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智能工廠 作者:觀星的乃粉 (連載中)

 
machreeooo 2012-11-12 22:05: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8 85856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08
第二百七十三章 茶話會談

    站在臥室的梳妝鏡前,一對恩愛的夫妻正在整理衣冠,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溫婉俏麗,端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正是劉浩然和他的妻子陳穎荷,結婚已有兩年,雖然還未育有子女,但二人世界也還算幸福美滿。夫妻情深意竇,卻也羨煞旁人,是華聯上流社會的一時佳話。

    許多花季含春的少女,都對原本的花花公子劉浩然“改籍從良”大為扼腕,與這樣一位有著超然身價的實業大亨傳出緋聞,那可是非常不錯的晉身“資曆”。

    “穎荷,怎麼樣?”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扯了扯衣領,劉浩然詢問著妻子的意見。等下要去參加鋼鐵產業的茶話會,與許多人見麵,可不能出現任何失儀的狀況。

    “嗯,我覺得換上另外一件禮服會比較好。”陳穎荷一臉認真的笑著,丈夫的成就讓她深感自豪,而且情感的專致如一更是讓她欣喜。這次茶話會對丈夫的重要性,她當然明白,因此顯得格外重視。

    鍍銀的玻璃鏡麵,如實的反映出了劉浩然的英挺身姿,一身雍容華貴的玄端禮服。這可是參考了國學大師章太炎的意見,華聯恢複上古衣著禮儀的一部分。

    並未在整個社會普遍提倡,而是僅僅在上流社會實施製度化,成為了地位的象征。這本身就避免了強行易俗導致的民怨,而又能夠讓下麵的人爭相效仿。

    自古以來,上有所好,下必從焉,無需強製推行漢服。百姓會根據名人效應,自行做出選擇。

    看著梳妝鏡內高挺俊逸的身姿,劉浩然自己也很滿意。玄端為先秦時通用的朝服及士禮服,是華夏禮服“衣裳製度”的體現。

    漢服衣著分為兩截,上衣下裳。

    玄端服為上衣下裳製,玄衣用布十五升,每片布長二尺二寸,因為古代的布幅窄,隻有二尺二寸,所以每幅布都是正方形,端直方正,故稱端。

    又因玄端服無章彩紋飾,也暗合了正直端方的內涵,所以這種服製稱為“玄端”。古語有雲:衣裳之製,玄端主之。可以臨祭,可以燕居,上自天子,下及士夫。

    在華聯的社會體係內部,正式場合必須身著符合禮儀的禮服,尤其是商業和政治領域,以及各個著名的社交場合。這並非是硬性規定,但很明顯,這方麵禮儀做得不夠,就會在體製內被隱隱排斥。

    就如同那些以前清遺老自居的所謂學士名流,在整個華聯都是毫無地位和實利的酸腐之輩。就如同信佛者不能為官一樣,雖然不曾寫入憲法大綱,但無論是華聯的內閣還是議會,這都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實。

    上身是清一色玄服,僅在衣領和袖口處有金絲繡著淡淡的方紋,其餘都是清幽淡雅的素色。下身是用絲錦織造的蔽膝,比之裳稍窄,與帷裳下緣齊平,繡著精美的古代麒麟紋飾。

    腰間係有刻有應龍騰飛等瑞紋的組佩,玄冠和白絹中單組合在一起,就是這次茶話會的標準禮服。

    而作為陪同出席的劉夫人,陳穎荷也是一身襦裙,風姿綽約,豔麗動人。

    乘坐著自己的“天駁”牌轎車,夫妻兩人便動身前往廣州市內,那裏現在是整個粵省的政治中心。

    茶話會,顧名思義,是飲茶談話之會,它是由茶會和茶宴演變而來的。它既不像古代茶宴、茶會那樣隆重和講究,也不像日本“茶道”要有一套嚴格的禮儀和規則,而是以清茶或茶點招待客人的集會。

    這次茶話會,目的就在於確定整個華聯鋼鐵工業的未來發展走向。說得直白一些,就是由那個集團或者是那些人,來掌握華聯鋼鐵工業的主導權。這裏麵所涉及到的利益,可不是一點一滴,而是龐大到讓人幾欲瘋狂資本數額。

    此前的鋼鐵工業,一直是歸屬於在軍方的資產,但實際上,卻是天宇集團旗下的鋼鐵實業公司代管。這次茶話會,就是陳澤打算將鋼鐵企業從自己的工業帝國中剝離出來,交給某一個有資格接手的組織。

