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九鼎天下 作者︰西半球X(連載中)

 
雪翼辰 2012-9-21 14:32: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0502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0 15:48
第一百二十章 天位對決

是夜,熟睡中的黑旺鎮居民,卻突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房屋、家具等物大震,更有人直接被震下了大床,一時尖叫四起。

這震動來得快去得也快,就當大家以為發生了地震,紛紛跑出屋子來到大街上時,卻見一銀一黑兩色奇光衝天而起。兩道光芒在高空一個轉折,又瞬間遠去,紛紛稱奇。

其中不少人發現,這兩道光竟是從濟天下醫館的方向騰起。這莫神醫可是黑旺鎮的活神仙,大家都擔心他的安全,在發現奇光起源之處後,便朝著醫館的方向湧去。不想來到醫館所在的大街時,卻發現醫館如同發生了爆炸般,三分之一的館體倒塌,碎石殘瓦灑了一地。

“報警!報警!”

也不知道誰叫了句,跟著市民們紛紛拿出電話報警。不久之後,警車和救護車聯袂而至,卻發現醫館裏除了殘桓斷木外,卻無發現人員傷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當有人聯係莫神醫,想通知他醫館倒塌之事時,卻發現莫老先生平日的聯係電話卻是無法接通。

自然,市民們並不知道,莫老先生此刻已經不在黑旺鎮內。

銀黑二色奇光在高空互相追逐,時而激電般碰撞在一起,時而又如雙龍糾纏個不休。如此飛掠過黑旺鎮後,卻又齊齊朝著當地最高的山峰摘星山落去。

摘星山是淄博當地知名的景區,以自然山水風景而聞名,平日裏遊客甚多,此時正值深夜,自是人跡罕至。

那兩道奇光落到一處山頭上,此處地勢陡峭,這個山頭也不過百來見方,並不寬敞。山上老樹歪斜,怪石橫踞,卻是平日遊客不至的一處偏僻山峰。從這裏往下看,正是雁門水庫的所在。

水庫上晚風吹掠,水聲徐徐,與附近的蟲鳴聲相得益彰,聞之使人心曠神怡。

然而偏峰之上,從兩色奇光中現身的二人顯然沒有這份閑情。兩人目光如電,在半空絞擊於一起,皆全力尋找著對手的破綻。

那身著黑色華袍的男子自是七夜,而與之對峙的,卻不是那童顏鶴發的莫言,卻是一個容貌年青的男子。

這人看似隻有三十來歲左右,棱角輪廓和莫言極為相似,便如同是年青版的莫言。

他身上穿的也非灰白唐裝,卻是一套銀色長袍。

頭上戴著七星祥雲高冠,兩道金色飄帶從冠沿垂至胸前;豎起的領口下,是如同漢代服飾般的斜襟長袍,腰身以描金綿帶為係,上飾華玉。這銀色長袍之上,又繡有太極陰陽魚的圖案,周圍則是一圈象形符號,古拙清奇。

這如同古代祭祀所著的裝束,在黑夜中泛起微微銀色熒光,相當奇特。更讓人驚奇的是,此人的身後,卻飄散著三十六根光華流轉的長針。如同由光鑄成的長針呈圓形排列,如同法輪,在男子身後緩慢旋轉,片刻不停。

“先生的魂甲相當奇特啊,在成型之後充滿了活躍的生機,不但讓先生返老還童,還能夠瞬間治愈先生的傷勢。如果我沒記錯,我應該刺中先生兩劍方是,但先生身上卻毫發無傷,十分神奇。”七夜看著眼前這在修為上無比接近自己的強勁對手,由衷感歎。

男子點頭,開口說話。隻是他的聲音十分蒼老,和容貌極不相襯,卻是莫言的聲音:“我這'華陀信奘'並非具有生機異能,隻不過,它是莫某那遁去的'一'罷了。”

補天派的精義和《道德經》、《易經》兩本千古奇書有關。

《道德經》中有雲: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此派名為補天,補的正是天之不足。而天道不足,卻與《易經》中兩句術數精義相關,正所謂大衍之數,其用四十有九。失一而變化萬千,是為天之不足。而衍數五十而滿,則天地完整無缺。

“天地變化無窮,正是因為那失去的'一'。而對於莫某而言,這華陀信奘便是本人遁去的一。這遁去的一既然已經找回,莫某的天地自然圓滿無缺,故在客人眼中莫某生機活躍,連細胞也因為生機無限而返老還童,甚至傷勢也轉瞬既愈。”莫言坦然道:“此事雖說來神奇,卻是莫某本人已自成天地,故無益無損而已。”

七夜欣然撫掌道:“補天派確有過人之處,觀先生之大能便可知一二。先生既坦然相告,本人也不願藏私。我這'暗夜天舞'雖沒先生這自成天地的大能,卻能夠控製黑暗。值此深夜,黑暗君臨大地,正是我力量最顛峰的時刻,先生務必小心。”

莫言瞳孔重複著擴張和收縮的動作,如此三遍,方恢複正常。

他暗自驚心。

之前在醫館時,決定全力出手的時候,莫言終祭出天位的力量。先是魂甲“華陀信奘”具現化後,莫言本身自成天地,無論力量體能皆達到巔峰狀態,故出現返老還童的異象。隨後更是和七夜硬拚數招,竟是平分秋色的局麵,當時莫言已經暗驚。

畢竟他已經使出真正實力,對方卻連魂甲也沒有喚出。

而直到現在,莫言始終這人身上所穿的黑色華袍,竟然便是對方的魂甲。換言之,這名為七夜的異類,竟然是無時無刻保持在天位的境界中,這是莫言所不敢想像的。

雖然天位境界不存在著靈能道力的消耗之說,但山有高低,月有盈缺,長期保持天位的狀態,會大量消耗修真者的精神。即使是莫言,最高的記錄也不過維持天位狀態三天的時間罷了。

而看這七夜那淡然的表情,卻似這異類竟能長期維持天位狀態,這實在是無法想像,那需要多堅定的精神意誌方能辦到?

便如七夜所言,他那身上的魂甲“暗夜天舞”,能力的確和黑暗有關。莫言剛才以靈覺查探,卻絲毫感應不到七夜眼前的狀態。在靈覺裏,七夜便如同置身於一片黑暗中,那片黑暗彷彿沒有止境,讓人無法一探究竟。

但總的來說,七夜盡管深不可測,卻還沒給莫言無法擊敗的感覺。

莫言收回靈覺的試探,雙手從肥大的袖子中探出,淡淡道:“那就請客人賜教吧。”

七夜點頭,倏地消失。

那並非進行高速移動,而消沒在莫言的視線內。這是真正的消失,包括七夜的氣息,所有關於他的一切信息在這剎那消失個幹幹淨淨,如同三界中沒有他這個人存在一般。

莫言瞳孔再度擴張,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七夜身上的魂甲具有屏蔽對手靈覺探知的能力,可他的氣息仍然在那,而莫言也有把握,即使七夜修為在高,也不可能連氣息也能夠瞞過他的感應。

現在這種狀況,也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七夜離開人間,但莫言知道並非如此。

矛盾的情況讓他難過得要吐血。

便在這時,七夜的氣息再次出現。莫言發現,他竟然在自己身後!

月光下,山頭上。隻見七夜那魔神般的身影突然從莫白身後的影子裏激射而出,手掌五指虛握,便如同提著把隱形的長劍般,朝著莫言背心直刺而去。

莫言強壓下心頭狂震,突然竄前,再閃電轉身。手指輕帶,身後旋轉不傳的光針法輪中,一根長針落到莫言指間,再點往虛空。

長針點在兩人間的空處,卻有實物觸感傳來,莫言身體劇震,飄身退開。

而一道強橫的波動始環形掠開,立時山頭上飛沙走石,僅有的一株歪脖子老樹轟然炸裂,爆成碎屑紛飛飄散。

華陀信奘散出濛濛銀光,莫言被七夜殺了個猝不及防,倉皇出招而落下的暗傷不翼而飛。

莫言暗暗皺眉,剛才七夜這一擊雖未傷得了他,卻讓他知道對方的能力何等麻煩。那控製黑暗的能力,讓七夜可以在陰影間移動,其中更包括了對手的影子。這實在是再高明不過的暗殺手段了,莫言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七夜的唯一能力,他看著這無邊夜色,明白為什麽七夜會選擇晚上找上門來。

七夜一擊不中,卻沒再學之前遁入黑暗中,而是握著那無形之劍,看似不著邊際的虛​​砍數下。

莫言心中警兆忽生。

背後銀光長針各有兩根落入莫言雙手,他左點右刺,爆擊聲卻不斷在周圍身側響起。氣勁狂溢,山頭岩石被無形氣勁掠過,石屑紛分。

莫言看七夜雖站著不動,但手中那無形長劍卻通過自己身旁陰影不斷突現攻擊,若非莫言修為已晉天位,換作次一級的高手,早被這防不勝防的攻擊手法擊殺當場了。

華陀信奘雖使莫言自成天地,體內靈能循環不休,即使再這樣打上半天,莫言也全然不懼。可這樣過於被動,七夜手段亦不隻於此,拖得越久對莫言隻會更加不利。他冷哼一聲,心中已有計較。

左右兩手長針飛快無比地點出數計,再擋七夜刺、挑、斬數次攻擊後。莫言閃了閃,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卻是無法學七夜般連氣息也完全消失,於是在七夜的感知中,莫言高速接近。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4
第一百二十一章 無雙幻術

七夜嘴角逸出笑容。

手中無形之劍隨手揮出,虛空裏同時現出莫言的身影。

“先生的氣息太明顯了,明顯到本人想故意忽略都不行哩。”七夜笑道。

不料莫言早有準備,手中長針彈出,正痛擊在虛空中那無形之劍的劍尖上。

叮的一聲,聲音遙遙傳開。

“本來就沒想瞞過你。”莫言冷哼,另一手疾點七夜手腕,卻是把手中長針刺入了七夜的健腕中,轉瞬消沒不見。

七夜一愣,絲毫沒感覺到有任何不妥。

莫言拉近兩人間的距離,身後法輪光針又落入他的手中。這補天派主展開一套近身纏鬥的套路,繞著七夜旋轉攻擊,如同一道銀色的旋風。

七夜夷然不懼,手中無影劍翻飛不定,雖則無形,卻在飛掠間,月華下,偶現出淡淡劍影,紛飛如同落英,幽幽不絕。

針劍相擊的聲音如同爆竹般響起,轉眼兩人已經交手超過百擊。但越打,七夜越是不解。莫言這等近身纏鬥,基本在他天衣無縫的守勢中無法建攻,而莫言卻樂此不疲。隻是偶爾有數針刺中七夜,光針消沒,七夜卻絲毫不覺有損。

反而莫言刺中七夜的同時,七夜也贈他幾劍。盡管因為華陀信奘的緣故,莫言傷勢都在瞬間痊癒。但七夜知道,莫言並不可能真個自成天地。天位級別的修真者能夠源源不斷吸取天地的力量補充自身,可這終究有著一個速度上的限製。

簡單來說,吸取天地的力量看似迅速,卻仍未達到瞬間補充的程度。而且天地力量入體,還需要被修真者轉化,才能夠形成自己的能量。

莫言的自成天地來自他的魂甲華陀信奘,而七夜每傷他一次,莫言傷勢雖立刻告愈,但他魂甲的力量卻不可避免地減弱一分。盡管能夠得到天地力量的補充,可若莫言的傷勢再重再多,那麽勢必會令魂甲補充的力量跟不上減弱的程度。

到時,莫言那自成天地的境界必定不攻自破。

所以七夜才會不解,為何莫言拚著受傷,卻對自己做出無關痛癢的攻擊。

他再劈出一劍,卻中空處,原是莫言疾退。

“怎麽,先生累了?”七夜笑問。

莫言淡淡道:“累的隻怕是客人您才對。”

語畢,莫言再上。雙手再無持針,卻直接朝七夜胸口拍來。

七夜冷笑,舉劍欲劈。然而這一劍劈​​出,七夜臉色卻不由大變,皆因他發現,不知為何,體內的靈能真勁竟一動不動,如同死水!

七夜並不知道莫言剛才刺在自己身上那幾針是什麽名堂了。

那其實是補天派的鎮派絕學,十方俱滅!

補天精義全在那遁去的“一”之上,這精義用在自已身上,便是自成天地,無益無損。而用在敵人身上,則是衍數五十而滿,天地變化不起。

方才莫言借近身纏鬥之機,連以長針點中七夜十記,為的便是把七夜那遁去的“一”補上,使其十方不動。故七夜此刻,體內靈能盡數被停止下來,彷若一汪死水。

而無法運勁的七夜,又拿什麽去擋莫言十方俱滅的大能殺招?

