠的補償。今天,我們胸中燃燒著復仇的怒火,我看到的都是鬥志旺盛、精神飽滿的勇士,我們將衝向敵人,而且我們必將得勝!」

「因為在你們面前的帕羅人,是一群除了數量之外根本一無是處的敵人。他們怎麼能和我們英勇的騎士相比?他們背棄了真正的神靈,轉而崇拜那些用金錢和偶像維持的偽神!他們的騎士早已經忘記了勇敢的精神,只敢拿著火槍,從安全的位置射擊。他們的步兵一看到戰馬的衝鋒就立刻掉頭逃走。他們的將軍只會偷偷摸摸的搞一些陰謀詭計,只要情勢不利就會立刻丟下部隊獨自逃走!」

「騎士們,我希望你們要如雷如風如電一般!現在,拔出寶劍,舉起長槍!用長槍和劍,我將擊潰那些膽小的敵人!把他們徹底的從我們的土地上清理出去!」

說完這一切後,艾修魯法特縱馬馳回自己的指揮位置。不知道湯瑪士會發表什麼樣的演說。他心裡暗暗的想。現在軍隊的主力是卡西洛斯人,要想提高士氣,就一定要反覆刺激卡西洛斯騎士的復仇心理。

現在,指揮官各自歸位。這片注定要成為血腥屠場的土地上已經充斥滿嗜血的激情。就連風也似乎感覺到這一點,一陣旋風在草原上吹過,捲起少量的碎末,盤旋在兩軍上方。

魔法之風開始流動,艾修魯法特知道這是敵人的法師準備施法。這也是帕羅人一個額外的優勢。為了治療傷員,菲兒無法上場。但是艾修魯法特早就有所準備,他毫不猶豫的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破魔捲軸,直接把捲軸的力量釋放出去。

這些捲軸都是之前的戰利品,實際上都是真神教會送給帕羅人的優質品。破魔捲軸立刻發揮了作用,魔法之風在此地突然變得稀疏起來。不顧帕羅軍中的魔法師們之前想用什麼魔法,現在都變成了白費勁。因為他們根本無法從變得稀薄的魔法之風中引導能量。起碼在在破魔捲軸效力消失之前,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戰鼓擂響,號角長鳴,會戰開始了。雙方總計近六萬大軍開始互相推進。太陽不知道何時隱藏起來,長槍和劍刃閃著黯淡的冷光。由於清晨的露水浸染,號角聲顯得格外低沉和絕望。天地間瀰漫著一片砭人肌骨的肅殺之氣。

在帕羅軍隊的半獅鷲騎兵從中央開始突進的同時,聯軍的兩翼騎士們也開始加速戰馬。艾修魯法特把精銳全部放在兩翼,而以左翼尤甚。勇武的騎士們策動他們忠誠的坐騎向前,衝過田野賜予他們的敵人毀滅。紛飛的馬蹄搗碎了殘雪,馬蹄的巨響彷彿來自天空的咆哮。

騎士們排列成騎槍陣型,這將是這片土地所見證過的最強大的騎士衝鋒。騎士們冒著漫天的子彈和弓矢,以無可匹敵之勢直撲敵陣。兇猛的衝進想要撤退卻來不及撤退的帕羅軍遠程部隊之中。剎那間,無數人體被戰馬撞擊飛起,慘嚎著向後倒地,然後被無情的馬蹄踩過。更多的人連喊叫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騎槍刺穿而一命嗚呼。

這一輪可怕的攻擊震懾了後方尚未投入戰鬥的帕羅步兵,他們甚至沒有趁著馬匹停下來的機會衝上來纏鬥。等到他們的軍官回過神來想要彌補這個錯誤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遠程部隊已經在這兇猛的攻擊下全數崩潰,殘存的火槍手和十字弓手丟下武器,向後逃竄,而他們的身後,騎士們已經開始重新編隊。

