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新明史 作者:閃爍(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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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9-8 10:37: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7 187718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44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五十七節 整合浪潮
在柴氏家族倒下,皇帝手裡控制的資產猛然間擴大了近十倍的時候,朱祁鈺也認識到了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這麼多的產業突然湧了進來,管理就成為了一個極為棘手的問題。而且,由此,朱祁鈺也聯想到了鄭夢秋,葉子天等人所遇到的麻煩。顯然,隨著這些年輕工業資本家的資產迅猛增長,他們肯定也會遇到同樣的麻煩。

鄭夢秋他們確實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在此之前,鄭夢秋所經營的主要是紡織這個方面的企業,從紡織到成衣,在到高檔奢侈品,以及一些相關的行業,包括了當時的機械製造。所以,鄭夢秋的主要經營範圍是比較狹窄的,而他的經營理念也是建立在這些產業基礎之上的,比較適合他所經營的產業。而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鄭夢秋接管了十多家柴氏家族的企業,其經營範圍從軍械到航運,幾乎包羅了當時所有主要的產業,一時之間,鄭夢秋根本就無法知道應該怎麼來管理這麼多的企業!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了葉子天,胡大名,乃至絕大部分的年輕工業資本家的身上。在面對管理混亂的時候,這些尚缺乏經驗的年輕人,根本就不知道該從何著手,來處理所遇到的困難了。

正是這個共同的麻煩,讓朱祁鈺決定找這些年輕工業家商量一下,當然,他所想到的,自然也正是鄭夢秋,葉子天,胡大名這三個年輕工業資本家的代表。當然朱祁鈺把問題提出來的時候,三人也都只能是以苦笑回答。這其中,雖然葉子天有一些管理家族企業的經驗,而且葉氏家族的規模並不小,但是連他也找不到更好的管理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問題。

「其實,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是,我們現在的法律本身出了問題。」胡大名的頭腦是比較靈活的,不過卻容易想到錯誤的方向上去,「反壟斷經營的法律出台之後,就迫使各家企業不得不從單一經營模式轉變為多產業模式,不得不擴大經營的範圍,以避免遭到反壟斷方面的法律的打擊。以鄭先生為例,他的優勢本來是在紡織業以及相關領域,不過因為受到了反壟斷的限制,所以他不敢收購柴氏家族的紡織業。必須得保證有一個競爭對手。同樣的,葉先生也不敢買下柴氏家族的礦金業,因為這將使葉家成為壟斷寡頭。如果沒有反壟斷的限制,那麼我們完全可以在自己所熟悉的領域內做得最好,而迴避了這些問題!」

「胡先生的話本身沒有錯,不過眼光卻太短淺了一點。」朱祁鈺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當然不會認同胡大名的這些歪理,「反壟斷經營是必然的,如果社會失去了競爭,那麼就將是一潭死水,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生機,相信各位也不希望看到這個現象出現吧!」

三人都笑了起來,不過卻有點尷尬。對於《反壟斷法案》,他們都是又愛又恨。正是因為這部法律,徹底地打破了寡頭商人的壟斷地位,讓他們這些晚輩得到了發展的機會。同時,也正是因為這部法案,活躍了帝國國內地經濟,創造出了更多的發展機會。並且讓各家企業在競爭中不斷的發展壯大。不過,對於任何一個資本家來說,壟斷經營都是他們的夢想,而且任何一個資本家都知道,壟斷經營能夠給他們帶來最大限度的好處。《反壟斷法案》既是他們手裡的武器,同時也是懸在他們頭頂上的一把利劍。正因為有了這部法案,所以這三個最有實力的工業資本家在經營的時候,都不得不設法避免遭到法律的打擊,從而限制了他們的經營活動!

「當然,我們必須得看得更長遠一些!」朱祁鈺站了起來,走到了三人的中間,「現在,帝國有多少的資本家?如同你們三位一樣有實力的,不會超過十人,就算是把普通的小企業家也算進去,有多少?一千人?恐怕還不到這個數字吧。顯然,這是完全不夠的,帝國要實現工業化,就需要更多的人來出力,自然也就需要給更多人機會,讓他們能夠跟上這股潮流,能夠有機會為國家效勞。鼓勵競爭本身就是給其他人機會。當然,這必然會讓你們這些先入者受到一定的損失,不過,在這裡我們必須要看得更長遠一點,而且要以國家利益為重。朕也知道,你們三人都是愛國資本家,都願意為帝國效勞,所以,你們就只能面對這個現實,並且在帝國法律的約束下進行經營活動!」

三人笑得更尷尬了,連實力那麼龐大的寡頭商人集團,還有如日中天的柴氏家族都被皇帝給幹掉了,他們這些年輕晚輩又有什麼能力與皇帝抗衡呢?當然,與皇帝作對,他們連想都沒有想過。

「好了,我們說正事吧!」朱祁鈺也注意到了三人的神色,心裡更是滿意,「要繞過反壟斷的法律,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們卻有辦法來達到同樣的目的。其實,我們現在面對的最大的問題就是管理。混亂的管理不但將增加成本,而且還將限制企業的發展,甚至會導致企業倒閉口所以,怎麼解決好管理問題,這是個非常現實,也非常嚴峻的問題。朕有一個大概的想法,不知道三位有什麼意見。」

聽到皇帝這麼說,三人都來了興趣,畢竟在很多方面,三人都覺得自己比皇帝還差遠了,這次皇帝已經想到了辦法,那就應該是個不錯的辦法。

「其實,各位都應該很清楚,企業要發展,社會要發展,就離不開競爭,只有通過競爭,才能達到優勝劣汰,才能保證強者生存,才能使優秀者脫穎而出,成為新的強者。」朱祁鈺坐了下來,「所以,在這個大變革時期,競爭是最為關鍵的,而也只有在競爭之中。不斷的吸取經驗教訓,並且改正錯誤,彌補漏洞,才能夠使企業更為健康,使整個社會更為富強,不知道三位是不是這麼想的?」

「陛下,這是肯定的!」葉子天開口了,「我們葉氏集團內部就在鼓勵競爭,不但是各個分公司之間在競爭,而且從員工到高層管理人員,都建立起了考核制度,優秀的將得到嘉獎與鼓勵,而低劣的必然會被淘汰。這樣,才能夠保證公司的活力,保證公司能夠健康,迅速地發展!」

「對,其實各個集團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朱祁鈺讚賞地看了葉子天一眼。「整個社會也是如此。那麼,我們就應該鼓勵競爭,動用一切手段來鼓勵競爭,並且為競爭創造條件!」

「不過,這怎麼才能改善我們現在所遇到的管理混亂的這個問題呢?」鄭夢秋有點不解地看了皇帝一眼。顯然他覺得競爭本身與管理沒有太大的聯繫。

「從這個基礎出發,要想到解決的辦法就不難了!」朱祁鈺笑了起來,「鄭夢秋,朕問你,現在你主要的經營範圍是什麼。而且在地理上的分佈情況如何?」

鄭夢秋一愣,沒有搞明白皇帝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現在,你的主要經營範圍是紡織及其相關產業,而經營地點主要是在江南地區吧?」朱祁鈺自己做了回答,「同樣的,葉氏集團在礦金,造紙,以及新興橡膠產業這三個方面有著巨大的優勢,而胡氏集團的優勢是在海運,以及貿易方面。不過,你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經營範圍極為廣泛,幾乎能賺錢的地方都要插上一手,而且通過不斷地擴張,吞併來擴大自己的規模,並且在地域分佈上也極為廣泛。其實,這就是造成管理混亂的一個根本原因!」

三人都點了點頭,其實他們也都認識到了這個根本原因。

「那麼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就是進行單一化的經營,縮小經營範圍,通過精簡來減少管理上的麻煩。」朱祁鈺長出了口氣,最後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在保證競爭的前提下,朕認為,你們三人,乃至所有的工業資本家其實可以通過聯合,交換等等方式減少混亂。拿鄭夢秋來說,為什麼不能將力量都集中到紡織這一領域來呢?當然,前提是保證有競爭對手,這樣,你可以盡量在自己熟悉的領域內進行經營活動了。同樣的,葉子天可以集中力量在礦金,軍械領域內,而胡大名可以集中力量在航運,貿易領域內!」

「但是,這不是走到了壟斷經營的老路上來了嗎?」這下,胡大名都有點不解了。

朱祁鈺搖了搖手。「這絕不是壟斷經營,因為前提條件就是要保證競爭。如果沒有對手,那就可以製造出一個對手來。比如說,可以以帝國南北地區為界,通過聯合,吞併等等方式,成立不同的兩家,或者更多的公司,然後通過這些公司之間的競爭來推動發展!」

葉子天一愣,立即就明白了過來,不過他同時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陛下,如果經營控制者是同一人的話,就算是成立再多的公司,其實也是壟斷經營!」

「對,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這也是朕感到最為頭痛的問題,不過,朕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朱祁鈺長出了口氣,「這個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就是由你們這些工業資本家與國家競爭!」

「國家?」三人同時一驚,連寒毛都豎了起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當然,這不是說,你們與國家作對!」朱祁鈺連忙做了補充,「朕準備將皇股公司擴大,成立集團公司,由朕控股,並且由朕安排人員進行經營。當然,皇股公司將成為帝國第一家國營公司,而你們就是競爭對手!」

這下,三人才明白了過來,皇帝的意思是要為他們樹立起一個對手。以現在皇股公司的實力來講,確實能夠做到這一點。只要皇股公司吞併了柴氏家族絕大部分的產業,那麼皇股公司就將成為帝國最為龐大的一家公司了。因為皇股公司本身的特殊性,所以其性質也是國有的,是帝國皇帝旗下的產業。

「當然,說白了,朕也不想讓皇股公司遭到反壟斷法律的制裁。」

朱祁鈺淡淡地笑了一下,「皇股公司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其規模已經非常大了,所面臨的管理難題也非常突出。所以,朕決定將皇股公司升級為集團公司,在之下,以產業為界限,成立眾多的分公司,而你們就將是皇股公司的競爭對手。當然,你們如果聯合起來的話,其實力已經超過了皇股公司,這正是促進帝國發展的好辦法!」

在這個時候,朱祁鈺想到了用國營化經營,並且由國營企業與私營企業競爭,以推動社會發展的辦法,也是被逼於無奈。在資本社會發展初期,壟斷經營幾乎是無法避免的,這樣的問題,幾乎出現在了每一個向資本社會轉型的國家中。國營企業的弊病是非常明顯的,但是壟斷經營的危害也是非常巨大的。兩者相衡取其輕,朱祁鈺不得不選擇通過建立國營企業的方式來鼓勵競爭,推動競爭。當然,這也是只是一個過渡時期,隨著社會的發展,資本的發展,競爭將越來越激烈,當私營企業的規模達到了一定程度,形成了內部競爭體制之後,國營企業就可以成功身退到了,到時候也不需要由國營企業來帶動競爭。而這也成為了後來眾多國家在向資本社會過渡的時候採取的鼓勵競爭的辦法,甚至可以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三人也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顯然皇帝給了他們另外一個好處。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個發展壯大的機會,皇股公司的實力遠超過了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甚至比他們三人的實力總和還要強大不少,所以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考驗。這就叫危機,既有危險,同時也在危險中存在著機會!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45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五十八節 國家壟斷
在得到了鄭夢秋,葉子天,胡大名三人的支持之後,朱祁鈺立即改組皇股公司的事情提了出來,並且正式向于謙,丁用等人提出了皇股公司進行國有化經營的問題。當然,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國有化,畢竟皇股公司絕大部分資產是屬於皇帝個人的,而真正屬於政府的那部分並不佔多數。

對于謙,丁用兩人來說,國有化經營絕對是個新課題,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皇帝會提出這樣的事來,當然,最先明白過來的還是丁用。

「陛下,如果要將皇股公司國有化的話,我們必須要處理好三個問題!」丁用的經濟頭腦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第一,股權問題。畢竟整個皇股公司的大部分股權是陛下的,如果國有化的話,就必然存在著政府手裡的股權過小,無法起到決定性作用,也就難以控制公司發展的問題。其次,經營模式的問題。即公司是改組為集團公司,還是拆解為眾多的規模小一點的公司。不管是採用哪種辦法,其實都存在著一些嚴重的問題,需要我們花很大的力氣去解決。最後,也是最麻煩的,那就是公司怎麼管理。到底是由陛下安排管理人員,還是由政府直接成立相關的部門來進行管理呢?如果這三個問題解決不好,那麼皇股公司即使成為了國營企業,也只是有其表,而無其實!」

朱祁鈺一愣,這三個問題中,他只考慮到了第二個問題,顯然,這其中的麻煩還真是不少。雖然,朱祁鈺是帝國皇帝,他的身份與國家幾乎沒有差別,不過皇帝絕不等同於國家,特別是在內閣政府的職權範圍擴大了之後。皇帝與國家的區別就越來越明顯了。如果皇股公司要進行國營的話。那麼就必須要由政府控制。不然國營只是一句空話。而從公司本身的結構來講,這是不可能的。畢竟內閣政府不可能拿走屬於皇帝的股份,就算是皇帝把這些股份出讓出來,于謙也不會要。另外,在政府成立相關的管理部門,這本身也是個問題,這就直接會導致政府官員參與商業活動,而這正是朱祁鈺在內閣政府中極力迴避的一個問題,為了保證政府官員的廉潔性,就絕不能讓官員參與到商業活動中來!

「看來朕把問題考慮得太簡單了。」朱祁鈺長出了口氣,顯然辦好這件事情絕不容易。「不過,這事是不能不做的。如果我們不成立國營企業,那麼要不了幾年,就會再次出現如同柴氏家族這樣的巨大威脅,難道我們還要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嗎?」

丁用苦笑了一下,很明顯,皇帝成立國營企業的目的,是要將帝國最大的企業控制在他的手裡,這才是皇帝的本來想法。同時,這也是杜絕如同柴氏家族,這種幾乎控制了帝國經濟命脈的龐大家族出現的唯一辦法。至少,在眼前,這是唯一的辦法!

「陛下,臣有個建議!」這次,反而是于謙想到了辦法,「其實,競爭並不僅僅是兩方的事情,如果能夠形成三方競爭的話,那不更好嗎?」

朱祁鈺皺了皺眉毛,然後點了點頭。顯然,兩方競爭並不是健全的,只有多方競爭才能夠更有效的推動社會發展,並且避免龔斷現象的出現。不過,這話好說,要實現卻不容易,畢竟只有在市場經濟達到了一定的規模,整個經濟規模大到足以容納下眾多強大企業的時候,才能夠形成有效地多方競爭體制。而在資本發展初期,受到經濟規模本身的限制,這種多方競爭體制是難以形成的!

