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血龍驕雄 作者:讀書之人(已完結)

   
sic001 2012-8-30 16:00:1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1473676
【作者簡介】:
古神級的傳奇作者,著有【迷失大陸】【大魔導師的復仇】等作品(皆已完本)

【內容簡介】:
當艾修魯法特從黑暗中醒過來的時候,卡萊安之戰早已經結束,所有的吸血鬼盡數隕落在這場戰爭中。

現在,他必須獨自一個在這個充滿敵意的世界上活下去,並且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出處】;縱橫中文網
血龍驕雄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5-7-2 02: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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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2
第一節 罪兵

當那個年輕人藉著鎖鏈被打開的機會,離開篝火的時候,他的夥伴們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就連稍遠處負責監督的軍官,也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就轉回了頭。

就算他想逃跑,又能跑到哪裡去呢?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沙漠,距離最近的綠洲足有數十日的路途。而那些綠洲,哪怕是經驗豐富,裝備齊全的旅人,也不敢確定一定能找到。

白晝的酷熱,夜晚的嚴寒,加上缺水缺糧的無情現實,就算他能逃離這殘酷的軍隊,也無法逃離更加殘忍險惡的沙漠。

事實也是如此,十來分鐘之後,那個年輕人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坐在篝火邊上烤火。也許他只是簡單的大小便而已。

篝火上,依然在烤着那頭切成小塊,插在根根小木棒的蛇。蛇肉在火中發出滋滋聲,慢慢的改變了色澤。雖然沒有調味料,但對於這群人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佳肴了。所有的人都一言不發,看着篝火上燒烤的肉。

軍官似乎覺得沒有必要這樣監督下去,站起來向另外一片營地走去。他雖然戴着羊毛的手套,但依然被沙漠夜晚的寒氣凍得不停的用氣呵手。

在確定軍官走遠之後,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

“明天……我今天聽人說,明天我們就要抵達卡萊安的控制範圍了……”

說話的人用揣揣不安的口吻低語着。火光下,能夠看到他是一個光頭的粗壯男人,巨大的胸肌把身上的簡陋皮甲都撐到了極限。但是說話的時候,他臉上露出深深的畏懼。

“不死軍團一定在那裡等着我們……我們是活不過明天的了。”

“不死軍團,你見過不死軍團嗎?告訴你們,那些骷髏沒啥好怕的。”一個頭髮斑白的老人呵斥道。他的手輕輕的劃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隔牆有耳。王國的哨探們向來以聽覺強和潛行能力聞名,誰知道附近有沒有潛藏着一個呢?

而且,就算知道明天會死,他們又能做什麼呢?所有的飲水和食物都掌握在軍官們的手裡,就算他們集體暴/動並最終成功逃走,也只是渴死餓死在沙漠里而已。和這種漫長而折磨人的死法比起來,戰場上的一刀一槍真的可愛多了。

“但是我們怎麼可能和那些死人作戰?那些可是骨頭組成的啊,也許用戰錘可以打碎它們,但我們的長矛怎麼……”

“告訴你們,那些骷髏實際上是依靠黑魔法維繫的。它們之所以能行動,是因為黑魔法代替了他們早已失去了的肉體起到連接的作用。但是一支箭或是一把刀卻可以擾亂這些起到連接作用的魔法能量。所以我們只需要把他們當做普通人類一樣對待就行了。還有那些殭屍也是同樣的道理。他們之所以能動完全是因為黑魔法能量,而任何攻擊都可以擾亂黑魔法。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骷髏、殭屍之類,哪怕縛靈之類也有魔法師對付……真正可怕的是吸血鬼。”老人解釋道。

“頭,你怎麼知道的?”不知道誰問了一句。

“我曾經是真神教會的……神聖騎士……”老人淡淡的回答。

這一句話引起了一陣微微的感嘆。人們的心裏,對這個老人又多看重了幾分。事實上,這一小隊人自從被聚集在一起至今,大部分人互相之間連名字都不知道,卻不知不覺間就把這個老人看成是團隊首領。他的那種風範和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比如他們篝火上這小小的夜宵。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認出和沙子同色的毒蛇並赤手空拳將其捕獲變成夜宵的。

“不過我現在和你們一樣,都是死囚。”老人扭頭看向年輕人。“刀疤,怎麼樣?”

那個被叫做“刀疤”的人正是先前離開的年輕人。顯而易知,刀疤絕不可能是他的本名。但是老人從不追究他這個團隊成員的真實姓名,他只是稱呼別人最明顯的特徵。比如刀疤、光頭或者左撇子之類的。別人稱他也是“老頭”或者乾脆是“頭”。

刀疤有着魁梧的身材和一雙灰色的眼睛。他搖了搖頭,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沒有任何空隙,那邊防禦得非常好,想要乘夜奪取補給逃走,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老人的眼睛黯淡了一下,但是馬上又振作起來,一把抓起前面的蛇肉。

“大家聽好,我們只是一些罪兵而已。勝利和榮耀與我們這些人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大家明天一定要記住,我們需要的只是活下去。無論如何,不論勝敗,大家一定要讓自己活下去。”

“另外,大家記住,萬一我們遭遇到真正的吸血鬼,不管外表看起來什麼樣的,都絕對不能硬拼,能不靠近就不靠近,能不打就不打。”

在罪兵們開始大口嚼着蛇肉的同時,在距離此地甚遠的另外一處營地,一個豪華的大帳篷里,兩個穿着禮服的男人正在一張大桌子邊享用豐盛的餐點。兩個美貌的少女侍奉在餐桌邊上,斟上一杯又一杯滿滿的美酒。

坐在上位的是一個衣着華貴,身材臃腫的胖男人,他的身前已經堆滿了殘骨,而他對面的那位則身材中等,衣着簡樸而不失禮儀。除了偶然略喝一小口酒外,幾乎什麼都沒吃。兩人年紀相仿,都約莫四五十歲上下,但是言談舉止間卻差別甚大。前者輕浮,後者古板。

“對教會的安排,在下已經完全理解了。”胖子打了一個飽嗝。“也就是說,對教會而言,此戰勝負在其次,檢驗聖水效果的實驗更為重要。”

“正是如此,所以希望將軍不必爭一時勝負,將寶貴的戰力浪費在這毫無意義的戰鬥之上。”

胖子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此言謬矣,在下乃奉君命,統帥大軍以討伐卡萊安。教會雖然有自己的計劃,但在下所接到的命令卻是明確無誤的,那就是攻擊吸血鬼的軍隊,盡可能的消滅它們。”

“話雖如此,但將軍所統帥不過是這次討伐卡萊安的先頭部隊而已。吸血鬼戰力強悍,未可忽視。”

“既然神聖騎士們不想參戰,那明天就留在後方壓陣即可。雖說是什麼勝負無關緊要,但如能取勝,應該是更好的選擇吧。”

“既然將軍如此決定,那我們也只能聽命了。”

看着對方離開帳篷,胖子一口喝下杯子美酒,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哼聲。

“什麼神聖騎士團,精銳中的精銳,我看也是一群膽小鬼罷了。明天只是抵達卡萊安外圍,哪怕遭遇卡萊安的不死軍團,也只是區區外圍駐防軍而已。哪怕真的是大軍,憑那些骷髏殭屍之類,又有什麼值得畏懼的?前方用罪兵抵擋,後方用大炮轟擊。只要罪兵和那些骷髏拼個兩敗俱傷,到時候勝利還不是唾手可得……”

重重熱浪折射着陽光。卡萊安是個隱秘的國度,潛伏在沙漠的另外一邊。而這片沙漠堪稱沙漠中的典範,無邊的空間與沙地看上去永無止盡,白茫茫的,十分刺眼。

罪兵們在沙中艱難跋涉,一件亂七八糟的斗篷就是他們全部的遮陽裝備。他們數十人一隊,一條鐵鏈綁在腰裡,以避免他們逃走。而騎着戰馬的軍官更是不斷的在罪兵的隊伍邊上奔過。

當然,這純屬多餘,酷熱、高溫和該死的沙地早已經斷絕了他們逃跑的可能性。就算要逃,又能跑到哪裡呢?

刀疤舉着他的長槍,深一腳淺一腳的跟着隊伍前進。情況還好,只要不斷水,沙漠的酷熱就難以構成致命的威脅。最大的麻煩是腳下,這趟路途遠超預計,他們中絕大部分人的靴子已經磨出了大洞。

“大家不用太過緊張,陽光對黑魔法有強烈的抑製作用,所以不死軍團絕對不會在中午就找我們開戰。太熱的話,可以把皮甲脫下來,把……”

軍官的一記鞭子落到老頭的頭上,在他頭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閉嘴,膽敢動搖軍心的話,我立刻宰了你!”

刀疤側過頭看向那個軍官,眼中赤裸裸的透露着恨意。

“不服嗎?你們這些死囚,再看我一眼我立刻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老頭一把抓住刀疤的頭髮,硬是把他的頭按下來。軍官悻悻而去。

“小子,不要找麻煩,你會害死所有人的……我沒事。這種程度對我來說算不得啥。活下去。如果你覺得這樣死掉不值,那就活下去。總是有希望的,只要你不拋棄命運,命運就不會拋棄你。”

兩個人走得近了一點。因為剛才的緣故,整個隊伍里沒人再大聲說話了,只有沙漠的風在耳邊呼呼刮過。

“力氣不錯么,小子,看來你練過……以前是騎士嗎?”

刀疤看了老頭一眼,沒有回答。

“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不過一個年輕的騎士會變成死囚……可不多見啊。除非是像我一樣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嗯,你那裡掛着什麼?”

刀疤的脖子上,似乎掛着什麼東西。老頭隨手拉開刀疤的衣襟,看到了一條粗糙的銅鏈子上,掛着一個墜子。但那不是金屬的墜子,而是石質的,看上去是很普通的紅色石頭,中間刻出一個龍型。墜子已經磨損得比較嚴重。大概正是這東西徹底的一文不值,才在一個死囚身上保留下來吧。

“血龍啊……我突然想起一個傳聞。”老頭突然調轉頭。“一個辛秘。好像瑞恩王國曾經有那麼一支以血龍為標誌的小部隊……後來卻背叛並襲擊了國王,最終被撤銷。”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3
楔子:毀滅的戰場
第二節 接戰

刀疤猛的停下腳步,因為鐵鏈的拉扯作用,讓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老頭看着對方眼中的那份怒火,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嘿嘿笑。

“不要停下,快走!”遠處傳來喝罵聲。

老頭輕輕的拍了拍刀疤的肩頭。隊伍繼續開始前進。

“我們沒有背叛,我們是遭到了背叛……”過來一小會,老頭才聽見刀疤低聲的說道。

“所以你就給我們那個小國王來了一劍?”

