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九鼎天下 作者︰西半球X(連載中)

 
雪翼辰 2012-9-21 14:32: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0488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14:05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章 一門三杰


    到再見小仙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狄征隨胖子去到中庭會所處,以商會的名義也分得一間單人房。這將軍府中的房間皆是古色古香,狄征分得這間房間雖小,卻也壁懸墨寶,桌按香爐。雖無像其它酒店般放著電視、空調等現代電器,但這房間里卻自具古意,人在其中,只覺心神安寧,大有遠離塵世的脫俗之感。

    分得房間之後,狄征也用手機聯系過小仙,對方卻一直沒有回應。爾後胖子來敲門,說是要介紹其它幾位商會理事給狄征認識。這些大人物平日里狄征別說認識,便是見一面也難。如今卻在胖子的引薦下,狄征與他們交換了名片,這對他人脈方面的構建頗有裨益。若讓瑯海市的羅森知道,必定眼紅。

    如此與幾人周旋下來,便到了日落時分。此時由長孫家的僕人通知各位受邀的嘉賓,請于六時整入席酒店大廳,屆時將由長孫家的二公子長孫勝北主持這次為大家洗塵的酒會。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于是眾人穩步酒店大廳。途中,狄征向胖子打听長孫家都有些什麼人。胖子掰著手指數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長孫家的家主長孫洪烈已經隱退多年,如今長孫家龐大的家業卻是由兩個兒子在接手。

    “完了?”狄征听胖子只說了幾句,便閉上金口,當下問道。

    金萬兩老老實實答道︰“金某所知不多,大概也就知道這些。”

    狄征想想也是,雖然金萬兩是龍游商會的人,但也無法得知像長孫家這種大闕貴族的詳細信息,便也沒再打算追問。

    不料,後頭卻有人接口說道︰“長孫家的玄黃不死卷為當世奇功,但真正來歷,卻是由五百年前道家異人寧散人所創。玄黃者,天地也。道家思想認為天地精氣,順而出人,逆成仙魔。無論何種道家功法,其總綱大旨卻離不開煉精化氣、煉氣化虛、煉虛還神的過程。這玄黃不死卷卻另出樞機,雖脫胎于道家精義,卻打一開始便跨過煉精、煉氣的過程,直接進入煉虛的境界。”

    狄征大奇,這等奇事,涉及長孫家功法秘聞,當不是隨便人便能夠知曉。他回過頭,卻見一四旬男子,緩步走于其後正微笑說道。此人相貌平平,獨眼神非常特別。不似普通修真者般眼現奇光,也不像大能者返樸歸真,讓眼神神光斂去而與普通人無異。

    這個的眼楮不見神光,也不似普通人渾濁。它透著另一種光芒,這種光芒全然和力量等級無關,它純粹是一種充滿大智慧的光。仿佛在這普通男人眼中,世間毫無秘密可言。

    頓時,狄征心中升起奇怪感覺。仿佛周圍的人和物漸漸散失,整個宇宙的中心,只剩下他和眼前這個男子。

    男子繼續說道︰“玄黃不死卷的精義在于重神魂而輕肉身,在不死卷中,肉身只是聯系神魂和天地的媒介,修練者可通過這個媒介,直接引天地精氣煉其神魂。練到最高境界,便是神魂與天地同在,悠悠不滅,千年不死。此功法見效迅速,修練者在初期勇猛精進,然而卻有一個嚴重的弊端。因為跨過這兩個境界而直接修練神魂,這使得修練者的肉身非常脆弱。初期尚未見其害,到了後期,隨著修練者功法精進,能夠導引的天地精氣過于龐大,那時候修練者的**承受不住,往往爆體而亡。而不死卷的可怕之處,便在于一開始修練便無法停止下來,而導引的天地精氣不管你願不願意,隨著時間會如同滾雪球般不斷壯大起來。這是一個無法逆轉的過程,若無法在**達到承受極限時證悟大道,修成仙果,那麼修練者將在最顛峰之時肉身和神魂同時爆炸。這種結果,連當年創出不死卷的寧散人也不例外。”

    狄征從來沒想過世間還有如此霸道的功法,充滿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心中震驚之余,耳中听得那人繼續說道︰“長孫家也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玄黃不死卷,才由此于百年前突然崛起,和獨孤氏同為白道神話。但長孫家得到的不死卷,應為殘章,皆因長孫家的修煉者,其成長的速度遠達不到不死卷應有的效率,否則長孫家的成就豈止于此。且長孫家之人能夠在功力最顛峰之時以奇法散功,免去爆體之禍,當知他們修練的,非是完整的不死卷。”

    “二十年前,長孫家的家主長孫洪烈功法大成,此人尚武,曾獨自一人北上,沿途挑戰北方修真界眾門,並和當時的獨孤家主秘密對決,勝負無人得知。後來歸于南方,又摸上了四大名門的安家,那次決斗天下人盡皆知。長孫洪烈與安家家主安天南對決于丹霞山上,最終以一招之失而敗北。長孫洪烈雖敗猶榮,畢竟安氏為千年大家,能夠僅以一招敗北,長孫洪烈已經非常了得。然而丹霞山一戰之後,長孫洪烈就此隱退,卻是因為其功力已經到了**承受極限,不得不散功避禍。然而長孫洪烈這南北修真界挑戰了一圈下來,卻無人敢輕視長孫家,此二十年來,長孫家聲評日漲,可知當時長孫洪烈目光極遠,為今日長孫家的成就事先打下了鋪墊。”

    “長孫洪烈膝下,共有三子。大子長孫天擎走的是仕途,憑著長孫家的家勢人脈,一路平步青雲,如今已身為南方軍區中將。二子長孫勝北接手家族生意,讓長孫家財富更勝往日。然而最受矚目的卻是長孫洪烈的三女兒長孫完玉,此女奇骨天生,早在五歲前便投入青城居士林門下,盡閱秘籍‘治世策’,又專攻煉藥一途。以雙十年華,便取得藥師資格,難能可貴。”男子最後說道︰“長孫三子,各有所長。又因三女與居士林的關系,使得長孫家的家勢達到百年來最巔峰的時刻,連四大名門的安家也要暫避其鋒。不知道本人這些話,可對小兄弟有所幫助?”

    狄征恭恭敬敬道︰“得聞前輩一席話,使小子勝讀十年之書。不知道前輩高姓大名……”

    中年男子卻哈哈笑道︰“你我皆是人生過客,名字又何足掛齒。他日若有機緣,當自再見。若是無緣,記得個姓名卻又如何?”

    “本是秦朝客,千年風雨身。縱是功名震,徒余黃土留……”

    大笑聲中走前兩步,在路人側目之下,男子似緩實疾,轉瞬消失在人流之中。狄征心中暗道,如此灑脫的人物,才當得上逍遙之人。

    他旋又覺得這人眼熟,像是在哪見過,可怎麼卻也想不起來。這時狄征听得有人喚他名字,舉目看去,卻在大廳入口處小仙正搖著手。而在她的旁邊,粉頭青年謝百河站于一旁。

    狄征暗暗皺眉,就算瞎子也看出謝百河對小仙有意思,若是如此,他狄征可就要平白無故多出個情敵來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14:05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一章 高朋滿座


    大廳入口,人潮如涌。狄征和小仙會合,謝百河朝他略微看了一眼,眼神中微微閃過怒色,卻一現既逝。

    此時金萬兩和龍游商會的各位理事亦站上前來,謝百河的家族在南寧頗有名氣,在生意上亦和龍游商會有所來往。此時認得其中一名理事,故上前問好。一番寒暄後,眾人移步,朝入口走去。

    入口位置有迎賓台,其上一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正和入席的賓客簡單地打著招呼。此人年紀和謝百河相若,剪著短發。這人輪廓甚深,不似南方人的臉孔,身材更是筆挺,配合他修長的手腳,極具風度。

    謝百河一見了他,立刻丟下眾人移步上前,向那短發男子恭敬說道︰“勝北兄,數年未見,不知還記得小弟否?”

    狄征心道,原來這人便是長孫家的二子長孫勝北。果然一表人才,比起謝百河這粉頭青年可要有看頭得多。

    長孫勝北哈哈笑道︰“百河這是在考驗我的記憶力嗎?”

    謝百河臉現喜色,後者親熱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百河暫且入席,容後再敘。”

    說罷,長孫勝北又轉向其它賓客,一一招呼,無有遺漏。

    狄征看在眼中,心中感嘆這長孫勝北不愧是名門高闕調教出來的杰出子弟。看他年紀不大,但說話做事卻非常老到。身為長孫家二子,其身份地位遠超入席嘉賓中的絕大部分人員,卻屈尊紆貴地做這迎賓之事。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難得處是嘉賓來客數十百人,地位高低各不相同,這長孫勝北竟能準確道出每人名字,知其來歷。不經意的一兩句寒暄中,卻使人感覺這二公子非常著重自己,當下便如同謝百河般非常受落。

    單是這不冷落任何一人的處事功夫,狄征便自問學不來。

    這時隨著人流推進,狄征一行也來到入口。長孫勝北自然認得龍游商會諸人,當下問好。卻在見到狄征和小仙時一愣,顯然他也不清楚兩人的來歷。

    這時旁邊的謝百河代為介紹道︰“這位是夏小仙姑娘,夏小姐博聞強記,出身隱谷,對天下修真各門各派非常熟悉,當得上百事通之名了。”

    長孫勝北點頭微笑,嘴上說著久仰,狄征卻知那是客套之辭。須知小仙的來歷,包括隱谷的存在,當世也只有普世禪院和昆侖上清宮中廖廖數人知曉。像長孫勝北這種高門大闕,雖在凡俗有龐大的背景力量,卻尚不得知隱谷來歷,更談不上久仰。

    介紹完小仙後,謝百河看向狄征時,卻笑道︰“這位兄弟雖是夏小姐的朋友,卻無門無派,小弟我倒也忘記請教他的高姓大名了。”

    謝百河話畢,長孫勝北略微皺眉,心中掠過不悅。臉上卻仍春風滿面地笑道︰“百河說笑了,先生請勿見怪。先生雖無請帖,但遠來便是客,若長孫家有什麼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狄征有些受寵若驚道︰“二公子言重了。”

