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506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31 09:15
第三百四十章 力成四重道 決死爭天機

  風海洋這「昧丹陰鉞」但凡斬殺修士之後,都可把對方一身精血吸了,可一斧把洛清羽斫開兩段後,卻是半點補益也無,立知有異,再看去時,見其斷口之中非但無有鮮血溢出,反而冒出絲絲綠意,上下半身如被牽引,陡得一合,竟而無事一般,一聲叱喝,化為一道青色遁光飛走。

  此為「虛一元命氣」神通,能斷體重續,白骨生肉,哪怕頭顱被砍了去,也能重接了回來,因此術頗費法力,是以洛清羽使出之後,便也無力再鬥,只能先一步退出戰圈。

  風海洋正欲追擊,卻忽有一縷劍光飛至,快若驚電,根本無從躲避,只一閃之間,頭顱已被削去,那劍光來回一剿,又分作十數段,殘軀斷肢紛紛往底下劫水墜去,倏忽間就沒入無蹤。

  荀懷英以心眼凝視散開劫水,這一刻外界陡然沉寂下來,聲光俱湮,心靈陡然變得通透澄澈,宛若水鏡一般。

  「一念心劍」乃殺劍一脈之秘術,能感氣通神,只要尋到了敵蹤所在,心念一起,便可斬敵於劍下,而風海洋若要把身形顯化出來,則必然會觸動靈機,待其再次現身之際,便是他劍出之時。

  似是等候了漫長光陰,實際只是過去短短一瞬,劍丸忽然劇烈震動起來,一點微不可察的靈機自心海之中浮現。

  荀懷英兩目一睜,心神驟動,一股刺破青天的凜凜劍意霎時瀰漫全場。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距他三十二丈之外,一處劫水憑空散開,從中傳出了一聲弱不可聞的慘呼。

  隨他這一劍發出,彷彿精氣神皆被抽乾,身軀之中頓時變得空空蕩蕩,連御氣飛空也是吃力,他勉強抬起眼簾,向前看去,只見劫水魔氣似是失了操馭,正自慢慢淡去。

  成了麼?

  張衍神色非但未曾放鬆,反而略顯凝重,那一劍雖看似奏效,便連禁鎖天地之術也是散去,可他仍感覺這名大敵依舊存在,這時心神之中忽然莫名一動,回首大喝道:「荀道友小心!」

  話音才起,一隻魔頭忽自荀懷英身側浮現,撕開血盆大口,衝他狂笑咬去。

  張衍知他出劍之後無力禦敵,因答應過護其安穩,故而早有防備,手指一彈,一滴玄冥重水飛出,「噹」的一聲,就將那魔頭震開幾步,同時一揮袖,罡風驟起,憑藉著自身浩蕩法力,將之捲去了數里開外。

  雖解此圍,他還不敢放鬆,把法力一轉,頭上罡雲陡震,便有一卷宏大水光漫開,仿似江河萬道,流渦千百,生出無邊牽引之力,就算有法寶魔頭襲來,也能緩其步伐。

  這時那劫水一旋,風海洋身影又自裡顯化出來,他立在水上,衣帶隨風,獵獵作響,看上去半點無事,目注荀懷英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現出些許回憶之色,感嘆道:「荀真人,好劍法。」

  他能避開這「一念心劍」,也是不無原因。

  昔年他與少清派班少明一戰,對方最後便是使出了這一劍,只是此人當時似是還未習練純熟,尚不能駕馭自如,他得以僥倖躲了過去,也由此窺見了幾分奧妙,故而提前有了防備,若非如此,恐還難言結局。

  霍軒心頭一沉,此刻他們四人之中至少有兩人失了戰力,想要誅殺此人幾乎已是無有可能,看來只有退出星石一途可走了。

  風海洋忽然一笑,他一抬手,背後就有三隻魔頭自背後飛出,往霍軒、張衍、荀懷英三人飛來。而後足下一點,就自飛起,化一道黃煙破空飛去,直入雲霄,看他所指之處,赫然是洛清羽適才退走方向!

  他見荀懷英有張衍在旁護持,而其法力也不是短時之內可以復原,便果斷棄了擊殺之念,轉去另尋獵物,可謂將己身來去自如、詭譎百變的優勢發揮到了極點。

  此舉很是突然,張衍是一時抽不得身,霍軒雖是反應了過來,可對方那黃泉遁法著實太過迅快,不亞飛劍流光,他也是有心無力,才一二呼吸,便被遠遠甩了後面。

  這時遠空忽聞大響,三人轉首一看,見有現出了一座金庭玉柱的巍峨宮闕,顯是洛清羽為保性命,只得將大巍雲闕祭出。

  霍軒臉色一變,以洛清羽此刻法力,絕然支持不了許久,唯有自己趕上前去相助,念及此處,他回首道:「事不可為,多留無益,張師弟、荀道友且請速離!」

  言罷,他加倍催動法力,化一道如火金虹,奮身趕去。

  荀懷英將玄功運轉幾遍,稍稍回覆一定精神,對張衍認真言道:「張道友,道友無需管我,你且去援手洛道友便可,我自會離去。」

  先前他們四人就有過定議,要是他一劍無功而返,那就放棄擊殺此人,各自設法退走。

  張衍搖首道:「風海洋此人極擅聲東擊西,我若離去,他必然手段對付,道友既是法力不濟,不妨先行一步。」

  荀懷英微微一思,點頭道:「好!」

  他把符詔拿了出來,默唸法訣,稍一運化,體內僅剩一點法力便自消去。

  就算如此,仍是身軀筆直地站在那處,未曾倒下,他望了張衍一眼,鄭重一拱手,言道:「張道友,得你護持,荀某才留有性命,日後有事,可來少清尋我。」

  張衍點了點頭,起手還了一禮。

  這時那符詔一震,燦爛光華籠下,便將荀懷英罩住,隨後一道如柱金光衝起,霎時飛去遠空,消逝無蹤。

  霍軒衝到了雲闕一里開外,環目一掃,風海洋不見影蹤,四周卻有重重疊疊的劫水不斷圍上,撞擊雲闕禁制。他見情形緊急,不再細看,把身一搖,頂上兩團罡雲,一發雷火,一發金風,同時交落而下將劫水炸開一段,縱身闖入內圈。

  一眾魔頭感應到生人血肉靈氣,都似聞腥之蠅自劫水之內紛湧而出,往霍軒處過聚集過來。

  霍軒目光轉了轉,他心中明白,哪怕自己修為再高明,在幾乎殺之不盡的魔頭圍攻下,恐用不了多久,就要葬生在此。

  他神情沉穩依舊,把手一抬,將九支大日龍雀矛一齊祭在半空,再向前一指九矛如疾光依次射去,接連發出開山崩岳之聲,不斷破開前路阻礙,一時無物可擋借此法寶之威,不多時,他便搶至雲闕下方,仰首大聲道:「洛師弟!」

  似是聽到呼喊,那禁制門戶一開,他把身一晃,就入到其中見洛清羽正坐於殿中,頭上滿是汗水,已是險險不支。

  他幾步上去,一把接過牌符,把自身法力灌入進去,沉聲道:「洛師弟,快些取出符詔,雲闕由為兄先代你看顧。」

  洛清羽知道以自己疲憊之軀,便是留下也是眾人拖累伸手去拿符詔,可他似是忽然想起什麼動作一頓,言道:「小弟走了,師兄又如何離去?」

  這四周皆是劫水,就算他能夠成功離開,但霍軒無人相助,恐也難以逃脫。

  霍軒道:「無妨,我自有辦法脫身,師弟不必憂心。」

  現下多拖一刻便要多耗霍軒一分法力,因而洛清羽不再多言,動作極快地取了符詔出來,托在掌中念動法咒,隨後輕輕一晃,這符詔便懸飄而起,等了足數十息,符詔一展,一道金光,將他身軀裹住,轟隆一聲,就從放開的門戶之中飛縱出去。

  霍軒待其走後,把牌符一搖,大巍雲闕便化一點清光入他袖中,無有了此法器遮擋之後,周圍劫水與魔頭一齊向內湧來,嘯聲震天,遮雲蔽天。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腳在雲上踩住了,起手捏動法訣,少頃,聽聞一聲擂鼓之音,罡雲之中立時飛出一座石柱,轟轟見長,升至百丈才堪停下,柱上現出無數奇異符籙,金芒霹靂,將一里方圓環護在內,雖那劫水不斷往裡逼近,擋不了多少時候,可用來脫身,卻也足夠了。

  他自袖中拿出符詔,口中唸動法訣,頓覺身內一空,法力逝去,符詔已是飄起。

  這時忽來傳來一劇烈震動,他免不了身軀一晃,平視過去,見那劫水忽然勢頭大漲,如潮崩河潰,猛衝猛撞,往裡迫來的速度竟是快了一倍有餘,不過數息之後,就已逼到了身前數十丈內。

  霍軒神情深沉,身形穩如磐石,一動不動,並沒有顯露出絲毫慌亂之色。

  就在那劫水堪堪撞到了鼻尖之時,那符詔忽然大放光華,轟隆一聲,便裹了他衝破濁濤,飛空而去。

  十數里外,一座巍峨高崖之上,張衍仰首看著那一道金光飛走。

  轉眼之間,三人皆去,唯有他一人還在星石之中。

  此次他收穫不小,若是就此離去,也不損失什麼,然而他卻毅然決定留下。

  雖是丹成一品,百年成嬰,算是千古少見,然則三重大劫之下,任你何人,稍有不慎,立成齏粉,唯有步步爭先,將機緣盡數搶在手中,才有望在先一步掙脫桎梏,超脫凡塵。

  此間星石,能省卻他數十載修行之功,萬不能錯過,任何阻擋在面前之人,都是他大道之敵!

  除泰衡老祖與沈林圖之外,風海洋實是他平生所見過的最強對手,以他一人之力,其實並無把握能勝過此人,唯有拚死一戰!

  張衍拿出鈞陽壺,往峰頭上一擲,大喝道:「風海洋,鈞陽壺在此,安敢來取?」

  聲音隆隆傳出,震動四野,迴響不絕。

  稍過片刻,天邊忽然橫來一線黑影,竟是一道數十里的無邊大潮,其響聲驚天動地,向他這裡奔湧而來,

  張衍仰首發出一聲長嘯,奮身向前一步,轟隆一聲,這一步踏下,整座星石亦是為之震動。

  他竟於這瞬息之間,悍然步入力道四重境中!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2 06:11
第三百四十一章 星石生死鬥

承源峽中,贏涯老道等一眾玄門之士,皆聚在擎丹峰上等候,只是神色間俱是凝重。

先前沈長老返轉之後,他們始知而今形勢對玄門極為不利。不想那風海洋如此厲害,竟是在星石之中成就了元嬰三重,將玄門中人一一殺敗,而今玉霄派已然退出,若是溟滄派與少清派也是敗退,此次鬥劍便是玄門敗了。

待鐘穆清返轉之後,他們本還想問個究竟,可此人卻是閉陣不出,不知具體情形為何。

可若是局面尚可,想此人也不至不理不睬,這使得眾人心頭更是籠上了一層陰霾。

贏涯老道忍不住嘆道:「也不知現下如何了?」

周圍都是一片沉默,無人出言。

再等了個把時辰,補天閣劉長老忽然霜眉一動,道:「有道友下來了。」

眾人也是有所感應,紛紛仰首,只見重天之上有一道金光從罡雲之中墜下。

贏涯老道目光追著過去,見其往少清派峰上落去,低呼一聲,道:「是少清派荀真人。」

有人失聲道:「莫非荀真人也是敗了不成?」

在場之人心下都是一沉,連少清殺劍也是敗了,此刻雲上不過三人而已,又怎麼可能再與風海洋相爭?