太白巃嵷東南馳,眾嶺環合青紛披。

煙雲厚薄皆可愛,樹石疏密自相宜。

陽春已歸鳥語樂,溪水不動魚行遲。

生民何由得處所,與茲魚鳥相諧熙。

王安石一首《太白嶺》道盡了長白山的奇與麗,古時長白山又名“太白山”,《唐書·東夷列傳》又有這樣的記載:靺鞨居肅慎地,栗末部最南抵太白山,亦曰徙太山,與高麗接。

自古以來,長白山便是華夏與高麗兩國的界山,又是圖們江、鴨綠江、鬆花江的三江發源地。這裏有聞名天下的美景、一望無際的林海,棲息其間的珍禽異獸更是多不枚舉。

長白山地貌神奇秀麗、巍峨壯觀,如此獨特的風光,緣於此山為休眠火山,曆史上有過數次噴發的記錄,因此才形成了有別於其它名山的奇貌。

眼下正是深夜,長白山如同蒙上一層麵紗,讓人無法得窺真容。

然而在長白山頂,卻有篝火映照著夜色。自然深夜無人,沒人發覺,否則若給人看到,必定謂為奇觀。畢竟現在不是旅遊旺季,而即使是遊人,其瀏覽的風光也多是在雪線之下。須知雪線之上,氣溫環境並不適合普通遊人前往,而即使是專業的登山運動員,也須在裝備精良的前提下,組隊前往方能登頂。

然而從山頂上那微弱的火光來看,顯然眼下山頂上的人員並不多,且使用篝火這種照明取暖的手段,卻當不上裝備精良的條件。

此刻在長白山頂自然不會是普通遊客,卻是鋣和李曦清兩人。

他們兩人早在一個星期前到達長白山,李曦清在入山前購買了帳篷等簡易地露營設備後,鋣直接以天位力量背著她直飛山頂。對於這種便利的交通手段,李曦清羨慕得不行,隻可惜她還未通達本心,溝通天地,卻不知何時才能夠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

晚間,長白山頂的溫度極低,隻有零下20度不到。但這嚴寒對鋣和李曦清兩人卻絲毫沒有影響,修為達到地品之後,修真者本身早已寒暑不侵。所以這巍峨的銀白山頂上,兩個帳篷孤零零地搭建在一片雪地之上。帳篷中間的雪地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鋣從半山腰撿來的柴木搭成圓狀,點起了篝火。

隻是山頂上氣壓極低,盡管鋣以自己的靈勁在周圍設下屏障,但篝火焰舌仍然不夠活躍,隻是鋣用來非是為了取暖,隻是為嚐試野營的樂趣罷了,便也無太多的計較。

已是深夜,他卻無法入睡。事實上修為達到天位之後,鋣需要睡眠的時間也極短。而以往的某些經曆,早養成了十天半月不睡覺的習慣,因此獨坐於雪頂之上,鋣沒有分毫睡意。

這片寧靜的天地裏,鋣的目光投在跳躍的火舌中,卻看到紛遝的畫麵在火焰中閃過。他麵容冷峻,焰火搖曳,讓他臉部的陰影變幻不定。便如同他的心思,這世間雖大,卻無人能懂。

啪——

枯木被燒得通紅,發出脆響,驚醒了鋣的深思。

鋣看焰火漸漸勢弱,卻是熄滅在既。他伸了伸懶腰,朝空無一人的帳篷看了眼,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帳篷是大紅色的,為李曦清為挑。這單純就像這長白雪山的女孩,固執地要讓鋣用這個顏色鮮豔的帳篷,理由就是鋣這個人太孤僻了。鋣不喜紅色,因為那與血太接近了,而血,鋣已經見得太多。

隻是李曦清的堅持讓他無法拒絕,最終才在這長白山頂搭起這個醒目的帳篷。

鋣看著帳篷,眼睛裏湧起一絲暖意。他已經忘記有多久,沒被人在意和關心過了。

他決定今晚到帳篷裏呆上一晚上。

鋣才剛站起身,突然臉色一變。他麵朝北方,瞳孔擴大,不可置信地說道:“這股氣息是他?不可能!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來到人間?七夜,你為何在這裏!”

淄博摘星山。

莫言雙掌,實實在在地印在七夜身上。浩瀚的靈能真勁排山倒海般朝七夜湧去,那如同狂暴的海嘯,足以淹沒任何生靈。

包括七夜在內。

莫言幾乎可以想像七夜身體拋飛、鮮血狂噴的畫麵。

然而…….

七夜身後,一方巨石的陰影中突然衝出銀華光波。隻見銀波如濤,奔馳有若江河,催枯拉稀地粉碎銀光所到處的一切物質。遠遠看去,便如同一條銀色巨龍自這偏僻山峰之側斜衝而去,直上夜空,璀璨如同銀河。

莫言臉色大變。

那衝天銀龍,根本就是他狂吐的靈勁。然而這狂暴的力量,本該落在七夜身上方是,而不是出現在幾米外的巨石之後!

黑光如潮。

莫言睜大的眼睛中,看到七夜先是身體微微舒展,立時十根銀光長針從身上跳出,爆碎成點點光火;跟著,七夜朝他做出斜劈的動作,莫言隻覺一道冰寒徹骨的異力立刻透體而過。

從莫言的背後,一道黑色光潮瞬間轟出,又呈扇形自上而下掠去。

黑光所過之處,堅石無聲成粉,高樹攔腰而斷。黑色的光,橫掠千米,自山峰之上,瞬間掃過下方水庫。

黑光過後,水麵無聲無息地出現一道斷層,跟著兩邊水幕才轟然爆起,激噴百米!

莫言連退,每退一步必吐出一口鮮血。

華陀信奘前後袍身,皆出現一道對稱的黑色裂痕。裂痕兩邊有銀光如絲,試圖合攏,卻久久癒合不了這道猙獰的黑痕。

這還是莫言自出道以來,華陀信奘修複的速度第一次跟不上被破壞的值。此刻天地大能雖源源不絕入體補充,但莫言這遁去的“一”,卻有隱隱消失的跡象。

“先生莫非忘了,我早說過本人的魂甲,具有操控黑暗的能力。”七夜手持無形之劍,緩緩朝莫言逼近。

莫言臉色蒼白,視線落在七夜的魂甲暗夜天舞身上,知道剛才那十方俱滅的威能雖然落在這魔君身上,卻為這魂甲的異能導向它處,致使攻擊落空。而這七夜也殊不簡單,不過眨眼,便逼出莫言打入他體內的長針,再瞬間反擊於他。

七夜冷冷看著莫言,剛才那近距離的斬擊,不僅破開了對方魂甲的防禦,還透體而入,傷及莫言的五髒六腑。若非莫言已晉天位,現在早就心脈盡斷而死了。

但現在莫言受此重創,七夜相信他連維持天位狀態也力有不逮,正是取其性命的絕好良機。

然而莫言卻冷哼一聲,雙手一晃,卻有六根長針分別落於兩手之中。莫言雙手如同變戲法似的,連接在自己胸前、肩頭及背上連插六針。卻見銀光長針沒入莫言體內後,華陀信奘的裂痕飛快癒合,莫言浮動的氣息也穩定下來,並不斷攀升。

七夜知道他必定是用某種奇法激發身體的潛力,不僅使傷勢暫愈,且功力大進。但此法無法持久,而功效一過,莫言傷勢將加倍返還。但莫言如此做法,卻無疑告訴七夜他下了決死之心。

麵對一名決死的天位者,連七夜也不敢大意。

果然,莫言暴喝一聲,身後僅剩的長針皆落到莫言手上。莫言雙手疾彈,兩根長針分取七夜眉心及胸口,另外數根則射向七夜身旁空處。看似並無大用,實質則封殺七夜所有可能進退的空間,顯示出莫言高明的眼力。

彈射出長針後,莫言同時欺近,雙掌揮拍如龍,氣勢凝厚直擊七夜。

七夜冷笑,若換過其它人麵對莫言如此攻勢,即使修為遠勝於他也隻能採取守勢。可他卻是不懼,暗夜天舞的能力讓七夜在黑夜之下,便是無法戰勝的存在。

魔君身影突然消失,讓莫言長針盡數落空。

莫言神情震驚,而下一刻,七夜身影自他身後出現。

“先生真是健忘啊!”感歎聲中,重施故伎的七夜一劍橫斬,正中莫言腰身。

但下一刻,七夜臉色微變,皆因無影劍傳遞而來的感覺,卻告訴他隻斬中了空氣。

莫言的身影如同泡影般消失,而夜空上,卻有銀光一閃,轉瞬千裏。

七夜默立當場,臉上表情變化莫測。先是被戲弄的憤怒、再到無奈,最後卻換上一絲笑容。

“好個莫言,這戲法連我的感官也騙了過去,該是那所謂的天魔七幻吧。”

丁絕曾經對他說過,百年前補天派一名弟子曾在當年魔門第一人司離手中學得天魔七幻的絕藝。據丁絕說,這天魔七幻實是這世間最高明的幻術,從感官到靈覺,在不同的層麵欺騙對手,乃至讓對手進退失據,最終敗北。

隻是七夜並未將其放在心上,這魔君相信自己不會為任何幻覺所惑。然而此刻,他始知終小看這天魔殿的絕藝,致使莫言能夠在他劍下逃得一命。

視線落在莫言消失的方向,七夜輕輕歎道:“看來我得盡快恢複力量才行,否則連個小小的天位修真者都殺不了,又談何拿下人間。”

說罷,七夜身影閃了閃,便消失在這月下峰間。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4
第一百二十二章 來自未來

長白山頂,寧靜的夜色下,李曦清在自己的帳蓬裏睡得正沉。做著不知道什麽美夢的她,嘴角掛著淡淡微笑。突然,帳外爆發一股淩厲的氣息,頓時把李曦清驚醒過來。

她睜開惺鬆的雙眼,走出帳蓬,卻見鋣不知為何祭出了天位的力量,看他具現龍形臂鎧,又拿出那把方形妖刃,竟是一身全付武裝的模樣,讓李曦清僅餘的睡意不翼而飛。

“木頭,你要幹什麽?”李曦清嚇了一跳,急問。

鋣卻不答,瞬間升空。李曦清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拖出一路紫焰光霞,飛向北邊的夜空。

李曦清愣在當場,過了半晌,才恨恨跺腳叫道:“死木頭,說一句話會死啊!!”

長白山上,少女的聲音傳出好遠,可惜卻沒人聽到。

一頭霧水的李曦清回到帳中,苦惱坐下。鋣來個不辭而別,甚至連原因也沒有說明,李曦清拿不定注意是留下來等他,還是明兒一早自己先回昆侖。便在少女歪著頭糾結時,帳外轟然一聲大響,地麵微震,鋣的氣息卻又出現了。

李曦清立刻跑出去,卻見鋣散去天位力量,收回魔刃妖刀。李曦清先是一喜,隨後怒道:“你不是想走嗎?走啊,幹嘛又回來!”

鋣看著她,麵無表情道:“我…….迷路了。”

果然是路癡。李曦清在心裏暗笑,卻又聽鋣斬釘截鐵道:“我要回昆侖,有件事,我需要和穀凝秋好好談談。”

“怎麽突然又要找我師姐了。”李曦清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說道:“好吧,明兒一早我們就下山。”

“不!”鋣直直看著李曦清,一字一句道:“我們現在就下山!”

“現在?”李曦清叫了起來:“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大晚上的,下什麽山啊!”

鋣表情不變,神色凝重,看得李曦清心裏直發毛。

最後,少女隻得妥協。

“好吧,現在就現在…….”