「於大人,你的意思是,將皇股公司分成兩部分?」丁用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

于謙點了點頭,說道:「對,陛下在皇股公司大概有六成的股份,另外四成是政府的。不過,除此之外,政府還控制著一些基金,還有帝國中央銀行控制的基金。如界我們將皇股公司拆為兩部分,其中由陛下控制的新皇股公司成立集團公司,而政府則利用皇股公司的產業,與眾多基金聯合,成立一個新的集團,自然就能形成三方競爭的局面,同時還能解決所遇到的問題!」

朱祁鈺沒有立即開口,于謙的提議有一定的道理,不過也有問題。首先是,皇股公司如果被拆解的話,那麼實力將削弱很多,就難以與工業資本家集團競爭了。其次,政府獨立控制公司,這將進一步地擴大內閣的權力,顯然這對皇權也是威脅。不過,在反覆思考之後,朱祁鈺還是認為,于謙的提議有道理,而且那些問題都可以通過其它的辦法得到解決!

「于謙的話有道理!」朱祁鈺長出了口氣,「雖然通過拆解,會使兩個新公司的實力都損失不少,不過我捫可以通過其它的辦法彌補。比如朕控制的皇股公司可以與一些規模較小的私營企業聯合,畢竟皇股公司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講,還不是國營企業,而政府控制的這部分,則可以通過與各個基金聯合,擴大規模。現在,我們就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就是國營企業的管理問題!」

這時候,于謙與丁用都有點為難了。之前,內閣政府是沒有任何產業的,而且有私人產業的人員在進入政府之前,都會首先處理掉自己手上的私人產業,才能夠入朝為官。如果政府正式進行商業經營的話,這必然打破之前的規矩,怎麼辦?

「陛下,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其他機構,比如銀行來代替政府進行經營!」于謙一邊說著,一邊就苦笑了起來,「至少,現在帝國中央銀行所控制的各個基金的情況還是比較良好的,而且錢廣入也在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即使要搞國營企業,也不能讓政府官員涉足商業活動,所以,我們只能夠通過代管的方式來管理國營企業。而帝國中央銀行雖然不隸屬於政府,不過其性質是國有性的,所以由帝國中央銀行來代管的話,應該比較好!」

朱祁鈺的目光落到了丁用的身上。畢竟在這個問題上,他也沒有半點的常識。

「於大人的提議有道理,也有可行性!」丁用其實也正好想到這裡,「為了保證國營企業的正常經營,我們可以採取以前的管理方式,然後通過成立相關的基金,由帝國中央銀行出面,對其收益進行監管。當然,為了保證國營企業的管理人員不營私舞弊,不以公謀私,還必須要設立相關的法律,並且對企業的經營人員採取招聘制度,這樣才能夠使國營企業形成內部競爭體制,在市場競爭環境下生存下來!」

「你們兩人都這麼看?」朱祁鈺點了點頭,「好吧,那麼我們就這麼辦。畢竟,這樣的事情之前沒有任何人做過,我們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丁用,這件事情,由你跟錢廣入商量決定,由于謙監管,要盡快拿出完整的方案出來。不過,在制訂相關的政策時,要為今後的補充與完善留下空間,畢竟到底會搞成個什麼樣子,我們心裡都沒有底,所以,只能在發展的過程中對其進行完善了!」

兩人也都點頭表示同意,其實三人在這方面都無半點經驗可談,所以,只能在實際的操作中吸取經驗教訓,來逐步完善國營經濟體系,這將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可以說,對國營經營的改善,將一直持續到這個在特殊時期誕生的特殊事物消亡的那一刻!

「丁用,你先留下來!」

于謙也沒有多停留,先一步離開了。而丁用也知道,皇帝此時將他留下來,肯定是關於今後皇股公司的問題。其實在數月之前,朱祁鈺就暗示了丁用。

「這次,我們如果把國營企業搞起來的話,那麼負責國營企業的肯定是錢廣入。」朱祁鈺說著,先請丁用坐了下來,「而皇股公司今後必然要面臨更為激烈的競爭。你也知道,朕是沒有精力來管理這個龐大的公司的,而且朕也沒有這方面的能力。所以,朕需要有人來全權管理皇股公司,而以前的那種管理模式肯定是不行了!」

丁用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也認識到了。在皇帝推出國有企業來提高企業之間的競爭強度時,他就知道,皇股公司之前那種幾乎完全委託式的管理方法已經落後了。在此之前,朱祁鈺是皇股公司的董事長,丁用是皇股公司名義上的執行總經理。不過,實際上,朱祁鈺這個董事長,與丁用這個總經理並沒有花多少心思在公司的管理方面,特別是在丁用進入了內閣政府,擔任了經濟部長之後,更是沒有時間來處理公司的事務,最多也就是在年底的時候對公司的經營情況做一次檢查而已,並且審核公司的財務報表。平時,皇股公司的管理是由丁用委託的一些人員負責的,這其中既有丁用當年帶出來的徒弟,也有皇帝在帝國公立大學裡的學生。反正,皇股公司的管理系統,只有一個龐大的身軀,而其頭腦幾乎沒有發揮作用,是建立在管理人員對皇帝的忠誠,以及自覺性上的。這樣的管理模式,自然無法適用新的商業環境了!

「陛下,臣年事已高,也確實無法擔任政府的公職了,如果陛下同意,臣就在此請辭!」丁用很是明智,「當然,臣將繼續擔任皇股公司總經理一職!」

「丁用,其實……」朱祁鈺搖了搖頭,「其實不管在哪,你都是在為朕服務,朕是不會忘記你的!」

丁用感激地看了皇帝一眼,他知道,皇帝給他「放假」了。相比於管理政府部門,要管理一家公司,在丁用看來,那就輕鬆多了。而實際上,丁用也確實老了。在成祖皇帝時,他就是帝國軍隊裡的士兵,到現在,丁用已經六十多歲了。而當年在戰場上留下的傷患,也讓丁用無法在繼續擔任繁重的政府公務。在這個時候請辭,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數日之後,當朱祁鈺宣佈皇股公司將拆解為兩個公司,即由皇帝完全控股的新皇股公司,以及由政府控股的帝國有限公司的消息之後,這場國有企業運動正式開始了。隨後,丁用宣佈辭去內閣經濟部長一職,並且接過了新皇股公司的經營大權。而隨後,于謙也宣佈,將內閣政府旗下的所有資產都交由帝國中央銀行控制,在此基礎上成立帝國產業基金,由錢廣入全權負責。當錢廣入發出了招標書,公開招聘政府企業管理人員的時候,這立即在帝國引起了另外一場轟動!

帝國中央銀行公開招聘國有企業管理人員的事情還在百姓中傳得沸沸揚揚,並且讓很人都感到眼紅的時候,朱祁鈺的行動也開始了。當然,他是通過丁用來發佈這些消息的,第一條消息就是,皇家公司將改組為集團公司,並且在集團公司旗下單獨成立多家專業性的企業。

這是丁用在改組皇股公司時走出的第一步,也是最為重耍的一步。

因為皇股公司本身就極為龐大,而且涉及到的產業非常多,要想改善管理狀況,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成立集團公司,將各個產業的子公司分散開來,單獨成立子公司的管理體系,而集團公司只負責各子公司的財務,以及大戰略發展方向!

這可以說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種經營模式,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一招。雖然,在此之前,如同柴氏家族,葉氏家族這些龐大的家族產業也通過成立集團公司的辦法來建立更好的管理體系,但是,這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集團公司。皇股公司的改革,使其成為了帝國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集團公司,而其管理模式也被沿用了下來,並且在數百年之後,仍然有其可借鑒之處。比如通過財務管理來控制子公司的辦法,直到現在,都是集團公司的標準管理模式!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帝國的國有化,以及集團化浪潮到來了,而這將徹底地改變帝國的經濟面貌,並且為隨後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發展奠定基礎!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46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五十九節 失去的珍貴
在這場國有化,集團化的風頭正勁的時候,很多人將剛剛結束的柴氏家族事件給拋到了腦後,而且忘記了在這場鬥爭中的一個主角——皇后。甚至連朱祁鈺都把皇后給忘到了一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他哪有心情去照顧到皇后呢?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把皇后給忘記了。

這日,朱祁鈺正在與丁用商討皇股集團公司新的管理模式的時候,御書房的門猛的被人給推開了。正在朱祁鈺驚訝著有誰敢闖進御書房,而且外面的侍衛竟然沒有將此人給攔下來的時候,就看到段靈與哈吉兩人氣沖沖地走了進來,而守在門外的兩名侍衛更是一臉惶恐地跟了進來!

「陛下,這個……段貴妃她們……」

「好了,不管你的事,出去吧!」朱祁鈺看了兩名侍衛一眼,這才對丁用說道,「丁用,你先回去吧,下次我們再接著商議!」

丁用尷尬地笑了一下,他也注意到了段靈的神色,自然不好參合到皇帝的家事裡去,就立即離開了。當然,在離開的時候,丁用沒有忘記讓侍衛把門給拉上,看樣子,皇帝今天沒有好日子過了。

「怎麼,這麼大的火?」朱祁鈺笑著坐了下來,「來喝點茶,這可是雲南那邊出產的涼茶,清熱解火!」

「陛下……」段靈一跺腳,「今天我跟哈吉妹妹不是來搗亂的,也不想給陛下添麻煩,我們只是想知道,陛下為什麼要冷落美嬌姐?」

朱祁鈺一愣,還真沒有想到,段靈與哈吉是來給柴美嬌打抱不平的。

「陛下,我們什麼事情都知道,雖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可是我們都為美嬌姐感到不平!」哈吉也是一肚子的火氣。這個蒙古丫頭真要撒起野來,恐怕連段靈都比不上。

「你們倆這是什麼話?」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朱祁鈺頓時皺起了眉毛,接著李惠中就帶著阿市,玉子,還有兩個朱祁鈺從西洋帶回來的妃子走了進來。這下,朱祁鈺更是頭大了,看樣子,這些妃子都是來興師問罪的。

「陛下!」李惠中還是很有分寸的,「靈兒姐與哈吉姐都有點火氣,陛下不要往心裡去。其實她們也是好意,臣妾本想阻攔的,可是……」

朱祁鈺敏銳地注意到,當李惠中說這些話的時候,段靈與哈吉看向她的目光極為不友好。顯然,段靈與哈吉在前來鬧事之前,肯定找李惠中商量過,不過沒有得到李惠中的支持,所以兩人對李惠中感到極為不滿。

「陛下,我們不管陛下怎麼看我們,我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要對美嬌姐那樣。」

「哪樣?」朱祁鈺心裡真是哭笑不得,他一直對這幾個老婆極為嬌慣,而段靈的性格也沒有多少變化,都快三十歲的人了,竟然還跟個小女孩脾氣一樣,朱祁鈺也只能有苦往肚子裡吞了,這可是他嬌慣出來的。

「你……」段靈一愣,猛的一甩手,就開始生悶氣了。

「陛下,我們知道陛下在有意冷落美嬌姐,可是美嬌姐也是皇后啊,難道陛下就不關心皇后了嗎?」哈吉可沒有生悶氣,她也不是那種生悶氣的脾氣。

「這怎麼可能,你們也都看到了,朕這段時間忙於國務,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連晚上都睡不安穩呢!」

「可是……」哈吉咬了咬嘴唇,淚水就滾落了下來。

這下,朱祁鈺有點慌張了,他還很少見到哈吉哭泣過。接著他就感到,肯定發生了事情了,等他在房間裡看了一下之後,這才反應了過來。「怎麼,皇后難道出事了?」

這下可不得了,不但哈吉立即就大哭了起來,連段靈,還有其他幾個妃子都哭了起來。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朕!」朱祁鈺心裡大叫不妙,肯定是發生大事了。

「陛下,皇后病倒了!」這時候,李惠中才回答了皇帝的問題,而且看樣子,她也非常的悲痛。

「什麼?」朱祁鈺一驚,立即就朝門外走去,他已經顧不得問下去了。

柴美嬌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特別是在第二次生產之後,因為當時朱祁鈺不在國內,柴美嬌在產後就要照顧這個大家,留下了遺患。這次,柴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柴美嬌夾在皇帝與親人之間兩邊為難,結果積鬱成疾,數天前就病倒了。而朱祁鈺因為要處理太多的善後工作,而且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花在家裡,結果,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后病倒的事情!

這時候,朱祁鈺也才真正地體會到,柴美嬌已經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太多的痕跡,不管他多麼地痛恨柴氏家族,不管他是否有意地要冷落皇后,他都永遠不可能離開這個女人。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朕?」

跟在皇帝身後的金英也是滿頭大汗。「奴才間陛下今日操勞國務,就不敢把這件事情告訴陛下……」

「混戰!」朱祁鈺頓時火了起來,金英是內侍總管,相當於是皇帝的大管家,照顧皇后,這自然是金英的分內職責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金英差點就要跪下來了。

朱祁鈺橫了金英一眼,也覺得此時發火沒有任何作用,這才甩了下袖子,繼續向後院走去。「現在皇后的情況怎麼樣了?」

「奴才已經去請了醫生。另外曲大夫昨日也回到了京城,去看過皇后的病情了!」

「現在曲華亦在哪?」

「正在後院!」

朱祁鈺幾乎快要跑起來了,而當他趕到皇后的寢宮外面的時候,曲華亦正好從裡面走出來。

「陛下!」曲華亦的神色不太好。

「皇后的情況怎麼樣了?」朱祁鈺立刻迎了上去。

「陛下……」曲華亦看了一眼跟在朱祁鈺後面走過來的內侍以及一幫妃子,將朱祁鈺像花園一側拉了幾步,這才說道:「皇后的病,昨日臣就已經診斷過了。病根是皇后的身體太虛弱了,而且肯定是在生產之後留下了疾患。這次,皇后恐怕是因為顧慮太重,以及心情不暢所以導致疾患復發。才會病倒的!」

朱祁鈺咬了咬牙,長出了口氣。「那麼,皇后會好起來嗎?」

「臣已經盡了全力,其實……」曲華亦苦笑了一下,說道,「皇后身體上的病並不嚴重,服幾副藥,然後以後注意補一補,就不會有大問題的。關鍵是,皇后的病在這裡!」

見到曲華亦向心口的地方點了點頭,朱祁鈺立即明白了,皇后其實得的是心病。

「聽內侍說,皇后不但不肯服藥,而且還不肯進食,如果無法先治好心裡的病,恐怕就算是有靈丹妙藥,也不可能治好皇后的!」

朱祁鈺一驚,立即向金英看了一眼,而金英則嚇得埋下了頭。接著,朱祁鈺才對曲華亦說道:「曲大夫,麻煩你了,這幾日還要你多操點心,要用最好的藥來治療皇后!」

曲華亦尷尬地點了點頭。這是肯定,為了治好皇后的病,他已經用了最好的藥了。

朱祁鈺長出了一口氣,這才將金英叫了過來,詢問了這幾日的情況。數日之內,皇后並沒有喝藥,而且還沒有吃任何東西,這一是靠一點糖水維持著。最後,朱祁鈺沒有責怪金英,作為一個內侍,金英不可能強迫著皇后喝藥吃飯的,而且在這場巨大的家庭變故中,這個家裡所有的人,包括金英這樣的內侍其實都承擔著巨大的壓力!