帕羅的軍官這個時候卻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他沒有下令分開隊形讓潰敗的己方部隊通過,而是嚴令士兵砍殺所有膽敢衝向陣地的人。這個舉動暫時挽救了帕羅人的右翼,使之沒有因敗兵的衝擊而立刻崩潰。但是騎士們在戰術和技術以及裝備上都佔據了壓倒性優勢,雖然帕羅人極力抵抗,但是在騎士們排山倒海一樣的攻擊下,他們的戰線岌岌可危。

在右翼,類似的事情也發生了。在殺紅了眼的聯軍騎士衝鋒之下,遠程部隊也被迅速擊潰。不過這裡騎士的數量沒有左翼多,騎士們和帕羅的步兵糾纏在一起,殺得難分難解。

不過在中央,情況就完全反過來了。在半獅鷲騎兵的可怖衝鋒面前,雖然有步行騎士督戰,但弓箭手還是只射了兩輪箭就匆匆後退。如果不是拒馬暫時阻擋了一下半獅鷲,恐怕弓箭手這一下也得重蹈敵人遠程部隊的覆轍。半獅鷲被迫停下來,拔除木樁,這才讓弓箭手比較順利的從民兵隊列的中間撤退過去,來到了整個陣地的後方。

現在,輪到民兵們面對帕羅大軍的主力了。

半獅鷲騎兵雖然沒有達到驚嚇敵人戰馬的目標,但是這些騎兵本身依然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半獅鷲的生命也遠超過戰馬,一個一個都全身掛滿了箭支卻依然不倒,而是繼續咆哮著衝向民兵方陣。

通常情況下,如此恐怖的場面足以讓士氣不高的民兵們不戰而逃。但是這一次,他們卻沒有崩潰。因為他們的統帥就站在第一線,手握巨劍,和他們並肩而立。

「挺起長矛!」艾修魯法特大聲高喊著,所有的民兵都握緊長矛,後段靠地,用腳踩住,槍尖斜斜對準了猛撲而來的半獅鷲。

在遙遠的敵方陣地,一個穿著華麗盔甲,身披紫色長袍的年輕將領正看著遠方的戰局。他正是帕羅軍的統帥,也是帕羅的王子。但他看著自己的半獅鷲騎兵衝入敵陣,四處逞威的時候,嘴角不禁露出笑容。但是他的笑容沒有堅持多久。半獅鷲畢竟數量太少,而敵人卻沒有因為驚駭而潰逃。在這樣持續的混戰中,數量上的優勢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不管半獅鷲騎兵如何勇猛頑強,但在四面八方的長矛和利劍攻擊下,依然給一隻一隻打倒了。

說起來長久,實際上從第一隻半獅鷲倒下到最後一隻半獅鷲被殺死,並沒有間隔多少時間。

連緩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帕羅的火槍騎兵已經衝到了民兵方陣前面,平端起手中的連發火槍。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27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三十三節 勝利
[更新時間] 2012-09-14 07:31:55    [字數] 3563


「勇敢些啊!再勇敢些啊!」艾修魯法特高喊著。他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用盡自己的全力高喊,努力鼓舞士氣。攜帶盾牌的騎士和民兵們舉起盾牌護身,但是更多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連發火槍的槍口連續不斷的冒出火光。子彈無情的在人群之中肆虐,帶起血花和慘叫。成群成群的聯軍士兵倒在槍口下。其中有兩發子彈打在艾修魯法特的胸口,但是卻因角度問題,被盔甲彈開了。

這個打擊不僅是在傷亡方面,更是在精神方面。如果沒有那些編入民兵隊伍的騎士們,恐怕這一下就得讓民兵們立刻全軍潰散。但騎士們嚴厲的督促著身邊的民兵,讓他們不敢逃走。

就在這短暫的間隔之後,聯軍立刻開始還擊。戰陣後方的弓箭手朝天射箭,利用落箭射殺了不少靠的太近的火槍騎兵。轉輪連發火槍雖然一次性可以連續發射八到十發子彈,但是每次裝填同樣需要裝填這麼多子彈。他們的裝填速度決定了他們無法發動第二輪進攻。剩下的火槍騎兵立刻撤離,把空間然後後方的騎士們。