一名玄門長老勉強笑道:「諸位道友不必焦急,不妨去問一問荀真人到底如何了,或許事情另有轉機,可未可知?」

眾人都是心知肚明,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言語而已。

此去鬥劍之輩,個個都非等閒,要不是被逼不過,哪會甘心從星石之上輕易退下,定是在那處修行三載了。

那金光過去未久,天外又有動靜,兩道金光一前一後自雲中射下,這一回卻是落往溟滄派峰頭。

「當是霍真人與洛真人。」贏涯老道嘆道:「不想連這二位也是敗退了,想來已無人能與那風海洋爭搶鈞陽精氣了。」

說到這裡,他頹喪搖頭,此次鬥劍他本以為玄門必勝。卻不想精氣俱為魔門所佔,一想到這魔劫還要綿延千年,他也是心頭沉重。

劉長老卻是忽然言道:「不對,還有一人未曾下來!」

贏涯老道一怔,他想了想,道:「可是張真人麼?」

一名南華派的玄門長老言道:「張真人便是無恙,又能如何?只他一人,怎是風海洋對手?」

劉長老卻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天空,緩緩道:「未必。」

溟滄派峰上,兩道光華先後落下,便化作點點金屑飛去,霍軒與洛清羽二人一起現出身來,鐘穆清早已等候多時,上來見禮,關切問道:「霍師兄。洛師弟,如何了?」

霍軒拱手回禮,笑道:「得虧師弟妙策,那鈞陽精氣已是到手。」

鐘穆清神情頓時鬆弛下來,臉上微露笑意,又看了看天穹,疑問道:「不知張師弟何在?」

洛清羽吃了一驚,道:「怎麼,張師弟還未曾下來麼?」

鐘穆清聽了此言,目光閃了閃,卻是緩緩搖首。

洛清羽疑慮道:「這……莫非是師弟不及脫身?」

霍軒沉思了一會兒,道:「以張師弟之能,他若要走,此刻怕是已然出來了,他不出星石,只有一個原因……」

他還未說完,驟聞青天之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大響,隆隆之聲,不絕於耳,峽中萬千山水竟是一齊呼應,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洛清羽半晌才回過神,問道:「師兄說張師弟想做什麼?」

霍軒仰首看天,目射奇光,道:「他許是想要留下,與風海洋一決生死!」

星石之內,隨著張衍一步踏出,他渾身骨節喀喀有聲,發出一連串爆響,整個人身形不斷拔高,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一股澎湃激昂氣勢沖霄而起。

到了足有六十丈高下後,那股猶在不停攀升的勁力才堪堪收住,他雙拳一握,星石之內,轟然發出一聲震動。

此刻他形貌與先前已有所不同,瞳含幽色,顧盼間森然若厲,兩眉赤紫,飛入鬢中,與發一色,望去飄搖舞動,如火在燃,背後升騰起團團黑氣烏焰,氤氳靉靆,仿若風火繞身。眉心竅中,那九攝伏魔簡靜靜待在其中,發出輕輕顫鳴,七彩聲光,透出華蓋,遠遠望去,整個人狀若魔神一般。

風海洋似也察覺到他變化,那衝來劫水滯了一滯之後,好似要與他爭鋒,突然掀起一個百丈高浪,晃眼之間,就有五六千隻魔頭湧出,疾奔驅進,呼天喝地,洶然撲來。

張衍夷然無懼,大喝一聲,聲若洪奔,向前一步,轟地就是一拳打了出去。

霎時間,一股驚天氣浪排空而走,轟隆一聲,三四千隻魔頭當即被凌空爆開,震碎為無數精氣,剩千來隻悍不畏死地衝來,紛紛叮在了他身上,可一陣撕咬下來,卻只聞咔咔之聲,竟是啃噬不動。

張衍哂然一笑,把手一抬,一道浩浩水光揚起,便將身上攀附魔頭俱都捲了進去,張口一吸,憑空生出一團巨漩,竟是將漫天精氣吸了回來,把玄功一轉,引入了伏魔簡中,此寶稍一運化,便生出些許精氣,繼而往他四肢百骸中反哺回去。

到了這參神契四重境後,他隨時可利用這寶簡吸納精氣,無需再以定坐方式運化。

那些魔頭正是魔簡極喜吞吸之物,只要破不開他這具肉身,來多少也是無所畏懼,此也是他敢於與風海洋一爭高下的底氣所在。

嘩啦一聲,風海洋自劫水中浮現而出,漸漸隨浪頭去往高處,看著眼前有若擎天巨人般的張衍,有些驚疑不定,暗道:「這模樣倒是力道法門,溟滄派中怎麼從未聽說過有這門功法?」

方才那數千魔頭雖只是他放出去試探所用,可也未曾想到,居然被張衍如此輕鬆便就打滅,連再次聚合也是不能,若想再使,唯有拼著耗損法力,再行運化出來。

可既然吃過一次虧,他就不會再犯同樣錯誤,冷喝一聲,抬手拿了一個法訣,將那四隻用鈞陽精氣喂養過的魔頭喚了出來,心意一催,這四隻魔頭立時發出獰惡怪笑,抖動身軀,化為四道迅疾虛影往前飄來。

四隻魔頭飛遁極快,絲毫不在其主黃泉遁法之下,繞著張衍身軀來回飛轉,好似蟲豸一般,只要尋得破綻,便會上來狠狠咬上一口。

張衍面上微顯冷笑,伸手出去,信手在身周那黑氣之中抓了一把,一運法力,霎時凝成一把大錘在手,橫過去就是一錘,當先魔頭那把身一化,由實轉虛,想躲避過去,然而那錘似非尋常,噹的一聲,仍是將其砸中,那魔頭一聲嗚咽,慘叫退去。

當他再舉巨錘,欲再揮擊之時,其中兩隻魔頭頗為狡猾,立刻往兩旁一竄,躲避了過去。

只有一隻頗為悍勇,非但不閃,反而靈巧一旋,掉頭過來,在他手背狠狠一咬,登時扯出一道血痕。

張衍面上神情不變,反手一撈,一把將其抓住,大喝一聲,渾身勁力發動,霎時間捏爆成一團精氣,胸腹一鼓,自口鼻吸入了軀體之內,由得伏魔簡去煉化。

他身形拔高之後,雖法力不增,但舉手投足之間,皆具莫大神力,若是不惜法力,化作百丈高下,幾能挪山搬岳,倒海翻江,這魔頭縱然身軀再是堅韌,也擋不住這如山巨力。

抬起手來,看了那傷處一眼,稍稍運功,就自創口中冒出絲絲赤光紫焰,將那皮肉翻捲收攏抿合,竟於瞬息之間,變得完好如初。

先前他不知那魔頭之能,便仗著肉身堅凝,故意以身相試了一回,現下已是知曉,這魔頭厲害,能夠傷得自己,雖只是小礙,可也不能任由其肆虐,需將其儘量阻擋在外,免得平白耗損法力。

與風海洋相鬥,不是短時之內就能分出勝負的,當要做好最壞打算,甚至有可能走到比拚法力的那一步。

所幸自鬥劍以來,他所收修士軀殼俱都藏在了劫水之中,踏入四重境後,隨時可以伏魔簡將之化為自身精氣,是以就算了到了那等關頭,也是不用著慌。

因那幾個魔頭煉化不易,風海洋恐其再有損傷,便自拿動法訣,將其召了回來。

他便是無有此法,身為元嬰三重修士,卻也不是沒了手段。

先前與人鬥法,他每回都需對付數名對手,是以顧忌頗多,每一次出手皆需留神防備,免得出了紕漏,而現下只對對付張衍一人,卻是不同,大可盡展手腳。

他喝了一聲,伸手出來,張開五指,往下虛虛一按,卻是將天地禁鎖之術使了出來,手腕向下一翻,身後二十餘里長的劫水轟聲湧上,一氣壓來!

此是先以緊鎖之術困住對手,再以劫水壓去,與對手正面比拚法力,縱然張衍肉身能變得極為龐大,可法力卻不會因此而增長,只要限住了其身形,他有自信,將其一舉壓下!

張衍陡覺一股束縛之力籠上身來,身形稍稍往下一矮,他吸了口氣,而後發出一聲雷霆大喝,轟然一拳打了出去。

這一擊轟出,直似天翻地覆,方圓千丈之內狂風呼蕩,靈氣如潮,爆旋不止,所過之處,一座座飛峰皆被絞得粉碎,漫天劫水還未落下,就被一拳震散!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2 06:15
第三百四十二章 身由心變化 鬥法無拘束

  風海洋臉上略現驚容,沒想到張衍一拳之威,竟至於斯。
 
  但他心中也自是生出一股傲氣,自己身為元嬰三重修士,又豈有在元嬰一重修士面前退縮之理?既已出手,便索性稱量稱量,其份量究竟幾何。
 
  他發一聲大喊,將萬頃劫水掀動,頃刻之間,萬浪滔滔,鋪天蓋地而至,惡氣濁浪紛紛圍困上來,一時天昏地暗,漠漠濛濛。
 
  張衍瞧著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的劫水,頓覺壓力大增,但此刻他以力道之軀,卻是最不怕這等比拚,正要動手,卻是心下一動,尋思道:「風海洋手段絕不止此,我若是他,只怕還有後招。」
 
  他暗起警惕之心,兩手一抓,身旁烏氣黑煙聚來,立化為一對雙錘在手,往前衝去一步,喝了一聲,對著那劫水狠狠砸去。
 
  他此刻氣力何等之大,雙錘貫下,彷彿星破長空,墜於原野,大響忽起,動天徹地,震得周圍湧上來抵劫水紛紛潰散。
 
  這時風海洋忽然自一團劫水之中跨步出來,竟是趁劫水壓上之際,欺了進來,此刻與他相隔不過是百丈之遙,張嘴就是吐出一道白光。
 
  張衍在看見其動作之時,便已大略猜出其後續動作,只要他稍有猶疑,或者閉起雙目,此人接下來定是將那「九幽大悲風」使出,自己身軀如此龐大,又在天地禁鎖術中,躲閃不易,若是被那魔風颳中,不死也要身受重創。
 
  這些念頭只在一剎那間,便在腦海中轉過,他微微眯起雙眼,突然衝著風海洋大吼一聲!
 
  轟隆!
 
  這一聲出來,身震百里,連星石之中也是好一陣轟鳴,風海洋才把白光吐出半尺餘,頓覺似被錐子自兩耳貫腦而入,不由踉蹌了一下,隨後側身翻到,竟是在這一吼之下,整個人粉碎而去。
 
  張衍在看見那白光之時,腦海之中微微一陣眩暈,但這感覺卻是轉瞬即逝,許是那「散魄三消氣」不曾完全使出的緣故,並未如何影響到他。
 
  只是方才見風海洋那個動作,他心中暗忖道:「想來此人使得神通術時,才是那真身現化,方會被我聲響震動。」
 
  雖是猜到了此中奧妙,但是要想把風海洋尋了出來,此刻卻是難以做到,一轉念後,他索性將雙錘舞動,不斷轟擊劫水,這一番舉動下來,圍在身周的大浪已有大半散去,便是極遠之處也是盪開不少,彷彿已是無力圍困了。
 
  張衍雙目來回一掃,卻是並不放鬆,反而心意一催,劍丸忽然飛出頂門,放出陣陣光華,以劍眼查探四周。
 
  此舉也是有其深意,風海洋這劫水雖呈出烏濁之色,但是在之前接連幾次鬥法之下,他已是看了出來,那不過是幻化而出的表象而已,只是用來惑人耳目,實則那水無色無形,可虛可實,唯有感應靈機,才能及時做出判斷。
 
  方才那一擊,身週數裡之內的劫水確實已被自己打散,但還不至於連十餘里外的劫水也一起破去,這分明是風海洋故意如此,好麻痺自己,伺機抽冷暗襲。
 
  風海洋方才被那聲巨吼震動了一下,仍是有些頭暈目眩,儘管躲入劫水之中,欲要站定時,身形也是不禁搖了一搖,起手在頭上拍了拍,暗嘆道:「我眼耳口鼻皆有法咒護持,若是我神魂完滿,又怎會如此?」
 
  六大魔宗之中,但凡侵傷神魂之術,多是從七竅之內破入,是以他對自己守禦也極是重視,要不是他神魂被元陽派楊氏夫婦斬去三分之一,還不至於這麼不濟,頂多失神片刻,便可恢復過來。
 
