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九鼎天下 作者︰西半球X(連載中)

 
雪翼辰 2012-9-21 14:32: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0 60506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1 13:42
第一百四十章 疑雲重重

“啊啊啊啊——”

突然被浮冰推出斷層的幾人,失去平衡往黃光下的深淵跌下。淩越、劉書恆和連升幾個修為較差的人已經忍不住放聲驚呼。而狄徵、安逸軒幾人卻也臉色大變。看這黃光深淵不知深有幾何,若落差過巨,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哪怕是他們這幾個修為較高的人,也會給摔得粉身碎骨。

龍呤突起。

遠遠看去,斷層上方突然出現一道銀色的身影。應龍殺敗了巴蛇後飛掠而至,這頭神獸首尾形成直線,卻是把速度展至極限,飛快地來到眾人身邊。

應龍或用爪抓,或用嘴叨,或用尾卷。一陣忙活後,總算在半空把眾人接住。

被神獸提在爪間,狄徵總算鬆了口氣。這時他才能夠收斂心神,觀察著這地底奇觀。

那升騰而上的黃光來自於地底,隨著應龍的高度不斷降低,狄徵已經隱約看到下方又有一湖。隻是和上麵的地湖不同,這個大湖的湖水下,有火光流動。上方地湖的湖水通過斷層直瀉入這下方大湖裏,在發出震耳聲響的同時,又騰起了灼熱的水氣。

這地淵下的大湖,卻是水溫極高。狄徵看著那湖中流動的火光,隱約猜到那湖底該是灼熱的岩漿。長白雪山本就是火山,隻是長白山這個火山體一直處於休眠狀態。最近的一次噴發,也遠在八百年前。故長白雪山一直被認為是死火山,狄徵卻沒想到在這地底深淵中,卻看到了岩漿流動的情景。

而那奪目的黃光,正是湖下岩漿的火光通過某種自然折射的原因,從而形成瑰麗的光帶直映上空。

幾個呼吸後,應龍已經降到了熱湖上。這神獸把眾人送到湖岸後,身體便由實而虛,隨著一聲龍呤,應龍終消失在空氣裏。

無論白骨又或是應龍,作為小仙的靈僕,它們存在於人間的時間和小仙的道力消耗成正比。而之前應龍和巴蛇一戰,更是大大消耗了小仙的道力。此刻小仙道力幾乎耗盡,隻是無力維持應龍在人間的形態。

再看小仙,她俏臉發白,凝露戒一片死灰,正是力量消耗一空的表現。

所幸,託了應龍的福,眾人才沒有下餃子似的掉進熱湖裏。否則,那時就算沒給摔死,也會給活活燙死。

狄徵走了過去,把小仙扶起來。後者搖頭,艱難地作出盤膝的動作,跟著閉上眼睛緩緩吐息,卻是爭取時間靜坐回氣。

狄徵見狀,也不打擾她,安靜退開。

再看其它人,模樣雖然狼狽,但眾人總算還有些力氣。較差的如淩越者,也學小仙般靜坐起來。至於安逸軒,卻站在湖邊若有所思。

這安氏的少主智能超群,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狄徵好奇地走了過去,學著他凝視熱湖,看了半晌,狄徵突然“咦”了一聲。

安逸軒朝他看來,微笑道:“看來狄兄也發現了。”

宋仁這時湊了過來,好奇問道:“兩位發現了什麽?”

“這熱湖的水是活的。”狄徵指著這泛著火光的大湖說道:“宋兄你看,從斷層上不斷注入此湖的湖水全無停歇,但你看這熱湖的水位卻毫不見漲。這說明熱湖定是活水,肯定有其它的出水口,否則怎能如此。”

宋仁也是不笨,當即欣喜道:“換句話說,隻要找到出水口,我們就能夠離開這鬼地方了。”

“理論上是這樣。”安逸軒苦笑道:“可惜這湖下岩漿的緣故,讓這湖水溫度極高。即使我們運功下湖,怕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抵禦不了熱毒侵體而死。這麽短的時間,即使我們找到出水口,怕也是出不去的。”

狄徵也露出失望的表情,輕輕一歎。這種明明生門在望,卻隻能望洋興歎的無奈,實不足為外人道。

宋仁歎氣道:“那隻能另尋出路了。”

安逸軒安慰他道:“天無絕人之路,想我們在上麵地湖那般兇險也活了下來,肯定也會想到其它方法出去的。”

宋仁點頭,強打精神。看著上方數百米高的斷層,他又想到了那殺死毛意的怪人,卻不知道那兇手現在去了哪裏。

“你們快看這裏!”

這邊三人正失望間,那邊卻響起了淩越的聲音。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恢複了元氣,卻跑到另一邊的湖側大呼小叫,引得人人側目。

聽他聲音惶急,狄徵三人走了過去,卻見淩越的腳下,竟有一具屍體伏在岸邊。

狄徵蹲下,仔細打量。

這具屍體的左手臂骨、右邊肋骨和雙腿都有多處碎裂的痕跡。從骨頭碎裂的不規則程度來看,應該是被巨力撞碎所致。

狄徵看了看上方的斷層,這斷層的山壁並不平滑,屬於多棱色的壁貌。可以想像,這人必是從斷層掉下來,卻沒有像應龍這樣的神獸打救,所以身體多處撞在山壁的棱石上,才致使身體骨骼多處粉碎。

而屍體表麵的皮膚呈現暗紅色,肌肉皮膚已經融解,麵目全非。這等狀況卻是摔入了熱湖所致,被湖中高溫硬生生燙成這般模樣。但看死者一手深深抓入岸邊的砂礫來看,可知這人當時入湖尚未死去,憑借著強烈的求生意誌來到湖邊,卻終敵不過死亡的宿命。

宋仁在旁邊扒下了死者的衣物,又檢查著這人的背囊,最後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項鏈。在項鏈的銀牌後,宋仁看到了“長孫人傑”四個小字。

毫無疑問,這是被逼入大雪山的長孫家成員。宋仁小心翼翼把死者的銀鏈收了起來,若得出地淵,這條銀鏈也算是對長孫勝北有個交待。

狄徵卻看著這具屍體,突然說道:“有些不對勁。之前從那dv的視頻來看,我們要搜救的人估計大部分被殺死了。可你們想想看,我們一路走來可有發現屍體?”

宋仁一徵,被狄徵這麽一說,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長白山有墨門盤踞,我和曾兄在墨門也呆了十來天,卻無聽說他們發現雪山屍體之事。”安逸軒沉吟道。

狄徵明白他的意思,觀今日梁青澤出手之事,便知墨門平日皆有安排弟子巡山。若長白山附近出現死者屍體,應該逃不過墨門弟子的眼睛。可梁青澤也說了,他並不知道此事。身為墨門七子之一,他自不可能說謊。

那麽唯一的解釋是,有人故意處理了屍體,以免引起墨門方麵的注意。卻不知是何方勢力所為,其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顯然這個問題的線索太少,智如安逸軒,也苦思無果。

“久呆無益,我們還是另尋出路要緊。”狄徵站了起來,沉聲道。

宋仁點頭同意,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顯然長孫家的成員都死絕了。可相對起這點來,把此間種種信息帶回長孫家的意義來得要更重要些。

而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小仙顯然已經恢複了些元氣。她已經從靜坐的狀態蘇醒過來,正站起身活動著手腳。於是宋仁一聲令下,安逸軒拉著被水衝得暈頭轉向的曾不讓,眾人開始向湖岸的另一側開拔。

一隻軍靴落在潮濕的湖邊濕地上。

軍靴的主人一身黑衣勁裝,黑色的皮衣皮褲緊貼身體,勾勒出這男人均勻,卻不失爆發力的身體弧線。看似年紀隻有三十來歲,雙目銳如鷹眼般的男子嘴角正叨著一根香煙。他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冷冷道:“看來蟲子們已經遊到對岸去了呢。”

“似乎正是如此,這個標誌正對著湖那邊。”回應著男子的話,是蹲在湖邊,把頭發染成火紅色的另外一個年輕男人。

年紀隻有二十開外,長相並不出眾,可眼睛卻出奇地細長,使得這人平添一股邪異的氣質。紅發男子正用手撥弄著湖邊沙石,那上麵有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擺出箭頭的模樣,那箭頭正朝向地湖的對岸。

他收回手,白皙的手掌間,於無名指上佩戴的一枚骷髏頭戒指閃過莫名幽光。

“怎麽樣,林副座,我們要追過去看看嗎?”紅發男子邪笑道。

被稱為林副座的男子尚未回答,在他身後,卻有一把陰沉的聲音響起:“沈炎你不嫌太衝動了嗎?難道你沒看到安逸軒和極意門的叛徒正在那隊伍中,我們這樣冒失地追上去,實屬不智。”

紅發男子沈炎伸出尾指掏了掏耳朵,冷笑道:“怪不得你簡奕混了十來年,也隻是在林副座手下混得個參謀。看你這前怕狼後怕虎的性子,能闖出個名堂來那就見鬼了。”

“你!”

猛的,從林副座的身後現出一道身影。穿著同樣的黑色皮裝,卻戴著半邊麵具的男子怒瞪同僚。

“都給我閉嘴!”林副座暴喝。

他銳利的視線在兩名屬下臉上來回掃動,讓兩人同時低下了頭。良久,他才悶哼一聲道:“簡奕的考量自有他的道理,對方的人員裏除了安逸軒和曾不讓兩個紮手的點子外,其它人卻也不弱。特別是那晚發現我們行蹤的女人,還有那個和石崇道宋仁一起埋伏反偵察的無名男子,都非弱者。這樣一支隊伍,憑我們手頭的力量是很難硬吃下來。”

得上司首肯,麵具男的臉上露出一絲得色。旁邊的沈炎,卻聽得從嘴裏憋出一聲冷哼。

林副座微一沉吟,又道:“但沈炎的提議也不無道理,我們已經觀察那隻修羅數天。從它的行動判斷,這頭異界生靈似乎費盡心思,隻為了把人引入此間。之前長孫家的成員如是,現在有安逸軒在的隊伍也是如此。隻怕這地底空間中存在著某物,是這修羅欲得卻又無法憑自己一已之力能夠得到,它才會不斷引來強者高手。”

沈炎亦露出深思的表情,道:“林副座的意思是,那東西可能是七夜大人提及的九州鼎?”

“不錯。”林副座點頭道:“十有**便是那能夠重振我修羅門的神物…….九州鼎!”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4:57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山壁刻畫

林坤今年三十二歲。

他本是孤兒,因從小好勇鬥狠,在十三歲那年為丁絕之父,也就是上一任修羅門門主丁涯收為關門弟子。林坤那辛辣絕情的性子很適合修煉《修羅鬼錄》,此子天份上乘,直追丁絕,故為丁涯所喜而大力栽培。

在丁絕當上修羅門門主之後,林坤以修羅門本身功法為基礎創出了《無情七殺》奇招,一躍成為了修羅門護法副座。多年來隨丁絕出生入死,創下汗馬功勞無數。但這十年來功力毫無進展,故一直爬不上首座之位,林坤以此為憾。

修羅門的護法首座丁駭,乃是丁絕的叔叔,修為上穩壓林坤一頭。隻是丁駭近年已經不問門中諸事,不過是掛著首座虛名而已。然而林坤卻認為首座之名應該屬於自己,隻是苦於功力不及丁駭,故這等事隻敢在心裏說說,卻不敢明言挑戰。

然而卻在最近,林坤終於迎來了轉機。

便在兩個多月前,名為七夜的神秘男子找上丁絕。至此,修羅門一改往日積弱之象。七夜以修羅門的名義決戰補天派莫言於摘星山,莫言落敗,傷重遠遁。

這一消息傳出,六道震驚,修羅門出足了風頭,更引得暗香閣歸於麾下。

盡管摘星山一役後,七夜悄然閉關,但六道裏再無人敢輕視修羅門。

就在大半個月前,丁絕向林坤傳達了七夜的指示,要求修羅門門人四出以秘密探尋各窮荒巨澤中的古墓地宮,目的則是尋找大夏造物九州鼎。

九州鼎傳說為夏禹所造,具有莫測神通。在七夜的指示裏,莫修羅門得到九州鼎,別說統一六道,就算推翻正道七派亦非難事。

但讓人垂涎的是,七夜承諾無論誰尋得九州鼎,即使隻是帶回該神物的信息,都可得到七夜的獎賞。這所謂的獎賞,其中便包括助其提升修為。

林坤正苦於近年修為不得寸進,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欣然接下。

至於首座丁駭,似乎對於這個消息興致缺缺,毫不過問,倒是正中林坤下懷。於是在林坤的安排下,修羅門門中三十六天罡及七十二地煞帶同數百門人弟子秘密出行,如同一張大風撒向了華夏大地。

半個月過去了,林坤正苦等無果,卻在五天前突然收到消息,卻是由尋至長白山附近的修羅門弟子傳回。消息據稱,長白山腳附近出現戴著麵具的妖物,將另一隊目的不明的神秘隊伍逼進了長白山中,形跡可疑。

當林坤把這消息回傳給丁絕後,第二天,丁絕便讓林坤親自帶隊啟行,務必把事情追查到底。丁絕同時帶來七夜的消息,據七夜相告,那戴著麵具的妖物為修羅,是另一個世界的生靈。