    長孫勝北點點頭,親自叫過來兩個下人,引狄征和小仙入席而去。謝百河此刻一付心思全系小仙身上,自是別過長孫勝北,跟在幾人身生同往。看著這個膚淺的青年,長孫勝北搖頭笑道︰“難怪謝家一代不如一代,觀此人便可知一二。”

    身後,劉管事點頭應道︰“少爺明鑒。”

    大廳之中,擺滿百席,會場布置得金碧輝煌,卻又不失俗氣。狄征和小仙分配到的位置和金萬兩幾人不同,當下幾人便暫辭分開。那謝百河卻像粘人的糖豆,把狄征當空氣般纏在小仙的身邊。

    狄征看得直皺眉頭,卻拿他沒有半分辦法,心里只能暗罵一聲“無賴”。

    小仙亦是秀眉緊皺,可這賓客滿堂,她卻不好發作,不然便得得罪了長孫家。正愁沒有脫身之法,小仙卻突然眼中一亮,看到了白袍勝雪的俊美僧人——了空。

    “了空師兄,怎麼你也來了?”小仙立時歡叫。

    狄征亦是一愣,卻沒想雲南一別,又在此處見到了了空。

    了空朝兩人望來,臉現笑容,飄然而至。

    謝百河也是精明,看了空從前方貴賓席移步而來,便知此人不簡單。再見了空是個和尚,立時心頭狂跳。能夠讓長孫家邀請的空門之人,想來想去也只有普世禪院方夠資格,立時,謝百河告辭離開。

    了空來到狄征兩人身前,先看了看小仙,才對狄征點了點頭。

    “師兄還未答我,怎麼有空來參加長孫家的宴會。”小仙笑問。

    了空答道︰“我並非來參加宴會的,只是有事要通知長孫家,故當了次跑腿。這會話已傳到,本是要走的,卻沒想還會遇上你們。”

    小仙立時好奇追問什麼事,了空卻笑而不管。隨後又支開了她,拉著狄征到旁邊說話。

    “你們怎麼也來了?”

    見了空問到,狄征自是知無不管,又問起了空那雲南山腹下,修羅通道打開一事處理得如何。

    了空點頭說道︰“那通道已經為我院眾僧合力關閉,然而那幾名修羅卻至今下落不明,我院護法僧正在秘密追捕之中。那破碎的鼎片經院首確認,十有**便是你說的九州鼎之一。此等神物,為夏禹所鑄,已經消失于歷史之中,卻不想今日重現,更和神秘莫測的修羅界有關,實在讓人憂心。此次奉院首之命,了空把這消息秘室傳與各派知曉,希望通過大家聯手,密切監視華夏大地,可有其它的神鼎出世。”

    狄征這才釋然,了空此來,自然是為了通知長孫勝北。他又問起那帶著年的天位修羅,了空喟然嘆道︰“自從百年魔門卷土重來,由魔主帶來的動蕩之後,華夏大地一直風平浪靜。但現在,這份安靜恐怕是要給打破了。”

    “小征可知,修羅身為罪神,本身的神力魂識便為封印在其面具之上。但隨著修羅的成長,在某一個時刻,修羅的面具便會崩解。崩解的罪神已經不再稱為修羅,而改以天羅稱呼。而當天羅面具裉盡,便立成伽羅。伽羅者,無一不擁有天位之力,更能問鼎神魔。”了空淡淡說道︰“此等事跡,也只在歷代院首口頭相傳。了空也是最近方知,由此可知,那沒有面具,而擁有天位大能的罪神,應為伽羅無異。”

    狄征撓著頭說︰“師兄的意思是,這什麼伽羅連普世禪院也覺得難以應付?”

    “此為其一。”了空搖頭說道︰“但卻不是最重要的一點,即使從修羅界逃出的罪神再強,為了人間安定,普世禪院當有舍身除魔之舉。但伽羅不同于普通罪神,得院首相告,禪院典籍之中有載,修羅界只有九名伽羅。而每一名伽羅,都擁有大量的領地和軍隊,換言之,它們便是修羅界的王。”

    “而一名伽羅來到人間,那種後果,有可能將會引發兩個世界的戰爭!”

    听到這句話,狄征終于色變,也知道為何以普世禪院的力量,只是為了幾名修羅,卻要秘密聯系天下各大門派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6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二章 家族霸業


    狄征坐回位置上,旁邊的小仙連問,狄征避而不答。皆因事關重大,又涉及小仙失去的十年因果。狄征和了空皆心照不宣,不想此事過早為小仙所知,怕引起不必要的變故。

    小仙撅起嘴巴,白了狄征一眼道︰“不說就不說,神神秘秘的,本小姐才不稀罕。”

    狄征搖頭失笑,這時謝百河又湊了上來。小仙似是故意氣狄征,撇下他和謝百河談笑甚歡,只是不時用眼角觀察狄征表情,十分調皮。

    狄征心中卻倍覺沉重。

    以普世禪院的力量,追捕普通修羅自然不在話下。事實上,了空目前已經掌握那幾只修羅的出沒跡象,禪院護法僧已經全力追捕,修羅落網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然而這些皆是次要,重要的是那差點殺了狄征的伽羅。自從雲南現身之後,那名為七夜的伽羅便像人間蒸發了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到目前為止已經過去快一個月的時間,普世禪院卻絲毫沒有關于他的情報,誰也不知道這伽羅去了哪,在干些什麼?

    了空已經離開。

    他本是奉院首之命,將伽羅入世之事通知天下各派,其中便包括了兩闕四家。長孫家自然在通告之列,了空雖然沒說什麼,但方才離去時的廖廖數語,卻透出長孫家根本沒把此事放在心上的語氣。

    了空非常失望,像長孫家這種世俗大闕若肯出力,必定是非常巨大的助力。可惜長孫家目前更關心的是如何壯大家族勢力,而非天下安定。

    而除了伽羅七夜這個巨大的隱患之外,普世禪院已經全面動員院中的知法僧,遍查院中典籍。並秘密聯系昆侖上清宮、隱谷這種千年大派,全力調查九州鼎和修羅界的關系。九州鼎最後出現的時間為秦滅周後,恐怕這事尚和兩千多年前的大秦王朝脫不了干系。

    然而修真者並無穿梭時間的大能,要調查兩千多年前的秘密談何容易。即使以普世禪院之能,恐怕亦非易與,所以了空對此並不抱太大的希望,若能夠發現一些麟毛鳳角之事,便已經非常難得了。

    同時,了空讓狄征兩人盡量不要插手此事,同時要更加用心練功。若人間與修羅界戰爭真的開啟,那時亂世降臨,唯有強橫實力方能保命。

    突然間,狄征看著這滿室輝煌,覺得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他想得入神,卻不知道遠在入門處,長孫勝北的視線剛剛從他身上離開。

    了空的來意長孫勝北自是知曉,但就如了空所料,長孫家眼下把力量全集中在排擠安家,壟斷整個南方的事情上。此次宴會,長孫家邀請了幾乎整個南方修真界和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席。屆時,長孫勝北將在會上宣布兩件事情,以全力為長孫家造勢。

    此事若成,長孫家將有望在十年間拿下整個南方,所以長孫家目前無暇為什麼九州鼎和修羅界分心。

    而了空和狄征密談的情景,已經落入這長孫二公子的眼中。這讓長孫勝北頗為意外,畢竟了空身為普世禪院的院首候補,身份尊貴。而狄征則是默默無名之輩,然而兩人說話間神態親密,這讓長孫勝北不由在心中重新估計起狄征的價值來,最後得出務必結交此人,並全力將之吸納為長孫家,甚乎于他長孫勝北本人的門客之結論。

    “少爺,時間差不多了。”

    身後,劉管事輕聲提醒。長孫勝北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臉露微笑,讓人無法得窺他心中所想。

    大廳突然一暗。

    本來熱熱鬧鬧的大廳,就這麼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正戲要上演了。

    只見幾道光柱在鼓樂之中來回游動,最後重疊在廳中主台之上。長孫勝北走進光柱中,頓時成為全場焦點。哪怕廳中數百雙眼楮全落在他的身上,長孫勝北仍是那付氣定心閑的模樣,他朝著四方拱手行禮,大聲道︰“首先,勝北在這里代表長孫家,感謝各位在百忙這中,仍抽空來參加此次會議,長孫家不勝感激。勝北無以為報,唯有與諸位連干三杯,廖表謝意!”

    說話間,已經有侍應端上美酒。長孫勝北端起酒杯,說了句“先干為敬”,便盡飲杯中美酒。他姿勢優雅,語氣間又充滿了高門大闕的豪氣,使人欽佩。立時,席下無人不哄然叫好,又干了一懷,以示尊敬。

    如此賓主之間連干三杯,長孫勝北雖還沒有進入正題,宴會的氣氛卻已經熱烈起來。

    酒畢,長孫勝北朗聲道︰“此次長孫家邀請諸位同修,主要為了宣布兩件大事,也好請各位做個見證。”

    眾人無不屏息,皆因長孫家為南方大闕,長孫勝北口中所謂的大事,必定將關系到各人各派以後的發展。狄征則听得暗暗皺眉,觀長孫勝北不過數語,便已經掌握了主動,並牢牢控制了席中大部分人的心思。

    由此可見,長孫家的勢力之龐大,難度小仙嘴中所謂的那安氏名門也要受其壓制。

    “第一件事,乃是舍妹的婚事。”

    台上,長孫勝北淡淡說道。然而話音方落,席間卻哄聲大作,皆因長孫完玉身為長孫家的千金,其婚嫁之事必定和長孫家的利益掛鉤,卻不知道長孫完玉的夫家會是哪方豪門。但可以預料的是,對方必定和長孫家門當戶對,如此一來,無論長孫完玉的夫家是誰,長孫家的勢力定然水漲船高。

    謝百河長身而起,連道恭喜,又哈哈問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少爺,竟然有此殊榮,能夠娶得完玉小姐為妻,當真讓人既羨慕,又嫉妒。”