    與會者之中,伊忠明對於化學領域以外的資產都不太感興趣,反倒是正在主攻造船業發展的興華社最有可能。劉浩然才是這次茶話會的主角,這可是關乎到年產量五十萬噸的大型鋼鐵生產線。

    1927年的日本,鋼鐵產量也隻不過是二百萬噸出頭,至於**政府那不足兩千噸的產能,就沒有比較的必要了。

    鋼鐵產量,在第二次工業**完成後的今天,是關乎到國力的一種工業實力指標。造輪船是“造鋼鐵”,造汽車還是“造鋼鐵”,槍炮、彈藥、飛機,沒有一樣東西是人類能夠脫離鋼鐵而去生產的東西。

    鋼鐵工業的騰飛,才是帶動華聯經濟的騰飛的根本動力,至少在高精尖技術大規模發展之前,是這麼一回事。

    正因為如此的重要,所以有很多雙眼睛都盯緊了這裏,一些同樣有著雄厚資本財力的商業協會或者家族,紛紛對鋼鐵行業這塊肥肉垂涎欲滴,恨不得從中扯下一塊厚實的鮮肉,來飽餐一頓。

    但隻有少數人才能真正明白,即便是有資格參與這次茶話會,也未必就等於是獲得了競標的資格。因為從一開始,鋼鐵產業領域的新霸主,是一早就內定好的。

    沒有鍾泱的扶持與幫助,陳澤和劉浩然想要在鋼鐵生產領域大肆發展隻會舉步維艱。光是對各種機器設備的需求,以及先進工藝的探索,就會消耗掉大量的資金、人力以及寶貴的時間。

    對於這點,隱約猜測到內情的段亦天、杜經南、霍仁宣都是心知肚明。而從江浙才剛剛喬遷到此地的張家,因為得到了平果鋁業的份額,倒也不會對劉浩然感到太過眼紅。

    粵海商業協會雖說也算得上是老資曆,但目前依舊還是將發展重心投在了輕工業領域,對於重工業的投資,他們始終抱有疑慮和戒心。這也是商人和企業家的區別所在,段亦天雖說頭腦精明,但舊時代的烙印還是太深了。

    專車行至天宇國際大酒店,劉浩然才領著嬌妻施施然的下了車。早就有著專門的服務人員在此恭候,提供著周到細致的服務,讓人無可挑剔。

    在侍者的引導下,劉浩然進入了事先布置好的會場,並不大,隻是在會堂旁的一處大廳內,簡單的布置了一番。圍在一起的紅木方桌,香茗、茶點、清新可口的瓜果,這就是全部。

    會場四周,也有著不少的木椅和餐桌,上麵同樣擺著精製而可口的餐點。裝潢並不恢宏大氣,反而是凸顯出一種優雅舒適的低沉,正好與茶話會的宗旨相合。

    見為時尚早,劉浩然也就徑直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與嬌妻說著悄悄話。他的年紀不過三十出頭,因為保養得當,還留著年輕人的朝氣。加上與會者大多都是些不怎麼熟識的陌生人,卻也還沒多少人認出他來。

    作為華聯的巨頭之一,他的出鏡率其實不怎麼高,加上黑白版麵的報紙相片失真程度讓人無語。故而沒有見過劉浩然的人,都不會想象得到,這樣一位年輕幹練的人,竟是整個華聯幕後的真正實權掌控者之一。

    興華社的社長,一個可以和天宇集團的總裁陳澤相提並論的商界巨擎。無論從權力還是財力,他都是底層民眾難以想象的巨人,整個華聯的主要締造者之一,財富、地位、權勢,齊聚於一身。

    能夠來到這裏的人,都被告知著基本的禮儀要求。至於另外一些人估計是外地來的商人,並不怎麼注意衣冠問題。有穿著長衫馬褂,也有穿著西裝禮服,還有些居然穿著中山裝。

    看著這些形形色色的小醜,劉浩然微微冷笑,不著漢服,就證明了這些人在華聯內部的地位,或者是他們自身的態度。

    近兩年來,華聯的發展勢頭凶猛奮進,無論是經濟政治還是軍事領域,都保持著高昂的進去能力。

    自然而然,引起了許多勢力的關注,甚至是別有居心的窺測。來自美國和英國的資本商人,由**政府和日本派來的密探,以及頂著各式各樣的身份與名義,潛入到了華聯的體係內部。