而修羅出現,應是為九州鼎所吸引。隻是七夜正在閉關期間,無法親自前往,故讓修羅門其它人負責此事。而主持這次調查任務的林坤更是得到一顆丹丸,此物為七夜親手煉製,能夠增長功力,是七夜對林坤帶回這一重要消息的獎賞。

林坤雖然心疑修羅和九州鼎之間的關係,但他深知七夜這魔君的厲害,更是明白知道這魔君的秘密越多,自己越可能不得善終。所以他很聰明的沒有過問,當天便收拾了行裝,帶上自己的心腹改正趕赴吉林。

至於那顆丹藥,自然已經被林坤服下。盡管沒有突破目前的境界,但林坤的修為確實精進了兩分,故讓他對於找到九州鼎一事心頭火熱。隻是帶回消息都得到如此獎賞,若把九州鼎帶回去,七夜怕不立時讓他當上首座,甚至於修羅門主也有可能。

而嚴格算起來,林坤一行到達的時間比狄征等人早了一天半左右。在些之前,已經有修羅門的弟子密切留意修羅的活動,更把這修羅殘殺長孫家成員的過程暗中拍攝了下來並交給林坤處理。

因為地處長白山,林坤怕此事為墨門所察,所以命人把為修羅所殺的人員屍體秘密處理,而他們則繼續觀察修羅的動向。通過記錄,林坤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隻修羅每天竟似往返於阿蓋西湖與長白山腳之間。

而在林坤到達的後天傍晚,修羅門便發現了狄征幾人的蹤跡,所以才會有修羅門潛行偵察,又被小仙發覺的事情發生。

總之,林坤一直躲在暗處。在見到狄征幾人被修羅引至阿蓋西湖中後不複出現的情景,他帶人跟蹤追查,卻不料和狄征幾人般掉進了另一個空間裏。

為免狄征幾人發現,林坤的人馬總遠遠地躲在大後方。他們倒不怕跟丟了人,皆因狄征的隊伍裏,暗藏著一名修羅門的內應。這名內應自然不是最近才安插進去,事實上無論修羅門還是其它六道門派,都有秘密身份的人暗中穿插在正道七派及兩閥四家當中。

這些人的身份來曆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且不主動表明身份,連本門中人也很難知道其真正身份。如此布置非是一朝一夕可達,安插在各門派中的棋子無一不是長達數十載,甚至上百年的時間去經營,否則難能瞞過他人耳目。

就拿這安插在長孫家的棋子來說,林坤也是來到長白山腳,發覺狄征一行後才知道的。就在狄征他們離開宿營地之後,林坤在營地上發現了秘密標誌,才知道那支隊伍裏竟然安插有修羅門的內應。

而通過那名內應的指示,林坤遠遠吊著狄征眾人,卻未曾跟丟,直至這地底湖畔。

眼下,九州鼎大有可能便在地湖彼端,林坤豈有放棄的道理。

地湖邊,他雙眼放光,森然道:“此地甚為古怪,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這湖中竟還有巴蛇那樣的洪荒妖物。我敢打賭,越深入腹地,危險必定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而那隊伍裏雖有安逸軒、曾不讓這種層次的高手在,但他們越多眾多雷區之後,難保不身心疲憊。那個時候,就是我們動手殺敵的大好時機!”

“林副座說得極是。”紅發青年沈炎點頭讚同:“別忘記,我們還有內應安插在他們身邊。我相信這著隱形的棋子,定會為我們創造最佳的時機。”

林坤點頭,看向另一側的參謀,問道:“簡奕,你怎麽說?”

麵具男眼中閃過憂色,卻沉聲道:“一切但憑副座吩咐。”

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去意已絕,若自己再強加阻撓,非但無法改變林坤的想法,反遭其嫉,到時便白便宜了那年輕的競爭對手沈炎了。

見自己的左右手都同意,林坤心情大好,揮手道:“那就讓我們過湖一觀吧!”

這時,尚不知黃雀在後的狄征一行,卻朝著熱湖的相反方向不斷朝山腹深入。

初時地麵尚算平坦,空間也極為寬敞。但越往裏走,地勢漸陡,由高而低,最後幾成傾斜六十度的斜坡了。而且越是深入,地底的空間漸漸收窄。如此步行四個多鍾頭後,狄征一行已經為山壁所包圍。

留給他們的,僅餘一條能夠讓兩人平行通過的傾斜山道而已。

這山道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還是人工開掘,彎彎曲曲形如迷宮,且不知長為幾何,走得人心浮氣躁,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到盡頭。

便這麽在彎曲的山道中摸索前行兩個多鍾頭後,修為較差如劉書恒幾人已經吃不消,那一直背著個銀算盤的老者羅德興更是已經一手扶牆。宋仁見狀,隻得喊停,讓大家原地休息。

狄征拿了個水壺遞給小仙,後者雖在熱湖岸邊靜坐恢複了大半元氣。可經過長達六個多鍾頭的長途跋涉,小仙臉露疲色,那平日光彩奪目的大眼睛,現在也顯得死氣沉沉。

“喝些水吧。”狄征心疼地看著她,卻不曾發現自己也是口幹舌躁。

小仙連道謝的力氣也沒有,接過水壺便“咕嚕咕嚕”地喝起來。直喝了大半殼清水,她才恢複了些活力,複又把水壺遞還給狄征。

“狄大哥,你也喝一些吧。”小仙說道,旋又想起剛才那水壺自己喝過。若狄征跟著喝了,豈不等於間接親吻,立時耳紅。

狄征卻沒注意,他搖頭道:“我不渴。”

從被修羅引到這地底空間後,他就沒喝過一口水。而之前他們根本沒想到會進入這個奇異的空間,所以淡水準備的並不多。狄征非是不渴,而是想盡量把水留給小仙,但這份心意,卻有誰會知道?

“你不渴倒讓老曾我喝些。”

旁邊的曾不讓卻老實不客氣,見狄征不喝,立時把他的水壺撈了過來,將殼中淡水盡數倒入自己的嘴中。一邊喝,還一邊大喊“痛快”,這大漢卻沒發現狄征在旁邊瞪著他,卻是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咦?”

正抬著頭喝水的曾不讓像是看到了什麽,他指著山壁上方黑乎乎的空間道:“你們看看那上麵,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眾人聞言,皆抬頭看去,但除了一片漆黑外,哪有什麽異象。

小仙想了想,朝上空彈出一道“光明符”。但見符光亮絕,映照得山壁上方如同白晝,於是眾人借著符光,看到了一付刻在山壁上的宏偉畫卷。

那幾乎占據了百丈山壁,用剔除之法雕刻在其上的巨型壁畫,雖無顏色,卻表現出一個氣勢磅礴的場麵。

壁畫中,隻見成千上萬的兵士正圍捕著一條巨蛇。那巨蛇之像雖是死物,但通過虛實、明暗的手法,壁畫上的巨蛇卻表現出奮勇抗拒的情景。

畫麵無聲,但眾人卻似聽到了萬人大吼,巨蛇嘶鳴的聲音。

甚至可以想像得出那萬人捕蛇的壯觀場麵,當是如何慘烈。

“你們看那!”

宋仁指向壁畫一角,狄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那畫中軍隊裏,有旗幟高舉。

那旗上,一個“秦”字赫然在目!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4:59
第一百四十二章 地淵惡獸

百丈壁畫,孤懸千年。便在這黑暗中,默默渡過無聲的光陰,直到此刻,才暴露在“光明符”的符光下,向世人揭露那兩千年前不為人知的王朝往事。

誰曾經想過,那昔日的大秦王朝,竟出動以萬人計的軍隊,隻為捕獲一頭上古異種。誰又會知道,那被大秦所降伏的巴蛇,在這地底深淵中擔任著何樣的角色?

真相,深深藏在迷霧之中。

看著山壁上的宏偉壁畫,眾人心神皆醉,浮想聯翩。

狄征好些,畢竟他去過雲南山腹下的十殺絕宮,知道大秦王朝絕對不像曆史上所描述的那麽簡單。兩千多年的時光足以隔絕任何感知,僅憑遺留下來的文獻和出土的文物,又如何得知那曾經盛極一時的王朝,究竟掩埋了何樣的真相。

秦皇和異族,九州鼎和修羅界,誰也不知道兩千多年前發生了什麽事。而眼下這長白地淵,和雲南山腹是何其相似。仿佛在這裏,又深藏了一個大秦王朝的秘密。

“我的娘,原來那條大蛇是給秦軍捕獲的。這樣說的話,那怪物活到現在已經超過兩千年了?早知道剛才應該剁了那家夥,搞不好會得到千年內丹什麽的。”曾不讓看著壁畫,搖頭歎息,甚是悔恨的模樣,引人發笑。

安逸軒沒好氣道:“你差些沒給湖水淹死,現在卻來大放厥詞,這笑話可一點也不好笑。”

“我不就說說。”曾不讓老臉一紅,尷尬說道。

他這一說,引得眾人哄然大笑,嚴肅的氣氛不由變得輕鬆了些。

“休息夠了的話,我們就繼續走吧,還不知道前麵有多少路要趕呢。”狄征見眾人已經回過氣來,當下提議。

老實說,這地方也不知深入地淵多少米,四周皆是高聳的石壁,環境本來就相當壓抑。若非必要,沒人願意停下來。皆因一但停下不動,你就會感覺到這地淵中透著一股蒼涼古老的味道。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足夠把最開朗的人也逼瘋。

所以狄征這一提議,立刻得到其它人的認同,於是隊伍又動了起來。

這次小仙學乖了,她把“光明符”放上半空,在擴大符光麵積的同時,也便於觀察其它山壁。如此一路前行,卻讓眾人又看到了兩幅壁畫。

這兩幅壁畫同樣懸刻在山壁之上,天知道當時運用了多少能工巧匠,才能在這百丈高的孤壁上刻下如此壯觀的畫卷。

那兩幅壁畫和第一幅的捕蛇圖又是不同。

前麵一幅是巴蛇被緊緊捆綁,大秦的軍士利用各種器械,把刻著古老文字的甲葉往這妖蛇蛇身上套的情景。畫麵中,巴蛇極力反抗,卻無法阻止人類在自己的身上裝嵌奇文鋼甲。畫麵無聲,但刻畫者卻將巴蛇憤怒中帶著無奈的神情表示得淋漓盡致,讓觀者無不生出聽到妖蛇發出無奈嘶鳴的幻覺。

而另外一幅壁畫卻與巴蛇無關。

那是一個奇怪的建築。

外形和埃及的金字塔相似,屬於三角狀尖頂形結構。隻是和金字塔不同的是,這個三角形建築卻是倒轉過來,上寬下尖,就仿佛是刻畫者上下顛倒,畫錯了一般。

這倒懸的三角狀建築外頭尚有無數橫線,也不知道代表著什麽意義,看上去倒像是一件半成品。然而從三角建築下無數的兵士興臂歡呼來看,顯然這奇怪的建築已然完工,也不知道它有何作用。

結合第一幅的捕蛇圖,就算瞎子也看得出來,大秦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捕捉巴蛇,怕是和這奇形建築脫不開關係。

“這些應該是敘事畫。”

背著銀算盤的老者羅德興緩緩說道:“通常敘事畫是刻畫在王公貴族的陵墓之中,以歌頌陵墓主人的豐功偉績。可敘事畫的規模沒有這般宏大,而且規格也不像。通常來說,敘事畫中定然有陵墓主人的身影,那人必定出現在畫麵的中心,以起到突出主角的作用…….”