    這人雖嫌無賴,但畢竟出身名門,談吐上不卑不亢。既捧了長孫家一把,卻也不弱了自己家風,已算難得。

    長孫勝北點點頭,說道︰“舍妹的夫家,正是青城居士林白先生之子,白墨池。”

    嘩聲再起。

    須知青城居士林位列白道七大派之一,身份地位比長孫家只高不低。能與其結成親家,這對于長孫家擴展自己的勢力,具有莫大裨益。

    然而青城居士林和同為南方名門的安家,卻也頗有淵源。

    居士林脫胎于儒家,這一派的門人頗具古風,學那古時才學之士,既飽讀讀書,又仗劍行天下。故門中之人無不是風流才子,任俠豪客。其門中秘典“治世策”,又分文武兩部,取的正是儒家文能治世,武定天下的宗旨。

    在修真界的歷史中,出自居士林的能人無數。就在百年之前,于魔門重入華夏的那個動蕩年代,居士林中便出過一個天下無雙的女劍手。此女天資聰慧,另出樞機,觀自然大道變化自創不世劍法“煙雨劍”,令當時讓白道吃盡苦頭的天魔殿魔主亦贊嘆不已,稱之為以武入道的驚世之作。

    煙雨劍之後,居士林這百年來雖沒再出過什麼驚世駭俗的人物,然而卻是誰也不敢小瞧這個一向低調處事的門派。

    傳聞,當年這創出煙雨劍的女劍手,便與當時安家的少主曾發生過一段精神上的愛戀。故一直以來,居士林與安家關系密切。

    然而這一次,長孫家卻與其結成了親家。沒人能夠猜測,居士林此舉,是想在長孫家和安家之間形成一個緩沖地帶,還是要全力助長孫家壟斷整個南方,成就霸業?

    事實上,此事連長孫家也捉摸不透。因為這婚事,是由居士林先行提出,長孫洪烈自然無法拒絕,卻要二子勝北暗中留意居士林的意向。

    可無論如何,這對于長孫家來說都是好事。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6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三章 八魂勾玉


    席間眾人反應激烈,直過了片刻,情緒方告平息。此時,有人又問︰“長孫家第一件大事便如此隆重,敢問二公子,這第二件事,卻又是哪般驚世之舉?”

    長孫勝北一雙俊目緩緩掃過席間眾人,淡淡說道︰“這第二件事,卻是承柳宗宿先生之情,特意為敝家送上千年秘寶…….八魂勾玉……”

    此話一出,大廳突然安靜得落針可聞。

    狄征不知道柳宗宿是誰,更不清楚什麼是八魂勾玉,但看廳中諸人無不臉色凝重,便知這一人一物皆非比尋常。

    “八魂勾玉,這世上當真有此寶物?”小仙皺眉,低聲自語。

    狄征見小仙知道這寶物,連問是什麼東西。小仙這時也不和他抬杠了,直接說道︰“這八魂勾玉傳說是由東海的方士送給秦皇的寶物,《東海記》一書中有言︰東之海有八女,不願侍君而投海,其魂不滅,沉于海玉,為方士所得。海玉雕其勾狀,名八魂,復送秦皇,曰此玉能保千年不死。”

    “秦始皇尋仙問道,當時天下人盡皆知,所以有方士送上這八魂勾玉,稱其能保千年不死。秦始皇自是歡喜,當即收下。但大秦終是滅了,秦始皇也沒有不死之軀,當知八魂玉能保千年不死純是笑話。可這玉,確實是件難得的寶貝。”小仙續道︰“我隱谷中有典名‘百寶’,盡錄天下奇石寶珍,這八魂勾玉便在其中。事實上,這八魂玉並非如野史所記,是什麼八個女子跳海死後魂魄所依的玉石。這八魂玉又名鎮海玉,為海中萬年玄石的精華所化,其時天地混沌,三界未分,海中居有龍族。而歷代龍王在壽元將盡之時,會將自己一點精魂附于鎮海玉之上,由此把畢生的智慧、經驗傳承給下一任的龍王。龍族壽元漫長,傳至秦時卻只是第八代龍王而已。然而秦後,龍族再不見世,而這塊鎮海玉上便依附著八代龍王的精魂,才復有八魂之名。”

    狄征咋舌︰“那得到這八魂玉,豈非成仙成聖了?”

    “若真如此,那秦始皇便真個羽化登仙了。想大秦之時能人無數,方士遍地,要解讀這八魂玉之秘非是難事,但最終秦始皇仍逃不過一死,你知道為什麼?”小仙笑問。

    狄征老實搖頭。

    “笨啊,因為八魂玉中所依附的是龍族精魂。即使有修仙大能之法,亦是龍族的修為,人類得到它,受限于兩種生靈的身體結構不同,等若廢石。”小仙又道︰“但這八魂玉畢竟附著八代龍王的一點精魂,龍族水屬,故這八魂玉充滿浩瀚水力卻是真的。長孫家得到它,若能夠從其中提出水力轉化為自己的力量,在修行上也算得上一大助力。但依我看,這八魂玉的象征意義,要大于實際意義。這全在那叫柳宗宿的人身上。”

    “我明白了。”狄征點頭說道︰“如你所言,這塊八魂玉曾經作為寶物獻給了秦皇。如今又經這柳宗宿之手獻給長孫家,大有將長孫家比之秦皇的意思,從而借此造勢!”

    小仙笑道︰“你倒也不笨,不過這只是其一。重要的是,這柳宗宿的身份。”

    原來,這柳宗宿卻是南陵墓谷的傳人。南陵墓谷脫胎于鬼谷子一脈,自來便有相術無雙,符絕天下之稱。然而南陵墓谷卻又不在七派之列,這一門的人向來中立于世,然而這一次,柳宗宿向長孫家獻寶,卻大有支持長孫家的意思。

    盡管柳宗宿並非當今南陵墓谷的門主,卻也是谷中的長老級人物。他此番所為,卻是給南方修真界其它門派打了個信號,便如狄征所言,一切皆在為長孫家造勢。

    這廳中之人,別說不知這八魂玉的真正來歷,恐怕就連此物曾獻于秦皇之事也知道的不多。然而此事最關鍵處,卻是這獻寶的人,這無疑間接地表明南陵墓谷的立場。由一向中立的墓谷轉而支持長孫家,這其中便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足夠讓席下諸人好好消化。

    “長孫家雙喜臨門,百河僅代表本家,向勝北兄由衷賀喜。”

    此時,謝百河又站起來說道︰“此次除了受邀前來參與長孫家盛宴之外,百河還帶來家父的意思。由今日起,南寧謝家唯長孫家馬首是瞻,剛好今天高朋滿座,便請大家共同作個見證。”

    長孫勝北听罷,連道“好說”。而眾人看在眼中,均感南方整個形勢,幾被長孫家牢牢握在手中。至此,席中大部分人學謝百河般跳出來表明立場,長孫勝北見狀,心中歡喜,知道大勢初成。只等柳宗宿攜寶一到,此事便算塵埃落定。

    謝百河端著一杯酒來到長孫勝北跟前,大聲道︰“勝北兄不但在家族事業上經營有方,且一身修為已晉地品中階。不是百河酒醉狂語,我敢說整個南方修真界中的年青一輩,誰也不是勝北兄的對手,就算那什麼安家少主,當也不是勝北兄十招之敵。大家認為可是?”

    長孫勝北皺緊了眉頭,雖然長孫家和安家為敵之事人盡皆知,可安氏豈是易與。就算長孫家要對付這千年名門,也須步步鋪墊,做足萬全準備,方能一舉成事。可這個謝百河卻當著眾人的面如此力捧于他,實在過于顯露痕跡,若這話傳到安氏耳中,怕不立刻引來挑戰。這對長孫家大業有弊無益,長孫勝北當下便要用幾句謙詞帶過,卻不想在這個要命的時候,有大笑聲從廳外傳來。

    “安逸軒是否為勝北兄十招之敵尚不可知,但對付你謝百河,安某只要三招卻已足夠。你若不信,盡管出手吧!”

    此話一出,廳中無人臉色不為之變。皆因這安逸軒,便是安氏當今的少主,誰也沒有想到,安逸軒竟然如此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長孫家的宴會之上,且一來就拿剛表明支持長孫家的謝百河開刷,這等于扇了長孫家一個耳光。

    須知席間十有**都是長孫家的人,安逸軒單人匹馬直闖而至,單是這份視長孫家如無物的豪勇,便足夠讓人側目!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6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四章 唇槍舌劍


    大廳驟然亮起。

    賓客紛紛起立,狄征和小仙亦不例外,皆為目睹這千年名門安家少主的風采。

    卻見大廳入口處,有一男子身著便裝,年紀和長孫勝北相若,正緩步行來。

    此人比長孫勝北略矮了一個頭的高度,人卻長得極為文秀,讓人很難將他和方才那番豪語聯系在一起。安逸軒行走間自然隨意,別具一格,如同行雲流水,轉瞬已來到大台之前。

    他臉帶微笑,步伐不停,卻有龐大的氣勢如同利劍出鞘般,直往謝百河涌去。

    廳中識貨的人無不變色。

    狄征亦暗暗咋舌,須知在氣勢的凝聚方面,靜態遠比動態凝聚起來要容易得多。但這安逸軒腳步不停,卻氣勢不散,反而如同麻繩般越扭越緊。到得最後已如同實質,仿佛一股暗潮狂涌而去,帶得四周桌椅暗自震動。單是這手,便知盛名之下無虛士,安家確實不是好惹的主。

    謝百河臉如土色,長孫勝北看在眼中,暗自生嘆。謝家的長江正氣決雖也算得上頗有名氣的功法,卻遠比不上安家自古流傳的道家功法“無想無為”。何況安氏能夠名列四大名門之首,除了家傳之學了得外,尚有七妖隨安氏長房血脈傳承流傳了下來。

    相傳這七妖乃洪荒存在,為安氏先祖不知從何處所伏,並訂下契約,世代為安氏長房之僕。得七妖之助,安氏一族實具有橫掃天下的實力。

    然而自安氏先祖之後,安氏後人無一能夠盡得七妖之力。且以人役妖,凶險重重,每代安氏傳人越是把七妖之力盡數發揮,便越容易為妖魔反噬。故安家的歷史上,長房血脈的壽命一般只在五十之數,此點倒和修煉不死卷的長孫家有些相似。