三天後,昆侖上清宮。

這天清晨,幾名弟子正打掃著廣場和山門,突然便看到山徑下一朵紅雲飄至。不過轉眼,那朵紅雲已經來到山門口,卻是紅衣紅裙的李曦清。

“咦,小師姐你回來了?”正打掃著山門的弟子欣然喚道。

李曦清這小師姐自從那天隨宮內弟子下山採辦物資,卻未隨隊返回。聽宮主說,是讓李曦清去辦一件秘密的事。平日裏活潑開朗的李曦清讓上清宮熱鬧不少,她這一不在,大家倒是怪想念她的。

所以看到李曦清回來,幾名弟子皆是喜顏於色。不料平日裏笑口常開的小師姐,現在卻板著一張臉,即使弟子們給她打招呼,她也是從嘴裏“嗯”的一聲,便算是答應。

李曦清腳步不停,風一陣般從幾名弟子身邊掠過,轉眼已經朝著青龍澗的方向奔去,留下這幾個摸不著頭腦的弟子。

青龍澗,善水宮。

穀凝秋手持一把白氣升騰的長劍,於那善水宮裏一塊突出於萬丈虛空處的長形巨岩上舞著劍。此岩如同天外飛來,恰好落在這登天峰上,因此有“飛來石”之名。

飛來石上,穀凝秋手持靈機“冰泉”作翩翩劍舞。她神態平靜,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有別於常人打鬥時那怒目大吼的模樣,顯得淡恬自然。

冰泉劍在她的手中劍光如織,這把冰屬性的靈機不斷冰氣自生,穀凝秋舞動之間,便如同一層朦朧薄霧將她籠罩。冰泉劍映射著晨光在冰霧中若隱若現,時而如蟠龍飛天,時而又如蛟龍入海,變幻莫測。

晨光奇石,美人舞劍,此情此景,如詩如畫。

穀凝秋雖是在動,予人的感覺卻十分寧靜。動與靜在她身上完美結合,本身便暗含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天道至理,使人一見難忘。

舞劍中,穀凝秋平靜無波的心湖卻突然微微一動。她似有所感,收劍負立。

在劍停的同時,一朵紅雲飄入了善水宮。兩者無有先後之別,幾如神跡。

那朵紅雲,自然是李曦清。

李曦清遠遠就看到穀凝秋在飛來石上舞劍的情景,進得善水宮卻也腳步不停,橫掠縱躍間,幾個起落,李曦清也來到了飛來石上。穀凝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道:“你這個毛毛躁躁的丫頭,不懂得走路上來嗎,非要像個男孩子似的一蹦三跳。”

李曦清做了個鬼臉,又拉著穀凝秋道:“師姐你快去小登天。”

“小登天?怎麽,你那小情郎也跟著回來了?”穀凝秋打趣道。

李曦清白了她一眼道:“我才不要一塊木頭做我男朋友呢。”

“真的?”穀凝秋故意問道。

李曦清臉上飛是騰起一片紅雲,跟著跺腳道:“哎呀,師姐你別打岔啦​​。我跟你說的是正經事,鋣說要秘密見你,他有很重要的消息得告訴你,說是事關天下安危。”

穀凝秋收起笑容,正色道:“有這種事,那好吧,你陪我走一趟。”

李曦清卻鼓起了腮幫子,恨恨道:“他說這事隻能告訴你一人,連我也不能參與,所以隻得你自己前往。”

看她一臉生氣的模樣,穀凝秋笑著捏了她一把,道:“那好吧,我去去就來,你在宮裏等我吧。”

說罷,穀凝秋飄然掠下飛來石。她那從容優雅的模樣,看似緩慢,速度卻快得驚人,不過眨眼便已經離開了善水宮。

李曦清盤膝在飛來石坐下,兩手支著下巴氣道:“臭木頭死木頭,本小姐帶著你東奔西走,沒功勞也有苦勞,竟然還有什麽事是我不能聽的,真是可恨!”

她氣鼓鼓地看向小登天的方向,突然像想到了什麽,臉上浮起了笑容。

“死木頭隻說不讓我參與,可沒說不讓我偷聽,這麽好的主意我剛才怎麽沒想到呢?”李曦清從飛來石上站起身來,哈哈一笑,便從飛來石上躍了下去,再運起身法離開了青龍澗。

小登天山頂上,鋣負手而立,遠眺下方連綿的昆侖山脈,心潮起伏。

一聲輕響出現在身後,打破鋣的深思。他轉過身來,便看到了淡恬如仙的穀凝秋。

“小清說你要見我?”穀凝秋仍是那付平靜的模樣,似是世上沒有什麽事能夠令她著急一般。

鋣點點頭,道:“不錯,本來這些事情我不打算說出來,畢竟牽涉的範圍太廣。可現在,我發現形勢已經漸漸超出我所能夠掌握的範圍之外,所以我想有必要得告訴你。憑借昆侖上清宮的聲望,或許這事還有轉折的餘地。”

穀凝秋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道:“你已經成功引起我的好奇心了,那麽告訴我,是什麽事吧?”

“首先我要告訴你…….”鋣看著穀凝秋,沉聲道:“我並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未來!“

穀凝秋先是一愣,然後說道:“這不可能,即使你已經跨入天位,甚至達到距離神魔境界僅有一步之遙的混沌境界。但即使是神魔,也無法跨越時間。”

“有的。”鋣搖頭否定,然而那雙眼睛裏,卻突然浮起沉重的悲哀。

“怎麽可能有那種辦法。除非…….”

穀凝秋突然像想到了什麽,頓時立起。上清宮主秀發飛揚,身上氣息不斷翻湧攀升,再清晰不過的殺機便這麽朝鋣湧去。

然而這股蘊含著殺機的氣息,來到鋣身邊時卻自然往兩邊散去,鋣神色絲毫未變。

穀凝秋沉聲道:“隻有那個辦法吧。十二都天陰冥陣,以一城生靈為代價來發動的邪陣,確實有逆天改命,亂入陰陽的大能。若你使用的是這個方法,穀凝秋可以不計較你擅闖我宮禁地,卻不得不為那犧牲的生靈替你把這筆帳給算上一算!”

直視著穀凝秋,鋣點頭道:“沒錯,就是都天陰冥陣,我便是用它從未來來到這個過去的世界!”

殺機驟漲,穀凝秋便欲出手,卻見鋣仰頭看天,長歎說道:“可就算使用這個邪陣又如何,因為已經無所謂了…….”

再低下頭,鋣看著穀凝秋一字一句道:“我所在的世界,十年後的未來,已經是人間末日!”

以穀凝秋的鎮定功夫,聽到這話也不由一震,翻滾的殺機,漸漸平息。

“都天陰冥陣需要衝天的死氣,所以才需動輒犧牲一城生靈。然而那個時候,人間最不缺少的便是死氣。真是諷刺,我開啟這陣的時候,竟然不費半點力氣。”鋣的臉上,有苦笑緩緩化開。

“這不可能,你說人間會毀滅…….難道這和修羅界有關?“穀凝秋突然想起,這段日子普世禪院的了空曾通知華夏正道,關於九州鼎出世,以及一名伽羅闖入人間的消息。

這回倒是輪到鋣感到意外了,他點頭道:“你猜得沒錯,五年後,修羅界將人間重疊,到時修羅界的生靈將橫行人間。在這些異類麵前,人類的信息戰略手段變成一個笑話,修真者被大量屠殺。而在佔領了華夏之後,修羅界開始向其它國家入侵。人間堅持了五年,最後無計可施之下實行核打擊!“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5
第一百二十三章 風雲莫測

穀凝秋終臉色大變。

普通人雖然無法抗衡修真者,但他們卻發展出足以讓神魔也為之變色的恐怖科技,那倒是核武。核武爆炸時所釋放的毀滅性能量,即使是天位的修真者也無法對抗。然而核武是把雙刃劍,非到萬不得以,人類絕對不會啟用。

鋣繼續說道:“可笑的是,對於那站在修羅界顛峰的九名伽羅而言,他們雖無法直麵核武的威能,卻能夠在核武打擊前遠遁千裏。核武殺死的隻是修羅界普通生靈,而更多的,卻是對人間世界帶來無法想像的破壞。總之,十年後除了我,華夏再無其它的修真者。而剩餘的人類也無力對抗這些異世界生靈的入侵,他們雖然躲了起來,但被全數殺死,隻是早晚的事…….這,便是我所知道的曆史。”

“然而,這段曆史現在卻發生了變化。”鋣握緊了拳頭,說道:“那修羅界最強的伽羅七夜,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可我卻發現他已經來到了人間。這和我所知道的曆史完全不同,這個世界,可以因為我的到來,正朝著另一段我所不知道的未來前進!”

穀凝秋嘴裏念叨著“七夜”這個名字,沉聲道:“關於這名伽羅,我倒是有一些關於他的消息。”

隨之,穀凝秋便把了空傳遞給上清宮的消息告訴眼前這來自未來的青年高手。對於鋣的身份,穀凝秋並無懷疑。修為已晉天位的修真者,言行皆由本心,鋣不會說謊也無須說謊。然而他帶來的消息卻非常震撼,即使是穀凝秋,也很難立刻消化。

聽到了九州鼎和七夜的消息,鋣搖頭道:“果然和我知道的曆史不一樣啊,在我的世界裏,修羅界的入侵並非因為什麽九州鼎和兩界通道。”

“哦,那他們是如何來到人間的。”穀凝秋挑眉問道。

“是用另一種方​​法,但這無關緊要,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找到七夜,然後殺了他。”鋣對於上清宮主的問題一語帶過,他已經說出這次和穀凝秋見麵的含意及目的。現在,他能做的也隻是等穀凝秋的答案。

即使那天晚上感應到七夜的氣息,並不如鋣所知道的那麽強大,但作為修羅界如同神靈般的存在,鋣很清楚單憑他一個修為倒退的天位者是無法殺得了七夜。所以他才會和穀凝秋見麵,用意便是希望通過上清宮召集華夏正道所有天位者,趁七夜還未變得和鋣所知道的那麽厲害前將其格殺,或許還能夠改變人間末日的命運。

半晌後,穀凝秋始說道:“我承認你帶來的消息非常震撼,也不懷疑你這消息的真實性。可我也希望你明白,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那名叫七夜的伽羅修為已晉天位。要圍殺一名天位者所要付出的代價遠超任何想像之外,所以這事需要從長計議,現在,我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

鋣看著她,表情甚是憤怒,片刻後才平靜了下來。他搖頭道:“我明白的,可我仍不得不說,你現在這種決斷是錯誤的。若你知道我曾經活在哪樣的世界中,或許你會改變主意。可惜,聰慧如穀凝秋你,也會為一些東西牽絆住。”

說著,鋣轉身而走。

“你要去哪?”穀凝秋追問。

鋣低頭看天,淡淡道:“對於你們正道而言,我始終是個外人。所以與其依靠你們,我還是靠自己來得實際些。七夜的事就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來想辦法吧。”

說罷,鋣運起天位力量,破空而去。

穀凝秋看著他遁入晨光的身影,若有所思。旋既皺眉,輕咳一聲道:“小丫頭還不出來,打算躲到什麽時候?”

身後楓林有人影一閃,卻是李曦清奔了出來。她劈頭就問:“師姐你為何不答應木頭,不管他說的話會否變成事實,我們都不能放任一隻異類不管啊!”

穀凝秋看著她,搖頭歎道:“若穀凝秋隻是上清宮一名弟子,那便答應他又如何。隻是現在我身為宮主,諸事皆要為整個上清宮考慮,又豈能草率答應。何況這幾天我又得到其它的消息,這名伽羅似乎和魔門有關,如此一來,我更加不能輕舉妄動了。”

“魔門?”李曦清不解道:“怎麽又會和魔門扯上關係了?”

穀凝秋的視線從她身上離開,投往天空隨風飄送的白雲道:“就在三天前,那伽羅七夜大敗補天派莫言。跟著不久之後,修羅門便傳出消息,要魔門六道歸順於修羅門。此二者在時間上相差不超過一天,很難不讓人把這兩者聯想在一起。”

李曦清這時才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她咋舌道:“也就是說,修羅門很可能已經被這七夜控製,而這七夜,想統一魔門?”