“可這幾幅石刻畫中,卻沒有這樣的人物出現。看上去,這些石刻畫的作用隻是起到簡單的記錄作用,而非為了歌頌秦皇,實在古怪。”羅德興一張老臉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喟然歎道:“我本來還想這地淵下會有秦皇的陵墓,現在看來卻非如此,哎……”

似乎羅德興這種惆悵的心情影響了眾人,聽著他的話,一行默然無語。

再往前行,繞過那刻著古怪建築的壁畫,正走在前方的狄征,在恍惚中習慣性地往前邁步。不料,這一腳卻踩在空處。虧得他平衡功夫極為了得,察覺不對立刻定住身形,再收回那踩空的一腳。

“停,有古怪。”狄征連忙叫道,就在他的前方,竟橫亙著一道寬約五米的無底裂縫。

幸好他們走得不快,人員之間又拉開一定距離。否則若是眾人疾奔,一個不留神怕是全部都得跌進那無底深淵裏。

冰冷的風,如同九幽之下惡魔的歎息,從裂縫中吹起,拂過狄征的臉,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在“光明符”的照耀下,狄征看到裂縫對麵的山道,以及那位於符光外看不清楚,卻似乎空間變得開闊的出口。

五米的距離並不是特別的寬,在場任何一人隻要提氣輕身,都能夠輕鬆越過。

但那符光所不及的深淵黑暗處,卻如同黑洞般吞噬著眾人的心。隻要稍有意外跌入那無底深淵裏,誰也不知道那下邊會發生什麽事。

未知,方是最大的恐怖。

“我先過去,你們一個接一個的來。別急,千萬不要一起橫渡。”狄征叮囑道。

“你小心點。”安逸軒拍拍他的肩膀,人在地淵之下,讓他也不由小心謹慎一些。

狄征點頭,道了句“省得”。便運氣輕身,雙腳原地一蹬,朝著對麵山道呈拋物線掠去。

在到達最高度的時候,一股冷風自下而上吹至,吹得狄征衣衫獵獵作響,風急如刀。

狄征身形略微一窒,但還是形如大鳥般,順利落到對麵山道上。看著他落足實地,大家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轉過身,狄征朝眾人道:“你們小心點,那地風十分強烈,不過隻要順向禦風,沒什麽危險的。”

他的話如同給眾人打了支強心針,人人安心不少。於是人人運氣橫渡,盡管中間偶有地風吹襲,但得狄征事先提醒,卻是有驚無險。轉眼大部分人都已經越過那五米深淵,隻餘一個劉書恒。

這人年紀尚輕,嚴格算起來還是第一次出師曆練。

劉書恒本來以為這隻是一次普通的搜救行動,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無功而返。卻不想在阿蓋西湖連番變故後,竟經曆了這地淵種種異事。特別是毛意的死,對他的打擊頗大。

石崇道裏,他和毛意的關係最好,親如兄弟。當看到毛意死時,劉書恒的悲憤絕不在宋仁之下,甚至看到那怪人時生出要把對方大卸八塊的想法。

然而在湖上遭遇了巴蛇,又再掉下熱湖地淵,最後又來到此處。連番險境讓劉書恒的神經崩得緊緊,現在站在這五米地淵之前,本來一個並不算長的距離,落在他眼中卻仿佛變成了無法逾越的溝壑。

他猶豫了。

往下看,下方的黑暗深不可測,足以吞噬一切;往前看,則是宋仁焦急的臉孔,這石崇道的大師兄正又急且疑地看著他。

跳或不跳?

“快過來啊,書恒你搞什麽?”連升忍不住叫道。

劉書恒咬了咬牙,盡管心內害怕,但在外人麵前,卻也不能弱了石崇道的名聲。

後退,加速,躍起。

劉書恒動作一氣嗬成,他人在半空,雙臂橫張,形如大鳥朝眾人落來。

看他躍至,宋仁才鬆了口氣。

卻在劉書恒躍起的同時,狄征耳朵一動,捕捉到一絲微不可聞的聲音。

哐啷~~

聲音清脆,像是鎖鏈摩擦過地麵的聲音。

可這深淵中,又哪來的鐵鏈?

下一刻,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從裂縫的深淵裏飛掠而起。劉書恒人在半空竟被這道黑影撞個正著,他隻來得及大叫一聲,人卻給黑影一個轉折,齊齊向裂縫深淵墜下!

狄征瞳孔猛然擴張,仔細看,瞳孔中有紫芒大盛,那是炎力運行到極致的表現。

便在劉書恒被黑影抓下地淵的同時,狄征衝前,淩空一躍,也跟著落下。

“狄大哥!”小仙驚叫,便要上前,卻給安逸軒拉住。

宋仁這時才反應過來,猛覺背包後傳來異動。回頭看,卻是那捆曾經綁著曾不讓的麻繩,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狄征抽出,正飛快拉入地淵。

“繩子!”宋仁大叫,把其它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在他後頭的連升立刻打開宋仁的背包,眼見裏麵的繩子便要抽盡,不由大吼:“捉住它!”

安逸軒閃電搶前,一手握住繩索,卻給飛快的拉速彈起手掌。曾不讓立時補上,大吼一聲雙手緊緊捉住繩索,人卻給拖得向地淵滑去,幸而後頭幾人連忙捉住他,才險險於裂縫處停住。

再說狄征,他隨手捉住宋仁背包露在外頭的一截麻繩便冒險躍下了地淵。

人在半空,狄征身體翻滾,讓繩索在腰間卷了數圈,固定之後他才鬆開雙手。

意到力到,紫天炎立時在狄征的右手騰起,再聚炎成刀。

在紫天炎刀光芒的映照下,狄征終看到那捉去劉書恒的黑影真身。

那是一頭大鳥,雙翼盡展,體長足有三米。怪鳥毛色漆黑,若在黑暗中很難被發現。或許受狄征天刀紫芒的刺激,怪鳥回頭一望,無是狄征看到一張青麵獠牙的鬼臉。

那如同惡鬼麵具的怪臉,拉出一道邪惡的笑容。

“鬼車?”狄征低呼,沒想到在這地淵下,竟會遇到這種傳說中凶惡的妖怪!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5:00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角懸宮

關於鬼車這種妖物,民間傳聞諸多,亦見於各種古文異錄之上。這其中,又以唐劉恂的《嶺表錄異》描述最為恰當。

其卷有雲:鬼車,春夏之間,稍遇陰晦,則飛鳴而過。嶺外尤多,愛入人家爍人魂氣。或雲九首,其為犬齧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則有凶咎。

鬼車是一種喜居黑暗的妖怪,古代沒有路燈,到了晚上若無月光,則世界漆黑一片。在這樣的夜裏,就會有鬼車出沒,它們會落到人家的屋頂上,吸食房屋主人的魂魄,令人致死。

又有一種說法稱鬼車本有十頭,但其中一首給天狗咬下後,留下的脖頸不斷有血從傷口淌出,所以鬼車落到哪裏,哪裏就會遭遇天災**。

但孰真孰假,卻無從分辨。

狄征卻是知道,這兩種說法都是真的,所不同處,卻在於鬼車的成長階段不同罷了。

像狄征眼下這頭鬼車,形如麻鷹,鳥身鬼臉,卻隻有一頭,說明這隻鬼車尚未成年。喜居黑暗的鬼車以腐肉及陰魂為食,當它們長至成年時,便會生出九個頭來,而且羽毛的顏色將從漆黑蛻變為七色異彩。

隻是那時的妖怪已經不能稱為鬼車,而是被楚國人視為神鳥的九頭鳥,又名九鳳!

然而鬼車的幼年階段極為漫長,動輒以數千年計,所以能夠蛻變成九鳳的鬼車並不多。這種妖物不僅食腐吸陰,且生性好鬥,往往同類相遇也會鬥個不死不休,因此能夠暗戀成九鳳的機率少之又少。

此刻,那捉著劉書恒的妖物,不用說正是想吸食這青年的魂魄來壯大已身。

狄征豈能如它所願?

腳尖輕點在附近石壁,狄征驟然加速,瞬間來到鬼車背後,一刀閃電劈刀。

天刀卷些紫芒,瞬間沒入這隻妖物的背後,狄征硬生生斬開它一邊的翅膀。妖血狂噴,鬼車吃痛,雙爪放開了劉書恒,自己則失去平衡往另一邊的山壁撞去。

狄征空著的一手飛快撈去,剛好捉住劉書恒的手腕。

這時繩盡,反彈之力傳來,帶得兩人朝上飛騰。

劉書恒嚇得麵無人色。

從被鬼車抓住,再到狄征解救,這當中的過程絕不超過一分鍾。然而這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卻讓劉書恒如同走過了一輩子,竟顯得那麽漫長。

等繩索再落,兩人終穩住身形貼在山壁邊後,劉書恒才回過神來,苦澀地對狄征道了聲謝。

狄征朝上頭看了看,估摸著離山道處足有三四百米,於是他對劉書恒說道:“等下我把你上去,你記得捉住繩子,再往上爬。”

劉書恒點了點頭,他雖無飛天之法,這攀繩直上的功夫還是有的。

狄征一手捉著繩索,另一手猛然發力,將劉書恒的身體拋了上去。

隻是這半空發力,力度有限,狄征也不過把這青年拋高一個身位而已,卻也足夠他捉住繩子了。至此,狄征總算鬆了口氣。

哐啷哐啷——

又是那種鐵索摩擦發出的聲響傳來,而現在這陣異響來得更多更密。狄征方覺有異,腥風撲麵。

一道接一道的黑影瞬間從深淵裏飛出,它們掠過了狄征,再撲撞向劉書恒。狄征隻來得及抬起頭,卻已經看到劉書恒被一頭鬼車叨住,他剛要一刀削往這頭鬼車,卻有另外一頭咬住了劉書恒的腳,再猛力一扯。

“啊!”

劉書恒慘叫一聲,身體便這麽被兩頭妖物扯成兩截,看得狄征怒目欲裂。

這還不止,又有四五頭鬼車飛出,和同伴竟逐著劉書恒的屍體。不過眨眼,狄征頭上血如雨下,鬼車在半空飛撲撕咬,讓劉書恒的身體在眨眼間變成了一堆碎肉。

黑暗中,響起了狄征的怒吼,跟著紫芒電閃,那剛吃得美食的妖物,轉眼又變成狄征的刀下亡魂。

斬殺了這幾頭鬼車後,狄征隻見腳下黑暗的空間裏,亮起了點點黃芒。那黃芒的數量之多,繁如星河,天知道這地淵下還藏著多少頭鬼車。

狄征默默一歎,手執繩索,腳踩山壁,便這麽借力躍起。十數記落腳借力後,他終借著繩索蕩上了山道。

腳踏實地,狄征方收起了紫炎天刀,神情黯然。

“狄兄,書恒他…….”宋仁顫聲問道,但從狄征的表情和剛才地淵下的慘叫聲,他已經隱約猜到了答案。

狄征歉然道:“很抱歉,狄某力有不逮,救不了貴同門。”

宋仁身體一震,半晌說不出話,最後始苦笑道:“生死有命,怪不了狄兄,怪不了狄兄……”

連升悲呼一聲,便要撲到地縫處,卻給狄征捉住。

狄征正色道:“我們趕快離開,這地下深淵裏是鬼車的老巢,那裏麵不知道有成百上千隻之多。隻是它們被鐵索捆綁,應該無法離開這道地縫。”

聽得那地底下竟是鬼車這種妖物的巢穴,人人臉色都不自然起來。別看狄征毫不費勁地斬殺好幾頭鬼車,那是因為狄征修為甚高,手上拿的又是萬邪克星紫天炎凝聚出來的光刀,所以才顯得輕而易舉。

若換過次一級的高手如宋仁、魯達等人,則三頭以上的鬼車便夠他們忙活了。而若五頭以上的妖物狂攻他們,則連自保都成問題。

宋仁也知道自己的份量,縱使自己想拚命,也不過多殺幾頭鬼車而以。他隻能強忍悲傷,拉著連升地縫。

狄征朝身後的無底深淵看了一眼,搖頭輕歎,便欲前行。

安逸軒卻拉住了他,笑道:“狄兄便留在這後頭略事休息吧,這探路的活交給小弟既可。”

他拍拍狄征的肩膀,便鑽到隊伍前方去。有安逸軒這安氏少主擔任前鋒的角色,狄征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便樂得清閑落在隊伍後頭。

小仙故意落後,好和他並肩而行。她關心地看著狄征,說道:“狄大哥你怎能如此魯莽,雖說是為了救人,但萬一連你自己也遇到危險,卻有誰能夠救你?”

狄征聽她語帶責備之意,卻心下受用,笑問道:“你擔心我?”

“這是自然。”小仙想也沒想,隨口答道。旋又覺得這一問一答頗為曖昧,耳根立紅,又解釋道:“我當然擔心你,你是…….你是我大哥嘛…….”

狄征的眼睛裏,倒映著那抹嬌羞的容顏。他悵惘若失,有誰知道,他並不想從小仙嘴中聽到這樣的話。

無底深淵,他一躍而下。便在那時,他聽到了小仙的驚呼。

那聲音中的關切之意,他如何不知。

狄征知道小仙關心自己,然而這份關心,卻始終停留在朋友的層麵上,無法寸進。

突然他感到一陣心煩意躁,生出想拋開一切,遠走他鄉,再不管此間的人和事之感。這種感覺方升起,狄征立生警兆,知道自己因小仙一事生出心障,致使道心不穩所致。

還好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否則道心震蕩,狄征怕要走火入魔。

“狄大哥,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可是受傷?”

一旁,小仙見狄征有異,啟齒問道。

狄征搖頭,微笑道:“沒事,我們走快點吧,莫要被他們落下了。”

說罷,輕拍小仙粉背,徑直走前。

你若拿我當兄長,那我便如同兄長一般保護你吧。

就這麽守著你,護著你…….

一直到死!

狄征的心中,有個聲音如此說道。

離開那地底裂縫後,眾人沿著山道走了約莫半個多鍾頭後,隊伍突然停下。

走在後頭的狄征覺得奇怪,便拉著小仙擠上前去,發現原是來到了山道出口處。這處出口位於斜坡之上,斜坡下卻又是個巨大的地底空間。等若三四個體育場拚接在一起的廣闊空間漆黑一片,卻隱隱有紅色的光仿佛血管般流淌在黑暗中的地表上,十分奇特。

小仙彈出另一道“光明符”直往那地底空間掠去,符光所到之處,眾人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情景。

樹林!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地下不知深達多少米的世界裏,竟然會看到數以千計的矮樹幾乎覆蓋了整個地表。

符光下,隻見這些樹木高不過兩米。怪樹無葉,卻長出繁密的樹枝形如雨傘。矮樹渾身漆黑,根部深深紮入地麵之下。這片空間的地麵,又道道道裂縫錯綜複雜地呈現其上。裂縫中,肉眼可見的紅光不斷流淌,仿佛血液般循環不休。

而在那黑樹矮林間,又有尊尊三米來高的石像穿插其中。它們便如同士兵般,守護著這片怪林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

“光明符”轉了一圈,也不過照亮了矮樹林的冰山一角。符光回飛,卻於中途,安逸軒突然喊“停”。

小仙不解,但還是讓符光停下。安逸軒指著符光後某個方向,大喊:“你們看那裏!”