“我只是……”

“是國家讓你們去做危險而隱秘的事情吧?等到你們犧牲慘重的完成任務后,突然來個死不認賬……這種事情,是常有的啊。不過你們在怒火攻心下去襲擊國王,那就永遠也洗不清背叛的罪名了……不過好歹算是出口氣了,就算你們不這麼做,大概也沒有翻案的機會吧。”

刀疤沉默不語,老頭自顧自的說下去。

“不過,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本來就是這麼骯髒。有力量的人經常通過幕後的交易背叛別人換取好處。當你們答應執行那種任務的時候,本來就是你們傻!不過……像你這麼年輕,被榮譽感沖昏頭腦的人,卻也容易上當。所以你最後到了這裏?你真應該感謝那些籌劃組織罪兵的人,否則的話,你恐怕早就斬首示眾了吧。”

“那你呢?”也許是老頭口吻中調侃的意味激怒了刀疤,後者突然反問過來。“你怎麼來這裏的了?”

“我?我一直好端端的當著我的神聖騎士……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些人類不應該看到的事情……於是就來這裏了。”

“該不會是你看到星域諸神卻沒有下跪叩拜吧?”

“如果只是那樣就好了……”老頭感嘆一聲,舉目向天。“我不僅看到了神,還看到更多的東西……”

“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好吧。”刀疤不屑一顧。

“胡說八道……”老頭髮出一聲自怨自艾的冷笑。“我真希望是這一切都是我的胡扯。水袋裡還有水嗎?”他換了個話題。

“還有一點。”刀疤回答,同時晃了晃水袋。每個罪兵身上都有這麼一個小袋子。但這個水袋是這樣的小,裏面的水僅僅夠一個人一天的消耗而已。每天黃昏宿營時,每個袋子都肯定空空如也。

“給我喝一口。”

刀疤把水袋遞給老頭,後者喝了一口就把袋子丟回去。

“小子,心裏如果有什麼想說的話,就統統說出來吧。老實告訴你,我們這次十有八九是死定了。知道為什麼要招募我們這種死囚充當罪兵嗎?那是因為想讓我們送死!他們需要評估卡萊安的吸血鬼們戰力!”

“你好像對吸血鬼很熟悉?它們真的很厲害嗎?我聽說過吸血鬼也不是那麼強,比如他們不能照到陽光,不能穿越流動的水,不能……”

“不能聞到大蒜的味道,不能在鏡子里照出影子,而且而且睡覺必須躺在棺材里……”老頭接過刀疤的話頭,聲音里滿滿都是諷刺的味道。“這些我也聽說過!不過,我必須說,這些統統是鬼扯。記得我昨天晚上說過的話嗎?”

“是叫我們千萬不要接近吸血鬼嗎?”

“沒錯,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就行了——很少能有戰士在面對吸血鬼后能夠倖存下來。”

用午餐的時候,軍隊並沒有建立營地,只是簡單的在沙漠里小憩一會,就着水袋裡的水匆匆吃下一點干餅。

“頭,再說點吸血鬼的事情吧。”簡陋的遮陽帳篷下,罪兵小隊圍攏在一起,享受着酷熱中難得的那一絲陰涼。

“卡萊安的吸血鬼數量其實不多,所以理論上,我們不應該碰到……”老頭沉思了一下。“對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訴大家,那些用黑魔法復活的骷髏殭屍們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懂得後退。”

“哪怕是最勇敢的戰士,戰場上面對多個敵人集中攻擊的時候,也會選擇後退幾步。但是那些不死怪物不會後退,因為它們實際上只是黑魔法操縱的傀儡而已。不過這一點一半是好一半是壞。壞處是不能指望它們會潰敗,哪怕戰至最後一個,它們也不會有任何動搖。好處是只要我們配合得當,那些怪物其實不難對付。”

同樣是小憩,遠離罪兵們所處位置的,另外一群人的享受則截然不同。

罪兵們只有一個簡單的,兩根棍子撐起來的遮陽棚,而軍官們普遍擁有巨大的傘蓋。靠着這些東西的幫助,讓人哪怕在沙漠驕陽之下依然感覺不算太糟糕。

“將軍大人,我們的法師已經感覺到了黑魔法能量的存在,只是無法確定其遠近。”

被稱為將軍的胖子坐在一張便攜的椅子上,他此刻全副戎裝,身上穿着一件足以裝進兩個普通士兵的特大盔甲。一個上午的行軍之後,饒是有傘蓋的幫助,他此刻也已經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吸血鬼們肯定已經發現了我們。今日之內,定有戰事。”

不過這一點,其實早就在意料之中了。因為軍隊的行動整個是大張旗鼓,絲毫沒有任何隱藏行蹤的打算。卡萊安的吸血鬼再怎麼愚蠢,也不至於認為這數萬人的大軍穿越沙漠是為了度假吧。

“前方游騎兵還沒有帶來任何消息。我們對於敵人的兵力、組成等方面還是一無所知。但是敵人一定已經獲知了我方的大致情況。這種情況下戰鬥是相當不利的。”

“不利就不利,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憑那些殭屍骷髏之類,嚇唬嚇唬那些民兵自然還行,但怎麼可能對我們這樣準備充足,裝備精良的大軍產生威脅。我聽說卡萊安的吸血鬼連火藥是啥都不知道!不管他們的黑魔法多麼強大,在我軍的火槍大炮面前也只是一群靶子而已!”胖子傲然回答。

“卡萊安雖然沒有大炮,沒有火槍,甚至連弓箭手都沒有多少……它們真正憑藉的只是黑魔法,但是即使如此,將軍大人,我們也不能如此輕敵。”

這句話很明顯的拂了胖子的意,胖子怒哼哼的看了說話的那個部將一眼,沒有回答。

眼看長官面有慍色,另外一個人開口了。

“諸位何必說這樣的話?我們並沒有輕敵啊。將軍大人已經制定了相應的策略,我們的法師和游騎兵正在密切注意不死軍團的動向,只要它們一出現,我們定然可以立刻偵知。那麼敵人的軍隊規模的組成,我們不是一目瞭然嗎?又哪裡來的什麼不利呢?到時候是戰是退,將軍大人自然知曉,我輩只需要聽命行事即可。”

“就是這樣……”這番話讓胖子心情舒服了不少。再加上一杯冰鎮飲料入肚,身上的汗也消退了大半。他站起來,剛想下令大軍開拔,但遠處一道黃色的煙塵卻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名騎兵,一眼即知正是軍隊外圍的斥候游騎兵。騎手全力催動馬匹,直向這邊而來。直接在罪兵中沖了過來,一點減速都沒有。

馬蹄帶起的一團團黃沙飛灑了過來,灑得罪兵們滿頭滿臉都是。

“敵人來了!”老頭用力甩了甩頭髮,說出了一句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都不希望聽見的話。

“全體列陣,全體列陣!”管理罪兵的軍官們四處嘶喊着,竭力把散亂的罪兵們集結在一起。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陰沉了下來。陰雲——這種沙漠中簡直算得上奇景的東西——瀰漫了半個天空。原先折磨着人們的驕陽已經藏身在陰雲之後,但是這種情況讓人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其中超自然的跡象實在太明顯了。那絕對是魔法的效果。

罪兵們在第一線列成橫陣。刀疤和老頭緊挨在一起,列在第二排。回頭看去,其他軍隊也已經就位。炮手們搶佔一塊比較穩固的高地,一整排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前方。

先是風帶來了異樣的氣息,那是腐朽血肉的臭氣。

刀疤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長矛,那種戰前的壓抑氣氛此刻已經影響了全軍。沒有人再說話。

“小子,省點力氣,開戰還早着呢。”老頭倒是比較輕鬆,他拄着長槍,似乎很平靜。

滾滾沙塵出現在地平線上。那是大軍前進才會出現的跡象。

軍官們騎馬從罪兵的隊伍之間穿過,手中都拿着水袋,將裏面的水肆意的灑在罪兵的頭上、身上。

“你們這些罪兵,都是犯罪當死的人!但是現在國家給了你們這些人最後一個機會,一個寶貴的機會,讓你們能夠光榮的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屈辱的死在斷頭台上!讓你們的親人不至於蒙羞,讓你們的家族不至於丟醜!”

一坨水灑在刀疤的頭上,這種侮辱性的做法讓他再次握緊了長矛。但老頭及時的用一隻手按在他的手上,阻止了他可能做出的任何魯莽行動。

“你為什麼阻止我?”在軍官離開之後,刀疤突然問。

“年輕人,你以後就會明白了。一時的退避,絕不是因為軟弱。你要洞悉的是事情的本質,而不是表象。比如,就算現在這個傢伙死掉了,你以為我們的情況就會好轉嗎?”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4
楔子:毀滅的戰場
第三節 毀滅

刀疤沉默不語。

“所以憎恨着某個人,認為他應該對所有的事情負責,這種想法,本身就是天真的。看,魔法師們就要施展法術了!”