穀凝秋沒有回答,世事之莫測,便如同頭頂上這變化不休的雲彩,沒人能夠知道下一刻會是如何一個模樣。

“要下雨了呀。”

大雄寶殿之內,如來金身之前,有一老一少兩名僧人盤膝而坐。

老僧麵容古拙,慈眉善目,一雙長眉發白,垂至耳旁。

那對麵所坐的僧人較為年青,僧袍潔白如雪,配上他眉清目秀的臉孔,鐫秀得如同從畫中而來。

這白衣僧人正是了空,而那老僧,卻是普世禪院的院首信海大師。

信海大師年逾九十,修為高深,已晉天位。這些年來已經不再過問禪院之事,一切事宜皆交給了空打理,自己則閉關修禪。直到兩個月前九州鼎現世,信海大師才開關麵見了空。

自九州鼎出世後,普世禪院的護法僧便四出行走天下,暗中追捕那從兩界通道中出現的修羅。到目前為止,已有三名修羅伏誅,然就了空所知,還有一名修羅不知去向。

而更讓人頭痛的卻是那位晉天位的伽羅七夜,這修羅異界的帝王自從雲南山腹現身後,便不知所蹤。直到三天前,從傳來此魔於黑旺鎮大敗當今魔門第一人莫言,爾後從修羅門發出的消息看來,這伽羅七夜怕是和修羅門有密切關係。

對於了空而言,沒有比這更壞的消息了。若隻是七夜自已也就罷了,盡管天位者皆不易與,可必要時,了空已經做好捨身除魔的決定。但七夜若與修羅門聯手,且從修羅門的消息來看,七夜大有一統魔門的打算。

如此一來,了空又或普世禪院要麵對的,就不僅僅是一名修羅界的帝王,而是整個魔門。

魔門能夠與正道對峙千年而不倒,自有其過人之處。但六道始終是一盤散沙,盡管各有所長,卻無法帶給正道絕對性的威脅。可要是給七夜統一了魔門,那股力量的恐怖處,絕對會超過任何人的想像之外。

隻是三天前於黑旺鎮一役後,七夜又憑空消失,連修羅門也沒有放出任何關於這魔君的一絲消息。這又是讓了空奇怪的地方,須知若七夜有心統一魔門,那麽在大敗莫言之後,更須頻繁露麵,以高壓姿態一舉把魔門六道盡收手中,而不是現在般全無消息。

了空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七夜接下來要走哪步棋,才會和信海大師見麵,想聽聽他的意見。

不料他把全部顧慮和疑問托出後,信海大師卻不答他,自顧看著殿外天空那變幻莫測的雲朵,半晌說出一句全不搭邊的話來。

了空忍不住叫了聲“師尊”,信海大師才低下頭,看向他笑道:“了空啊,你心急了呢。一動而萬念起,念起而心障生。心障若生,一葉遮目,你便看不到真相了。”

“師尊所言自具玄理,隻是了空不明,若心無念,那人不就如同行屍走肉了麽?”了空皺眉問道。

“了空啊,你看天上的雲,每時每刻無不在變化之中。雲在變,然雲無念,你說它可是行屍走肉?”信海淡淡說道。

了空突然一震,恭聲道:“了空明白了。雲雖無念,然隨風而動,依歸自然。人可無念,卻靜動由心。故一念不起,本心澄明。”

信海大師哈哈一笑,全無高僧模樣,用力一拍了空道:“了空果然悟性了得,須知動念則有跡,則落下乘。單看那伽羅七夜,為統魔門對莫言動了殺念,便落得個有跡可尋,故莫言才隻敗不死。有求必有失,那伽羅太著意了,方未得全功。而隨後消息全無,卻是殺莫言不果,這七夜該是立地成佛般明白自己言行過於著意,至從有跡又變回無跡,才讓了空你大傷腦筋。”

了空點頭道:“師尊說的是,在此之前,了空確實是著相了。以有跡之念,去猜測七夜無跡之想,怪不得了空一無所得。”

“那了空現在有何對策?”信海大師微笑問道。

了空合什,淡淡道:“隨其自然。”

信海大師讚許點頭,又皺眉道:“隻是這七夜不容小瞧啊,他雖沒殺得了莫言,卻讓莫言不敵遠遁。單是這點,恐怕整個華夏,很難找出一個人可以與之單打獨鬥而不落下風。”

這高僧的雙眼裏,透著濃濃的憂色。在他眼中,人間從未像眼前這刻般混沌不清,全然不知道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6
第一百二十四章 瞬間焚魄

普世禪院,大雄寶殿之內。

聽完信海大師對七夜的評價後,了空讚同道:“莫言號稱當今魔門第一人,這人的修為實已達到補天派精義所能到達的高度,和百年前的金宗主已經不相上下。莫言的華陀信奘自成天地,卻不想七夜仍能重傷他,著實可怕。”

“莫言的華陀信奘和為師的如來金身,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莫言擅攻、為師擅守。若真動起手來,為師恐非他的對手。能夠穩勝他的華陀信奘,怕隻有了空你的孔雀明王。”信海大師淡淡看了了空一眼。

了空低頭,說道:“原來師尊早知道了。”

信海撫掌笑道:“你的資質我是再明白不過,想上清宮的玄機子調教出來的徒弟穀凝秋早已位晉天位,了空你又豈會落於人後。你的孔雀明王攻守兼備,穩勝莫言當非問題,但卻絕對傷不了他。這點和七夜比較起來,你還是有一段距離。”

了空不語,所謂知徒莫若師,信海大師對他做出的評價,正是了空自己在比較莫言後得到的結論,毫釐不爽。

信海大師似乎要考究了空般,故意問道:“了空可又知,莫言為何選擇了遠遁千裏?”

“被師尊這麽一說,了空才發現這當中相當古怪。”了空思索道:“莫言的為人最是剛烈,像他這種人,應該寧肯戰死也不願逃走。但他拚著威名大損,卻最終還是選擇了敗逃,這實在不合常理。”

信海大師看著這個最傑出的弟子,隻默默點頭,卻不出聲打擾,任憑了空自己思索。

了空靈光一閃,訝然道:“莫非是這個原因?”

“就是如此!”信海哈哈笑道,也不聽了空答案,便直接認同,顯示出他對這弟子十足的信心:“莫言啊莫言,世間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你敗逃的苦心,嘿。”

了空低下頭,眼中閃過敬色,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這魔門巨匠由心感到欽佩。

若摘星山一役,莫言轟烈戰死,雖威名猶在,卻等若告訴魔門中人,七夜無可戰勝。到時借七夜威名,修羅門要統一整個魔門六道便非難事。

反過來,如今莫言隻傷不死,且還能從七夜手下逃命,這無疑是給六道之人一個信號。

一個七夜並非如同神魔般無法戰勝的信號!

這便是截然不同的一個結果,如此一來,修羅門要收編六道便障礙重重,而同時也給正道對付七夜爭取了不少時間。

而若非莫言確實有大智慧,實難辦到這一點。須知像他這樣的一派宗師,聲名遠比自己的性命來得重要百倍。

“莫言為我們爭取到的時間,咱們可不能浪費。了空你應該盡快收集關於七夜的信息,如此才能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信海大師提示道。

了空坦然說道:“了空也想到這點,隻是七夜來自修羅界,對於這個世界了空所知甚少,而我院知法僧尚未整理出一個大概……”

信海大師搖頭道:“緣起緣滅,七夜由何而來,了空當由何而尋。又何須他求,等若緣木求魚。”

了空聞言,心領神會,恭聲道:“了空明白了,這就下山去找小仙施主。”

他長身而起,退出寶殿之外。信海大師看著他消失在殿外,才欣然地閉上眼睛,進入禪定的境界。

伽羅七夜的出現和狄征夫妻有莫大關係,而夏小仙更是女媧後人,本身便具有溝通六道世界的異能。了空知道夏小仙能夠召喚的靈僕當中,便包括一名來自修羅界的修羅。通過該名修羅,了空或能知悉七夜的一些信息。

瑯海市。

狄徵睜開眼睛,心靈從靜坐的寧靜中“醒來”。那實在是非常奇妙的一種境界,和佛家的枯禪極為相似。那種境界中,狄徵的心靈平靜卻又充滿了生機,那是來自對生命、天地乃至宇宙的一種眷戀及感激。

那似睡未睡的境界當中,狄徵隻覺心靈無比通透,如果可以,他隻想永遠留在那種境界當中。自然這是不可能的事,狄徵畢竟未到佛家所言那種四大皆空的程度,對塵世的牽掛,讓他停留在那種美妙境界一段時間後,便自己醒轉。

一切渾然天成,不假他手。

醒來後,狄徵也不忙著下床。他展開內視之法,自從修為晉入地品中階之後,狄徵體內的炎氣早已升華為水銀狀。如今朝自己體內看去,便見充沛的炎力在經脈中緩緩流轉。他隻覺身體便如同一個宇宙,而這由炎力貫通的經脈便是橫貫宇宙的道道星河。

隻是這體內的宇宙,尚有一些星河未能到達的地方,致使黑漆一片。狄徵卻也不以為意,知道若修為到達天位,這體內宇宙必定璀璨非常。屆時內外兩個宇宙,可通過自己這付軀體連接起來,不知到時又會是哪般動人光景。

隻是想想,便讓狄徵對天位大能無比憧憬。隻是隨即,這個念頭便消逝無蹤。他並非相當勤力的人,否則就不會生活在都市裏,早摒棄一切到深山老林裏修煉去了。

不過也正是這種隨遇而安的天性,反而讓狄徵在修行路上少繞些彎路。須知天道茫茫,修真者萬千人中,問鼎天位者卻隻寥寥數人。這其中除了有明師指點,功法上乘外,最重要的卻是各人的悟性機緣。

而這悟性機緣卻是分毫勉強不得,若著意修行,反而落得下乘。故像狄徵這般想修便修,動靜由心,正暗合道法無為的至理。這無為,自然不是無所作為,而是指順其自然,不刻意去追求之意。

狄徵張開眼睛,隻覺體內炎力又精純了一二分,心下滿足。他下床推窗,窗外有風吹拂,風中自帶冷意,卻是告訴他冬天已經來到。

昨天便是冬至,年關已近,即使瑯海市位處南方,卻也感受到了絲絲寒意。

自然,狄徵早已寒暑不侵,倒是無甚感覺,仍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隻是看著窗外院中那棵榕樹早已樹葉凋零,卻提醒他從蓬萊市回來後,已經經過了兩個月的時光。

這兩個月中,倒無甚大事發生。反而是狄徵自己,把蓬萊市中那段驚心動魄的經驗融會貫通,頗有所得。

首先,他自無名高人處學來的奔雷式已經略有心得。盡管還無法做到在最大蓄力後,仍能夠準確命中目標,卻也找到了個當中的平衡點。自然由他現在使來,還無法像那無名高人般威力巨大,但至少保證了命中率。

否則招式威力再大,打不中對手又有何用?

除了奔雷式外,狄徵則還領悟了一招“破軍”。

這實是反守為攻,後發先至的奇招。經過狄徵不斷嚐試和改良之後,如今已經能夠做到收發由心。狄徵有信心,若這時再麵對那個偷襲於他的魔門高手,他必能夠給對方一個驚喜。

可惜的是,那時狄徵逼得連無名前輩也不得不變招的一刀三式,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來。

狄徵經過連番嚐試,終無法達到那晚刀到意到的暢快意境,盡管能瞬間劈出三刀,卻沒有當時的味道,和一般的快刀卻毫無分別。屢試未果之後,狄徵隻能放棄,知道自己終未晉天位,尚無法真正明白身意突然是怎麽一回事。

其次,除了兩式奇招外,狄徵收獲最大的卻是那劉管事對他說過的“焚魄”狀態。

劉管事說過,焚魄的狀態,需要修真者明徹本心,並將之化為堅定的信念,以此為依憑方能保持修真者在進入燃燒的狀態後,心誌不被迷失。

而這種狀態,通常隻有地品上階顛峰境界的修真界方能辦到。

狄徵連自己的本心究竟為何尚不清楚,更遑論化為信念,故此他被劉管事警告不得隨便進入焚魄狀態。

而經過狄徵自己兩個月來的嚐試,對於本心盡管還摸不清楚,但關於焚魄這一狀態,他卻有了小小的心得。

進入焚魄的狀態,在未明徹本心之前是無法隨意進入。但狄徵通過各種嚐試,最後回憶之前在蓬萊市進入這種狀態時的感覺,得到了誘導之法。

簡單來說,狄徵可以通過集中某一種心念,跟著將之無限擴大,最終在那有意無意的境界中,成功進入了焚魄的狀態。

隻是他心存顧慮,故在一進入焚魄狀態,便立刻退了出來。

如此連番嚐試後,狄徵找到了繞過本心而進入焚魄狀態的捷徑。而不斷嚐試後,他明白所謂的焚魄,便是把修真者一分道力變成十分來使,故能夠讓修真者在瞬間道力飛漲,甚至接近天位。

而因為未透徹本心之前,修真者無法控製焚燒道力的量,故有玩火**的危險。

但狄徵在多番嚐試之後,成功掌握在極短的時間內使用燃燒,從而取得爆發性力量的方法。這種方法被他稱為“瞬間焚魄”,現在狄徵能夠做到的焚魄極限為三秒,一超過這個時間,他的意識便會迷失,無法靠自己的意誌從焚魄狀態中退出來。

可即使是這樣,對於狄徵已經是無可裨益的收獲。這讓狄徵能夠有必要的時候,在三秒的時間內取得地品上階,甚至更強的力量。

而三秒的時間,已經足夠發動一次絕地反擊。這是狄徵在絕境中翻盤的最後王牌!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7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長孫洪烈

狄徵伸了個懶腰。

今天是星期日,他要帶小菀去菩葉長老那修行。經過這近三個月的接觸,由小仙處過渡到小菀體內的女媧神女正漸漸覺醒。而菩葉不愧是小仙的師父,她總能夠用別出心裁的方法讓小菀去體會女媧的神力。

隻是對於小菀而言,這些體會卻是更像遊戲多些,因此狄徵這女兒樂此不疲。

狄徵洗了個澡,又換了套衣服,打算送小菀去找菩葉,順便也看看小仙在碧菀軒修煉得如何。

他打開衣櫃時,一把裂痕道道的古拙長劍被橫置於櫃底。狄徵看著它,勾起了心事。

軒轅在他手裏已經兩個來月,但任憑狄徵用盡方法,也未能使這神器有一絲的反應。就這事,狄徵還拿著軒轅去找菩葉,然而以隱穀之能,也未能打聽到使神器複活的方法。

隻是菩葉接觸軒轅時,從劍身中感應到似有若無的一股古意。

據菩葉形容,那是一種相當古老的意誌。但這古意實在太微弱,而且相當模糊,隻有一個純粹的感覺,但具體是什麽,菩葉也說不清楚。

如此一來,這神器隻能被狄徵丟在衣櫃裏蒙塵。要不是偶爾看上一眼,他都幾乎快忘記自己家中放著這柄劍之始祖。

看到了軒轅,狄徵就想到鋣。這年青高手曾經說過,若他狄徵無法在五年內使軒轅複活,到時他必定十分後悔。再加上當時鋣突然對小菀動了殺機,讓狄徵不由猜測,那青年口中所說的後悔將會是小菀有關。

狄徵隱隱猜到是因為小菀為神女候補的關係,可具體的原因,到現在仍未清楚。

他重重關上衣櫃,心道無論如何,他也會拚命保護這個女兒。

來到客廳,卻見狄母正和小菀吃著早餐。狄徵隨口問道:“小傑呢?”