    只不過一者喪命,一者散功罷了。

    因此,安氏才偏安南方,否則豈有長孫家出頭之日。

    而安氏的成就,千年來便以百年前那決戰魔主的安家少主至高。安氏對妖魔的控制,自低而高分別是開印、解印及化印三種境界。而自唐朝之後,安氏後人在役使妖魔的境界上,一直停留在最初的開印之中。

    然而當年那安家的少主,在最終決戰之時卻已經領悟了化印的境界。盡管當時那場決戰無第三人親眼目睹,卻從事後決戰現場的情況判斷,有人做出領悟化印境界的安家少主,當時的力量已經跨入天位,距離仙魔之境亦只是一步之遙的判斷。

    可想而知,安氏役使的是如何可怕的妖魔。而擁有妖魔之助的安氏,其潛力無可限量。

    這安逸軒為當今安家的少主,但和長孫勝北不同,安逸軒一直名不經傳。南方修真界中,各派也只知道安家有這麼一個少主,卻不知有何能耐。多年下來,對比起備受矚目的長孫勝北,故在不知不覺中,各派都小看了這個安逸軒。

    卻不料如今人家甫一出場,便顯露高深修為,讓各派不由得在心中重新估計。

    而最郁悶的,當屬長孫勝北。

    他好端端營造出來的大勢,卻給安逸軒的突然出現攪得零零碎碎。

    只有他知道安逸軒出場的時機,以及出言相激謝百河,是如何高明的一著。

    須知長孫勝北的不死卷已然有所成就,否則也不會給其父委以重托。若以實力論,他雖沒和安逸軒較量過而不知其深淺,卻自問必定不會輸給人家。但謝百河可就差遠了,無論精神意志,至乎力量技巧,他比之安逸軒差的不是一級兩級。

    偏是這廝說話不知輕重,又好死不死給安逸軒逮個正著。安逸軒一出場便激謝百河出手,而避開長孫勝北這個高手,偏是這種情況,長孫勝北不好替謝百河接過挑戰。故安逸軒一至,便削了長孫勝北的氣勢,讓方才那種南方大勢盡歸手中的形勢一掃而空,變成長孫家和安氏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頓時,長孫勝北在心中對謝百河問候百遍。

    謝百河這回被安逸軒涌來的強大氣勢沖得臉色發白,他回頭看看長孫勝北,後者默立不語,顯是不會替他接過此事。只得硬著頭皮,告罪道︰“逸軒兄勿要作弄小弟,百河豈是逸軒兄三招之敵,這不打也罷。小弟喝多了,方才胡言亂語,逸軒兄不要放在心上。”

    氣勢立解。

    安逸軒搖頭失笑︰“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若我再逼你出手,便是我的不是了。百河請吧。”

    說完,他側往一旁。謝百河知機下台,灰溜溜鑽進席間。而安逸軒的跟前,便只剩下一個長孫勝北。

    氣氛又變得緊張起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不料,兩人相視片刻後,竟同時大笑起來。

    “好,安氏功法不愧是道家異寶。逸軒兄只是簡單一站,卻毫無破綻,累我雖恨不得立刻找逸軒兄大打一場,卻得拼命忍住。勝北我還是第一次想出手而不能出,忍得非常辛苦。”長孫勝北笑道,分毫不吝嗇對這各方面都不遜于自己的年青對手報以贊美之言。

    安逸軒亦笑道︰“勝北兄也不必過謙,方才我自認抓到你的破綻,不想目光所及,勝北兄便生出感應,破綻立消。故知天地本不全,有障若無障,貴家不死卷確有過人之處。”

    兩人互贊,卻沒有絲毫做作之感,反而充滿了惺惺相惜的味道。

    長孫勝北笑罷,又正色道︰“恕勝北唐突,敢問逸軒兄所來何事。此次為長孫家家宴,若逸軒兄為滋事而來,不妨劃下道來,勝北無不奉陪便是。”

    他這話說得極為干脆,不轉彎抹角,便如一把利劍,顯示長孫家不懼任何挑戰,卻是為剛才安逸軒的出現爭回少許氣勢。

    “勝北兄多慮了。”安逸軒擺手道︰“安家豈是好斗之輩,此次前來,不過听聞長孫家得柳宗宿獻寶,逸軒才厚著臉皮來此,好目睹寶物風采罷了。”

    長孫勝北大覺頭痛,安逸軒這番話連消帶打,既道明自己非來滋事,長孫勝北自然不能把他轟出去;而他一句非好斗之輩,卻讓人勾起二十年前長孫洪烈主動挑戰安家,卻又以一招落敗之事,暗指他長孫家才是那好斗之人,且還技不如人。

    這幾句話比安逸軒的修為更讓長孫勝北難以招架,當下,長孫勝北只得干笑幾聲,裝糊涂道︰“若然如此,便請安兄入座。算算時間,柳大叔差不多要到了。”

    他話才說罷,廳外傳來怒罵,跟著又有交手時勁氣相擊的聲音傳來。

    聲音來得極快,顯然有人硬闖而至,且修為不俗。須知為防外人鬧事,此次長孫勝北帶來家族中的一批好手,而安逸軒能夠飄然而至,卻是以他的身份,長孫家下人不敢阻攔罷了。

    而眼下這廳外來人顯然非是受邀之列,且也不是長孫家須尊敬的對象,否則何用硬闖。

    宴會的節奏接二連三被打亂,以長孫勝北的修養,也不由動了真怒。頓時,他雙目亮起神光,倒要看清楚究竟是誰如此大膽,敢不顧阻攔闖了進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6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五章 南方女帝


    修羅異界。

    長年不變的腥風千里吹襲,刮起沙塵滾滾。修羅界中,普通山石在這永不停歇的風中,無論再堅硬的石料,也會慢慢被風所侵襲。只有堅逾精鋼的蠻血岩,才能保千年不變。

    藍芒現在正蜇伏在一塊蠻血岩後,如同鮮血凝固後的暗紅色堅石,由里而外地散發著濃郁的血腥之氣,吸引著大量小如手指的各種蟲類陀羅來此。這些蟲精為蠻血岩的血氣所吸引,它們聚集于此,互相噬咬。死去的蟲精隨著時間的推移,血肉漸凝,和蠻血岩同化,成為這種異石的延伸。

    修羅界里,萬物都為自己的生存戰斗著,即使是沒有生命的奇岩,亦是如此。

    藍芒是埋魂谷的修羅,他實力不凡,被天羅烈錘委以重任,負起圍殺黑刀的指揮之責。

    這場圍殺已經持續近月,黑刀不斷躲躲藏藏,又伺機擊殺了藍芒手下多名戰士。以埋魂谷為起點,彎彎繞繞,到此刻為止,黑刀已經遠遁千里。

    修羅界異常寬廣,每名天羅的勢力以千里計,十分遼闊。但黑刀已經快逃出魂谷的勢力範圍,一旦離開烈錘的勢力圈,除了黑刀外,連他們這些隸屬于魂谷的修羅,也有可能被其它的勢力圍殺。

    從獵人變成獵物。

    因此藍芒開始焦急了,在不久之前,負責追蹤的修羅帶來黑刀藏身于此的訊息。為防止黑刀逃逸,藍芒只身前往,他實力遠超其它修羅,近日已經感覺到面具即將崩解的趨勢。藍芒相信以自己接近天羅的實力,足夠收拾重傷的黑刀。

    此刻,在藍芒蜇伏的這塊蠻血岩下,是一處峽谷的地形。此地名為鬼嘯關,因腥風長年吹襲,通過峽谷時發出如同鬼哭狼嚎的怪音而得名。

    鬼嘯關後,便不再是埋魂谷的勢力範圍。

    峽谷入口處,一條燭龍繞成了圈,守護著中間一道人影。藍芒知道,那條燭龍是黑刀的下僕,而那人影的真實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鬼嘯關中風力強勁,其間撞到山壁回旋的勁風,有風刀之名。血肉之軀一撞上這些風刀,輕則削皮刮肉,重則分尸碎體,等閑修羅,都不敢橫穿這鬼嘯關。

    藍芒知道,黑刀在休息,打算以最佳的狀態穿過鬼嘯關。

    黑刀在等,等力量精神恢復到最佳的狀態。藍芒也在等,等出手的最佳時機。

    風繼續吹著。

    包裹著沙塵,呼嘯著撞向峽谷。這時,有一道風流最為強勁,在掃到峽谷石壁的時候又彈了回來,發出了難听的聲音。

    幾乎在聲音方起之際,藍芒消失在原地。

    機會來了。

    借著這怪異的風聲,藍芒把身法運到極致,以近乎閃現的方式,藍芒快速朝燭龍和黑刀的方向掠去。

    百米、五十、三十…….

    到達二十米左右的距離時,風聲告歇,燭龍似有所覺。大頭轉向藍芒的方向,張口怒鳴。

    卻已經太遲了!

    藍芒借著風聲的掩護,迅速欺近獵物。燭龍在發現他之後,暴起阻截。

    成敗便在一瞬,在藍芒的眼中,燭龍後的身影動了動,那是黑刀即將從靜坐中“甦醒”的跡象。

    燭龍咬至,大口盆張。

    藍芒暴喝,速度不減反增,如閃電般從燭龍獠牙之間穿過。

    黑刀正背對著他!