  不過現下他已是知曉,絕不能距離張衍太近,否則還未使出本事,便被其一聲喝破了。
 
  待定神之後,他舉目看去,見一枚湛湛劍光飛空在天,不覺露出意外之色,這顯是已察覺到了自己手段,提前做了防備。
 
  風海洋略一琢磨,對方看去既是力道法門,與其硬拚反而是任其發揮所長,恐張衍是巴不得如此,自己先前舉動,實是不該。
 
  鬥法之道,千變萬化,無有定規,既然此路走不通,那便另換一法好了。
 
  將雙方優劣短長比較了一番之後,他心中便有了計議,飛縱而起,飄身退去。
 
  到了遠處之後,他尋了一處飛峰落下,站定之後,豎指起訣,將「昧丹陰鉞」祭起在空,同時再一擺袖,剩餘三隻以鈞陽精氣煉化的魔頭也是一齊浮出。
 
  並不指望能斬動張衍,而是看了出來,變化如此之大,雖是氣力大增,幾到撼動山嶽的地步,但想要把劍遁之術使得如原先那般模樣,卻是絕無可能,就連身上所懷道術,也不見得能運使自如。
 
  張衍此刻身形有六十丈上下,便是有護法法寶,也不見得能遮蔽其全身,自己根本無需想著以法力迫人,只要以法寶與魔頭配合遙擊即可。
 
  雖然此舉也無法對其造成真正威脅,可哪怕真正是力道修士,一旦傷了,復原也需消耗法力。所謂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無需急切,一點一點消磨其銳氣,總有耗完的一日。
 
  至於說張衍也與他一般,以法寶對攻,他卻是不懼,除了那些生有靈性之寶外,尋常法寶至多只能飛擊一里之地,此刻他卻是躲在十餘里之外,就算有那麼一兩件攻來,也足以應付得住。
 
  反而他麾下魔頭與那陰鉞卻是不同,一是自身早有靈智,一是其中藏有門中長老魂魄,飛去之後,無需馭使,也能尋機攻敵。
 
  他把法訣一掐,鬆開了拘束,三隻魔頭與那「昧丹陰鉞」立時囂張衝去。
 
  同時把手一召,轟隆一聲,劫水重聚出來,再向前一指,便水漫而去,此次卻並不放出,而此懸於天穹之上,權作威懾牽制之用。
 
  張衍把這些舉動看得清楚,暗暗點頭,風海洋果然不凡,先前與自己交手,吃了幾個虧,那是不明他戰法,現下略微熟悉之後,便立刻找出了應對之法。
 
  這魔頭自有靈智,此刻與法寶一齊攻來,卻是不比方才,想要再行滅殺想來不是那麼容易,而此刻自家身軀之龐大,乾坤葉放出也不見得遮護多少。
 
  先前他身化巨軀,那是借了力道破境之助,並不耗用法力,可若還原身形之後,再要變化,那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此刻雖是他看去威風無比,但身形如此高大,運使法力細微之處就不及平日,這一點其實差別不大,可落在風海洋這等老手眼中,卻是足以把握住機會了。
 
  心下略微一思,自心神之中起意一催,乾坤葉與萬壽鎖陽蟬得了感應,都是立自眉間竅穴之中衝出,前者變作一道金光大罩,懸在頂上,後者則是化一點清光飛去,主動尋上了那昧丹陰鉞。
 
  昧丹陰鉞立時辨出這鎖陽蟬的厲害,發出一聲嘯聲,不欲與之糾纏,而是往側面一竄,欲要避開,那點清光卻是不肯放過它,劃了一個半弧,尾隨追來。
 
  那三隻魔頭上回吃了一個大虧,亦有忌憚之意,卻是不敢過於挨近,佯作要進入內圈時,卻又忽然退去,總在張衍身邊打轉,如蚊蟲般惹人生厭!怎麼也驅趕不去。
 
  昧丹陰鉞轉了幾圈之後,似乎被鎖陽蟬纏得不耐煩了,忽化虛影一道,沒入雲中,不見了影蹤。
 
  鎖陽蟬不見了目標,只能在原地盤旋。
 
  風海洋一直在觀望戰局,此時頓覺機會來了,雙目一閃,手往下一壓,轟隆一聲,懸在上方的劫水陡然降下。
 
  乾坤葉忽然發出急劇顫動,金氣寶光盪開,只是那劫水本有污穢法寶之能,又勢大無比,抵禦了盞茶功夫之後,那金光便被逐漸削去。
 
  張衍怕其有所損傷,法訣一引,將其召回,同時把雙掌一翻,向上一拍,轟然一聲,一股衝天氣勁蕩發去,就把潑灑下來劫水震得粉碎四散。
 
  半天之中,忽然憑空現一道慘白光芒,淒厲尖嘯!急驟飛來,噹的一聲砍在了張衍頸脖之上,卻是被那堅韌筋骨反震了回去,把身一晃,不待鎖陽蟬上來,就又一次匿去不見。
 
  同一時間,那三隻魔頭見得有機會,不聲不響溜入了內圈,撕開嘴咬了過來。
 
  張衍一聲大笑,忽然把身一晃,居然於眨眼之間,化去了那巨大身形,還了本來面貌,致那三隻魔撲了一個空。
 
  此刻他不過比原先氣力少了些,但身軀卻仍是堅若金鐵,且駕馭道術,御劍飛行也是不再有礙。
 
  與敵交手,沒有一味被動挨打的道理,唯有出手反擊才是正途,他把袖一甩,化一道劍光飛騰而起,朝著風海洋處奔來。
 
  風海洋心中微凜,在這種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情形下,他深信張衍只要不願意這麼僵持下去,定會先一步設法打破局面,那時他的機會就來了。
 
  可雖是猜到了張衍後續動作,卻未料到其反應如此之快,幾乎是立刻放棄了自身優勢,行事之果斷,著實讓他心驚。
 
  在張衍看來,既然短板已被找出,那便不再優勢,不如趁早棄了,死死抱著不放,那是無用之舉。
 
  只見天穹之中,一道如虹劍光貫空射去,到了一處山峰之前,金光爆散出來,化作六十四道劍輪,朝著下方疾轉劈落。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3 15:23
第三百四十三章 煉火化蓮 金符護身

  六十四道劍光一瀉而下,峰頭之上立有無數金光閃爍,如流螢亂舞,那爆射出來的劍氣,幾乎將底下土石都削了一層去。

  少頃,張衍把劍光一收,目視下方,見那崖上除煙塵瀰漫之外,已是空無一物,顯然是風海洋再次先一步遁走。

  他並不覺得意外,當年班少明化劍之術應是遠勝於自己,但卻仍未能將此人拿下,此一擊未能奏功,也在預料之中。

  這時他心中突生感應,抬首看去,見風海洋環抱雙臂,卻是出現在了天中劫水之上,也把目光朝此處投來。

  張衍微微眯眼,風海洋那虛實變化之術極是了得,先前與其鬥法之人,竟無一個能找出其真身所在,恐是早已彌補了所有漏處,讓人無機可趁,要是一門心思從這上面找漏洞,反而是被其牽著鼻子走。

  既是如此,克敵之法便需換上一換了。

  他心中一轉念,將許多不合時宜的法子都從腦海之中排除,剩下唯一之法,就是堂堂正正與其比拚道術法力,且看到了最後,誰人更能撐得下去!

  換了他人來,因追不上那黃泉遁法,連此想也是奢望,而他卻是不同,有劍遁之法及小諸天挪移遁法在身,足以追得上此人腳步,卻是無所顧忌。

  他心思一定,便發出一聲吟嘯,借劍飛起,化一道驚虹,沿著那由地至天的劫水一路朝上遁去。

  穿行途中,身下不斷有濁濤惡潮拍來,似要上來相阻,但劍遁實是非比尋常,靈活夭矯,每回有攻襲過來,只稍稍一轉便即繞過,縱去數里後,他忽覺身軀一緊,遁速卻是為之一緩,顯是又被那天地禁鎖之術壓制住了。

  張衍目光略微閃動了一下,面對此招,他雖還未有好辦法應付,但卻也說明風海洋除此之外,也並無太大手段限制自己了。這門神通要耗去不菲法力,若是再多用上數回,任誰也支撐不住。

  風海洋在稍稍限制了張衍動作之後,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緩緩往劫水之中沉了下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他適才見張衍將身軀變化了回來,看去已是遁行無礙,立知遙擊之法已不可行。

  若是任由其追著自己過來,不過又重演一遍方才局面,故而必須隨之改換戰法,否則只會陷入被動。

  之前他與人相鬥,總是主攻一方,從未採取過守勢,現下藏身在劫水之後,任誰也別想要將己身找了出來,反而他卻可從容出手攻襲。這麼一來,便又一次將局面扳轉到了對自己有利的一面。

  張衍駕劍飛馳,很快到了劫水上方,在雲上轉了一圈,見下方波濤翻滾,奔流不停,稍一挨近,就有一個個巨浪湧起拍來,望去險惡之極,唯有先行設法躲避。

  風海洋立於劫水深處瞧著他舉動,眼神尤為深沉,心下暗忖道:「張衍,你會如何應對呢?」

  六大魔宗對玄門這數百年來的後起之秀都是分外注意,他早已知曉張衍為溟滄派千百年來的罕見人物,丹成一品,百年成嬰,可謂驚才絕豔,在魔宗之中,對其人評價之高,也僅僅次於霍軒而已。

  然而等到他與之真正對上之後,其道術之奇異,手段之多,卻仍是遠超他的想像。尤其是此人鬥法經驗似也不在他之下,因而已是將其視作大敵。

  他心下判斷,眼下情形或許換了一人來會束手無策,但此人說不定會有辦法對付。

  張衍在上空繞轉,心中不斷思索對策,他目光掃去,這條劫水足有二十餘里長,兩端逝入虛空,與雲氣相合,也不知道風海洋究竟躲到了何處,要想將其找了出來,幾乎無有可能,若是此局不破,之後鬥法多半是要落在下風。

  他稍作思忖,片刻之後,似是下了什麼決心,神情一肅,忽然御氣縱去,須臾就到了穹天之上,他往高處一立,把法訣掐動,就將五行太玄真功全力運轉而起。

  剎那間,他渾身氣勢也陡然為之一變,髮如火舞,兩眸之中幽色更重,頭上罡雲轟轟翻滾,放出霹靂之聲,漸漸有一縷紅光透頂而出,到了雲天中之後,映得霞雲一片通紅,再有須臾,一道接一道赤色焰光接連散逸飄開,朝著四面飛出,搖曳擺動,遠遠看去,似一朵火蓮徐徐綻開,片刻間就已是大至千丈,且有愈來愈巨之勢。

  既然風海洋躲在劫水不出,那便索性將劫水一氣煉化了,且看此人還能躲到何處去!

  背後忽然傳來嘯聲,他稍稍側過頭來,見那三隻詭譎魔頭此刻已是追了過來,又往旁出一撇,那「昧丹陰鉞」卻是不見影蹤,但此刻必也是跟了過來,應是暗伏一邊,在那裡等候機會。

  三隻魔頭到了在百丈之外後,便不再突進,既不上來,也不退去,只在外圈遊走。

  此舉一看便知,這是想以游鬥之策牽制張衍,雖不是什麼高明手段,但卻是可引得他分去一部分心神應付,

  張衍哂然一笑,腳下一踏,水行真光轟然攀起,水浪茫茫蕩蕩,迴環繞轉。

  若魔頭敢衝入進來,就算不被水光牽扯進去,也必定轉挪受阻,那時他有的是手段對付。

  風海洋也是察覺到了不對,雖不知張衍意欲何為,但也不能任由其動作下去,將法力一催,身側劫水瘋狂湧動,此一回卻是引動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大潮。

  張衍這火行真光,需不斷以法力催發,運轉越是長久,威勢便也越大,此刻尚未運發至極處,自是不容人橫手阻撓。伸手向下一指,背後騰起五色光氣,自裡飛出一道黃芒,到了百丈外,忽然化開,如一堵壩堤立起,環走一圈,擋在身前,那水勢一來,轟然撞上,前浪才碎,後浪就已又至,發出轟轟隆隆的拍擊之聲。

  畢竟此是張衍分心而為,比不上風海洋全力施展,土行真光才支持些許時候,就呈出不支之象。他見那火勢還未醞釀完全,稍稍一轉念,袖子一揮,就把乾坤葉祭了出來,準備用其再抵擋片刻。

  然而他此舉卻是露出了一個破綻,一隻魔頭呼嘯一聲,身化虛影,竟是不顧水行真光的牽扯,先一步衝了進來,竟是順利無比地突入了內圈,一口就咬在了他肩膀之上。

  張衍面色不改,反而一笑,道:「正要等你來。」

  他一捏法訣,頂上忽有一道金光罩下,將此內與外間隔絕,身後烏煙倏爾絞成一條鎖鏈,如飛而去,「嘩啦」一聲,就將這只魔頭套住,此魔忽然尖叫起來,身軀由實轉虛,再由虛變實,來回幾次變化,卻也無法從那鎖鏈上掙脫出去。

