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九鼎天下 作者︰西半球X(連載中)

 
雪翼辰 2012-9-21 14:32: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0517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8 02:01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章 另有內情


    小仙的房間里,狄征把自己看到的東西巨細無遺地講給眼前的女子知道。小仙性格多少有些沖動,但她思維的敏捷遠在狄征之上。以前他們遇到什麼難斷之事,都是小仙第一時間分析出最接近真相的推論。

    這次也不例外,對于小仙的分析能力,狄征很有信心。

    小仙盤著腿,一手支著巴,安靜地听狄征把話說完。之後,她也沒說話,卻閉上了眼楮。狄征知道她在思考,也不打擾。

    房間里陷入奇異的寧靜當中,如此過得片刻,小仙終于說道︰“明白了,應該差不多是這樣子。”

    狄征抬頭朝她看去,小仙眼中閃過智光,說道︰“綜合了之前我們知道的種種情況來看,已經可以肯定劉椿富和怨童存在著某種關系。現在想來,早在那天長孫勝北的晚宴期間,我趁敵離去轉而探尋整個將軍府的時候,已經給怨童察覺了。”

    雖只廖廖數語,但狄征立刻明白了其中關鍵。他的思維沒小仙敏捷,卻不代表他是愚笨之輩,否則如何能修成鮮少現世的紫天炎決。

    他們之前經歷的種種,關鍵就在于劉椿富一早便和怨童有關系,還有就是怨童發現了小仙的偵查一事上。

    所以第二天參觀將軍府舊居的時候,兩人看到的小孩背影,應該是怨童才是。那妖怪是故意現身,並測試兩人的用意。當時滿堂的修真者,卻只有狄征和小仙兩人留意到,由此怨童知道兩人是為自己而來。

    其後,狄征找上劉椿富。後者趁機放出消息,卻是怨童打算用一只訛兔把兩人唬弄過去。如果兩人不是一早就肯定藏在將軍府中的是怨童這種妖怪,以訛兔那非常接近小孩的形貌,怨童大有可能成功。

    接下來,狄征溜進劉椿富辦公室時,劉椿富之所以要裝神扮鬼唱上那一出戲。該是得到怨童的通知,知道有外人侵入,他不好直接和來人發生沖突,便故意扮成鬼上身樣。一來是為了裝瘋賣傻,即使當面被狄征撞到,事後他也可推個一干二淨。二來,若侵入辦公室的人非是為了調查怨童而來,他那賣相卻足夠把普通人嚇壞,若是宵小之輩,怕是以後也不敢踏足此間。

    然而這一切都落入狄征眼中,而且劉椿富電腦中的上網記錄,更間接說明他和怨童有直接關系。如此一來,狄征兩人便能夠向劉椿富興師問罪。

    “不過還是可惜了。”小仙說道。

    狄征知道她是指方才和怨童擦身而過,不過從之前怨童所作種種來看,這只妖怪並不打算和他們正面沖突。又或者,它是忌憚將軍府內近百名修真者,害怕事情敗露,會公然引來圍殺。

    狄征點出這點,又道︰“所以現在形勢反而對我們較有利些,怨童絕對不敢公然出現。利用這點,明天我們直接把劉椿富捉進來問。有那電腦上的記錄做證據,不怕他推脫。”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機,卻是之前在劉椿富辦公室離去之前,狄征已經把電腦上的記錄用視頻的方式錄了下來,以作證據之用。

    小仙白了他一眼道︰“只怕夜長夢多,老劉要明天卷鋪蓋走人,我們就欲哭無淚了。”

    “烏鴉嘴。”狄征沒好氣說道,跟著起身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見。”

    說罷,便和小仙道別,自個回房間靜坐練氣去。

    豈料,第二天早晨兩人到大堂逮著昨晚那個值班經理,提出要見劉椿富時,卻被告知劉椿富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狄征和小仙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均有好的不靈壞的靈之感。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嗎?”小仙追問。

    經理看兩人來勢洶洶,又不便得罪,硬是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他早上也是見著劉椿富一面,卻不知道劉椿富要去哪,自是說不上來。小仙又找他要了劉椿富的手機號碼,可打過去時,卻一直提示“關機”。

    小仙恨恨跺腳道︰“好啊,竟玩起了失蹤。”

    “這個…….”經理小聲道︰“劉老板有個表叔在宿舍樓那邊給看門,不知道老爺子會不會知道劉老板的行蹤…….”

    他話剛說完,小仙已經扯著狄征離去。看著兩人風風火火的樣子,經理直搖頭,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可對。

    再說兩人來到員工宿舍樓前,這時大部分員工已經上班,樓里倒顯得安靜。

    樓下出入口的傳達室里,響起京劇片段的聲音。兩人走了過去,透過窗戶看到里頭有位六旬老人,拿著收音機,一手搖著紙扇正搖頭晃腦听得入神。

    狄征拍了拍窗玻璃,這才引起老頭子的注意。這老大爺眼楮一瞪,趕忙跑出傳達室對兩人道︰“兩位客人,這里是員工住的地方,不接待外人。麻煩兩位快離開。”

    小仙拉了拉狄征,示意他退下。夏大小姐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上前扯著老大爺的袖子道︰“大爺,你是劉老板親戚吧。我們有事找劉老板商量,麻煩你告訴我們下,這劉老板大清早是去哪兒了。”

    狄征暗笑,心道夏大小姐是拿出殺手 了。她這招以前用來對付老爺爺老奶奶可是每試每靈,可惜,這次似乎已經不靈光了。

    老頭子听罷,怪眼一番道︰“奇怪了,小椿子去哪我哪會知道。你們找他秘書去,別來煩我老人家。”

    說完,便去推小仙。

    兩人踫了一鼻子灰,卻老頭子從宿舍樓給轟了出來。小仙不死心,又上前道︰“老大爺,我們真有要緊事。人命關天啊。”

    老頭子吹胡子瞪眼楮道︰“少唬弄我老人家,真是要命的事,你們找警察去吧。”

    看老人如此不通達,小仙頓時氣結。

    “我來試試。”狄征拉開小仙,走上前去。

    狄征看向老者,眼楮亮起神光,直直刺入老爺子的眼楮里,同時說道︰“老大爺,實不相瞞,我們是為了一只妖物而來。而此邪物,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它和劉老板脫不開干系。”

    老頭子似乎不敵狄征銳利眼神,別過臉去喃喃說道︰“什麼妖怪邪物的,你別亂說,我們這干淨得很。”

    狄征心中暗笑,紫天炎正力煌煌。他方才正是暗運紫天炎,逼出天炎正氣直視老者。若心虛之人,必不敢直視。眼前這老頭別過臉去,說明他對于怨童一事,定然知情。

    這情況落在狄征眼中,他已經有了計較。

    來完硬的來軟的,狄征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相片。

    那是遠在瑯海市的小英,狄征把這張相片拿到老爺子眼皮底下,真誠說道︰“老爺子,你看到了嗎。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這年紀便正如你孫女般大小吧。可眼下,這個如花的少女卻生命垂危,她出事前正是來過將軍府。我們也是從她嘴中知道,將軍府內有妖邪作惡,而這幾天我們調查之下,這一切都皆向劉老板。我們要知道劉老板的行蹤,並不是想對他做什麼,而是想拯救這條生命啊!”

    說完,狄征默默地看著這老大爺。

    老頭子先是別過臉,在狄征說話的時候,他悄悄看了手機上小英的相片,卻始終默不吭聲。

    過了半晌,見老爺子仍舊不肯說話。狄征心中暗嘆,只得退了開去,心想只能另想辦法了。

    不料他剛轉身,後頭便響起老爺子的聲音︰“都進來吧。”

    狄征和小仙正坐在前往蓬萊市的出租車里。

    老爺子不僅告訴他們劉椿富的行蹤,還有關于怨童的來歷。

    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

    之前游歷將軍府舊居之時,劉椿富曾七情上臉對大家講述了民國時將軍府發生的詭聞。然而狄征兩人並不知道,那不過是表面的故事。事實上,當時那曹將軍要納的四太太根本不是什麼歌女白玲瓏,而是一名叫春嬌的可憐女子。

    春嬌是當時將軍府里的下人,正是服侍曹將軍的丫環。有次曹將軍酒醉之後,和春嬌發生了關系。曹將軍酒醒之後,見這丫環長得水靈,卻也動了納她為妾的念頭。

    曹將軍把這是想法告訴三夫人後,這三夫人表面並不反對,私底下卻把春嬌趕出了將軍府。並要挾春嬌若敢去找曹將軍,她便告訴春嬌的家里人,是春嬌以美色引誘曹將軍。

    當時雖是民國,但名節對于一個女子而言仍是天大的事。春嬌年紀又小,自然不是三夫人的對手,也不敢去找曹將軍。可無緣無故被趕了出來,再加上自己已經不是完壁之身,春嬌也不敢回老家。

    于是她先是在蓬萊市里給人做些縫補干作,賺錢渡日。但三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上了曹將軍的孩子。未婚先孕若給人知道,肯定會給人說三道四,若此事再傳回家中,春嬌不敢想像那個後果。

    這可憐的女子沒辦法之下,只得跑到山上去躲了起來。春去秋來,懷胎十月之後,春嬌誕下一子。帶著孩子,春嬌更不敢出現,終日便躲在山里。她卻沒有想到,即使已經隱居山林,厄運卻不肯放過她。

    便在孩子養到三歲左右,春嬌被長年上山砍柴的幾名樵夫發現,並將她強暴。至此,春嬌終于崩潰。如此瘋瘋顛顛地生活了近兩年後,有人發現她和孩子都死在了山上。

    而據當時發現尸體的人講,那簡單就是地獄般的畫面。春嬌的孩子全身血肉模糊,身上布滿了牙印,稚嫩的肌膚被咬開,甚至有一段小腸被拖咬出了體外。而春嬌的嘴巴不僅滿口鮮血,在她的嘴中更發現了細小的肉屑。

    一切的證據皆指出一個驚人的結論,春嬌竟然活生生咬死了自己親生的孩子。

    就在所有人以為悲劇就此落幕時,誰也沒曾想到,就在這對可憐的母子逝世三個月後,將軍府開始傳出鬧鬼的傳聞。接下來發生的事倒和劉椿富所講的大致相同,大太太和二太太相繼死去,三太太則瘋了離開將軍府。

    可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什麼導致了這一切發生,除了三太太外。

    那是因為他、或它回來了。不錯,就是那個被母親咬死的可憐孩子,它懷著怨恨,變成另一種生靈回來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8 02:02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一章 分頭行動


    坐在車里,狄征仍記得那老大爺說起這妖物時的表情。

    恐懼、無奈…….

    化身為妖怪回到將軍府的那個孩子,用近乎野蠻的方式報復著所有人。那完全和劉椿富所說的不同,大太太和二太太壓根不是被白玲瓏嚇死,那歌女不過這種種事件中連帶的犧牲品罷了。

    實際上,曹將軍的兩位二人是給怨童殺死的。而且曹將軍本人也死得極慘,據老大爺描述,那怨童幾乎把這位將軍的下體咬得稀巴爛致死。至于始作俑者的三夫人,倒是沒讓怨童殺死。

    這倒不是說妖怪寬宏大量,而是怨童並不希望那麼快殺死她這個罪魁禍首而已。

    三夫人最後確實瘋了,怨童雖沒有殺她,卻每殺死一個人後,便把尸體拉到三夫人跟前,當著她的面啃咬撕食。三夫人甚至哀求這妖怪殺了自己,但沒用,妖怪根本不殺她,而是在精神上折磨她。

    最後瘋了的三夫人離開了將軍府,不知所蹤。

    瘋了的三夫人自然不可能把這種種事情傳出並延續到現在,那是當時三夫人的兄弟,一個跟著三夫人到將軍府上謀份營生的人把這一切記錄了下來,而這個人,最後也不得善終。

    這人是三夫人的親弟弟劉貴,三夫人瘋了之後,他也離開了將軍府。本來以為這一切事情都該結束了,然而那只妖怪,卻找上了他。

    那只妖怪要挾劉貴,要世代供奉于它,否則它就讓劉家徹底絕後。

    劉貴知道這是妖怪的報復,可他無法反抗,于是這個劉家的詛咒,便這麼世代相傳下來。傳到劉椿富這一代,已經過去了兩百余年的時間。

    當劉椿富回到將軍府經營起酒店生意之後,那妖怪也跟著回來。除了平時劉椿富供奉給它的食物外,每年當中,這妖怪還會害死其它無辜游客。只是這事一向做得隱蔽,且游客是遠離將軍府後才死的,故此一直未被人發現。