    一根電芒閃爍的長槍來到手上,藍芒再喝,長槍閃電刺出,如蛇吐信。

    長槍方動,便已經刺透了黑刀的身體。

    然而在這短短的瞬間,藍芒卻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但槍勁如潮,瞬間涌出,不顧藍芒的想法,把黑刀的身體爆成了灰。藍芒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那只是黑刀的長袍,撐起黑袍的,卻是一斷吸血杉的樹身。如今受藍芒槍氣所貫,吸血杉連同黑刀長袍皆爆成了灰。

    而全力出手的藍芒,體內涌起短暫的空虛之感。

    潮有漲退,月有盈虧。全力出手的藍芒,眼下正是新力未生的尷尬階段,他方要退走,地下有黑光暴漲。

    藍芒全身劇震,面具中,一雙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從地面泥土下暴刺而出的一把黑色長刀,結結實實地貫穿了自己的身體。

    意識飛快沉入黑暗之中,面具中雙眼合上的修羅,並無法理解“埋伏”的智慧。

    黑刀從地中躍出,這處地面十分松軟,他只是稍加處理,便輕松制造了一個絕佳的埋伏地點。

    甩開刀上藍芒的身體,黑刀異化的右手迅速恢復如常。他五指虛張,再一合一拉,便有被紫色電蛇包裹的光團從修羅的尸體上浮起。黑刀把對方的核緊緊握住,再往自己胸口一拍。

    修羅的核進入黑刀的體內,立時如雪融化,飛快轉化成黑刀的力量。

    黑刀長嘯,那被烈錘轟成粉碎的左肩一癢,跟著肌肉飛快生長,其中又有骨骼形成。不過片刻,一條新手的手臂已經形成,黑刀頓感一陣血虛氣浮,知道那是大量消耗了靈力的緣故。

    這段時間以來,他殺殺停停,根本沒空去恢復自己的左手。但剛才吸收了藍芒的核後,借著這將要突破修羅境界的罪神之核,黑刀一舉將之轉化為手臂再生的力量。

    他即將通過鬼嘯關而去,面對的將又是一個充滿撕殺且陌生的世界。因此他需要一個完整的身體,方能夠把力量和武技發揮到極致,為保住自己的小命多添加一點籌碼。

    燭龍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陰風邀功地對黑刀怪叫幾聲。後者拍拍它的大頭以資獎勵,陰風心頭一陣竊喜後,便對著藍芒的尸體吸了口氣。

    幾道藍色的流光從修羅的尸體中騰起,盡數為陰風吸入體內。至此,罪神的力量完全被黑刀主僕瓜分得一干二淨。

    盡管修羅的力量,十之**都凝聚在核中。藍芒的核為黑刀索取,剩余的靈力失去了核的依附,很快就會散去。陰風趁著這修羅靈力未散趕忙吸取,得到的量雖不多,卻也算是一道可口的小菜了。

    燭龍眼中光芒一亮,卻是修為又有所精進。

    黑刀拍拍陰風的頭,便轉身朝峽谷入口走去。燭龍跟在身後,心中唏噓。在埋魂谷的邊緣地帶,它和黑刀已經生活了十年。盡管陀羅沒有家的概念,但此刻陰風心里卻生出古怪的感覺。

    燭龍搖搖頭,它並不知道,這種感覺名為“不舍”。

    正走著,陰風突然停下,因為走在它前面的黑刀,毫無先兆地倒了下去。燭龍嚇了跳,方要上前,黑刀的聲音卻在它耳邊響起︰“別動!”

    燭龍一愣,立時知道主人又故伎重施,卻不知道騙的又是誰?

    天空響起怪叫,陰風抬起頭,看到一只怪鳥盤旋掠下。

    地面的黑刀突然彈起,翻身,右手早已異化成刀,拖出一道黑芒掃過怪鳥。立時,怪鳥慘叫,搖搖晃晃朝遠處落去。

    黑刀打了個手勢,陰風立刻朝怪鳥落點跑去。片刻後,燭龍奔回,大嘴一張,被其叨回的怪鳥掉到黑刀腳下。

    這只怪鳥形如麻鷹,黑羽雪亮如鋼,本是極為神竣,卻偏是長著一張娃娃的臉,十分怪異。

    此鳥名為嬰鷦,能飛萬里。目光如電,千里可明。故在其身上施以鎖魂之術,則嬰鷦之所見,即使施術者遠在萬里之外,卻也無一遺漏。所以這種怪鳥,在修羅界中常擔任著偵察的工作。

    黑刀腳下這頭嬰鷦撲騰了兩下,終為黑刀的刀氣所侵,吐血死去。

    黑刀皺眉,像這種嬰鷦,自從他成為天羅以來,這七年間不知見過凡幾。最開始時,黑刀並未發覺,直到最近兩年,才感覺到這些怪鳥似乎在監視著自己。

    嬰鷦的警覺性很高,有好幾次黑刀想殺掉一兩只以查個究竟,卻終無所得。直到今天,他才用計騙殺了一頭嬰鷦,而黑刀在其怪臉額頭間,發現了一個標志。

    那是一頭黑色的鳳凰。

    黑刀心頭狂震,整個修羅界中,以黑色鳳凰為標志的只有一人。

    那是一名女性的伽羅,統治著修羅界的正南方,其名冥鳳!

    九名伽羅統治著修羅界的天空、大地及海洋。

    他們是修羅界的君王,又稱為五帝四王。

    名為冥鳳的伽羅,正是統治著修羅界正南方的女帝。相傳,在無邊大陸的最南方,有水色如血的廣闊大海,那被稱為血海的大海上,有面積以萬里計的海島,其名棲凰。

    棲凰島上,棲息著修羅界最恐怖的一只鳳凰,冥鳳。

    她是南方的帝王,勢力籠罩整個棲凰島,並包括大半個血海,及零零散散其余上千小島。

    冥鳳的下僕包括了實力強橫的天羅,數以萬計的修羅,以及奇奇怪怪,形相各異的千萬水族陀羅。她一直偏安于南方,事實上,九名伽羅之間,除了修羅界形成之初為爭奪領土而發生過戰爭外。這數千年來,一直相安無事。

    黑刀所在的這片區域,名為中淵。這是一片廣闊的陸地,幅員以千萬里計,是九名伽羅中的最強者,名為七夜的伽羅之領地。然而現在,冥鳳的哨兵卻出現在七夜的領地之上。

    對于黑刀而言,冥鳳便是神話般的存在,他壓根沒有想過,遠在千萬里之外的冥鳳,竟然會派出嬰鷦監視了自己長達七年的時間。

    她想做什麼?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7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六章 冥鳳野心


    修羅界是個多陸地、少海域的世界。

    除了中淵之地以南,有東西兩向縱伸的橫形海域血海外,便只有偏北方存在著一片長年封鎖于零度以下的極冰之洋。

    血海的海域面積只有中淵之地三分之一大,其上島嶼大大小小足有千數,其中,又以棲凰島面積最大。這長寬以萬里計的半月形海島上,有著修羅界難得一見的植被。然而棲凰島上的植物,卻多具魔性。

    除了幾乎在任何環境都能夠生存的吸血杉外,棲凰島上尚有針蟲藤、海龍花、鬼面樹、嬰啼草等多種致命的植物。它們幾乎覆蓋了整個棲凰島,讓此島又有死亡之島的別稱。

    但這些東西加起來,統統不及建造于棲凰島上最高的山峰——月殞山上那個黑色宮殿里一個人來得可怕。

    那是位女性,卻是擁有伽羅之力,統治著修羅界南方的帝王——冥鳳!

    名為“鳳鑾”的黑色宮殿,外形如同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由主殿“鳳鳴”,及兩側翼殿組成。宮殿建于月殞山頂,高百丈,由蠻血岩所徹,再通體涂上一種長居修羅界地淵之中,名叫百足龍的血。

    百足龍長居地底,血帶劇毒。涂于宮殿表面,棲凰島上的妖性植物皆不敢接近。且牆體帶毒,若有外敵入侵,屆時配合鳳鑾殿另外一些手段,可使這個黑色宮殿立時變成可攻可守的戰爭機器。

    只是數千來,鳳鑾殿鮮有異境生靈至此,就更別說入侵了。

    主殿鳳鳴,其最高處有一椎形尖塔。此處為棲鳳島的最高點,若在此駐足觀望,可越過血海,看到被蒙蒙沙塵所包裹的彼方大陸。

    塔名通天。

    此刻,通天塔中,有女子“咦”了一聲,聲音里充滿意外。

    這是道熾烈的身影。

    滿頭銀絲,如霜如雪,瀑布般垂下,幾至腳邊。身上披著的,是如血一般艷紅的長袍。長袍之上,用金線繡著一頭展翅飛翔的鳳凰,而鳳凰之下,則是沿著一圈袍裾用紅與黃二色絲線繡出的大片火焰。

    烈焰中涅�的鳳凰。

    身著紅袍的女子,便如同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般,讓人不敢直視。

    高豎的袍領之下,延伸出黑色的袍襟。兩道方襟之上,繡著焰狀暗紋。袍襟寬松、隨意地披在身上,再于胸前交集,由高束至雙峰之下的綿帶所束。

    那傲插入雲的一雙玉峰,在黑色袍襟下形成一道驚心動魄的痕跡。黑色的襟邊,和如雪般白皙的皮膚形成強烈的反差,望之眩目。

    銀發紅袍的女子,一雙血紅的瞳孔直視著彼方的大陸。瞳孔里,映射出黑刀一刀斬來的畫面,方現便失。紫色的雙唇微微張開,發出意外的聲音。跟著,卻又化成一聲輕笑︰“懂得使詐的天羅,還真是少見。有意思的家伙…….”