狄征聞言,使足了眼力,借著符光視線越過千米距離,看向安逸軒指出的方向,頓時身體輕震。

在那個方向的黑暗處,借著符光,隱隱可見一個三角狀的建築輪廓。

出奇的是,這三角建築並非出現在地麵那片矮林中,而是倒懸在半空,和地底空間上頭的山岩連接在一起,神秘而詭異。

看著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古怪輪廓,任誰都想起早前看到的第三幅石刻畫中,那倒懸在半空的三角宮殿。所不同的,是這三角懸宮再不存在於刻畫裏,而是真實呈現在眾人眼前。

看著那符光外的輪廓,人人心裏騰起一股衝動,皆恨不得背生雙翼,好馬上飛到那三角懸宮裏,看看大秦王朝在那宮殿中究竟遺留了什麽樣的秘密?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5:01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永夜魔宮

  修羅界。

萬載不變的血紅天空上,驚雷陣陣,紅電破空。那長年吹襲的腥風,卻遠比往日更加強烈一些,發出如同鬼哭神嚎般的聲音,吹過一座座鋸齒狀的奇異山峰。

一隻豬頭牛身,骨骼玄黑的兕正在鋸齒山脈外沿的荒野上飛奔著。

兕雖然算不上強悍的陀羅,但它巨大的體形和堅硬的骨骼,卻讓兕在修羅界裏鮮有天敵。因此它們這一族的陀羅,在這個異世界中數量極多。

眼下這頭兕卻顯得有些驚異失措,那獸瞳不時朝後打量,似乎背後有什麽極為凶惡的東西正追趕著它。

但兕的身後,什麽也沒有有。

這隻兕四處亂衝,已經撞倒了不少吸血杉,一些走避不及的小獸也被其踩死於蹄下。可兕卻不肯停下來,活似一停下便會有危險般。

危險並非來於身後。

真正的危險,從天而降。

一聲清脆的鷹鳴在兕的上空嘹亮響起,聲音中隱隱帶著淡淡威嚴,竟讓兕的動作略微一窒。便這麽略一停歇的功夫,有黃色的身影突然從天而降。

閃耀著冰冷光澤的銳利爪子按在兕的背脊上,那玄黑色的爪子微一用力,便將兕如同水牛般的身體毫不費勁地按趴下去。兕死命掙紮,卻無法擺脫背上的鋼爪,隻徒然發出聲聲哀鳴,掠過茺野。



一道黃影閃電般啄下,正中兕的大頭。兕堅硬的骨髓形同虛設,頭上立刻被開了一個大洞。兕四肢**,叫聲越來越低,最後變成荒野上一具新鮮的屍體。

有黑色的幽光搖搖晃晃從兕頭上的洞裏飛出,再被一隻巨鳥瞬間吞進了嘴中,消沒不見。

仍抓著兕的異獸,說是鳥並不合適。盡管它擁有著像鷹一樣的頭,卻長著獅子般的身體和尾巴。強而有力的四肢未端,那鋒利的鷹爪正閃爍著冰冷致命的光,而背上兩對雪白的鷹翼在拍打間,亦扇出了陣陣強風,吹得這異獸脖子上的鬃毛拂動不已。

鷹首獅身、黃軀白翼。這威武不凡的異獸,名為飛廉,屬於洪荒異種一類。

飛廉翔空,日飛萬裏。其力降龍,能禦強風。即使是修為高深的天羅,也不願意招惹這種極為強悍的遠古陀羅。

這頭飛廉在荒野上活過了兩千多個年頭,這一帶的茺野早變成了它的領地。有它出沒的地方,連天羅的勢力也不敢染指此地。但之所以如此,除了飛廉本身極為強悍之外,卻因為茺野之後那鋸齒狀的山脈,卻是修羅界一個最大的禁地所在。

千罪山!

永夜宮!

這裏是中淵之地的心髒位置,同時也是修羅界最強那名帝王的宮殿所在。在永夜宮頂目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別說修羅,也天羅也不敢進入這片禁地。活躍在千罪山外的茺野,隻有各式各樣的陀羅。

飛廉飽食了兕的靈核,發出滿足的鳴叫。它張開雙翼,扇動強風,托起獅子般的身體往上空飛去。它自由翱翔於修羅界的天空,視線在身下的荒野掃過,飛廉雙眼之所見,皆是它的領土。

異獸發出得意的叫聲,在這荒野之上,它便是王。

一個盤旋,飛廉越過一個山峰,看到鋸齒狀的山脈層層包裹之下,在那群山的正中位置,卻有一峰如柱,衝天而起。

那是千罪山最高的山峰,它扶搖直上,如同這天地的脊梁般,撐開了修羅界的天與地。

飛廉不知道這山峰有多高,它隻知道自己無法飛上山頂。但飛廉知道,在那山峰絕頂上,有一個宏偉的宮殿。它傲視著整個修羅界,如同高高在上的那名帝王,令眾生俯仰。

那便是永夜宮,修羅界禁地中的禁地。

極峰之上,是個巨大的平台,長寬怕有千丈。由灰白的岩石砌成的台階組成圓形狀,一階接一階,如環環相扣,直上千級。

千級白階上,同樣是個圓形的廣場。廣場在正東、正南、正西、正北四個方位,立參天石柱。石柱毫無堆砌的痕跡,竟似天成,卻不知道永夜宮在哪裏找到這般如同天柱般的石材,又是以什麽方法將之運到絕峰之上,高聳於廣場四方。

便在這廣場的中心,建有如同天宮般的宮殿。寶塔狀的宮殿寬超百丈,層層相疊,多達三十三層,象征著三十三重天,傲立天地。

殿頂以塊塊一般大小的森然白骨為瓦,淒厲的氣息油然而生。頂部中央,又高聳如同塔尖,一道道灰色的奇光圈圈環繞,遊走不定。殿頂尖端嵌黑色玄石,其石色澤幽黑,隱透黑光,讓整個宮頂如同籠罩於一片黑霧之下,氣息凝重而邪異。

永夜宮的外形便如同人間古代帝王的宮殿,隻是魔宮多以白石所建,又以黑色點綴,使得整個宮殿透著冰冷無情的氣息。

此刻,就在這個讓人望而生畏的魔宮中,一場激烈的爭論卻在進行中。

能夠容納下千百人的大廳裏,除了三十六根灰白石柱支撐著宮梁外,便沒有其它多餘的裝飾。隻在大廳的正中,卻擺放著一張血紅的長桌。由蠻血岩雕琢打磨而成的石桌,透著血腥的味道。

長桌正東的方向,黑色的玄石椅上空空如也,它的主人早離開了修羅界,如今已經沒有消息長達四月之久。

而石桌的兩邊,各設五席。合共十席的座位上,坐著十名形相各異的天羅。此間的十名天羅,麵具崩解程度最少也隻餘四分之一的程度,而崩解程度最高的,卻隻餘手指寬那麽一丁點。

這種程度,與麵具全失僅一步之遙。

此間的天羅,隨便哪一個扔到修羅界裏,無不是一方強者。

這十人,便是魔君七夜最得力的助手,合稱十方天羅。

一個高大的天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的頭上戴著虎形的頭盔,身上披掛著灰白色的重型甲胃,雙手戴著由鋼片塊塊嵌合的拳鎧,整個人便仿佛人形的鋼鐵堡壘般,給人力量十足之感。

這鋼鐵天羅咆哮道:“我們還要在永夜宮裏龜縮多久?死海的水族陀羅頻頻異動,北方**的海神團有渡洋而來的趨勢;千屍殿的疫魔盡管沒有動靜,但那些肮髒的東西遲早會爬到中淵之地來。至於極罪城的那一幹罪犯,早些日子我已經收到他們在黑骨山脈邊緣處活動的情報…….”

“我尊敬的同僚們,敵人已經要摸到咱們的家門口,我們卻還要裝聾扮瞎,難道你們要把七夜大人的中淵之地拱手相讓不成?”

說到最後,這天羅重重一拳擂到石桌上。以蠻血岩的堅硬程度,被其一捶,卻有拳印深深嵌下。

“注意你的語氣,拳虎,沒人說過要把中淵之地讓出去。”

說話的,是位於右側,從七夜座位數下來的首席天羅。

這名天羅異常俊美,黑色的長發用獸牙狀的骨夾整齊地固定於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

麵具隻餘貼著額頭的小半塊瓷片,其崩解的程度在十方天羅中僅屈居第二。

有著如同女子般的秀美容顏,白得仿佛透明的皮膚就像是上好的綢緞。淡雅斜飛的眉毛下是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顧盼中流波轉動,眼神溫柔得如同一汪深潭,讓人情不自禁地陷下去。

那挺直的鼻梁淡化了略嫌胭脂的氣息,平添了一股英氣。而鼻下那抹如同桃花般的豔紅微微張開,從嘴裏流瀉出責怪的話。

暴怒的鋼鐵天羅被他這麽一句淡淡的話語壓下去,卻頓時沒了脾氣。看著這在修羅界中秀美得過份的容貌,名為拳虎的天羅使勁搖了搖頭,最終坐了下去,卻仍不服地說道:“現在修羅界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句句屬實。如果不出戰的話,那麽你教我怎麽保住七夜大人的領土?流碧?”

秀美的天羅流碧閉上眼睛,淡淡說道:“冥鳳也好、**也罷。又或者屍龍和牙虎……你們想想看,在七夜大人鎮守中淵之地的時候,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如今大人去了人間,他們才敢打中淵之地的注意。可知,他們雖有帝王之名,卻仍是跳梁小醜罷了…….”

“區區小醜,何足為患?”睜開眼睛,溫柔似水的眼波掠過眾人,流碧輕輕說道。

眾人沉默。

鼓掌聲突然響起,卻是位於流碧的對麵,左側首席位置上的天羅發出。

有著深褐色短發的天羅,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他雖沒有流碧俊美,卻也算清秀,透著一股書卷氣。而這名天羅的麵具,卻隻有在下巴正中的位置,殘留著手指般大小的瓷片而已。

書生氣十足的天羅,套著一襲及地的銀白長衫,但在他的腰間和背後,卻整整披掛著八把形狀不一的長劍。

“把其它四帝比作跳梁小醜,流碧你好輕鬆的語氣,好強大的自信。隻不過我很懷疑,你確定自己心中那份信心,不會是自大的情緒在作怪嗎?”天羅啟齒,輕輕問道。他雖在微笑,話語的內容卻像是刀劍般鋒利。

流碧連眼睛也未曾眨一下,淡淡道:“既然七夜大人將永夜宮、甚乎中淵之地的鎮守大任交給我們。為回報大人的信任,我想這樣的自信還是有的。難度,你沒有嗎,劍臣?”

大廳裏的空氣驟然一冷。

其餘的八名天羅,視線不斷在這位於左右首席的兩人身上來回遊走。

流碧和劍臣,十方天羅中排名第一和第二的猛將,向來是七夜的臂助,但同時也是勢成水火的對手。

隻是在以往七夜在的時候,兩人間的爭執最終隻會不了了之。然而如今的永夜宮群龍無首,卻不知道有誰能夠平息那接下來即將爆發的唇槍舌劍了。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5:03
第一百四十五章 魔宮內亂

  一陣長笑突然從劍臣的嘴裏發出,響徹整個大廳。

流碧依舊是那付冰冰冷冷的模樣,鎮定自若地看著長笑不止的劍臣。其它天羅則我看你,你看我,渾不知劍臣葫蘆裏賣提什麽藥。

笑聲嘎然而止。

“七夜大人、七夜大人……”劍臣嘴裏碎碎念著,看著流碧的眼神越來越冷:“流碧,你是不是當走狗當太久了。久得都忘記,七夜根本不配當我們的王!”

聲音不大,但在場每個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流碧臉色微變,其它天羅卻已經怒吼起來。

“放肆,劍臣你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鋼鐵天羅拳虎脾氣最是火暴,當下捶桌而起,怒視劍臣。

其它天羅亦是符合指責,麵對同僚的怒斥,劍臣卻連眼睛也未曾眨一下。他隻是微笑著,安靜地看著流碧。

流碧輕輕抬起手,示意其它人安靜後,始淡淡問道:“那你的意思,誰才配成為我們的王?”

劍臣不答反道:“在座的各位,想必應該不會忘記。無論七夜也好,還是冥鳳那其它四帝,他們可不是我們修羅界的生靈!”