    但大多數人,都還是穿著和劉浩然差不多款式的衣冠,對於華聯內部的這些隱藏著的“潛規則”,這些商人都是心中有數。

    雖說鋼鐵領域的主要份額歸劉浩然是板上釘釘的事,但還是剩有一些下遊產業作為民間資本的空白餘地,這就是他們所急需爭取的利益所在了。

    “父親,這禮服我怎麼穿怎麼難受?”這眉目清秀的華服男子,正是段亦天的長子段海成,穿著一身玄端禮服,卻也是英姿勃勃。不過觀其動作,卻稍顯別扭。

    的確也是如此,習慣了簡便的西裝,突然間讓他穿著正統的漢服,確實是不太輕便。

    “你給我好好呆著這身衣服,在回家前都得給我好好穿在身上”低聲教訓著不長進的兒子,段亦天滿頭黑線。兒子現在三十多歲,連他的孩子都兩歲了,但整個人還是浮誇成性,沒有一絲穩重的儀容。

    尤其是和同輩的陳澤等人相比,更是突出了自己兒子的“一事無成”。事實倒也並非如此,段海成這人平時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但實際上交際能力卻非常出眾,更有著幽默風趣的談吐。

    隻不過和老成持重的段亦天心中所期盼的相比,自然是差得老遠,這對父子倒也是上流社會的笑談之一。並無惡意,而是他們兩父子間鬥嘴的趣事,常讓人開懷。

    “知道了,父親,誰讓你是我爹呢。”攤攤手,表示這自己的無奈,段海成的這一舉動,又讓段亦天那皺巴巴的老臉上頓時火冒三丈。不過在場還有不少外人,倒也不好意思發作,正打算著回家這麼收拾這個“逆子”。

    陪伴在一旁的杜經南,附著耳朵細語:“大哥,劉浩然來了,就坐在那邊。”說完,還暗中遞了個眼色,指明劉浩然夫婦所在的小圓木餐桌座位處。

    “嗯,我們過去,海成,你也跟著來”一眼望去,見的確是劉浩然和他的妻子,段亦天也是神色凝重,點頭示意,領著幾人過去打聲招呼。

    今時不同往日,劉浩然的身份非比尋常,想要在華聯活得滋潤,和這樣的實力派人物搞好關係,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一路上,晃過了幾波想來套交情的人流,段亦天幾人總算是來到了劉浩然所在的這個角落。熱情的問候著:“劉社長,劉夫人,幸會幸會。”

    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上,笑容讓橫肉擠作一團,倒也不是虛假。雙方一直以來都有著不錯的合作關係,劉浩然也是很禮貌的回敬著,雙方開始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嫂子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帶個小侄子出來。”話題也比較輕鬆,都是些日常的瑣碎之事,段海成還一臉調笑的問著陳穎荷尷尬的問題,一點也不生分。

    他和劉浩然因為是同輩,加上本身性格雖然紈絝,卻不是刁鑽無賴之輩,也有著不錯的友誼。

    “你這臭小子,還是這麼不讓段叔放心。”拍著段海成的肩膀,劉浩然笑罵著,公事的時候,他才稱呼段亦天的職務,私下裏卻是親切的喊著段叔。

    雖說兩家人也曾有著誤解和不愉快的往事,但到底不是什麼化解不開的仇恨。更何況雙方在紡織等輕工業領域的大規模合作,早就是有了牢固的共同利益,過去的齷齪誰也不去刻意提起。

    並非大度,而是實際的需要。

    聊了一會兒,段亦天和杜經南便起身離去,他倆還有不少人要去見見,就留下了段海成一人陪在這裏。

    “那些家夥是怎麼回事?”段海成朝著身穿其他服飾的那些“外來者”望了望,便回過頭來,對著劉浩然低聲問道。

    茶話會還沒開始,人群也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各有各的交際圈,不會有人自討沒趣,做那種插話的失禮之事。

    搖了搖頭,劉浩然嘴角帶著不屑之意:“還能是誰?日本人、**軍的人,幾個忘祖忘宗的前朝遺老遺少唄。”聲音不大,僅僅是在座的幾個人能勉強聽見。

    “陳澤怎麼把這些家夥找來了?”大口大口地喝著熱茶,一點優雅的氣質也沒有,不過這自在無慮的姿態卻也並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有股輕鬆愜意的氣氛。

    “不速之客啊,請不請還不是一樣,總不能攔在外頭吧。”把頭倚在椅背上端的皮墊出,劉浩然漫不經心的答著。這些不請自來的人,都有著不小的後台,平白得罪人不是陳澤的作風。