    直到這一次,狄征和小仙找上了門。

    看門的大爺是劉椿富的表叔,他告誡狄征兩人那妖怪並不是好惹的。本來妖怪的來歷他是不能說出來,但兩百年來,劉家一直活在妖怪的淫威下,大爺也希望狄征兩人幫劉家得到解脫。

    可他也不希望兩人因此喪命,所以點醒他們,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還是不要動那只妖怪為好。

    狄征兩人自是謝過大爺好意,又問及怨童的藏身處。大爺卻搖頭,表示不知。原是只有劉椿富,才知道這妖怪確切藏于何處。

    而現在,劉椿富正在城中給妖怪置辦每月一次的供品。于是狄征兩人在大門處作了番登記後,也隨著離開了將軍府。登記時,狄征隨意看了眼,卻是發現登記本上出外的人員不少,看來長孫家的貴賓們也在將軍府內坐不住了。

    這也是正常的事,如今已經第三天了,柳宗宿的死還沒有個著落。就連狄征這“外人”,也感覺到將軍府內那股煩躁的氣氛,雖然攝于長孫家的威名,那些修真者並不敢拂袖而去。可若長孫勝北在這兩天尚無法給眾人一個交待,怕是有損長孫家的聲望。

    自然這種事情輪不到狄征操心,所以坐在出租車上的他,一門心思都撲在怨童的身上。

    大爺告訴他們,怨童的供品主要是生肉,因此劉椿富每次到城里置辦供品,多半是去一家叫“張記肉店“的生肉批發商店。在大爺那拿到該店的具體店址,要找到劉椿富當是不難。只是這家肉店並非在蓬萊市的中心城區,而是位臨市郊,和將軍府一南一北,路線幾乎橫跨了整個蓬萊市。

    好不容易來到了肉店所在的大街,這兒該算是蓬萊市的老城區。街道甚窄、行人稀少,兩邊的建築都已經有些年代。甚至有些已經被列為危房的建築,卻是民國時那種騎樓式的房體,樓體那斑駁的牆面,正記錄著這兩百多年來的風風雨雨。

    張記肉店就是在前方百步開外一棟騎樓式建築的樓下,這是家老字號的商店。听聞店主人原是民國時期一個屠戶,從經營著一個小肉鋪,發展到如今蓬萊市生肉供應的主要批發商,實屬難得。

    狄征給了車錢,和小仙下了車,遠遠就看到劉椿富出入商店的身影。這將軍府的老板正指揮著工人把一袋袋的生肉放上車的後尾箱里。兩人點頭,齊往前走。

    卻在經過一條巷道時,狄征似有所覺,轉頭朝巷子里看去,剛好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謝百河?”他深感意外,今日離開將軍府的賓客不少,但他們該是去蓬萊市里一些知名景點游玩。這老城區一來沒有古跡、二來更無景點,這謝百河大老遠跑到這來卻是干什麼?

    狄征心中一動,對小仙道︰“你去找劉椿富,我跟上去看看謝糖面來這里做什麼。下午我們在將軍府匯合,如果有什麼急事,隨時給我電話。”

    小仙點點頭,也不問狄征跟著謝百河干什麼,就和他在巷口分開。狄征一個轉身,收斂全身氣息,快步走進巷子里去。

    謝百河的行為很反常,這粉頭青年他和小仙均無好感。眼下又見他鬼鬼祟祟的模樣,一付不可告人的樣子實在讓人生疑,也不知道和這次魔門的行動有無關系。

    反正小仙去追問劉椿富並無危險之處,而狄征自覺欠了長孫勝北一個人情,便想看看可有收獲,也好幫長孫勝北一把。

    巷道彎曲,牆面布滿青苔,空氣甚是潮濕。雖然現在陽光普照,但這巷子里卻陰氣森森,除了偶有陽光投進的角落外,其余的地方卻顯得有些昏暗。

    天知道民國時這些建築是怎麼規劃的,越往里走,狄征只覺支路錯綜復雜。還好他一直沒讓謝百河的氣息溜出他感應的範圍這外,否則他早就在這些星羅棋布的巷子里把人給跟丟了。

    再轉過一個巷道,狄征看到謝百河遠在百米之外,人一晃,消失在一戶人家的後門中。

    他皺了皺眉頭,決定跟上去。

    這條巷道比較寬廣,該是這十來戶人家的後巷。巷子里有幾個孩童正在嬉戲,見到狄征都怕生地縮到一旁,等狄征走過,又鬧成一團。孩子天真的笑聲,讓這有些陰森的巷道多了份活力。

    狄征再走百步,後面響起孩童嬉笑追逐的聲音。零碎的腳步聲中,四五個半大孩子跑過狄征的身邊,互相追趕著同伴玩得不亦樂乎。

    狄征看得莞爾一笑,曾幾何時,他也像這幫孩子一樣,渾不知世道的險惡,終日除了讀書便是玩耍。那往日的時代仿佛突然回到眼前,狄征不由有那麼片刻的恍惚,讓他甚至忘記了跟蹤謝百河一事。

    就在他心神松懈的瞬間,異變突起!

    狄征左後方,一戶人家的玻璃窗突然無聲迸碎。碎玻璃夾雜著窗框碎木如同天女散花般激射開去,無論是稜角分明的玻璃碎片,還是尚帶著鐵釘的斷木,皆旋轉呼嘯。卻避開了狄征,獨往他前方的那幾個孩子落去。

    這些雜物身上皆布滿凌厲的氣勁,就算是狄征匆促遇上,化解起來仍十分麻煩,就更別提那幾個不懂事的孩子。

    在碎物激射的同時,又有一道人影穿窗而出。他拋出手中一張被單罩往兩人的上空,瞬間切斷了陽光,讓狄征頓時陷入一片陰影中。

    明暗變化的瞬間,狄征睜目如瞎,而在這要命的時刻,他只覺胸口一點陰寒,顯是那人正朝他攻至。

    這時狄征只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不顧後方幾個孩子,全力擋下神秘人的凌厲一擊。

    二是拋卻自身安危,全力救下後面那幾條鮮活的生命。

    無論哪個選擇,都來得那麼的艱難。可知來人出手時機拿捏之準確,用心之險惡,其中又包括了對人性、世情的深刻理解,務要讓狄征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些念頭在狄征腦海里閃電般掠過,他已經有了決定。

    大吼一聲,狄征在目不能視的狀態下,飛起一腳,取的正是胸口陰寒處的方位。腳尖立時踫到了硬物,更是有一股冰寒的氣勁透過他的腳尖直往他身上奇經八脈鑽去。但狄征卻借著這一腳之力,整個人如箭般朝著那幾個孩子撲去,一下扎入了碎屑之中。

    他無法不顧那幾個孩子的性命,縱使狄征能夠全力擋來人一擊,逃得性命。但這幾名孩子必然慘死,而這會在他的心靈中留下無法磨滅的陰影,致使他修為再無法精進,甚至倒退。

    而更重要的是,狄征的本心不允許他罔顧孩童的性命。

    本心,既為拋卻一切顧慮、計算之後,那發自心靈深處最純粹的聲音、想法。或遇難斷之事,或值危難當頭,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人無法像平時般從容的去分析眼前的情況。然而在這種狀態中,卻往往會听到來自心靈深處的聲音,那便是本心的指引。

    而在這緊要關頭,狄征听從本心的指引,做出落入偷襲者眼中頗為愚蠢,甚至是自殺的行為。

    然而這卻是狄征的道,貫徹始終,無怨無悔!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5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二章 修為精進


    狄征雖然有所準備,在對方氣勁入體時,便催運紫天炎力迎了上去。但對方的氣勁卻相當古怪,虛虛實實的,紫天炎力無法一下子把它堵個正著。他難受得要命,卻得拼命壓住停下調息的沖動,在扎入漫天碎屑的瞬間,狄征暴喝。

    紫天炎立時從狄征體內激射而出,卻不似以前凝聚如刀,而是像上次于雲南山腹中面對無可戰勝的七夜時般,天炎狂燃,布滿狄征的體表。

    連狄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道力連跳兩階,達到地品上階的境界。

    “碎!”狄征再喝,雙掌往前一推。

    紫天炎呼嘯凝聚,再瞬間如花綻放,激烈燃燒,化成火雲擴散開去。

    被這片火雲輕輕一觸,包裹在碎物之上的氣勁立時消解。跟著,玻璃液化,斷木燃燒,一切瞬間化成了虛無。

    “咦?”偷襲者發出意外的聲音,卻見火雲朝他燒來,他卻不閃不避,竟一頭沖進火雲中。

    然而火雲卻一閃既逝,狄征只覺體內空空蕩蕩,而分出大部分的炎力攔截各種碎物後,他只覺體內那道陰寒氣勁立刻勢大,頓時全身經脈如被針扎,狄征終一口血噴了出來。

    但險況尚不只于此,狄征只覺眼前一黑,卻有人影閃至。下一刻,狄征身體一震,卻是被那人以肩頭頂中胸口,大力透體而入,狄征慘喝一聲,整個人飛了起來,七孔溢血。

    世界變得慢慢模糊起來,所有聲音落入耳中皆拖得老長。狄征听到了孩子的驚叫聲,跟著各戶人家院子里,同時響起了零亂的腳步聲。這些聲音如同回聲機般,又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充滿了不真實的感覺。

    身體再震,狄征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世界漸漸暗去,他仿佛被拉遠一般,只覺眼中景物漸漸遠去。黑暗仿佛潮水般向他卷來,在陷入黑暗的短短瞬間,他好像听到了什麼聲音響起。

    狄征暈死了過去,他並不知道,口袋里的手機正在響起。那上面的來電顯示里,小仙的名字赫然在目!

    從窗戶迸碎,到狄征倒地,這其間過程迅如電火,不過幾個呼吸的事。

    听到腳步聲起,偷襲者知道已經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他雖然想再補上一掌,徹底了結了狄征的性命。但出于某些顧慮,他還是選擇了退去。

    于是當十幾個居民跑到後巷來時,只見到了破碎的窗戶,還有一段被紫天炎燒成了黑炭的牆壁。最後,自然還有暈倒的狄征。

    狄征在暈迷當中,一**切肉削骨般的劇痛卻沖擊著他的心靈。這般痛苦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才漸漸減弱。之後又做起了各種離奇古怪的夢,夢里各式人物穿插,背景時變。直到最後一個畫面,他看到那偷襲者的臉孔,從一片模糊,再變成謝百河的臉孔時,狄征猛地跳起。

    他是真個跳起。

    這一跳,狄征只覺全身痛得幾欲再度暈倒。體內經脈又是酸麻難當,難受得要命。

    他也是堅毅之人,雖然難受,卻咬緊了牙關也不坐下,便這麼站著閉上眼楮,催運紫天炎在體內運行起來。

    紫天炎力和狄征般同樣虛弱,在狄征展開內視之法的觀察下,以往充斥著體內經脈的紫天炎,如今卻不復往日盛況。

    以前狄征體內的炎力,便如同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紫色霞氣,流轉于奇經八脈之中。

    但此刻,狄征以意念導引,從丹田里浮起的紫天炎力,卻不及平日壯觀。仿佛之前一戰被抽空用盡似的,如今騰起的紫天炎力,只有食指大小那麼一束而已。

    狄征先是一驚,然後卻又一愣。

    這紫天炎雖說不及平日里浩浩霞氣,現在縮水了不少。但食指這麼粗的一束炎力,卻呈現粘稠的狀態,且炎力紫光卻要比往日還要明亮幾分,就如同流動于體內經脈的紫色水銀似的。晶晶亮亮,十分奇特。

    如此運著紫天炎在體內流轉七個周天後,狄征才睜開眼楮。他只覺全身仍十分難受,但人卻十分精神,氣通神爽。每樣事物落入中,無論紋理還是顏色,都要比平日再清晰數分。特別是劉管事那張臉,狄征幾乎可以看到這撲克臉上皮膚的紋理。

    等等,劉管事?

    狄征這才發現,長孫家的撲克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床前。

    “你醒啦,狄先生。”劉管事用半死不活的語氣問道。

    狄征點頭,又問︰“請問我暈迷了多久。”

    “不多,三天。”劉管事淡淡道。

    “三天?”狄征從床上蹦了起來,大叫道︰“怎麼可能,我感覺只睡了一會,這就三天了?”

    “三天就便宜你了。”劉管事從鼻孔里冷哼一聲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命大,被人發現並送到將軍府時,連少爺也以為你沒得救了。不想你因禍得福,小命不但保住,修為也更進一步,業已摸到了地品中階的門檻。”

    “地品中階?”狄征一愣,隨後想到自己體內的紫天炎從霞氣變成了水銀狀,心想難道是因為修為提升的關系?