當朱祁鈺走進了臥室的時候,立即就看到了神色極為憔悴,而且已經瘦得快只剩下一層皮的柴美嬌。

「陛下……」見到皇帝進來,柴美嬌掙扎著想要從床上下來。

「美嬌!」朱祁鈺立即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柴美嬌,「朕對不起你,是朕對不起你!」

「陛下,臣妾這是自作自受,並不是陛下的過錯!」柴美嬌的話語非常地微弱,彷彿連氣都要提不上來一樣。「臣妾也已經想通了,過眼雲煙,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啊!」

「不,你不能這麼想!」朱祁鈺將妻子抱在了胸前,「還記得當年朕給你說過的話嗎?你不能離開朕,朕也不能沒有你!」

「陛下……其實,其實臣妾……」柴美嬌突然猛地咳嗽了起來,當她用手在嘴角擦過的時候,手上已經留下了一道殷紅的血跡。「其實臣妾已經滿足了,這輩子臣妾能做陛下的妻子,就已經感到滿足了!」

「不,你不能就這麼滿足!」兩行淚水從朱祁鈺的眼眶裡滾落了下來,「朕不能讓你這麼快就滿足了,我們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朕還要帶你到天涯海角去,朕要讓全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帝國的皇后,是朕的妻子,朕不能失去你,朕不准你就這麼放棄了!」

「陛下……」柴美嬌輕輕地擦去了朱祁鈺臉上的淚水,「陛下就讓臣妾走吧,其實……其實……」

「不行,不行!」朱祁鈺機會快要瘋掉了,在他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感覺到了珍貴,也許,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吧!

當朱祁鈺感到柴美嬌的身體突然軟下來的時候,立即嚇得跳了起來。

「來人,快來人!」

當曲華亦衝進來的時候,朱祁鈺仍然緊緊地抱著柴美嬌,淚水已經濕透了他的胸前的龍袍,而段靈等人也都在門邊哭了起來。在金英的攙扶下,朱祁鈺來到了房間外面,直到這個時候,他都沒有回過神來。他腦海裡反覆地出現著當年有柴美嬌相識,與柴美嬌相戀,與柴美嬌相愛時的種種畫面。可以說,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帝國的皇帝也不例外,因為皇帝也是人,而這就是朱祁鈺脆弱的一面,他曾經恨過柴美嬌,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離不開這個女人的,這麼多年來,支持著朱祁鈺的,除了他的理想之外,就是這個家,而在這個家裡,柴美嬌的地位是沒有其他任何人能夠代替的!

當曲華亦走出來的時候,段靈等人立即就圍了上去。這時候,朱祁鈺才猛地清醒了過來,然後發瘋了一般地衝了上去。

「曲大夫,皇后她怎麼了,皇后她怎麼了?」

「陛下,陛下!」金英也立即跟了上來,他可顧不了被皇帝遷怒的危險,想讓皇帝恢復理智。

被金英晃了幾下,朱祁鈺這才稍微冷靜了一點。

「陛下,皇后只是暫時性休克了!」曲華亦長出了口氣,「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如果皇后仍然不肯服藥,不肯進食的話……」

「不,絕不能讓皇后有半點危險!」朱祁鈺抓住了曲華亦的衣服,「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治好皇后的病,要是皇后有什麼閃失的話,朕要你,要你們所有的醫生都為皇后陪葬,朕要你們陪葬!」

見到皇帝再次激動起來,周圍的人頓時都驚慌了。金英一邊拉住皇帝,段靈等人則趕緊把曲華亦拉到了一邊去,給曲華亦壓驚。當然,曲華亦並不會責怪皇帝,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誰都會失去理智的,何況是帝國皇帝呢。

「陛下,曲大夫已經盡到了全力,其實……」李慧中走到了皇帝身邊,「不管怎麼說,曲大夫是最好的醫生了,如果連他……」

「你閉嘴,滾開,你給朕滾開!」朱祁鈺幾乎完全失去了控制,「金英,立刻昭告天下,朕要請天下最好的醫生來治療皇后,誰要是能治好皇后,朕封他做王爺,朕賞他萬兩黃金,朕給他所有的一切,要是皇后好不了,朕要那一萬個醫生的人頭來陪葬,朕要天下的醫生為皇后陪葬……」

正在眾人都無法震住皇帝,都傻眼了的時候,朱祁鈺突然身體一歪,向地上倒去,還是金英眼疾手快,先一步倒了下去,抱住了皇帝,自己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下,整個新宮裡都亂套了,皇后先病倒,皇帝也昏倒了。當然,醫生是現成的,曲華亦就在這裡,不需要讓內侍再跑一趟。不過,這消息也很快就傳了出去。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47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六十節 現代醫學之父
當朱祁鈺醒來的時候,發現坐在床邊凳子上的是于謙。于謙的神色極為疲憊,而且正在低著頭打瞌睡,看來,于謙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久了!

「于謙,怎麼是你在這裡?」

于謙身體猛地一震,抬起了頭來,同時還揉了下眼睛。「陛下你醒了?內侍總管金英摔傷了腰,所以無法來侍侯陛下了,所以臣才過來的!」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朕昏迷了多久?」

「三日,今天正好是第三日!」于謙說著,就去門邊叫來了內侍,讓內侍去準備點吃的,然後把一件披風拿了過來,搭在了皇帝的肩上。

「醫生來檢查過了,陛下並無大礙,只是激動過頭,所以才昏過去的。」

「對了,皇后,皇后怎麼樣了?」朱祁鈺差點又要激動起來,不過昏迷三日,已經讓他身上沒有多少力氣了。

「陛下放心,臣已經代陛下徵詢天下名醫,皇后的病情也穩定了下來!」于謙連忙扶住了皇帝,「等陛下身體恢復了之後,再去看皇后……」

「不,現在朕就要去!」

「這……」于謙也知道這個皇帝的脾氣,「那麼,陛下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三天沒有進食了,陛下的身體很虛弱!」

這時候,內侍也把一大碗粥送了進來,朱祁鈺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幾口把那碗粥喝下去之後,就讓內侍幫他穿上了衣服,在感到體內有了一些力量之後,這就下床。離開了他的寢宮,讓內侍扶著他去了皇后的寢宮。

皇后的寢宮外面已經變了樣。花園裡的花草已經被移走了,擺上了幾十張桌椅,而幾十個一看就知道是醫生的中年人正在那裡小聲地討論著什麼,顯然他們正在討論皇后的病情,以及各自的醫治方法。而這其中有一個人顯得特別年輕。

「這都是臣請來的醫生,雖然作為外臣,臣不應該干涉陛下家務的,但是……」

「于謙,你沒有做錯什麼,現在皇后怎麼樣了?」朱祁鈺並沒有責怪于謙。畢竟于謙也是一片好意。

「皇后還在昏睡之中,內侍想辦法給皇后餵了一點流食,不過這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于謙的神色也不大好看,他很清楚皇帝對皇后的感情有多深。

朱祁鈺點了點頭,在寢室的門外停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朕還是不進去了,于謙,這些醫生是誰負責的?」

「臣請曲大夫負責管理這些醫生。並且由曲大夫來審查這些醫生提出的醫療方案!」

這時候,朱祁鈺也注意到站在花園一角里的曲華亦。當然,朱祁鈺也想起了三天前他是怎麼對待曲華亦的,他尷尬地笑了一下,走了過去。「曲大夫,之前朕有失禮之處,還望曲大夫多多包涵!」

「陛下言重了。這些都是人之常情,陛下關心皇后的病情,臣完全能夠理解!」曲華亦根本就沒有把皇帝在激動時說的那些話往心裡去,畢竟作為醫生,而且是帝國最好的醫生,他會經常碰到類似的事情。

朱祁鈺點了點頭,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現在,有沒有找到治療皇后的辦法?」

曲華亦長出了口氣。「陛下,皇后主要還是心病,只要她肯服藥,肯進食,就沒有大礙的。不過,臣也考慮到了,皇后的心病如果無法好轉,那麼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病情,想辦法讓皇后盡量拖下去,只要解決了心病,那就什麼都好辦了!」

「那你想到了什麼辦法?」

「其實,不是臣想到的辦法!」曲華亦猶豫了一下,「這次,各位大夫都提出了自己的治療方案,臣在考慮了之後,覺得有種辦法也許可行!」

「什麼辦法?」朱祁鈺頓時高興了起來。

曲華亦顯得很猶豫,在仔細觀察了皇帝的神色之後,這才說道:「這也不是臣想出來的,其實是軒轅龍騰,軒轅大夫想出來的!」

「軒轅龍騰?」朱祁鈺一愣,這是個很陌生的名字。

這時候,曲華亦也招手將那名年輕人叫了過來。這人正是軒轅龍騰,帝國軍醫院的醫生,其家裡世代行醫,是南京那邊有名的醫生世家。不過,這軒轅龍騰的思想卻很怪異,自幼不好好研究醫書,藥草,反而是喜歡找些小動物回來,扒皮剖腹,專門研究動物的內臟。在他十八歲那年,偷偷去掘了附近一家農戶的新墳,把屍體搬了出來,進行了全面解剖。後來那家人把軒轅龍騰給告到了地方法院去,無奈之下,軒轅龍騰不得不離家出走,並且在到了京城之後,就投名參軍。因為他有醫學基礎,所以進了軍隊之後就被安排成了醫療兵,並且因為在戰場上搶救了多名傷員,被當時部隊裡的上級賞識,後來就被送到了帝國軍醫院。在這裡,軒轅龍騰彷彿是鳥上青天,魚游大海一般,更是熱衷於他那些怪異的研究。不過,他還真是搞了一些名堂出來,並且改進了一些手術方法,為後來拯救負傷官兵立下了大功。這次于謙公開懸賞,請大夫來治療皇后,軒轅龍騰原本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參加的,結果,他提出的意見反而得到了曲華亦的重視!

「經過我們的研究,其實血液並沒有那麼神秘,血液本身只是養分的載體。以往,我們都說,沒有血液人會死,而實際上,是沒有血液為身體的各個器官運送養分,人才會死。所以,血液本身只是一個載體……」這軒轅龍騰還真有點興奮,畢竟他這套學說,在傳統的醫生眼裡,簡直就是歪門邪道,不得正統,這次能得到皇帝的重視,他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了。

朱祁鈺抬收打斷了軒轅龍騰的話,直接問道:「軒轅大夫,你有什麼辦法來治好皇后的病?」

「這……」軒轅龍騰有點為難了。他悄悄地看了旁邊的曲華亦一眼,畢竟軒轅龍騰還很年輕,這又是第一次面見皇帝,自然就有點膽怯了。

「軒轅,你有什麼就直接說吧,皇上寬宏大量,且我等都是為了皇后的病而來的,相信皇上不會責怪於你!」

聽到曲華亦這番話之後,軒轅龍騰才壯著膽子說道:「陛下,臣研究了好幾年,發現,只要適當地向血液裡輸入養分的話,即使是不吃東西,人也能活下來!」

朱祁鈺一驚,軒轅龍騰說的顯然是輸液的事情。不過朱祁鈺還真是不敢相信在這個時代,能夠製造出合格的醫用液體,並且能夠有人產生這麼大膽的想法。

見到皇帝的臉色沉了下去,軒轅龍騰也急了起來。也不知他哪來的膽子,差點就要抓著皇帝說出他的依據了。「陛下,臣已經做過了多次試驗。而且已經證明這並沒有危險,是肯定能夠成功的。曲大夫也說了,皇后的病其實是心病,在治好心病之前,我們首先要讓皇后活……不能讓皇后……反正,我們首先要確保皇后能夠活下來!」

朱祁鈺瞪了軒轅龍騰一眼,厲聲問道:「試驗,你拿人做試驗?」

軒轅龍騰咬著牙點了點頭,然後亮出了袖子給撈了起來,露出了左邊胳膊處的一些針孔。「臣先是在動物身上做試驗的,在確定沒有危害,而且確實能夠通過輸入養分來使動物不用進食都能存活下來之後,這才在自己身上做試驗的!」

朱祁鈺一驚,顯然軒轅龍騰是個瘋子,竟然敢在自己身上做試驗,不過這世界上,很多發明其實都是出自於瘋子之手,沒有瘋狂的舉動與想法,哪會有偉大的發明呢?

「你知道人體需要的是什麼養分嗎?」

軒轅龍騰見皇帝並沒有責怪他,而且還來了興趣,頓時來了勁。他一邊把袖子拉下來,一邊說道:「臣在這方面研究了好多年,後來在進入了軍醫院之後,經過曲大夫指點,知道了化驗的辦法,後來臣確認,至少人體需要糖份,而且是糖份是人體最為需要的!」

朱祁鈺向曲華亦看了一眼,曲華亦微微點了點頭,顯然,曲華亦也對軒轅龍騰地研究感興趣。

「帶朕去看看你的試驗,至少,要在朕確定了沒有任何危險之後,這個辦法才能用在皇后身上。」朱祁鈺這時候也下定了決心,如果軒轅龍騰真的敢在自己身上做試驗,那麼至少證明,這是個辦法。

當下,朱祁鈺一行人就去了軒轅龍騰設在軍醫院的實驗室。雖然,這是個很簡單的實驗室,不過裡面有著很多貴重的玻璃器皿。至少,在帝國還沒有大規模發展玻璃工業之前,這些完全依靠進口,或者是找一些西方匠人在帝國手工燒製的玻璃器皿是極為貴重的。在經過了軒轅龍騰的介紹之後,朱祁鈺這下也明白了過來。

軒轅龍騰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研究血液,而且在動物身上進行了數百次的試驗。後來,他用蒸餾的辦法獲得了純淨水(當時的蒸餾純淨水貴得嚇人),然後在眾多的糖類中,找到了能夠直接輸入血液中的糖,這就是後來的葡萄糖。隨後,軒轅龍騰確定了糖水的合適濃度,並且找人特製了一批空心針頭,然後再用最新出現的橡膠製品製造了輸液管。這就有了一套最為原始的輸液設備。當然,軒轅龍騰已經在動物身上,主要是哺乳類動物,比如老鼠,狗,乃至猴子身上做了上百次的試驗,而且已經證明了,輸液並不會危害到生命。後來,為了證明這一點,軒轅龍騰甚至在自己的身上也做了試驗,以此讓別人相信他的理論!

最終,朱祁鈺被軒轅龍騰說服了,或者說,朱祁鈺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來保住皇后的生命了。當然,朱祁鈺對這些現代醫學還是有所瞭解的。人體最重要的營養成分就是葡萄糖,幾乎所有吃下去的食物,都會在經過消化道之後被轉化為葡萄糖之後,才會被人體的細胞所吸收。當然,葡萄糖是不完全的,但是只要滿足人體的糖份需要,那麼生命就能夠維持下去,至少能夠在短期內維持下去。正是有這一點認識,所以朱祁鈺相信了軒轅龍騰的理論,或者說是證明了軒轅龍騰的理論是完全正確的!