    “連日本商人也來湊熱鬧,他們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華聯的經濟事務啦。”因為以前一些貿易上的摩擦和盤剝,段海成對於日本人向來沒有好感,總是用帶著敵視的目光去看待任何一位來自島國的居民。

    “他們怎麼能不來,按照他們自己的統計數據,上一年的日本全年鋼鐵總產量才二百一十五萬噸。我們現在上馬至少有五十萬噸產能的鋼鐵生產線,恐怕不少人睡不著覺呢。”不無惡意的猜測著日本財閥大佬的臉色,劉浩然就有些發笑。

    日本花費了半個世紀來搞資本主義改革,從成果來說,的確是讓人讚歎。但人力無法違抗天命,日本的國土麵積不過37萬平方公裏,麵積隻不過是粵省的兩倍多一些,這還不算海南島在內。

    資源貧乏,山林密布,對於工業化的進程天然帶有劣勢。退不可守,進無處攻,局限住了整個民族的心氣和未來。

    對於中國的局勢,日本比蘇俄更加緊張。一個崛起的中國,或許對於蘇俄來說隻不過是個潛在的威脅。但對於日本的發展大略而言,卻是絕對致命的因素。

    華夏大地,山川廣袤,人口眾多,資源儲量驚人。而且曆經數千個春夏秋冬,早就成為了世界上最富傳奇的古老國度。

    廣袤的土地意味著漫長的戰略縱深,這樣的國家和民族,足以經受起任何的失敗。資源儲量更是無懼於敵對國家的經濟封鎖,擁有在密封環境中依舊繼續發展的潛在能力。

    雖然被一個野蠻而愚昧的劣等民族奴役了將近三百年,華夏依舊擁有著重新崛起的希望。對於華聯這個政體,日本已經開始逐漸意識到,中國有著可以威脅到他們自身存在的一股新興力量。

    不過考慮到英國人的存在,以及自身所需要麵對的國際形勢,日本還並不打算采取強硬的態度。在太平洋上咄咄逼人的美國海軍,才是他們必須時刻關注的對象。

    至於華聯,在扶桑高層的心目中,目前還沒有資格成為大日本帝國的對手,僅僅是有著成長的潛力而已。

    隻要華聯不製造排水量超過一萬噸以上的戰列艦,就不會出動日本人的底線,也“無法”幹涉整個東亞地區的戰略態勢平衡。

    對於這點,華聯海軍還是保持了相當的克製。熱血歸熱血,國家戰略,不容衝動與兒戲。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08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日本客商

    在對待外資的態度上,華聯一直是保持著謹慎冷淡的態度,既不諂媚,也不排斥。除了和英、法兩個有著一定的貿易往來,對於其他列強,都明顯表現出了很強烈的戒心以及防備。

    尤其是在針對日本客商上麵,許多一級商業區域,根本就不允許他們入內。這些人之中,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是披著外商名號的間諜,而古文會也懶得去一一甄別。

    凡是對日本人有好處的事情,華聯都要盡力阻止,這是基本的準繩,也是整個華聯工商業界的潛規則。對於這點,許多開始慢慢融入華聯商界的商人都心知肚明。

    對於這樣的敵視,日本大藏省也的確是有所察覺,所以才會派出了一個小規模的使節團,前來參加茶話會,觀察和試探是他們的主要任務之一。

    當然,對外仍舊宣稱是民間性質的客商來訪,畢竟華聯現在的政治地位,還沒有被世界所公認。就連關係比較密切的英法兩國,也隻是默認,而非公開承認華聯為中國的合法政府機構。

    長遠來說,這很不利,但就以實際需要而言,這對於華聯而言未必就不是好事。沒有大義所賦予的名望和權力,同樣意味著自己不必付出相應的犧牲。至少在麵對列強入侵與外交糾紛的時候,不必承擔責任。

    這一點很關鍵,在戰爭中成長當然是件好事,但也很可能因此而被大量消耗實力,然後為他人做嫁衣。

    曆史上帝辛就是這樣的悲劇,年少英武,發起對東夷用兵,打退了東夷向中原擴張,把商朝勢力擴展到江淮一帶。但卻被西周起兵叛亂,結果是被人趁虛而入,上演了蛇吞象的戲碼。

    茶話會的組織形式,非常輕鬆,並沒有在禮儀上做出嚴格規定。不過著裝卻有著暗暗的界定,陳澤一身華服,和劉浩然身上的玄端大同小異。

    麵上也是寬和的微笑,端坐在主座上,發起了本次茶話會的主要議題:“感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來參與此次茶話會,我先行在此謝過。”