這才是決定性的攻擊。在經過半獅鷲騎兵、火槍騎兵的連番攻擊後,現在聯軍中央方陣已經是傷亡纍纍。騎士們可以強迫民兵不逃走,卻沒辦法讓缺乏訓練的民兵及時恢復陣型。就在聯軍中央尚未重新佈置的寶貴瞬間,帕羅精銳騎士們如浪潮一樣猛撲而上。

此時左翼的戰鬥已經分出勝負。帕羅的步兵經過頑強抵抗之後,最終被騎士們所擊潰。倖存的士兵鬥志完全崩潰,丟下武器四散而逃,像所有的敗兵一樣任由騎士們砍殺。得勝的騎士們除了一小部分繼續追擊敵人外,剩餘的繞過帕羅大軍後方,試圖支援右翼的友軍。

不過已經太遲了,什麼都改變不了戰局。尼古拉把目光轉回中央戰線。尼古拉看著自己的部隊正排成緊密的方陣,如鐵壁一樣壓向敵人,他知道這一輪攻擊必然將敵人的抵抗完全碾碎——無論這些民兵怎麼做,無論他們是逃走還是原地反抗,這一次他們都非崩潰不可。

正如他所預料的,在這最後而致命的打擊面前,聯軍動搖了。不管是民兵還是步行的騎士,都掉頭向後逃去。不過人腿是無法和戰馬的四條腿較量的。他們逃不出多遠就會被追上,然後就變成一場一面倒的大屠殺……

難以置信的場面出現了。在民兵迅速退去的人潮後方,是一整排的尖利木樁構成的拒馬。步兵可以輕鬆的從木樁的間隔中穿過,如流水穿過竹篾一樣,而騎兵卻無法做到這一點。

剎那之間,鋼鐵的洪流在死亡的慘叫中硬生生被遏制住。衝鋒之中的帕羅騎士無法及時收住戰馬,成群的人和馬撞擊在無情的拒馬木樁之上。要麼人馬一起被刺穿,要麼馬被刺穿,人則向前摔飛。前面兩排的騎士幾乎都是同樣的命運,無一倖免。而後面的騎士則撞擊在前面的屍體上,一時之間人仰馬翻,混亂成一團。

「快,反攻回去!」艾修魯法特高舉長劍大聲高喊。這是難得的戰機,哪怕是先前差點就要崩潰的民兵們也一下子恢復了勇氣,再次殺上去。以拒馬為中線,雙方再次緊緊纏殺成一團。不過這一次佔優勢的居然是民兵們。帕羅的騎士們混亂成一團,人自為戰,更有很多被甩下戰馬的騎士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民兵們殺死了。

一旦騎士們不能發揮衝鋒的優勢,那麼戰鬥就變成了纏鬥。整條戰線之上,哀嚎遍野,殺聲震天。帕羅騎士們由於之前擁擠成一團,發揮不出騎兵的優勢,此時交戰吃了大虧,他們保護得了自己就保護不了戰馬。

看到這種情況,尼古拉派出了自己的最後的部隊,親自率領步兵加入了戰鬥。現在優勢再一次從聯軍手中悄悄溜走。不管民兵們如何努力戰鬥,不管騎士們怎麼督促抵抗,不管弓箭手怎麼提供火力支援,他們還是在優勢敵人面前一步一步的被壓迫著後退。

在這一刻,才顯示出騎士的價值。騎士們夾雜在民兵之中,奮力戰鬥,如防彈玻璃中的高能材料一樣,一點點的吸收敵人的衝擊力,避免整個戰線的完全潰散。

此時右翼的戰鬥也分出了勝負。雖然帕羅的軍官竭盡全力,但是敵人從背後的迂迴還是粉碎了士兵們抵抗的勇氣。騎士們前後夾擊,一次猛攻就把帕羅軍隊打得落花流水。

每個頭腦清醒的人都看出,這場會戰的勝負就在這一刻了。如果聯軍的中央能夠支持到兩翼友軍回援,那麼他們就勝利在望;反之如果帕羅人能夠先一步擊潰聯軍中央,那麼最後的勝利就屬於帕羅。