「曲華亦,此事由你具體負責,由軒轅大夫來具體操作!」朱祁鈺下達了最後的指示,「在過程中,你們需要記住兩點,一是蒸餾水必須是純淨的,二是所有的器皿必須要嚴格消毒,出了蒸煮之外,還要用酒精消毒。當然,你們所使用的那種糖應該叫作葡萄糖,也必須要做到嚴格消毒,不能有半點差錯!」

曲華亦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是很清楚的。細菌與病毒學說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玩意了,朱祁鈺早就把相關的知識教給了帝國公立大學的學生,而當時帝國軍醫院的醫生都已經掌握了這些知識。這些消毒工作,就是要防止病菌進入人體內,防止感染發生。當然,在實際的操作中,軍醫最為擔心的就是感染,特別是在戰場上搶救傷員的時候,感染惹來的麻煩並不小。很多傷員都是因為被病菌感染,然後得不到及時地處理而喪命的,這甚至要比很多時候的實際陣亡官兵的數量還要多得多!

「好了,你們首先找相似的病人進行試驗,朕不管你們到哪裡去找這樣的病人,如果找不到,就在自己身上做試驗,只有在確保絕對安全的情況之下,才能以此辦法治療皇后!」

「陛下,臣以性命擔保,絕對不會讓皇后出現任何閃失的!」見到機會,軒轅龍騰也自然希望自己的醫術能夠發揮作用。

朱祁鈺看了一眼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醫生,這才點了點頭,然後就離開了帝國軍醫院。當然,他相信,軒轅龍騰能夠成功的,不過,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要治本,還得先解決皇后的心病問題!當然,這就不是醫生所能辦到的了,而要靠朱祁鈺自己去想辦法!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47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六十一節 後宮風波
也就在朱祁鈺費勁心思,不知道該如果來治療柴美嬌的心病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情,而且這也是與柴美嬌有關係的!

隨著柴氏家族的倒台,關於皇后柴美嬌的問題,自然就成為了帝國百姓所關心的問題。誰都知道,朱祁鈺當初迎娶柴美嬌,並且立柴美嬌為帝國皇后,如果不考慮皇帝個人感情的因素(也很少人認為皇帝會用個人感情來決定帝國的皇后)的話,那麼這絕對是皇帝為了拉攏帝國的大商人,為了獲得商人的支持,才會立柴美嬌為皇后的!

這也確實是極為合理的猜測,在前段時間,也就是朱祁鈺與柴氏家族鬥得最為慘烈的時候,連皇帝本人都在懷疑,當初立柴美嬌為皇后,除了他的個人感情之外,是不是因為帝國商人集團的影響力。而且,也正是在柴美嬌成為了帝國皇后之後,帝國商人集團成為了新政的最大支持者,皇帝的最大後台,並且在隨後的數場對外戰爭中,商人集團為帝國,為戰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以說,朱祁鈺在此之間的數場對外戰爭中能夠獲得勝利,這與商人集團的支持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也正因為這些猜測,導致了後面出現的問題。在寡頭商人集團被皇帝一舉擊潰,連最後的一個寡頭商人家族都被皇帝連根拔起的時候,不禁有人要問,皇后還有價值嗎?準確的是,皇后還有利用的價值嗎?皇后就是柴氏家族的最大靠山,而且也正是柴氏家族地支持,柴美嬌才成為了皇后。皇后是柴氏家族在帝國的最高代表,現在連柴氏家族都完蛋了,那麼,皇后還有價值嗎?

這些疑問,產生了一個問題,就是柴美嬌到底還有沒有資格擔當帝國皇后。雖然皇后並無皇帝這麼光輝,這麼受到眾人的關注。不過,皇后母儀天下,而且皇帝也一直宣揚,皇后是帝國婦女的表率,那麼柴美嬌還有資格繼續擔當這個表率嗎?

如果,柴美嬌身體還很健康,而且一直得到皇帝的寵信的話,那麼這個問題是不存在的。或者說,只要柴美嬌在這兩項中保持一項,那麼她的身份與地位都不會受到別人的懷疑。不過,柴美嬌不但病倒了,而且在外人看來,她還失去了皇帝的寵信,更為重要的是,皇后並沒有給皇帝帶來一個兒子,沒有為皇帝帶來嫡系子嗣。這就成為了柴美嬌最大的缺陷,也成為了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所打擊的地方!

第一個向皇帝提出廢柴美嬌,重新立皇后的人是帝國外交部的副部長蔣仕學。這蔣仕學是朱祁鈺的嫡系學生,帝國公立大學的第一期學員。在當皇帝的學生門人時,蔣仕學的表現並不是很突出,雖然在進入了外交部之後,他的能力表現得還不錯,不過其地位一直在何山之下。

而何山也是皇帝的學生!顯然,這讓蔣仕學顯得不那麼顯眼,比起當時幾個非常顯眼的帝國公立大學第一期學員中的同學來說,蔣仕學就差得太遠了!

自從帝國政府改制,取消了禮部之後,關於皇家的事務,其實基本上已經沒有外臣過問的資格了。當初朱祁鈺沒有在內閣政府設置與禮部類似的部門,而是將一些需要由內閣掌握的職權以其它的方式設立了部門,比如外交部之外,原本屬於禮部權限範圍之內的,負責皇家事務的職權都被朱祁鈺收了回來。也就是說,不管是立皇后,還是立太子,這已經完全由皇帝掌握了,政府官員根本就沒有任何發言的資格!

顯然,這是朱祁鈺的需要,他絕不會希望有任何人來干涉他的家事。當然,在朱祁鈺看來,為帝國選擇接班人,選擇帝國的皇后,這也是他的家事,而不是國家大事。不管這個觀點是否正確,在朱祁鈺這個時代,有他這個強力皇帝,自然就輪不到其他人來為立皇后的事情指手畫腳了!

這蔣仕學膽子也確實不小,雖然幾乎所有政府官員,甚至連于謙都認為,應該立一個新的皇后了。不過,還真沒有其他哪個官員敢把這事給提出來,至少沒有人敢把這事以政府報告的方式提交給皇帝!大概,這蔣仕學也是昏了頭吧,認為自己以皇帝學生的身份進言,就不會被指責了。不過,他並不是昏頭,他在這個關鍵時刻提出這樣的事情來,是有原因的,而且是很重要的原因!

朱祁鈺並沒有因此指責蔣仕學,說白了,朱祁鈺已經沒有心情因為皇后的事情去指責別人了。這次柴美嬌絕食拒醫的事情,給了朱祁鈺很大的打擊,也讓這個一向高傲,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皇帝產生了很多的思考,可以說,在柴美嬌病倒之後,朱祁鈺已經思考了很多很多的問題,他的整個人好像都變了一樣。不過,誰也不應該小看這個皇帝,朱祁鈺不指責蔣仕學,但是並不表示,他會把這個信號給忽略掉!

也就在蔣仕學提交了奏章之後,朱祁鈺就安排人去對蔣仕學進行調查了。而調查的結果,讓朱祁鈺差點就忍不住做了另外一件肯定會震動帝國的事情!

負責調查的人正是朱文正,恐怕當時要搞秘密調查工作的話,帝國內閣政府裡還真沒有人比朱文正更厲害了。就算對朱文正來說,這樣的秘密調查只能算是「副業」,不過朱文正還真的做得很不錯。僅僅數日,朱文正就找到了皇帝感興趣的東西。

「這是臣的調查結果!」朱文正這人辦事是很正統的,這次皇帝讓他對蔣仕學進行調查,也只能算是一次非正式調查,不過朱文正把這搞得好像就是警察在查案一樣,還提交了正式的調查報告。「當年,胡大人辭去了外交部長一職之後,由何山接替了外長一職,當時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外交部副部長一職是暫時空著的。蔣仕學是在兩年之後,才正式被任命為外交部副部長。當然,這除了一些必然的因素之外。最主要的是,在蔣仕學擔任副外長之前,他主要負責帝國在朝鮮的外交事務,並且在朝鮮呆了三年的時間,為帝國與朝鮮建立良好的關係,並且為後來的東征行動,以及日本平叛行動做出了巨大貢獻。也正是因此,蔣仕學才被於大人看中,提拔為了外交部副部長,而且當時陛下也沒有表示反對!」

朱祁鈺微微皺了一下眉毛。「蔣仕學在朝鮮擔任外交官,這與他提出廢皇后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陛下,表面上看起來這沒有關係,不過,陛下只要仔細一想,肯定就能夠找出其中的關係的!」

朱祁鈺一愣,當他接觸到了朱文正的目光時,頓時明白了過來。

顯然,如果朱祁鈺廢了柴美嬌的話,那麼他就只能從現在的妃子中選出新的皇后來。而在朱祁鈺地十多個妃子中。那些西洋妃子是沒有半點競爭力的,畢竟朱祁鈺對這些虛有其表的妃子根本就無半點好感,回國大半年了,他甚至還沒有寵幸過好幾個呢。而阿市與細川玉子這兩個日本妃子也沒有多大的競爭力,一是兩人本身並沒有當皇后的野心。二是她們在家裡一直是被照顧的對象,難以服眾。當然,這也與她們兩人的身份有著很大的關係。除去了這些妃子之後,剩下的就只有段靈,哈吉與李惠中三人了!

在這三人之中,段靈的資格是最老的,她認識皇帝的時間,僅在柴美嬌之後,且一直得到了皇帝的寵信,另外還為皇帝生了一個兒子。如果由段靈當皇后的話,那是名正言順的。不過,段靈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太任性了,而且脾氣根本就改不了。她雖然具備了當皇后的內部資格,可是由她來母儀天下的話,恐怕帝國的婦女都會被她給帶壞了。當然,段靈這樣的性格,也難以服眾的,所以自然無法成為皇后!

哈吉的資格是排在第三的,雖然為人比段靈老實了不少,不過哈吉也有缺點。首先是她的身份,帝國百姓對蒙古族的認同還不夠,且哈吉帶來的很多蒙古族的風俗,甚至成為了她作為皇帝妃子被人所詬病的地方。另外,哈吉與蒙古族的交往也很多,並不算是太老實,所以哈吉要是做了皇后的話,那無疑會被人認為帝國被蒙古族控制了。這雖然有利於拉近蒙古各部落與帝國之間的聯繫,不過,卻不可能被帝國的百姓所接受!顯然,哈吉也絕不是帝國未來皇后的最好人選!

除去這兩人,剩下的就只有李惠中一個了。李惠中雖然是朝鮮王國的公主,不過相對於蒙古族來說,帝國百姓對朝鮮王國的認同感就強得多了,特別是在朝鮮王國按照帝國的建築風格建立他們的新都城,並且全面推行漢化教育,而且這麼多年來,對帝國都忠心耿耿。這些,都是李惠中在帝國的基礎。顯然,如果由李惠中來當皇后的話,帝國百姓就不會過於反對。另外,李惠中為人踏實,在家裡的地位也不低,她也為皇帝帶來了一個兒子,而且是大皇子。這些,都是李惠中成為皇后的重要砧碼!

當想到這一層的時候,朱祁鈺就冷笑了起來。顯然,蔣仕學在這個時候提出廢皇后的事情,目的就是要幫助李惠中成為帝國的新皇后。而蔣仕學在朝鮮的那三年外交官任期,他絕不僅僅只是在為帝國服務的,肯定也從中獲得了不少的好處,甚至因此與朝鮮李氏王朝有了聯繫。當然,最壞的結果就是,蔣仕學這一行為,是受到李惠中,至少是與李惠中關係密切的人指使的!

這時候,朱祁鈺已經起了殺機,如果蔣仕學真是在幫助李惠中在後宮爭權奪利的話,那麼他就絕不會饒了蔣仕學,甚至會因此而廢了李惠中這個妃子。朱祁鈺是知道宮闈鬥爭的殘酷性的,這也是他在家裡一直竭力避免發生的事情,是他最為不想看到的事情,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不過,此時的朱祁鈺已經學會了如何使自己冷靜下來,而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是站不住腳的,至少李惠中並沒有要指使蔣仕學來為自己服務的必要,因為這麼做,就太露痕跡了!雖然,這些年來,李惠中在家裡幾乎就起到了柴美嬌助手的作用,其地位以及威信已經在段靈與哈吉之上了,不過,李惠中並沒有任何拉攏朋黨,針對某人的行為。這些,都足以說明,李惠中就算很想成為帝國皇后(哪個妃子沒有這麼想過?),不過,李惠中確實沒有採取這方面的行動,至少沒有採取讓蔣仕學來提出廢皇后這樣的愚蠢行動吧!這時,朱祁鈺突然想到了一點,那是他還在當柴美嬌這些學生老師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情,隨後,朱祁鈺就笑了起來。

「陛下,要不要臣將此事繼續查下去?」朱文正也一直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變化,直到皇帝露出笑容的時候,朱文正這才開口說話。

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說道:「調查工作肯定是要繼續下去的,而且要做到嚴格保密。朕懷疑,有人在幕後支持蔣仕學這麼做,不然蔣仕學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朕要你把這個人查出來,當然,你不需要採取任何行動,只需要告訴這個人到底是誰就好了!」

朱文正點了點頭。「臣盡力而為,有消息之後,臣再來稟報給陛下!」

「你放手去查,朕也相信,要不了多久,你肯定能夠查出結果來的。這蔣仕學雖然是朕當年的學生,不過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顧忌,不管是誰,只要違反了帝國法律,都將受到嚴懲!」

「臣尊旨!」朱文正心裡也是一上一下的,看樣子,這蔣仕學確實有問題。

「去吧,你也小心一點!」

送走了朱文正之後,朱祁鈺就立即就讓人去把段靈叫了過來。他需要向段靈徵詢一下意見,因為他想到了當年發生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極有可能對蔣仕學產生很大的影響,也許,這正是蔣仕學在這個時候提出廢皇后的根本原因!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48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六十二節 繫鈴解鈴
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段靈其實也在發生著變化。在柴美嬌病倒數日,皇帝不聞不問的時候,段靈是最為激動的,她那天生愛打抱不平的性格,讓她根本就無法忍受,就算是頂撞了皇帝,她也一點都不懼怕。不過,段靈絕不是那種會記恨的人,當皇帝為皇后的病情急得火少眉毛的時候,段靈不但原諒了皇帝,而且還更為喜歡這個性情同樣直率的丈夫了!

「靈兒,朕知道自己的錯,希望你也能夠體諒朕的難處!」朱祁鈺反而在段靈面前有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他可以面對所有人的挑戰,並且毫無畏懼地參加每一場戰鬥,可是,在妻子責問的目光前,朱祁鈺很是內疚,他知道,自己欠這個家的太多了!