  張衍從容伸出手來,對其一指,背後五色光氣之中飛出一道金光,細細一道,繞著那魔頭轉了幾轉,繼而回了遠處,隱去不見。

  再看那魔頭,眼露驚恐之色,僵住片刻之後,一聲嗚咽,便即潰化為一團精氣。

  張衍眉間伏魔簡稍稍一顫,就將吸了進來,再把玄功一轉,肩膀處傷口已是復原。

  風海洋忽然感覺心神之中又斷去一隻魔頭,暗覺不妥,此三隻魔頭皆是鈞陽精氣所煉,去了一隻,就算再行運化出來,也與之前無法相比了,這時他知已是再也不能坐等下去,必須主動出擊,起身一縱,轟地從劫水中一躍而出,眨眼就到了上空,深深看了張衍一眼,抬袖而起,似要施展神通。

  張衍隨時在留意外間動靜,見得此景,想也不想,忽然大喝了一聲,風海洋只覺胸口一悶,往後退了一步,這道術便也使不下去,不過此回他事先有了防備,倒也未曾如先前那般吃虧,立刻壓住心神,將氣息平復,再化一道黃煙,到了遠處,又一次站定下來,拿掐法咒,少過片刻,便哈了一聲,自嘴中吐出了一團黑風。

  張衍神色微凝,這九幽大悲風幾乎無物不摧,此時若是躲避,先前所為必是前功盡棄,必須設法阻擋。

  好在他在施為之前,已是有了對策,把身軀一晃,將玄黃大手運了出來,這一隻大手飛起之後,並不阻敵,而是向外探去,將數里外一座飛峰拿了過來,擋在了身前。再一捏法訣,又起一道土行真光上去一刷,立刻聚土成鋼。

  那幽風此時已至,與峰石一碰,發出刺耳刮擦之聲,所過之處,攪出了漫天泥屑石粉,弄得灰塵四散。

  此刻那土石之堅已是不下金鐵,可居然也是絲毫阻攔不住此風,仍在徐徐刮來。

  張衍看著那幽風越發逼近,再看頂上之火,似是還差些許,略一思忖,手掌一翻,將一枚法符拿了出來。此符一至外間,立時耀出一道燦爛霞光,將他眉眼也是鍍上了一層金芒,那股靈氣幾乎引得他周圍氣機一起漾動。

  任誰也不曾想到,沈長老臨去之前,竟是將廣源派中至寶「金羅地軸符」借予了他,有此符在手,足以抵擋片刻。

  他稍稍吸氣,按照符囊書中法門一運,瞬時之間,一股宏大金光陡然間穿雲而出!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4 06:13
第三百四十四章 黃泉詭變 水土遁行

  穹頂之上,金霞閃爍,染雲映扡,凝似金繭一團,那九幽大悲風馳動過來,一觸之下,立時迸發萬縷光華。
 
  但與之前推進時摧枯拉朽的情形截然不同,此一回卻是被死死抵在了外間。
 
  張衍雖是使出金羅地軸符,可並不知道此符能否抵擋得住這九幽魔風,是以並不曾放鬆戒備,一旦有變,便會祭出大巍雲闕抵擋,若只幾息時間,他也還是支撐得住的,此刻見到這風無從侵入進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風海洋見使盡手段,也未能攻破張衍守禦,登時覺得再糾纏下去也無必要,暗忖道:「張衍如此行事,下來應有不俗手段,既是拿他無法,我也無需與其硬拚,設法迴避就是了。」
 
  有了此念之後,他低喝一聲,拿訣收了劫水,隨後祭起黃泉遁法,化一道煙氣飛起,往他鈞陽壺所在之處馳去,趁此空隙,正好先將此物拿到手中。
 
  張衍看風海洋退去方向,就猜出了其目的,他眼神微閃,卻是並無什麼阻止動作,依舊在那裡不停催動火行真光。
 
  那鈞陽壺雖是跳了去,可畢竟時間還短,還未跑出那座山峰,風海洋到了那處之後,只稍稍一尋,就已找到。
 
  他才欲取出符詔去引,可卻是忽然想起一事,眉頭皺起,暗呼道:「不對,險些上當!」
 
  這鈞陽壺不能置入袖囊之中,只在攜在身側,若是他人拿符詔來引,此物雖未必會脫出掌握,但卻會做出些許回應。
 
  若是他取了來,那在施展劫水之時,卻極有可能會暴露自家真身所在,那最大優勢便在無形之中被破去了。
 
  若是與其餘玄門修士鬥法,倒也是不用在意,可張衍非同一般,卻是不能不防。
 
  風海洋不禁搖了搖頭,看來只能由得這寶壺再逍遙一會兒了。
 
  與此同時,張衍那火行真光已是堪堪積蓄了到頂點,如再繼續下去,恐是自己也駕馭不住。
 
  他起指一點,火行真光忽然收縮在了一處,化作萬千道灼灼赤光,上端散開,下端合攏,如紅蓮一朵,懸於頂上。再一引訣,就將之收束入了罡雲之中。
 
  他接連運使道術,又用出了金羅法符,哪怕是丹成一品,也是感覺法力消耗不小。
 
  念及此處,他腳下一踏,水行真光來回一絞,已是將高若望元靈震散,化為一團純粹精氣,起法引至面前,輕輕一吸,便自口鼻而入,由九攝伏魔簡吸納了去。
 
  少頃,他就覺一股綿綿泊泊的精氣灌入軀體之中,法力恢復了少許,輕喝了一聲,把回護在身周的金光撤去,轉目一掃,認準了風海洋所在,便借劍飛起,化成一道金虹衝去。
 
  風海洋知曉方才張衍舉動不會無用,在沒有摸透之前,他不欲上前硬拚,暗忖道:「張衍劍遁之術雖是高明,但畢竟非是少清弟子,不得真正妙傳!我倒是要看看,是他這劍遁厲害,還是我冥泉宗黃泉遁法更勝一籌。」
 
  他冷然一笑,整個人忽然化為一道黃煙,不往天中去,而是往地下一鑽,眨眼就不見了影蹤。
 
  黃泉遁法能上天入地,隱蹤匿跡,尤其身化虛影之後,連山嶽地表之下亦能往來自如。這座飛峰甚大,足有千仞之高,也不知其下一刻就從哪一處竄出。
 
  張衍一挑眉,適才風海洋明明看見了自己聚土成鋼之法,卻仍是敢往此處而入,應也是有所倚仗,他念頭轉了轉,也不去做那等無用功。瞬時到了那峰石前,不閃不避,把土遁之術一運,直直朝著上面撞去,霎時之間,便由外而入,毫無阻礙地穿行在泥石之中,循著一抹靈機飛速追去。
 
  風海洋自是察覺到了身後情形,見張衍也是在峰石穿梭自如,不由露出幾分匪夷所思之色,這名溟滄弟子非但法力雄渾,居然還這許多神通在身,聽聞其入道不過百載,其師亦不是洞天真人,這究竟是如何練出來的?
 
  他搖了搖頭,也不在這裡糾纏了,把法力一運,已是衝出了飛峰,不過一個晃眼,張衍亦是駕劍破土而出,追了上去。
 
  半天之中,只見一道滾滾黃煙在前飛馳,而一痕匹練似的劍光在後緊追不放。
 
  張衍瞧風海洋只是一味在前飛遁,並不回來交手,心中略一琢磨,倒也把此人用意猜到了幾分。
 
  這怕是見到他費了大力氣運化了火行真光,是以有意在天中飛馳,想要借此破去這門道術。
 
  一般而言,但凡運化而出來法術,想要維繫下去,便需更多法力支撐,要是拖延得久了,就算未曾傷到對手,自家也不得不自行散去。
 
  張衍暗暗點頭,風海洋這名對手的確老道非常,每一步都並非無的放矢,要是換了一人來,恐要被其拖得苦不堪言,到了最後,也只是平白浪費了法力。
 
  不過他事先又豈能不想到這一點?這火行真光並非是無根之物,在罡雲之中可五行輪轉,循環往復,就算他此刻尚未把這門功法推演到極致,但也耗去不了多少法力,故而此注定無用之舉。
 
  兩人一追一逐,一刻之後,竟已是回到了星石南路,這裡飛峰密佈,迥異他處。
 
  到了這裡,風海洋遁煙也變得飄忽不定起來,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又穿行入了峰石之內,忽而又閃去無蹤,飛繞折轉之間,路數極是詭異,此是利用了地勢,將自身遁法長處運用到了極致,這等舉動,分明是其來此之前就已有了謀算。
 
  風海洋暗忖道:「過去這麼些時候,那道術應是散去了,不過張衍此人倒不能以常理揣度,當要小心為上,無需與之正面交手,因另尋法子制他。」
 
  只思索了一會兒,他便就有了計策,呼喝一聲,遁速又快了幾分。
 
  張衍自不會容他脫出,喝了一聲,稍稍催動法力,就穩穩當當跟在了後面。
 
  他心中也是有數,鬥到而今,風海洋應也是同樣用去了不少法力,此間唯有他們二人而已,後者無有修士肉身精血可做補益,久拖下去,情勢只會對其越來越不利,自己根本無需著急。
 
  兩人飛馳了足有半個時辰之後,在峰石之間繞來繞去轉了不知多少圈,風海洋忽然把身一搖,自一處飛峰邊角之中折去,恰好那裡有一道聲勢浩大的流瀑隆隆滾下,倏忽就閃去不見。
 
  張衍雙目一眯,亦是尾隨而至,才一進入那道水瀑之中,忽然就有一股莫大壓力自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身軀不禁為之一僵,這等感覺,分明是陷入了困鎖天地的神通法術之中。
 
  就在這時,但聞一聲淒厲尖嘯,兩隻魔頭一左一右自虛空之中浮現,張開手足,往前一竄,就死死將他抱住不放。
 
  幾乎是同一時刻,前方有一道慘白光芒自虛空飛出,疾快殺來,當得一聲,便斬在了他頸脖之上,雖是不曾傷得半點,但卻也成功使得他無法發聲大喝。
 
  風海洋自張衍身後崖壁一處步了出來,目光之中泛起一道冷芒,起袖一抖,轟隆一聲,就拍出了一團黑風冥氣。
 
  他方才在這裡轉圈,就是為了尋找一處合適之所下手,有兩隻魔頭牽制,就算小諸天挪移遁法也是使之不動,為求穩妥,他把「昧丹陰鉞」一併喚出,務求一擊建功。
 
  張衍目光一閃,此刻他確然無法運那門轉挪轉遁術,但除此之外,也並不無有他法了。
 
  在這危機關頭,他心意一起,整個人便帶著兩隻魔頭消失無影,竟是借水遁遁去,等再現身時,已是到了峰頂之上。
 
  兩隻魔頭察覺到情形不對,忽然驚惶起來,想要逃走,卻又哪裡能夠,才動了一動,就被兩條烏黑鎖鏈圍住,無法掙脫,這時一道金光飛下,憑空轉了幾轉,各自發出一聲哀嚎,崩散為兩團精氣。
 
  張衍負手而立,他眉心之中發出一聲清越聲響,似有一股無形之力發出,就將其吸入了口鼻之中!這兩隻魔頭破了去,等若斷去了風海洋爪牙,只剩昧丹陰鉞已是不足為慮。
 
  他把肩膀搖了一搖,玄功一運,起腳一跺,轟隆一聲,腳下整座山峰就此爆開。
 
  看著一道黃煙自裡遁出,他一聲喝,腳下跨出一步,起了小諸天遁法,霎時已是堵在其前方,再把袍袖一抖,就見三百六十五滴重水一齊飛出,幾乎將這片天地籠住。
 
  風海洋臉色一變,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根本無從躲閃,法訣一掐,一道煞氣飛起,罩定周身,竟是頭一回把護身法光撐了起來,幽陰重水撞上去,皆是被彈了開去。
 