首席天羅的話,喚醒了眾人幾乎已經要遺忘的記憶。

確實如劍臣所言,在數千年前,修羅界並沒有像現在般存在著牢不可破的勢力範圍,同樣也沒有什麽所謂的五帝四王。

在久遠的時間之前,修羅界遍布著陀羅、修羅和天羅。他們像現在的野外勢力般,以天羅為首,占地為王,形成一個個分布整個世界的小型勢力圈。那時的修羅界征戰不斷,為搶奪生存的資源,其殺戮的程度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在某一天,五名強大的外來者降臨到修羅界。他們異樣的氣息立刻引起修羅界各地強者的注意,於是不斷有天羅帶領著自己的軍隊殺向這幾名外來者。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這五名外來者強橫無匹,討伐他們的軍隊在無數個日夜的撕殺中皆被殺戮殆盡。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學會了修羅界的生靈其進化的方法。從戰死的天羅身上提取靈核,從而打入自己的身體內,改變著體質和力量,在漫長的千年歲月之後,他們擁有與天羅相似,卻超越了天羅的力量。

他們被稱為沒有麵具的天羅,當時的修羅界尚無伽羅的概念,於是這幾名外來強者被稱為無麵者。

而之後,幾名無麵者內戰。由於他們的戰鬥,讓修羅界的地貌發生了驚天動地般的改變,從而形成如今的格局。那場戰爭持續了近百年,無麵者戰鬥所波及到的地方,生靈塗炭。

那場戰爭,是修羅界發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伽羅戰爭。

戰爭結束之後,有一名無麵者技壓群雄,其它四名敗走它方。而此後,那大獲全勝的無麵者自稱伽羅,意既修羅之王的意思。

修羅界的第一名伽羅,名為七夜!

隨後,七夜行走於修羅界廣闊的大地上,他不斷降服並收編其它天羅的力量,從而形成自己的勢力。如今的十方天羅,便是在那時加入七夜的陣營。

最終,七夜和十方天羅的勢力籠罩修羅界的中心地帶,這片幅員遼闊的土地,被七夜命名為中淵之地。而在中淵之地的最中心,七夜建立起震攝整個修羅界的永夜宮,開創了帝王的時代。

冥鳳的鳳鑾殿、牙虎的極罪城、**的冰雪宮、屍龍和千屍殿,卻皆是在永夜宮建成之後,才陸續出現的。自此,修羅界的天空和大地,被這五名帝王瓜分開來。等到另外的四王問世,那已經是兩千後的事情。

修羅界殺戮不斷,生命在轉瞬流逝。關於包括七夜在內,這五名帝王的來曆,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除了像劍臣這般古老的天羅,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生靈已經越來越少。

而這段記憶,也早已為此間的天羅們遺忘,現在被劍臣說起,人人又想到了那段腥風血雨的歲月,頓時個個臉色不自然起來。

“是不是修羅界的生靈有那麽重要嗎?無論七夜大人是什麽來曆,我隻要知道,他帶領著我們還有永夜宮,占據了修羅界最遼闊的土地長達四千年之久。讓你、還有其它各位不用像以前一般如同野獸似的活著,這便已經足夠了!難道你不是這麽想的嗎?劍臣?”

流碧的話,如同一桶冷水般朝著自己當頭淋下。除了劍臣外,其它天羅如夢初醒,紛紛點頭。

“自然是不夠的啊。”劍臣的眼睛裏開始閃爍著狂熱的光,他站了起來,手一揮,血色石桌上立刻出現了修羅界大地的縮影:“你們看看,這個世界本來就該由我們主導。我們才是這方世界的生靈,為什麽,我們卻要屈尊紆貴地活在別人的腳下?”

“你們都醒醒吧,流碧,還有我尊敬的同僚們。現在已經過去四個月,四個月了!你們那敬重的七夜大人卻一丁點消息也沒傳回來,他已經離開修羅界,去了那如同仙境般的人間。他是不會再回來的了!”

劍臣暴喝,暗藏著強大妖力的聲音掠過眾人。除流碧外,其它人皆是身體一震,跟著眼睛裏浮現出迷茫的神色。

“現在,我們永夜宮群龍無首,就如拳虎所言,其它四帝已經開始打我們中淵之地的注意。可笑你們還把希望寄托在所謂的七夜大人身上,你們竟然要把命運交給一個外來者,也不願意自己去掌握。我問你們,你們還有身為天羅的自尊嗎?”劍臣話如雨下,視線掃過一眾天羅,又道:“我辦不到,我無法相信一個外來者,我的命運,要自己掌握。七夜已經不會回來,但永夜宮不能一日無王。如果你們信任我的話,我劍臣願意帶領你們征討四方,把其它的四名帝王通通趕出修羅界去!修羅界,必須由我們自己做主!”

劍臣的話,對其它天羅而言無異是一場狂風暴雨。所有人都驚呆了,任誰也沒想到竟然會從劍臣的嘴中說出這樣的話來。唯獨流碧表情不變,仍舊冷冰冰地看著劍臣。

“這就是你想說的話嗎,劍臣。你想……成王?“流碧輕輕問道。

“不錯!“劍臣傲然答道。

“這樣的話……..”流碧的眼睛緩緩掃過眾人:“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把這口出狂言的家夥拿下?”

其它天羅這才反應過來,拳虎暴喝一聲,大手便朝著劍臣捉去。

劍臣看也不看。

拳風撲麵,他才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掌,輕輕按在拳虎的鋼拳上。

狂烈的拳風頓時四溢,如同海嘯般朝四方吹掠。吹得蠻血石桌震個不停,吹得眾人呼吸不暢,但劍臣,卻如同天神般屹立不倒。

手一揮,個頭被劍臣要高大得多的拳虎,立時被甩飛了出去。劍臣冷冷看著廳中天羅,淡淡道:“想拿下我,你們還不夠資格啊。僅憑天羅之力的你們,莫非已經自大到能夠拿下身為伽羅的我不成?”

“什麽?”

“不可能!”

天羅們既驚且疑。不錯,劍臣在十方天羅之中占據了首席之位,實力不容懷疑。可要說他已經蛻變為伽羅,卻無人肯相信。

麵對一眾質疑的眼光,劍臣掛著冷笑,伸手捉住自己下巴僅存的麵具。

用力,扯下!

瞬間,暴風般的妖力席卷全場。石柱、血桌、地麵、大廳震個不停。無法想像的龐大壓力籠罩在眾人身上,即使拚命提升自己的妖力,也無法對抗劍臣此刻如山嶽般沉重的氣息。

“看到了嗎?早在兩百年前,我便已經成為伽羅。所以,歸順我吧,隻有我才有資格成為中淵之地的王!”劍臣哈哈大笑,盡情釋放著自己體內似無極限的妖力,還有…….野心。

“懦夫…….”

在其它天羅被劍臣的妖力壓製得說不出話的時候,卻有冰冷的語言像針般刺了劍臣一下。

劍臣雙目噴出怒火,直視仍坐著的流碧,沉聲道:“流碧,你剛才說什麽?”

流碧滿臉不在乎道:“我有說錯嗎?已經在兩百年前便已經成為伽羅的你,又對七夜大人諸多不滿,那為何不在當時便提出挑戰。而是等到現在,確定七夜大人短時間內不會返回修羅界的此刻,才如此大言不慚?這樣的你,不是懦夫是什麽?”

嗆!

嘹亮的出鞘聲響起,如同變戲法般,劍臣腰間一把火紅的長劍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的手中,直指流碧。

“如果你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劍臣冷笑。

“兩件事…….”流碧看也不看快紮到自己眼珠的長劍,伸出兩根手指道:“第一件事,七夜大人並沒有放棄我們。你根本不知道,七夜大人正在做的,是一件什麽樣的大事……”

“我們的大人,將在人間打開連接著修羅界的通道。到時,永夜宮便能夠離開中淵之地,入主人間。人間那無盡的資源,既予給予奪。而你這樣的蠢貨,目光卻仍停留在這方貧瘠的土地上!”

從流碧嘴裏說出的話,比劍臣更令眾人震驚。包括劍臣自己,也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中淵之地即使是修羅界最遼闊的土地,但能夠賴以生存的資源同樣少得可憐。而從以往七夜的隻言片字間,在場十人都知道人間是遠比修羅界富饒的世界。而更重要的是,人間無處不在的靈氣,將讓修羅又或天羅提升力量的速度增加百倍千倍,那是一丁點靈氣也欠奉的修羅界絕對辦不到的事!

“第二件事…….”流碧伸出手,輕輕按在自己額頭上的麵具:“劍臣,你並非除了七夜大人外,這永夜宮的唯一伽羅。早在五百年前,我……..早已到達那個境界。“

手捉著麵具,拿下。

龐大的氣息如同山洪暴發,本來籠罩著整個大廳的劍臣氣息,立刻被流碧的妖力衝散。從流碧身上釋放的氣息並不像劍臣般張狂,但它卻似包容一切的大海,深不可測。

流碧的雙眼中,有璀璨的綠芒在盛放!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5:04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有靈犀

  大廳中,除了劍臣和流碧外,其它天羅紛紛退後,把空間讓給兩名伽羅。

劍臣的氣息張狂,帶著野獸般的殺意;而流碧的妖力卻如同大海般深沉,渾身綻放的綠光流動不休,和劍臣平分秋色。

劍臣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本來他認為在七夜不歸的此刻,憑借著他伽羅的力量足夠壓製其它天羅,包括最強的對手流碧在內。可劍臣沒有想到,流碧也已經到達伽羅的境界,且比他早了三百年。

這是劍臣最接受不了的事實,一直以來他以首席天羅的姿態穩穩騎在流碧之上。可未曾想到如今形勢逆轉,那屈居第二的人原是扮豬吃老虎,其實力早不在他之下。更可恨的是,即使早已到達伽羅的境界,流碧仍對七夜忠心不二,那對於劍臣來說,簡單是扇了自己一巴掌。

“劍臣,束手就擒吧。我可以不殺你,一切等七夜大人回來後再做決定。”流碧淡淡說道,語氣波瀾不起,仿佛訴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劍臣不怒反笑:“要我向你們搖尾乞憐,卻是想也別想!”

流碧低聲輕歎,知道最後的談判告裂。散發著綠光的眼珠微微斜至一旁,掃向其它天羅。流碧說道:“拿下他!”

在七夜未歸的此刻,又展現出伽羅之力的流碧,無疑便是其餘天羅的最高指揮官。被劍臣摔出去的拳虎,還有其它七名天羅聞言,紛紛祭起自己的妖力,匯聚成另一股巨大的壓力朝劍臣逼去。

怒吼聲中,八名天羅如餓虎撲食,亮出自己獨特的靈魂武器,用上最強的力量,狂風暴雨般朝劍臣攻去。

“給我滾開!”

劍臣暴喝,也不見他出手,身上剩餘的七把長劍同時出鞘。便如同有無形之手執掌長劍般,七把劍懸空交織出各色劍網迎上撲來的八名天羅。

劍網橫空,淩厲的劍氣四溢攻擊,頓時廳中異彩紛呈,爆響連連。劍臣沒動一根手指,但天羅的攻勢卻給他硬生生截停下來。

劍臣的眼睛,始終沒離開流碧的身上。這個人,才是他最強勁的對手。

流碧突然動了。

他身影一閃,已經越過了蠻血桌,連劍臣也看不清他的動作之時,流碧一指朝劍臣點去。

劍臣冷哼,手中朱紅長劍往上挑去,正中流碧指間,時間角度無不準確至毫厘,顯示出他高明的眼力和修為。

碧光紅劍相觸,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兩人隻是上身輕晃,同時後退一步,卻是不分上下。

站定,暴退。

劍臣突然向後疾退。

流碧身形微向前斜,就要撲上。

大喝,劍臣一劍劈下。妖力壓縮至劍尖,再瞬間噴出,形成一道淒厲的紅色光霞直取流碧。

流碧本來傾斜的身影卻又挺得筆直,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看得劍臣心內暗驚。

他不曾想到流碧已經高明到僅憑動作便誤導了自己的判斷,不由在心中重新估算流碧的份量。

紅霞斬至。

流碧抬手,揮出。頓時紅霞改變了方向,轉了彎直射向大廳另一側。

永夜宮外,突然紅光一閃,淒厲豔絕的紅色霞光斜掠向天,讓高空盤卷的紅雲也被瞬間斬開,化為虛無。

大廳裏。

擋開劍臣一記斬擊後,流碧伸手指向那背叛的同僚。

綠光在流碧寬鬆的袖袍中一閃。

劍臣心中警兆立生,紅劍提到胸前。

當!!!

嘹亮的交擊聲在大廳中響起,劍臣隻覺如同被一頭橫衝直撞的巨獸撞個正著般,從劍身傳遞到身體的恐怖巨力幾乎要把他撕裂開去。他咬緊牙關,雙腳釘在地上,被硬生生推飛了出去。

這時他才看到,撞飛自己的是一把匕首般大小的小劍。

劍身通體碧綠,如玉所造。碧玉般的劍體上,有銀色的鳳凰展翅翱翔。

“靈犀!”

劍臣低呼,眼中露出謹慎的神色。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靈犀是流碧的靈魂武器,雖是劍,卻是遠程的攻擊性武器。隻要被流碧心念鎖定的對手,無論人在千萬裏之外,靈犀皆瞬間可達。

殺人於千裏之外,所以靈犀被譽為修羅界射程最遠的武器!