    劉管事點頭道︰“不錯,我想你之前運氣已經發現,自己的道力在狀態上發生變化了吧。無論天下哪種法決,修煉的過程就是不斷純粹自身的過程。地品階段純粹的是自己的道力,由精化氣、由氣化實,道力越凝聚如同實質,修為便是越高。至于天位以上,純粹的便是自己的神魂、本心及意志,那種境界非當事人自知,卻無法用言語表達。不過狄先生,你之前,使用了‘焚魄’了吧?”

    “焚魄?”狄征摸不著頭腦,完全不知劉管事話之所指。

    劉管事搖了搖頭,喃喃道︰“這就是散修和有名師指點之間的區別。”

    說罷,劉管事看向狄征,正色道︰“也罷,就讓我給狄先生普及一下修真常識吧。修真,修的便是本心,問的是天道。隨著修為日進,終有一天,我們會在某個特別的時刻觸摸到自己的本心。每個人的本心不同,我也無法向你具體描述,但總歸來說,在本心的指引下,我們往往會忽略所謂的常規,拼命地想要去做些什麼,那是一種豁出去的心態,卻要更加純粹些。”

    停了停,劉管事問道︰“在此之前,狄先生有沒有一種豁出去,不計成敗,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忽視,而只單單為了做某件事的心念?”

    狄征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那倒是有。”

    于是他把當時被偷襲時的情況大致說了遍,當听到狄征為了保全身後孩子,拼著丟了性命也要施以援手時,劉管事點頭道︰“就是這樣了。當時狄先生應該听從自己的本心而做出了選擇,無論選擇的後果是生是死,是成是敗,但那卻是你心靈中最純粹的聲音。那麼容我再問一句,狄先生當時可有體內道力如同潑了油的火焰,烈烈燃燒起來的感覺?”

    “燃燒嗎?”狄征回憶,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全力救下那幾名孩子。只是那時候情況根本不及他細想,如今憶起,果如劉管事所言,當時體內炎力激蕩,跟著有種膨脹、燃燒之感。

    看狄征點頭,劉管事便道︰“那就是我之前所提及的焚魄。所謂焚魄,就是在貫徹本心的前提下,燃盡體內每一分道力,以換取短時間內突破現有位階,取得大能的方法。然而這種方法,往往只有達到地品上階,自身道力已經格外純粹,同時接觸到自己的本心,並使之形成自己信念後的修真者,方能夠使用的手段。”

    “不想狄先生僅憑地品下階的修為,卻已經能夠使用焚魄。盡管不懂得保存余力,卻已經相當難得。如此說來,我終于知道狄先生憑什麼獲得少爺青睞了。”劉管事雖然在贊許著狄征,但表情不變,仍是天下人都欠了他錢似的那付尊容。

    “焚魄的真正含義,是把體內每分力量最大化。須知修真者體內的道力,平時雖有使用,卻只用了十之七八,便如同我們平日吃的米飯,並非每一顆米飯的能量都為身體吸收。而焚魄,便是把每顆米飯的能量動員起來,使得修真者在短時間內力量大增。只是通常能夠使用焚魄這種技巧的人,都是地品上階的高手。貫徹本心,純粹自身,這個程度的高手對自身有極大的控制力。使用焚魄之時,他們都會保留一定的余力,否則全身道力燃燒殆盡,輕則暈迷任人宰割,重則魂散神消。像狄先生這種以地品下階的實力,卻使用焚魄這種高段技巧的人絕無僅有,所以我才會說你命大。”劉管事正色道︰“所以以後,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在未達到地品上階的境界前,狄先生還是別輕易使用焚魄的好。”

    狄征連忙謝過,畢竟他一身修為全靠自己摸索,渾然不知所謂的焚魄竟是這樣的雙刃劍。方才他還在想若以為遇上強敵,有這技藝傍身,當是不懼。現要自然不會這麼想,在自身的修為,精神乃至對本心的理解沒有達到最低的標準時,使用焚魄當真便是在玩火**。

    “那你好好休息吧,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幸運,被魔門高手襲擊之下不僅沒死,還修為精進。”說罷,劉管事便要離開。

    狄征卻叫住了他,問道︰“怎麼,除了我還有人被襲擊?”

    劉管事點頭,卻一付不欲多說的樣子。狄征看他要走,連忙把自己是因為跟蹤謝百河才會被襲擊之事道出。他非魯莽之人,在這全無證據的情況下,自然不能說謝百河什麼,只能把自己看到的客觀道出,至于怎麼做,狄征相信以長孫勝北的才干,自然會有決定。

    劉管事點頭道︰“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我先代少爺謝過。”

    狄征擺手,想起了小仙,問道︰“不知道劉管事可有見到我那個朋友?”

    “你是說夏小姐?”劉管事皺了皺眉︰“她的情況就沒你這麼樂觀了。”

    狄征渾身一震,跳起來吼道︰“你說什麼?小仙她出事了?你怎麼沒告訴我?”

    面對狄征連珠般的問題,劉管事連眉頭也沒跳動一下,淡淡道︰“你沒問我。”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5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三章 時間緊迫


    狄征跑出房間,見夕陽漸落,卻已經是日暮時分。

    本來他還為自己修為精進感到欣喜,特別是無意中使用了“焚魄”的技巧。只是他現在的本心尚未清晰,前兩次進入焚魄的狀態時,只有一種蒙蒙朧朧的想法。如此一來,他無法將自己的本心貫徹成信念,更別說讓這股信念成為鐵一般的意志,以此來清晰把握焚魄的量。

    便如劉管事所言,在沒有達到地品上階並貫徹自己的本心信念之前,還是不要隨便使用焚魄的好。

    但掌握了這種道力高段的運用技巧,狄征哪會不高興。可只高興了片刻,卻因听聞小仙出了意外而化為烏有。

    劉管事告訴狄征,小仙和他一樣,都是在暈迷中被送到了醫院,再經由長孫家接回了將軍府療養。初時,兩人因狄征的傷勢最重,但熬過最初的危險期後,狄征卻漸漸穩定下來,並在三天後的此刻甦醒。

    然而小仙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起初,就連長孫勝北也以為小仙只是普通的暈迷過去而已。畢竟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傷痕,也沒有內傷的征兆,和傷重欲死的狄征相比,小仙幾乎可以忽略。

    然而狄征的傷勢穩定之後,大家才發現小仙的狀況有古怪。

    經過一天的暈迷,小仙竟然還沒有甦醒的征兆,這是非常不對勁的情況。須知修真者不同于常人,無論體質還是意志遠超普通人。而即使是普通人,在沒有特大疾病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暈迷了一天尚未甦醒。至此,小仙的狀況才引起重視。

    其後,小仙的身體更是出現了腐爛的病癥。長孫勝北叫來蓬萊市最好的醫生,並對其注射了抗生素。而在長孫勝北確定小仙並無中毒的前提下,身體表面皮膚的腐爛卻越皺嚴重。

    長孫勝北無計可施之下,只得把其妹長孫完玉找了來。長孫完玉通讀醫典,本身更具備藥師的資格,自是最有希望救治小仙的人。

    然而在長孫完玉來了後,卻也束手無措。但她卻指出小仙並非中毒,又或者被某種奇功所害。而是中了類似詛咒的東西,有某種奇異的力量正吞噬著小仙的神魂、腐化她的肉身。若非小仙的救生意志非常強烈,換成普通人怕早已經死了。

    對于這種狀況,長孫家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決。長孫完玉也只能夠用續命的丹藥,通過激發小仙本身的生命力,來稍緩那股異力對她的侵害。

    長孫家不知道小仙為何會落得如此狀況,狄征卻是再清楚不過。這種情況和瑯海市的小英如出一轍,換言之,小仙在找上劉椿富的時候肯室被怨童攻擊了,否則不至如此。

    他來到小仙的房間,推門而入時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廳**有三人,一名女子居中而坐,其余兩人卻是男子,分立該女左右。狄征看了眼,卻是長孫家的族人。

    其中一名男子矮身,在女子耳邊密語。那女子點了點頭,顯是知道了狄征身份。只見她長身而起,用非常柔和好听的語調對狄征道︰“這位定是夏小姐的朋友,狄征狄先生。”

    狄征點點頭,道︰“長孫小姐好。”

    不用問,眼前此女除了長孫完玉還會有誰。

    長孫完玉人如其名,正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在狄征見過的美女當中,葉梓童是知性的美、小仙的美是張揚而激烈、而眼前這位長孫家的三小姐,卻如同溫溫瑩玉,充滿古典的氣質。如同從畫中走來的古代仕女,美麗且大度,不愧完玉之名。

    長孫完玉微一頜首,便算應過,又道︰“夏小姐現在情況不容樂觀,我知狄先生必系貴友,卻還是不要隨便接觸的好,為免情況惡化。”

    狄征深吸一口氣,點頭道︰“長孫小姐的醫術我自是信得過,敢問小姐,小仙她還能夠拖多久?”

    長孫完玉眼中閃過訝色,在來之前,便已經听聞二哥勝北對一個叫狄征的散修大力招攬。當時她還在奇怪,憑長孫家的威望,又何必招攬一個散修。

    直到現在看到狄征,長孫完玉見他其實很關心那個如今暈迷不醒的女子,卻能夠冷靜對待,還問出近乎殘酷的問題。可見這人心志堅毅,想來自己二哥招攬于他也是有些原因。長孫完玉卻還不知狄征已經能夠以地品下階的修為,使用燃燒的技巧,否則驚訝不止于此。

    “完玉無能,恐怕只能為貴友再拖12個鐘頭。若再無解決之法,貴友…….”長孫完玉搖頭輕嘆,現在狄征可說是長孫家的門客,又是二哥勝北看好的人。如非實在無能為力,長孫完玉豈想說出這樣的話。

    “12個鐘頭嗎?夠了!”說完這句話,狄征深深朝小仙的臥室看了眼。然後毅然轉身,風一般離開了房間。

    長孫完玉目送狄征離開,秀眉微擰,若有所思。

    狄征離開房間後,鐵青著臉沖到了酒店大堂處。那倒霉的值班經理看狄征臉色不善,便要躲到一邊。卻給狄征遠遠看到,當既喝住。

    狄征來到他的跟前,冷冷道︰“劉老板可在將軍府內!”

    經理牙關直顫,卻是受狄征無意釋放的氣勢所沖。他一個普通人哪里經受得起,立刻頭腦空白,只懂下意識地回答狄征問題︰“他……他在會議廳…….”

    重重在鼻間一哼,狄征問明會議廳所在後,掉頭離開。這時經理已經小腿打抖,扶著櫃台站了半天才恢復過來。

    會議廳外,有長孫家的門人子弟把守。若是平時,狄征自當知道硬闖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可他現在心系小仙,哪理會得那麼多。

    狄征來到大門前,喝道︰“讓開,我要進去!”

    為首一名長孫家族人皺眉道︰“狄先生,二公子現在和大家有事相商,怕是不能見你。”

    “我不是要見二公子,我只是要進去!”狄征一字一句道。

    他身體尚未完全恢復,道力的質盡管已經改變,但在量上,如今卻余平時的七成左右。事實上,狄征現在並不宜動武,可他卻已經作好硬闖的打算。

    走廊無風,狄征的衣裾卻獵獵作響。凝聚起來的氣勢一浪高過一浪,不斷朝大門涌去。

    守著大門的只是長孫家的普通族人,每人的修為平均在道境小成左右,和狄征相去甚遠,哪經受得了他明顯含著敵意的氣勢相沖,一個個臉色變得慘白起來。

    無奈他們有命在前,卻不敢違抗命令私自放狄征進去,只得相持在門邊。

    狄征暗嘆,便要出手硬闖。後頭卻響起劉管事那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他們有命在身,狄先生又何必強人所難。”

    說罷,劉管事又對那幾個門人說道︰“讓開吧,就憑你們也打算攔下一名地品中階的高手,簡直就是找死。”

    狄征看著門人讓開,意外道︰“劉管事不準備攔我?”