  只是那一滴玄冥重水亦混在其中一起打來,才與那寶光一撞,就打得爆散開來,餘勢未絕,往裡一沖,正正打在了風海洋胸膛之中,砰的一聲,把他打成了漫天碎塊。
 
  這時傳出一聲轟然大響,四面飛峰齊皆粉碎,就見一道翻滾劫水嘩嘩盪開,不多時,便鋪陳去二十餘里,望之浩蕩無比。
 
  張衍見已把陰虛劫水逼了出來,雙目陡然射出一道精芒,再不遲疑,頭上罡雲一轉,一朵紅蓮也似的光華變作千丈大小再猛地一顫,炎陽烈火,如柱一道,倏地一聲,筆直射入了那洶湧劫水之中!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6-12-6 20:4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6 06:16
第三百四十五章 回源合真 劍誅真身

  風海洋法力顯化之身再度被打散之後,已是潛入劫水深處,這時忽見一道赤色虹光射來,凡光華所過之處,似如摧枯拉朽一般,週遭劫水立時消融瓦解,不復存在。

  他眼神不由一凝,看得出此火威脅極大,不可放其侵蝕下去,否則劫水必被破去。

  若他還在全盛之時,解決此法倒也簡單,只消起得全身法力,反壓過去就是了。

  可戰至而今,他法力已然遠不及初時,就只能改換對策。

  此次鬥劍他將玄門中弟子或是驅逐,或是殺死,本以為可成功阻礙鈞陽精氣流入玄門之中,可未曾想到,末了竟是被張衍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上。

  若是不一不小心,也有可能敗亡在此。

  他吸了口氣,將紛雜念頭壓下,連連打出幾個法訣,不待劫水與那真光碰上,竟而主動把潮水一分,躲了開來。

  張衍豈容如此,手指一點,赤焰掠騰,如炎箭射去,侵略前行,只是每當逼近上去時,那劫水總能先一步避開,哪怕一瞬間有所接觸,也只是煉去少許而已,不致大損,若照這麼下去,恐還未將劫水化去十之二三,火行真光便即先自耗盡。

  張衍眼中浮起讚歎之色,風海洋不愧是成嬰幾近三百載的魔宗修士,這劫水運轉操馭之間,極盡精微巧細之能事,就算此刻看去法力不濟,正面拚殺,居然還可以不落下風。

  他修道百餘年,在此道之上,尚還不及如此人,不過他也不是無有對策。

  雙目一閃,你既用巧,那我便以力破之!

  沉喝了一聲,將三名魔宗長老元靈殘軀一齊震散,再驅動九攝伏魔簡,一口氣化為自家法力,立刻精神百倍,行功一轉,將身軀往上拔起,頃刻間化作百丈高下,巍巍如山,聳入雲霄。

  張衍低頭俯覽,鼓起全力勁力,對著下方黑水濁潮,就是轟然一拳打去!

  無形勁力過去,恰似狂風捲境,天地間竟是一時消去了聲息,奔騰水流倏爾一滯,間中一段陷了下去,遲有片刻,才傳出一聲塌天之音,那段劫水驟然崩裂,化為漫天水珠,頂上赤焰真光此時隨之而來,咻咻上去,將之分吞蠶食。數里之內,一時火勢大集,如焚江煮海,蒸騰起千萬縷濁氣飛煙。

  張衍發出此一擊之後,忽然縱聲長嘯,腳下踏步出去,每走一步,便轟出一拳,底下劫水紛紛爆開,勢如開山摧岳,轟響隆隆,前音才逝,後聲又至,反去復來,不絕於耳。

  在這等驚天動地的狂猛攻擊之下,任何精妙變化也是無用。

  風海洋幾次試圖上前,都尋不得機會施展神通,不得已下,只得往後退走,暫避其鋒。

  到了遠處之後,他在腦海裡不斷思索對策,暗忖道:「我雖可立時收了劫水離去,可那樣一來,卻也是露了自家真身所在,張衍遁法高明,又有許多難以預料的手段,此法絕不可取。」

  這劫水雖可收攝自如,但收得越快,所用法力便也愈多,況且眼下張衍乃是堂堂正正以力壓人,若不設法快些想出良策,就是了逃去,不過多拖延片刻,同樣於事無補。

  仔細思量了一會兒之後,他默默一察,此刻自己法力不足原先三分之一,若似眼前這般激烈鬥法,至多支撐一二時辰,如在這段時間裡還無法擊敗張衍,也就再也無有勝過對方的可能了。

  「張衍此人有力道功法在身,欲要殺他,必得一擊斃命,否則無有取勝可能,看來唯有用那一法了。」

  他也是極有韌性之人,在如此不利局面之下,也不曾失了鬥志,想好主意之後,把法訣一拿,身形忽然消失,才出現時,已是站在了劫水之上。

  張衍正自酣暢揮拳,不斷破開劫水,這時忽有所感,轉目看去,見風海洋鑽了出來,他半點遲疑也無,回頭一拳打去,轟的一聲,就把這名對手打了個粉碎。可幾息之後,風海洋身影又在另一側出現,看那模樣,似要挨近上來施展神通,張衍運法大喝一聲,聲動四野,又把其震得崩散而去。

  風海洋不斷運使法力顯化身軀,又被不斷張衍打算,數十次之後,他漸覺法力不支,然而放眼望去,見張衍仍是精神十足,沒有半點不支之態,心中猜到其必有增補法力之能。

  不過他神情冷靜,並不慌張,對他而言,哪怕還有一絲法力在身,只要抓到機會,亦可反敗為勝。

  過有一刻之後,他眼中突然射出一道銳芒,手中捏了一個法訣,而後再化身而上,

  見其再一次從劫水之中現身,張衍立時察覺,又是一拳揮去,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道慘白光芒從虛空之中飛來,須臾間就到了面目之前,他也不去躲閃,張口出吐出一道紫色雷光,如臂粗細,正正打在了「昧丹陰鉞」之上,轟隆一響,竟是一下便把這法寶打了個粉碎,可此時卻有一道虛影忽然自裡飛出,以極快無比的速度衝來,就從他口鼻之內竄入了進去。

  風海洋見得此景,眼中光芒劇盛,那縷黑影乃是附著在陰鉞之上的一縷長老神魂,他先前做了那許多,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助那名長老解開鉞上封禁。

  力道功法雖是肉身強橫,但也不是沒有破法,只要還是人身,就有七竅,此便是出入門戶,若得妙法,就可尋此徑傷敵神魂。

  例如他那「散魄三消氣」,便是此類神通,修士以目光稍視之,便易昏暈。

  玄門中人神魂往往不及魔宗修士,那名長老神魂進入張衍身軀之後,雙方必有一場拚殺,若是能勝,那是最好,不勝也無關係,只要僵持片刻,他便有可趁之機了。

  此策他自思勝算極高,張衍先前接連兩次被陰鉞斬中,卻不曾傷得分毫,不會對此寶太過重視,哪怕再有防備之人,可絕不會想到其中還有一名冥泉宗長老藏身在內。

  果然,那虛影一入體內,張衍忽然身軀一震,似是僵住不動。

  風海洋眼放光華,他哪會錯過這等機會,嘿然一聲,將最後一股劫水掀起,匯成百丈大浪,就往這名大敵身上衝去,隨後身形向前一縱,鼓起身軀之內所剩無幾的法力,抬袖一揮,拍出了一大團迴旋不止的幽幽黑風。

  哪知就在此時,張衍忽然雙目一睜,眼眸之中幽光閃爍,深湛無比,看去竟是未曾受得半分影響,一聲長笑,身軀忽然化回了原狀,起一道劍光縱起,避開了正面而來的九幽大悲風,到了雲中後,忽然一轉,如長虹疾電,自天衝下。

  風海洋神情驟變,震悸非常地看著半空中那一道夭矯劍光,此時他已是手段出盡,徹底沒了翻盤可能。

  可就算到了這一步,他也不願意就這麼束手待斃,雙目一閉,只聞轟隆一聲震動,陡然間身化一縷飄渺煙氣,拔地飛去,其勢之快,竟是前所未見。

  「回源合真?」

  張衍立刻認出,這是風海洋真身祭法,要將元嬰法身喚了回去。

  元嬰三重修士雖可放出法身對敵,可肉身並無半點御守之能,是以在危急時刻,可催發自身精元,喚回法身。

  一旦此術使出之後,其便會化作輕煙長虹,以迅疾無倫之勢回返自身軀殼之內。

  風海洋這是要逃!

  張衍眼神一厲,立起小諸天挪移遁法,追在了後面,可儘管連連催動法訣,前方那一道煙嵐卻仍是越去越疾,眼看就要脫出他視線之外。

  他神色冷靜異常,若他是風海洋,必會算好時間,提前一步把符詔展動,待法身入體之後,正好遁出星石。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倒也無妨,以此人半殘之軀,休想再施展什麼神通道術,冥泉宗護法長老而今已被他殺盡,可以以心神下令,命龍鯉姒壬設法將之誅除。

  只是風海洋看見了自家諸般功法神通,若是能在此間殺死,那是最好不過,可以小諸天挪移遁法之能,一時間恐還追不上此人。

  張衍心下一轉念,忖道:「原還以為用不上此物,現下看來,卻是不得不用了。」

  唸了一句法訣,手指一彈,一道清光飛出,便化為一座四四方方,十丈高下的墨黑飛閣,竟是作法把那「魔藏」喚出。

  他一擺袖,踏入門戶,飄身上了三層,按住機樞,將法力往裡一灌,轟然一聲,這座飛閣忽然挪移而去,再出現時,已在二十餘里之外。

  這魔藏在他玄光境修為時,已能一氣挪去六七里路,現下元嬰修為來驅使,更是不凡,連使幾次之後,已是與追上了風海洋法身,正要動手,忽然心有所感,舉目看去,見正西方向百餘里外,有一名黃袍大袖之人站在山巔,身旁符詔已然飄空而起。

  張衍眼神陡得變利的幾分,赫然挪轉法力,魔藏顫了幾顫之後,已是駕臨上空,而後一聲長嘯,縱身一躍,身劍合一,化一痕湛然明澈的劍光破空斬去。

  風海洋先是神色劇變,繼而冷然放言道:「千年之內,有三大重劫,張道友能避否?」

  話音才落,那一痕劍光飛來,頭顱便已飛起在空,張衍一把抓住,提在面前,笑言道:「爾眼中之大劫,乃我眼中之大道,何須避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8 08:49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符詔齊聚 少清遺劍
 
  張衍言畢,運起法力一察,目光卻是微微閃動了一下。不出所料,風海洋神魂不在此處,其肉身之中只是附著了一縷神意,因是還在法身之內。他使法力一催,便把那縷神意震散,隨後一抖袍袖,將那頭顱與殘軀一道收入了水行真光之內,足下一點,駕遁光飛起,馳到天中。
 
  舉目一眺,立刻就看到了那縷化煙而飛的元嬰法身,只是其法力早已耗盡,肉身又被斬殺,已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對他已是無有半點威脅。
 
  當即發一聲喝,化虹衝去,到了近前,再把水光放了一道出來,來回一個捲蕩,也自一併收了,再驅使得那水勢一絞,將之震成散了一團精氣。
 
  到了此刻,他方算是徹底滅殺了此人。
 
  那枚飄蕩在天的符詔本是金光大放,顯是即將發動之兆,這時陡然無有了護御之靈,倏爾一顫,光華散去,緩緩飄落下來。
 
  張衍起手遙遙一召,拿來看了一眼,便順手自放入了袖囊之中。
 
  風海洋一除,而今這星石頭之內,唯有他一人留存。
 
  但此刻還有一樁隱患需去解決。
 
  他在天中轉了一圈,尋了一座飛峰下落,盤膝坐下,心神一沉,已是入了自家識海之中。
 
  放眼看去,這裡茫茫無邊,唯有一道璀璨星河,而他正站在居中之所在。
 
  不遠處有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簡,與他身形相彷彿!此刻其下正鎮壓著一名五六歲的童子,其模樣雖是粉妝玉琢,可卻是兩目血紅,眉心一道碧綠豎線直入髮中,口中正發出如雷咆哮,周身上下俱都充斥著一股瘋狂暴戾之氣。
 
  此人便是藏身昧丹陰鉞之中的魔宗長老,方才一入他軀殼之內,就被他九攝伏魔簡所鎮。只是那時還有風海洋這名大敵在前,他暫時無心來理會。
 
  張衍淡淡看了幾眼,一捏法訣,伏魔簡上忽然發出一陣悅耳清音,立時就有條條瑞氣飄落,到了下方,凝就為一朵朵霞氣金花,香雲陣陣,燦爛無比,一落至那魔宗長老身上,就似是打去了一層魔氣,身形也是黯淡了幾分。
 
  待得數十道下來,那童子身軀漸漸由實轉虛,他也是臉露恐懼之色,一改方才那瘋狂模樣,出言討饒道:「道友,且莫再動手,可否放我一回,若是放了我,我可將許多秘聞告知與你。」
 
  張衍搖頭一笑,道:「我也不來瞞你,就算你把秘聞說出,今日我也必要將你除去。」
 
  那魔宗長老眼珠一轉,大聲言道:「既然道友在此,我那風師侄可是敗了?我且告知道友,他來鬥劍,事先已有一縷分魂封在了祖師堂中,此為我冥泉宗秘法,縱然於此間被你所殺,可若得機緣,還可再度修煉了回來。」
 
  張衍笑了一笑,絲毫不以為意,他連風海洋本人也是不怕,更何況一縷殘魂?
 