在昏暗的天空之上,有紅色的光芒閃過。

“魔法?希望是能為我們提供防護之類加持的法術……”

“看運氣了。”老頭也充滿希望的看着天空。“如果風的流向是合適使用這些魔法……”

刀疤理解老頭的意思。魔法的力量來自世界上流動的八種能量——真神教會把這八種能量稱為“風”。每種能量都是一個獨立的派系,需要截然不同的方式來使用和操縱。而能夠支配和駕馭這些能量的人,則被稱為魔法師。

但是這種所謂的“支配和駕馭”其實程度有限,比方說,在戰場之上,魔法師實際上無法選擇自己可以使用什麼法術。因為魔法之風流動無常,某一時刻,風的流動只適合使用某種特殊的魔法。如果強行使用和魔法之風不協調的其他法術,那麼魔法的危險性就會劇增(法師隨時可能發生某些不太令人高興的事故,比如說爆炸開來或者說變成石頭之類的),而魔法的威力則會劇減。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講:在魔法之風狂暴熾烈的時候,那些緩慢溫和的法術就無法使用,而魔法之風緩和平靜的時候,使用那些爆發性的法術就是自己找死。

當然,也有一些法師中的佼佼者,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這些不利,從而使用多個法術。但哪怕是最強大的魔法師,也不可能同一時間自由使用所有的魔法。

在普通人的印象里,魔法師是那些隨手丟出一個火球的危險分子。確實,在平日里,魔法師們可以從魔法之風中抽取微量的能量,聚集起來組成護身小魔法或者做其他什麼事情。但是這種小事情遠非魔法師的真正價值。這些小法術能對付的最多不過區區三五個對手而已,五、六名魔法師在戰場之上真正的發揮自己的力量,足以扭轉數萬大軍的勝負。

期待中的加持法術並沒有發生。天空的紅光繼續閃過,然後沉寂不見。

“不知道那些吸血鬼……會使用什麼魔法……”老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低聲的說。

誰都知道,吸血鬼和他們的部下黑暗巫師們使用的是和魔法八風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魔法能量,也就是所謂的黑魔法。這是一種邪惡墮落的力量,唯有吸血鬼那樣的怪物或者是黑暗巫師們才敢於使用。這種魔法最出名的一個用處,就是役使亡靈。讓那些死去的骨骼、腐爛的屍體再次爬起來,組成不死軍團。

不過對於那種魔法,人們了解甚少。哪怕是自稱曾經是神聖騎士的老頭也所知不多。

遠遠的,已經能夠看到從黃沙之中走出來的東西了。那是令人觸目驚心的恐怖場面。

無數的白色骸骨,穿戴着鏽蝕的古代甲胄,提着寶劍長矛,托着粗陋的盾牌,蹣跚的從黃沙之上走過來。

這是一段難捱的,令人窒息的時間。雖然關於不死軍團的相關知識早已經被宣傳了一遍又一遍,但是當真正用肉眼看到那些已經死去的人朝你走過來,還是讓人情不自禁的心臟抽緊。

老頭輕輕的拍了一下刀疤的肩膀。

“不用緊張,看它們的速度……要來到這裏至少還要半個小時呢。戰鬥之前消除緊張感的最好方式就是聊聊天……”

“你怎麼可以如此鎮定?”

“因為我們已經賺了啊。如果不是這件事,我們大概早就被處死了。這樣想的話,心裏就會平衡多了。我們都是些棋子呢,棋子最好有棋子的自覺,不可以把自己當成棋手。”

“棋子?棋手?”

“某本書上說的。棋手可以做出選擇,而棋子卻無法選擇,世界上的人皆同此理。當然,有些人實際上是可以自主決定自己是棋子還是棋手的。知道你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為什麼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嗎?因為你在可以選擇的時候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然後在作為棋子的時候卻把自己看成棋手。如果你這次你能僥倖活下來,要記住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要主宰自己的命運,就只能成為有力量的人!否則的話,不管怎麼玩,都只是小丑而已。”

“轟!”假設在後方的大炮開始開火了。炮彈落在不死軍團的大方陣中間,犁出一條清晰的痕迹。炮彈所到之處,骷髏兵盡數被摧毀,變成無數白骨碎片。

但是旋即,其他的亡靈彌補上了同伴的位置。炮彈犁出的痕迹轉瞬即逝。

在炮兵後方,一個最高的沙丘上,人類的將領正在觀察着大炮的戰果。

“很好,下令給炮兵,自由開火!再讓讓弓箭手上前,到罪兵身後,做好戰鬥準備。”

胖子得意的看着炮彈把骷髏們打得四處紛飛。以不死軍團的前進速度來看,等到它們最終進入近戰的時候,早已讓每門大炮都發射了足夠多的炮彈,多到讓不死軍團遭受非常嚴重的損失。

魔法師們也適時的動手了。和刀疤他們期待的加持魔法不同,此刻的魔法之風似乎正合適破壞性法術的使用。人類的魔法師掌控着大氣中流動的魔法之風,從中提煉出純粹的火焰和毀滅能量,然後將這份能量傾瀉到不死軍團中間。一團團火焰在骷髏中間爆開,所到之處,骷髏崩潰瓦解,恢復為毫無威脅的死物。

“什麼不死軍團,什麼黑魔法,也不過是這種程度而已!”眼看着龐大的骷髏士兵方陣在魔法和大炮的打擊下急速縮小,胖子發出得意的笑聲。如果按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在骷髏兵和罪兵接戰之時,只怕不死軍團沒剩下幾個了。

一陣風突然從不死大軍的後方颳起,帶起無數黃沙,沿着不死軍團前進的方向一路吹來。風中夾雜着讓人頭腦發矇,心中想要嘔吐的邪穢氣息。

“黑魔法!”有人失聲叫道。

魔法的邪風所到之處,不死軍團像被注入了額外的力量。骷髏兵們之前還是步履蹣跚,但是現在已經健步如飛,直撲而來。更可怕的是,剛才被大炮和魔法打倒的骷髏兵已經開始重新爬起來,加入到同伴的隊列之中。

“混蛋!”眼前的情況讓胖子發出了一聲謾罵。“傳令,大炮加強火力。敵人一到,弓箭手立刻射擊!讓騎兵做好出擊準備,迂迴到敵人後方”

骷髏士兵衝上來了。

距離是如此的接近,罪兵們已經可以清楚的看清楚他們的對手。骷髏士兵的雙瞳中發出不潔的光芒,襤褸的旗幟在軍列中飄揚,更有殘破的號角響起,仿若幽魂那凄慘的輓歌。

天空的箭雨灑落,讓成群的骷髏倒下,但是已經死去一次的生命不會再有恐懼。骷髏兵冒着弓箭衝上來,與罪兵展開近戰。那種源自本能的強烈恐懼感讓不止一個罪兵大喊大叫着試圖掉頭逃跑。但是他們的腰部都被鐵鏈系在一起,無法後退。除了拚死一戰之外,罪兵別無選擇。

胖子滿意的看到雙方前鋒處於膠着狀態,罪兵抵擋住了對方的攻擊。而大炮、弓箭和火槍可以穩定的發揮火力。

“傳令給炮兵和弓箭手、火槍手們,給我朝敵人最密集的地方射擊,不用擔心誤傷。那些罪兵都是渣滓,死光了才最好。嗯,還有,讓正規軍上前,告訴他們,如果罪兵膽敢後退,就地格殺勿論!讓輕騎兵休息,節約體力,如果需要追擊就靠他們了。”

三根長矛的集中攢刺,那個骷髏兵倒下了。連接它骨架的黑魔法能量被擾亂、打散,讓它重新變成了不會動的骨頭。

“大家注意鐵鏈的長度,不要隨便的追擊。”老頭聲嘶力竭的喊道。

應該說,他指揮得很好,整個罪兵小隊聚成一團,每當亡靈衝上來的時候,都會受到多根長矛的集中攻擊而被打倒,所以至今尚未有人傷亡。但是整體來說,罪兵們死傷慘重,第一線的罪兵已經傷亡殆盡,第二線也已經死傷過半。很多人倒在背後射來的弓箭和子彈下。

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他們已經從第二線變成前線,然後又從前線變成突出部,遭到的攻擊越來越多。雖然老頭巧妙的指揮着所有人逐步後退,盡量讓友軍分擔壓力,但是這種情況僅僅是他們這個小隊而已。不是每個罪兵小隊都有一個公認的,精通戰陣的領袖的,

一線士兵已經作戰超過一個小時以上。按照正常的規定,此時應該允許前線士兵暫時後退,休息恢復。但是將領根本不管罪兵的死活。甚至就連弓箭和子彈也不時的落到他們頭上。如果換一個對手,也許老頭就會帶着整個小隊繳械投降。

但他們面對不是活人,而是用黑暗魔法驅動的,沒有情感和理智的傀儡而已。

“好,我們後退,否則就成為敵人重點攻擊的靶子了!”老頭大喊着,率領整個隊伍趁着現在短暫的空隙後退,重新退到友軍之中,為他們贏得了本不應該有的短暫喘息之機。

遠方傳來了隆隆的聲音。

老頭轉過頭,看着遠方出現的巨大煙塵。那好像是一條紅色的線,在黃沙中蜿蜒扭曲。

“那是什麼?”小隊里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個怪異的東西。

“不……不可能……”老頭看着自遠方蜿蜒的紅線,喃喃自語道。

那條線移動的速度很快,轉眼之間已經由遠至近,變得清晰起來。那其實不是紅線,而是很多紅色的小點。紅色的小點在黃色的沙漠中移動,捎帶起漫天煙塵。

“那是什麼?”刀疤看着遠方,那看起來好像是紅色的騎兵?但是馬不可能跑這麼快,如果說這是亡靈的騎兵的話,這些東西又是紅色的。“我們的援軍?”

“不……”老頭嘴唇哆嗦了一下。“我們完了。那是血騎士,卡萊安的精銳部隊!每個成員都是吸血鬼!”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6
楔子:毀滅的戰場 第四節 落幕

“輕騎兵,讓輕騎兵去阻擋。讓炮兵調轉炮口,還有,讓火槍手轉向!”在高地上,胖子聲嘶力竭的下達命令。

但是他的命令已經太遲。所有的血騎士都包裹着紅色的重甲,騎手和戰馬一概如此。但他們的速度之快,就連輕騎兵也望塵莫及。血騎士已經衝下沙丘,狂暴的殺向人類軍隊的側翼,而輕騎兵倉促應戰。

血騎士的攻擊迅猛而血腥。和人類不同,這些恐怖的劊子手擁有幾個世紀的時間來淬鍊他們殺戮的技藝。雙方數量相仿,但戰力懸殊——人類騎兵猝然和血騎士相遇,來不及抵擋或投擲武器就被砍死、刺死或者乾脆撞下戰馬踩死。僅僅是幾分鐘時間,紅色的浪潮吞沒了一切。輕騎兵被消滅的是如此徹底,讓人類軍團的整個側翼都一覽無餘的暴露在血騎士面前。

血騎士們一秒都沒有停留,以完全超越人類的組織訓練水平,一邊衝鋒一邊重新組織隊形,直撲向下一個目標。

“開火!”雖然火槍手們尚未完全列好陣,但是面對這種情況,他們只能先開火了。

但是不管是陣型、距離都對火槍手們不利,吸血鬼們的盔甲更是抵擋了相當部分的子彈。雖然火槍手們勉強打倒了幾個,但是他們和血騎士之間沒有任何其他部隊的阻擋。血騎士如餓虎般撲上。轉瞬之間,他們就衝進了火槍手中間,他們的劍和斧發揮了可怕的斫殺能力,所到之處一片血雨腥風,一下子就把火槍手整個打垮了。

在高處指揮軍隊的胖將軍眼睜睜的看着血騎士們緊隨着敗兵沖入步兵的隊列里,大肆砍殺,把士兵像草一樣成群割倒。他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弄得不知所措。這一切違反了他的常識,怎麼這區區一支千餘人騎兵衝進來,怎麼轉眼之間就橫向貫穿了他的全軍,如入無人之境呢?他絕望的四下張望,希望能找到一支能阻止敵人的部隊,然後發現了他的救命稻草。