    劉管事陰陽怪氣地笑道︰“那是自然,本人還不至于活得不耐煩。”

    狄征知道他在開玩笑,這人能當得了長孫家的管事,手底下自然有兩刷子。如果他存心攔截,狄征搞不好還真進不了這個門。當下他心存感激,真誠道了聲︰“謝謝。”

    說罷,狄征推開大門。

    頓時,嘈雜的聲浪立時涌來,卻是眾人正追問著長孫勝北關于魔門之事當如何解決。在狄征這暈迷的三天里,陸續死了好幾名其它門派的弟子門人。經事後調查,均是死于一種陰寒掌力之下,和柳宗宿一模一樣。

    如此一來,被長孫家請來的賓客,便不敢隨便外出。但大家心里都憋著一股氣,今天算是再憋不住了,人人要長孫勝北給個說法。

    長孫勝北也算是忙得焦頭爛額,之前追查柳宗宿之事進展緩慢,長孫勝北又連接改變了幾種辦法,卻見效甚威。

    而此事已經過去近六天,他深知眾人的耐心已經快被磨光。但這事卻不能因此而不了了之,長孫家的聲望受損事小,查不出隱藏在蓬萊市的魔門高手事大。須知若無法趁現在這種近乎封閉的情況下把凶手揪出來,一旦封鎖解除,長孫家再無從得知這魔門高手的真面目,異日若他有意加害于長孫家,當真是防不勝防。

    所以盡管現在面對眾人責難,長孫勝北卻打算硬著頭皮,再拖眾人幾天。

    便在這聲聲責難當中,靈覺敏銳如長孫勝北者,立刻察覺到一股沉厚、隱而不發的氣勢突然從門外涌了進來。這股氣勢非常特別,只要微一接觸,便能夠感覺蘊含在其中的憤怒。但這股憤怒卻給壓抑著,只是隨時會爆發,便如同那即將噴發的火山口,充滿了龐大的壓力。

    廳中立時一靜,人人往後看去,便現出了狄征大步而來的身影。

    包括長孫勝北在內,方才一直沒有吭聲的曾不讓、安逸軒等人眼中均閃過訝色。

    皆因落在他們眼中,狄征的境界已作突破。單從氣勢已經能夠傳達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單純的壓制,那說明狄征已經從地品下階普升到中階的程度。這樣的對手,即便他們拼盡全力,也不敢輕言必勝。如此能夠在短短數日之內作出突破,對于這廖廖數人而言,狄征便是一個活生生的奇跡。

    狄征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他正用一種奇特的步伐朝台上進逼。眼力稍差的,都以為狄征是沖著長孫勝北去的,只有安逸軒等有數幾人,才知道狄征的氣勢,針對的卻是長孫勝北身後那個將軍府的老板,立時心中大奇。

    劉椿富臉色發白,自狄征出現在廳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有個直覺,這人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不是不想開溜,只是不知為何,劉椿富此刻別說邁開腳步,就連話也說不出半句。他自是不知,那是狄征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之故,連長孫勝北這種級數的高手也不敢忽視狄征此刻凝聚起來的氣勢,又豈是劉椿富這普通人能夠抗衡得了。

    不過數息,劉椿富已經軟倒在地上,如同遇上天敵的動物,只能任人宰割。

    狄征來到台邊,視線越過的長孫勝北,投在劉椿富的身上。他淡淡問道︰“別浪費我的時間…….說,它在哪里!”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5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四章 神秘老者


    小仙知道自己的情況很不妙。

    她看著這個和在小英夢境中所見相差無幾的木屋,著急、卻無奈。從屋子的窗口望出去,那是一片被楓葉包裹的山林。同樣,在木屋旁邊,搭著一個簡易的牛棚。牛棚外,依然擺著一方石磨。

    這簡單和小英夢境里的事物毫無二致,除了主角由小英換成了她罷了。

    身上,數道鐵鏈不知道從何而來,正纏著她的手腳。盡管不似小英般被懸吊在半空,但卻大大限制了小仙的行動範圍。

    她略一打量,那陰影之中,無數的蟻蟲正在徘徊著。小仙知道它們在等待機會,等待著可以啃咬她身體的機會。直到現在為止,小仙都沒給這些齷齪的東西有任何機會,可她不知道還能夠堅持多久。

    回想起來,她出現在這木屋里已經三天了。

    三天前,她和狄征分頭行動後,小仙獨自找上劉椿富。就在大街上,小仙責問他怨童的所在。劉椿富似是害怕因此而讓酒店名聲受損,便讓小仙退一步說話。

    小仙不疑有它,跟著劉椿富來到附近一條小巷內。當時小巷子里有幾個孩子在玩耍,一切都顯得平靜而寧和。

    然而,在劉椿富就要說出怨童藏身點的時候。全付心神都被吸引的小仙,並沒有注意到旁邊一個背對著他們的孩子,突然暴起發難。

    那短短的瞬間,小仙只來得及看清這突然攻擊的小孩,竟然長了張老人般的臉孔。如同樹皮一般發皺的臉孔上,一雙貓瞳似的眼楮充滿了怨恨。跟著劇痛襲來,卻是這怪物咬到了她的腳。

    接著,一股充滿怨恨的妖力直襲心頭。小仙根本來不及出手,就暈了過去。只是暈迷之前,她憑著僅存的意識按下狄征的電話。只是當時的小仙並不知道,狄征同樣陷入了危境中,分身乏力。

    小仙暈過去後,到再恢復意識時,卻發現自己出現在這個木屋當中。

    立時,她知道自己是給怨童攻擊了。而現在,怨童以某種方式像對待小英般囚禁了自己的神魂。

    果然,在每當日落之後。怨童那巨大魔軀的夢境投影就會出現,它拼命地撞擊著這間木屋,要沖進來把小仙撕成碎片。

    直到小仙自己被困在木屋中後,她才知道,這間木屋便代表著她的意志。怨童的每一次沖擊,其實沖擊的是她的意志。一旦木屋被撞毀,便代表著小仙的意志崩塌。到時,就再沒什麼可以阻止怨童了。

    此時已經日落,小仙看著天色漸暗的山林深處,一個巨大的影子正漸漸成型。

    怨童又來了!

    小仙生起一種乏力的感覺,她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恐怕,她捱不過今晚!

    狄征來到將軍府的**,繞到祠堂之後,打開後門,呈現在他眼前的,果是一條彎沿向山上的石階山道。

    他記起剛才在會議廳中,當他逼問劉椿富時,這劉大老板還求助似的看向長孫勝北。不想長孫勝北根本不買他的賬,只簡單說了句︰“狄兄所說,便如我所言!”

    至此,劉椿富再抓不著任何救命的稻草,只得老實招了︰怨童,就躲在後山半山腰的山神廟里。

    于是狄征連話也不說半句,便撇下眾人來到此處。

    狄征心想︰長孫勝北果然很夠朋友,問也不問自己是怎麼回事,便對劉椿富施加壓力。此間事了,自己該當設法報答人家的思情。只是現在…….

    他深吸一口氣,大步朝山道拾級而上。

    現在他只有一門心思,找到怨童並殺死它。否則不止小英,連小仙也會有危險!

    在狄征要轉身離去之際,長孫勝北叫住他,指出他現在傷勢未愈,不適合與人動手的事實。狄征自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功力只余平時的六七成尚是小事,較為嚴重的卻是自己的內傷。

    他受那偷襲者前後兩度攻擊,第一擊雖然給他化掉大半,卻余小半傷及了肺腑;之後的第二擊狄征幾乎全吃了下去,若非當時狄征尚處于燃燒的狀態中,剩余的道力在燃燒的狀態下替狄征抵御了大部分沖擊,否則狄征早就死了。

    可雖然未死,狄征的奇經八脈卻業已受損。那股陰寒的異力殘余在經脈之內,除非狄征靜坐一天,用紫天炎將之煉化消融。否則一旦動起手來,這處暗傷若突然發作,狄征必死無疑。

    可現在,他沒時間!

    狄征絕不能看著小仙就這麼香消玉殞,哪怕小仙現在只當他是普通朋友,可他卻沒有忘記,身為丈夫,他有保護妻子的責任!

    石階飛快消退在狄征的身後,轉眼間,千級石階已過。再往上,階道漸漸掩埋在山泥之中,顯然這後山鮮有人煙。那本來直通往半山的階道,自然也就為山石所掩,了然無跡。

    可這難不倒狄征,他提氣輕身,腳尖點在任何凸出物上,便能夠借力騰移。然而每過片刻,狄征卻不得不停下休息,否則經脈中那絲絲陰寒仍有發作的可能。

    日落西山,夜幕低垂。山道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若非狄征雙眼運起功力,怕是早不能視物。只是以往銳利的神光,如今卻變得有些淡,仿佛風中之燭,隨時會熄滅一般。

    體內的道力便在這趕路的過程中消耗著,狄征臉上已經隱現汗漬。然而這一切都得到了回報,因為他已經隱隱看到,在上方兩三百米左右的距離處,有廟宇的輪廓出現在山腰之上。

    山神廟要到了。

    狄征打起精神,再次飛掠。然而他剛借著一方凸石騰起身體時,勁風撲面。

    悶哼一聲,狄征來不及聚起炎刀,直接一掌劈了出去。

    半空爆起脆竹般的響聲,一塊斷木被狄征劈得粉碎。然而包裹著這塊斷木的勁力,卻震得狄征向後飛跌開去。

    狄征凌空翻了幾個跟斗,落下地面又退了一步,方始站定。

    他臉上驚疑不定,盡管狄征現在功力大跌,但來人僅憑一塊木頭便把他震開。單是這份功力,便不容小瞧。

    “誰?出來!”狄征輕喝。

    他眼前突然一花,本來空無一人的山道上,卻突然出現一名老者。年紀約在六旬左右、身材高大,白面長須。他側身對著狄征,負手而立,抬頭看天。月光灑下,說不出的孤傲不群。

    “小兄弟這麼急著趕路,可是趕著去送死?”老者微笑,淡淡說道。

    狄征皺眉,他自是看出這老者極不好惹。若是平時,自當小心以對。但他現在卻沒有這份心思,當下說道︰“命是我自己的,送與不送,怕是不勞煩閣下費心。”

    “好狂的口氣。”老者哈哈一笑,轉過身來。

    狄征突然一震,皆因記起,這人卻是他見過的。那日他和小仙剛至將軍府時,有一老人被長孫家子弟無理推開,還是狄征扶住了他。可那老人該不會半分功夫才對,而且身材要矮小一些,但兩人面容卻極為相似,莫非是孿生兄弟?

    想起這當中怪異處,狄征又想到一個可能。這神秘的老者,會否是魔門中人?

    可旋既他又覺得不像,剛才兩人借一木頭短兵相接,對方的氣勁中正平和,全不似狄征之前遭遇的陰寒氣勁。兩者相去甚遠,當不屬一人。

    如來一來,狄征卻是糊涂了,不由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者哈哈笑道︰“什麼人當真那麼重要?”

    說罷,他又呤道︰“本是秦朝客,千年風雨身。縱是功名震,徒余黃土留……”

    狄征再震,那分明是長孫勝北大宴賓客之日,娓娓向狄征道出長孫家來歷的那位不知名的高人,在離去時所呤的一首詞。只是那高人卻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然而眼前這老者無論語氣神態,卻與之一般無異。

    至此,狄征再分不出此三人,哪個才是這人真正的身份?

    他強壓下震蕩的心神,恭敬道︰“原是閣下。本來遇到像閣下這樣的前輩高人,小子自當聆听教誨,但小子目前好友有難,時間緊迫,還請前輩準小子離去,他日自當請罪。”

    老者搖頭,甚是苦惱道︰“你是否是塊木頭,老頭子我知道你要去哪,也知道那山神廟里盤踞著一只怨童。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可看看你現在這付五澇七衰的模樣,根本不是怨童的對手,去了也是送死,你可明白?”

    狄征抬起頭,道︰“這個小子自是知曉。但有些事情,明知會丟了性命,卻也勢在必行!”

    “也就是說,你不肯改變主意了?”

    “正是如此!”狄征肯定道。

    老者點點頭,道︰“那好,橫豎是送死,那不如死在老頭子我手下好了!”

    “什麼?”

    狄征聞言大驚,方要詢問。眼前一花,遠在十米開外的老者,不知何時驟然欺近,只見他手一彈,立時一道黑線打橫掃至,帶起尖銳的破空之聲。單是刮出的風壓,便讓狄征呼吸不暢。

    狄征強斂心神,渾然不顧朝他臉門掃來的黑線,一掌直刺,取的卻是老者的心窩。

    那黑線來得極快,狄征知道若和老者比拼速度,實屬不智。當下便采取這圍魏救趙之計,賭的正是老者不肯和自己兩敗俱傷。

    “好!”