艾修魯法特揮舞自己的魔法巨劍,在戰場之中左衝右突,所向披靡。只要戰線哪裡出現不穩的危機,他就衝向哪裡,用他的長劍散佈死亡。他不停的呼喊著分隊的隊長名字,鼓舞他們奮勇作戰。鮮血與碎肉已經濺滿他的全身,他那狂暴的姿態,不僅是敵人,連友軍也會因為驚駭而後退。

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劍下到底擊殺了多少敵人。當初他在德瑞克負責守城的時候,也許一天的激戰所殺的人都沒有此時一刻鐘所殺的人多。鋼鐵、血肉、骨骼,所有的一切都在劍下飛濺四散,而他的身體卻毫無疲憊,只有無限的憤怒和嗜血的狂熱充斥腦海。

不止一個帕羅軍官試圖阻止他,但是除了在他劍下丟掉性命之外一無所獲。然後他看見了一個敵將,在眾多士兵的簇擁下,正如一個鐵球一樣硬是砸進民兵的陣列。這批敵人居然全部都是騎士,一個個都如狼似虎,勢如破竹的深入聯軍戰線。

艾修魯法特沖上前去,領頭的那個帕羅騎士用盾牌阻擋,卻被他連人帶盾一劍斬殺。他繼續前衝,這個時候敵人的將領也發現了他。

他認出那個年輕將領的胸甲上刻有帕羅王族的閃電紋章。普通的帕羅騎士並不在胸甲上刻上自己的紋章,這種習慣讓人們很容易判斷出哪個是軍官,不管是敵人還是友軍。

年輕將領的左手持盾,右手握劍。雖然他被部下緊緊簇擁,但是身上也滿是血跡。他注意到猛衝而來的艾修魯法特,擺出防禦的架勢。不過四個帕羅騎士急衝而上,擋在艾修魯法特前方。這幾個人卻不是普通騎士,戰技格外高強,彼此配合之下,就算是艾修魯法特也一時之間衝不過去。眼看那個帕羅的年輕將領就要離開。

「你,和我的劍一決高下吧!」艾修魯法特略退半步,將手中巨劍遙遙指向那位年輕的王族將領。

……

當帕羅連續三波衝鋒都未能擊潰聯軍中央的時候,戰鬥的勝負事實上已經被決定了。接下來的事情幾乎沒什麼懸念。當卡西洛斯和聖吉恩的騎士們排成騎槍戰陣,從後方準備發動攻擊時候,帕羅軍隊立刻出現了明顯的動搖,不止一股士兵就在這個時候逃離了戰場。接著,騎士高呼著戰號兇猛的從側後方猛衝敵陣,如鐵鉗般自兩翼合攏,剎那間就粉碎了帕羅人抵抗。這場潰敗是如此的可怕,就連帕羅的統帥尼古拉王子也喪生在亂軍之中。不過有一些記載說明他似乎死於一場戰場上的對決,對手不明。

尼古拉王子死的時候還很年輕,他是帕羅王族中公認的最富有才華的一位(他雖然輸給湯瑪士,但嚴格的說,這不算丟臉),很多人都認為假以時日,這位王子可以成長為一代名將,遺憾的是,歷史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王子死後,帕羅人就連收攏敗軍的機會都沒有(當然,很難想像湯瑪士這樣經驗豐富的將軍居然給敵人留下反撲的機會)。

湯瑪士一路趕上,追殺帕羅敗兵達十餘里格之遠。據說他直到坐騎不支跪倒,這才下令收兵。三萬帕羅大軍潰不成軍,根據相關記載推算,至少有一萬人戰死,一萬人被俘。

現在,帕羅人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了。狼口城堡已經成為湯瑪士這位富有雄心的老將下一個目標。幾十年前,正是湯瑪士為卡西洛斯攻陷了這座堅城……

——摘錄自《斯提吉亞戰爭史》

艾修魯法特從頭上摘下了滿是鮮血的頭盔。這件頭盔今天倒是真的發揮了不少作用,上面至少留下了一發子彈、兩下長矛,以及數量不明的劍擊的擦痕。他把頭盔丟給一個僕役,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胸甲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戰斧造成的大裂縫。血龍紋章的一個翅膀都被砍沒了。