“讓神聖騎士團出擊!能阻止那支敵軍的只有神聖騎士團了!”他大聲的對傳令兵喊道。後者立刻疾馳向藏身整個軍隊後方的騎士團。但是令傳令兵吃驚的是,他發現神聖騎士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大人,將軍命令你們立刻出擊,擋住血騎士,否則我們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神聖騎士的隊長——就是昨夜曾和胖子同桌共飲的男人——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不,你弄錯了,是‘你們’有全軍覆滅的危險。”他不再管目瞪口呆的傳令兵,而是掉頭向自己的部下。“全體撤退,帶走魔法師們,注意路線,要避免遭到敵人追擊。”

下達完命令之後,他回看傳令兵。

“年輕人,你有一個選擇。跟我們走,或者回去送死。你可以自由選擇。”

“我……我……我……”

“這場失敗不是你的責任,完全是因為主將無能。我們只是在形勢不可挽回的時候選擇了撤退而已。這並不光榮,但是也不會受到譴責。”

這個決定很容易做出。幾分鐘后,整個神聖騎士的隊伍就脫離戰場,向後撤退。

……

罪兵陷入了一片絕望中。

在他們前面,是如噩夢一般源源不斷,殺之不絕的骷髏士兵。黑暗魔法/正在逐步增強,那些先前被打倒的骷髏們一個接一個的再次爬起來,加入到攻擊的隊列之中。

在他們身後,血騎士們已經勢不可擋的摧毀了所有的人類軍隊。沒有任何一支部隊能在血騎士的衝鋒下撐上哪怕一小會。轉眼之間,除罪兵之外所有的軍隊都已經崩潰,丟下武器四散奔逃,任由血騎士們馳騁斬殺。

勝負已定,那些血騎士們反而不急於摧毀這最後一支人類部隊。他們散開隊形,如玩樂一樣追截屠殺逃跑的人類士兵,把他們一個一個砍倒或踩死。鮮血染紅了黃沙。

所有還在抵抗的殘存士兵都退進了罪兵的行列,在絕望中抵擋骷髏戰士們持續不斷的攻打。

當血騎士們結束他們的嗜血娛樂的時候,就是罪兵們的末日。但是哪怕他們真的懶得動手,罪兵也不可能堅持多久了。

刀疤用長矛打倒了試圖攻擊他的一個骷髏。他已經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不止是他,整個小隊都已經快無力作戰了。只是用衰竭無力的手臂強撐着擋下一波又一波綿綿不絕的攻勢。他唯一感到高興的事情,是看到那個先前不可一世的軍官摔下了戰馬,隨即被骷髏兵砍成了碎片。

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看到太陽了。刀疤抬頭看了看天空,戰鬥已經持續了數個小時,此時籠罩天空的黑暗陰雲已經散去,殘陽如血,照在這片殺戮的戰場之上。

“大家堅持住……堅持住!”老頭還在努力打氣。但是這已經毫無意義。整個小隊死傷過半,死者掛在鐵鏈上,把其他人都拖在原地,無法行動。

數名血騎士馳騁而來,朝着他們這個小隊正面衝來。

老頭舉起長矛,但是槍尖卻在紅色的重甲上劃開。劍光閃過,一顆頭髮花白的頭顱飛了起來。血噴不止的無頭身軀頹然倒下。

一名吸血鬼翻身下馬,一直來到老頭的屍首邊上。罪兵們舉着長矛對着他,卻一個個都在發抖。一半是疲憊,一半是絕望。

吸血鬼站在老頭的屍體邊,半天沒動彈。他最後抬起頭,看着這一隊驚懼不安的人類,對那一根根長矛視若無睹,慢慢的向他們靠攏過來。他的劍已經歸鞘。

當吸血鬼進一步逼近的時候,刀疤暴喝了一聲,一矛刺去。然而吸血鬼卻在刻不容發的瞬間,一把抓住長矛,劈手把長矛奪了過去。乘着刀疤踉蹌着被他扯過來的瞬間,他的拳頭猛的落在刀疤的下巴上,把他打得整個人向後翻倒,摔到地上人事不知。

吸血鬼掉轉長矛,像投槍一樣丟了出去,刺穿了一個罪兵的胸膛。後者哀號着倒下,身體做着垂死抽搐。

但吸血鬼沒有再發動進一步的攻擊,而只是平靜的看着那個人慢慢的死去。他的眼中一瞬間閃過一絲迷茫。

然後他重新上馬。

“你們這些凡人聽着!”這個吸血鬼繞着人類隊伍一邊馳騁一邊高喊道。“我是皮諾德男爵,卡萊安的貴族!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丟下武器,举手示降,我可以暫饒你們一命!否則的話,格殺勿論!”

骷髏士兵後退下去。殘存的人類驚惶的彼此張望着。但是這個選擇是不難做出的。不知道是從誰開始,人們一個接一個的丟下手中的武器,高舉起雙手。

在距離戰場較遠的一個沙丘上,一雙潛伏在黃沙中的眼睛仔細的查看着戰場上所發生的一切。看着吸血鬼們清理好戰場,將戰俘們捆綁好,成隊的押走。就連傷員也被簡單包紮后帶走,留下的只有滿地的人馬屍體、還有折斷的刀劍,砍破的盾牌,被夕陽染上一層死亡的色彩。

用不了多少時間,一切的痕迹就會被抹去,黃沙就會把這一切掩蓋,只留下微不足道的痕迹在沙中哭泣。

在確定不死軍團已經全部離開之後,潛伏者摸出一張紙,就在沙地上寫下一行字。

“神諭完全正確,聖水的效果得到了驗證。凡是飲用聖水的人,死後無法被黑魔法重新喚醒。毫無疑問,用這個方法,卡萊安的軍隊就無法從戰爭中得到補充……”

毀滅的戰場完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7
序章:不死的女王 第一節 囚徒

正如所有人所知道,吸血鬼是一種需要飲用活人的鮮血,讓自己不老不死的怪物。很多人認為他們是不死生物,是一具腐屍,只不過其自身的強大意志與黑魔法的魔力使其再度生活起來。這種說法源自吸血鬼既沒有呼吸(這一點還有質疑),也沒有心跳。但也有人認為,吸血鬼是一種活物,是在人類的基礎上進一步予以改變提高的魔法生物。對這種看法的最主要依據就是吸血鬼可以和人類(或者是精靈?)發生兩性關係。

不過這個問題似乎是無解的,因為如今的我們,已經幾乎不可能去捕捉一個吸血鬼並進行詳細分析了。當然,去找一個吸血鬼諮詢同樣荒謬異常。

每當我們以較嚴肅的態度討論吸血鬼起源的時候,我們最後總是要面對一個無法逃避的話題——黑暗之城卡萊安,吸血鬼的國度。在這個被沙漠隔離,遠離其他國度的地方,吸血鬼是貴族和統治者,人類則是平民和受支配者,黑魔法盛行。這或許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吸血鬼對血的需求,遠不如我們估計的那麼多。卡萊安從未出現活人瀕臨滅絕的情況。

而卡萊安的吸血鬼的產生也沒有任何異議。所有的吸血鬼都來自他們的首領,驚怖女王琴心。琴心女王可以過一種被稱為“血吻”方式,把普通人類變成吸血鬼。只有最優秀,最出眾的人才配有這份殊榮,才能被賜予這份被詛咒的永生。

而自琴心女王衍生出的吸血鬼中,也分為高等吸血鬼和低等吸血鬼。兩者的區別在於,前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支配後者。當然,為什麼同樣的方式會出現這種差別,我們還不得而知,唯一的猜測是可能和被轉換者的體質有關,又或者這是兩種不同的方式。

但是琴心究竟從何而來?為何會成為卡萊安的女王呢?相關的記載早已經佚失在歷史中,只有少數宗卷里留下的只言片語,一鱗半爪。當然,這些文獻大多無從可考,並且在內容更是漏洞百出,彼此矛盾。

根據這些記載,我們能半猜測半估計的推斷出一個吸血鬼起源的故事,一個類似神話的故事。

早在遠古時代,生活在卡萊安的卡貝德人(?),被野蠻的鄰居荒漠人(?)所征服奴役。儘管這些被壓迫者不止一次的發動反抗,但最終,這些反抗還是遭到了鎮壓。他們所發動的最大,也是最後一次起義也是同樣的結果。

這次起義的最後,起義者被圍困在某個沙漠邊緣的城堡里,其中包括眾多婦女兒童。這些人要求投降,但是卻遭到冷酷的拒絕。因為這些奴隸主也已經厭煩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起義了。他們決心給這些膽敢起來反抗的膽大妄為者一個徹底的教訓。

這些不幸的人陷入絕望之中,敵人已經截斷了水源,末日已經為期不遠。這種徹底的絕望讓他們湧起了空前的仇恨。他們不再渴望自己的安危,不指望自己能得救,而只希望嚴厲懲罰這些殘忍的敵人。最終,他們啟動了一個古老的,來源不明的(而且毫無疑問從未執行過的)血腥儀式。

他們挑選出了一千名犧牲者並執行血祭,所有的犧牲品都由最愛他們的人親手殺死。犧牲品奉獻出鮮血和絕望,而執行者奉獻出眼淚和痛苦。他們中的祭司在這一片血淚之中向著冥冥蒼穹祈禱,呼喚那些不知名的邪惡力量關注。當這個儀式進行到高潮的時候,憎恨和痛苦的力量直接撕裂開了這個世界。

人們看到紅色的龐大火球掠過天空,自蒼穹彼方隕落,直接撞擊在卡萊安的大地之上。一陣足以讓所有的人都摔倒的地動山搖之後,這些不幸者們發現城堡外的敵軍已經消失了。在敵軍營地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剛才火球就撞擊在這裏。

琴心,吸血鬼的女王,黑魔法之源,從深坑中走出來,以絕對恐怖的姿態站在這片大地之上,接受卡貝德人的叩頭臣服。

———————載錄自《論吸血鬼》

劍光飛揚。

刀疤側過身子,閃開第一下攻擊,然後用盾牌擋下第二、第三下。對方因為用力過猛而產生了一個大破綻。如果他乘隙攻擊,應該可以一擊打倒對方。

但刀疤沒有攻擊。他只是向後退去,用盾牌謹慎的護住身體。

又是一輪攻擊、防禦和閃避。刀疤緩步後退,繞着圈子,只有在最迫不得已的時候才出劍反擊,迫退對手。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讓角斗場上噓聲四起。很明顯,觀眾們對於這場漫長、無聊、雙方都畏畏縮縮,缺乏激情的戰鬥已經完全喪失了興趣。