    老者大喝,聲若炸雷,震得狄征一記手刀,不由慢了一線。

    黑線突然改變發軌道,輕輕拂在狄征的手腕上。狄征這才看清,這東西原是一根長草。眼下長草拂在手腕,一卷一帶,狄征立刻失去平衡,不由自主給老者帶到他的身側。

    老者哈哈大笑,以肩頭連接狄征兩記。狄征悶哼一聲,倒飛出去。他只覺胸口一陣血氣翻騰,不由咳出鮮血,卻覺這口鮮血,格外腥臭了些。

    他方站定,卻見老者復又攻上,直叫狄征無暇他顧。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7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五章 秘式奔雷


    一根平平無奇的長草,在老者手中卻給使得出神入化。狄征只見老者再度閃身而至,手中長草一振,頓時幻化漫天黑點,如同驟雨般朝他籠罩而至。

    狄征再不敢托大,深吸一口氣。紫天炎自他手中騰起,再聚炎成刀。只是這一次,這紫炎刀再不是奔騰的火焰狀,而是凝聚如同實質,化成一柄紫光緩慢流動的光刀。這柄紫色光刀之上,尚有焰形的暗紋隱現,十分奇特。

    狄征只覺光刀傳來血肉相連之感,人與刀變成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這把刀便如同他手臂的延伸,讓他只覺暢快非常。

    一聲歡嘯,狄征光刀一振,用異常緩慢的速度朝著老者的草影中劈去。

    他這一刀劈得如此之慢,幾逾龜爬。然而這一刀,卻是狄征自出道以來的巔峰之作。

    光刀劈去,狄征炎力凝而不發,四周的空氣不斷被他的刀勁扯得向刀尖凝去,產生了一個奇異的氣旋。老者首當其沖,只覺狄征這一刀攻來,空間朝著刀尖陷下,讓人生出不由自主朝他刀尖撲去之感。

    那等同于自己送上門去任其宰割。

    而更可怕處,由于空間朝刀尖一點凹陷的作用之下,老者攻出去的漫天草影,均為氣流帶動,皆朝中心收攏。漫天暴雨皆被收攏,這一招再攻不下去。

    老者卻哈哈一笑,散去暴雨般的草影。長草現出原形,卻飛快點在狄征的刀尖之上。

    狄征頓覺有異,從刀尖之上傳來巨力。巨力以相反的方向發勁,空間的凹陷感立失,狄征刀尖再吸不到半分力量。

    “去!”老者輕喝,長草微震。

    狄征只覺全身一震,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道貫體而入,頓時把狄征體內的炎力沖得七零八散。

    連退十余步,狄征方才平復胸口沸騰的氣血,卻仍又咳出一口鮮血。耳中听得風聲又起,他轉頭看去,只見老者攻來,手中長草當成劍使,平平無奇朝他胸口刺來。

    狄征咬牙,光刀劈出,復又和老者戰在一起。

    他卻是沒留意到,方才咳出的鮮血落在草地上,卻是呈現暗藍色的異彩。

    光刀劈中草尖,卻有一股尖銳氣勁沿刀直上,順著狄征手臂直襲心脈。狄征暗呼厲害,果斷撤刀,又谷起余力,凝聚體內的紫天炎力狠狠迎上。

    兩股力道在體內相遇,狄征的紫天炎力已修至水銀狀般的粘稠程度。但即使如此,在被尖針般氣勁一扎之下,仍舊潰不成軍。幸而狄征體內尚算主場,紫天炎力一**迎上,如此瞬間三波迎撞過後,方化解了這股尖銳的氣勁。

    只是狄征亦不好受,當下又嘴角溢血。只是他覺得奇怪,這為老者連番攻擊,都咳了好幾口血。但他卻絲毫不覺得難受,反而每咳出一口血,氣息卻越是順暢了些,真是奇怪。

    但這些念頭只在狄征腦海中一掠而過,面對對手龐大的壓力,他根本無法分心去思考這些問題。

    刷刷刷!

    狄征連劈三刀,三刀分取老者不同身位。難得的是,卻是這三刀幾乎同時出手,卻又幻出刀影,異常緩慢卻堅定地劈向狄征的目標處,清晰地把自己的意圖通過刀勢告訴對手。

    極快與極慢這兩種矛盾的現象,卻神奇地揉合在狄征這三刀之上。而且意圖通過刀勢傳達,讓對手清晰的知道,自己這三個地方必定同時中刀。然而這又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刀只有一把,可面對如此奇招,身在局中,強如老者也無法分辯其真偽。

    關鍵處,便在于由刀勢傳達而來的身意。

    老者眼中閃過訝色,在不經意間,狄征竟能夠把身意揉合到招式之間,那已經不是一個地品高手所能夠掌握的技巧了。

    只是他卻不知,這三刀實在是狄征被逼出來的臨時創作。

    老者深不可測的修為,讓狄征一直處于被動的局面。如今以這三刀,方扳回了少許優勢。

    然而,再高明的技巧,也無法忽略力量上的差距。

    面對這技近乎道的三刀,老者收起笑容,卻悶哼一聲。手中長草連點,竟無分先後地點中狄征刀尖。

    狄征連跳三下,口鼻溢血,形相淒慘。

    他魂飛魄想,沒曾想過自己竭盡心力使出的三刀,卻給老者如此輕易的破解。且每次點中刀尖,從長草上襲來的巨力皆狂涌入狄征體內。狄征奮力圍堵,卻于事無補,體內剩余的道力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防御。在老者連續三波的沖擊之下、加上之前所消耗的炎力,狄征只覺體內空空蕩蕩,異常難受。

    而更要命的是,炎力幾乎被消耗一空的情況下,那隱藏在經脈中的陰寒異氣,隱隱有發作的趨勢。

    就在狄征陷入這種里外受敵的困境中,老者攻擊。

    長草再化狂風驟雨,而這次,狄征無力應對。

    他剛勉力抬起炎刀,老者的草尖已經點在他的身上。狄征頓時便是一跳,而老者臉色凝重,長草搖擺不定。每點中狄征,狄征便離地而跳,十分詭異。

    狄征連跳數十下後,老者飛起一腳,撐中狄征胸口,把他整個人踹飛了出去。狄征摔到地上,不由自主咳出一大蓬鮮血。血液中帶著瑩瑩藍彩,腥臭非常。

    但吐出這口鮮血後,狄征雖然形相淒慘,但體內氣息卻變得暢通無阻起來,直舒服得如同剛洗過一個熱水澡,每個細胞都發出了歡叫。

    他突然心中浮起明悟,老者逼著他全力出手,卻以某種奇異的方法在為他療傷。事實上被老者揍了一頓後,那經脈中的暗傷幾乎全愈。狄征方要道謝,抬起頭,卻見老者正緩緩舉起手中長草。

    仿佛這根草重逾千斤般,老者舉得異常吃力。而地上的草葉似被無形的氣流所帶動,繞著老者的身體旋轉,緩緩朝著他頭頂上聚起。

    氣勢一浪高過一浪,如同龍卷風般一**朝狄征拂來。

    狄征如就像面對不斷翻騰而來的海嘯,呼吸不暢。

    “與人為師,不若與天地為師。老頭子我觀天地變化,創出七式盡演自然之威。你眼前這一式名為奔雷,所謂天雷狂暴,奔走天地沛不能御。若你能擋下此式而不死,老頭子我就再不理會你,任由你離去便是!”

    老者再喝一聲,天地變色。

    氣勢達到了臨界點,不發不快。

    狄征苦笑,在他眼里,老者沖天而起。高舉著長草,當成刀劍般閃電劈下。

    一切發生在彈指之間。

    狄征尚未被劈中,卻已經給巨大的風壓吹得彈飛了出去。而老者這一劈,直如天雷轟下,正中狄征方才所在的位置。

    明明是柔弱的草葉,點中地面的瞬間卻爆發難以想像的巨力。山地無聲裂開,澎湃的光氣撕開地表,如蛇游走。光氣蔓延了近百米,始漸漸消失,然而地表之下,卻留下了猙獰的傷痕。

    風急吹,呼嘯不停!

    將軍府內,長孫勝北、曾不讓、安逸軒等有數的幾人。無論他們正在做什麼,在這一刻卻紛紛停下,皆面露疑色地看向將軍府後山的方向。

    便在剛才,他們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那股氣息直入天地,引動天心。天地為之共鳴,那絕對是天位級別的修為,頓時人人驚疑不定。

    山道上,狄征目瞪口呆地看著從他腳邊朝上蔓延的百米裂縫,頭腦一片空白。

    隨後,他跳了起來,朝老者深深鞠躬︰“前輩授藝之恩,小子沒齒難忘!”

    只有他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老者攻擊的瞬間,通過氣勢交感,狄征竟然清楚把握到老者這奔雷之式是如何運氣、發力。那巨細無遺的程度,簡直就像在狄征眼前畫了一幅畫,狄征就算再笨,也看了個清清楚楚。

    奔雷一式,重在心法,而不在招式上。

    而奔雷式的心法,又在于蓄與發這二字上。表面上看,奔雷式便是用盡全身力量以一擊之姿發出,然而這種技巧是個人都會,又豈能如老者所言那般,盡演自然之威?

    其關鍵處,便在于蓄上。

    須知天地雷電,亦不是自然生成,而是大量雨雲水氣積聚的結果。奔雷式,正是用特別的蓄氣方法,來發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擊。

    那是將體內的道力運轉起來,以螺旋的方式聚集,從而把一分的道力,發揮出十分的威能。當蓄氣達到頂峰的時候,再一擊發出。然而這一擊,卻又要求毫無雜念,氣隨意走,方能忽視時空,如同天雷方現便逝,驚鴻一瞥,卻沛不能御。

    如此種種說來復雜,但老者以氣勢交感,將奔雷式的意完完整整地印在狄征心間,無有遺漏。

    狄征感動得說不話來,他為這世間竟有如此奇招,在一擊間盡道天地秘密的大能而感動;同時也為這萍水相逢的前輩高人而感動,他竟然把這秘傳不出的招式大方地授與自己,如此胸懷,世間能有幾人?

    那老者卻微微一笑,閃過一旁,讓狄征的鞠躬落了個空。他搖頭笑道︰“什麼授藝不授藝的,老頭我剛才可什麼也沒說。只是人老了,眼也花了,才沒劈死你罷了。像你這樣趕著去送死的笨徒弟,老頭才不稀罕。”

    他又看了看狄征道︰“你若現在要走,我也不攔你。不過你最好靜坐回氣,否則這種狀態去了,別說救你那朋友,就連自己的小命也得搭上。”

    狄征這時什麼脾氣也沒有了,老者點了點頭,身影一閃,卻已經消失在原地。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7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六章 有人長生


    足不沾地,一道身影如同行雲流水般,飄然往山腳掠去。眼看將軍府在望,這人也不止步,一個轉折,卻是繞過了將軍府繼續下山。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已經踏足在公路之下。

    此處離將軍府的大門口尚有四五百米的距離,卻有一輛黑色轎車早侯一旁。車子四周立著四名黑衣勁漢,人人眼光有神,氣度凝練,顯是身手不凡。

    微弱的破空之聲響起,四人同時朝聲源處看去,卻是那助狄征療傷,又授與絕藝的老者出現。

    他一出現,車門立刻打開,從里面下來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子。他一身白裝,豐姿出塵,正是與長孫勝北、安逸軒等名門貴闕的子弟可堪比擬的人物。

    見到老者時,這年輕男子立時迎上。

    老者朝汽車走了過去,數步間,面容竟發生變化。他的臉上似是覆蓋著無數細微的粒子,粒子不斷移動間,此人的面容雖無大變,看上去卻年輕了不少。那六旬老翁的模樣潤消沒不見,出現在眾人眼中的,卻是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模樣。

    手在自己臉上抹去,那沙粒般的東西旋轉著離開此人的臉孔。中年人從口袋里摸出個漆黑的盒子,拇指一挑盒蓋,那旋轉的沙粒立刻飛入盒中。

    “這虛靈沙不愧是四級煉器,使用之時可改變人的面貌特征,就連屬下,在事先不知的情況下也絕認不出門主來。”年輕男子說道,他聲音平各,緩緩而言,予人以沉穩之感。

    “秋雨你最近拍馬屁的功夫倒是精進不少啊。”中年男子搖頭笑道。

    被喚為秋雨的男子低頭道︰“屬下句句所言,發自肺腑。”

    “好了好了,這里沒旁人在,不用左一句屬下、右一句屬下的。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視你為子,早叫你當喚我聲義父,這麼多年,卻仍是門主叫個不停。”中年男子假裝生氣道。

    秋雨抬起頭,心中掠過暖流。

    他本有個幸福的家,父親是市委書記,母親是大學教授。在秋雨小時候,那是一段充滿著歡樂的時光。然而他的父親執政清廉,因此而得罪了不少達官貴人,被人視作眼中釘。終于在秋雨九歲那年,被人載贓嫁禍,免去官職不說,還惹來牢獄之災。

    爾後,其母為替丈夫平反,而走上了無盡的官司之路。然而在半年之後,卻死于一次車禍。其父听說之後,急病攻心,不久也撒手人寰,丟下還不到十歲的秋雨。

    隨後,秋雨被送入了孤兒院。一年後,這個中年人找上了他,並收他為徒。

    在秋雨眼中,十幾年過去了,這亦師亦父的人物卻分毫不見老態。那並非修為達到極深程度時,克服了病痛衰老那麼簡單,而是真正的不老。這個讓秋雨既敬且畏的人,他的名字和那不老的生命一般,名為長生。

    秦長生!