一擊無功,靈犀飛回流碧袖中,隱沒不見,等待著下一次出擊的機會。

劍臣知道此時不走,便永無法再走了。

靈犀威力不凡,但越是威力大的武器或招式,其限製也就越大。

如同靈犀,能越千裏,力量更是大得嚇人。但每一次出擊後,它都必須回到流碧身邊。在流碧為其補充妖力之後,方能再度出擊。

就劍臣所知,這充能的過程大概需要三秒。

三秒對於其它人而言轉瞬既過,但對劍臣來說,卻足夠他幹許多事。

比如紅劍橫斬,轟開大廳一角的牆壁,露出永夜宮外頭無限的天地。

劍臣朝洞口疾移。

這一係列的動作隻用去他兩秒的時間。

流碧舉臂,綠芒再閃。

靈犀破空,劍臣怒瞪。

充能的時間竟然隻有兩秒,劍臣知道自己再次錯估了流碧。

綠芒飆至。

劍臣大喝一聲,纏著其餘天羅的七把長劍,突然化作各式奇光匯聚於劍臣手中的紅劍之上。

奇光流動,劍臣如同捉著一蓬無法捉摸的光,斬向靈犀。

空氣裏平空響起一聲低沉的龍鳴。

包裹在綠光中的靈犀撞在劍臣手上的奇光中,卻無聲響傳出,隻是包裹著靈犀的綠光卻微微一暗。

劍臣身體猛烈搖擺,顯是未完全禦去靈犀的巨力。而他手中的光漸漸散去,卻現出一把猙獰的巨劍。

兩個巴掌寬的巨大劍身,從形如龍頭的白骨骷髏中延伸而來。這把巨劍色呈玄黑,劍端的一側呈鋸齒狀,如同巨龍的獠牙,形象凶惡。而被劍臣握住的劍柄處,其未端卻有野獸般的紅色鬃毛在飄揚。

黑劍、白骨、紅鬃。三者構成一種極為強烈的顏色對比,仿佛在劍臣手中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匹凶獸。

“妖龍…….”流碧輕輕道出了這把極惡之劍的名字。

那才是劍臣真正的靈魂武器,平日裏巨劍妖龍分解成八把形狀不一的長劍,是劍臣用來迷惑對手之用。隻有在八劍合一的時候,妖龍才會展開其猙獰的姿態。

妖龍的能力是腐蝕,腐蝕生命、能量及物質。凡是被妖龍砍中的東西,都會為其腐蝕,靈犀也不例外。

擋下流碧的攻擊,劍臣已經從洞口躍了出去。等其它天羅追到洞邊時,隻見劍臣已經落到永夜宮外的灰白廣場上,再迅疾無比地掠向廣場邊緣,最終跳進了無盡虛空中,消失不見。

靈犀回到袖裏,流碧微微皺眉,感受著武器輕輕的顫動。他把自身的妖力注入其中,將妖龍依附於其上的腐蝕之力化開,靈犀才安靜了下來。

碧綠色的妖力緩緩收回體內,流碧的眼珠又恢複墨綠的顏色,光芒再不複見,卻是收起了伽羅的力量,維持在天羅的水平。

以拳虎為首,其餘天羅走了過來。他們看著流碧,神情恭敬。修羅界強者為尊,流碧已晉伽羅,站在和七夜同一個層次上,自得他們尊敬。

“流……流碧大人,接下來…….”拳虎站了出來,輕聲問道。

流碧搖了搖頭,說:“永夜宮裏,隻有一位七夜大人,各位還是和往常一般喚我既可。”

眾人點頭。

流碧又道:“劍臣此去,怕不會善罷甘休。沒人比他更了解中淵之地,若他存心藏起來,我們將很難找到他。而以劍臣的心性,多半是學那野生天羅般擴展自己的勢力,再伺機向我等報複。”

“我可立即盡起旗下精銳,追殺此獠!”拳虎沉聲道。

流碧卻搖頭:“不用了,即使追上了,除我外你們皆不是他的對手,徒增傷亡。現在更重要的是,在七夜大人回歸前,我們不僅要守住中淵之地,還要保證實力,才能在必要時隨大人入主人間。”

走到了劍臣離開的洞口旁,流碧背著眾人道:“拳虎,還有幽蓮、楓夕、雨翼。你們各率十萬修羅,一千天羅開赴四帝領地。他們既然想渾水摸魚,那我們就讓修羅界這一潭水變得更混濁些。隻是切忌,不要和四帝及他們的精銳部隊正麵作戰,我隻要他們自顧不暇,沒空理會中淵之地既可。另外……”

流碧轉過身,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道:“給我傳個消息出去,就說是劍臣帶著我們永夜宮的秘寶流落在外。至於什麽寶貝你們自個想去,這樣一來,即使劍臣不主動去攻打野生天羅的領地,也會有獵人不斷找他麻煩。我們不必出動一兵一卒,也足夠讓劍臣忙的了。”

拳虎在內的一眾天羅深深地低下頭去,眼神中藏不住心中的震撼。一直以來,劍臣的武、流碧的智同為永夜宮的兩大利器。然而在今天,流碧不僅拿出了伽羅的實力,且寥寥數語便讓整個修羅界陷入混亂,而永夜宮將會是這場混亂中最大的贏家。這樣的智慧,卻要比他的武力來得更加可怕。

流碧揮了揮手,天羅們紛紛告退,各自忙自己的事去。

視線落在修羅界變幻莫測的血雲上,流碧輕輕道:“七夜大人,你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他。那襲孤立於廳間的身影,竟隱隱透著那麽一絲落寂的味道。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5:06
第一百四十七章 魔像守衛

  視線從防毒麵具的眼眶看出去,狄征所見,皆是形如妖魔般的漆黑矮樹。從山坡上往下看,並不覺得這些樹有多少大。可如今走近了,卻發現每一棵樹的樹幹皆是十人合抱。其上怪枝橫生,形如巨傘,讓從樹下經過的人憑空生出龐大壓力,仿佛下一刻會有妖魔壓頂而至。

他們在斜坡上休息了五個鍾頭後,人人神完氣足,才開始朝那下方的黑樹森林前進。但到了坡底,濃鬱的硫磺氣體卻讓他們又退了回去。雖然眾人皆是修真者,閉氣對他們來說自是輕而易舉。可畢竟無法長時間處於閉氣的狀態,還好來此之前宋仁也考慮過遇到地底毒氣的情況,於是準備了防毒麵具。

安逸軒和曾不讓是後來才加入隊伍的,盡管沒有他們兩人的份,但之前霍可馨的退出,以及毛意、劉書恒的死,卻讓現在的麵具反而多出了一個。

全部戴上麵具之後,開啟了麵具頭側的探照燈,這隻隊伍始開始進入黑樹森林。

森林間,地麵皆是岩漿冷卻後形成堅硬、高低不平的地貌。有道道溝壑交錯於地表,其間尚有不知從哪裏流淌而來的岩漿流過,那散發著高熱的岩漿同時升騰起紅色的光,讓這些溝壑遠遠看去便如同大地的血管,十分妖異。

狄征等人要小心地在這岩漿帶上走過,那恐怖的高溫足夠在瞬間把人溶成血水,就算是修真者,也無法對抗這自然的大能。

如同妖魔般的矮樹之間,每隔十來丈,便有三米來高的石像出現其中。這些石像皆雕刻成士兵的模樣,穿著秦朝時的盔甲,手中所持,或矛或刀。但無一例外的是,皆作怒目金剛狀,非常威猛。

燈光打上去,映照在石像之上。斑駁的光影流動,仿佛石像的神情亦在變化。它們在這黑暗的地底默默守護千年,卻不知除了狄征他們外,在久遠的歲月中,可有人也如他們般出現在這些石像的眼珠子底下。

黑樹森林極為寬廣。

從山坡上看去,那倒懸在半空的三角奇宮離得似乎不遠。但所謂看山跑死馬,狄征一行進入森林已經走了兩個多鍾頭,卻仍未看到懸宮的輪廓,可知距離實在很遠。

那背著銀算盤的羅德興似乎對那些暗藏在樹林中的石像十分感興趣,每遇一尊,皆要凝視片刻,或摸或看後,始願前行。

就拿現在來說,他們遇到了一尊騎兵像。從剛才入林到現在,狄征他們看到的無法是槍士刀兵,騎兵還是首次見到。別說羅德興,其它人也很感興趣,但一陣新奇後,也就繼續前進了。畢竟和這些石像比較起來,那三角懸宮更能吸引大家的好奇心。

淩越走在後頭,和狄征並排,正無聊請教著狄征修行上一些問題。狄征知無不答,讓淩越獲益非淺。但兩人走得片刻,卻發現羅德興仍未跟上。

淩越回頭,燈光下,隻見那老者仍停留在十幾米外的騎兵像前,便不由叫了聲:“羅老,還沒看夠呢?”

羅德興神情呆滯,似乎被什麽吸引了心神,直到給淩越這麽一叫,方如夢初醒。當下便朝眾人喊道:“你們快過來,這些石像似乎有古怪。”

眾人麵麵相覷,雖是不信,但羅德興的聲音惶急,似有所覺,便依言而回。

狄征當先問道:“羅老,你發現了什麽?”

羅德興的臉色蒼白如紙,像活見鬼似的。他轉過身看向剛才一路走來的森林,顫聲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從我們入林開始,這些石像的排列以及兵種的不同?”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剛才顧著趕路,哪曾仔細去看過什麽排列和兵種。安逸軒卻似聽出了什麽,皺眉道:“羅老的意思,莫非是指這些石像是按照某種陣法排列?”

“大秦王朝慣用的作戰玻璃粉是方陣加騎兵的突進,這種陣法攻守兼備,又有騎兵突襲,往往收奇兵之效。”羅德興簡單概括了一下秦朝的作戰手法後,指向那身後漆黑的森林道:“而剛才我從進林便有留心,從遇初遇到的刀盾兵,到中間的長矛兵,又到現在的輕騎兵。這些兵種按序排列,一如秦朝所用的方陣。而我們,現在基本已經來到這方陣的中心…….四麵受敵!”

沉默。

羅德興的話,讓眾人陷入了沉默當中。大家原本以為這些石像隻是起到某種象征意義,哪曾想過它們兵種的搭配和位置的排列,卻形成了大秦王朝的古老陣法。盡管這些東西非是活物,但被石像排列出來的方陣包圍,卻讓在場每一個人皆生出無形壓力。

石像成陣,是秦皇為了展現軍隊的威儀?又或是有其它哪般作用?

沒有人知道答案,而未知,卻讓心中那股壓力更大了。

“羅老會否多慮了。再說,即使這些石像排列成陣,可畢竟也是死物,我看不用過於在意。”宋仁說道,他看著眾人又道:“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死物身上,我們不如加緊趕路吧,這裏應該離懸宮不遠了。”

他的話得到大多數人的讚同,狄征和安逸軒卻沒有表態,羅德興嘴裏嘀咕著“但願是我多慮”的話語,像負手離開了石像。

狄征看著老者的背影默然不語,安逸軒來到旁邊,卻問:“狄兄怎麽看?”

狄征點頭,壓低了聲音說:“確實有古怪,除了羅老剛才所說的方陣外,你有沒有發現,這些石像都麵朝著同一個方向。”

“看來你也發現了。”安逸軒的聲音中透著沉重:“其實剛才我就想說,這些石像都朝著三角懸宮的方位。它們的模樣看起來,就似是監視著這片樹林,監視著像我們這些…….入侵者。”

“入侵者…….”狄征嘿嘿笑道:“這詞用得真好,我們現在不就是要去挖老秦的秘密嘛,這也算是一種入侵了……”

兩人正說話間,突然前頭傳來“叮”的一聲輕響。

聲音清脆,如同鈴當發出,在這寂靜的森林間千裏可聞。

緊跟著,更多的鈴聲響起。一陣接一陣,聲聲如浪。

狄征幾人立時變色,上前問道:“怎麽回事?”

宋仁臉色灰白,結舌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走著走著像是撞到了什麽,這見鬼的鈴聲就突然響了起來。”

“狄大哥,你們過來這邊。”小仙蹲在附近一棵黑樹下突然說道。

大家走了過去,小仙拎起一物。即使在探照燈的光芒下,眾人仍要使足眼力,始看清那是道幾乎透明的細索。

小仙站了起來,摸著細索往上看去。燈光照耀下,那矮樹怪樹間一個黑色的銅鈴正響個不休。

可以想見,宋仁必定是撞開了這如同頭發絲般大小的透明細索,才引動了這掛在樹上的銅鈴。銅鈴與矮樹皆為漆黑,若是無心,任誰也不會發現。

狄征一躍而起,將這銅鈴拿了下來。銅鈴仍響個不停,讓眾人為之愕然。

“我看看。”安逸軒一把接過,運勁一握,黑色的銅裂立刻粉碎。他張開手掌,卻見銅鈴內膽中裝有鈴當一個,還有一條怪蟲正扭動不休,最終沒了動靜。

這條怪蟲長一寸,蟲體兩邊各有一頭。色呈暗紅,體表有毛刺,十分詭異。

而安逸軒和小仙看到這條怪蟲時,皆失聲叫道:“合歡蟲?”