“哥哥和同學踢球去了。”小菀剛喝了口豆漿,嘴角一圈白漬,卻舉起手認真回答狄徵的問題,神態可愛。

狄徵搖搖頭,也不去管自己那寶貝兒子。胡亂吃了幾個麵包後,他便帶著小菀離開。

來到月牙灣的碧菀軒時,菩葉早早已經等在門外。小菀一下了車,就親熱地跑向這個可親又有趣的老師。菩葉對小菀也相當愛憐,當下便抱起她親了兩口,逗得小女孩咯咯直笑。

狄徵下了車走上前去,和菩葉打了聲招呼。菩葉應過,便要帶小菀去學習,卻見狄徵無意離開,笑道:“你是來找小仙的吧?她現在在後院呢。”

說罷,菩葉帶著小菀離去。狄徵聽小仙便在後院,別過菩葉後就朝後院走去,卻見時值寒冬,菩葉這院子裏的花草竟然不見凋零。一路走來,各種顏色的花卉爭奇鬥豔,更有鵝黃小蝶飛舞其中,儼然一片初春般的光景,看得狄徵連連稱奇。

如此看來,當是這碧宛軒裏讓菩葉設置了某種結界,用以調節四季氣溫,這二長老倒是挺懂得享受。

鵝卵石鋪成的幽徑上,狄徵連遇幾名男女。這些年青人都是菩葉的徒弟,同時也是隱穀護衛,他們對狄徵這“姑爺“自是相熟。隻是眼下小仙失去了十年因果,平日裏在小仙麵前,他們倒是不敢對狄徵胡亂稱呼。

現時小仙不在場,個個自是姑爺長、姑爺短的叫了起來。其中一個名叫素柔的年青女子,正是裝哀怨狀打趣狄徵道:“姑爺,您這都老長一段時間沒來看我們家小姐,不會是在外麵另結新歡了吧。”

好死不死,狄徵腦海裏自然浮現葉梓童的倩影。他給自己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否定,卻引得幾人哈哈大笑。狄徵逃也似的別過他們,好不尷尬。

看著狄徵鑽過花門,進入後院。那叫素柔的女子幽幽說道:“咱姑爺對小姐真是癡情,我將來的男人有他一半癡心便足夠了。”

旁邊立時有人打趣:“喲,柔姑娘春心動了哩。”

素柔自是不依,幾個年青人立時打鬧成一片。

狄徵鑽過花門,剛踏入後院,立時聽得水聲大作。跟著一聲龍呤傳來,狄徵忽覺眼前一黑,一頭巨龍正張牙舞爪朝他撲來!

上海市。

作為南方最大的城市,上海位於華夏大地海岸線中部的長江口,是華夏最大的港口和工業基地。上海憑借深厚的近代城市文化底蘊和眾多的曆史古跡,同時也讓它成為閃耀全球的國際化大都市。

作為華夏“閃耀的明珠”之稱的上海,除了其雄厚的經濟實力和悠久曆史外,還有一點是為眾人所津津樂道的。

那便是雄霸南方的長孫家,便落戶在上海市之內。

長孫家和東北的獨孤氏,皆崛起於百年前。這以長江為界,南北稱王的兩大高閥如同新星般掠過華夏大地,不過區區百年,卻已經人盡知曉。

而上海市更是長孫家的大本營所在,經過百年經營,長孫家的觸角涉及到上海市各個層麵,成為名符其實的地方旺族。

然而長孫家的大宅卻非在上海市內,而在市郊。

離開上海市,沿國道前往杭州的話,便能夠看到一片位於江邊的林草地帶。這片麵積多達百畝的區域,便是長孫家的私人地產。這裏經過幾代長孫家人的修繕改良,已經變成上海附近最大的自然公園景觀。

隻是這個自然公園不是什麽人都進得了,進出其中的,也隻有長孫家人才具備這個資格。

從上海開往杭州的國道,在市郊有個西側出口。這是長孫家的專用出口,從這個出口下來,便是長達千米的專用車道,以通往這長孫家自然公園景觀的深處。

這千米大道上,共設三道關卡,層層關檢。而大道的盡頭,便來到了江邊,往右方則延伸出一條沿江長道。由這個方向看去,便能夠看到長孫家建於江邊、林木拱護的大宅了。

沿用了民國時代的建築風格,長孫家的宅子外觀以騎樓樣式為主,遠遠看去古典大氣,不像一般的豪宅極盡侈華之能事。

大宅中,一間麵朝正東的辦公室裏,長孫勝北垂首而立。

這間辦公室佈置簡單,裝飾得古色古香的空間裏多餘的家具並不多,甚至還略顯空蕩。

而辦公室的西牆上,張掛著三張畫像,那卻是長孫家這百年來的三代家主畫像。其最未一張,為中年男子肖像。這男人眉目和長孫勝北極為酷似,但留著一臉的絡腮鬍子,配合那如同鷹眼般銳利的眼神,卻要比長孫勝北豪雄數分。

此人正是長孫家當代的家主長孫洪烈,亦是長孫勝北的父親。

長孫勝北隻希望有一日,那第四幅畫像上的人會是自己。但他現在還不是,所以低下頭,恭敬地麵對那坐於正東的高大身影。

長孫洪烈年過五十,因為長孫家《玄黃不死卷》的緣故,這當代家主早在幾年前便散功退隱,外間的一切事務皆交給長孫勝北打理。但長孫洪烈功夫不在,眼光卻未失,因此家族中的大事,仍須他決定。

長孫勝北雖代理家族一切事務,但每月必向父親做一次詳細的匯報,以便長孫洪烈隨時掌握家族的近況。這天正是做匯報的日子,長孫勝北已經做了呈述,現在正靜侯老父意見。

長孫洪烈功力早失,但聲音仍如同洪鍾般響亮,他看著這長孫家最傑出的子弟問道:“蓬萊魔門的事件,現在調查得如何?”

“已經有些眉目了。”長孫勝北如實答道:“之前得狄徵的提醒,勝北改而從謝百河的身上入手。兩月下來,雖然沒挖出和他接觸的是魔門哪號人物,真實身份又是何人。但我們確實掌握了謝百河和柳宗宿接觸的證據,從這條線索繼續深挖的話,相信很快就會知道結果。”

“你辦事我向來發現,但這一次,勝北啊,你始終還是大意了。”長孫洪烈淡淡說道。

長孫勝北的頭更低了:“父親教訓得是,確實是勝北被衝昏了頭腦。想我們長孫家落戶上海,若柳宗宿要獻寶,當選上海才是,又如何會選蓬萊。隻是勝北當時一葉遮目,稀裏糊塗著了魔門的道,差些害長孫家英名掃地,勝北慚愧。”

“那倒不要緊,年輕人總要挨些教訓,方得長進。”長孫洪烈不以為意說道,又問:“這兩個月來,魔門方麵又有何動作?正道七派那邊,是否有所回應?”

“自從兩個多月前,那名叫七夜的伽羅於黑旺鎮大敗補天派莫言後,修羅門便發出消息要一統魔門六道。然而直到現在,卻隻有暗香閣明確表示會加入修羅門。天魔殿隱世已久,補天派則因莫言的關係,自然不會答應。至於極意門和天邪宗,則現在還未有消息傳出。不過…….”長孫勝北頓了頓,說道:“很奇怪,極意門方麵竟然在近日傳來解散的消息。”

長孫洪烈突然眼睛亮起,一拍桌子喝道:“好個陸謙,縱使莫言大敗,仍敢放手挑戰。可惜此地無酒,否則老子非要為你喝上三杯!”

長孫勝北先是一愣,他皺眉思索,片刻後卻已經把握到父親的想法。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7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首不離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然而,華夏大地整個修真界,卻風雲變色。近百年來,沒有什麽時候比這兩個月來得更熱鬧的了。

先是淄博摘星山一役,補天派莫言大敗,伽羅七夜的名字一夜間傳遍了大江南北。然而也就在這夜之後,這魔君如同平空消失般,再不複見。

然而七夜剛敗莫言,不日修羅門既傳出一統魔門的消息,更暗示七夜和修羅門有著密切的關係。這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深深地震撼了正邪兩道的千百修士。

接著,百年來幾無消息傳出的魔門六道,在兩月中頻頻動作。先是暗香閣發出消息,表示會加入修羅門。跟著補天派亦傳出消息,卻是要與修羅門為敵。而六道為尊的天魔殿,多年不見於世,卻是沒有絲毫消息傳出。

至於天邪宗,在蓬萊玩了那麽一手後卻也銷聲匿跡。最後剩下的極意門,雖沒有表明任何立場,卻突然宣布解散,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兩月下來,魔門六道猶如進入戰國時代。而正道七派,對此卻仍無消息傳出,彷彿打定注意要隔岸觀火一般。如此一來,其它小宗小派自然更加沒有話事權,自然也樂得看熱鬧。

目前敗逃的莫言去向不明,有人猜測他躲到四大名門的安氏中去,雖是毫無證據的猜度,卻也並非沒有絲毫道理。

補天派一直被認為是魔門中的正道,這一派的人行事亦正亦邪,他們的做為遵循著補天之不全的派義,並沒有明顯的立場。

而百年前,補天派當時一金姓女徒,和安氏少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因此補天派雖為魔門,卻和安家關係曖昧。如今莫言重傷大敗,修羅門必不肯放過他,而整個修真界裏,也隻有安氏有實力、有資格庇護於他。

自然,實情如何,卻隻有當事人知道。

而魔門的內亂,連帶的產生了深遠影響。正道七派雖然沒有放出任何消息,可四大名門和南北兩閥卻在私底下有所動作。

除安氏外,其餘三姓名門在近日結成聯盟,卻是為防有朝一日,修羅門真個一統魔門後,這股勢力必定橫掃華夏大地,到時他們才有抵禦的資本。正道七派根基穩固,門人弟子眾多,若魔門來攻,一時半刻也吃不下這塊硬骨頭。

可其它世俗勢力就沒有這麽雄厚的實力了,即使四大名門傳承千年,但和正道七派相較,無論底蘊還是實力都無法相提並論,所以才有結盟抗敵之舉。

而北方的獨孤閥雖沒有加入結盟的行列,可近兩個月內,獨孤氏卻瘋狂吸收門客力量。再者,根據長孫家的情報網,晚得到獨孤氏的重要人物,頻頻和一些神秘人物接觸的事實,這一切都顯示了獨孤氏亦在為未來的局勢做鋪墊和準備。

至於長孫家,在看到這種種情況後,由長孫洪烈親自決定,放棄在未來五年內和安氏為敵的計劃。並讓長孫勝北勝蓬萊一事,努力通過安逸軒和安家修好,以聯手麵對那無法預測的艱險前景。

為此,長孫家主動退出一些和安氏有爭執的投資項目,可謂犧牲不少。

而種種一切,都建立在莫言被一舉殺敗的大前提下,顯然目前魔門之中,並沒有人能夠抗衡那魔君七夜。除非百年前魔主司離重生,否則在天魔殿隱世的如今,修羅門統一六道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之下,長孫勝北從父親嘴中聽到極意門陸謙要挑戰七夜之事,才會感到萬分驚訝。

但他身為長孫家極力栽培的傑出子弟,心思敏捷,卻是片刻間便想通其中關鍵。

關鍵處在於莫言的隻敗不死。

便如同信海大師所言,這是莫言留給魔門其它人的一個信號,他要告訴六道眾人,七夜並非無法戰勝。當然,若莫言戰死,那六道諸人​​隻得死了這條心,可現在情況卻是大不一樣。

而且七夜的失蹤也給眾人帶來豐富的聯想,甚至有人斷言七夜必定也受了傷,故須覓地療傷。可堪玩味的是,對於七夜失蹤之事,修羅門一直沒有消息傳出,於是更加重了眾人疑心,故此直到現在,才有一個暗香閣加入。

可長孫勝北想不明白的是,即便如此,陸謙又憑什麽去挑戰那魔君。莫非他自認比威名在外的莫言實力更強?