    這個名字,在秋雨漸漸長大,乃至成長為其左右手之後。他才知道,在華夏大地的修真界里,這是個禁忌的名字。

    這個人,代表著一個神秘的組織…….長生門!

    秋雨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表示,長生門幾乎是在秦未漢初之後便出現于世,並一直在歷史的大河中飄迫至今,經歷了兩千多年的風風雨雨後,它仍然屹立不倒。

    長生門亦正亦邪,據秋雨所知,在歷史上每當長生門出世之時,必是天下大亂之日。這個組織沒有明確的立場,有時它暗助正道打壓魔門,有時又反過來幫助魔門打擊正道。只是長生門每次暗中幫助的對象,在那個時期都是處于劣勢。相反,被打壓的對象,則無論勢力人才皆是一時無兩。

    由此種種情況來看,長生門就像無形中的一個天平,平衡著正邪兩道的力量,從而讓這兩者保持著勢均力敵的狀態。

    沒有人知道長生門為何要這麼做,包括秋雨也不知道。而長生門更讓人忌憚的一點,便是他們的門主。

    每一代長生門的門主皆是神秘且修為深不可測的人,而這個人,永遠名為秦長生!

    就仿佛,這是一個不老不死的人。

    听著雖然可怕,但秋雨絲毫不介意。在他最困難,最脆弱的時候,是秦長生保護了他。秦長生授他功法技藝,又教他讀書寫字,把他培養成文武雙全的杰出人物。最難得處是秦長生一直視他如子,這份情感直到現在亦沒有絲毫改變。

    因此,秋雨早在心中立誓。即使長生門是修真界中的禁忌,即使秦長生被正邪兩道視為洪水猛獸,甚或惡魔。他夜秋雨,也要為這個人,還有長生門供奉自己全部力量!

    听了秦長生的“抱怨”,夜秋雨心里激動,表面不露分毫,嘴中卻終喊了聲︰“義父。”

    秦長生哈哈大筆,道︰“這才是我的好孩子!”

    說罷,卻猛烈一陣咳嗽,步伐搖晃。

    夜秋雨一驚,連忙扶住他。跟在秦長生身邊十余載的他,卻是知道他這個義父修為高則高矣,卻似乎落有暗疾。每次發功過度,便會氣血沸騰,非好一陣子不能平復。

    而之前那為長孫勝北幾人所察覺的天位氣息,夜秋雨自也知曉。同時身為秦長生義子的緣故,夜秋雨更從那股氣息的變化,知道秦長生使用了他自創的《自然七法》中,最耗真元的奔雷式。

    然而那奔雷式中,盡管氣勢滂湃,卻沒有殺意。結合秦長生之前種種,夜秋雨得出一個結論,那是他這義父將奔雷決傳授給了那名叫狄征的幸運兒。

    他雖訝異,卻不嫉妒。《自然七法》秦長生也有傳授給他,以夜秋雨的天資,卻也學去了四法之多。而秦長生行事一向無法以常理度之,故他平白無故將絕學授與一個陌生人,夜秋雨卻也沒感到太大的意外。

    他只知道,自己義父此舉,必有深意。

    咳罷,秦長生搖搖頭,說道︰“秋雨可是在想,我為何要把奔雷決授與那個狄征?”

    夜秋雨低下頭道︰“義父自然有您自己的道理,秋雨只知替義父盡力辦事,其余的卻不想知,也不敢知。”

    秦長生沒好氣笑罵道︰“你個小子,少拿話來套我。說與你听又如何,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擺擺手,示意夜秋雨退開。秦長生抬頭看向身後高山,說道︰“那是因為,這個狄征身具紫天炎啊!”

    夜秋雨一愣,似乎把握到秦長生話中的關鍵,又像什麼也沒捉到。

    秦長生繼續道︰“紫天炎,嘿。秋雨當是不知,放眼整個華夏大地,歷史上能夠練成紫天炎的五個手指頭也數得出來。但更重要的是紫天炎的出處,這能夠修得天界神火的法決,獨隱谷專有!”

    “隱谷?可是女媧後裔所在的那個隱谷?天,世間真有女媧的血脈存在?”夜秋雨激動道,以他那沉穩的性子,在得知世間真有隱谷存在時,也不由激動萬分。

    一直以來,他和許多修真者同樣走在進軍天道的路上,卻未曾真個目睹過神魔仙佛。而從長生門的典籍中,夜秋雨也知道隱谷的存在。只是對于這傳說般的所在,他一直抱有懷疑。

    直到此刻從自己義父口中方得到證實,夜秋雨哪會不激動。

    “不錯,換言之,這個狄征和隱谷有莫大的關系。但撇開這點不說,單是他能夠修成紫天炎,為父便不能任其在尚未大成之際,便因為某只妖怪而凋零,故才成就于他。”秦長生嘆道︰“為父老了,心也倦了。可從最近普世禪院奔走于天下各大名門之事看來,似有大事即將發生。這個世界的變化太大了,其局勢已非我們區區長生門能夠左右得了。我成就于狄征,一是惜才,二是要為這即將大亂的天下,投下一顆棋子。能夠修成紫天炎的人,其心必正,不墮魔道。到時,他可能是你最親密的戰友呢。”

    夜秋雨仍然低著頭,心中的激蕩卻有增無減。

    在被秦長生收為義子的十幾年當中,近十年他一直跟著秦長生居無定所,游歷四方。本來,夜秋雨以為他這個義父只是某個隱世高人。直到最近幾年,秦長生才帶他正式進入長生門,並接觸到這個隱藏在華夏大地背後的神秘組織。

    長生門無論在政在商皆有涉獵,單是那門中重要人物的名單里,夜秋雨便看到好幾個在商在政皆有威名的人物。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都是長生門的人。甚至,在各大門派之中,也有長生門的眼線暗布其中。

    能夠做到這一點,只能說明長生門的實力,要凌駕于已知的正邪各大門派之上,且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經營,否則哪能夠滲透到百行百業,正道魔宗之內。

    而就在一個多月前,通過某些人員的調動,夜秋雨感覺到長生門似有動作。特別是這次秦長生在得知長孫家遍請賓客,便秘密前來,以夜秋雨的敏銳,他把握到長生門這龐大的機器,已經開始運作起來。

    只是夜秋雨不知道,這次長生門的敵人是正道亦或魔宗?

    “走吧,我們連夜離開蓬萊。”

    坐上汽車,秦長生淡淡道。

    夜秋雨在他身邊問道︰“義父不等結果?”

    他指的自然是狄征對陣怨童之事,秦長生卻搖搖頭道︰“若他連這關也過不了,便算是秦某人看走眼了吧。等與不等,也就沒有區別了。至于蓬萊魔門之事,哼,區區天邪宗不過跳梁小丑,能夠鬧出多大的動靜來,不看也罷。”

    夜秋雨點點頭,逐讓司機開車。汽車發動,載著足夠影響華夏大勢的超然人物,緩緩順著公路駛離了將軍府,開向蓬萊市內。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7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七章 對陣怨童


    轟隆——

    巨響中,木屋搖晃,灰塵四下,仿佛要隨時散開一般。

    小仙咬緊牙關,壓下從心靈深處掠來的強烈震動。那是精神意志受到沖擊的震撼,若挺不過去,小仙知道自己的意志就會潰散,那麼屋外那巨大的妖物便會沖進來啃咬撕食她的神魂。

    那時候,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

    手緊緊捉住纏身的鐵鏈,一道道藍色幽光透過鐵鏈傳遞到整個木屋,為抵御下一次沖擊做好準備。

    在小英的夢境里,小仙並無法使用任何力量。可以這個屬于自己的夢境中,她卻發現盡管無法使用任何術法,但本源的道力卻依然存在,並可通過道力來加固這間木屋。否則,她也無法和怨童對抗那麼久。

    只是神魂被困夢境之中,小仙的道力是用一分少一分,在無法得到補充的情況之下,她實際上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暗暗在心中計算,剩余的道力只夠她再撐個一兩個小時。

    但她生性堅毅,骨子里有股不服輸的勁頭。即使已經到了這種田地,小仙卻未曾感到絕望。她甚至計算著,是否節約部分道力,干脆舍棄防御。然後趁怨童入屋的瞬間,一口氣攻擊于它,望能重創。

    只是在無法使用任何術法的情況之下,小仙尚未找到理想的攻擊方式,因此不敢輕易使用這最後的殺招。

    屋外,透過窗戶小仙看到,怨童所化身的巨妖向後退了點。然後手腳並用,如同一輛巨型坦克再度沖來。怪叫聲中,這妖物狠狠撞在木屋上,又一聲巨響發出,聲傳百里。

    木屋比怨童想像中要來得堅固,這巨妖發出不忿的吼聲。準備再一次沖擊,突然,它似感覺到什麼,抬頭看向天空某外良久後,身影竟如同泡沫般在小仙的夢境里消散。

    小仙一愣,這比連日來怨童每次攻擊的時間可要短上許多。莫非現實世界里發生了什麼事,才讓這妖怪退了出去?

    不知為何,狄征的臉孔突然在小仙心頭掠過。

    狄征睜開眼楮,功行圓滿。

    放眼看去,夜幕下一片漆黑。但狄征卻看清了方圓百米內一切事物,大到橫生于山道的怪樹、小到腳邊的每粒沙礫,一切巨細無遺。

    狄征只覺自己的精神晶瑩剔透,落入眼中的每一樣事物,皆具玄理。無論是樹枝、沙石還是落葉,它們都向狄征呈現著這天地宇宙的某種秘密。狄征生出無法形容的滿足感,心靈沉浸在某種無法言度的喜悅當中,有信心面對任何困難。

    可以說,直到此刻,狄征才真正跨入地品中階的境界,輪回不退。

    在此之前,他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之下,體內炎力進一步純粹,摸到了地品中階的門檻。可那時他一來傷勢初愈,體內炎力盡管凝聚成水銀狀,可經脈中卻留下暗傷,致使炎力不純;二來,因小仙之事狄征心情激蕩,這對于剛跨入地品中階的他來說是相當不利的,過于激動的情緒會讓狄征的精神和意志不夠純粹,從而有可能導致他境界倒退。

    直到在這山路之上,遇到那名神秘的前輩高人。這人先是逼著狄征使出全力,卻趁機以某種神秘的方式治好了他的內傷;跟著又向狄征演示絕藝,以盡演自然威力的奔雷式震撼狄征的內心,從而成功把他從憤怒、急躁的情緒中扭轉到對天道的感悟中來。爾後又讓狄征靜坐回氣,沉澱精神,才讓他終于把地品中階的境界鞏固了下來。

    這其中,實是這神秘高人以無上智能成就了他。狄征心存感激,只是不知道兩人不過萍水相逢,這前輩為何如此厚愛。

    只是現在不是思索這問題的時候,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狄征去處理。

    他長身而起,目光如炬,牢牢鎖定百來米開外那隱現輪廓的山神廟,展開身法,速度如飛朝山腰掠去。

    百來米的距離轉瞬既到,狄征來到這半山腰處。此處是較為平坦、微向上傾的山坡,往西面看,遠處蓬萊市閃爍的燈火盡收眼底。但這里卻沒有絲毫燈光,只有天上清冷的月光灑下,投在這孤零零的山神廟上。

    這座神廟已經有些年頭了。在民國時期,還長有樵夫上山伐木,那時山上尚有野獸出沒,為保平安,便在這里修建的山神廟。一來希望山神庇佑,二來若遇雨天,樵夫獵戶也可在廟中落腳。

    故在民國時,這山神廟香火旺盛。直到後來東瀛倭寇侵華,山神廟才漸漸被荒廢。而到了現在,幾乎已經沒人會上山砍柴,自然也就再沒香火來供奉山神老爺。

    在近兩百年的風風雨雨中,山神廟早已塌方的大半。如今只有廟牆尚在,但牆漆早已脫落殆盡,只余裸露的黑褐色牆體,以及在牆縫中長出的青草黃花。至于神廟之內,左邊的廟頂在某次風雨中崩塌,剩余右邊小半的廟宇,則早成為一些小獸的棲息地。

    從門外看進去,還能夠看到一座兩米來高的山神像。只是山神像的頭部早損,剩下的身體在懸掛于廟頂的黃綾中時隱時現,陰森恐怖。

    若是常人,自是不敢進廟。狄征自是不懼,相反,他已經遙遙感應到廟中盤桓著一股妖氣,知道自己的目標就在里面,狄征反而高興。

    他大步往山神廟中走去,如今跨入地品中階的境界,即使面對怨童,狄征也有信心將之斬殺。

    方入廟牆,狄征便見神廟門中擠著一堆白花花的身體。那是些白猴子,它們挨著同伴的身體睡得正香。狄征這個“外人”出現,當即引起猴子們的注意。

    它們再顧不得睡覺,一只只跳了起來,從嘴里發出“吱吱”的叫聲。暗紅色的瞳孔中,充滿著敵意,甚至有的已經撿起地上的碎石朝狄征擲去。

    狄征自不會給這些畜生擲中,他的目光越過這些猴子,落在廟中山神像下一個身影。

    那身影小如幼童,正蜷縮而眠,不是怨童是誰?