所謂合歡蟲,出沒皆是成雙。這些怪蟲自出生到死,所有時間都用在**上,因此有合歡之名。合歡蟲的體液是最厲害的**,古時皆以入藥之用。但這種怪蟲已經絕跡多時,卻不想在這地底銅鈴中又複得見。

現在看來,這些合歡蟲必定是以某種藥物使其進入假死狀態。而宋仁撞斷的絲線卻是讓這種怪蟲醒來的機關。合歡蟲一醒,立刻便和配偶進入**。兩者扭動間撞擊鈴當,故使鈴聲不絕。

鈴聲不絕,高低起伏不定,竟似其中蘊含某種規律,看著非是作為普通的警戒之用。這鈴聲甚為古怪,長遠無定,若仔細去聽,卻會讓人生出意誌迷糊之感。

淩越、連升兩人修為較低。不過聽了片刻,人便搖搖晃晃起來。小仙發現異狀,手中凝露戒銀光一閃,便有寒氣罩上兩人,激得他們頓時醒來。

“魔音攝魂?”安逸軒皺眉道:“我們快走,這些音律會影響大家的神誌,甚至會攝取生人的魂魄,此地不宜久留!”

宋仁看淩越兩人的模樣,心知不假,當下拉著兩人便疾往前行。

隊伍開始推進,但不過走出數米,小仙卻突然叫道:“不對,這不是攝魂音…….這是招魂鈴!”

她話音方畢,鈴聲卻同時嘎然而止,如同被無形的剪刀一刀剪斷,整齊得如同一個神跡。

但突然消失的鈴聲,卻形成了更加巨大的壓力。漆黑的空間中,仿佛錯覺,竟似有類似喘息的聲音隱隱傳來。黑暗中,有什麽東西蘇醒了。

嗖——

破空聲突然大作,狄征反應最快,一把推開旁邊的小仙。

砰一聲,一根石矛砸到了小仙剛才所在的地麵上。石矛斷裂、粉碎,卻看得人人皆心頭一跳。若小仙躲閃不及,僅一根石矛便足以讓她重傷倒地。

而下一刻,更多的石矛投至。

破空聲不絕於耳,通過麵具頭側的探照燈,隻見一道道黑影呈拋物線掠至,帶起死亡的風壓朝眾人籠罩而來。

“跑!”宋仁大吼,拉著淩越幾人加速朝森林深處跑。

地麵震動,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如同千軍萬馬即將殺至。

狄征扶著小仙,安逸軒護在一旁,三人斷後,隨著隊伍推進。

突然,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裏卻響起了另一陣疾快無比的聲音。聲音踢踏有序,如馬奔騰,讓狄征腦海裏浮現出那石像騎兵的畫麵。

念頭方起,有狂風掠至,一把石槍狂刺而來。

狄征放開小仙,紫火呼嘯,瞬間凝聚成刃。他大喝,一刀閃電劈下。

紫炎天刀正中石槍,狄征隻覺一股大力當胸撞至,難過得他想吐血,人更是無法避免地被石槍撞飛。

然而紫芒下,那根石槍亦寸寸碎裂。

但狄征還來不及高興,天刀的光芒中,高大的身影撞了過來。狄征看得分明,那正是之前所見的騎兵石像。此刻,這些本來沒有生命的死物,那雙眼處卻散發著詭異的紅光。手中失去了長槍的石騎兵,卻反手抽出腰側的石刀,順拋一刀橫砍,誓要斬下狄征的首級!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5:08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技近乎道

  三米來高的騎士,渾身皆為石造,重逾千斤。

這一刀橫掃,刮起刀風如有實質,嘶嘶作響中砍向狄征的脖子。

狄征腰身後仰,一個鐵板橋從石刀下穿過。

石馬馱著騎士衝出了三米,始又折回。

狄征從地上彈起,腳尖一點,淩空躍起。紫炎天刀來到頭上,這時騎士奔至,他大喝一聲,綻若春雷。紫炎天刀綻放奪目的光芒,隨著狄征一劈而下,蕩出耀眼的紫芒光帶痛擊而下。

騎士眼中紅芒閃爍,手中石刀來到頭上,架住狄征光刀。

兩刀相遇,空氣中悶響傳出。紫光大盛,把騎士的身影掩沒其中。

騎士身下的石馬,四蹄皆屈,卻是吃不住狄征一劈之力。

僵持間,石馬自四蹄起,呯呯呯數聲爆出道道石灰,卻有手指粗的裂痕自馬蹄處向上延伸,直蔓延到騎士身上。

下一刻,轟然大響中,這尊騎士石像炸成了碎片,蕩起無盡煙塵。

狄征落地,虎口隱隱作痛,心下吃驚不已。

這石像並非單純的死物,在天刀劈中它的時候,狄征明顯感覺到這尊石像體內存在著如同丹核般的能量物質。它源源不斷提供給石像行動的能量,狄征借著刀勁一舉劈開那團丹核,才讓石像崩毀。

爆成碎片的石像中,正如狄征所料,有一團灰白色的光暈升騰而起,但很快地消散於無形。那團光暈中,狄征看得分明,卻有一張堅毅的臉孔隱隱浮現。

那是兩千多年前這名騎士的靈魂,卻給某種秘術拘留於石像之內,成為看守那三角懸宮的守衛。

狄征心下唏噓,卻沒空給他感歎。一刀劈碎石像後,身後風身大作,卻有一根根石矛擲至。眾人躲得好不狼狽,也就隻有安逸軒、曾不讓這種層次的高手,方有餘力在閃躲間或以巧勁挑開,或直接震碎石矛,為眾人營造出相對安全的空間。

可這種形勢並不能持久,當擋下第三波長矛後,手持石刀石盾的步兵石像朝著自己掩殺過來。盡管沒有呐喊聲,但上百尊石像同時衝鋒之下,大地搖晃,聲勢駭人。

“別和它們硬拚!向懸宮方向跑!”狄征喊道,手裏卻不閑著,他打橫撲向步兵石像群,光刀如同匹練般掃向石像的雙腳。

立時四五尊石像的大腳被狄征攔腰斬斷,石像紛紛撲地,雖仍動個不停,卻無法再移動一分。

狄征一擊得手,正慶幸間,腦後風聲驟起,隻得就勢一滾,卻見四五把石刀劈砍在地上,濺出點點星芒。

他站了起來,環視全場。隻見以宋仁為首,連升、淩越以及飛劍門的魯達和張馳,這幾人組成一個圓陣將小仙護在中間。以緩慢卻堅定的步伐向懸宮的方向推進,隻見沒有後顧之憂的小仙,在圓陣中發出各種下階的道術,偶爾以中階的火鳥星符之術攻擊,以阻止步兵石像的進逼。

至於負起突襲之責的騎兵,卻給外圍的宋仁等人截下。宋仁和連升兩人出身石崇道,本來就擅長土係道術。如今置身地底,土靈活躍,兩人用起來得心應手。不時一根地刺,偶爾一片流沙,總能及時截停騎兵的攻擊。

淩越則使雙拳,在羅德興那銀算盤彈出的點點靈彈掩護下,專攻騎兵下盤,卻也屢建奇功。那些石馬顯是無魂之物,全然不及騎士的靈活,在淩越的鐵拳下,其馬蹄屢屢為其打斷。騎士和石馬是連接在一起,石馬無蹄而不能活動,自然騎士也就無法再攻擊眾人了。

至於魯達和張馳,則把飛劍的功夫運用到淋漓盡致。

不得不說,飛劍門的功夫用來對付高手可說毫無用處,但此刻招架起這些石像大軍來卻綽綽有餘。兩人共使十來把飛劍,盤旋間不斷削割石像的關節處,如同屠夫般把一尊尊石像肢解成數截,頗具效率。

然而人力有時窮,特別是像現在這般,石像如無止境,一尊接一尊地撲殺過來。圓陣中每人幾乎沒有停止地消耗體內道力,最不能持久。等他們心乏力疲之時,便無法再保證這樣的效益,那等待他們的也隻有死亡一途,任誰也無法改變這個局麵。

相對宋仁幾人而言,安逸軒和曾不讓兩人的組合相對輕鬆一些。

曾不讓祭出霸煌槍,他展開槍勢,當下攻勢如火,威不可擋。霸煌槍的攻擊波及身外三米的範圍,無論刀盾兵也好,騎兵也罷,皆無法越雷池一步。而曾不讓的工作也很簡單,無論什麽樣的石像,一入槍勢範圍之內,曾不讓看也不看便賞它幾槍,也不管是否能夠殺傷它們,隻求把它們的動作暫停下來。

負責擊潰石像的卻是安逸軒。

這安氏少主身形灑脫,穿梭於曾不讓的槍勢中如閑庭信步,輕鬆自如。

每每有石像被曾不讓截停,安逸軒便會為其補上一掌。看似毫無力道的手掌,印在石像上卻讓其爆成粉末,讓人大跌眼鏡。

隻是兩人雖配合無間,殺潰了不知多少石像,但他們也如宋仁幾人般,因為全然沒有回氣的時間,故道力消耗極快。隻是他們兩人終是地品中階的高手,氣息卻遠要較宋仁他們悠長。

狄征見他們一時三刻不會有危險,便撲向宋仁幾人一邊。

迎麵而來是三尊騎兵石像,它們或刀或槍,眼露紅芒便朝狄征招呼。刀槍皆朝狄征身上要害攻來,配合無間,便像是長年征戰沙場的老兵,哪像是沒有生命的石像。

狄征冷哼,手中天刀連閃。

刷刷刷——

紫芒電閃,狄征和它們錯身而過。騎士們轉身欲追,體下石馬四蹄皆斷,立時摔成了一團。

三刀出手後,狄征隻覺一陣心驚肉跳,知道倉促攻出三記快刀,炎力劇損,一時恢複不過來之故。但等他奔至宋仁幾人身邊時,新力再生,卻已無礙。

石刺突起,挑飛一名騎士後,宋仁大汗淋漓。狄征見他幾盡虛脫,連忙讓他到陣中休息,宋仁的位置便暫時由狄征替下。

朝場中掃了一眼,負責突襲的騎兵石像已經被他們殺了十之七八。這多虧了曾不讓和安逸軒兩人,他們組成的防線硬是把步兵石像給截住,否則有它們配合騎兵的攻擊,宋仁幾人休想創造如此驕人的戰績。

從遇襲到現在,眾人激戰不休,卻隻推進了三百米左右的距離。而現在人人臉上露出倦容,當知戰況的激烈。這時曾不讓兩人也開始吃不消了,隻見霸煌槍的槍勢突然展至極限,炎炎槍影籠罩身前五米距離。

被霸煌槍掃中的石像無不拋跌飛裂,瞬間清空了兩人身前十幾尊刀盾兵。但這一波攻擊過後,霸煌槍直接消失在曾不讓手中。

安逸軒也不廢話,手一捉曾不讓後衣領,直接把他朝眾人的圓陣扔了過去。這安氏少主猛然搶前,埋身撞入步兵群中,爆響連起,他又飛退出來,卻又有十幾尊石像倒下,暫時無法追上眾人。

幾乎在曾不讓為宋仁接住的同時,安逸軒退回到狄征身邊,臉色一陣發白,旋又潮紅。如此三遍後,安逸軒才恢複正常,但衣衫已經為汗水打濕。

不過這樣一來,追著狄征等人的石兵團隻剩下零散的騎兵和刀兵。至於長矛兵雖然沒有多大的損失,但這些石像似乎隻負責遠程投擲,卻未像其它兩個兵種般步步進逼。

天刀破空,卻在上空微微一滯後,始奔雷般劈下。

這空中蓄力的猛擊,立時把一名騎士連槍帶馬劈成了兩截。狄征落地,後退歸隊,喘息間卻見周圍再無騎兵,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少許。

再往後看,已經可以看到在黑暗中露出一角的建築輪廓。他們已經離三角懸宮很近了,甚至燈光範圍之內,已經看到了灰白色的神道。

狄征看眾人已經露出疲態,方想讓大家休息一會。不料這個當口,又有沉重的腳步聲和馬蹄聲響起。包括狄征在內,眾人臉色大變。

隻是剛才一個方陣團便已經讓狄征幾人疲憊不堪,若再來一兩個,他們便全無勝算。

“跑,朝神道的方向跑!”事到如今,狄征也隻想到這個辦法。隻要能夠進入半空的三角懸宮,任這些石兵再多,想來它們也無法飛上半空追殺眾人。而神道既現,懸宮當既不遠,所以此法大是可行。

小仙朝著聲音的來源處扔出一道“光明符”,隻見符光之下,約有百騎旋風而至。在這些騎兵的身後,則一片密密麻麻的身影,也不知道有多少刀兵槍衛。

宋仁幾人看得臉色發白,知道無法戰勝,當下勉提一口氣,再顧不得什麽圓陣,轉身朝神道方向疾奔。

狄征和安逸軒兩人斷後,護著隊伍推進。他們速度不慢,可對方的騎兵速度更快,轉眼殺至。若給它們纏上,隻怕宋仁他們哪也不用去了。

狄征看了安逸軒一眼,後者點頭,兩人同時衝上,以天刀和鐵掌攔下這道洪流。

宋仁幾人看得真切,特別是曾不讓,想返身協助兩人,卻苦無氣力尚未恢複,連霸煌槍也使不出來,隻能幹著急。

狄征衝入騎士群中,雖身邊如同千軍萬馬般壓力龐大,但心神卻神奇地晉入至靜至寧的境界。

精神不斷攀升,在危機的刺激之下,進入了真我的境界。

精神上的狄征居高臨下,騎士的每一個動作皆被他看清看楚。在真我的境界中,無一物能掩飾,無一物得遺漏。

在安逸軒的感知中,狄征的氣息突然變得模糊起來。但說模糊並不準確,應該說狄征的氣息,隱約有和這地下空間的氣息融為一體之感。那便仿佛是如魚得水,魚在水中,你豈能看清魚的模樣?