像是看透兒子的想法,長孫洪烈哈哈笑道:“我雖未見過這個極意門門主,卻敢斷言,放眼整個魔門,除了莫言外,最有資格挑戰七夜的,當屬陸謙! ”

長孫勝北皺著眉頭,他知道自己父親性格豪烈,但卻不是魯莽之人,更加不會隨便評價一個人。故而,他搖頭說道:“我不理解。父親你憑什麽對陸謙做出如此高的評價?”

“勝北,你道那個曾不讓如何?”長孫洪烈卻不答反問道。

長孫勝北點頭道:“這漢子確實不錯,當初在將軍府內那一式驚才絕豔的霸煌槍,勝北現在仍記憶猶新。當時我做了個比較,若和應戰的狄徵換個位置,麵對他那一槍,勝北亦感頭痛。”

“這不就得了。”長孫洪烈沉聲道:“單從陸謙能夠教出一個這樣的徒弟,就知道他手底有多硬!”

他又問道:“關於曾不讓這個人,你調查得如何?”

長孫勝北笑道:“這人相當有趣,據我調查,曾不讓是東北沈陽人氏,父母雙亡,獨有一弟。十年前,其弟被不知名的人物殺死,隨後曾不讓就失蹤。直到最近蓬萊一事,我也才知道有他這號人物出現。而調查中,發現曾不讓殺了陸謙的大弟子,突然反出師門。根據收集到的種種信息,勝北做了一個大膽的判斷。”

“當年殺死曾不讓之弟的,該是那陸謙的弟子。這曾不讓也不知道怎麽做,竟能夠拜入極意門。藝成之後又殺了陸謙的徒弟報仇,可奇怪的是,極意門竟然沒有為此清理門戶,致使曾不讓現在仍快快樂樂地活著。”

“這不難理解,魔門向來遵循弱肉強食的原則。縱觀魔門曆史,六道之中輾傾相紮之事從來沒有停止過,但這恰恰也是魔門人數較正道為少,卻能夠屹立不倒的原因所在。”長孫洪烈淡淡說道。

他抬起頭,視線落在長孫勝北身上,欣然道:“不過我的好兒子,卻不遜色於任何人,這點我很有信心。”

得父親讚賞,長孫勝北心下歡喜,臉上卻不表露一分,仍低頭道:“勝北要學習的東西還有許多。”

“你勝在年輕。”長孫洪烈又道:“今天就到這裏有為止吧,我有些累了。勝北記得,眼下最緊要的是爭取和安家聯盟,其它無關緊要的東西,當放則放。還有,像狄徵、曾不讓這樣的人才,你當努力爭取,他們將會成為你最強的助力。”

長孫勝北點頭應諾,隨之告辭,恭敬退下。來到大門前,他始抬頭朝父親看了一眼,隻覺那道身影顯得格外蒼老,心中暗歎。

卻在他要離開之既,長孫洪烈要叫住了他。

“勝北,你是我最中意的兒子。你大哥天擎剛烈有餘,機變不足。完玉天資過人,可惜終是女子。隻有你武智兼備,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接班人。所以為父不得不提醒你,勝北你當以長孫家大局為重,至於兒女私情。你若要女人,這世上多了去,又何必和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牽扯不清。”

長孫勝北低下頭,關於幽兒,他知道父親一直不讚同兩人相愛。而這次,卻是長孫洪烈第一次坦言要他和幽兒分開。長孫勝北心中暗歎,卻朗聲道:“勝北什麽事都可以依父親的,唯有這事…….”

“不行!”

這兩字說得斬釘截鐵,聽得長孫洪烈搖頭歎息。

他終還是擺擺手,道:“你去吧。關於這事,為父隻說一遍,此後亦不會再提,隻希望勝北將來不要後悔。”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長孫勝北淡淡道:“我和幽兒之事,勝北自有分寸。若將來有什麽事,勝北一力承擔,絕不拖累本家,父親放心。”

說罷,長孫勝北這才轉身離去。

看著兒子的背影,長孫洪烈搖頭輕道:“癡兒…….”

長孫勝北迴到自己的書房後,又陸續接見了家族內一些成員,主要是佈置長孫家接下來的動作。一連串事務忙活下來,便已日薄西山。他捏了捏太陽穴,隻有在這沒有外人的時候,他才會顯出少見的疲態。

要駕馭一個家族並非易事,長孫家自然不可能隻他這麽一個子弟。除了他們親兄妹三人外,尚有表親若幹,其下又各有年輕子弟,無不對長孫家主之位虎視眈眈。所以長孫勝北不能犯錯,一犯錯,便如前些日子蓬萊之市,多方遭族內旁親非議。

隻是這事被長孫洪烈壓了下來,再加上長孫勝北赫赫功績在前,否則那些表親哪有如此好說話。因此在旁人跟前,他都必須表現出精力旺盛,才智出眾的模樣才行。

這時敲門聲響起,長孫勝北立刻換上另一副模樣,淡淡道:“進來。”

門推開,劉管事快步而進,神情嚴肅,似有事發生。

來到長孫勝北身邊,劉管事低聲道:“出事了,二公子。我們的人和貨在長白山附近失蹤了!”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8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上征途

長孫勝北聽到這個消息,以他的鎮定,也不由霍然起身。

“怎麽可能,知道這事的除了你我外,便隻有父親。外人是絕對不知道我們這次的行動,劉管事,你可有調查清楚。”長孫勝北急道。

劉管事臉色陰沉,說道:“屬下已經調查數遍,確認無誤。五天前我們的人由白城出發,經鬆原、過長春,於昨日路過吉林。本該在今天到達通化,卻遲遲未有消息。我立刻讓吉林附近的人去追查,發現他們繞道長白山腳,但卻就此沒了音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長孫勝北不由坐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是一個秘密的計劃,兩人嘴中所謂的“貨”並非普通貨物,而是人。這人,卻是獨孤氏中的成員。

該人名為獨孤業,主管家族內的藥材生意,對其它產業也有所涉及。此人生性好賭,長孫勝北利用這點,以美色為誘,再試下騙局讓獨孤業入蠱,使其欠下巨額債資。這其中自然沒有長孫家的人親自參與,而等到獨孤業發現被騙,且幕後為長孫家主持時卻已經太遲了。

長孫家又製造了種種偽證,這些照片或文件皆暗示了獨孤業和長孫家互有聯係,以此相威脅下,獨孤業始肯就範。

這次正是由長孫家派出族內高手護送獨孤業來上海共商大事,長孫勝北想通過這個獨孤氏中的要員了解該家族的一些秘密情況,以製定種種計劃進而推翻這雄霸北方的大閥。

對於長孫家而言,無論長孫洪烈還是長孫勝北,他們的版圖絕不僅僅滿足於南方。

可這十拿九穩的計劃,卻不料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這倒是長孫勝北始料不及的。

“看來我們還是小看了獨孤氏。”長孫勝北歎息道,同時腦海裏掠過一個邪笑青年的模樣。

那是獨孤氏最傑出的子弟,心智不在長孫勝北之下,其恨辣處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人,名叫獨孤無心。

長孫勝北立刻道:“馬上派人去調查這件事,就算是人死了,也要給我把屍體帶回來。”

劉管事說道:“這個沒有問題,隻是事情發生在吉林境內,長白山又是墨門的勢力所在。這種敏感的地方我們不能讓直係子弟前往,可若是本家的門客,卻缺乏能夠鎮得住場麵的大將級人物。”

“這確實棘手。”長孫勝北點頭,又道:“劉管事有什麽建議?”

“二公子不妨把狄徵請來,此人修為已晉地品中階,且曾進入過燃燒的狀態。如今兩月過去,必有精進。若有他前往,即使和北方的修士發生衝突,我們也不至於吃虧。”劉管事進言道。

“狄徵?”長孫勝北擊掌道:“就按你說的辦,我立刻聯係他,劉管事你同時做好準備,我們絕不能讓獨孤氏小瞧了!”

劉管事點頭道:“屬下曉得。”

瑯海市,碧菀軒。

狄徵方入後院,便有巨龍撲至。隻見這身長十幾米的龍獸虛浮半空,遊動間快逾閃電,且聚氣成雲,不過眨眼便來到狄徵身前。

狄徵嚇了一跳,立刻跳開。但這渾身披掛銀鱗的神龍卻似沒有敵意,它隻是用金黃色的瞳孔打量著狄徵,不知為何,狄徵在它的眼睛裏看到了淡淡的笑意。

“銀須,回來!”

遠處傳來小仙的聲音,神龍巨頭朝狄徵輕點兩下後,倒遊了回去,跟著鑽入後院那方蓮池中,消沒不見。

菩葉雖然有本事,卻也不至於奢侈到在後院養一條神龍。何況龍這種奇獸,早不見於世。這條名為銀須的龍,事實上是小仙所能夠召喚的靈僕之一,正是那擅長操控水力的應龍。

隻是小仙之前為年奪去十年因果,境界倒退,修為不足以召喚應龍這種神獸。可現在看來,兩月勤修,小仙似是突破了道境,晉入地品。

“咦,狄大哥怎麽來了?”看到了狄徵,小仙打著招呼,並移步前來。

狄徵把自己送小菀來隨菩葉修行一事簡單道過,小仙聽罷,點頭道:“你那女兒我也見過,真是乖巧精靈,而且筋骨又是上乘,怪不得二長老會收她為徒。”

她又用手肘撞了撞狄徵,道:“說起來你老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放著這麽可愛的女兒不要跟人跑了。餵,要不要我幫你教訓教訓她。”

這套說辭自是菩葉告訴小仙的,隻是今天狄徵聽來卻大有哭笑不得之感。同時心中暗歎,小仙和小菀本為母女,如今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認,真是造化弄人。

小仙看狄徵發愣,便用手在他眼前比劃數下,笑道:“可是在想你那小情人?”

狄徵一愣,道:“我哪來的小情人。”

小仙皺了皺她那可愛的鼻子,曬道:“還要抵賴,之前我可是在愛琴海那看到你們兩人挽臂親熱的模樣。說起來你那女友也挺漂亮,狄大哥什麽時候介紹我們認識認識?”