鈴聲響了起來,這是終止角斗的信號。刀疤向後跳開,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到足夠大。

他回頭看了看出入口,原先緊鎖的大門正在緩緩開啟。這場戰鬥確實結束了。兩個對手各自後退,從不同的出入口離開了角斗場。

當他走進出入口的時候,他終於松下一口氣。他又一次賭贏了。

兩個人類的看守走過來,從他手中取走長劍和盾牌。然後他沿着長長的通道走向另外一端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十來名角鬥士們或坐或卧。休息室開着一條狹長的觀察窗,讓裏面休息的角鬥士也可以看到角斗場上的戰鬥情況。所以等刀疤走進休息室的時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你本來能打贏的。”有人這麼說道。“你有好幾次很好的機會。”

“但我沒能把握住,對方的實力很強,不容忽視。”

“還好啦,兩個都以防禦為主的人碰到一起,就會變成這樣。”有人替他開脫道。

“下一場,八人的群體戰!”看守在休息室外面喊了一聲。於是絕大部分人都走了出去。整個休息室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了三個人了。

“你能贏的,為什麼不贏?”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另外一個人開口。

刀疤看了對方一眼,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事實上,一年以來,每天都有熟悉的面孔消逝,陌生的面孔加入。一開始大都是普通士兵,但現在真正的騎士也多起來。從這些新面孔透露出的只言片語里,大家知道了戰爭還在繼續。而且,卡萊安贏得了不止一次的戰鬥。

“沒有意義。”刀疤回答。

每天的角斗節目都是固定的,第一場是人和野獸,第二、三、四場是一對一的單打獨斗。最後一場是群體格鬥。勝者生,及時受傷也會得到照料,敗者死,哪怕還有一口氣也會被直接宰掉。

但是刀疤知道,在本質上,卡萊安的觀眾們要看到的是熱血激戰的角斗本身,而非角鬥士的死活。事實上,後者從來不是關心的內容。當出現那種耗時長久,毫無激情的戰鬥之時,角斗場的鈴聲就會響起,終結這場糟糕的比賽。

那張陌生面孔微笑了一下。

“你叫刀疤?好像他們都這樣叫你。”

刀疤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這句話似乎碰觸到他心中某個傷痛。當初他剛來這裏的時候,罪兵小隊里還有一半人活着。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還有那已經被所有人認同的名字“刀疤”。那個老頭隨口起的綽號,現在成了他唯一的名字。

“我叫雷斯,”那個人不以為忤。“瑞恩王國的騎士,或者說,曾經是瑞恩的騎士。我看得出來,你也是瑞恩人,嗯……該不會你也是個騎士吧?”

刀疤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扭頭看向觀察窗外。現在,兩隊角鬥士正走進角斗場,準備為他們的生命而戰。

“我是四個月前被俘的……然後被送到這裏來了。你在這裏呆了多久?”

“兩年。”

“看來你真的是個不愛說話的人。”

“也許吧。”

“真不懂這些吸血鬼到底在想什麼……”雷斯也看向角斗場,兩隊角鬥士正謹慎的一邊彼此打量一邊接近。

很少有人能理解吸血鬼這種做法的目的。吸血鬼對拷問、審訊、索要贖金之類都不感興趣,相反喜歡讓俘虜們進行血腥角斗以取樂。在傳說中,吸血鬼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吸食活人的鮮血,而這種行為卻沒有在俘虜身上發生。

“你還沒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不把你的對手殺了呢?”雷斯走到刀疤的身後,輕聲的問。“我知道那個人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殺死他沒有任何意義。”刀疤最後終於回答道。“殺死他改變不了任何東西,我還是囚徒,幾天以後還是要重新和另外一個人進行角斗。”

“我應該說你是愚蠢呢,還是你太有信心了?你的對手可不是這麼想的。”雷斯的手指朝窗外一指。“看到那裡了嗎?”

他所指的不是正在進行試探的角鬥士們,而是角斗場邊上一個角落。這個角斗場可不是在平地上圍起來的。詳細一點來說,這兒角斗場由坐落在水上的四塊八角形平台構成,平台之間用用橋樑溝通。當然,角斗場四周水池裡可不是水,而是咕嚕咕嚕冒着綠泡的酸液。

雷斯所指的位置,正是角斗場正中的一個突出的觀賞陽台,一個獨一無二的建築。在這個陽台上,可以用最佳角度觀賞角斗表演。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8
第二節對手

“什麼意思?”

刀疤的目光沿着雷斯手指,看向遠方的陽台。他看不出有任何不妥之處,任何娛樂性建築物都有這種僅供達官貴人享用的特席。那裡其實不高,而且太靠前了。一個彈跳力好的人,甚至可以獨自從角斗場爬到上面去。毫無疑問,為了防止這種意外發生,一股朦朧的魔法光暈包裹在那裡。

雷斯沒有回答,他的手指微微一偏,指向角斗場中央,已經開始戰鬥的兩隊角鬥士們。

刀疤敏銳的回頭,發現休息室外,一名看守正在向這邊打量。刀疤意識到這個看守在關注的正是自己。

這些看守全部是人類,是卡萊安的本地人。至少刀疤從未在角斗場見過一個吸血鬼擔任這方面的職務。傳說是正確的,在卡萊安,吸血鬼是貴族,是不會自降身份從事這樣一份工作。

“你被盯上了。”雷斯輕輕一拍刀疤的肩,然後走到一邊,閉目養神。

刀疤扭回頭,把目光轉回到角斗場上來。格鬥和廝殺還在繼續,鮮血已經流了一地,殘存的角鬥士們依然在為他們的生命而戰。

他們沒有辦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只是一群棋子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刀疤突然想起老頭當時說的話。一群命運相仿,根本沒有任何衝突的人,卻在他人的意志下被迫走上角斗場。這就是老頭說的這些話最好的詮釋吧。

這一次,從刀疤所處的這個休息室出去的角鬥士小隊遭到了失敗,出去的八個人全部倒在角斗場上。當戰鬥結束時候,同樣的一陣鈴聲宣告角斗的終結,出入口大門打開,勝利的角鬥士們在觀眾的歡呼聲中,彼此攙扶着離場。雜役們開始上場,收拾殘留在角斗場上的屍體。一個勝利者一方的傷員被小心的抬走,他將接受盡可能的治療。失敗者一方所有的人都被補上一刀,然後拖走。

卡萊安的角斗場,已經用冰冷的規則和無數的實例,教育給角鬥士們一個殘忍的現實。那就是勝利者一方不一定能活下去,但是失敗者一方肯定活不下去。

剩下的人離開角斗場,從固定的通道回到他們棲身的角鬥士學院。

因為只剩下三個人的緣故,所以一路走來,都顯得空蕩蕩的。

時間尚未到中午,學院外的訓練場上,角鬥士們都在各種訓練器械上努力練習。淪為戰俘的人們中,不是每個人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士。不管他們過去是偷懶還是沒有這個機會,現在都得抓緊一切時間補上這一課。學院的教練幾乎不用做任何多餘的催促,現實已經迫使角鬥士們勤快得接近瘋狂了。

當刀疤經過的時候,人們紛紛讓開,用不知道是羡慕還是崇敬的目光看着他。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在角斗場上活過一兩年還毫髮未傷的。

一個人影突然擋在前方。

刀疤停下腳步,略略抬起下巴。在他面前的是沙格,學院的教練之一,是個身材非常高大,長得像食人魔一樣的傢伙。當然,他也是卡萊安本地人。

“刀疤,你已經是連續三次以平局收場了。也許我應該教教你一點規矩。”

沙格伸出一根強硬的手指。他是一個相當高明的戰士,否則也不可能充作教練了,但是刀疤知道對方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小人物。這一點,從刀疤半年前在訓練場上打倒他后,就進一步得到證明。

“你以為,你可以這樣每次都放水嗎?告訴你,上頭已經認為這種情況必須得到改變了!他們給你安排了一個好差事。就在明天!”

“明天?”這倒讓刀疤愣了愣,根據慣例,參加一場角斗后,角鬥士們能得到至少三天的休息。

“一個貴族上次逮到一頭沙漠豹,送到了角斗場這裏。明天你就可以見識一下那種野獸了。哈哈,我;已經買好了門票,明天可以好好的欣賞你的表演。”

刀疤一聲不吭的從沙格身邊走了過去,這種明顯的輕蔑態度讓後者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我向你保證,那會是一個好對手的。今天記得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睡不着啊。免得明天老子沒有樂子可看,哈哈哈哈哈……”

刀疤一路向前,走向自己的房價。世界上任何職業,待遇都是分等級的,哪怕是角鬥士也不例外。他住的地方是學院最好的房間之一,還擁有一些特權。比如說,他幾乎可以向外面那個老年看守索要任何東西。酒、肉、沙漠美果、甚至還有女人——除了自由和逃跑用的工具之外,啥東西都能弄到。

因為角斗場除了日常的殺戮之外,還需要在節日舉行特別隆重的比武。這些比試需要高水平的角鬥士。

“恭喜了,又一次完整無缺的回來。”那個看守看到刀疤,露出笑容。“要讓我準備點什麼?一頓豐盛的慶祝晚餐是不錯的選擇。想要個女人嗎?”

“不,謝謝。”

“何必這麼古板?人生朝不保夕,為什麼不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呢?知道你隔壁的那位不?那位已經再也回不來了啊。雖然撐了一個月,但最終還是傷重不治。”

“我還沒打算這麼早死呢。”

“哎,你死不死,並不掌握在你手裡啊。”老看守也許聽到了些什麼風聲。“你放水放得太顯眼啦,開始讓人覺得不爽。”

“我沒有放水。”

“這不取決於你做了還是沒做,只要別人覺得你放水,你的命運就被定下來了。”

“什麼命運?沙漠豹?”

“原來你已經聽說了啊。說實話,你讓我意外。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這樣桀驁不馴的年輕人,很快就會消失。事實上你直到今天還活着。”

“我學得很快,而現實是最佳的老師啊。”

“那麼你最好明天再給我一次意外。”老看守微微嘆了口氣。“晚餐想要吃點什麼?烤肉、蘋果酒和葡萄干小麵包如何?這裏正好有方便的烤羊肉。還有,你真得不打算要個女人?可以告訴你,現在城裡漂亮的女人很多,價格也便宜。”

刀疤搖了搖頭,如果沙漠豹真的如同他們說的那樣危險,那麼明天他會需要每一點體力的。與其縱情狂歡后死去,還不如省下最後一點力氣,提高自己的生存機會呢。

“沙漠豹真的這麼危險?”