他握掌成拳,瞬間轟碎一頭石馬馬蹄。趁有餘暇,安逸軒朝狄征看去,卻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感動場麵。

狄征穿梭在騎士的刀槍之下,他的動作是如此自然,且帶著先知先覺的味道。無論騎兵的刀或槍所取角度再怎麽刁鑽,配合再怎麽默契,卻似早為狄征看破一般。他總能先一步從對方刀槍的破綻下掠過,如同滑膩的泥鰍,敵人完全沾不到他半邊衣角。

而狄征的刀,卻如同一片輕柔的霞光。也不見他怎麽用勁,但刀光掠過石像,這些凶猛的異物便這麽自然粉碎開來。

安逸軒知道,那並非狄征的刀強行斬碎了這些石像,而是狄征如同那解牛的皰丁,刀勢所取之處,皆是石像的弱點所在。所以這些騎兵石像才會如此不堪一擊,在狄征手下無一合之敵。

這種技巧,已經帶著技近乎道的味道!

狄征正沉浸在一種奇妙的境界中。

他雙眼看去,萬物都帶著某種特定的規律。無論它們再怎麽變化,也無法從這規律中擺脫出來,而必須在這規律允許的情況下去變化。這便如同風吹葉落,葉子再怎麽搖晃,也無法擺脫地心引力,最終還是得落到地上的道理一般。

突然,狄征心中生起明悟。這隱藏在萬物之後的規律,便是補天派所追求的,那天地間遁去的一。

隻要找到這個規律所在,則萬變不起。

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奇妙境界裏,狄征似乎看到了那萬物所遁去的一。所以他能夠自然而然地在騎兵的攻勢下遊刃有餘,更能夠如皰丁解牛般將一尊尊石像變成粉末。

在這一刻,狄征的刀便是那遁去的一,帶著讓萬物變化不起,歸於大道的禪境。

這種境界中,狄征感受到了真正無拘無束的自由。仿佛他嵌入了這片天地中,便如魚入大海,鳥翔長空,一切再自然不過。

隱隱間,他似乎把握到什麽是自然,是道!

但那種感覺產不清楚,就仿佛隔著一層紗窗。你已經看到了事物的影子,卻看不清它的模樣。於是狄征生出煩躁之感,想伸手去捅破那層紗窗,卻不料連保持的境界也突然消失得幹幹淨淨。

世界又是那個世界。

他不由後悔,知道自己操之過急,反而讓精神變得不純粹而生出了心障,致使從剛才的境界中退了出來。

再要進入那樣的境界,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而一旦從剛才的境界中退了出來,狄征再看不到什麽遁去的一,立時險象環生。
ccc1971 發表於 2018-10-22 15:08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安氏妖魔

  之前的劇戰,已經消耗了狄征近半的炎力。此刻和安逸軒兩人衝入騎兵群中一陣撕殺,又耗去三成多的炎力。體能炎力大跌,狄征已經呼呼喘氣,連手中的紫炎天刀也漸漸無法保持炎力凝聚的狀態,隨時有潰散的可能。

反觀安逸軒倒要好上不少,一來他進入地品中階的境界比狄征要早得多,運氣回氣的竅門比狄征熟練上不少。和狄征每刀必全力出擊不同,安逸軒一掌擊出,總留著三分力,又在衝襲間進行短暫的調息回氣,因此在氣息上要比狄征悠長不少。

見狄征已露疲態,安逸軒移了過去,一雙鐵掌紛飛,和狄征的光刀一同禦敵。

狄征斬出一刀,正中一尊騎兵像的頭部。石像大頭爆碎,狄征自己則感到一陣心跳加速,知道炎力耗損過劇之故。

安逸軒看他臉上一陣發白,立刻知道狄征已是氣竭,再戰下去怕是會有危險。他二話不說,肩頭一撞狄征,卻用柔和的力道把他送出戰圈,落到宋仁他們旁邊。

戰圈中,隻有安逸軒自己麵對數十騎兵。在幾十尊石像的鐵蹄之前,安逸軒的身體顯得那麽地纖弱,看得狄征幾人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喉嚨。

“真不想這樣啊,如此一來,大家都會把我當成怪物吧。”安逸軒搖頭歎息,手裏不停,卻是解開了上身的襯衫,然後將之用力拋高。於是,安逸軒那並不強壯的身體出現在眾人眼皮底下。

誰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同時,誰也沒有看到,安逸軒的右眼中,有一個紅色的、古怪的符號浮現。

他淡淡道:“開印…….蠻!”

簡單的呼喚,但突然間,狄征敏銳地察覺到安逸軒的氣息變了。那本來似有若無的縹緲氣息,突然被另一種力量所代替。

那股力量充滿了暴戾和憤怒,狄征仿佛聽到一頭遠古妖獸發出震天的咆哮,正從地獄的深淵中爬了起來,怒視著前方的敵人。

妖氣!

誰也想不到,此刻在安逸軒身上出現的竟然會是妖氣。而且這股妖氣如此濃烈,那簡直是千年大妖才能夠散發的氣息,卻憑空出現在安逸軒這個人身上,委實詭異!

同一時間,安逸軒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

本來偏瘦的身體,突然一陣骨骼作響的聲音傳來。毫無先兆的,安逸軒的肌肉猛然膨脹,整個人也拉高了不少。特別是一頭黑色的敵發,驟然暴長,且發色由黑轉紅,妖豔奪目。

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安逸軒的右手。

如果說身體肌肉的膨脹還算是較為正常的體形,那麽肌肉不斷增殖、手臂變大變長,已經和左手不成比例的怪臂,便像是把什麽妖怪的手臂硬生生裝到安逸軒身上一般。

而本來呈現小麥色的手臂肌膚,卻由黃轉紅,鮮豔得像是要滴出血來。當血紅巨臂成形之後,有銀色的光粒虛空出現,再朝著那巨大的手臂上匯聚而起,形成三個銀色的臂環。

臂環上刻著意義不明的符號,但每一個符號都透著古拙的洪荒之氣,讓人看得透不過氣來。

此刻,騎兵奔至。

安逸軒做出拉臂的動作,跟著吐氣開聲:“蠻,一階出力!”

暴喝聲中,位於手臂最上方的銀色臂環突然向四周裂成八塊。它們懸浮在手臂四周,每一塊臂環碎片皆同時噴發出一道妖力光氣。八道血紅妖光像蒸汽般噴出老遠,形成光霞籠罩著安逸軒,讓人看不清其中場景。

仿佛洪荒巨獸的嘶吼聲在光霞中響起,跟著地麵猛烈一震,有血光如潮似浪排空而去,將衝鋒過來的騎兵皆掩沒其中。

劇烈而無形的衝擊波吹散了籠罩著安逸軒的妖氣光霞,露出他一拳轟往地麵的姿態。而在安逸軒的前方,那陣血色光潮掠過後,無數的騎兵被掀上了半空,再紛紛爆碎成粉,最終石粉灑下,歸於塵土。

眾人無不沉默。

那是怎樣的一種野蠻力量,才能夠一擊盡碎數十尊高達三米的魔兵石像。在場眾人自問,若這一拳落到自己身上,恐怕無人能夠幸免,包括曾不讓和狄征在內。

狄征暗暗驚心,這樣的實力已經超出地品中階的程度太多。若安逸軒使出這般妖魔的力量,怕是連長孫勝北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安氏所役使的妖魔,果然不可小瞧!

一拳盡毀騎兵像後,安逸軒像泄氣的氣球,身體和怪臂迅速恢複原狀。他舉起手,輕輕接住從空中掉下來的襯衫,再好整以暇地穿戴完畢後,始轉身朝眾人走來。

直等他走近了,狄征才發現安逸軒的臉蒼白得可怕,卻是連一絲血色也沒有,不由擔憂道:“你沒事吧?”

安逸軒搖頭道:“沒什麽,隻是我們這一族發動妖魔的力量,必須以精血為伺,剛才隻是喂了蠻幾口鮮血罷了,休息一下就行了。”

安逸軒口頭上這麽說,步伐間卻有些虛浮,那絕對不是付出幾口鮮血那麽簡單。狄征看在眼中,卻沒再問,畢竟那事關安氏一族的秘密。他狄征始終是個外人,即使安逸軒當他是朋友,也不可能全盤托出。

特別是,狄征現在名義上還是長孫家的門客。而安氏和長孫家卻遠遠算不上友好,這點自知之明,狄征還是有的。

騎兵盡毀,刀盾兵的長矛兵行動緩慢一時還沒跟上,倒成為眾人一個安全的真空期。這種機會自然不能浪費,雖則大夥已經非常疲憊,卻還是沿著由灰白色大磚鋪成的神道往懸宮的方向走。

但凡陵墓,皆有神道。那是墓中死後向往仙界的美好願望,他們相信死後的靈魂沿著神道而行,便能夠去到極樂之境。自然,實情是否如此就無比得知。但一般神道在望,既說明陵墓已經不遠。

這地下空間沒有陵墓,隻有一座三角懸宮。眼下這灰白石道也不知是否就是神道,但其功能性該是相去不遠,眾人倒是沒有猶豫。何況後頭追兵在望,也沒有讓他們猶豫的時間。

說來也怪,當他們走上神道之後,遠在百米開外的石像兵們終是追上。可這些魔像守衛卻不敢踏上神道的範圍,隻能遠遠地看著狄征一行,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暫時安全的眾人始放下那顆懸著的心,沿著神道越走越遠,已經把魔像守衛們拋在了腦後。隱約間,三角懸宮的輪廓已經出現在黑漆漆的地底上方。而在神道的盡頭,眾人看到有如同祭台般的方形廣場出現。

來到附近,始看清這小廣場占地約百米左右。從廣場的四個方向,各有一神道連接。廣場的台基高出地麵十米,有道道石階拾級而上。大夥沿著石階走上廣場,隻見廣場的中間豎立著一尊銅鼎。

銅鼎為三足狀,鼎上刻著雷紋異獸,鼎中置有香灰,卻不知是多少年前遺留下來。

這廣場在當時應為祭天之用,古代建造陵墓之物後,必祭告天地神靈,以求墓主人順利往後,福萌澤被後代。這三角懸宮盡管不像陵墓,但這些習俗卻還是免不了,所以才有這廣場和銅鼎。

就在廣場的正上方,便是三角懸宮的所在。小仙彈出一道“光明符”直上百米,卻隻照到懸宮的底座。這奇怪的宮殿,下方底座皆是以石磚砌死,竟看不到入口之類的事物。而從下麵看上去,卻見懸宮的外壁上,交錯縱橫地伸出無數木梁,也不知道是何用處。

見一時無法進入懸宮,眾人便在廣場上休息,以恢複消耗的道力元氣。其中,又以狄征、安逸軒和曾不讓三人耗力最損。三人皆是盤膝靜坐,這一坐就過去了四個鍾頭,始先後睜開雙眼。

狄征隻覺體內炎力活躍,充滿蔚然的生機,生出滿足之感。他知道這次劇戰,特別是最後對決騎兵時,因壓力使然而進入那幾乎全知全覺的奇妙境界中,讓他的修為再精進一分。

而觀乎安逸軒和曾不讓兩人,也似有所得。看著他們,狄征也慶幸有這兩人的加入。否則隻是自己的話,像之前那一戰便很難護得眾人周全了。

想到這狄征又有些後悔,早知道這地底空間如此危險,那應該將宋仁幾人也一並留在墨門才是。若隻他和安逸軒這兩個同一層次的高手下來,反而顧慮會少上一些。

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狄征現在也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隻是懸宮外已經險象環生,對於多少人能夠安全離開這地下空間,狄征全然無底。

視線落到小仙的身上,狄征心想即使保不了其它人,也要把小仙安全送出去。

休息完畢後,眾人圍在一起商討如何進入懸宮。這三角懸宮甚為奇特,全然不似普通的陵墓,以至於眾人當中對墓葬頗有研究的羅德興,也拿不準這懸宮是否有入口存在。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到懸宮之上去察看一番。

隻是懸宮離地麵少說也有三百米,若無借力之物,就算是狄征這個層次的高手,也無法直接跳上那麽高的距離。他暗自估算,自己全力一躍,也不過數十米而已。

像眼下這種情形,除非天位高手以飛天之力直接上去,否則其它人即使有辦法躍到懸宮所在的位置,卻因為沒有落腳處而會隨既墜下,根本沒辦法好好查看懸宮的環境。

麵對這種自然環境的障礙,連足智多謀的安逸軒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狄征抬頭看著上方的三角懸宮,心道莫非眾人辛苦來到此處,卻隻能望洋興歎?

他的視線在懸宮上來回掃動,突然卻停在懸宮外那些紛亂無章的橫梁上,頓時靈機一動。

“有辦法了!”狄征撫掌道,立時把眾人的眼光吸引過來。

狄征指著那些橫梁,道:“看,那不就是老秦留給我們的‘樓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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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