狄徵沒想到當日鏡妖之事,小仙竟然也在場,頓感頭痛。連忙把那天之事全盤托出,還對天發誓葉梓童已經知道真相,他大可不必再扮那美女老師的男朋友。

小仙看他說得認真,撲哧一笑,說:“狄大哥何必對我說得這麽詳細,別人要不知道,還以為我是你的妻子,而你則是偷腥的丈夫。”

狄徵無奈笑笑,心中卻是一酸。他好想對小仙說咱倆真是夫妻,卻怕嚇著她,這話卻是說不出口。

一想到這,狄徵就對那隻年恨之入骨。他已決定修為一晉天位,第一時間就要找上那伽羅七夜,說什麽也要把他那頭可惡的年獸幹掉,好讓小仙恢複原來的記憶。

小仙看到模樣古怪,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頓時幽幽道:“我剛才是亂說的,狄大哥你別說在心上。小仙蒲柳之姿,怎能和大哥的妻子相提並論。”

“不是不是,我可沒這麽想。”狄徵連忙表白立場,想也沒想脫口說道:“要是你真當我妻子,那才真個好呢。”

他這一下子說出了心裏話,頓覺痛快許多。不想小仙聽罷,卻杏眼通圓,氣呼呼道:“你這人還真是會占我便宜。”

狄徵見她真個生氣,一時不知道怎麽哄她,欲言又止,十分尷尬。

反而小仙看他這個模樣,化嗔為笑,拉著狄徵說:“你過來陪我走上幾招,我便原諒你吧。”

“這個倒沒問題,隻是我怕傷了小仙你就不好了。”狄徵老實說道。

小仙曬道:“別說得本小姐有多嬌氣似的,誰傷誰還不好說呢。別怪我沒提醒你,本小姐已經突破了道境,和你一樣都是地品高手了哦。”

狄徵笑笑,沒再說話。落在小仙眼中,卻像狄徵小看了她似的,小仙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手指一彈便發出一道白電。

狄徵沒想小仙說打就打,怪叫一聲跳開,跟著小仙的道術紛遝而至,逼得狄徵左閃右躲,模樣狼狽。

後院花園中奇光不斷,各種威力不大,卻速度飛快的下階道術從小仙手中連珠發出。她打得興起,直接召來地獄靈僕白骨助戰。隻見後花園裏白光赤焰交織,時而夾雜著白骨的怪嘯又或小仙的清吒,好不熱鬧。

看著異彩紛呈的後花園,菩葉收回自己的目光,搖頭低歎:“這兩個家夥耍花槍也不看地方,這場架打下來,看來我的花園是保不住了。”

狄徵狼狽的坐在地上,雖沒受傷,但衣服卻深一塊淺一塊,卻是小仙道術的傑作。

小仙的修為確實已經晉升到了地品,各種下階道術用來得心應手。若在實戰中,這種道術瞬發的速度,絕對會讓對手吃盡苦頭。而且隨著小仙的修為提升,連那弱得隻能當炮灰的靈僕白骨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在剛才的切磋裏,這隻白骨精的骨架不再像蓬萊時那般裂痕處處,那骨頭顯得更加光滑且堅硬了些。而且白骨手中鏽跡大刀換成了一把長劍,盡管還是普通的貨色,可比起之前那把鏽刀來還是要好上不少。

最明顯的變化是白骨更加靈活了,而且靈智稍微提高了些,已經懂得利用手中的盾去擋狄徵的紫天焰刀。自然那破木盾在狄徵一擊下粉碎,那樣的盾牌還是半點防禦性能都沒有,隻能擺個樣子。

無論如何,小仙的總體實力都得到了提升,這點確實讓狄徵替她感到高興。

比起狄徵,小仙更是不堪。她身上倒沒狄徵那麽狼狽,隻是有狄徵這麽個免費的活動靶子,小仙全力出手,打得無比暢快。眼下累得毫無形象,正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休息,但對戰下來,她卻獲得許多寶貴的經驗,對她以為的修為自有裨益。

讓狄徵當了半天的免費陪練,小仙也過意不去,便對狄徵說道:“狄大哥,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頓飯吧。”

狄徵用力點頭,正色道:“要管吃飽。”

“這個自然。”

小仙點頭說道,兩人相視而笑。

休息夠了,兩人打算在碧菀軒裏先洗個澡,再換套衣服才去找吃的。狄徵才剛站起來,手機就響了。還以為是老母催他回家吃飯,不料摸出手機,來電顯示上卻閃爍著長孫勝北的名字。

來了!

狄徵暗道,他知道長孫勝北不會無故找上自己。而衝著蓬萊市時欠他的人情,狄徵未接電話,卻已決定無論什麽要求,他都要替長孫勝北辦到。

隻要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狄徵便沒有托脫的道理。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29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處不快

“啊,終於到了,我坐得腰都快斷掉了。”

“真誇張,不就兩個鍾頭的飛機,至於把腰坐斷麽。”

吉林市國際機場裏,一雙男女引來旅客頻頻側目。時至寒冬,吉林位居北地,氣溫自是不高。這機場中雖有暖氣,但進出的旅客哪個不是大衣裹身。而這對男女卻著裝單薄,那男的也就罷了,相貌普通,卻也沒人多留意。倒是那女子長得國色天香,且穿著一身薄衣,自是引來注意。

這兩人卻是狄徵和小仙。

昨天傍晚狄徵接到長孫勝北的電話,卻是這高閥公子委託狄徵前往吉林長白調查一樁失蹤事件。長孫勝北表示他亦會派出門客前往,卻需狄徵同行協助。

狄徵在蓬萊市欠他一個人情,眼下這長孫公子又是高額委託,他自是沒有推脫的道理,便答應下來。不想小仙聽他要來吉林,便吵著要跟來,說是要報答狄徵在將軍府時對她的援手之情。

可看小仙收拾了滿滿一箱行李來看,狄徵更懷疑她是打算順便到長白山旅遊觀光來著。

狄徵自然不反對和她同往,於是兩人今天一大早,便搭乘了飛機從瑯海市飛了過來。

兩人取了行李後,離開機場。機場外,天空蔚藍,冷風如霜,讓人不由精神一爽。嘻笑間,狄徵找了輛出租車,便讓其駛向和長孫家門客匯合的地點。

“狄大哥,這事你怎麽看?”車上,小仙問道。

狄徵聳肩道:“有什麽好看的,不就人失蹤了,我們來充當一回搜索救援。找到人最好,找不到人也不是我們的責任。正好趁這次還是長孫勝北一個人情,我倒覺得挺合算的。”

“我想才沒那麽簡單。”小仙搖頭道:“你想長孫家是什麽來頭,他的人哪會平白無故失蹤在吉林境內。要我說,搞不好這一次我們要捲入南北的爭鬥中,才沒你想像中那麽輕鬆呢。”

“安啦安啦,有什麽事我罩著。”狄徵哈哈大笑,故作豪氣狀。

小仙白了他一眼,卻也不再這件事上多作討論。

匯合的地點在長白山附近的白河鎮上。

白河是個古鎮,曆史悠久,早在唐代及遼金時期就有居民生息。清朝廷更是視長白山為發祥勝地,修神社、立牌文,嚴令封禁多達兩百餘年。

如今的古鎮早已作為吉林的旅遊規劃重鎮來對待,在經過不斷的翻新和修繕後,古鎮不僅保留了許多曆史建築,還增設了賓館旅舍這樣的配套設施。

隻是長白山的旅遊旺季多在初夏和初秋,所以狄徵兩人到達古鎮時,鎮上並不熱鬧。甚至因為寒冬的關係顯得頗為冷清,連出租車的師傅也告訴他們,現在可不是來長白山旅遊的好時候。

狄徵兩人自非旅遊來,白河鎮雖不熱鬧,兩人卻也不在意。相反,人一少,古鎮更顯清幽,反合兩人胃口。特別是小仙,把行李丟給狄徵,自己已經忍不住去逛那些當地的特色商店。

拉著兩人的行李,狄徵來到四福旅館。這旅館在全國所有旅遊區皆設有分店,並以仿古式客棧的建築風格而聞名。而事實上,這四福旅館卻是長孫家名下的產業,但卻是長孫家通過第三方控股投資。即使有心人,也很難追查到旅館的幕後老闆是長孫家。

像這類旅館,通常都是長孫家佈置在各地的耳目。平時無甚大作用,需要的時候,卻往往能發揮奇效。

便如這次,長孫家發動門客力量來到白河,又入住在四福旅館裏。有旅館做掩飾,絕少有人發現長孫家的人員悄悄潛入,以名引來不必要的誤會。

狄徵一進旅館,便見大堂裏或站或坐近十人之多。當中一位中年男子,在看到狄徵時雙目亮起,微笑迎至。

“這位定是狄先生了。”他熱情地幫狄徵接過行李,又讓旅館人員送去預定的房間。

狄徵謝過,又問:“閣下是?”

“我叫宋仁,師承'石崇道',是這次搜索行動的主要負責人。”中年男子又招了招手,便又有三人走了過來,和狄徵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這幾人卻是宋仁的師弟,手長腳長的瘦高個叫毛意、拿著遊戲機玩得正歡的年輕男子叫劉書恆、還有一個苦巴著臉、戴著厚厚一付近視眼鏡的叫連升。狄徵和他們一一打過招呼,雖然幾人皆是不識,卻還是客套地說了幾句“久仰”。

從蓬萊回來後,狄徵倒是沒少惡補過這南北修真的門派常識。這石崇道也算小有名氣,這一門的人專修土決,修為較次的能遁土而行,而聽說修到高明處,禦甲搬山亦不在話下。

這次要進入長白山找人,既是山林地域,石崇道的法決倒能發揮奇效。可見長孫勝北在人員方麵,亦是經過一番考究。

宋仁還要再介紹接下來的幾人,卻聽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我以為二公子這次叫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來,原來是那和魔門賊人稱兄道地的無名散修!”

這話隱含敵意,聽得宋仁大皺眉頭。狄徵生性隨和,卻也不計較,隻是奇怪自己初來乍到,怎麽就被人用話擠兌了。

他朝著說話的人看去,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這人手裏把玩著一把軍刀,半倚在大學的櫃台邊,看著狄徵正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

“這人叫張馳,是飛劍門霍易聯的關門弟子。聽說這人修為極高,連霍易聯也不是他的對手,可謂是青出於藍勝出藍!”宋仁正色道:“蓬萊將軍府一事我亦有所聽聞,聽說當時霍老先生敗於一使霸煌槍的魔門男子手中。這張馳當時並未隨師同往,知道這事後,曾想找那魔門男子較量,以挽回師門顏麵。但後來聽說那叫曾不讓的男子,卻和安家少主遊曆去了,故這事不了了之。”

狄徵點頭,表示會意。當時將軍府上,他和曾不讓交手後惺惺相惜,雖談不上稱兄道地,卻也互有好感。這事當時人盡皆知,這張馳自也聽說,其師敗於曾不讓之手,所以現在看到他,才會出言不遜。

“師弟,怎麽說話來著。”

在張馳的對麵沙發上,“呼”的站起來一個大鬍子。這人生得惡相,但雙眼有神,對狄徵拱手說道:“本人魯達,我這師弟說話不知輕重,狄兄莫怪。”

狄徵看他長相粗豪,不料說話卻極有分寸,心生好感,搖手連道“無妨”。

這魯達又介紹了一個女子,名叫霍可馨,卻是霍易聯的掌上明珠。人是長得極美,隻是模樣過於嬌弱,像是溫室裏的花朵。比起夏小仙、長孫完玉這種級數的美女來,卻遜色不少。

而剩下的兩人,一者年逾花甲,手裏拿著個銀算盤,名叫羅德興;另一人趴在桌上睡覺,滿身酒氣,卻喚淩越。這兩人皆出身於名不經傳的小門派,和狄徵這散修的身份相去不遠。

一一介紹完畢後,宋仁始道:“這次受二公子之託,咱們這些人聚在一塊。宋某不才,被二公子委以隊長之責,還請大家關照配合。”

這人說話謙遜有禮,倒讓那陰陽怪氣的張馳也找不到茬,其它人自是應聲呼合。

宋仁又道:“因為出事的地點是在長白山三聖峰附近,那地方已經不在尋常景觀之內,且深入長白山腹地,又是墨門的範圍內。如果沒有必要,失蹤人員當不會經過該地,恐怕事出有因。我們需要詳細搜索,但現在進山恐怕時間不早,入夜後搜尋起來難度極大,因此我建議今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發。大家以為如何?”

眾人自無異議,當下宋仁又道:“那狄先生請隨我來,房間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狄徵忙道:“我還有一位朋友未到,等她來了,還請宋大哥給另外安排個房間。”

正說著,旅館大門打開,冷風湧入。買了幾大袋當地特產的小仙興奮地走了進來,一見狄徵便道:“狄大哥快看,我買了好多東西呢。”

小仙一出現,大堂裏幾個男人眼睛就亮了起來。連那霍可馨也不由朝小仙看了幾眼,卻冷冷在鼻孔裏“哼”了聲,便別過臉去。

狄徵剛要給大家介紹,身邊輕風拂動,那張馳卻擠了上來。

他看著小仙嘿嘿笑道:“二公子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們旅途寂寞,故送了個美女過來相陪。甚好甚好!”

此話一出,小仙立時麵容一冷。她剛要發作,眼中紫光大作。

大堂的溫度驟然升高,眾人隻覺紫光閃爍,再定睛看去時,一把流動著紫色光氣的長刀不知道什麽時候架在了張馳的脖子上。

宋仁嚇了一跳,魯達也緊張地站了起來。而張馳,卻半瞇著眼睛,順著光刀看向了狄徵。

狄徵的臉色平靜,一雙眼睛去冷得嚇人。剛才那和氣的模樣早拋到了九宵雲外,現在的他一臉煞氣,冷冷在嘴中吐出兩個字。

“道歉!”