“除了那些貴族,我不敢想象有任何人可以活捉一頭回來。”

“幸好我的任務不是活捉。”

刀疤掉頭向自己房間走去。

“你能夠這麼一直理智、節制自己,應該是充滿了希望吧。這真得很難得。”在他的身後,響起了老看守的聲音。“命運是公平的,如果你能活過這一次,也許你就有機會了。”

當聽見“機會”兩個字的時候,刀疤不禁掉頭,但是老看守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位置,去張羅他剛才所許諾的一份美餐去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刀疤就被叫醒,並帶到武器庫。每個角鬥士在參賽之前,都可以在武器庫里挑選自己趁手的兵器。當然,這個過程被嚴格監視,避免他們藏起某件小玩意並用在某些不適合的用途上。

這一次,陪在刀疤身邊的是三個教練,其中之一就是一臉得意笑容的沙格。

“這次老闆允許你挑選一件好武器。否則的話,會讓這場對決變得沒啥看頭的。”

刀疤走進武器庫一側的小門裡,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裏。這裏也是武器庫的一部分,一件一件的武器排列整齊。但是不同的是,這裏的武器數量少得多,而且任何一件都擁有着一種光暈,一種說不清楚,但是卻能被感受到的能量。

“魔法武器!”刀疤倒吸一口冷氣。他必須拿着魔法武器出場,這說明這場角斗絕沒有那麼簡單。這也足以解釋為什麼沙格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燦爛。

“今天有一位身份高貴的觀眾,所以角斗場必須組織一場有足夠檔次的角斗,而不能隨便拉幾個白痴上場充數。”

刀疤在武器庫里四顧,各種各樣的裝備這裏都有。他朝着一副魔法盔甲走去,但是立刻被擋了下來。

“只能是武器?”他看向那位擋路的教練,從對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刀疤轉過頭,目光在武器架上盤恆良久。長矛、長劍、雙手長劍、戰斧、戰錘、鏈枷、匕首,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

“我要這把。”刀疤最終停在一把劍上。那是一把外表看起來不太起眼的劍,黑紅色劍柄,樸素的木質劍鞘。他拿起劍,正如所預料的一樣,重量感非常趁手。

不知道為什麼,三個教練都用很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怎麼了?不行嗎?”刀疤抽劍出鞘。手上突然意外的感覺到一陣寒及骨髓的刺痛。這種感覺自劍柄傳來,侵入手掌,上滲到手腕。

但刀疤早就知道這是魔法武器。他緊緊的捏着劍柄,有那麼一會兒,他有一種手掌上的血肉已經粘連在金屬上的錯覺。當這種感覺最終褪去的時候,刀疤感覺到一種古老而陰寒的力量在劍上涌動着,如同死亡一樣。

“你要選它,當然沒問題。雖然這把劍……通常是給貴族們使用的。”

“吸血鬼之劍……有趣。”刀疤感覺到右手痙攣着抓在柄上,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緊了。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8
第三節 凶獸


角斗場里,回蕩着野獸的咆哮聲,充滿了活力和饑渴。

刀疤首先入場,手執劍盾來到角斗場正中央。對面那個出入口的大門還沒有打開。這是通常的慣例。野獸們的攻擊總是不可揣測,徘徊個半天不肯上場的情況很常見,一照面就撲過來,在觀眾尚未準備好之前結束戰鬥也很普遍。

刀疤在場上靜靜的等候了幾分鐘,對面出入口的大門終於升上來了。

還沒看見那隻野獸時,它低沉的咆哮聲就響徹了全場。沙漠豹從那道大門裡慢慢的走出來,向著場地中央走來。

那是一隻個頭龐大的野獸,毛色和沙漠中的沙地一模一樣。這大概就是它名字的由來。它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的天生掠食者,毛皮下健碩的肌肉高高鼓起,巨大的前肢下端,利爪畢露。綠眼睛嵌在碩大的腦袋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它的長尾巴挺得直直的,正面對着刀疤,長長的利齒從上頜里探出,成弧形扣在有力的下顎上。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像豹,但是比豹大很多。前肢粗壯,後肢較短,很明顯不是那種適合長距離奔跑的野獸。但是任何不擅長奔跑的肉食動物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短期爆發力更強,破壞力更大,能夠制服和殺死比它們體型大上很多的獵物。它的爪子的猛擊將擁有噩夢般的致命力量,絕非人類身軀所能承受。

沙漠豹停下腳步,用眼睛看過來。刀疤沒有退縮,直接和它的目光對上。

它的眼睛很大,綠色的眼睛,深色的瞳孔,一副目光渙散的模樣,讓人本能的想到它正在開小差。可肉食動物絕不會開小差。

然後刀疤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不該和這隻野獸對視的。

沙漠豹的目光異常凌厲,充滿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威懾力。它在赤裸裸的,直截了當的向刀疤宣布,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獵物。這目光從人類內心深處勾起了恐懼,告訴他,他們的種族不過是只會被獵殺,被追捕的天生弱者。不管這份恐懼被隱藏的多麼深,不管這恐懼有多麼微小,都在這種目光的威迫下被牽扯出來,瀰漫到意識的表層。

一瞬間,刀疤的腦海里變得一片空白,拋下武器掉頭逃走的念頭佔據了他整個思想空間。他絕不可能在這樣一場戰鬥中贏過這可怕的野獸。恐懼讓他的腳都開始微微顫抖,他的手也幾乎拿不住盾牌和長劍。儘管他的理智在竭力抵抗,在告訴他絕對不能後退,更不能丟下武器逃跑,但是本能的恐懼差一點就勝利了。

只差一點點。

吸血鬼之劍上傳來死亡的陰寒,沿着手臂向上蔓延,直達心臟。那種不可名狀的,深入骨髓的刺痛讓他的身體突然恢復了活力。

刀疤向後退了一步。但是這僅僅是出於謹慎而後退的一步,並不是逃跑或者放棄。

雖然他很清楚,不管他做出什麼樣舉動,這隻沙漠豹最終還是會撲上來的,但是他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刺激對方。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滿是汗水。不管是盾牌還是劍,沾了汗的金屬感覺都滑溜溜的。這種觸感讓胃像打了結似的。

星域諸神啊!千萬別讓我在這種時候出岔子。刀疤在心裏暗自祈禱。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在角斗場上向神祈禱。

狹長的綠眼睛游移着,眼神渙散,閃着不可捉摸的光。不管這雙眼睛想干什麼,它最初的目標:震懾住對手,從而不戰而勝已經失敗了。

沙漠豹一躍而起,向著刀疤猛撲過來。

這一擊迅捷但太過單調。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刀疤用盾牌護身,閃過這一下。

盾牌表面的鐵皮響起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刀疤看到盾牌上多了四道划痕。通常情況下,只有匕首或者短劍全力一擊才能造出這種痕迹。

沙漠豹發出一聲低吼,似乎想表達什麼。隨即它調轉身體,第二次沖了過來。

它究竟想說什麼已經一點都不重要了。

一瞬之間,刀疤用利劍直刺向凶獸的的喉嚨,但沙漠豹遠比它看起來的敏捷迅速。它閃過了這一劍,用一隻前爪猛擊向刀疤護身的盾牌。

這一抓直接切開了盾牌表面的金屬層,力量之大,帶着刀疤踉蹌着退開,差一點就失去了平衡。

沙漠豹第三次衝上來。這一次刀疤不敢硬擋,而是採用極富技巧的卸力方式,用盾牌擋下這一擊。

這種力量,如果正面被抓中的話,直接就會讓大腿或者胳膊和身體分家。

突然之間,刀疤發現自己應該感謝那幾位教練,特別是沙格。如果他此刻穿着盔甲上場,那麼一定死得更快。穿着盔甲他絕對不可能閃避得如此靈便,而盔甲就算能夠擋住利爪,也絕對擋不住這足以讓人骨頭折斷的力量。

沙漠豹立刻打消了刀疤的這個愚蠢念頭。它的尾巴掃過來,抽中了刀疤的小腿。這一擊的力量,絕對不會比皮鞭高手全力揮出的一擊差。骨頭折斷的脆聲響起,劇烈的疼痛隨之傳來,刀疤踉蹌着,發現自己的腿再也無法支撐身體,只能半跪下來。

沙漠豹從正面撲了上來。

它一點也不傻,這一擊它根本不是打算用爪子攻擊,而只是單純的撞擊而已。用身體把這個已經失去平衡的人類撞倒,然後它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刀疤舉起盾牌。但盾牌對於這種猛/撞毫無作用。沙漠豹一頭撞上了盾牌,把刀疤直接撞倒,然後壓在了身體下面。

它撲在獵物身上。現在,它和獵物之間,只剩下盾牌這一道最後的屏障了。它的雙爪按在這面討厭的障礙物上,想將其撕裂或者弄開,然後撕爛咬碎獵物身上的血肉。這種即將到嘴卻只差一線的勝利讓它激動得發狂,巨大的爪子在盾牌表面上一下一下的猛抓着,每一下都劃開盾牌金屬表面,深深的切入橡木之中。

刀疤被壓在下面,沙漠豹那種低沉的咆哮彷彿就在他的耳邊回想,巨大的體重也壓得他根本無法掙脫。肉食動物充滿惡臭的呼吸充斥着他的鼻腔。

刀疤舉起右手,一劍猛的刺向壓在他身上的凶獸,手上傳來的觸感告訴他劍刃已經穿過了厚實的毛皮,深達血肉。因為視線被擋住,所以他判斷不出到底刺中了什麼位置。大概命中了脖子和肩膀之間吧。因為沙漠豹的喉嚨里發出了怕人的怒吼聲,並在曲起後腿。

沙漠豹的鮮血沿着劍刃流下,流到劍柄之上,感覺溫熱而粘稠。

身體的痛苦和嗜血的渴望的混合作用下,沙漠豹迸發出了新的力量。盾牌上覆蓋的鐵皮無法承受如此多的打擊,終於脫落,被利爪掀起,甩到一邊。更多的打擊落在盾牌上,橡木碎片四飛。它咆哮着,尖嘯着,用利齒和爪子瘋狂的攻擊這面已經不堪打擊的盾牌。