    狄征雙目亮起,不見動作,卻有一股凝練的氣勢當下朝猴群撞去。

    猴子雖有靈性,卻終是動物,哪對抗得了狄征放出的氣勢。立刻只只亂叫,便要散去。不料這時,山神廟里響起數聲低沉的怪叫,本來要散開的猴群,卻又戰戰兢兢地聚在了一起。

    狄征大奇,這些猴子顯然為他氣勢所沖,只只顯露懼意。卻好似身不由已,明知充當炮灰也不敢散去。跟著,狄征只見那山神廟的陰影中,出現了幾道孩童般高的身影。

    四五只大猴子排眾而出,這幾只猴子相當奇特。身上同樣披著雪白的毛發,但手腳卻是紅色。且那大猴的額頭上,有物凸起,似是稜角之物。這幾只大猴頗為凶惡,只只眼露凶光,偶張口低喝,卻見那嘴中有犬牙交錯,不似普通猴子。

    微一打量,狄征知道他遇到什麼了。

    這幾只大猴並不是動物,而是一種名為朱厭的妖怪。只是成年的朱厭有山魈那麼大小,且能幻成人形。這幾只朱厭只有五六歲的孩童那麼大,因該是剛成型不久的精怪。

    而且,它們身上的妖氣也不濃烈。可即使這樣,這些猴精卻已經是山林中各種動物的天敵。朱厭好斗,生具怪力,它們鋒利的爪牙可輕易撕裂一頭猛虎。而這種妖怪嗜食腦髓,怕是這些小猴都是它們圈養的食糧。

    區區幾只朱厭尚未給狄征放在眼中,他更在意的是那一動不動的怨童。不消說,這妖怪肯定正像對付小英一般,正制造特定的夢境把小仙的神魂封鎖于其中,再伺機侵食。

    狄征知道時間不多,立時手一彈,紫天炎呼嘯在掌中騰起,又瞬間聚形成刀。

    遠比對陣那前輩高人時更奪目的紫色炎光出現在這把由天炎凝聚的光刀之上,紫色的流光在刀上隱現,讓整把刀如同光華剔透的琉璃,異彩紛呈。

    光刀嗡嗡輕顫,狄征清晰地感受到其間流淌的飽滿炎力。紫天炎進一步純粹之後,由它凝聚起來的炎刀其正力進一步增強,且變得鋒利無比。狄征心想,現在即使面對山魈那種身體堅逾精鋼的妖怪,他的紫炎天刀也可輕易破體而入了。

    一振光刀,氣勢更加凝練無匹,銳利如同出鞘的刀鋒般直直朝朱厭及猴群沖去。

    那幾只朱厭承受不住這股蘊含了無盡殺機的氣勢相沖,立時散開。它們身後的猴群更是不堪,頓時尖叫著四散飛逃,卻是在狄征龐大的壓力下,渾然把朱厭的恐懼拋在了腦後。

    于是,怨童蜷縮在地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狄征眼中。

    狄征動了。

    腳尖撐在地面,他如同離弦之箭,人隨刀走,掠出一道紫色光焰直刺向廟中怨童。

    這時幾只朱厭才反應過來,它們是被怨童降服的妖怪,出于保護主人的本能,朱厭怪叫著撲向狄征,試圖將他攔下。

    狄征渾然不顧,他的速度比朱厭要快上許多,有信心在朱厭截下他之前先行攻擊怨童。

    不過瞬息的功夫,狄征已經來到怨童身邊。而此刻離他最近的一只朱厭尚在五步開外。

    狄征毫不猶豫,一刀斬下。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8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八章 同至夢中


    光刀帶些紫氣霞光,毫無窒礙地扎進怨童的身體里。

    狄征頓覺有異。

    一切來得太容易了,即使怨童正在夢境里攻擊小仙,也不可能這麼容易被狄征砍了個正著。

    狄征運勁一挑,怨童外衣爆裂,里面卻飛出一頭猴尸。

    上當了!那殘留在外衣上屬于怨童的妖氣把狄征擺了道,身後惡風撲至,狄征收斂心神,轉身幻出重重刀浪,意圖逼開朱厭。

    不料其中一只精怪渾不怕死,竟然大吼撲前,身體撞入刀浪之中。

    狄征手腕一震,光刀傳來扎入**的感覺。

    刀浪散去,那不怕死的朱厭正拼命把自己的身體往光刀上擠。趁著接近狄征的短短瞬間,手腳並用,竟把狄征纏了個實。

    狄征剛要運勁震飛這頭精怪,身上一重,卻是那幾頭朱厭同時撲上,和他抱成一團。

    便在這時,陰冷的氣息在腳邊出現。狄征低頭看,不知何神,從供奉山神的神案下爬出一個小小的身體。它身若幼童,但抬起頭時,卻讓狄征看到一張皺巴巴,如同老人般的怪臉。

    “怨童?”狄征低喝,他沒想到怨童竟然躲在神案之下。

    而這妖怪,等待的便是現在這一刻。

    怨童怪笑,狄征猛運體內炎力,但已遲了一步。只覺腳跟處傳來劇痛,卻是被怨童一口咬下。

    陰寒莫名的妖氣侵體而入,狄征只覺眼中世界旋轉飛繞起來,跟著,身體傳來一種不斷向下墮的不妙感覺!

    狄征卻是不知,就在秦長生授他絕藝之時,這前輩高人引動天地共鳴的天位氣息,把正在夢境里攻擊小仙的怨童著著實實地嚇了跳。這只妖怪成形于民國時期,活到現在已經兩百余年,心智早開,狡猾似狐。

    它選這半山腰的山神廟為落腳點,正因為此人跡罕至,不會被人知道。而山下便是將軍府,那可是它的糧倉。可說山神廟這里的環境最適合它將之當作巢穴之用,而在此之前,怨童幾乎把這座大山走了個遍,山里除了幾頭成型的朱厭和一兩只訛兔外,就沒有其它妖怪了。

    所以當知道自己的地盤邊上突然爆發一股天位氣息時,怨童當真嚇了一跳。它可以不把普通的修真者放在眼中,甚至那兩名對它持有敵意的男女,怨童也沒放在心上。

    這妖怪當時是死于母親的發瘋啃咬之下,死時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又因為某些原因,化怨成妖。它的能力便是通過啃咬生靈,進而把獵物的神魂帶入它設置好的夢境中。

    在這個夢境里,它把自己生前經歷種種可怕之事加以百倍放大,借以攻擊獵物的意志。當獵物的意志崩潰時,怨童便吞其神魂,用以純粹自身。

    這種能力相當可怕,皆因夢境之中終不同于現實世界。盡管修真者在自己的夢境中,能夠使用自身的道力。可夢境里沒有任何五行之靈的存在,換言之修真者無法在這個特殊的空間里使用各種術法。甚至得不到天地靈氣的補充,自身道力可說用一分少一分,到頭來,終不會是它的對手。

    然而天位者便不同了,透徹本心、溝通天地。先不說天位者的意志已經堅韌到幾乎不可磨滅,單是他們那已經暗合天心的修為境界,區區夢境便無法束縛他們。即使被困在夢境里,仍能夠通過精神與**的聯系,源源不斷從現實世界中得到天地之靈的補充。

    可以說,天位者是無法憑借任何外道戰勝的人物。怨童也不行,雖說它是妖怪中的異種,可它還沒有這個能力。

    于是在感應到天位者的氣息後,怨童當機立斷從小仙的夢境中退出。然而秦長生所凝聚的天位氣息來得快,去得也快。等怨童從夢境里退出來後,那股氣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怨童也是謹慎,立刻讓手下幾只朱厭去打探情況,自己則躲在山神廟中不出。不多時朱厭帶回了消息,這些靈智未開的妖物自然無法準確表達它們的所見所聞。但通過溝通,怨童不難知道有一名人類男子出現在山神廟左近的消息,而且從朱厭的描述來看,怨童得知這人正是對自己懷有敵意那兩名男女其中一人。

    至此怨童心中大定,這兩名男女雖然並不好惹,即使那修為最弱的女子,也在怨童的猛攻下堅持了三天之久。而那男子身具異力,當時用訛兔打算瞞天過海時,怨童收斂的氣息在遠處觀望,它可親眼見到了那男子手中燃起的紫色異火。

    怨童敏銳地察覺到,那絕不是人間的火焰。那火焰里蘊含的天地正力,正是它們這些妖物的克星。

    可即便如此,只要不是天位者,怨童卻也不懼。

    然而它也知道,要真刀真槍和那男子戰上一場,怨童卻無必須的把握。于是它設了個套,弄死一只猴子後,把沾染了自己妖氣的衣服包裹于其上,再裝扮成正入夢行凶的模樣來騙過那男子的耳目。

    同時,怨童自己縮到神案之內,又命令幾只朱厭當那男子攻擊自己替身的時候,拼死也要纏住他。

    而這一切,只為換取一個讓怨童將這男子的神魂拖入夢境的機會。

    如它所願,怨童辦到了。在狄征的大意之下,加上幾只朱厭悍不畏死的糾纏,怨童捉住這難得的機會,在狄征腳上咬了一口。

    只要讓它接觸到獵物的血液,哪怕只有一滴,怨童便能以此為媒介,將其神魂拖入夢境里。

    便如此刻。

    夢境之中。

    小仙閉上眼楮,計算著自己體內剩余的道力。她現在就像是個守財奴般,力求把每一分道力都用到刀刃上。

    怨童提早離去確實讓她感到意外,同時也察覺到現實世界那邊必有異動。很可能是狄征正來營救自己,否則怨童哪肯輕易退去。

    若是這樣,她也不能干坐著。

    小仙已經隱隱察覺到這個夢境的特殊構成,從窗外看出去,那是一片被楓葉包裹的山林。再往後,則是連綿的群山,便如同現實世界般寬廣。

    但其實這是假象,這個夢境是怨童制造出來的特殊“囚牢”,是這妖怪用來折磨獵物的心志,最後將其捕殺的場所。怨童雖說是妖怪中的異種,它的前身是人類的幼童。人類的體質在天地萬靈中最適合修煉,因此才有萬物之靈一說。也正因為這一點,怨童修煉起來要比普通妖怪事半功倍。

    如此算來,這只妖怪已經有兩百余年的生命,折算成真正妖怪的修為,怕也有五百年左右。五百年壽元的妖怪,其修為已經可達到人類修士地品中階的程度,無疑怨童便是一只十分強大的妖怪。

    可即使是這樣,怨童也沒辦法真個制造出無邊無際的夢境世界,那是神魔的手段,卻不是怨童這個級數的妖怪所能夠擁有的能力。

    所以小仙估算了下,這夢境世界的真實大小,應該只限于以木屋為中心,直徑在百米左右的區域。換言之,也就是木屋外,那平台邊緣便是這個世界的盡頭了。

    如果只是百米長寬的區域,小仙便有盡力一搏的打算。她的計劃很簡單,便是把體內剩余的道力一口氣爆發,如果能夠突破這個由怨童制造出來的空間,她便能夠感受到**的存在。

    只要神魂能夠回歸**,小仙自然也就能夠“醒來”。

    于是此刻,小仙沉澱心靈,不斷讓剩余的道力凝聚在一起,以便爆發之需。

    便在這時,小仙心中一動。夢境里有異樣的氣息忽至,她不由皺眉,心道莫非是怨童又回來了?