這斧頭砍下來的力量再加三分,恐怕艾修魯法特今天就得吃不了兜著走。而艾修魯法特甚至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砍了他一斧頭。

追逐敵人歸來的騎士們還在三三兩兩的返回營地,每個人都是疲倦欲死卻興奮異常,手中提著歪曲折斷的武器。除了戰錘之類鈍器外,幾乎沒有人手裡的武器還完好無損,恐怕軍隊裡的鐵匠要大大忙活一番了。

今天他們取得了一場輝煌的勝利,勝利比所有的美酒都更加醉人。

艾修魯法特脫掉胸甲,同樣丟給那個僕役,然後走回他的指揮大帳。裡歐,還有其他人都在那裡等著他了,所有的人眼中都是勝利之後的狂喜,還有疲憊。

「今天太遲了,伯爵大人,明天中午讓我們再舉行歡慶的宴會吧。」有人提議。

「沒有時間宴慶了。」艾修魯法特回答,「下令全軍準備,我們明天早上立刻動身,急行軍。目標是狼口城堡!」

他注意到所有的目光裡都透露著驚訝和不解,甚至還有一點……憤怒。

「有什麼新的情報收到了嗎?」一個部下遲疑著問。「難道帕羅人還有什麼新的舉動?他們還沒被我們教訓夠?新的敵人來了?真神教會又給帕羅人送來援軍了?」

「不,沒有。」艾修魯法特簡單的回答。「但是兵貴神速,狼口城堡裡還有很多帕羅人。」

他的聲音裡有著毫不掩飾的血腥口吻,讓他的幾個部下面面相覷。

「伯爵大人,你還想要什麼?如果戰爭勝利的規模應該用敵人的死亡數字計算,那你早就可以讓名字加載史冊了。」說話的是一個聖吉恩的騎士。

「我想要狼口城堡!」艾修魯法特回答。「我想盡快奪取那裡,不惜一切代價!」
siaxing 發表於 2013-7-30 21:28

第二章 公主的騎士(下)第三十四節 甦醒

[更新時間] 2012-09-15 08:08:25    [字數] 3305


一種微妙而進展的氣氛充斥在帳篷之中。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人們的眼中閃動著迷惑、詫異、不解還有另外的一些東西。

「艾修魯法特,過來一下。」裡歐把艾修魯法特帶到帳篷門口的無人地方。

「你不能這麼做,士兵們已經很疲憊了。沒有特殊理由,讓他們這樣持續作戰,會讓整個軍隊都產生不滿的。」

「我沒有辦法了。裡歐,湯瑪士就要死了。除了狼口城堡,我實在想不出哪裡還能弄到『沒藥』!我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攻下那座城堡。」

「但是你知道這樣會讓多少人反對你嗎?我知道你愛湯瑪士,我也是一樣的!我也恨不得弄到一匹飛馬直接飛到狼口城堡去!但是欲速則不達!」裡歐憤怒的看著艾修魯法特。「如果士兵產生怨恨,如果騎士們對你不滿,你拿什麼攻城?我們在德瑞克堅持了那麼長時間,你應該很清楚的攻城需要多大的力量!如果士兵們沒有勇氣,如果士兵們不肯衝鋒,如果士兵們避戰,那麼多少兵力都是白搭!這個時候我們真的不能操之過急。」

「但是……」

「如果我們趕到狼口城堡卻攻不下城,那麼湯瑪士就真的毫無希望了!」裡歐握緊了拳頭。「我們要攻克狼口城堡只能靠那些可拆卸的攻城塔。你很清楚,這些東西只能用一次!第二次敵人就有防備了,攻城戰只能一鼓作氣!沒有第二次機會!」