生死之際,刀疤也使出了吃奶的勁。他全身肌肉高高鼓起,使出每一份力氣,竭力把長劍往深處插,一心指望能給它的關鍵器官點顏色看看。

沙漠豹的一條後腿向前踢出,利爪立刻撕破了粗布褲子,在刀疤的腿上留下巨大的傷口。但是現在,刀疤已經什麼疼痛也感覺不到,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長劍更深的刺進沙漠豹的身體。

盾牌後面出現了一道裂縫,那是利爪已經撕爛了這厚厚的盾牌,爪尖在盾牌上刺出一排透明窟窿。但是刀疤能感覺到,沙漠豹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它的打擊也越來越無力。連它壓在刀疤身上的巨大體重,也在逐漸減輕。

因為它已經無法保持先前的姿勢,開始向側面傾斜。

刀疤乘此機會,猛的翻過身,反而將這頭野獸壓在盾牌下。這姿勢讓它很不舒服,它努力的掙扎,但是它的力量已經衰減的很厲害了,無法掙脫。刀疤跪在地上,鍥而不舍地把長劍推進它身體里。這隻凶獸發出可怕的尖嘯,聲音中充滿瀕死時的痛苦。

和往常一樣,這種聲音並沒有讓刀疤感到欣慰。

他保持這個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最後確定盾牌下的野獸已經徹底僵硬,無法動彈為止。他鬆開盾牌的握把,解開皮帶,然後想站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無法做到這一點。

他的一條腿上血肉模糊,另外一條腿則乾脆扭曲成一個超乎正常範圍的,怪異的弧度。

角斗場上一片寂靜,沒有觀眾發出聲音。或許他們被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所震懾,或者是刀疤自己的耳朵已經失去了作用。

他的手鬆開長劍。劍已經刺進野獸的身體太深,無法拔出來了。這次這把魔法長劍發揮了大作用。如果這是普通長劍的話,應該無法刺得如此之深。

“我活下來了!”他突然高舉雙手,向著天空發出無聲的吶喊。

他雙手垂下,環顧四周。視野開始變得模糊、而且整個世界都在搖晃。

怎麼回事?地震了么?

刀疤腦子昏沉着,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

接下來,他唯一記得的事情就是世界呈現九十度,整個的歪曲過來。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9
第四節 策劃

這場勝利為刀疤贏來了數個月的調養時間。這是完全有必要的,因為整整一個月之後,他才能拄着拐杖,走出自己的房間。

在他走出房間門口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鄰居已經換了人。在他和沙漠豹進行格鬥之前,他就已經得知隔壁的那位鄰居——刀疤已經忘記了對方叫什麼,當然,就算記着也沒什麼意義。因為每天都有很多名字徹底消失——不幸的永遠離開了。

這一排房間是角斗學院的特別房間,全部都是單人間。按照習慣的說法,這裏就是所謂的“特等席”,只有經過足夠多場比賽還活下來的角鬥士,才有可能在這裏得到一個位置。這裏沒有那麼多紀律和管理條例,更沒有武裝衛兵時刻巡邏。事實上,這裏只有一個年紀頗大的看守。而這位看守的工作,眾所周知,完全和警戒扯不上關係。他的工作內容就是為這裏的住客提供高檔餐飲或者其他享受。

不過,和角斗學院其他房間一樣,這裏的客人通常同樣住不長久。

“嘿,刀疤。”當他走過隔壁房間的時候,卻發現裏面有一個熟人在。

雷斯走了出來。刀疤還記得這個自稱為“騎士”的男人。

“看起來身體恢復得不錯。我當時全部都看見了,你居然能打敗那頭沙漠豹……說實話,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

“這不是什麼榮譽的事情。”刀疤冷冷的回答。

“也許不榮譽,但是也很了不起,值得敬佩……嗯,不進我的房間坐坐嗎?”

刀疤拄着拐杖走進雷斯的房間,後者關上了門。

“說實話,看到你活下來,我很高興。知道不,你差一點就被女王選上了。”

“女王?”

“卡萊安的女王,琴心。吸血鬼家族的始祖。”雷斯倒上兩杯酒,遞給刀疤一杯。

“如果你那一天可以平安無事的打倒沙漠豹——我的意思是你最後沒有負上那麼重的傷而直接倒在角斗場上——琴心女王很可能會看上你,並把你變成吸血鬼。”

刀疤握着酒杯,沒有回答,只是疑惑的看着雷斯。

“其實那一天,在那個特等席位上觀看比賽的,就是琴心女王。別問我為什麼知道這些,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來,喝一口,這是我最喜歡的酸梅酒。或者說卡萊安這個鬼地方,這種酒是我唯一看得上眼的。”

刀疤喝了一小口,酒味酸澀,實在不怎麼樣。不過這點其實不是酒的錯,而是他天生就不喜歡喝酒。就算喝,也都是喝一些水果釀製的,甜味大於酒味的甜酒。

“為什麼,吸血鬼的女王會……”

“因為她現在迫切需要手下。”雷斯打斷了刀疤的話。“戰爭還在繼續,離結束還早呢。”

喝着酸澀的酸梅酒,刀疤感覺到同樣的苦澀從他心頭泛起。他想起老頭,想起那場大戰,想起了很多他不希望想起的東西。

“卡萊安還在取得勝利。但是他們的結局卻已經是註定失敗了。卡萊安引以為傲的不死軍團損失慘重,數量大為縮減。而統帥着不死軍團的吸血鬼們——特別是血騎士們,則傷亡更加慘重,據說至少損失過半。”

“你剛才說過,琴心女王可以把人類變成吸血鬼。”

“沒錯,但是那也要是合適的人。吸血鬼似乎很驕傲,絕對不肯接受一個不合格的同胞。假如你那天可以毫髮未傷的打敗沙漠豹,他們大概就會接納你了。”

“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如果我是你,我會這麼覺得的。不過幸好你沒有被選中。變成一個以血為食的怪物,然後加入血騎士團,最終在某場戰鬥中死在刀劍、火槍或者大炮之下……那肯定不是一個好結局,你不會喜歡的。”

“你和我說這些干什麼?”

“大概是因為同為瑞恩人的緣故吧。”雷斯詭秘的一笑。“你原來是從哪裡得到騎士的封號的?隸屬哪只部隊?”

刀疤再一次沉默了,沒有回答。

“好吧,我知道你不想提及那些不幸的事情。但是只要你的心中還把自己當做一名瑞恩的騎士,也許我有件事情可以和你合作。”

雷斯突然閉上嘴,刀疤也聽見外面有腳步聲。

“我們下次等你腿傷好了再聊吧。如果下次我還活着的話。”

刀疤拄着拐杖走了出去。外面走過的是一張生面孔,不過這種事情是常有的,所以刀疤也沒留意。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目標,只是走動一下散散心而已,所以他走向角斗學院的訓練場。和往常一樣,很多人正在不同教練指導下,在訓練器械前賣力。

但是感覺上,似乎人少了一些。

雷斯到底是什麼人?看上去,他好像有什麼消息渠道,可以得到外面的消息。

雖然刀疤也很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這個角斗學院,和完全封閉的,和外面隔絕,沒有任何消息往來。拋開內部的那些看守、教練。整個學院外圍豎立着雙層高牆,中間有警衛、警犬巡邏。

除此之外,每個角鬥士都受到某種魔法的監督。特別是這些住着單人間的,更是重點中的重點。所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們相當自由,可以在學院里四處亂逛,除了武器庫之類要害地方外,其他什麼地方都可以去。但是實際上,角鬥士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

教練或者看守們倒是可以隨意進出。可是刀疤從來不指望能夠收買其中一個什麼人,和外部溝通消息。因為他確確實實的一無所有。

刀疤相信,其他的角鬥士也一樣。

而且雷斯所說的內容……雖然刀疤當時是以罪兵的身份參戰,對雙方同樣的痛恨。但是他畢竟是個人類。某種感情上,他是希望人類能打贏這場戰爭的。而且這也不是無中生有的單方面妄想。整個真神教會教團圈的所有國家,都在信仰和利益的驅使下,參加了這場戰爭。卡萊安雖然出乎意料外的強大,血騎士更是兇猛無敵,但是假如進行消耗戰,那麼先把血流乾的肯定就是卡萊安。

而且這角斗學院……

說不恨這裏絕對是騙人的。刀疤無數次看着角鬥士們死在眼前。這些人只是為了他人的娛樂,而不得不用生命和鮮血進行搏殺。這種死亡沒有任何榮譽,沒有任何價值。他竭盡全力的和這吃人的制度抗爭,換來的是一頭沙漠豹。

更多的人選擇了墮落。

刀疤看過很多人,很多和他一樣住在單人間的優秀戰士,在戰鬥前夜狂飲着,在女人身上尋歡作樂。他們其實都懂得,戰鬥前夜如此放縱就是在找死。酒精會麻醉神經,減弱人的反應速度。而和女人尋歡作樂會無意義的消耗寶貴的體力。

但是他們還是這麼做了。刀疤可以體會那種心境,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對自己雙手沾滿鮮血的痛恨,還有對明天的徹底絕望。既然沒有任何希望,那不如享受一番後去死好了。

但是刀疤不想死。他每天鍛煉身體,節制慾望,努力求存。這並不是他充滿了得救的希望,或者有什麼遠大的目標之類。而僅僅是單純的不想死而已。

假如現在角斗學院立刻給他自由,放他離開。刀疤大概會立刻感到茫然,不知道應該要到哪裡去。

每當他看到他的鄰居們抱着成箱成罐的酒走進房間,或者摟着三五個女人的時候,他就不自覺的想起老頭當時對他說的話。

“活下去。如果你覺得這樣死掉不值,那就活下去。總是有希望的,只要你不拋棄命運,命運就不會拋棄你。”

他記得老頭曾經是個神聖騎士,偏偏卻從來不提起神。

三個月後,也就是刀疤的腳剛剛恢復行走能力的時候,他終於得到了關於戰爭的消息。這個消息不是某個什麼人告訴他,而是攻城大炮用巨大的轟鳴聲宣告的。卡萊安的圍城戰正式開始了。

一整個白天,大炮發射的轟響一刻也沒停。而角斗學院的看守和教練們似乎對此都熟視無睹,或者是根本不介意。

不過,角鬥士和教練的數量確確實實的減少了。每天的角斗比賽都在繼續,但是卻沒有新人補充進來。偌大的一個訓練場,也開始變得空曠起來,很多訓練器械上,已經沒有原先排隊練習的盛狀了。

黃昏的時候,刀疤在走廊里進行恢復練習,又一次碰到雷斯。

雷斯明顯剛剛參加了角斗,而且平安返回。他遇到刀疤的時候,隨便打了個招呼。自那天和刀疤交談之後,他一直都是如此。每次見了刀疤都是打聲招呼就立刻離開。

“晚上有空的話,到我房間來。”在雷斯和他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刀疤聽見了對方的低語。

天黑的時候,刀疤走進了雷斯的房間。他好不驚訝的看到,在這個房間里已經有好幾個客人了。每個客人都是熟面孔。

“好了,我們人都到齊了。”雷斯關上門。

“首先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雷斯,瑞恩王國的騎士,隸屬聯軍的特別行動組。有一點我聲明一下,其實我不是戰鬥的俘虜,我混進這個角斗學院,是因為我有特別任務。”

“不過,靠我一個人完成這個任務確實有所困難。所以我才潛伏這麼久,等待着合適的機會。”

“你不是俘虜……怎麼進這裏的?”