「陛下,臣妾不會記恨的,當然,這幾日,臣妾也知道,陛下並不是不關心美嬌姐,只是陛下也有難處!」

朱祁鈺點了點頭,拉著段靈坐了下來。「你能明白朕的苦楚就好了,其實,朕也不想做這個皇帝,如果有可能,朕還真想帶你們歸隱山林,過逍遙快活的日子,可是,那些大臣,還有帝國的百姓都不會答應,而且朕的身份,也不能讓朕這麼做!」

「陛下,臣妾明白!」段靈咬了咬牙,這段時間,她也消瘦了許多,「臣妾相信,美嬌姐會好起來的,也會明白陛下的苦衷,總有一天,家裡會恢復到以前的樣子。陛下說過,我們是一家人,那麼作為一家人,就不應該有半點的懷疑與仇恨,這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朱祁鈺笑著摸了摸段靈的腦袋,當然,他心裡很清楚,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這個家已經不可能恢復到以往的樣子了,時間在流逝,世界在變化,這個家也在變化,雖然這個變化來得並不算是突然,不過正是這種變化,將最終改變這個家的面貌。

「陛下叫臣妾過來,有什麼事嗎?」段靈這時候才問了出來。

朱祁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把蔣仕學提出廢皇后的事請告訴段靈。最後,朱祁鈺說道:「朕絕不會同意的。而且按照現在帝目的法律,內閣大臣沒有任何權力干涉皇家事務,所以蔣仕學的提議,朕根本就不會採納。相信,靈兒也應該支持朕吧!」

段靈連忙點了點頭,而且狠狠地說道:「蔣仕學這狗東西,當年他就追求過美嬌姐,只是美嬌姐對陛下一往情深,而且就憑他那樣,也能入美嬌姐法眼?他是自己追求失敗,嫉恨在心。所以現在落井下石,肯定是這樣的!」

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他所想到的,其實就是這個問題,而性急的段靈還沒有等朱祁鈺問出來,就自己把這件事情給講了出來。

「陛下,你可千萬別聽信了蔣仕學那狗東西的讒言,他肯定是懷恨在心,所以趁現在美嬌姐臥床不起的機會,想要搞垮美嬌姐,讓我們這個家亂起來!他肯定是在報復,陛下,你可要為美嬌姐主持公道!」

「放心,朕絕不會聽信讒涎的!」朱祁鈺摸了摸段靈的腦袋,「而且朕也在懷疑,蔣仕學雖然是你們的同學,不過這些年的交往並不多。而且,他如果念在同窗的情誼上,就絕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朕根本就不信任他!」

「陛下,你也不能放過他!」

見到段靈那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朱祁鈺笑了起來,說道:「靈兒,你認為朕會放過那些危害到了我們這個家的人嗎?當然,現在帝國是法制社會,我們得講法依法,就算是朕,也要在法律的範圍內辦事。至於蔣仕學到底是不是在打擊報復,朕已經派人去調查了,而且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如果他真是在打擊報復的話,朕就絕不會放過他!」

見皇帝的態度如此堅決,段靈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當然,她自然不會忘記說幾句柴美嬌的好話,再加上幾句蔣仕學的壞話,反正,段靈是絕不會看著柴美嬌被廢掉皇后身份的,在她的眼裡,柴美嬌不僅僅是這個家裡的大姐姐,而且還是她最親的親人之一!

「好了,今天也幸虧有靈兒的提醒!」朱銅鈺笑著把段靈抱了起來,「現在,你先回去照顧美嬌,當然,你應該知道;今天跟朕所談的事情都是絕對保密的,此事就我們兩人知道,而且在徹底地調查清楚這件事情之前是絕對不能傳出去的,明白嗎?」

段靈連忙點了點頭,說道:「陛下放心,臣妾還是知道輕重的!」

「好吧,你也累了好多天了,先去休息一下,美嬌好過來之前,這個家可都要靠你了!」

段靈笑了笑,在走到門邊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用一種很是擔心的語氣問道:「陛下,你不會真的廢了美嬌姐吧?」

「靈兒,你個傻丫頭,難道你認為朕如果要廢掉皇后的話,會跟你談這些事嗎?」朱祁鈺走了過去,「你安心地去照顧好美嬌,現在這個家裡,你是最大的一個了,朕要分心處理其它的事情,自然無法全心放在這個家裡,你應該學會替朕分擔壓力,知道嗎?」

段靈眼珠子一轉,也大概明白了過來,這才笑著離開了。

等到段靈走遠了之後,朱祁鈺這才長出了口氣。顯然,蔣仕學在這個時候提出廢皇后的事情,也與他當年遭到柴美嬌的拒絕有著很大的關係。這蔣仕學也算是名門出身,不過比起當時的柴氏家族來講,他們蔣家就算不了什麼了。可以說,蔣仕學想贏得柴美嬌的好感,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當然,柴美嬌是根本就看不起這個矮胖子的,本來柴美嬌就只對朱祁鈺鍾情,別說是蔣仕學,就算是其他好上千百倍的男子,柴美嬌當年也不會多看半眼。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蔣仕學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了。當然,在朱文正調查清楚這些事情之前,朱祁鈺是不會急著下論斷的。

當然,段靈的那些話,已經讓朱祁鈺想通了一些事情,同時給朱祁鈺一些啟發。最重要的是,通過與段靈的談話,朱祁鈺想到了一個治北此羔嬌心病的辦法。一個可以挽救皇后生命的辦法!

「金英!」

「奴才在!」金英雖然已經是快六十歲的人了,不過動作還是滿快的。話音剛落,就已經進了御書房。

「立即去準備馬車,讓侍衛做好出發準備,朕要去見一個人!」

「陛下要去見何人?」見到皇帝橫了自己一眼,金英連忙說道,「臣好做好相關的安排!」

「到了路上朕再告訴你們,你去準備吧,朕要離開京城,不過不會走太遠的,天黑前就能回來!」

金英也絕不是笨蛋,朱祁鈺這些提示,再加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就已經知道皇帝要去哪了。

一刻鐘之後,朱祁鈺以及保護他的侍衛隊離開了京城,不到一個時辰,一行人就來到了京城西面的西山,並且很快進入了山區。隊伍在山區的小路上前進了大概半個時辰,就在一座山間莊園前停了下來。很明顯的,這座莊園是這幾年才建起來的,選擇的地方非常好,在山窩裡面,後面就是一道瀑布,周圍綠樹環抱,加上在騰起的白霧,很有一種人間仙境的感覺。

朱祁鈺下了馬車之後,看了一眼莊園門牌上的那會寫著幾個龍飛鳳舞般的大字之後,就把侍衛隊留在了外面,只帶了幾個貼身侍衛,以及金英等幾個內侍進了莊園。

莊園裡很清雅,而正在掃地的一個書僮模樣的少年一見到皇帝一行人,頓時驚了一下,而這時候,金英也已其標準的聲音喊了出來,當然,喊的自然是那句「皇上架到」的唱諾了。

也就在朱祁鈺走到了院子中間那座木樓的大門外的時候,一身員外打扮的柴匯從裡面迎了出來,立即就跪在了地上。「臣恭請聖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柴國公,不用多禮了,朕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朱祁鈺輕輕地扶了一下柴匯,讓柴匯站了起來,「找個地方,朕要跟你單獨談談!」

柴匯當然明白皇帝找上門來的原因。雖然他已經在野外隱居,不過京城發生的事情,他還是非常清楚的。關於皇后突然病倒,且重病不起的消息,幾乎已經傳遍了整個帝國,柴匯哪能不知道。當然,柴匯也很是焦急,畢竟柴美嬌是他唯一的女兒,一直都是他的掌上明珠。很多個晚上,柴匯都決定要去京城,要去見見躺在病榻上的女兒。不過,自從他辭去了在內閣政府的職務,並且把柴氏家族交出來之後,柴匯就一直在避嫌。準確地說,是在用行動向皇帝證明,他並無半點野心,只想安穩地過好下半生。當然,這麼做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讓皇帝放過柴家的其他人,不要趕盡殺絕了!

朱祁鈺也很明白柴匯隱居山林的原因,當然,這層窗戶紙是不需要點破的,所以,他也幾乎忘記了這個人。朱祁鈺自然也不是那種喜歡趕盡殺絕的人,只要柴家投降,不對帝國,不對皇權構成威脅,他也不會把事情給做絕了。

到了書房之後,一名極為嬌媚的年輕女子就端著兩杯清茶進來了。

當然,朱祁鈺的那一身龍袍就已經證明了他的身份。

「柴國公,看樣子,你的生活過得很瀟灑啊,這還真是讓朕羨慕!」

「陛下言重了,臣不過是一介平民,閒餘之時,也難免寂寞。小嬌,向陛下請安!」柴匯簡直就變了個樣,在他身上看不出一點官樣,更沒有了以往的那些派頭,「這是臣去年娶的小姨太,見不得世面,讓陛下見笑了!」

朱祁鈺也笑了起來,氣氛也就緩和了許多。柴匯好色是朱祁鈺非常瞭解的,而柴匯通過縱情於聲色,其實也是要皇帝不對他產生敵意。可以說,柴匯為了保存柴氏家族的血脈,做出了最大限度的犧牲了。

等到那年輕女子把茶水放下,離開了書房之後,朱祁鈺這才說道:「柴國公,相信你也已經知道皇后現在的情況。這次朕前來,正是為皇后一事。醫生的診斷結果是,皇后的身體並沒有大礙,只是缺乏營養。不過皇后不肯服藥,也不肯進食,所以根本就無法用藥來治癒皇后的病情。」

「心病!」柴匯慢慢地吐出了這兩個宇。就算他沒有見到柴美嬌,之前也不知道醫生的診斷結果,他都知道,柴美嬌得的是心病!

朱祁鈺點了點頭,長出了口氣,說道:「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這次朕來,就是想請柴國公回京城一趟,醫好皇后的心病!」

柴匯沒有多說話,立即就站了起來,顯然,在這個時候,他為了這個獨生女,已經顧不得什麼避嫌的事了。當然,這次是皇帝來邀請的,自然也不存在著避嫌這個問題!

帶上柴匯之後,眾人在當天傍晚之前就返回了新宮,當然,兩人都沒有耽擱時間,一回到家裡,朱祁鈺就立即帶著柴匯去了皇后的寢宮。

軒轅龍騰的辦法確實起到了作用,數日下來,雖然皇后已經醒了,但是仍然不肯進食,而通過輸液的辦法(柴美嬌並不知道那些插在她胳膊上的針管正在將維持她生命的養分輸入到她的體內),柴美嬌的身體反而有了一些好轉,當然,這解決不了根本原因。而軒轅龍騰與曲華亦兩人也在這裡守了好幾日,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讓軒轅龍騰暫時停止輸液之後,朱祁鈺就讓柴匯單獨進去了。當然,在這個時候,朱祁鈺只能在外面等著,真正能夠治好皇后心病的不是他,而是柴匯,是皇后的父親。這個辦法到底有沒有效,朱祁鈺並不清楚,不過他知道,如果連柴匯都無法說服皇后的話,那麼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就已經無人能夠治療好皇后的心病了!

很快,段靈等妃子也都趕了過來。她們也是在聽聞柴匯到來之後才趕過來的,眾人都很急切地看著皇后寢宮的大門。當然,這些妃子也很清楚,皇帝已經使出了最後一招,如果再沒有辦法,就算是神仙下幾,也無法救回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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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六十三節 和解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房門才在眾人焦急的目光中被拉開了,接著柴匯就走了出來,他先是在一名內侍耳邊的小聲說了幾句,這才朝皇帝走了過來。

「皇后肯進食了,皇后肯進食了!」那內侍足足呆了好幾秒鐘,這才反應了過來。

這下,段靈等人立即興奮了起來,朱祁鈺心裡也是一喜,接著就拉住了段靈。「靈兒,先帶曲大夫進去看看,然後徵詢一下大夫的意見!」

段靈立即會意,馬上就叫上哈吉,去找曲華亦了。

這時候,柴匯也走了過來。「陛下,皇后沒事了!」

朱祁鈺感激地看了柴匯一眼,嘴唇動了幾下,最後說道:「柴國公,今日若無事,就留下來陪朕吃晚飯吧。你也看到了,皇后倒下只後,這個家裡就像是缺少了主心骨一樣。這幾日,朕也茶飯無思,今天正好你來了,陪朕多聊聊吧!」

當下,金英等人連忙去準備晚飯。可以說,皇后病倒了之後,整個家裡都亂了套,皇帝是茶飯不思,幾個貴妃更是沒有半點食慾,如果不是因為一幫公主皇子要吃飯的話,恐怕這些內侍都不用為做飯忙碌了。當然,現在皇后已經肯進食了,而且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顯然晚上這頓是少不了的!

考慮到皇帝也幾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金英等人先是上了幾盤點心與涼菜。而朱祁鈺大概也很是高興,叫人去把他存起來的幾瓶葡萄酒都拿來了。

「這是當年朕在白羊王國的時候,哈桑送給朕的,現在就剩下這幾瓶了!」朱祁鈺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一瓶,「這酒產自歐羅巴南部地區,雖無國內的烈酒那麼刺激,不過澀中帶甘,別有一番味道。」

柴匯自然是知道葡萄酒的產地的。早在唐代,就有西域商人將葡萄酒帶到了中原來,只是生產葡萄酒的技術一直不為中原的釀酒師所知,所以一直以來葡萄酒都算是名貴貨了。而這次白羊王國國王送給帝國皇帝的,自然是最好的貨色。

「其實,這人就如同酒一樣!」朱祁鈺彷彿深有感觸一般,「先是苦澀,難以入口。而回味時,卻能品出一番甘甜來。柴國公,你說是不是?」

柴匯尷尬的笑了一下。「陛下所言甚是,每當回味之時,能品出甘甜的,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朱祁鈺長歎一聲,彷彿沒有聽到柴匯的話一樣。「這次,皇后突然病例,還絕食拒藥,朕也是心煩意亂,整日茶飯不思。不過,這幾日下來,朕也時常在回憶,這麼多年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到底哪些是甘,哪些是澀呢?」

柴匯低都不語,皇帝這話暗藏玄機,就算是皇帝無意中說出來的,他也自然不敢接話。

朱祁鈺確實是無心之說,又是一聲長歎之後:「其實,不管是甘是澀,自有一番味道。而人這一輩子,就如同是被這些味道所組合起來的一樣,有甘有澀才格外精彩。這就如同不管是多好的美味,如果天天吃,頓頓吃,吃多了,還是會膩的,只有不斷的變換著口味,才能知道美味。無苦哪有舔,柴國公,你說是不是?」

柴匯也是深有感觸,從巔峰跌落到谷底,這巨大的反差,讓柴匯整個人都變了。就算他已經是年近六十,也算得上是老人了。他一生所經歷的坎珂並不少,而這次的突然變故,已經讓柴匯徹底地死心。如果是在年輕的時候,也許他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想法,不過到了這個年歲,柴匯自然無法多想,他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安享天年,不用再為今後的事情擔心。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沒有多少準頭地閒聊著。不多時,金英等內侍就將熱菜送了上來。同時,金英也悄悄的告訴了皇帝,于謙在外面有事稟報。