    文質彬彬,溫和有禮,陳澤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眾人的目光,他是人群中的焦點。天宇集團才是整個華聯最為強勢的經濟組織,再加上陳澤本人在政治上的影響力,可以說無人能出其右。

    這樣一個備受世人矚目的俊傑之士,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經過詳細的探討後,我與軍方達成了協議,柳州重工集團旗下的鋼鐵實業公司,其管理權將交付與興華社,從現在起即時生效。”說完,表情複雜的看著坐在次座上麵帶欣喜的劉浩然。

    比起以前單純的好友關係,兩人如今已經複雜了不少,這其中涉及到了繁瑣的利益糾葛,以及在政治上的分歧。民業黨與民信黨的大選之爭,在華聯的議會上已經不是什麼秘聞。

    不過在私底下,兩人依舊還是過去一起並肩奮鬥過的摯友,這點不會有絲毫改變。

    在熱烈的掌聲中,背負著眾人的讚歎以及嫉妒,劉浩然麵色自如的立起身來,舉止禮儀都很得體。哪怕是意氣風發,也並不讓人覺得那是囂張跋扈,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致詞也是早就背熟的,就在一周以前,柳州重工業區這塊美味可口的蛋糕,就被內部瓜分掉了八成。剩下的零碎,才是用來在茶話會裏吸引中小資本團體的魚餌。

    就算是兩成的份額,其實也不少了,這些人並非古文會的核心成員,鍾泱當然不可能以低廉的價格給與幫助。購買技術、培養工人、生產設備、研究工藝,這些都需要海量的資金,沒有一定的資本,連參與其中的資格都沒有。

    會上的氣氛也還熱烈,大家聽聞到整個計劃的一些細節,也都紛紛思索著這其中的利潤所在。建設一個綜合性的大型工業區,如此驚人的規模,即便隻是在裏麵喝口湯,也很賺了。

    “陳先生,不知道這個發展計劃是否允許外商入股?”操著一口流利的粵語,一名不請自來的日本“客商”亮聲問道,身穿筆挺的西服,相貌和氣,倒也不討人厭。

    “原則上,這是華聯工業部的大型綜合投資計劃,我僅僅是其中的參與者之一,無法代表政府職能部門回答你的這個問題。不過我相信這是一塊自由經濟的樂土,原則上我們不反對任何外商前來投資。”

    不軟不硬的回了一句,陳澤麵色如常,日本人的打算,他根本不必理會。柳州重工業區的建設對於整個華聯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一項戰略計劃,根本不可能讓列強掌控主導權。即便是想要參與,估計也是困難重重。

    見日本客商還想說些什麼,如今升任商務署副署長的李全旺,起身搶問:“你好,這位尊貴的客商,如果想要參加任何華聯治下的工商業領域投資,都必須先去商務署報備。在那裏,我們會為您提供專業的谘詢工作,竭盡所能解決您的疑難。”

    這話說得不卑不亢,卻又恭謙有禮,雖然看似實在示弱,但這其中的堅決與冷意,足以讓這名提問的日本客商懂得取舍。胡攪蠻纏沒有任何意義,他也不繼續追問,而是見好就收。

    另外一些外地商人,也大多是來觀望,混個臉熟,自然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找麻煩。

    商場如戰場,是爾虞我詐不錯,但說到實質,還是實力、人脈、利益的取舍。單靠謊言、欺騙和壓榨,是無法長遠經營的。唯有製度化的管理,均衡的利益分配,以及正確的道路選擇,才是任何組織機構的大戰略計劃。

    現在的華聯,因為政治宣傳上的因素,在其他地區的中下層百姓心目中並沒有多少名望與吸引力。但在商人心目中卻不一樣,這些消息靈敏的經濟職業者,最擅長的就是交流和溝通,獲取別人難以得到的訊息。

    更重要的是,比起毫無餘力的貧苦百姓,商人天然的就具有流動性,用腳投票。

    繁華興盛的經濟情況,必然吸引一大批的商人前來投資。對於他們而言,輕鬆自由的華聯,是一個安家置業的好地方。比起在各地受到軍閥和土匪的盤剝,兩廣一帶至少還有著適合民族資本成長的肥沃土壤。

    在主要的議題結束之後,日本客商的小插曲並沒有為茶話會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一些熱忱的商人,已經開始和劉浩然接洽,商議著關於鋼鐵領域的投資事項。