初春夜晚的寒風吹過,吹拂在兩人的臉上,格外冰涼。

「裡歐,你是對的。」艾修魯法特終於開口了。「我們休息一天,仔細打掃戰場,處理傷員和俘虜,然後再出發……」

「我去告訴他們,你不要進去了。」裡歐說道。「我會告訴他們,你只是一時激動而已。」

裡歐走進了帳篷,只剩下艾修魯法特獨自站在夜晚的寒風中。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此時滿天燦爛星斗,卻有一道流星劃過天空,隕落在不知名的遠方。按照傳說,一顆流星隕落代表一個凡人英雄的死亡。這一瞬間,不知道又有誰丟失了性命。

他聽見了奇特的腳步聲,扭頭看去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女先知菲兒。菲兒微笑著,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神情看著他。

「菲兒小姐……」他有些詫異。菲兒來了,那湯瑪士……

「湯瑪士將軍要見您,伯爵。」

幾分鐘後,艾修魯法特來到湯瑪士的帳篷裡。那股傷口化膿所特有的臭味依然還在,但湯瑪士卻已經半躺半臥的靠在那裡,蒼白的面色中帶著一絲笑容。

「湯瑪士大人!」艾修魯法特驚喜的叫了出來。「你醒了?」

「我已經從菲兒嘴裡聽說了你今天的勝利了。」湯瑪士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牽動了他的傷勢,讓他臉上瞬間露出痛苦的神色。「了不起的勝利。你怎麼想到讓民兵聚集在一起的?你不怕他們一打就潰敗?要知道騎士們,哪怕是見習騎士們都看不起民兵,認為民兵沒有戰鬥力。」

「是鄧肯給我的靈感。」艾修魯法特如實回答。

「鄧肯?」

「您也許忘記了,是我們在山區打敗灰犬之後,您冊封的騎士。他本來只是個民兵隊長。後來在德瑞克守城戰的時候,他和我一起去夜襲攻擊帕羅人,在我眼前英勇戰死了。」談到鄧肯的時候,艾修魯法特不禁感到一陣黯然。還有威廉戴利,還有很多人。

「既然成為了騎士,那麼就要嚴格遵循騎士之道,戰場之上英勇捐軀是他的榮耀。自然之神會接受他高貴的靈魂。」湯瑪士說道。「他給了你什麼靈感?」

「一個民兵,受封為騎士之後,就會變得異常英勇。而且他的武技也絲毫不輸給其他騎士。後來我才發現,其實很多『民兵』並不真的是從普通農民中間隨意選擇出來的。民兵也大都是世襲的……很多民兵都是出生民兵世家,代代當兵,靠領主的薪水、戰利品和賞賜養活自己和家人。更有些自幼就陪同領主之子參加訓練。但是,到了戰場之上,他們的表現卻遠不如見習騎士那麼優異。所以,我認為,關鍵在於裝備和士氣兩方面。民兵們的裝備較差,他們的士氣也遠遠比不上騎士。特別是士氣方面。騎士們追求榮譽,更有榮譽法庭背後的監督。如果騎士在戰場上逃走,那麼就要面對榮譽法庭的審判,一旦被判決有罪,那麼就會被沒收領地,剝奪頭銜……對騎士們來說,這是比死亡還可怕的命運。而沒有誰會有閒工夫在意民兵在戰場上的潰逃。他們的潰逃幾乎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你說的對……」湯瑪士思索了一下。「不過想要短時間內提高民兵士氣是很困難的。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都認為民兵遠比不上騎士,他們也不認為自己敗逃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只有在局勢佔優,或者在騎士們嚴厲的目光下,他們才會較好的戰鬥……你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呢?」

「但是如果他們認真作戰,他們的戰鬥力其實相當不錯。所以我才讓一部分騎士和他們混編,一起徒步作戰,這樣才能更好的監督他們。我也和他們在一起,儘量提高他們的勇氣。事實上證明了我的判斷。其實民兵之中,還有很大的戰鬥潛力可以挖掘。我還記得您當初冊封兩個民兵隊長為騎士的時候。那個時候,我記得所有的民兵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急切的想要在戰鬥中表現自己。他們應該非常渴望成為騎士吧。」

湯瑪士再次微笑了一下。

「聰明的決斷……艾修魯法特,做得很出色。但是你要知道,你這種做法會給你帶來後患的。你強迫他們下馬和民兵一起作戰,他們會覺得受到羞辱。別人會覺得你這是犧牲別人的自尊來提高自己的聲望,這會對你個人造成很大的不利。」