“當然我在卡萊安有自己的渠道。這個世界上金錢總是有發揮作用的空間的。不過這些問題無關緊要。我之所以把幾位都叫到這裏來,主要是因為,我的秘密任務需要大家的協助。我的任務就是——刺殺琴心女王!”
sic001 發表於 2012-8-30 16:09
第五節刺殺

“刺殺吸血鬼女王??”不止一個人倒吸一口冷氣。

吸血鬼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在這裏的人恐怕都有一個概念。想要刺殺吸血鬼的女王,就靠這麼幾個人,簡直痴心妄想。

“我先向各位做一個說明,那就是,吸血鬼的女王,琴心,並不具備她部下那麼卓越的戰力。”

“你怎麼知道?你和她交手過?”

“不需要交手,只需要正常的腦袋就能推斷出來。首先,琴心女王不管去什麼地方,身邊永遠跟着她的貼身護衛,吸血鬼魔圖爵士。而除她之外,任何一個吸血鬼日常行動都沒有攜帶護衛的習慣。其次,根據可靠的證據,女王沒有攜帶武器的習慣,除了一把象徵性的長匕首,她手無寸鐵。就連那把匕首,她也從來沒拔出來過,而且還經常忘記攜帶。第三,我們從多種渠道了解到,從來沒有琴心女王使用武器的記載,更沒有她直接出手和什麼人交戰的記錄。最後,從女王的侍女們那裡搜集到消息,那就是女王日常生活很依賴魔法和僕人,很少動手。根據以上,我可以判斷,女王雖然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但是在短兵相接的戰鬥中,只要不給她使用魔法的機會,她應該不堪一擊。”

“你剛才不是提到保鏢嗎?有那個貼身侍衛在,她強不強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天才召集大家的理由了。吸血鬼們在先前的戰爭中損失慘重,就在這幾天,魔圖爵士已經離開女王,擔任前線指揮。他確實夠強的,但我必須說,琴心的這個決定遲了那麼一點。現在什麼都無法挽回卡萊安的敗局了。但是如果琴心早點死,會讓聯軍減少很多的傷亡。”

“也許眼前真的是一個行刺的機會,但是我們要怎麼離開學院。”

“不需要離開學院。記得角斗場上那個特等席位嗎?那裡其實就是琴心女王專用的席位。而且琴心有隔一段時間就觀看角斗表演的習慣。”

“但是那裡有魔法守護。而且你說了,女王就算不擅長白刃戰,但是依然可以用魔法。”

“所以我們要說重點了,我有一張破魔捲軸。”

這個回答讓人震驚。破魔捲軸是魔法的剋星,是戰爭的利器。在戰場上使用這東西,可以讓任何魔法失效,讓那些不可一世的魔法師們在短時間內無所事事的干瞪眼。只不過這東西的價格確實離譜了點,一張破魔捲軸的價格足夠招募訓練五隊的民兵或者支付整整一隊騎士全年的傭金了。最糟糕的是,破魔捲軸是一次性用品。

“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已經做了周全的準備。我們的撤退路線已經定好,可以及時退出城外,和大部隊匯合。至於大家的報酬,聯軍指揮部一定不會吝惜。瑞恩王國更是會重重的酬謝,我可以代表國王承諾,諸位都可以成為瑞恩王國的領主,獲得相應的領土和世襲特權……”

“我不參加,謝謝。”刀疤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風險太大嗎?這確實很危險,但是請記得,就算我們什麼也不幹的這樣過下去,遲早也是一個死。還不如冒險求生呢!”

“和風險沒關係。”刀疤走出門。“只是我不想去而已。”

雷斯看着刀疤的背影,眉梢泛起了一陣困惑。

幾天以後的一個黎明,雷斯敲開了刀疤的門。

刀疤正在那裡,赤裸着上半身,進行上肢的運動。汗水從他身上滲出,讓他皮膚表面呈現一種亮晶晶。雷斯意識到這個人的身體,彷彿完全由肌肉、毽子和骨頭組成的。儘管他的身體看起來並不特別粗壯,但是這幅身體中蘊含的力量,卻是毋庸置疑的。這是長期良好的鍛煉,自律的生活所聯合產生的效果。足以讓一個女人讚歎,讓一個男人嫉妒。

“三天後,琴心女王將再次光臨角斗場。因為沒有第二隻沙漠豹,所以他們決定組織一場高水平的群體戰鬥。我們所有人都要參加。你也是。”

刀疤停下來,有些不解的看着雷斯。

“我知道你不想參加我所策劃的行動,但是我照樣想告訴你。因為你畢竟還是一個人類?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我希望你能配合。畢竟這是人類對吸血鬼的戰爭。”

“那一天,我們將被分成兩隊,出場格鬥。但是我已經和所有出場的角鬥士達成了共識。所以那一天就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機會。這種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都已經說了。”雷斯掉過頭,離開了刀疤的房間,順手把門帶上。在他走過另外一個房間門口的時候,裏面的人對他使了使眼色。

“怎麼樣?”

“那傢伙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不過,他應該不會出賣我們。畢竟他是個人類。”

雷斯走進自己的房間。在確定四周沒有人之後,他輕輕的從牆角拿起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這盒子又小又扁,裝不了什麼東西。除非是幾張紙。

他打開盒子,把裏面的幾張羊皮紙拿出來,然後用一個守財奴檢查自己金幣的神情仔細的再檢查了一次。三張捲軸,一張是破魔捲軸,用來摧毀魔法防禦,破壞敵方法師的魔法;一張是傳訊捲軸,用於短時間內傳達信息;最後一張是傳送捲軸,可以將一個人瞬間轉移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每一張捲軸都是異常寶貴的,都將起到關鍵的,不可替代的作用。現在,這些珍貴的捲軸不能再放在這裏了,而必須要藏在身上,以防萬一。

雷斯想得非常清楚。當他進入角斗場之前,他會在休息室用掉傳訊捲軸,把告訴外面的聯軍自己的行動。這個信息將被接受,然後為他這次行動提供不可磨滅的證據。到時候不會有任何人和他爭奪這份大功勞。在角斗場上,他將使用破魔捲軸,破除所有那些礙事的魔法,同時暫時剝奪卡萊安的魔法師——包括琴心女王——的施法能力。據說黑魔法受捲軸影響時間很短,但他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反正到時候一群角鬥士將蜂擁而上,在琴心毫無反抗之力的短暫時間內,殺死她。

做完這一切后,他將率領角鬥士們將從預定好的路線撤退。這條路線很安全,他們將順利撤退到街區,在吸血鬼們反應過來並且把這群刺客撕碎之前,跑到預定的位置。到時候,傳送捲軸將發揮最關鍵的效果,把他傳送到城外,聯軍的陣地里。

當然,那些角鬥士們恐怕就得留下來面對一群憤怒的發狂的吸血鬼了。不過這個犧牲是值得的。失去琴心女王,吸血鬼們群龍無首,卡萊安淪陷只在旦夕之間。

“對不住了,兄弟們。”雷斯慢慢把三張捲軸藏好,同時低聲的自言自語。他不是故意要撒這些謊的,實在是局勢所迫,別無選擇。瑞恩王國從來沒有給過雷斯這麼大的權力,讓他可以許下領地和貴族身份的承諾。城外的聯軍也一樣。可是要獲得其他人的支持,讓他們參与這危險的刺殺行動,沒有足夠大的利益怎麼行呢?

雷斯突然發現一個小小的意外,這盒子里居然有第四份捲軸,而且也是一份傳送捲軸。這很可能是那些負責人弄錯了,或者是給遞送物資的人用的,只是最後沒派上用處罷了。

雷斯想了想,沒有動第四張捲軸。他把盒子蓋好,放回原地。

馬上就要行動了,長時間的策劃終於要有一個成果了。一旦雷斯完成這個任務,他就再也不是區區一個騎士了。他將被晉陞為男爵,獲得一片富庶的領地,擁有一座城堡,從此前途一片光明。當然,男爵只是一個開始,他,雷斯,毫無疑問絕非庸庸碌碌之輩可以媲美的。他將獲得更多的地位和財富。他將在自己富麗堂皇的城堡里接待客人。在未來的很多年裡,他都將向客人講述自己如何冒着巨大風險,誅殺吸血鬼女王的故事,接受他們崇拜的目光和讚歎。

這種對未來的美好憧憬暫時讓他拋棄了眼前的種種不快。事情已經成了,只剩下最後一步,只要殺死琴心女王,一切就全部搞定。

當然,在謀略家的眼光里,最後一步絕對不是最難的一步,而是水到渠成的自然後果。

雷斯躺倒在柔軟舒適的坐墊上,這份幻想讓他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激動。讓他不得不倒上一杯美味的酸梅酒,以平息自己的心情。

“為雷斯公爵乾杯。”雷斯舉起酒杯,對着自己幻想中的場面,輕聲的說道。言畢,他一飲而盡。

不過這份緊張激動很快消散了。雷斯想起了一個不安定的因素,那個叫刀疤的傢伙。

雖然雷斯很自信的告訴別人刀疤沒有問題。但是實際上,這個不安的因素在他心中依然在不停的打鼓。萬一刀疤向學院方舉報……不,這應該不可能。但是他為什麼拒絕了那麼好條件的拉攏呢?如果說這是懦弱的天性的話,也說不通。從理性方面來說,角鬥士們也知道自己遲早有天會角斗到死。既然如此那不如拚死一搏!這樣才符合邏輯吧。

但是……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天,三天內,恐怕無法解決這個不確定因素。

暗殺?陷害?這些都是蠢不可及的行為。萬一引起注意反而會壞了大事。

想了良久,雷斯終於放棄了。他看着手裡空空如也的杯子,發出一聲感嘆。

“畢竟,沒有事情是十全十美的啊。總是有些風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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