    一咬牙,小仙顧不得道力還未能夠完全凝聚起來,便要冒險一搏。不料,她卻見自己身旁突然人影閃爍,跟著一個熟悉的男子出現在木屋之內,卻不是狄征又是誰?

    “狄大哥,怎麼你也進來了?”小仙訝異得張大了嘴巴,怎麼也沒想到狄征竟然也給怨童拉進了夢境里。

    狄征也是意外。

    在現實世界里,他為朱厭纏住的瞬間,被怨童一口咬在腳跟。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再回過神來,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里。

    而他的眼前,竟然是夏小仙。

    “小仙?你怎麼樣?”狄征急急問道,他見小仙被黑鏈所纏,想也不想便虛空一抓,紫炎光刀瞬間成型。狄征舉起,便是一刀斬下。

    然而鋒利的光刀,斬在黑鏈上時卻只迸發一蓬星火,黑鏈卻紋絲不動。狄征不信邪,便欲舉刀再斬,卻給小仙叫住。

    “沒用的,這些黑鏈為怨童的意志所化,是用來封鎖獵物的行動。怨童不死,黑鏈不消。不過…….”小仙認真地打量著狄征,他身上可沒給怨童的黑鏈纏住,不由奇道︰“狄大哥你雖也是給怨童拉了進來,可卻沒被封鎖了行動,當真奇怪。”

    狄征卻還不清楚這夢境的構成,聞言也是不曉得什麼原因。

    小仙眼楮一亮,似是想到了其中關鍵,欣然道︰“我明白了,是限制!”

    “能力上的限制啊,這怨童所制造的夢境,每次只能困住一人。所以狄大哥盡管也給拉了進來,但身上卻沒有黑鏈纏身,就如同我上次以入夢之術進入小英的夢境里,因為是外來者的原因,所以我也可以行動自由…….等等!”小仙突然美目圓睜,跟著淚水涌出。

    狄征立時慌了,問道︰“怎麼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仙搖頭,深吸一口氣。眼楮里卻燃起了怒意,恨恨道︰“這天殺的東西,已經把小英吃了!”
雪翼辰 發表於 2012-9-29 00:08
第一卷 九州鼎 第九十九章 幻境激戰


    狄征先是一愣,隨後明白過來。如果按照小仙的推論,這個夢境只能困住一人的話,那麼小仙出現在這夢里時,應該和狄征般身無黑鏈,且小英也會在場。可她進來之後,卻已經被黑鏈纏住,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這怨童已經吃掉了小英的魂魄。

    只是之前三天,小仙都是一人獨處,並不知道若兩人同時給怨童拉入夢境會怎麼樣。直到狄征來了,她才想通這點,卻同時也知道了那個殘酷無比的事實。

    雖然來蓬萊之前,小仙已經用七星燈給小英續命,可終究還是低估了怨童的能力,竟保不住那可憐的少女。想到這,小仙便渾身發抖。非是害怕,而是憤怒。

    狄征拍拍她肩膀道︰“死者已矣,小英的仇就由我來報吧。我倒要看看,就算在夢境里,無法封鎖我行動的妖怪能夠厲害到哪里去!”

    他話音方落,窗外風雲變色,一個巨大的身影漸漸成型,卻是化身巨妖的怨童,也進入到這夢境中來。狄征悶哼一聲,手持光刀,推門而出。

    怨童在夢境里實體化後,看到昂然站在門口的狄征時亦是一愣。兩百多年的歲月中,它未曾將兩個生靈同時拉入夢境里,故也不知會是眼前這種局面。然而現在騎虎難下,若無法在夢境里憑借主場的優勢擊殺狄征,讓他回到現實世界中,怨童恐怕不是這男人的對手。

    怨童身為妖怪異種,它們的能力和死亡的方式有莫大的關系。眼下這只怨童,它是被生母活活咬死,死前那巨大的恐懼,讓它變成怨童後擁有將對手拉入夢境,通過施加種種恐怖折磨而使獵物意志崩潰,進而吞食其神魂的能力。

    然而它卻並不擅長戰斗,它的能力更接近于詛咒類,所以在夢境里,怨童才有希望干掉狄征。畢竟這是它所創造的世界,在這里它可以做到現實世界無法做到的事,例如現在的巨妖化。

    這是它經過各種嘗試後,能夠在夢境里取得最大力量的形態。

    巨大化的怨童外表形如嬰孩,但兩眼渾圓漆黑,就像某些科幻電影中的et。它朝著狄征張嘴怒鳴,發出充滿威脅性的咆哮。那大嘴里,兩層利齒閃爍著冰冷的光,毫無疑問,一旦被怨童咬住,這張嘴巴絕對能夠化成絞肉機,粉碎一切生靈。

    狄征夷然不懼,光刀前指,立時有凌厲的氣勢凝如實質朝著怨童撞去。氣勢所過之處,落葉翻飛,盡管兩者在體形上相去甚遠,但狄征衣裾無風自揚,氣勢上一點也不弱于怨童。

    氣勢不斷攀升。

    怨童的眼中,狄征的形象不斷變高變大,這是怨童不敵狄征氣勢後產生的幻象。它知道自己終非戰斗型的妖怪,在氣勢上根本無法和狄征這種近戰型的修真者相比。無論經驗和心志都相差太遠,若再讓狄征的氣勢增長下去,當其達到顛峰時發出的凌厲一擊,怨童並無把握可以接下。

    哪怕這是它的世界!

    于是它動了,不肯束手就擒,唯有放手一拼。

    手腳並用,怨童如同一輛巨大的坦克,咆哮著朝狄征撞去。地面震動、搖晃,如同萬馬奔騰,聲勢駭人。

    狄征不為所動,冷靜計算著怨童和自己不斷接近的距離。

    十、九、八、七…….

    數米距離轉瞬即逝,怨童瞬間來到眼前。只見它張開血盆大口朝狄征咬去,就要將他整個人都吞進肚子里。可怨童快,狄征更快。一個閃身,狄征消失在原地,怨童只咬到了空氣。

    巨嘴合上,怨童同時感到左側大腿一痛。掉頭看去,原是狄征靈活移動到它的左邊,隨便一刀劃在它的大腿上。

    妖怪左腿立時被光刀拉出一道長達兩米的巨大豁口,但巨妖為怨童的意志所化,傷口肌肉翻開,卻無妖血噴出,且光刀斬過後,傷口立時卷回、愈合。

    但意志體被斬擊,劇痛卻是難免的。怨童大怒,隨手一臂橫掃。

    狄征身影再閃,怨童掃中了空處。卻見他騰空躍起,一腳踩在怨童手臂之上,借力橫移。當妖怪停下揮臂的姿態時,狄征已經滑開十數米,和怨童保持一定的距離。

    “明白了。”狄征單刀前指,嘴角牽出了笑容︰“以巨大化的身體換來力量的提升,可同時,靈活性和速度卻無可避免的被削弱。這樣的話,你連一頭成年山魈也比不上。那麼,受死吧!”

    當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狄征身形暴進,人隨刀走,包裹著凌厲的氣勢直取怨童。

    怨童眼中閃過懼意,但下一刻,妖怪大吼著高舉右臂,再狠狠朝撲來的狄征拍下,它要把狄征當成臭蟲般一掌拍死。

    狄征冷哼,體內炎力全面爆發,速度再增!堪堪和怨童的手掌擦身而過,巨大的風壓撞在他身上,反被他利用,速度再增一線。同時,在接近怨童的瞬間,光刀斬出。

    一道半月形的紫氣光霞掠過怨童的手臂,怨童突然感到撕心裂肺般的劇痛,慘叫聲中,那拍向狄征的手臂齊根而斷。自肩頭處,整根手臂被狄征卸了下來。

    狄征矮身、彎腰,借力彈起。人在半空,一腿飛出,踹中怨童臉門,直接把這巨妖踢飛了出去。怨童怪叫,身體被狄征踢得浮空而起,掠過十幾米的距離,再狠狠摔在地上。

    落地,狄征拖著光刀,凝聚起強大的氣勢,一步步朝怨童走去。

    怨童掙扎著從地面爬起,但看向狄征的眼光顯然已經帶著懼意。

    “害怕嗎?那是正常的。”狄征淡淡說道︰“老實說,我確實高估了你。現在看來,你一點作戰的經驗都沒有,所以說這些年,你殺死的都是些普通人吧。那些人在被你吞噬之前,恐怕也是你現在這種心情。恐懼、無助…….”

    “你很聰明,專對普通人下手,行事隱蔽,故沒引起修真者的注意。可正因如此,你從來沒和勢均力敵的對手戰斗過,缺乏必要的戰斗經驗,便是你今日致死的原因。當知一飲一啄,皆由天定。既然惡因早種,今日惡果,你就一並接下吧!”狄征說罷,便拖行光刀朝怨童沖刺。

    光刀在地面擦出蓬蓬星火,它們飄起,掠過狄征的眼前,卻絲毫無法遮掩他眼中射出的銳利光芒。那是狄征的決心,將怨童斬殺當場的決心。

    然而方才還臉露懼意的妖怪,突然咧嘴一笑。

    狄征立感不對,身後木屋里同時傳來小仙的大叫︰“小心!”

    風聲忽起,源自背後。狄征剛回頭,眼前卻是一片黑壓壓的陰影,他剛來得及橫擺光刀,便覺巨力壓來。狄征身不由已被壓倒在地面,這才看清,竟然是怨童方才被他斬斷的手臂,如今將他緊緊壓死在地面,動彈不得。

    “動不了了吧,這下我就算速度再慢,也可以輕易地打到你!”怨童怪笑,聲音尖銳,語氣里充滿了得意。

    狄征倒真沒想到,被斬斷的手臂竟然還能自由活動。旋既想到這是在怨童的夢境里,所以這種超乎常理的事才能夠辦到吧。可現在才明白卻遲了些,如同怨童所言,他確實動不了。

    壓在他身上的巨靈之掌,如同五指山般緊緊把他壓在地面。透過手掌的指縫,狄征看到怨童爬到旁邊,高舉拳頭,然後重重捶下。

    轟!

    山頭劇震,狄征只覺被一輛急馳的列車撞個正著般,整個人幾乎要散架。只是神魂狀態之下,他雖張口慘呼,卻噴不出半口血來。

    怨童手臂再次舉起。

    狄征咬牙,光刀發出從所未有的璀璨炎光。

    拳頭再捶,然而尚未落下之際,一道紫色激電猛然從壓著狄征的斷臂里掠出,再斜斜劃過怨童的左臂、肩頭、及小半個腦袋。

    紫電一閃既逝,但怨童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跟著,妖怪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先是斷臂由兩邊分開,踴著怨童的左拳上出現一道紫光。紫光蔓延,一路掠過手臂、肩頭再爬過怨童的小半腦袋。下一刻,紫光所過之處,怨童身體往兩邊而分,竟是被紫電瞬間斬開。

    如此重創,即使是意志體也受不了,怨童連連倒退,慘叫不止。

    把壓在身上,已經不再動彈的殘掌推開。狄征爬了起來,急促喘氣,他不由苦笑,這奔雷式威力雖大,卻如同燃燒那種技藝般,幾乎在瞬間便抽空了他八成炎力。

    而且剛學會奔雷式的他,顯然還無法完全發揮這一奇式的威力。除開修為遠較秦長生不足之外,更重要的是,以狄征現在的境界,還沒辦法以奔雷式準確命中對手。

    便如同他剛才是想一口氣斬掉怨童的頭,可奔雷式的發招迅如閃電,在攻擊的瞬間便已經完成,這個過程太快,快得狄征根本無法控制。還好怨童現在巨妖化,或是換成人形體,狄征這一擊便百分百落在了空處。

    他不由苦笑,看來要完全命中對手。一是主動降低威力,把速度降下來,可那樣就不是奔雷式了,根本做不到秦長生所說

    “天雷狂暴,奔走天地沛不能御”的境界;其二,則是狄征通徹本心,晉階天位。到那時領悟了本心,以之化為堅定的信念,才能夠像控制燃燒般,在奔雷式快逾閃電的速度,準確把握斬擊的走勢、角度,從而命中對手。

    而目前,以狄征現在的修為還無法完美發揮奔雷式的威力。只是他隱隱間,似乎找到某個折衷的辦法,只是現在非是思索的好時候。但不管怎樣,狄征這驚艷一刀,卻是震懾了怨童。

    它死死盯著狄征,最後下了一個決定。

    只听怨童對狄征尖叫道︰“滾出去!”

    立時,狄征泛起一種身體被抽離的感覺。同時,眼前的景物,包括怨童、木屋甚或小仙都漸漸模糊起來。狄征立時把握到怨童的心思,它要主動把狄征送走,以免在夢境中被他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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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