「我不在乎。」艾修魯法特回答。

湯瑪士突然之間用一種穿透性的目光盯著艾修魯法特的臉,只要他神情中有那麼一絲謊言的痕跡,也一定會被發現。

湯瑪士很快就把目光錯開。這樣盯著一個人的臉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民兵們通常的理想是成為一個民兵隊長或者是騎馬扈從。這樣他們一旦無法繼續在軍中服役,也可以得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很多騎士的遺孀或者是商人都需要這樣人作為自己的護衛或者助手。如果他們受傷殘疾,那麼國家就會負責給他們安排一份雜役的工作。成為騎士則是民兵們的夢想——可望不可及的夢想。艾修魯法特,如果你能夢想變成現實,甚至只需要讓夢想變得不再那麼遙不可及,你會發現從平凡的人身上會爆發出多麼驚人的勇氣和力量。」

湯瑪士似乎用盡全力才說完這句話,然後他擺了擺手。「艾修魯法特,讓你的『副將』們,還有裡歐來見我。」

「湯瑪士大人,您的身體……需要多加休息。」

「我的身體情況我自己知道。叫他們過來,你可以走了。」湯瑪士用不容置辯的口吻下令。

天色已經很晚了,初春夜晚的溫度其實沒有比冬天好多少。幾個營地裡負責警戒的民兵們剛剛換崗下來,正在一處尚未熄滅的營火邊上取暖,同時搓著手,跺著腳。

艾修魯法特獨自站在這處空地上。最近他的體質越發強韌,簡直已經稱得上寒暑不侵了。雖然他的皮膚能夠感覺到溫度變化,但是卻一點也不感到寒冷——儘管他沒穿幾件衣服。他突然之間想起一件事情,似乎是每次血腥戰鬥之後,他的身體都會有快速的變化。似乎他的力量隨著殺戮在日漸強大。

這個念頭讓他不禁感到一陣心頭髮寒。

身後是腳步聲,次艾修魯法特不用回頭就認出是女先知菲兒的腳步聲。

「伯爵,你還不休息嗎?」菲兒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不知道誰說女先知們都是冷漠高傲難以接近的。事實證明,那最多不過是對陌生人而言。長期接觸之後,就會發現女先知們其實沒那麼誇張。她們畢竟也是人。

「我不累……也許是剛打了勝仗太興奮了。」艾修魯法特自我解嘲的回答。

「其實湯瑪士大人召見那些人並沒有什麼,他只是和他們見了一次面,閒聊了幾句,順帶說明這次讓騎士們下馬步戰是出自他的指示。還有,他強調自己身體不適,今後作戰的具體事務都要委託給您。」

「你說什麼?」

「他只是幫您承擔責任而已。放心好了,湯瑪士大人在卡西洛斯擁有極大的威望,受到所有卡西洛斯騎士的仰慕。讓騎士們下馬和民兵一起作戰,對他而言根本不會造成負面效果。大家只會讚歎他用兵巧妙,富有創造性和前瞻性。而絕對不會有人指責他傷害騎士的榮譽以追求個人的聲望。這就是政治。」

「這就是政治?湯瑪士能做的……我卻不能做……」艾修魯法特腦海裡想起湯瑪士忍著滿身傷痛,裝出一副精神健朗的樣子,為他承擔責任。想到湯瑪士微微一笑就會牽動傷口的樣子,他就感到一陣心痛。

「湯瑪士的傷勢怎麼樣?」他問。

「我不想隱瞞,伯爵。但是湯瑪士將軍……恐怕撐不過二十天了。『沒藥』,您必須弄到『沒藥』,不然沒有任何希望。就連自然之神的祝福,都無法保護湯瑪士將軍了。」

艾修魯法特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菲兒。這個突然的舉動讓菲兒一下子慌了手腳。不過她雖然驚慌,卻沒有抗拒。

「謝謝你,菲兒小姐。」艾修魯法特低聲的說。「謝謝你幫我一直照顧湯瑪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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