    “冥鳳大人。”

    女子身後,有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

    聲音的主人如同鐵塔般高大,身著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的黑色重甲。

    仿佛一座移動的堡壘,此人所著之重甲有著非常繁復的構造。塊塊黑色的鋼片甲葉重疊,由拇指粗的柳釘相接,在肩鎧和背甲處有鋼刺伸出,如果妖獸的獠牙。黑色的鎧甲上裝飾著火焰的暗紋,而胸口處則打上鳳凰的圖案,標示著鎧甲主人的身份。

    高大的男子拄著一把人高的斧槍,斧槍通體黝黑,卻不是有焰光流轉。這些火紅的光芒掠過斧槍,又盡歸于斧頭前端一顆拳頭大的紅色晶玉之中。晶玉里奇光明滅,透著血腥的氣息。

    這人有著刀削斧刻般清晰的臉孔,談不上英俊,卻十分粗豪。特別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時有精電閃過,十分攝人。然而,更讓人吃驚的卻是這人臉上的面具。大部分的面具已經全然消失,如今殘余在男子身上的,只有覆蓋著左眼的一小片面具而已。

    顯然,這是名天羅,且還是十分強大的天羅。

    “恕我愚昧,不知大人為何對區區一名剛跨入天羅之境不久的家伙那麼感興趣。若在大人希望他歸順的話,即便他人在中淵之地,我也願替大人把他抓來。”高大天羅緩緩說道,語氣里透著濃濃的自信。

    南方的帝王,冥鳳卻搖了搖頭︰“你不懂,霸下。”

    輕移蓮步,來到這名為霸下的天羅身邊。冥鳳伸出手,霸下半蹲身體,讓女皇輕易地摸到自己如同刀刻般的臉龐。

    冥鳳眼神迷離,不知道思緒飛到何方︰“黑刀是名十分奇特的天羅,從七年前我就注意到他。在他的身上,我感應到了人間的氣息,這說明,他和人間存在著某種聯系。霸下,你已經活了一千年,可就算是你,也不知道人間是什麼樣的吧。”

    霸下低頭,沉聲道︰“屬下不知。”

    “那也怪不得你,修羅界里也只有我們幾個老家伙知道人間的存在,畢竟……我們是從那個世界而來。”冥鳳輕聲說道,仿佛在緬懷什麼。霸下不敢打擾,于是塔內出奇的安靜。

    只是霸下很疑惑,在他服侍冥鳳的千年歲月中,這南方的女皇一直居于鳳鑾殿內,從來沒有去過什麼人間。以霸下目前的智慧,尚無法理解“從那個世界而來”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良久,冥鳳才繼續說道︰“那是一個美妙的世界,生活在其中的生靈不用為生存而撕殺,因為那肥沃的土地上,有太多生存所需的資源。根本不用去搶奪什麼,每個人都可以高高興興,依著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搖頭,霸下答道︰“真有那樣的世界嗎?大人?”

    手離開天羅的臉,這讓天羅心中有些失落。

    冥鳳輕道︰“自然有,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回答我,霸下,如果真有這樣的世界,你要怎麼做?”

    霸下眼中閃過奇光︰“若真有這樣的世界,屬下拼死,也要替大人奪下它,讓它成為大人的領土。”

    “這就是我的想法。”冥鳳點頭,笑道︰“所以我才觀察著那名叫黑刀的天羅,我要從他身上知道人間與其存在著何樣的聯系。只要掌握這個秘密,說不定我們可以兵不血刃地奪下人間,而不用像那笨蛋七夜,巴巴地守著兩千年前被人類封閉的通道!”

    冷笑,冥鳳的嘴角逸出如霜笑容。又道︰“對了,有沒有七夜的消息?”

    霸下搖頭︰“沒有,自從一個月前,七夜突然離去之後,連永夜宮里也沒有絲毫關于他的消息傳出。大人,七夜既去,中淵之地形同虛設,我們是不是…….”

    “不要打這方面的主意。”冥鳳打斷屬下的話︰“中淵之地豈是那麼容易吃得下的美食,七夜雖然去了人間,但他手下的十方天羅豈是好惹,何況這人數千年來,被其歸于麾下的洪荒陀羅無數。這些遠古妖獸比普通天羅更不好惹,所以就算沒了七夜,中淵之地也是塊硬得不能再硬的骨頭。”

    “而且,記掛著中淵之地的,又何止我們。東方的尸龍、北方的**、西方的牙虎以及其它四王,恐怕現在都在虎視眈眈吧,我們又何必淌這趟渾水。”冥鳳步至塔中方窗旁邊,抬頭看向修羅界的天空,她伸出了手,仿佛要將天空抓住一般︰“霸下,你要記住。我們的目標不在區區的修羅界,而是那甜美的人間。七夜已經先行一步,我們不能落後于人。去通知四王,讓他們近日秘密來見,我想這些貪婪的家伙應該也很樂意到人間分上一杯羹。”

    “遵命,大人。”霸下點頭,躬身退下。

    冥鳳的左眼里,光芒一閃,便現出了黑刀的身影︰“至于你,有趣的天羅,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7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七章 狂客上門


    人間,蓬萊將軍府。

    狄征覺得人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精彩過。

    他雖修真十年,卻和小仙混跡在瑯海市中,無門無派,散修的日子讓他遇不到半個同修之人。而這次因緣際會,卻不想通過參加長孫家的宴會,竟見識到如此多精彩之人。

    先是大闕風範的長孫勝北,再來是不羈灑脫的安逸轉,跟著又是此刻這個無視整個南方修真界,一來就把長孫家的護衛打得雞飛狗跳的粗豪男子。

    從廳外傳來打斗之聲到此人長驅直入,當中時間不到半刻鐘,可見來人手底之硬,便難怪乎長孫勝北亦須皺緊眉頭了。

    大廳入口處的賓客立時散開,讓出一片空地,使此人更有鶴立雞群之感。

    來人身材極高,比長孫勝北尚要高出一個頭。皆是肩膀奇寬,生就異相,讓人一目難忘。

    和長孫勝北的貴族氣息,以及安逸軒的自然清秀不同,這人卻是難看得緊。他皮膚黑如焦炭,且非常粗糙,讓人不欲久看。然而這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里,透著對任何事情都滿不在乎的味道,和他的粗豪賣相相得益彰。

    這人要是放在古時,必是那沖鋒陷陣,視生死如無物的猛將。如此氣度,眾人雖不識得他,卻已經暗中為其攝服。直到這人哈哈大笑起來,廳中賓客始臉色齊變,均覺自己竟不上前攔截,分外墮了自己的名聲。

    卻听這人笑罷說道︰“我早得到消息,听聞今日整個南方修真界的翹楚幾乎雲聚于此,果然不假。來來來,哪方高人肯不吝賜教,老曾我現在手癢得緊!”

    此話一出,長孫勝北眉頭皺得更緊。當著大半個南方修真界的眾人,這男子還敢大放豪言,這人若不是莽撞之輩,便當是名高手。而觀他闖進來的時間,怕是後者無異。然而長孫勝北絞盡腦汁,南北修真界中的知名高手里,似乎並沒有符合這男子形象的人物存在。

    這人便似從石頭里突然蹦出來一般。

    “好大的口氣,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硬闖進來,甚是無禮。”賓客中,有一五旬老者緩步走出,他身著灰色中山裝,蓄著三縷清須,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長孫勝北看在眼中,知道那是杭州飛劍門的門主霍易聯。

    飛劍門在杭州也算小有名氣,此門創于三百年前,初代門主曾是蜀山煉氣宗的弟子。後來把蜀山煉氣的功夫修到了飛劍上,能使長劍離手而自行御敵,算是一門奇功異決。

    這霍易聯修習飛劍之術已經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夫,卻也當得上一個地方高手。長孫勝北見他出列,知道飛劍門以另一種形式表示了自己的立場,便不答話,靜觀其變。

    廳中,那黑膚男子曬道︰“老頭子怕是老糊涂了吧,我便是知道今天高手雲集,才挑了這麼個好日子上門。你非要婆婆媽媽說東道西的,好沒意思,難道你們整個南方修真界就只會這種動嘴皮子的功夫不成?”

    這話立時把整個南方修真界給得罪進去,立時怒喝聲四起。卻見霍易聯舉高了雙手,讓大家安靜下來,又冷笑道︰“如此,便讓霍某來領教閣下高明。”

    不料,黑膚大漢卻猶豫了,他皺著眉頭道︰“能不能換人,你都一把年紀了,我不想傷你。”

    小仙听在耳中,只覺這人直白得可愛,立時“撲哧”一聲輕笑。

    那霍老師傅听得笑聲,對小仙怒目而視,小仙做了個鬼臉,也不理會。

    霍易聯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他成名數十載,還從來沒被人如此輕視過。只見他冷哼一聲道︰“閣下大可放心,若霍某有個三長兩短,也是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你。”

    說罷,霍易聯雙手捏劍決,大喝道︰“青干、紫樞何在?”

    喝聲中,有青、紫兩道流光從霍易聯的袖中飛出。卻是兩把手指長的小劍,然而在兩色異芒中,雙劍暴長,眨眼間已經變成正常的長劍模樣,旋繞在霍易聯的身邊。

    “飛劍之術,本是蜀山煉氣宗弟子平時的游戲之作,難為這老爺子還真把它當成寶貝。”小仙搖頭,小聲說道。

    狄征連忙打個眼色,讓她別再出聲,省得又讓那老爺子听到,又該生氣了。

    但這時霍易聯哪有空分心旁顧,他全付心神都用在遙控這兩把飛劍上。他飛劍門這手技藝,雖達不到千里取人頭的神仙境界,但百米之內揮灑自如,卻還是做得到的。以飛劍御敵于百米之內,從容瀟灑,此為霍易聯一直引以為傲之事。

    他手捏劍決,以道力為引,立時兩把飛劍朝黑膚大漢呼嘯而去。

    飛至途中,兩把長劍一行一後,挽出劍花朝大漢招呼。卻是自有法度,仿佛兩個隱形的劍手操縱著長劍攻擊對方一般,十分神奇。當下,大廳里便有年青一悲忍不住喝彩起來。

    黑膚大漢眼中現出精光,對兩把飛劍視若無睹。他搖了搖頭,低嘆道︰“漂亮是漂亮了,可惜中看不中用。”

    說話間,他身上猛往前扎。先是左右肩以奇異的幅度微擺,卻神跡般同時撞在兩把長劍的劍尖上。

    霍易聯立時有感,他只覺劍身上有大力涌至,撞得他不由退了兩步。

    眼前一花,對方已如同殺神般奔至。霍易聯魂飛魄散,他沒想到對方速度如此之快,竟連讓他召飛劍回防的時間也沒有。

    黑膚大漢右手彈起,食指點出。

    霍易聯剛想不顧形象來個賴驢打滾,好躲過這一招,再從長計議。不想這念頭方起,眉心一熱,卻是對方已經輕輕一指虛按在他的額頭上。

    大漢指力蓄而不發,若然擊出,保管十個霍易聯也得到地府報告。

    廳中鴉雀無聲,就連長孫勝北也沒想到霍易聯敗得如此之快,連對方一招也擋不了。

    霍易聯面如土色,大漢收指後退,又看著他搖了搖頭,像是相當失望。這表情落在霍易聯眼中,更是大不好受。

    “還有誰肯賜教?”大漢又問,卻無人回答。

    現在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這人修為極高。霍易聯雖是個地方上的高手,名氣不大,但連人家一招也過不了,可想這大漢手底之硬。這樣的修為,年青一輩中大概除了長孫勝北、安逸軒等廖廖幾人能夠比擬之外,余子皆相差甚遠。