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說道:「請於大人進來吧,今天這裡也沒有外人!」

當于謙走進來的時候,一看到柴匯,頓時神色就變了,而當他注意到皇帝的神色時,心裡也就有數了。這次治好皇后心病的不是皇帝,而是柴匯。顯然,皇帝對柴匯的態度也因此轉變了很多。當然,對于于謙這種經歷了太多風雨的人來說,皇帝的變化是在情理之中的,如果皇帝沒有這些變化,那反而不太正常。

「陛下……」

「于謙過來坐吧,還沒有吃飯吧?」朱祁鈺也不管那麼多,招手將站在一旁的金英叫了過來,「給於大人添副碗筷,讓廚房多做幾樣菜,今天朕高興!」

于謙有點為難的坐了下來,他本來是來恭喜皇帝的,另外還有重要事情要匯報,而看現在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選錯了時間。

「景泰元年,也就是朕登基的那一年,柴國公就給了朕巨大的支持,到今年,已經是十三年了!」朱祁鈺彷彿整個人都有點興奮得過頭了一眼,「十三年來,你們兩人一直是朕最為信任的,當然,還有陳懋,丁用,以及眾多的大臣,都是朕極為信任的。不過,在最初那段艱難的歲月裡,你們兩人給朕的支持是最為重要的。想當初,朕要北伐蒙古,如果不是柴國公動員全國商人為朕捐獻軍資,如果沒有柴國公,恐怕朕不要說北伐,連皇位都坐不穩。後來徐有貞等亂黨叛亂,也是柴國公聯合全國商人,共同支持朕平叛,再到第二次北伐,入朝作戰,東征,南征,西征等等,這十三年來,朕一直有一句話沒有跟柴國公講過,在這裡,朕一定要說出來!」

于謙有點擔心的看著朱祁鈺,覺得皇帝有點失態了,他甚至在懷疑皇帝是不是喝多了,已經喝醉了。皇帝酒量不大,這個于謙是清楚的。

不過看到桌上的那瓶酒還有一大半。于謙就覺得皇帝沒有喝多。當然,于謙還是很擔心的。好不容易才把柴氏家族擊敗,如果皇帝一說錯話,給了柴氏家族東山再起的機會,那可不好了。

柴匯的神色反而比較平靜,其實在歸隱山林之後,柴匯就除了縱情於聲色之間外,也一直在思考這十多年來的所作所為。他也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柴氏家族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顯然,這絕不是某一個單獨原因所造成的,不過最明顯的原因就是功高震主!這是做臣子最為忌諱的一點,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當功勞大到足以讓皇帝嫉妒的時候,也就是其完蛋的時候。顯然,這也就是柴氏家族完蛋的最為主要的原因,因為柴氏家族已經富裕到了讓皇帝嫉妒的地步了!

朱祁鈺站了起來,很是恭敬地向柴匯行了個禮。「在這裡,朕行的是家禮。柴國公為朕岳父,小婿當該向岳父行禮。同時,朕還要說一句,這麼多年來,朕感謝柴國公為帝國,為朕所做出的巨大貢獻,今日的帝國,也有柴家的一份!」

「陛下……」柴匯一驚,連忙跪了下來,「家國有別,應當以君臣之禮相待,臣無德無能,不給帝國添亂,就已經是臣最大的功勞了,哪能受得了陛下的謝禮!」

「陛下!」于謙也在這個時候拉了皇帝一下,「柴國公所言有理,國家國家,國重家輕,雖然柴國公為國丈,不過陛下是君,柴國公是臣,君臣之禮是不能破壞的。」

朱祁鈺心裡苦笑了一下,就站了起來。「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麼今日,我們也就別管什麼禮儀了,大家都以朋友相待。來,喝酒!」

幾杯酒下肚,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不過房間裡也安靜了下來,畢竟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三個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同時,他們也都瞭解到了對方的想法,所以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柴國公。」朱祁鈺打破了沉默,「這幾日,朕反覆思考,也想通了很多事情,也許當時朕確實應該聽皇后的話。不過,事已至今,朕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朕只是想知道,柴國公今後有何打算呢?」

這下,柴匯心裡有點緊張了。短短幾杯酒的時間,皇帝的態度就變了這麼多,這讓柴匯心裡很是不安。通過這次柴氏家族的事情,柴匯已經感覺到皇帝在這十多年的時間裡已經成熟了很多,或者說,在控制手下官員的時候,手段厲害了不少。僅僅從皇帝剷除寡頭商人集團的行動來看,皇帝不但能夠在自己所制訂的法律框架內行動,維護法律的威嚴,同時,還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些,都是皇帝成熟了的標誌,而對於這個已經建立起了無匹戰功,而且贏得了帝國軍人絕對忠誠的皇帝來說,當他熟悉了怎麼應付政治鬥爭的時候,恐怕天下就再也無人是他的對手了!

「陛下,其實柴國公現在逍遙自在,過得日子比我們都舒服呢!」

于謙見柴匯半天不開口,就不緊不慢的在旁邊插上了一句話。

對于于謙的態度,柴匯心裡也是很清楚的。作為帝國內閣總理大臣,于謙可以說是權勢滔天,帝國上下,除了皇帝之外,就數于謙手裡的權力最大了。不過,于謙對帝國的忠誠也絕對是最高的,為人更是小心謹慎。當了這麼多年的內閣總理大臣,到現在,于謙家裡還是那個樣子,窮得丁當響。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于謙並無半點私財,皇帝曾數次贈與他大筆的資產,結果都被于謙給捐了出去。另外,于謙還主動放棄了他榮譽元帥的俸祿,將內閣總理大臣的薪水拿了一半出去,捐獻給了貧民。反正,于謙並不愛財,也不愛權。之前,柴匯都搞不清楚,于謙愛的是什麼?美女,美酒,還是賭博?當然,這些都不是。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柴匯也終於明白了過來,于謙愛的其實是這個國家,這片土地。這也是于謙為什麼一直能夠得到皇帝的絕對信任,能夠在皇帝遠征時一手掌握帝國大權,而不遭到皇帝半點猜忌的原因了!

「於大人見笑了,柴某這些日子過得也不算好!」柴匯尷尬地笑了一下,「不過,現在柴某也算是想通了,事已至今,其實也無多少可以惋惜的。至少,柴某覺得,這一生,柴某也風光過,也經歷過風雨,能有今日,都是皇上的恩賜,柴某也算是滿足了!」

朱祁鈺的眉毛微微的跳了一下。「柴國公,其實很多事情,也是朕所不願意看到的。十多年的風雨,十多年的戰鬥,朕一直依靠著大家的支持才能走到今日。當然,正如柴國公所說,事到如今,又有什麼好惋惜的呢?」

「其實臣也沒有多想什麼,只要能夠安享晚年,不受世事所擾,臣也算是善始善終了!」

這次,朱祁鈺沒有急著開口,過了好一陣,他才說道:「柴國公,朕已經將皇股公司交給丁用打理,以柴國公的能力,做一山野村夫自然是在浪費人才,不知道柴國公……」

「陛下!」于謙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丁用的能力足以勝任,而且臣認為,柴國公既然已經選擇了歸隱山林,自然是無心過問俗事的!」

朱祁鈺心裡暗自苦笑了起來,其實他是想感謝柴匯,並且將柴匯留在附近,這樣比較好讓皇后的情緒穩定下來,不過看樣子,連于謙都不同意這麼做,肯定其他的大臣也不會同意了,顯然,柴匯是不可能再入局的!

「陛下好意,臣心領了,不過臣也已經想好,就再不想回頭了!」

朱祁鈺慢慢點了點頭。「那柴國公今後有何打算呢?」

柴匯猶豫了一下,說道:「陛下,臣今後何去何從,都不會再給陛下添麻煩的,臣只有一個心願!」

「盡說無妨!」朱祁鈺其實一直想感激一下柴匯,畢竟是柴匯將皇后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的。

「臣只希望陛下善待皇后,美嬌是臣唯一的女兒,也是臣唯一的骨血,臣這一生,只是希望她能過得平平安安的,如有必要,臣甚至可以犧牲自己!」

朱祁鈺長出了口氣。「柴國公,此事你可以放心,朕對皇后並無半點成見,朕會善待皇后的!」

柴匯說著,就離席再次跪了下來。「陛下隆恩,臣沒齒難忘,在此,臣替柴家所有人感謝陛下的恩賜了。」

當柴匯三叩頭之後,就起身,然後瀟灑的走出了房間。這次,朱祁鈺沒有阻擋,其實他也看了出來,柴匯為了自己的獨生女,已經做出了最大的犧牲,其實就算沒有朝中大臣的反對,柴匯也不會留下來的,他在帝國舞台上的演出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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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六十四節 帝國醫學院
數日之後,皇后已經能夠下床活動,在進食之後,柴美嬌的身體恢復得很快。當然,曲華亦等人更是盡心竭力,用盡了天下名貴藥材,來幫助皇后恢復健康。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朱祁鈺突然收到了條驚人的消息,柴匯已經離開了京城,到龍門的皇覺寺出嫁,削髮為僧,當和尚去了!

等到朱祁鈺帶著皇后等一行人趕到了柴匯原本設在西山的莊園時,這裡已經是人去樓空,除了那個掃地的小書僮之外,柴匯將其新娶的妻妾都打發掉了,而柴匯也給皇帝留下了一封信,一封沉甸甸的信!

當朱祁鈺展開這封信的時候,頓時驚住了。之前,他怎麼也不相信,柴匯這個好色鬼竟然會出家當和尚。不過,當他看完了這封信的時候,就再也不懷疑這是事實。而當朱祁鈺把信交給柴美嬌的時候,柴美嬌只看了兩行,淚水就滾落了下來。

柴匯走得很乾脆,他不但將所有的妻妾都送回了娘家,而且每人都給了一筆豐厚的安家費。因為柴匯沒有其他的子女,所以柴匯將其剩餘的所有家產都留給了皇后柴美嬌這個獨生女。當時,柴匯仍然是很富裕的,除去發放的那些遣散費用之外,柴匯留給柴美嬌的家產達到了一千五百萬元,而且全是存在銀行裡的現金。另外,還有幾處屬於柴匯的地產,也被柴匯捐獻給了附近的一些寺廟,顯然,柴匯這次是散盡家產,徹底的死心了!

「陛下,周圍並無人跡,房間裡也是空地!」侍衛隊的官兵還是很盡職的。他們很快就將莊園搜查了一遍,「看樣子,柴國公確實走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長出了口氣,說道:「立即派人去皇覺寺,安排五十名侍衛負責柴國公的安全!」

侍衛軍官點了點頭,立即就去辦理了。

「美嬌,岳父他看透紅塵,選擇出家為僧,這也是他的選擇。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朱祁鈺走到了皇后的身邊,「其實,在這多事之秋,岳父能有如此覺悟,就已經高人一等了!」

「可是……」柴美嬌已經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朱祁鈺抱住了妻子,雖然他知道,柴美嬌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但是他更清楚,自己這一輩子是離不開她的。就算這個家裡已經出現了裂痕,不過,這總算是一個家,就算是帝國的皇帝,他也是一個正常人,需要有家的溫暖!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朱祁鈺輕輕的把柴美嬌推到了胸前。「你是想去皇覺寺?」

柴美嬌咬著嘴唇,微微點了點頭。

「哎!」朱祁鈺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岳父選擇去皇覺寺出家,顯然是不想我們再去打擾他了。你這次前去……」

「陛下,臣妾只是想再見家父一面。等臣妾見過家父之後就立即返回京城!」

朱祁鈺上下打量了柴美嬌一番,最後才點了點頭。「也好,有始有終,有算是有個交代吧,朕陪你去皇覺寺!」

「不,不用,臣妾只是想一個人去!」顯然,柴美嬌並不想讓丈夫夾在她與父親之間。

朱祁鈺苦笑了一下。「那好,朕立即給你安排護送人員,等你見過岳父之後,帶朕向岳父問好!」

當日,柴美嬌就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下離開了京城,朝龍門而去。而朱祁鈺則返回了京城,他知道,皇后需要時間與空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們兩夫妻之間也需要時間,也許他們之間的傷痕是無法完全癒合的,但是很多過失也許是能夠彌補的。皇后最大的問題還是在心裡,也許在她見過了父親之後,就能使她心裡的創傷癒合吧!

皇覺寺是當時帝國第一大寺廟,這一直是皇家寺院,後來又因為太祖皇帝在此出家,在帝國建立之後,皇覺寺的地位更的迅速攀升,成為了帝國最大的佛教寺廟。在成祖,仁宗,宣宗年間,皇覺寺都先後經過了數次擴建,到景泰年間,皇覺寺已經佔地數十畝,有上百僧人,常年煙火不斷。當初,朱祁鈺為了打擊番王,也曾出重金再次修繕皇覺寺,而皇覺寺的規模也再次擴大,到這時候,已經有數百僧人,寺廟的佔地面積也在百畝之上了。當然,這裡也一直是皇家寺院,因為經常有王宮貴族前來出家為僧,所以皇覺寺的香火是非常旺盛的,在帝國寺廟中的地位也是最高的!

朱祁鈺並不擔心什麼,柴匯在散盡家產,決心出家之後,朱祁鈺就已經明白,柴匯走出了最後一步。他先是縱情於聲色之中,想以此讓皇帝認為他沒有了雄心壯志,不過在皇后病倒的時候,柴匯所表現出來的關心,以及他最後對皇帝的懇請,其實都是在冒險。皇帝既然有決心徹底剷除柴氏家族,那麼就絕對不會再留下任何的禍患。而柴匯的唯一選擇就是出家,永遠的離開塵世,這樣,皇帝才不會對他有戒心。當然,柴匯這麼做,也是為了他的女兒柴美嬌。如果皇帝仍然覺得柴家有威脅,或者說是柴匯有威脅的話,那麼就極有可能廢了柴美嬌!

這些要害關係,朱祁鈺都已經看了出來,柴匯已經做出了最後的讓步,他不想讓皇帝感覺到一點點的威脅。當然,朱祁鈺絕對沒有想過要廢掉皇后。其實,柴匯在歸隱山林之後,朱祁鈺就已經不把他當作威脅了。可見,柴匯用心之良苦,這也讓朱祁鈺心裡很是驚訝,一個人能夠為了自己的子女,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顯然,這天下父母之心都是一樣的,柴匯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返回京城之後,朱祁鈺開始著手處理另外一件事情,即成立帝國醫學院。這是一所類似與帝國公立大學,不過完全以醫學為主要研究對象的大學性質的學院。而成立帝國醫學院的想法,也是因為皇后病倒,讓朱祁鈺不得不重視醫學方面地發展了!