  退一步說,就算此人得了天大機緣,重又能修煉了回來,那也是數百年後之事了,如何再與自己爭鋒?
 
  魔宗長老見他不為所動,更是焦躁,又不斷說了許多秘聞出來,只指望能令他收手。
 
  可張衍根本不去理會,只管一味催動伏魔簡,顯是鐵了心要將其滅殺在此。
 
  那魔宗長老見軀體漸漸化為如霧氣一般,自知無有倖理,也就不再求饒,反而嘿嘿冷笑道:「張衍,你固然是勝了我那風師侄,可卻不知你已是大禍臨頭,風師侄與我那宇文洪陽師侄向來交好,便是風師侄一身神通也是他代師傳授,你殺了那風師侄,他定會來找你尋仇。」
 
  宇文洪陽?
 
  張衍一揚眉,這名字他從未聽說過,但聽此人所言,好似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便把這名字記在了心中,準備回去問一問周崇舉,看是否知曉其來歷。
 
  念頭轉過之後,他連掐法訣,不停催動魔簡,未有多久,那魔宗長老發出一聲哀嚎,軀體消失無蹤,已是被他煉化而去。
 
  張衍心神退出識海,睜開雙目,振衣而起,抬眼辨了下方向,就縱起遁光,一路往東行去,準備將那鈞陽壺重新尋了回來。
 
  因濯月寶鏡之助,只半個時辰之後,他便在一處山頭之上找到了這只寶壺。
 
  先是尋了一塊平滑青石坐下,他手掌一翻,卻是將風海洋袖囊取在手中。
 
  據他所知,風海洋前後共取得四張符詔在手,現下仔細清點了一番,發現數目倒是半點不差,只是其中有兩張卻已是取過鈞陽精氣了。
 
  張衍也猜得出,此人晉入元嬰三重境時,當是用去了一張符詔,卻不知另一張卻是用在了何處,這兩張再加上他所持有的一張符詔,共是三張,還可取三份鈞陽精氣。
 
  秦掌門曾有諾於他,鬥劍所取之物,由得他自己處斷,是以他無有其餘門派弟子那等顧忌,是以準備在此星石之內修煉之時,順便再吸納鈞陽精氣,如此便可事半功倍,三載之後,想必能有極大增盡。
 
  他因唯恐還有遺漏,是以在修煉之前,把風海洋袖囊又再仔細檢視了一遍。
 
  方才他只是在意符詔,未曾顧忌其餘,現下一看,忽然眼前一亮,自其中拿出了一枚鵝卵大小的劍丸出來,只是灰撲撲似貌不驚人,似是靈氣已失。
 
  他沉吟了一會兒,把劍丸托在手心,神意稍稍往裡一探,此物忽然一震,發出清嘹劍音,有一股鋒銳之氣撲面而來,這時他眉心劍丸也是一跳,耳畔只聞「錚」的一聲,兩股劍意遙空交擊了一下,便各自退了回去。
 
  張衍略微訝異,暗忖道:「這劍丸明明久無人祭煉,靈性矇昧,卻不想其中卻還殘有如此犀利劍意,其主若還在世,定非等閒之輩,如我猜得不錯,此物當是那班少明所遺了。」稍一轉念,便將這枚劍丸鄭重收了起來。
 
  過有一刻,他將諸物料理妥後,暗道:「此間鬥劍成敗已定,不妨知會我那徒兒與諸位同道一聲。」
 
  他先將風海洋頭顱取出,置在身前,繼而又拿了一枚符詔出來,隨後神色一肅,口中唸動法咒,再向那符詔一指,道了聲:「去!」
 
  稍過片刻,那符詔一震,忽然迸發一道爍爍光華,憑空兜了一圈之後,便將那頭顱罩住,轟隆一聲,化金光一道,直往星石之外衝去。
 
  此刻承源峽中,玄門十派一行人等,兩岸萬千修士也在焦灼等待兩人鬥劍結果。
 
  贏涯老道在原地轉著圈子,時不時又抬頭看向天空,好似頗是焦慮,他道:「師兄,如此久了,怎麼張道友與風海洋還未分出勝負?」
 
  劉長老倒是神情如常,他望了一眼溟滄派那處,道:「溟滄派幾位道友尚且不急,師弟何必如此?」
 
  贏涯老道跺腳嘆道:「我怎能不急,此次鬥劍若讓魔宗勝了,那鈞陽精氣……」
 
  他話說了半截,卻忽然想又收住了口。
 
  可劉長老卻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先前來此鬥劍之前,十派掌門曾共議鈞陽精氣歸屬,若是玄門勝了,不定補天閣也能分上一份,此次辛苦也算沒有白費,可若魔門勝了,那可就徹底沒有指望了。
 
  劉長老搖頭道:「師弟,你且莫想得太多,那位張真人乃是以瑤陰派名義前來鬥劍,卻是不在我玄門十派之列,便是他當真勝了,那鈞陽精氣也未必能似十派掌門所議那般處置,師弟你還是不用多想了。」
 
  贏涯老道愣了一下,隨後皺眉一想,卻是不以為然,道:「此不過溟滄派暗中施計而已,張真人終歸還是溟滄弟子,他豈敢冒那天下之大不韙?」
 
  劉長老也不與他爭辯,只道:「到底如何,此刻勝負未分,尚且言之過早,看著就是了。」
 
  又等了許久之後,忽然天上罡風湧動,靈機亂攪,這令所有人都是有所察覺,不覺一齊抬首看去。
 
  贏涯老道也是緊張看去,卻見一道灼灼金光穿云而下,轟轟有聲,只是速度過疾,辨不清其中之人是誰,可再一看那所去方向,卻是往瑤陰派那處峰頭墜去
 
  他面上登時一片灰敗,頹然道:「輸了,輸了,還是輸了。」
 
  劉長老也是臉色不太好看,眉頭緊皺不放。
 
  溟滄派峰上,霍軒看到這等情形,心中一沉,腳下搶出一步,盯著那道金光直看。
 
  他目光銳利,隱隱能看出那光華之中包裹之物似是一顆人頭,眼瞳不由一凝。 鐘穆清長長嘆了一聲,道:「張師弟天縱奇才,資質之高,我輩之中無有人及,想不到……」 洛清羽怔怔看著,似有有些不能相信,道:「張師弟……這便身隕了?」
 
  一時間,這峰上氣氛變得沉悶壓抑無比。
 
  霍軒吐出了一口氣,沉聲道:「張師弟畢竟是我溟滄弟子,遺骨當送回山門,交予他大弟子劉雁依,只望他還元靈尚存,那還有一線轉生之機。」
 
  此時兩岸萬千修士看到這景象,也多是大驚失色,有人失魂落魄,有人惶恐不安,有人灰心頹喪,種種反應,各自不一。
 
  這萬年來,無論東華洲格局如何變幻,玄門中人總是贏家,而今魔劫一起,居然大敗虧輸。
 
  一想到這魔劫還要綿延千年之久,他們更是為之不安,玄門十派還好說,可他們這些散宗小門,又如何抵擋這洶洶來襲滔天魔焰?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3 06:59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10 06:17
第三百四十七章 鬥劍勝名屬瑤陰

    那飛來金光極快,只幾個呼吸間,就從天穹中射落下來,墜在瑤陰派所佔峰頭上。

    魏子宏一行人起初還以為是張衍回返,準備上前迎候,可見那光華落地之後,倏忽散去,卻是從中滾了一顆人頭出來。

    魏子宏心頭猛跳了一下,稍加鎮定,凝神看去,這一望之下,先是愕然,再是喜不自勝,疾上幾步,振奮言道:「這不是那魔宗修士風海洋麼?」

    章伯顏看著那顆頭顱,眼神中不禁透出些許複雜之色。

    盧媚娘本也憂心張衍安危,現下也是鬆了一口氣,露出一絲笑意,上來對著魏子宏萬福一禮,言道:「恭喜魏掌門了,張真人此次贏了風海洋,當是十六派鬥劍第一。」

    魏子宏得她提醒,似是想到了什麼,略一轉念,側身過來,看了看二人,提聲道:「恩師既是斬殺了此人,我這當弟子的,當揚我恩師之名。」

    盧媚娘略顯遲疑,道:「魏掌門,是否等張真人回來之後,再做定奪?」

    魏子宏一笑,道:「不必,恩師既然傳此頭顱下來,便無有那等遮掩之意,再則,此事天下之人遲早也會知曉,又何必遮遮掩掩?沒得顯我瑤陰派行事小氣。」

    盧媚娘低頭一思,覺得此言不無道理,便點了點首,不再多言。

    就在這時,忽聽得擎丹峰上有鐘磬之音起,不多時,就見承源峽兩岸各處峰頭之上,起有一道道遁光,俱往聲響所在趕去。

    魏子宏辨出此是在召集玄門各派前去議事,心下不由一動,他先是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章伯彥,轉過來對著盧媚娘,拱了拱手。客氣言道:「小侄欲往擎丹峰上一行,將此事告知諸位前輩知曉,還請盧真人送我一程。」

    他雖是擔著瑤陰掌門之名,但畢竟只是一名化丹修士,去到一眾元嬰修士面前。難免份量不夠。是以需盧媚娘同行,本是喚上章伯彥一道同去為妥,可此人一來與他並不熟識,二來又曾是魔宗門下。倒是不便相邀。

    盧媚娘欣然應下,道:「好。」

    她起纖手向下一指,蓮足之下立時騰起一道清雅白煙,道:「魏掌門請上來,由貧道送你前去。」

    魏子宏一招手。將那頭顱攝入手中,再取了一隻匣子出來,將其收起,藏入袖中,隨後道了聲謝,飄身上了雲煙。

    盧媚娘輕起遁雲,騰在半空,不急不緩往擎丹峰所在馳去,二人行不多時。便已到了峰頭,在大殿之前的空地上降了下來。

    這時平都教花長老正往殿中行去,察覺又有人至,隨意回頭看了看,卻是皺起眉頭。指著言道:「此是何人?」

    身後一名隨行弟子看了一看,拱手回言道:「回稟長老,這二人好似自那瑤陰派而來。」

    「瑤陰派?」

    花長老目光中現出幾分不善之色,忽然冷笑一聲。道:「此是我玄門十派聚議之地,什麼瑤陰派。也配來此?」他一語言畢,忽然一揮袖,就一股罡風湧去。

    盧媚娘神色微變,她後退一步,把水袖一揮,亦是起了一道罡風迎上,把襲來之氣化於無形之間,她蹙眉言道:「這位道友,怎妄對同道出手?」

    花長老目中透出冷芒,喝道:「區區一介妖孽,不過披了一張人也配與老夫稱同道二字?」

    他嘿了一聲,頂上罡雲一震,祭起了一隻霞光繚繞的,彩煙飛騰的金圈出來,圈身約小指粗細,上嵌有八隻玉環,此刻飛出,碰撞響音不絕,甚是清脆。

    盧媚娘唯恐魏子宏有傷,故而不敢躲避,輕叱了一聲,自頭頂罡雲之中飛出一朵白麗清荷,放出陣陣柔和靈光,將二人圈護在內。

    金圈落下,撞在靈光之上,立時擦出不少星點金火,鏘鏘有聲,弄得動靜極大。

    此時各派長老弟子陸續到了峰上,有認得這件法寶的,都是詫異,一名驪山派長老問道:「金玉八環圈?花長老怎麼這麼大的火氣?那女子又是何人?」

    有知情之人低聲回言道:「此是張真人那隨行護法,身旁那另一人則是他徒兒。」

    眾人這才恍然醒悟,平都教胡長老是死在了張衍劍下,甚至兩派還因此鬧出了齟齬,而花長老乃是胡長老同門師兄弟,恐是聽聞張衍已然身故的消息,是以迫不及待尋起了其門人弟子的麻煩。