    而老一輩的,成名已久,卻不願和霍易聯般聲名涂地,故裝起了糊涂,希望其它人出手。

    于是,被大漢這麼一問,卻是沒人願意出手。

    “老曾真失望,難道整個南方修真界再無高人了?”大漢搖頭。

    卻在這時,有人大喝︰“別人怕你,我謝百河卻是不懼。”

    大喝聲中,有人影朝大漢掠去,卻是那南寧的謝百河。

    狄征看得一愣,心想這家伙該不會是腦筋短路了吧?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7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八章 狄征出手


    大廳里,大概只有長孫勝北一人隱約把握到謝百河的想法。

    想他之前在安逸軒的氣勢進逼下,進退失據,只能以告罪化去這場沖突。沖突雖解,但由于他這麼一低頭,往後南寧謝家的風評必須受損。此刻,謝百河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的是給自己家門挽回名聲。

    盡管這大漢看來了相當不好惹,但比起安逸軒這種名門之後來,卻屬于名不經傳之輩。在心理上,這讓謝百河膽子要壯上一些。

    可任誰也沒想到,謝百河去得快,回來得更快。

    他方接近大漢,便要運掌拍去。不料對方一晃,再出現時已經撞入自己懷中。謝百河驚駭欲絕,下一刻只覺胸口輕震,整個人已經如同風箏般倒飛而回,撞翻了好幾桌,摔了個頭暈眼花。

    長孫勝北看得大搖其頭,心想這會南寧謝家的臉算是丟盡了。

    “麻煩你們認真一點,老曾我大老遠過來一趟也不容易,你們不能這麼忽悠人啊。”大漢已經在那邊抱怨起來了。

    小仙捂住嘴巴,才又沒笑出聲來。她倒是越來越覺得這粗豪的男子十分可愛,而見廳中諸人一臉尷尬,小仙卻轉了轉眼珠子,不知道在動什麼腦筋。

    長孫勝北看這情況,自己再不出手,連帶長孫家,整個南方修真界以後別想抬起頭來。

    他上前一步,又轉向安逸軒的方向問道︰“安兄怎麼說?”

    安逸軒笑嘻嘻道︰“勝北兄是主人,逸軒可不好強出這個頭。”

    長孫勝北搖頭失笑,他也知道安逸軒不會出手的。兩家勢若水火,安逸軒打的如意算盤,他長孫勝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自然是他這個當主人的接下這狂人,若長孫勝北也收拾不了,到時由安逸軒出馬。之後無論勝敗,安家必當扳回一城。

    長孫勝北知道歸知道,卻絲毫沒有辦法改變這個局面,唯有全力拿下這個狂漢,才能保長孫家聲名不失。

    這兩人各自盤算之時,狄征卻發現小仙一臉鬼鬼祟祟的模樣,身體漸漸靠後。

    “你干什麼?”狄征問道。

    小仙白了他一眼,道︰“你真當自己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我們可是有正經事要辦,下午被謝糖面粘了半天,小姐我根本沒機會去調查這將軍府。現在機會來了,我還不開溜?”

    狄征隨著釋然,又道︰“現在也不是很合適,最好等動靜大一些,不是更好?”

    小仙點頭道︰“說得也是。”

    她眼楮又是一轉,臉上逸出笑意︰“就按你說的,咱們把動靜鬧得大些好了。”

    “怎麼弄?”

    “由你去挑戰那大個子,肯定很有看頭。”小仙咯咯直笑。

    狄征剛要拒絕,不料小仙飛起一腳,輕輕把他踹了出去。

    這一踹不要緊,卻讓狄征失去平衡,整個人離群而出,頓成滿室焦點。

    狄征淚流滿面,心道古人誠不欺我,果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長孫勝北也是一愣,沒想到在這個緊要關頭,竟然是這個無名無派的狄征出來接這燙手的山芋。

    狄征這一出現,立時引來大廳眾人注意。賓客交頭接耳,無不在詢問狄征的來歷,在知道對方只是個散修後,便又搖頭暗笑。一時間,廳中議論紛紛,差點便要拿狄征和大漢開賭。

    狄征苦笑,他非是愛出風頭之人,這會卻被小仙推了出來,好吸引大廳眾人的注意。他已經看到小仙趁機遠遁,心想罷了,反正在夏大小姐手里當楊白勞也不是一兩次了,也不差這一趟。

    立時收斂心神,氣質立改。

    “咦?”

    黑膚漢子起初也沒在意狄征,以為又是哪個小門小派的弟子。不料狄征這一收斂心神,氣勢凝聚,當下引起他的注意。

    在他的感應中,狄征起初就像一朵小火苗,然後不斷勢大,最後化成了燎原之火。

    而現實中,狄征把紫天炎決運至極限。雙手一震,便有紫火從他手上冒出。能夠把道力化形于外,那是地品的標志,立時廳中無人不露訝色,他們卻沒想到,一個默默無名的散修,竟也能夠修出地品的境界來。

    須知大道無門,若無明師指點,大有窮奇一生,也停留在道境中的人。像狄征這種無門無派的散修,能夠憑借自己的悟性無師自通,修至地品,實屬難得。

    連似乎什麼事也沒放在心上的安逸軒,在看到狄征催運的紫天炎後,亦收起笑容,正色打量這個陌生的男子。

    紫炎回縮,凝聚成刀。狄征一刀前指,氣勢狂揚,朝大漢潮涌而起。

    “請指教。”狄征淡淡說道。

    “好!”大漢暴喝,神態甚是高興︰“終于出來個高手,請問閣下大名,所出何派?”

    “狄征,無門派,散修一個罷了。”

    大漢點頭,同時雙手一抖,如同狄征般彈出了火焰。只是他這火焰卻紅艷奪目,和狄征的天火大是不同。

    紅焰凝縮,聚形成槍。大漢一振焰槍,大聲道︰“到目前為止,狄兄是唯一配知道本人姓名的人。本人曾不讓,狄兄記住了!”

    狄征差些想笑出來。

    曾不讓?真不讓?

    這名字當真有夠古怪的。

    可當曾不讓焰槍再振,在他和狄征之間突然有地火竄起,形如焰穹時,狄征笑不出來了。

    狄征感覺到驚人的熱力朝他逼來,那些蔓延在他和曾不讓之間的烈焰顯是幻象,皆因火浪拂過,卻沒有引燃其它東西。然而這層幻象卻又十分真實,狄征可以感受到火浪熱力,仿佛要把他的眉發都燒著一般。

    此象似真實幻,已經干擾到狄征的感官,如此異功,狄征聞所未聞。

    “狄足,當心了!”

    曾不讓暴喝一聲,人隨槍走,化成一條火焰大龍朝狄征奔襲而來。

    狄征瞳孔擴縮不定。

    在他眼里,曾不讓的焰槍看似直刺,實帶弧度。那把紅焰奪目的長槍,正遁著一道暗符天地至理的弧線朝自己投來。槍尖輕輕搖晃,方寸之間變化無度,讓狄征無法把握到曾不讓這一槍刺至的時間、方位。

    除了雲南地宮中遇到那無法戰勝的七夜外,狄征一生中,就屬眼前這個大漢修為至深。

    在逆境之前,大多數的人選擇了逃避。卻有一類人,他們是天生的勇者,越是困難,越是奮發拼搏。

    狄征顯然是後者。

    曾不讓的槍技實是到了以意勝力的高深境界,全然讓人無法把握其槍勢的技藝,膽色稍遜者已經棄械投降了。

    然而在曾不讓槍勢的壓迫之下,狄征精神卻不斷集中。

    到達某個點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如同上次受七夜殺機所迫般,狄征再次進入到“真我”的境界。他只覺精神上的自己不斷攀升,最後如同俯瞰眾生般,居高臨下看著曾不讓一槍朝自己攻來。

    一切巨細無遺,曾不讓槍勢的每個細微變化都讓精神上的狄征看在眼中。

    無法把握的槍勢,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真我境界一閃而逝,狄征卻一聲歡呼,手中炎刀毫不猶豫,瞬間劈出。

    炎刀正中曾不讓的槍尖,準確無誤。

    雖是兩種由道力凝聚出來的兵器,卻發出“當”的一聲,如金鐵交鳴,嘹亮異常。

    眾人只覺全身一震。

    震動的非是眾人的身體,而是各人的心靈,包括長孫勝北和安逸軒,亦不能例外。他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料到,狄征和曾不讓硬拼一招,竟能撼動他們的道心,顯然這兩人都是接近他們那個層次的高手,否則何能如此。

    兩人一觸既收。

    狄征只覺自己一刀砍在鋼板上,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腕發麻,連退五步,暗呼厲害。

    曾不讓亦不好過,狄征一刀劈下來,封死自己所有變化,他亦非常難受。但他修為比狄征略高,卻只是退了三步。

    兩人不語。

    良久,曾不讓哈哈笑道︰“痛快,老曾我雖遇高手無數,卻還是首次在第一招時便被逼得後著全然無法使出,只余硬拼或退走一途。狄兄眼力,非常高明。”

    狄征倒有些不好意思,他那真我境界尚未穩定,可一不可再。若曾不讓再依樣畫葫蘆又來一招,他只得乖乖投降了。

    狄征卻是不知,曾不讓那驚天動地的一槍,實是凝聚了所有精神意志的創作。能夠發出一槍已屬不易,卻無法再發出剛才那樣的槍勢。

    而這時,長孫勝北露出凝神傾听的表情。片刻後,長孫勝北聲音變得冰寒無比,喝道︰“曾兄方才使出的,可是極意門的霸煌槍?”