其實,在這時候成立帝國醫學院是比較合適的。如果在帝國公立大學成立的時候,也成立帝國醫學院的話,那麼以當時的基礎,根本不可能得到很好的發展,甚至會使醫學發展走上一條歧途。在經過了十多年的知識積累之後,帝國公立大學在醫藥科學方面的研究其實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而且隨著化學水平的提高,已經具備了一些現代醫藥學的雛形。比如,當時軒轅龍騰就已經確定了人體中最為重要的養分是葡萄糖(這個名字是朱祁鈺取的),血液本身只是養分的載體而已。

當然,在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另外一所類大學性質的機構,即帝國軍醫院。當年,朱祁鈺成立帝國軍醫院只有一個目的,即盡量在戰爭中挽救傷員,減少傷員的損失。而這十多年來,帝國軍醫院確實起到了極為巨大的作用。不完全統計,在十多年的對外戰爭中,帝國軍醫院,以及培養出來的軍醫,在戰場上至少挽救了五十多萬帝國官兵,其中至少有二十多萬人因此而沒有殘廢!顯然,這一貢獻是極為巨大的,如果沒有帝國軍醫院,沒有那些軍醫的話,那麼帝國軍隊在這些年的戰爭中,必然會付出更為巨大的傷亡代價!

當然,帝國軍醫院也存在著一定的缺陷,這主要是受到其職責的限制地。比如,帝國軍醫院最為側重的就是外科,特別是創傷性外科,即使是在數百年之後,帝國軍醫院(已經改名為帝國軍事總醫院)在創傷外科領域內的水平仍然是世界上第一流的。這也是因為,大部分的戰爭傷員都是外部創傷,所以最為需要在這方面進行深入研究。其次,帝國軍醫院其實就是一家大型醫院,在學術領域內地研究是不健全的,在很多方面還需要依靠帝國公立大學的幫助,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持學術性的研究,自然也就難以有更大的突破了。第三,帝國軍醫院的人員流動非常頻繁,畢竟戰爭頻繁,而前線軍隊對軍醫的需求量是很大的,很多醫生只是在軍醫院進行了一年,甚至半年的培訓之後,就被送到了前線部隊去,難以長期進行某一個項目的研究。

這些都嚴重的制約著帝國軍醫院在學術領域的發展。而當時朱祁鈺是比較重視現代醫學的,特別是外科醫學,這也是因為戰爭需要。眾所周知,中醫在外科領域內並不算發達,而且對時間要求極為嚴格的戰場急救確實起不到多大的貢獻,就算曲華亦研究出了當時世界上最好的金瘡藥,並且已經在軍隊中大量使用,挽救了很多軍人的生命,不過,對於後來越來越多的槍傷,特別是由鉛等重金屬造成的槍傷來說,中醫就顯得力不從心了。這也是朱祁鈺為什麼重視現代醫學研究的主要原因,沒有一套良好的現代醫學體系,就無法在戰場上保證眾多傷員能夠康復,更不能保證一些原本不需要付出更大代價的傷員殘廢,甚至死亡!

從這幾個原因來看,成立帝國醫學院,並且主要側重理論與學術性方面的研究,為現代醫學體系打下基礎,這是最為重要的。現代醫學體系中,除了要具有一定的外科基礎之外,其實最為重要的還是化工工業,也就是現代製藥業!中藥有著本身的獨特性,在很多地方,甚至是不可代替的,比如很多疑難雜症,用現代醫藥是根本治不好的,但是卻可以用中藥來治療,而且效果非常好。這也是中藥無可替代的一個主要原因。同樣的,現代醫藥本身也是不可能被重要完全替代的,與中藥不同,現代醫藥主要追求的是迅速的治療效果,而這對當時的情況,特別是對軍隊來說,簡直有著決定性的重要作用!而現代藥物的基礎就是化學,只有化學發展起來,才能有現代醫藥!

在帝國,化學這門學科幾乎是從零開始發展的,皇帝給帝國公立大學學生帶去的只是一些簡單的化學常識,並且幫他們在化學門學科的大門上撬開了一條逢而已,接下來,就幾乎是那些對這門學科熱愛的科學家開始自力更生的開始鑽研了。經過了十多年的研究,化學在帝國公立大學已經有了很重要的地位。比如當時,就已經有人製造出了火棉,也就是硝化棉這種猛炸藥,只是因為極為不穩定,所以才沒有得到使用。

而化學家對物資的分析,也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水平,特別是在解決了化學研究的工具(玻璃器皿)之後,化學的發展速度提高了很多,並且已經深入到了每一個領域內!

在此基礎上成立帝國醫學院,其實就是將軍醫院的一批主要搞研究的醫生,再加上帝國公立大學的醫科教師,學員,一些化學學科的教師集中了起來,成立了這所新的大學。不過,在選擇第一任帝國醫學院的校長時,朱祁鈺犯難了。

按照道理,曲華亦是最好的人選,畢竟曲華亦有在帝國軍醫院任職的經驗,而且他是當時帝國公認了的頭號醫生。不過,曲華亦精通的是中醫,而不是現代醫學,在很多方面,曲華亦的思想還不算開明。結果,朱祁鈺出人意料的選擇了軒轅龍騰,這個還不到三十歲的毛頭小子擔任了帝國醫學院的第一任院長。顯然,這個決定讓人多人都覺得驚寺,不過軒轅龍騰已經在治療皇后的病時打響了名聲,他的那些怪異理論也得到了皇帝的支持,自然也沒有多少人敢反對了!

可以說,朱祁鈺啟用軒轅龍騰是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當時,軒轅龍騰有理論,但是沒有管理經驗,所以他不得不依靠其他人來管理大學,而自己主要從事研究,並且將他的理論思想教給學校的學員。也正是如此,軒轅龍騰才成為了現代醫學之父。正是他,奠定了現代醫學的基礎,在他擔任帝國醫學院院長的時候,帝國在現代醫學方面的研究進展非常迅速,幾乎是從無到有的建立起了一套完整的現代醫學體系,為後來者提供了巨大的幫助,以及借鑒!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49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六十五節 騷動


數日後,也就在朱祁鈺忙著成立帝國醫學院的時候,柴美嬌回到了京城。讓朱祁鈺有點不敢相信的是,柴美嬌彷彿變了個人一樣,在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了悲哀與悲痛,多出來的是冷靜與平淡。當然,隨著柴美嬌的回來,這個家裡的秩序又恢復了。而朱祁鈺也忙於處理國政,自然沒有多少心思放在家裡。如同以往一樣,柴美嬌成了家裡的主心骨,十幾個妃子,十多個皇子公主都有條不紊的生活在這個大家庭裡,而對這個家來說,朱祁鈺這個「家長」反而有點像是外人一樣!

隨後,帝國醫學院正式掛牌成立,軒轅龍騰成為了第一任院長,而朱祁鈺也偕同皇后,眾多妃子出席了學校的第一期開學典禮,並且向廣大學員發表了演講,重點闡述了現代醫學的重要性,鼓勵學員為帝國,為醫學事業做出貢獻。隨後,皇后柴美嬌代表帝國皇室向帝國醫學院捐贈了一筆巨額研究資金,並且在醫學院建立了帝國第一個獎學金。也正是從此開始,因為帝國醫學院培養出來了大量優秀的醫生,並且救助了大量的病患,其中不少還是大富豪,在後來的二十多年裡,帝國醫學院收到的捐助金額是帝國所有大學中最多的,而且所設立的獎學金,研究基金等都是最多的!

完成了這件事之後,朱祁鈺也就此了結了一個心願。不過,那些煩瑣的國務彷彿沒有個盡頭一樣,雖然大部分的國政都在于謙那裡就被處理了,而不用送到皇帝這裡來,但是需要由朱祁鈺處理的重大事務仍然不少。也就在醫學院成立之後不到一個月,薛希濂與朱文正兩人先後將他們的調查報告送來了!

薛希濂調查的就是南昌一案,經過了大半年的調查。南昌案終於水落石出。這是一個龐大地官商勾結的犯罪集團,涉案官員達到了五千多人,遍及帝國數個行省。而且省級行政官員,司法官員的人數眾多。另外,還有數百家商人被牽扯了進來。

薛希濂提交的調查結果讓朱祁鈺極為震驚。他最初根本就沒有想到,南昌一案,竟然最後波及到了江西,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湖廣,四川,陝西,山西九個行省,且九個行省的省級行政官員幾乎都有牽連,連這些行省的中級司法機構的官員也都有不少人被牽扯了進來,其波及範圍之廣,已經超過了當年太祖時期的三大案了!而這個巨大的犯罪網絡,就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一樣籠罩在帝國身上。其觸手伸到了帝國的每一個角落。這九個行省,幾乎就是當時帝國整個中部地區!

當然,讓朱祁鈺驚訝的還有很多。此案調查出來的涉案資金達到了一億五千萬,其中百餘名主要涉案官員的受賄金額都超過了一百萬,這還沒有算上因為這些官員受賄所造成的無型損失。比如,僅湖廣一地,因為官員受賄,結果造成提供給水利工程的材料嚴重不合格,特別是鋼材,幾乎都是廢品,結果導致荊州地區的堤壩工程幾乎都要重新建造,僅這一筆損失,就超過了五百萬!而其他方面,內閣派去的經濟官員做了一個大概的估算,因為官員受賄貪污,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將超過兩億元!

這些報告讓朱祁鈺感到極為沉痛,他已經數次提高了官員的俸祿,數次提高了官員的待遇,而且還通過正式增設公務員,由國家向公務員發放薪水,來降低了官員的壓力。他做這些,其實就是想讓官員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做到廉潔。而且,這也是朱祁鈺在吸取了太祖皇帝肅貪之後的經驗做出的決定。不過,事與願違,當初太祖皇帝通過高壓政策沒有能夠壓住貪官,同樣的,朱祁鈺通過開明政策,也沒有能夠買到官員的忠誠與廉潔!

這些,讓朱祁鈺不得不思考,而且是進行非常深刻的思考。不過,他並沒有能夠立即找到解決的辦法,畢竟嚴正官場風氣,治理官場秩序的事情,已經做了上千年,都無太大的進展,而真正要找出一個合適的解決辦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朱祁鈺也不會對那些貪污受賄官員手軟的,畢竟他身上流著太祖皇帝朱元璋的血。在薛希濂提交報告之後,朱祁鈺只做了一道批示,即依法嚴格查辦!而整個南昌案的審判工作花了兩年的時間,動用了帝國最高法院與最高檢察院的數百名官員,才將這一案最終審理完畢。而在這兩年中,僅畏罪自殺的官員就超過了兩百人!而按照當時帝國的法律,這些自殺官員是不會再被追究刑事責任的,當然,他們所貪污受賄的款項是肯定會被追繳回來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朱文正那邊的調查也有了結果。朱文正對蔣仕學的調查是秘密進行的,自然不會進行公告,而且朱文正也是選擇在晚飯之後前來向皇帝匯報調查結果,自然是免得讓其他人知道此事!

「也就是說,蔣仕學跟李貴妃沒有半點聯繫?」

朱文正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臣專程去了朝鮮一次,當然,是化名前去的。臣在那邊做過詳細調查,當年蔣仕學在朝鮮任職的時候,李貴妃已經來到帝國了,而且那三年期間,李貴妃很少回漢城去。蔣仕學當時也與朝鮮王室的接觸不多,所以,他與李貴妃之間並無接觸,至少,出了正式的官方接觸之外,蔣仕學不可能與李貴妃有半點私人聯繫!」

「你確定?」

「臣完全可以確定!」朱文正自然知道,皇帝在做出決定的時候,需要有絕對的把握。畢竟,此事直接關係到裡個貴妃的未來,皇帝不可能草率下定論的!

「那麼,蔣仕學為什麼要落井下石?」朱祁鈺冷笑了一下,「朕也瞭解了一些事情,也許蔣仕學對皇后嫉恨在心。不過這完全不是理由。

至少,以蔣仕學的頭腦來講,如果他要因嫉恨而對皇后落井下石的話,那他要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他完全不用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這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前程,甚至生命開玩笑!」

「陛下,臣也有點想不通!」之前,朱祁鈺已經把段靈的那些話告訴了朱文正,「而且臣也認為。蔣仕學完全不可能愚蠢到做出這樣的事來。所以,臣回到京城之後,安排人員對蔣仕學進行了監視。」

「監視?」朱祁鈺看了朱文正一眼,「那麼你監視到什麼結果了嗎?」

「陛下猜一下,蔣仕學在京城與誰接觸過?」

「誰?」

朱文正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就用手指在桌面上寫出了個「浩」字來。「你是說……」

「陛下,這些都是暫時的跡象,原本臣也不相信。不過,再結合蔣仕學在朝鮮的經歷,其實就不難理解了!」朱文正看了皇帝一眼。

「當年,蔣仕學被調到漢城去的時候,肯定是非常落魄的,畢竟眾多陛下的學生中,像他這樣沒有得到重用的並不多,而何山大人更是高高在上,可以想像,他當時肯定是非常失落的。而據臣瞭解,蔣仕學在漢城的時候,是比較放縱的,也許,正是在這三年中,他與朝鮮王室人員有了關係。至於,他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地手裡,臣還暫時不得而知了。不過,這卻是肯定的,不然,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來!」

朱祁鈺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說道:「不過,讓朕想不通的是,李志浩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志浩正是朝鮮王國前國王的長子,也就是李惠中的長兄。而在朝鮮王位的繼承問題上,因為李惠中站在了其次兄李志存的一方,所以結果朱祁鈺以其他名義將李志浩招到了帝國京城來,並且軟禁了起來,結果,李志浩就失去了成為朝鮮國王的機會,當然,朝鮮也就避免了一場內亂。

「其實,李志浩這麼做,他的意圖是很明顯的,他不是在幫李貴妃,而是在害李貴妃!」

朱祁鈺一愣,接著就點了點頭,朱文正的話是絕對有道理的。

「臣猜測,當年李志浩被招到京城來,正是李貴妃的一句話吧?」

朱祁鈺尷尬地笑了一下,把怎麼處理朝鮮王國繼承權的事情講了出來。確實,李志浩失勢的原因,就是李惠中在皇帝耳邊的一句話,或者說是李惠中的立場,最終讓這個充滿了野心的朝鮮王子成了一介平民。

「這樣,其實就不難解釋了!」朱文正長出了口氣,略微一思索,說道,「李志浩因為李貴妃的一句話,結果失去了登上朝鮮王位的機會,他必然懷恨在心。而且,他在到了帝國京城之後,雖然衣食無憂。

這幾年,朝鮮王國的經濟發展也很好,現在的國王李志存對這個兄長也不算是刻薄,每年給他的零花錢也不算少了。但是,李志浩肯定不願意做個平民,他看中的是朝鮮王位,甚至更重要的東西。反正,他就是心存忌恨。這次,皇后病倒,而且柴氏家族失勢,皇后的地位被動搖了。

李志浩利用這一機會,讓蔣仕學前來提出廢皇后的事情。當然,他手裡肯定有蔣仕學的把柄,不然蔣仕學不會不知道這是在拿他的前途與生命冒險。而李志浩的目的其實不是想幫助李貴妃登上後位,而是要害死李貴妃!」

朱祁鈺一直沒有開口,在朱文正分析這些的時候,他心裡也已經想清楚了。

「設想一下,如果皇后康復了過來,而且坐為了皇位的話,那麼在皇后知道了此事的情況下,李貴妃會有好日子過嗎?」朱文正淡淡一笑,「當然,李志浩肯定知道陛下與皇后之間的感情,特別是在知道陛下也因為皇后病重而昏倒之後,他肯定知道了陛下對皇后的感情,所以才讓蔣仕學來上這個奏章。如果到現在,我們沒有調查清楚的話,想必,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吧!」

朱祁鈺看了朱文正一眼,當然朱文正也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說到位了,不需要再繼續說下去了,畢竟這是皇帝後宮的事情,他說得太多的話,就要惹上麻煩了!