    這些個玄門修士雖然鄙夷花長老的做法,可卻也無人出面阻止。

    對他們而言,若是張衍還存於世上,上去勸勸,尚還能賣一分情面,可如今,卻不至於為一身隕之人平白罪了平都教。

    花長老見盧媚娘擋住了自家法寶,也是略微吃驚,正思量著是否將法靈喚上身來,這時卻見眼前一花,一道清光落在兩人之中,嗡得一顫,竟將他那金圈震了回來,心中不由一驚,再看去時,發現卻是一節翠綠欲滴的竹枝。

    洛清羽自大殿之中走了出來,他手一抬,將那竹枝收了回來,看也不看花長老,只對魏子宏言道:「魏師侄,你怎在此處,霍師兄正要尋你說話。」

    魏子宏神情一鬆,他走上前,對洛清羽拱了拱手,道:「多謝洛師叔解圍。」

    洛清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嘆道:「說起來,當年你隨張師弟回轉山門時,也曾見過你一回,」又笑了一笑,「隨我來吧。」言訖,便轉身往殿內步去。

    魏子宏緊趕一步,隨他一道步入裡殿,盧媚娘因是妖修之故,卻是不能入內,只得留在外間。

    花長老神色陰沉無比,他未想到洛清羽竟會來橫插一手。可溟滄派勢大,他自知不能得罪,哼了一聲,一甩袖,悻悻步入裡殿,便去自家席上坐了。

    魏子宏跟在洛清羽身後,一路來到霍軒案前,在諸多元嬰修士的目注之下,他卻也是毫不怯場,打了一個道揖,朗聲言道:「子宏見過霍師伯。」

    霍軒溫看了過來,見他資質不凡,暗叫了一聲可惜,嘆道:「你是張師弟的徒兒吧?張師弟慘遭橫死,也非我等所願,待議事之後,你便隨我等一道回返溟滄吧。」

    魏子宏不禁為之愕然,道:「我恩師尚在星石之內修行,何來橫死一說?」

    他這話說得極為大聲,大殿之中,一時沉寂下來,所有人面上都是現出驚震之色。

    霍軒卻是猛然抬頭,雙目中生出一道亮芒,道:「師侄,你是說……」

    旁側鐘穆清也是反應過來,盯著魏子宏直看。

    魏子宏從袖中取了一隻玉匣出來,鄭重擺在案上。

    贏涯老道激動站起,道:「這莫非是……」

    諸人立刻反應過來,視線都是集中到了那玉匣上,張衍既然未死,那麼方才從星石之上落下的應是……

    魏子宏吸了口氣,伸手把匣蓋一把掀開,起了一道煙煞捲了出來,懸在半空,用手指著,傲然言道:「風海洋已為我恩師所斬,有此頭顱為證!」

    贏涯老道霍然站起,他瞪大雙目,死死盯著那頭顱不放,鬍鬚顫動,半晌,他發出一聲大笑,道:「果是風海洋!此次鬥劍,原是我玄門勝了!」

    此刻一眾玄門羽士心中無不是掀起了滔天波瀾,先前聽聞張衍單獨留下對抗風海洋時,他們其實並不看好於他。是以後來符詔落去瑤陰峰時,也未有多想。

    可不曾料到,其真能把風海洋這名元嬰三重修士殺死,並還將頭顱送了出來。

    花長老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他原本以為張衍已死,這才肆無忌憚地欺辱盧媚娘與魏子宏二人,以張衍的脾性,此事絕無可能就此了結,今番這仇怨算是結下了。

    贏涯老道轉過身來,面對眾人,揚聲道:「諸位,張真人斬殺風海洋,此事當通傳玄門諸派,振作天下同道之心。」

    霍軒點首,沉聲道:「瑤陰派張衍張真人,力挫魔頭風海洋,為我東華諸派鬥劍第一人。」

    贏涯老道笑容微滯,回來一拱手,道:「這……張真人為溟滄派弟子,瑤陰派勝了豈不就是貴派勝……」

    「贏涯道友!」

    霍軒不待他說完,突然出聲打斷他,面無表情道:「張真人乃是瑤陰派太上長老,切勿弄混了。」

    贏涯老道還想說什麼,卻覺臂膀一緊,轉目一看,發現卻是被劉長老抓住了,後者對是衝他搖了搖頭,贏涯老道雖不情願,卻也不得收住心思,強笑道:「霍真人說的是。」

    星石之內。

    張衍正駕一道遁光行至北路,到了盡頭絕壁之前,他轉了一會兒,尋了一處青崖落下。

    他看了幾眼,忖道:「此處不差!」

    喝了一聲,信手御起一道劍光,縱橫之間,便在此處斬出一塊平整地界來,把袖一擺,上去盤膝坐定,隨後自袖囊之中取了一套陣旗出來,唸動法訣,便化清光飛去,在十丈之外落下,再一椅,光華忽起,便結出了一座禁陣。

    雖此間所有敵手皆被他除去,但魔宗手段詭異莫名,極為難測,說不準還會留下什麼暗招,而他修行之際,勢必疏於防備,是以需多留一手,以備萬一。

    自覺再無不妥之後,他便拿了一團鈞陽精氣出來,稍稍運轉靈機,此氣便由手心之中冉冉飄起,由腹至胸,由胸至額,最後到了頂上,緩緩融入那團罡雲之中。他稍稍凝定心神,把雙目閉起,便自入了定中。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8-10 06:25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12 06:39
第三百四十八章 星石三載 前路有阻

  春秋更替,日月輪轉,一晃之間,三載歲月已是足滿。

  張衍全身氣息一震,從定中醒轉,眼簾緩緩打開,瞬息間,便自他雙目之中閃過了一道灼亮精虹。

  三年一心修持下來,他形貌已是恢復如初,不再是參神契初成時那等模樣。

  非但如此,現下他功行大進,頂上罡雲已是由一生二,變作兩朵,而在旁側,另有一團淡淡虛雲,如煙凝聚,飄渺不定,顯是再有些許火候,便可步入元嬰二重境中。

  此間堪比東華靈穴,一年可抵十載之功,再得那乾天鈞陽精氣之助,效用更是非同凡響,若在外間,他恐是要七八十年,才能修煉到而今這般地步。

  其實若只是一名尋常元嬰修士,這般心無旁騖的修行,恐此時已然破開境關了。可他丹成一品,法力深厚雄渾,似那無底深潭,修行起來,卻比同輩要消磨更多工夫。

  張衍看著星石之中那一座座浮動來去的飛峰,心下思忖道:「有鈞陽精氣在手,待我回轉門中,就算無有靈穴相助,修行之速也不見得會慢上多少。」

  正思索間,忽然耳旁傳來陣陣金石裂響之音,他精神一振,知是離去之時快要到了。

  星石重回九重天外之前,會將所來拿取鈞陽精氣的修士送了出去,這卻無需符詔護持了。

  他知曉其中變化,故而不慌不忙,安坐不動,凝神守靜,只等時辰到來。

  等有一刻之後,忽然風聲驟起,自四面八方有無數靈機湧來,一股大力將他裹住,幾息之後,有一道燦爛金華自天衝下將他罩住,再拔空而起,化一道璀璨流光,疏忽間就將他送至星石之外,轟然一聲,破開罡風,往下方馳落而去。

  此刻承源峽中,各派弟子早已離去,只有魏子宏、章、盧二人及那龍鯉姒壬尚在此處等候。見得天中有金光下來魏子宏眼中透出喜色,興奮言道:「是恩師回返了。」

  話音才落,就見那道金光如星光飛射,直衝下來,還未接近就感覺有罡風迫近刺得臉頰生疼。

  這時有一名綠衣少女忽然閃身出來,一把抓住他手腕急切言道:「老爺快躲,那是老祖自二重天上裹挾而來的罡風,便是元嬰修士也承受不住。」

  魏子宏神色一緊,忙抽身向後退去,才挪去數丈遠,耳畔只聞轟隆一聲,那道光華就狠狠撞在峰頭之上,其勢之猛,就連整座山峰也是猛地一顫,要不是有禁制護持,恐連法壇都要震碎。

  他睜大眼睛看去只見一名神朗氣清,氣宇軒昂的年輕道人正負手站在那處不由心情激盪,甩開那少女之手,幾步上前,「撲通」一聲跪伏在地,叩首道:「徒兒魏子宏,恭迎恩師出關。」

  「徒兒起來。」

  魏子宏只覺手臂一緊,愕然抬首,卻見是張衍走了過來將自己攙起,心中不覺更是激動,卻又帶著些許惶恐,顫聲道:「恩師,徒兒怎當得起?」

  張衍笑了一笑,道:「你當得起。」

  這時章伯彥與盧媚娘也是一同上來見禮,道:「拜見府主,恭喜府主道行大進。」

  張衍也是稽首回禮,敘言一番後,他才轉首過來,問道:「徒兒,我不在這些時日中,可有人來尋麻煩。」

  魏子宏猶豫了一下,回答道:「這三年中有姒前輩相護,此處又有禁陣相護,倒也無有什麼大事,只是……」

  他卻也不敢有所隱瞞,將被平都教花長老欺辱之事說出。

  張衍神情不變,只是眼中微泛冷意,點首道:「此事我知曉了。」

  魏子宏猶豫了一下,突然雙膝一彎,又是跪下,道:「恩師,這花長老可否留著,待徒兒日後修行有成,親自前去尋她了結因果。」

  張衍微訝,隨後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道:「你倒是硬氣,也好,為師便允了你,不過此事還涉及到盧道友顏面,今後若是不成,你自去給她一個交代。」

  盧媚娘忙道:「些許小事而已……」

  張衍卻是一擺手,道:「盧道友無需和我這徒兒客氣,未來你之機緣,或許還要落在他的身上。」

  盧媚娘得他點醒,不覺若有所悟,輕點螓首,道:「是。」萬福一禮,退開一邊。

  魏子宏大聲道:「多謝恩師成全。」

  他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這才站了起來。此時那陣靈所化少女又走了上來,在他耳邊輕語幾聲,不覺點了點頭,他伸手入袖,取了一隻木匣出來,雙手捧著,呈至張衍面前,言道:「恩師,玄門各派長老弟子臨去之時,曾留下許多書信,托弟子轉呈恩師親覽。」

  張衍隨手拿過,啟開一封看了,信中多是一些客套話,不外是來和他套些交情而已,接連看了幾封下來,皆是如此,無有什麼特別之處。便也沒心思再多看,正要收起,可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動作卻是一頓,眼神微動了幾下,這才一抖袍袖,將書信俱都收入了袖囊之中。

  這時天中忽來一聲清越嘯音,他轉首看去,見是一道燦爛金虹自遠處而來,貼著峽中江水一路飛馳,不過須臾之間,就到了山下,只是因為禁陣阻隔,卻是不得上來。

  張衍訝道:「嘯澤金劍?」

  此劍通常只在龍淵大澤內用來傳訊,在這裡使出,卻是明白無誤的告訴他人,此乃是溟滄派飛劍傳書。

  他略作思忖,一探手,把那金劍攝了過來,拔開劍柄,將內中書信取了出來,看過之後,不由哂笑了一聲,道:「果是不出所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得知我鈞陽精氣盡在我手,有人不太甘心,這回去一路之上,怕是不怎麼太平。」

  這封來信之人,所屬名諱乃是苗坤,此人乃是秦掌門記名弟子,與他交情不深,現下忽然有書信來,足以判斷出,此信不過是其託名而已,其背後真正傳信之人應是掌門,故而此中內容,當十分可信。