    此言一出,大廳眾人立听涼氣。狄征亦是一愣,他之前听小仙說過修真界的各門各派,而這極意門,正是魔門六道中的一支!

    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復雜起來,若真如長孫勝北所言,曾不讓使的確實是極意門的技巧,那他的來歷不言而喻。

    只是上門挑戰,雖然曾不讓夠狂,但眾人卻得依規矩與其單挑。可要是曾不讓出身魔門,正邪自古不兩立,怕是廳中眾人便要一涌而上了。

    狄征突然對曾不讓擔心起來。

    一來他對曾不讓這以豪爽漢子頗有好感,二來他沒門沒派,心中對正邪的看法在于人,而不在于門派之見,故沒有廳中那眾那種一聞對方出身魔門,便生出同仇敵愾之感。

    他這邊替曾不讓擔心,不料這大漢卻是絲毫不忌諱,點頭道︰“不錯,剛才本人使出的,正是極意門的霸煌槍!”

    頓時,大廳沸騰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3 22:38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七十九章 橫生變故


    正邪之說,由來已久。

    正邪者,人心也,也可說是道統之爭。

    這最初的分歧,始于春秋戰國時期。其時,正是百家爭鳴、各種學說言論橫空出世,一時盛況。

    但百家爭鳴的最終結果,卻只有廖廖數家得以正名,其中便包括了儒、法兩家,在當時被視為學術正統,並為當時各國君皇所用。

    然而不被認可的其它學說派系,最後又何去何從呢?這些學派,大部分無法違逆大時代的潮流,而消失在歷史當中。然而卻有小部分學派堅持了下來,並為推倒被視為正統的儒、法兩家思想而努力。

    事情發展到後來,不被認可的學派知道若要推翻正統,並不是單靠嘴巴說便可以。于是其它一些弟子便棄文從武,其它有不乏天資過人者,根據本派學說的精義,開創出匪夷所思的奇功異法來。

    自然,當時這些東西,無論學說還是功法都不為世人所認可,紛紛被斥之為邪道。

    此為正邪之說的由來。

    而這些所謂的邪道在經過歷史大河的洗刷之後,只有六個派系堅持了下來,他們便是如今的魔門六道。

    如果說起初的魔門,只是為了推翻所謂的正統學說,那他們只能被稱之為逆道者,還不會被冠以邪魔之名。然而無論學說、還是思想,都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改變。人亦不例外,從最初的學術之辯,發展到後來出現了武力斗爭,再到結怨,接著往後,便已經無法厘清恩怨,勢成水火。

    自此,那外學六道,始被打上魔門之名。

    魔門和正道的斗爭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觀之歷朝歷代,每逢天下動亂之際,皆能看到魔門六道的身影。對于魔門來說,沒有什麼時刻,比天下動蕩是推翻儒法正統的最佳時機了。

    有道是天下大亂,必生妖孽。這其中,說的大部分便是指趁機興風作浪的魔門。

    正邪對抗最激烈的一次,發生在一百多年前,東瀛之國入侵華夏的那場曠日戰爭中。

    以往魔門作亂,怎麼說也是關起國門自己來打。然而那一次,魔門卻借助異族,想要顛覆整個華夏大地。逢其難,當其立。為對抗魔門,當時正道七派精銳盡出,在明暗不同戰場和魔門展開殊死較量,最終以慘痛的代價,在把東瀛亂軍趕出華夏大地的同時,亦驅逐了整個魔門。

    那是修真界歷史上罕見的浩劫,前輩高人凋零無數,致使許多奇功異業隨著湮滅,從此失傳。

    而無論正道亦或魔門,皆休養生息了長達半個世紀之久,才漸漸回復了生氣。

    便在百年之前,被驅逐的魔門在古往今來最杰出的魔主帶領之下,卷土重來。

    當時對于華夏正道來說,那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所幸最終的對決中,有安家的少主架住那魔門第一人,最終雙雙消失,致使魔門群龍無首,終是成不了氣候。

    如此百年間,魔門遠遁海外,再不復見。

    可沒想到的是,在魔門之禍的百年後,卻又有魔門絕藝出現在華夏大地之上。

    曾不讓所使的霸煌槍,正是魔門六道中極意門的功法。

    極意門的思想認為,天下事物,一切為五行所生。雖生萬物,卻無一不是虛幻之物,唯有五行為真。故有除卻五行皆幻象之說,極意門思想所追求的,便是萬物諸相背後的真意。

    而曾不讓所使的霸煌槍,便是火之真意。而他和安澤南之間形成的火場,卻是火之虛形,主要是起到干擾和輔助的作用。

    五行真意,每意自有其形,而形隨意生,虛實相輔,暗合極意門最終極的思想,亦是天下讓人頭痛的有數奇功。

    只是使霸煌槍的曾不讓,便穩吃普通修真者。由此可知,魔門六道,無一易與。

    眼下曾不讓直言自己使的便是極意門的功法,當下便引來廳中諸人怒斥。廳中上百賓客,皆出身大小門派,又以正道七派而依,自是視魔門如洪水猛獸。若非作為主人的長孫家尚未明意,怕是這些人已經要撲上去圍毆曾不讓了。

    這種情況之下,狄征也知道自己不用打了。他看了曾不讓一眼,終是退下。狄征對曾不讓有好感不假,卻還沒魯莽地站到曾不讓一邊。他只是運氣較好的散修之士,而不是逆天的神人魔修。

    和整個正道為敵,狄征既無這份力量,也實在犯不著。

    曾不讓卻毫沒把眾人的喝斥放在眼中,他只是冷笑地看著廳中眾人,還用手指撓著耳朵,無禮至極,自更引來喝罵。

    如此過了片刻,曾不讓突然暴喝一聲︰“都給老子閉嘴!”

    聲如暴雷,瞬間壓過其它聲音。立時大廳安靜了下來,曾不讓冷冷說道︰“老子不過用了極意門的功夫,便給你們這些所謂正道斥之為魔。我倒是不明白了,何為正?何為邪?敢問在座的,手底下就沒過幾條人命?若連你們所謂正道人士也殺過人,那老子用一用極意門的功夫,又算是個屁!”

    他這番話說得粗痞無比,偏是無人能夠反駁,眾人頓時語塞。

    “正邪分岐,由來已久,當中又豈是殺人為邪如此簡單的分類,曾兄說笑了。”長孫勝北接過話來,淡淡說道,卻揚長避短,繞著反駁了曾不讓的話,實有急才。

    曾不讓臉容又變,竟咧出一道燦爛的笑容︰“你這人說話倒有點意思,事實上,老曾也沒那麼多大道理和你們分辨正邪之說。老曾有修習有成,一路南下,只為挑戰高手能人,期望突破。卻沒想過什麼正正邪邪之事。老曾只想,人分正邪便也罷了,難道連功法也有這種分別?”

    “之若神兵利器,若在心善之人手中,便是挽救天下蒼生的神物;若落于心邪之人手里,卻成為禍國殃民的魔兵。老曾粗見,不知各位以為否?”

    長孫勝北暗暗點頭,這人雖形似莽漢,說起話來卻自有道理,讓人實難相駁。

    這時,有密語在耳中響起,長孫勝北又有計較。

    “不知道陸謙是曾兄何人?”長孫勝北問道。

    曾不讓眼中閃過奇光,咧嘴笑道︰“好家伙,你竟然知道當代極意門門主的名諱,不簡單。”

    要知道魔門淡出華夏已近百年,如今六道中出了什麼翹楚人物,華夏正道鮮有人知。而長孫勝北這時一語道出極意門門主的名字,立時讓廳中諸人刮目相看。那代表著長孫家的勢力已經遠揚海外,且必定有自己精密的情報網,否則如何能夠知曉這魔門宗主之名?

    “也不怕告訴你,老曾我一不小心殺了陸謙的愛徒,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曾不讓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那曾兄便實在有趣得緊,使的是極意門的霸煌槍,卻和陸謙又有殺徒之仇,看來曾兄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長孫勝北淡淡說道。

    曾不讓打了個哈哈,卻朝向狄征說道︰“這廳中少說也有百人,卻屬狄兄最對我的胃口。狄兄若信得過我,听老曾一言,眼下速速離去吧,這將軍府大變在既。”

    這話他雖是朝著狄征所說,聲音卻毫不收斂,故讓眾人亦听在耳中。

    長孫勝北失笑道︰“曾兄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說我長孫家耍什麼陰謀不成?”

    曾不讓也不答他,依舊看著狄征道︰“這次前來,除了听聞此處高手雲集,老曾手癢想找人切磋,不料卻無趣得很,淡出個鳥來。但老曾來此,卻是想給這些笨蛋帶個消息。此次那什麼柳宗宿獻寶純粹就是個套,那是為了把這群笨蛋騙到一起,然後由魔門中某個門派出手,好把南方修真界一網打盡。可笑老曾這個來報信的,卻給人家當成了邪魔喊打喊殺,可笑啊可笑。”

    狄征只覺這曾不讓實在有趣。這人明明是要給廳中諸人報信,卻只說給自己听,偏又嗓門極大,基本不是聾子就听得到,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如此拐著彎來“救人”。

    長孫勝北臉色一變,曾不讓顯然和魔門有所瓜葛,他的話當不是空穴來風。自然,也有可能是魔門使的一著手段,目的是引起正道互相犯忌。但看曾不讓那豪邁勇猛的武技,卻不似那些會使骯髒手段的人,一個人的心性往往決定了他說話做事的風格,乃至在武技上的表現,長孫勝北自問不會看走眼。

    可若是後者,那豈不是說柳宗宿是魔門的人。至不濟,也是和魔門有所勾結。

    長孫勝北不由說道︰“曾兄此話當真?柳大叔他…….”

    “信不信由你,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天邪宗的練魂術再加上傀儡術的話,就算是正道中人,亦會為其所用。柳宗宿從南陵墓谷門人,搖身一變成為魔門狐黨,又有何奇?”曾不讓冷笑,又道︰“言盡于此,恕老曾不淌這渾水,就此告辭。”

    他話音未落,已然有暴喝在廳外響起︰“慢著,誣賴柳某後便想離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長孫勝北听得心中一緊,卻是正主兒柳宗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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