「朕自然清楚這層關係,不過,這李志浩也確實是心狠手辣,竟然敢算計朕!」

「陛下,要處理李志浩其實並不難,相信就算他明天死在了街上,朝鮮國王也不會有半點不快吧。不過,臣認為,陛下必須要小心處理,畢竟,李志浩是李貴妃的長兄!」

朱祁鈺點了點頭,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道:「這事,朕已經想好了,既然李志浩要算計朕,那朕也不妨算計他一下。朱文正,你回去之後,立即安排人員將李志浩監視起來,如果他要離開京城的話,就立即抓起來,絕不能讓他逃了。當然,蔣仕學那邊,你去跟于謙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處理吧!」

送走了朱文正之後,朱祁鈺就立即去了後院,並且讓內侍去把柴美嬌與李惠中叫到了自己的寢宮去。當兩人來到了朱祁鈺的寢宮時,都感到皇帝有點不對勁。而當朱祁鈺把蔣仕學上奏廢皇后,以及李志浩與蔣仕學勾結的事情講出來之後,柴美嬌的神色並無半點變化,反而是李惠中一下就驚慌失措了。

「陛下,臣妾……」

「惠中,此事朕已經調查清楚了,與你沒有半點關係,是李志浩要存心害你。朕是來徵求你的意見的,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聽皇帝這麼說,李惠中也鬆了口氣。「臣妾沒有任何意見,全憑陛下發落!」

「好,那麼朕知道該怎麼辦了!」朱祁鈺說著就站了起來,然後對柴美嬌說道,「美嬌,你與惠中好好聊聊吧,這個家裡,還是你做主,希望這些事情不會影響到你與惠中的關係,朕也不想看到家裡再鬧什麼事了!」

柴美嬌點了點頭,就拉著李惠中的手走了出去。柴美嬌的神色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彷彿這些事情與她完全無關一樣。朱祁鈺也感到有點難過,不過,他並沒有多想,畢竟柴美嬌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呢!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9-22 21:50
第十二卷 國之根本 第六十六節 算計與被算計
當侍衛團的官兵沖講來的時候,蔣仕學正在吃晚飯,他只是略微一驚,然後就放下了筷子,未做任何反抗的就讓侍衛團給帶走了。李志浩是在京城最大的那家妓院裡被侍衛團帶走的。當然,妓院的嫖客,老闆根本就不敢阻撓侍衛團,誰都知道侍衛團是聽皇帝命令行動的,而侍衛團直接出動抓人,自然就是皇帝下的命令。

兩人被帶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座小莊園裡,審問工作也立即開始。在這裡,法律是照顧不到的,審問兩人的都是侍衛團的官兵,當然守在外面的也全是侍衛團的人。這些人在戰場上就經常審問俘虜,對怎麼獲得需要的東西很有一套。

朱祁鈺與李惠中是在半夜趕過來的,當李惠中聽到李志浩慘叫聲的時候,不由得抓緊了皇帝的胳膊。朱祁鈺卻沒有一點憐憫的神色,對於李志浩這種設計算計他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陛下!」負責抓捕與審問工作的那名侍衛團軍官迎了上來。

「有結果了嗎?」朱祁鈺淡淡的問了一句。

「蔣仕學什麼都招了,這是他招供的筆錄。」侍衛團軍官把一疊紙交到了皇帝的手上,「李志浩仍然不肯交代!」

「那你們看著辦吧,離天亮還有三個時辰,明天就要將他們交給司法機構處理了,你們必須要拿出證據來!」

侍衛團軍官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麼,叫上兩個手裡已經拿著拷問工具的侍衛團軍官。就進了審問李志浩的那個房間。

這時候,跟在一旁地金英也給皇帝與李貴妃端來了椅子。朱祁鈺坐下之後,就迅速的看了一遍蔣仕學招供的東西。隨後,他就將那疊紙遞給了李惠中。

「看看吧,這都是你的長兄幹的好事!」朱祁鈺冷哼了一聲,「他恐怕想要的不僅僅是朝鮮王國的王位呢,既然在數年前就做了這些安排,看來我們都小看了這個人!」

李惠中心裡忐忑不安的看了起來,當她看完的時候,頓時呆住了。

「陛下,臣妾一點都不知情。臣妾……」

「朕很清楚,其實你是無辜的。今天朕帶你到這裡來,就是要你認清楚這個長兄的真實面目!」

李惠中要緊了嘴唇,猶豫了好一陣,這才說道:「陛下,臣妾能去見見他嗎?」

朱祁鈺看了李惠中一眼,說道:「有什麼好見的,既然他早就把你也當作了敵人,難道你們之間還有兄妹情誼嗎?」

「可他畢竟是臣妾的長兄,他對我不義,可我不能對他不仁!」

朱祁鈺一愣,這才慢慢地點了點頭。「好吧,朕給你一刻鐘的時間,等下由侍衛陪你進去!」

這李志浩確實是用心險惡。數年前,他就已經感到,他的父王,也就是朝鮮前國王對他並不看重,而且有意將王位傳給二王子,也就是李志存。從這個時候開始,李志浩就開始計劃,怎麼奪取王位。甚至是獲得更高的地位,比如擺脫明帝國的控制,甚至是當皇帝(按照當時明帝國與眾多附屬國之間的關係,明帝國的皇帝是所有國家的皇帝,其他的附屬國只能有國王,而無皇帝,另外日本的天皇,實際上也就是換了個稱呼的國王而已)。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李志浩做了長期的準備與安排,而這其中,蔣仕學就是他要控制的一個重要人物!

當時,蔣仕學也確實很落魄,經常借酒消愁。趁此機會,李志浩在一次宴會上認識了蔣仕學,並且成為了好朋友,甚至以兄弟相稱。一來二往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更為接近了。最後,李志浩借一次宴會的機會,將蔣仕學灌醉,隨後把他丟到了朝鮮一個王爺千金的床上去,當然這事在朝鮮可不算是小事了,如果鬧大了的話,足以毀掉蔣仕學的前程。也正是這個把柄,讓蔣仕學被李志浩給完全控制了起來!

這時,東征打得正如火如荼,當時除了從帝國地港口向前線運送物資之外,還要依靠陸路,將物資運送到朝鮮的港口去,然後再裝船送到日本去。另外,帝國還在為朝鮮武裝軍隊,朝鮮王國也派遣了軍隊入日,協助明軍作戰。而蔣仕學作為帝國在朝鮮的外交代表,有著很大的權力,比如,當時提供給朝鮮軍隊的軍火,都需要蔣仕學經手。

兩年多時間裡,李志浩從蔣仕學這裡得到了很多的軍火,而且主要都提供給了他所控制的那些軍隊。當然,李志浩也沒有少分一份給蔣仕學,以讓此人對他死心塌地的服務。兩人相互勾結,一些原本應該交付給前線明軍作戰部隊的軍火物資,就這麼留在了朝鮮,並且用於武裝李志浩控制的朝鮮軍隊。這也是李志浩用來奪取王位的主要力量!當然,李志浩為了能夠讓蔣仕學發揮更大的作用,所以極力支持朝鮮軍隊入日作戰,他控制的很多軍隊都先後去了日本。

後來,蔣仕學因為在朝鮮立了大功(主要就是說服朝鮮王國派遣大量部隊入日,協助明軍作戰),被調回了國內,並且在不久之後,就成為了帝國副外長,成為了副部長一級的大官。當然,李志浩手裡的這個砝碼的地位提升了之後,他也獲得了不少的好處。比如,當時明帝國與朝鮮王國之間的很多貿易,其實都有蔣仕學干預的因素在裡面,而李志浩也通過這些貿易活動積累了大筆的經費,為他的謀反進行準備!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當朝鮮王國的王位繼承問題暴露出來的時候,李惠中的一句話,就徹底地改變了局勢。當李志浩被招到了帝國京城的時候。他的所有謀反準備其實都已經白費了。他被帝國皇帝給軟禁在了京城,失去了與國內軍隊,以及支持他的那些大臣的聯繫,哪有能力發動謀反?而李志存在順利當上了朝鮮國王之後,也理所當然的清除掉了所有與李志浩有密切關係的文武官員,並且在幾年時間之內就掌握了朝鮮的政局。

到這地步,按理說,李志浩也應該死心了。不過,他並沒有死心,他又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這就是鼓動蔣仕學去提議廢除皇后。在李志浩看來,不管結果如何,對他來說都是好事!

如果明帝國皇帝真的廢除了柴美嬌的話,那麼新皇后極有可能是李惠中。到時候,李志浩就可以與李惠中攤牌,表示李惠中成為皇后,有他的一份功勞,並且以此為要挾,要李惠中支持他成為朝鮮國王。當然,只要李惠中能夠說服明帝國皇帝,他就能夠順理成章地當上朝鮮國王。如果李惠中無法說服明帝國皇帝,只要有皇后幫忙,讓他聯繫上朝鮮的那些仍然支持他的文武官員。然後想辦法除掉李志存以及李志存這一系的王室成員,那麼他就是唯一的朝鮮國王候選人!

當然,如果明帝國皇帝不廢除柴美嬌,那麼必然會懷疑李惠中與蔣仕學有染。這雖然會讓蔣仕學倒霉,不過李惠中也肯定得倒霉,就算不死,也會被打入冷宮,這自然就報了當初一箭之仇了。而李惠中一死,李志存必然對明帝國不滿,他們兩兄妹的感情是很深的。而明帝國皇帝只要遷怒下去,那李志存的王位也是保不住的。到時候,還是得由他來當朝鮮國王!

反正,按照李志浩的想法,不管哪個結果,對他來說都有好處,而且他都有希望當上朝鮮國王。不過,他在這一套計劃之中,把明帝國的皇帝想得太簡單了一點。至少,李志存是在用十年前的帝國皇帝來做為標準設計他的這個計劃的,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當李惠中從房屋裡走出來的時候,明顯看得出來,她才大哭了一場。不過,現在她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

「惠中,你沒事吧?」朱祁鈺還是比較關心這個老婆的,雖然他與李惠中之間說不上有多少的感情,不過在朱祁鈺看來,既然李惠中已經嫁給了他,那他就有義務與責任照顧好這個妻子。

「陛下,臣妾沒有什麼!」李惠中長出了口氣,「臣妾也要感謝陛下,能夠讓臣妾了結這個心願,解了心結。陛下準備怎麼處理叛黨李志浩?」

朱祁鈺一愣,連李惠中都說李志浩是叛黨了,顯然,李惠中已經對這個長兄死心了。至少,在政治鬥爭方面,李惠中要比柴美嬌堅強得多,她的王族身份,讓她從小就是在這樣地環境裡長大的,所以李惠中對此地免疫能力好得多!

「朕暫時還沒有想好,其實……」

「陛下,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朱祁鈺一愣,當他接觸到李惠中的目光時,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臣妾只懇請陛下給李志浩留下具全屍!」

朱祁鈺更是一驚,顯然,李惠中是想這個兄長死。他咬了咬牙,說道:「朕準備將李志浩交給法院審理,如果是死刑的話,朕可以讓法院不用斬首的方式處決他!」

李惠中點了點頭,就不再說什麼了,其實在她從房屋裡走出來之後,她的神情已經發生了好幾次變化。不過,越變,李惠中就越顯得堅強。她確實是看不起這個長兄,特別是李志浩的殘忍與狠毒,是李惠中最為瞧不起的,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要支持次兄李志存,而不至此後李志浩的一個主要原因。

「陛下,李志浩答應什麼都交代,但是他要見陛下。」這時,那名侍衛團軍官走了過來,同時還在擦著手上的血跡。

「見朕,不過,朕不想見他!」朱祁鈺冷笑了一下,「你去告訴李志浩,他做的什麼事,朕已經知道了。蔣仕學是死罪難逃的,當然,他的結果也只有一個。不過,他現在是否老實交代,將決定他是否能夠進入朝鮮王室的墓地裡去,如果他要繼續頑抗的話,朕保證,他將做個孤魂野鬼,連再次投胎做人的機會都沒有!」

這可不是簡單的威脅,在這個時代,迷信思想仍然是很嚴重的,而且絕大部分人都相信死後能夠投胎,再次做人。當然,朱祁鈺放出這些話來,也不是開玩笑的。蔣仕學所交代的事情,已經讓朱祁鈺大概瞭解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而且這已經是足夠的證據了。他不需要李志浩的交代,就可以讓司法機關判處他死刑!當然,李志浩是朝鮮人,要讓朝鮮國王判他死刑,恐怕就更簡單了,只需要明帝國皇帝帶句話過去,那李志存肯定會非常樂意讓明帝國動手解決掉這個威脅的!

「走吧,我們回去!」朱祁鈺扶著李惠中上了馬車,他也確實不想留在這裡了。

李惠中此時也平靜了下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皇帝這次是在借她的手來剷除那些對帝國,對皇帝構成了威脅的人。顯然,皇帝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就算他現在讓人殺了李志浩,也絕不會有人責怪明帝國皇帝的!

第二日,李志浩與蔣仕學就被移交給了帝國最高法院,同時,明帝國外交部也向朝鮮王國正式發去了外交信函,將李志浩企圖謀反,並且離間帝國皇室的事情通報給了朝鮮國王。

蔣仕學的結局是必然的,他在這麼多年裡的所作所為已經構成了十足的叛國罪,死刑是絕對逃不了的。到最後,朱祁鈺也下了一道赦令,他赦免的不是蔣仕學,而是蔣仕學的家人,因蔣仕學確實為帝國做出了相當的貢獻,所以將由帝國皇室出錢,贍養蔣仕學的母親,並且資助蔣仕學的兩個子女長大**。

朝鮮國王也很快就上書帝國皇帝,表示將不引渡李志浩回國,由明帝國皇帝根據明帝國的法律,來判處李志浩。這一來,其實就是把李志浩當作了大明的百姓進行審判了,當然,他的罪名出了叛國之外,還有犯上。這兩道罪名都是死罪!李志浩最後是被毒死的,這也算是朱祁鈺對李惠中要求的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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