  魏子宏聞言一驚,惶恐道:「恩師,是徒兒自作主張,將斬殺風海洋一事宣言了出去,可是徒兒做錯了麼?」

  張衍搖頭一笑,道:「徒兒哪裡錯了,我若誠心隱瞞,你又哪裡去知曉?」

  三載前他放出消息,乃是故意為之。

  他事先便曾想到,若是風海洋與自己生死不明,他也不曾傳信出來,那承源峽外必定彙集六大魔宗高人,以便屆時能接應風海洋。

  在那等亂局之下,他一旦拿了鈞陽精氣,出得星石,那麼在回返溟滄派的途中,必然會遭到許多魔宗修士攔阻,說不準還會有難惹之人上來動手。

  而現下卻是不同,既然明確知曉鈞陽精氣在他手中,那無論如何,玄門諸派也要護他安穩,以免此物被魔宗奪了去。

  便是再有事端,也在玄門諸派之間,絕然不會有性命之憂。

  而掌門這封書信,便是來此告訴他,在回返山門的前路之上,將會有三個他絕計無法抗衡的人出手攔阻,要他自己小心應付。

  張衍沉思了一會兒,微微一笑,卻是在法壇之上盤膝坐了下來。

  魏子宏見他如此,怔了怔,道:「恩師,不回洞府麼?」

  張衍言道:「不必急於一時,為師自有道理。」

  魏子宏不敢多言,躬身一揖,便自退開,到了一旁侍立。

  張衍又對盧、章二人言道:「二位且去便是。」

  盧媚娘和章伯彥雖不解其意,但二人也不會多說什麼,也是施了一禮,走到了一旁坐下,調息理氣,閉目打坐。

  約莫有一個時辰之後,忽然天雲中傳來一聲洪亮大笑,道:「張道友,可否容老道說幾句話?」

  張衍抬首看去,見一名清雅高瘦的老道人立在半空,其人滿面紅光,頜下一把白鬚隨風飄拂,看去有道骨仙風之姿,他仔細瞧了幾眼,竟是看不出此人半點底細,便起身打了個稽首,回言道:「前輩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那道人言道:「張道友,我來問你,你取這鈞陽精氣,是為溟滄派,還是為瑤陰派?」

  張衍毫不遲疑回答道:「貧道以瑤陰之名前來赴會,自是當為瑤陰派思量。」

  「好!」那老道人點了點頭,又言道:「你可知這回去一路之上阻礙重重,有多少人要來覬覦你手中之物,而你既不是為溟滄派爭奪精氣,恐不會有人來解救與你!」

  張衍心思透亮,秦掌門來信,那便是告訴他,溟滄派是無法出面護持於他的。

  要是他性命有憂,那溟滄派動手那是理直氣壯,可若那些人只為奪取精氣而來,卻並不傷他,那便不好出手了,否則瑤陰與溟滄派並無關係一詞,也就立不住腳了。

  這背後,卻仍是精氣之爭的延續,而今局面,卻是玄門諸派與溟滄派的暗中博弈。

  而他,正是在漩渦之中,要如何應對,只能看他自己。

  那老道見他並不出聲,便又言道:「老道倒有一法,不知你想聽與否?」

  張衍打個稽首,道:「請前輩明言。」

  老道言道:「你且記著,你若遇險,只需開口喚一聲『黃羽公』,我必來為你解圍,可保你平安回返山門。」

  此人言罷,哈哈一聲大笑,忽然身化流光飛去,眨眼就杳無影蹤。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8-14 06:54
第三百四十九章 化影分身

  張衍方才與那老道一番對話,底下之人皆是聽在耳中,都是不約而同的露出緊凜之色。
 
  章伯彥看了看那老道離去方向,冷笑道:「黃羽公?我從未聽說過此人名頭,想來應是十派之中某一位前輩高人,稍候若府主出面求援,免不了也是欠下一份人情因果,算盤倒是打得極響。」
 
  那龍鯉姒壬本是潛臥江水之下,此刻仰頭探出水面,出聲道:「老爺,怕個什麼,這承源峽之下便是成江,此水直通東海,老爺也曉得小的弄水之能,可一路護送老爺平安出去。」
 
  張衍略微一思,便否了此議,擺手道:「來攔我之人,必也是知曉你底細的,又豈會不提前做好提防?我若真如此做,八成要中他們的算計。」 魏子宏忽然靈機一動,上前拱手道:「恩師,徒兒這裡有一策。」
 
  「哦?」張衍面上露出些許興趣,「徒兒說來聽聽。」 魏子宏挺直身軀,侃侃而言道:「恩師何苦現下急著離去,這山中有禁陣相護,不怕外敵來攻,在此處修煉上個一年半載,莫非那些人還能總候在那裡不成?」
 
  張衍點首道:「你這主意,換在平常,倒也不差,可這回情形不同,卻是無法用在此處。」 魏子宏怔了下,疑惑道:「為何?」
 
  張衍笑了一笑,道:「從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此事只有盡快了結,才能避免日後無窮後患。」
 
  他罡雲之中那鈞陽精氣還需數十載才能徹底煉化,按照道理而言,在此地修行也並無不可,只需一直拖延下去,那麼這三人遲早是耗不過自己的。
 
  可事情卻不是這麼簡單的,因鈞陽精氣涉及到了諸派利益之爭,不是弄些花巧就能躲過去的。
 
  現下至少還有秦掌門在後看顧,諸派高人目光恐也一同匯聚在此,眾目睽睽之下,那阻路之人也不至於太過不要臉面,只要光明正大的解決了此事 這些人將來就無有藉口再尋他麻煩了。 魏子宏聽得似懂非懂,但也明白自己這法子並不妥當,不禁憂愁道:「那又該如何是好?」
 
  張衍寬慰言道:「前方阻路之人非是人多可以取勝,不過為師自有辦法應付,你無需多慮。」
 
  他把袖一擺,站起身來,對盧、章二人及那龍鯉姒壬言道:「我這啟程,我走之後,就勞煩三位道友送我這徒兒回得洞府。」
 
  盧媚娘卻是擔心道:「府主,那些人若是對魏掌門出手……」
 
  從適才那番言語中,她也聽出阻路之人應是道行極高若是打的擒住魏子宏進而威逼張衍就範的主意,他們怕是護持不住。
 
  張衍卻不在意,道;「無妨,你們儘管跟來,必然無事。」
 
  前面攔路之人,有他這正主不去找,當著當下同道之面,反而去為難一個小輩,那是連臉皮都不要了,如此做非但沒有半點好處,反而會落人口實!讓溟滄派找藉口插手進來,或許有幾人會當真有這般心思,但其後背後門派絕不會如此不智。且此行還有龍鯉護法,些許道行低微之輩,還不用放在心上。
 
  再交代了幾句後 張衍清喝一聲,駕一道劍光縱起,他並不往極天之上借罡風行走,而是沿著成江江水一路向東,如此雖是慢了些,可若有什麼意外,也隨時可以借水遁遁走。
 
  行去有兩刻之後,陡然心生感應,仰首觀去,見青天中垂下一縷淡淡白煙,落至前方江面上後,洋洋漫開,自裡出來一人,手拿白玉尺,紅袍金冠,神容清雅,胸前一把美髯,看去若四旬歲數,只是雙腳如真似幻,好似被一團煙霞籠住,他宏聲言道:「可是張道友在前?」
 
  張衍心中略微一動,他看得出來,此人只是一縷分身化影到此。念頭一轉,便把遁光勒住,踩雲而立,從容打了一個稽首,言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輩是哪一位?」
 
  那中年道人對自己名諱避而不談,只是言道:「我欲請道友去我洞府小住幾日,你可願意?」
 
  張衍搖頭一笑,客氣回應道:「晚輩急著回返山門,恐是不能久留,只能辜負前輩美意了。」
 
  中年道人道了聲可惜,又言:「我來此之意,想必道友也是知曉,不過此舉似有以大欺小之嫌,便這樣吧,我只出手一次,任你用什麼辦法抵擋,若能接下,盡可離去。」
 
  張衍把手一拱,肅然道:「請前輩賜教。」
 
  中年道人只是把袍袖輕輕一蕩,剎那之間,那江上白霧似被颶風吹動,一氣狂湧過來。
 
  張衍只覺四面八方都有一股巨力壓上身軀,他立時察覺到,此一擊雖只是最為純粹的法力攻襲,可對方道行實在太高,不是自己可以硬擋,因而毫不遲疑將法訣拿動,霎時清光乍現,立有一座碩大雲闕在水上現出,他一縱身,化許遁光往裡一走,便躲避了進去。
 
  那雲煙兇猛衝來,狠狠上去一撞,大巍雲闕猛地一顫,發出連聲爆響,但卻不曾被破。
 
  中年道人搖了搖頭,便自收手,背轉身,把袖一甩,道:「道友請自便吧。」
 
  張衍再起手一拱,便祭起一道遁光飛去天中,他拿住那枚雲闕牌符,起了法力往裡一探,發現僅這一擊之下,其中禁制竟是被破了半數,若再遇上這般大敵,恐只能再擋得一下。
 
  又飛遁有半個時辰之後,天中遠遠出現一團如山彷彿的黑雲,沉沉壓在半空,堵在他去路之上。
 
  張衍神色不變,依舊往前飛馳,到了那黑雲下方,耳畔只聞一聲清昂嘯聲,忽然自其中探出一隻禽鳥巨爪,大有千丈,趾足大開,遮天籠般地抓了過來。
 
  這一回出手之人,竟是一個招呼也不打,上來便就動手。
 
  張衍神色一凝,他本欲借水遁逃去,可冥冥中卻有種感覺,若是真這麼做了,任自己往逃去哪裡,這一爪也必能將自己擒住,在這危機關頭,他眼神閃動了幾次,把手中牌符一搖,清光大開,依舊是把大巍雲闕祭出護身,那利爪上來一抓,轟隆一聲,整座雲闕嘎吱作響,似要崩解一般。
 
  那雲中之人發力磨挫了一陣後,見並不能將他拿下,便把神通一收,那團懸空黑雲竟於瞬息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待張衍撤了雲闕出來,天穹之中已是雲開霧收,澄碧萬里,了無濁痕。
 
  他把那雲闕牌符一探,發現內裡禁制竟已是潰散了九成之上,顯是不得再用了。
 
  他面上不禁浮出一絲思索之色,從先前那二人來看,雖都只是分身化影到此,但法力之強橫,已至不可思議之境,換了任何一個元嬰修士來,都難與之匹敵,是以唯有躲避為上。
 
  他再想了一想,也不急著趕路,而是尋了一處山頭,盤膝坐下,運功調息了起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才重新起身,看了一眼前方蒼茫天地,便發一聲喝,駕了遁光,望北飛去。
 
  此刻極天之上,有一頭奇大無比的紅睛羽鶴,其背上坐著一名白髮白眉,身披大氅的老道人。而先前那曾對張衍出過一次手的中年道人也赫然在旁,他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言道:「不想辛道兄也手下留情了。」
 
  辛老道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一縷化影分身至此,如何破得開那大巍雲闕?強行出手下去,怕是連分身也要散了,倒是武道兄先前若能多出得幾分力,那老朽說不定還有幾分勝算。」
 
  中年道人呵呵一笑,道:「這張衍如此資質,將來卻是大有希望成為我輩中人,若能就此將其打殺了,倒也少了許多麻煩,可而今不能取他性命,只是為了區區一縷精氣,結下仇怨,卻是十分划不來啊,今日就當賣一個人情了。」
 
  辛老道不置可否,只道:「前面那位,可是比我二人道行更高,也無有那麼多顧忌,這張衍沒了那大巍雲闕,卻未必能躲得過去。」
 
  中年道士眯著雙目道:「那就看他自家造化了。」
 
  張衍離了成江之後,一路往北而走,行了未久,天際盡頭那昭幽山的巍峨山影已是越發清晰。
 
  以他遁速而言,實則距離山門已是不遠,至多再有兩刻,就能返轉山門,若是全力飛馳,時間還要縮短一倍,然而越到這個時候,他卻越發不敢放鬆。
 
  再去得數里路後,前方視界之中忽然現出一團燦爛雲光,周沿霞彩飛揚,似有無數亂星在裡舞動,橫亙在他前路之上,雲上站著一名做男裝打扮的女子,纖腰收束,身形高挑,頭上只簡單紮了一個髮髻,鼻樑挺直,膚色白皙,嘴唇極薄,容貌雖也極美,可眸中卻含有一絲陰寒之氣。
 
  張衍凝起目光,仔細看去,留意到其腳下光影如煙,同樣也是一道分身化影到此,而他心中卻是防備更甚,暗忖道:「先前那二人連番出手,卻只是破去了我這護身法器,接下來便未再有什麼動作,而按那黃羽公所言,此回返山,當不至那麼容易,想必此人才是真正要對付之人,需得小心應付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不是小孩

LV:6 爵士

追蹤
  • 12

    主題

  • 4231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