狄徵不是喜歡計較的人,卻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負。何況張馳對小仙出言不遜,於他而言,這是無法容忍的事。

龍有逆鱗,小仙便是狄徵的逆鱗,觸之必怒!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30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情無情

宋仁臉色當真壞無可壞。

他臨行前,那長孫家的劉客事曾知會他,屆時會有另一名高手同往協助。宋仁並沒有參加蓬萊的將軍府宴會,因此並不識得狄徵。從劉管事嘴中,他知道狄徵是個散修,盡管劉管事強調對方修為頗深,但宋仁並未放在心上。

照他的想法,一個散修修為再高,也就和自己地品下階的境界不相上下吧。

放眼整個修者界,在年青一輩當中,能夠修成地品境界便已經不同凡響。宋仁以地品下階的境界,在本門弟子中位居翹楚。故這次長孫家希望石崇道出力,宋仁才會被推舉出來,並以性格沉穩,被長孫家委以這次搜索行動的隊長之責。

到了白河鎮,和其它人匯合後。宋仁遍觀眾人,也就飛劍門那流裏流氣的張馳修為和自己在伯仲之間。其餘人等,修為最高的當屬魯達,卻也隻是道境大成的境界罷了。

而見到狄徵,宋仁觀他氣度內斂,卻也當得起劉管事的評價。隻是狄徵並沒有給宋仁以壓迫之感,故宋仁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斷。

可直到這時張馳出言不遜,狄徵動怒,宋仁見他祭出的光刀,實為這人道力凝聚的表現。呈這把紫色光刀,道力凝聚如同實質,那卻是地品中階程度的修為方能夠辦到。

然而可怕的卻非這把光刀,而是現在從狄徵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等凡氣勢,皆為修真者精氣神高度集中後所成的產物,純粹是影響對手心靈的壓迫性異力。當修為晉入地品中階之後,氣勢才會揉入迸發者的身意,既各種情緒的表現。

如今,從狄徵的氣勢裏,眾人無不感到怒意。

除了這股怒意外,狄徵這股氣勢亦相當古怪。張馳被狄徵光刀架在脖子上,而對方的氣勢有九成是衝著他而來,所以張馳的感受亦是最深。

在他的感覺中,狄徵的氣勢便如同醞釀著一場風暴的雨雲。雨雲緩緩旋轉,其中悶雷聲聲,有沛不能禦的狂暴能量正在攪動著。彷彿天雷隱藏於雨雲當中,若釋放出來,必定撕開裂地,神鬼皆驚!

這種感覺可比單純帶著憤怒的氣勢來得要可怕百倍,張馳隻覺彷彿一頭兇獸正獰視自己,隨時要撲上來將他撕咬噬食。

張馳大汗淋漓,一時片刻說不出話來。

他卻不知,這股奇特的氣勢,卻是當時狄徵和南寧謝遜對陣時,利用奔雷式的心法營造出充滿壓倒性的狂暴氣勢,直如九天之雷,抑而不發。那種風雨欲來山滿樓的可怕氣勢,連謝遜這修煉了一甲子的前輩高人也要受其影響,就更遑論隻是踏入地品境界的張馳了。

狄徵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他一出來,便引來了張馳的惡言擠兌,本來狄徵也沒放在心上。然而這不長眼的家夥,卻對小仙出言不遜,這卻是狄徵無法容忍的。所以他一出手,便用絕對氣勢壓製住張馳,務使他膽顫心驚。

魯達對這師弟的口無遮攔一向頗有微辭,隻是這張馳的修為在他之上,卻未曾給過他這個當師兄的有好臉色看。現在見張馳這般模樣,魯達心中竟有隱隱快意。

旁邊的霍可馨本來對相貌平平的狄徵可謂興趣缺缺,可看著他現在臉容冷峻的模樣,卻覺得他要比許多所謂的美男子要好看不少。特別是狄徵一舉震住在場所有人,這份氣勢卻比長相兇惡的魯師兄尚要霸道數分,讓人心折。

魯達心中雖有快意,可畢竟張馳是他的師弟,他不能袖手旁觀。這大漢充當起和事佬,對狄徵說道:“狄兄,我師弟冒犯了貴友,實是不該。我在這裏替他向這位小姐道歉,你看大家也算自己人,是不是… …”

狄徵“哼”了一聲,散去氣勢,收起光刀。他非是不知進退的人,也沒狂妄到一言不合,便拔刀立斬的程度。隻是張馳對小仙的汙言穢語觸怒了他,現在既然魯達替他道歉,狄徵若再計較下去,便顯得胸襟窄小了。

他這氣勢一散,張馳幾乎就要坐到地上。他整個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可這人性情實在桀驁。張馳一手捉緊軍刀,似要反擊,但最終還是放鬆了下來。

狄徵看在眼中,才收起最後一絲戒備的炎力。他可不是大意的人,剛才表麵雖然放鬆,卻暗中留意著張馳。見他捉緊軍刀,狄徵早提防著。若張馳暴起攻擊,他必定要這人好看。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自己人,別傷了和氣。”宋仁見一場風波終停,連忙圓場道。

跟著,他連忙去找服務員開多個房間。卻見櫃台邊負責登記的女服務員早已昏迷過去,卻是不敵剛才狄徵釋放的氣勢之故。宋仁隻得把她喚醒,又著她不能把剛才之事說出去,才讓她開了個房間。

宋仁本要親自帶狄徵兩人到房間裏,卻給狄徵婉拒。狄徵拖著兩人的行李,小仙默默跟在身後,兩人消失在大堂中。

目前兩人離開,張馳始冷哼一聲,反手把軍刀插進身邊的樑柱,齊根而沒。

他轉身走向大門,魯達喝道:“你要去哪?”

張馳惡恨恨看了魯達一眼,從嘴裏迸出一句話:“不用你管。”

說罷,推門而出。

魯達麵色一冷,卻始終沒有說什麽,坐回原位去。

宋仁看著這幾人,心中暗歎自己這隊長果然不好當。

旅館三樓。

“嗯,是這間了。”狄徵確實了房間號碼,便把手中的磁卡遞給小仙說:“來,這個你拿著。”

小仙接過,卻不進房。她剛才就一直默不吭聲,這時接過尚有狄徵餘溫的磁卡,才說道:“狄大哥,你剛才…….真的生氣了?”

狄徵眼睛上翻,做了個無語的表情,隨後笑道:“這還有假麽?”

“為什麽?”

為什麽?這還用問,你是我妻子啊。

狄徵好想這樣說,可話到嘴邊,卻變成:“朋友受辱,我豈能饒他?”

小仙看了看他,也不說話。打開了房間,一腳邁入門中,小仙回頭,突然問道:“狄大哥,你喜歡我吧?”

狄徵萬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頓時不知所措,嘴裏我啊你的支吾半天,卻說不出話。

小仙突然一笑,說道:“我也是很歡喜狄大哥的,有你這樣的大哥,我很安心。“

說罷,她吐了吐舌頭。鑽進門內,隨手一推,大門合上,掩去那道秀麗的身影。

大哥嗎?原來你,隻當我是你的大哥啊…….

狄徵無來由心中一酸,胸中縱有千言萬語,最後卻化成一歎。

這一歎,包括了太多的無奈。

這一歎,又有誰能夠明白他的心思?

那曾經相愛的女子,如今卻隻當他是可以依靠的兄長。這其中的無奈,誰懂?

可即便如此,便如同當時狄徵向菩葉說的那般,他也要守下去,哪怕路的盡頭,仍然隻有他形單隻影……

又如何?

多情總被無情傷,

隻有情故,雖死不悔!

第二天一早,大夥在旅館大堂處集中。狄徵來了一看,好家夥,宋仁準備了不少裝備。

這一大幫子雖多都是修真者,體質強常人百倍。可這畢竟是要深入長白山腹地去搜索救人,而不是簡單地觀光旅遊。麵對大自然的偉能,即使是修真者,也渺小如蟻。所以必要的裝備還是得帶上的,除非位晉天位,否則誰也不敢託大。

當然,對於狄徵他們來說,許多裝備卻是不必要的,例如照明和火藥等物。但幹糧和帳篷卻是必須的,他們可還遠沒到飲風吞霧的神仙境界,自然得吃秘飽睡得好才有精力去搜救失蹤的人員。

宋仁把裝備分配妥當後,便領著眾人出發。經過昨天那麽一鬧後,顯然張馳老實了不少。隻是這人沉著臉,低頭頭,陰沉得像一灘死水,分外讓人不舒服。

倒是昨日那趴在桌子上大睡的淩越,今天去活躍不少。這人該是好吃,身上帶的東西倒不少,還請小仙吃了塊巧克力,人倒是很好相處。

旅館外早停了兩輛越野車,樣式古老,但跑起來馬力十足。

這白河鎮雖是和長白山距離近,可也是針對普通景點而言。狄徵他們要去的是長白山腹地,即使這大清早出發,到達失蹤人員最後的出現地點,卻還需三幾天​​的車程。為了保持體力,代步工具自是必須。

當下十一人分成了兩隊,分別由宋仁和魯達駕車,晃悠悠朝著長白雪山開去。

兩車日出而行,日落而歇。

歇息的時候,眾人便圍成一圈搭起帳篷,晚上無事便閑聊起各種逸事奇聞,又或互相探討修行上的問題。狄徵從來沒有過這種體驗,倍感新奇。十來人相處算是融洽,除了張馳一直陰沉著臉外,倒也沒發生其它摩擦。

而那飛劍門的霍可馨更是對狄徵大感興趣,不時找了個藉口坐到他的旁邊,撒嬌扮萌纏著狄徵說話。把這情形看在眼中,魯達大感尷尬,知道那天狄徵露了一手後,讓這向來眼高於頂的小師妹生出好感。至於張馳,看到這種情況,臉色便越加發冷了。

可最尷尬的還是狄徵,霍可馨年方十八,稚氣未退,聲音清脆甜美。容貌雖比不上小仙,可也是難得的美女。本來被這樣的女子纏著,換成任何男人應深覺受用才是,無奈狄徵心裏記掛著個小仙,故被她糾纏分外不覺得半分受用。

這天晚上,夜營之時,狄徵本和宋仁、魯達兩人討論著明日入山的路線。不料霍可馨走了過來,纏著狄徵問他煉氣之道,弄得幾人好不尷尬。

魯達方要支開這任性的小師妹,旁邊的小仙卻輕咳一聲,說了句“我去走走”,便離開眾人。

狄徵便要跟上,卻不想給霍可馨挽住的胳膊。這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弄得狄徵頭大。魯達更是連連搖頭,本來這次飛劍門隻他和張馳前往。這小師妹聽說他們要去長白雪山,卻硬要跟來。

霍易聯老來得女,最是疼這小師妹,被纏了數次後心軟答應,霍可馨才跟著來。

不料這小師妹雪山未到,倒發現了新大陸喜歡起狄徵來。魯達看她那模樣,卻分不清是情絲暗種,還是鬧著玩。但無論哪一樣,都叫他這個當師兄的頭痛。

狄徵正想看找個什麽方法甩掉這個妮子,不料剛離去的小仙又走了回來。然而小仙的臉色凝重,她來到狄徵幾人身邊,壓低了聲音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此言一出,幾人立時麵麵相覷,卻沒想過自己一行才到長白,便給人盯上了。

宋仁打了個手勢,讓狄徵跟自己走,卻讓大家扮作沒事人,繼續在這裏說說笑笑。霍可馨也知道事態嚴重,不敢再任性地纏著狄徵,卻撅著嘴巴溜回營帳睡覺。

狄徵兩人悄悄退出了營區外,宋仁用手勢代替說話,兩人分別找了棵參天大樹,運起身法便往樹上攀去。他們動作謹慎小心,過程迅速卻沒發出聲音,借著夜色掩護,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身體藏在茂密的枝葉中,狄徵朝下看去,百來米外便是他們的營區。除了霍家小姐外,其餘外還留在營區帳外。狄徵又朝右方看去,旁邊大樹上的宋仁對他做了個“ok”的手勢,示意從這個方向把營區盡收眼底。

兩人就這麽躲在樹上玩反偵察,但過了半天,也沒甚動靜。宋仁先是耐不住,打了個手勢表示要下樹,狄徵卻相信小仙的判斷,正要拒絕宋仁。便在這時,他借著月色,捕捉到營區東側三百米外的一片草叢,突然動了下。

他立刻一指,宋仁點頭會意,兩人麻利地下了樹,又不動聲息地朝那個方向潛去。

撥開草叢,狄徵看到一條瘦小的身影蜷縮在一株老鬆後,看樣子正監視著他們的營區。宋仁拍拍他肩膀,用手指了指那人,又畫了個圈,再做出斬首的動作。狄徵知道他是要繞到這神秘人物附近,到時和狄徵兩人同時發難,好一舉擒敵。

狄徵點頭,宋仁便準備離開。不料他這身形方動,突然有一陣夜鶯的叫聲響起。遠處那人突然在地上打了個滾,立起橫掠,往南麵林道的方向飛馳而去;狄徵再看向鳥叫聲的方向,隻見一道人影從樹上躍下,跟著掠向相反的方向,亦是轉眼不見。

兩人唯有相視苦笑,他們忙活了半天,就待收網,不料人家亦有同夥把風,倒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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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