    各自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在自己歸屬的交際圈裏和熟知的人談笑風生,卻也有趣。偶爾有年輕的侍者從旁經過,還見有人點著茶水和糕點。

    另外一邊,提前離場的日本客商並沒有引起別人注意現在可沒人想要關注他們,都忙著商議自己在未來的重工業領域能占到多少份額呢。

    “池田君,為何不留下來繼續觀望?”一名隨隊的日本人擰著眉頭,臉色有些難看,定然是為了剛才茶話會上的事情。

    “高橋君,留下來繼續問什麼呢?對方的態度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這人就是剛才在茶話會上發問的年輕日本客商,他的身份其實是日本在華中地區的特務機關長,池田廣耀。

    而站在他身側的,則是日本大藏省外派出來的官員,這次頂著客商的身份,就是為了來華聯這裏獲取一些資料。從崛起到如今雄踞東南,虎視中原,華聯都給與世界太多的震驚。

    而且與其他的政權勢力不同,這個地方並非是任何列強扶植起來的代理人,雖說背後有著英國人的影子,但日本卻從這裏看到了自己過去的樣子。奮發激昂,振興實業,發展教育,即便還很弱,但後勁十足,有著很大的發展潛力。

    “池田,你要明白,我們這次的任務不容有失,以你現在的輕忽態度,這絕不合適”直呼其姓,語氣嚴厲的指責著軍部出身的池田廣耀,高橋和也說話很不客氣,兩人因為各自分屬不同派係,關係一直不好。

    “那是你的任務,不是我的我隻對華聯是否與高雄的叛亂事件有關感興趣,至於開展商貿活動,那是你的責任”

    池田廣耀不屑的冷笑,他原本是一個性格冷靜而沉凝的人,並不像高橋和也那樣張揚跋扈。或者在中國的其他地方見多了阿諛奉承,根本不懂得審視時務。

    作為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僅僅是在廣州城中的所見所感,就讓他心神大震。這個地方不同於中國的其他任何地方。或尋單論資本,此時的廣州還比不了上海,但這裏的工商業發展,幾乎就是另一個日本。

    池田廣耀所關注的,是一些華聯內部的工業產能情況,看著在寬敞的馬路上來來往往的各種汽車,他的內心就如同被巨錘擊中一樣,感到了氣悶和壓抑。

    軍備界通常有一種換算方法,通常每350輛汽車生產能力可以轉換為一架作戰飛機的產能,而每45輛汽車生產能力可以轉換為一輛裝甲車的產能。

    軍艦的產能也可參考其商船生產能力,換句話來說:現在的華聯,擁有著發動戰爭的潛力

    即便目前還沒有具備挑戰日本在東亞地區霸權的可能性,但五年以後呢?十年以後呢?一個完成工業化建設的強盛中國,將是士日本永遠不可企及的存在,半個世紀以來的維新改革,很可能將變得毫無意義。

    這是池田廣耀絕對無法接受的,和性情無關,作為一個日本軍人,他的愛國方式,就是讓中國陷於貧窮、麻木和分裂。

    從各方麵調查得來的綜合資料顯示,池田對華聯的工業能力有著客觀的認識。現在的華聯,其中以天宇集團、興華社和青竹化工三家企業實力最為雄厚,涵蓋著整個華聯的政治、經濟、科技領域。

    能夠自己生產任何一種工業發展所必須的產品,比如汽車、燃油、製造汽車的機器,各種車床。因為時間還短,有著許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是**而完整的工業生產體係已經建立完成。

    這是在中國其他地方所很難見到的,即便是過去的洋務運動,也沒有達到如今陳澤這些人所取得的成就。軍艦、坦克、飛機、槍炮、彈藥,任何一項關乎到國家民族戰略的關鍵性產品領域,華聯都取得了讓人讚歎的成就。

    尤其是最近幾年,興華社全力生產軍艦,再加上來自英國交付的訂單,華聯已經在事實上擁有了一支頗具戰鬥力的海上艦隊。作為進攻力量,這自然不行,但用於防守,還是很不錯的。

    穀口尚真所帶領的西海艦隊,很快就平定了發生在高雄的叛亂事件,從叛軍手中收繳上來的武器,讓軍部的視線轉移到了華聯身上。

    清一色的德式裝備,雖然和華聯對國內軍閥出口的英製武器有著明顯不同,但一些證據表明華聯與德**方也有著很曖昧的聯係。這自然讓日本疑心滿腹,畢竟能有餘力向高雄出口武器的勢力,也就這麼幾家。

    英國、美國、德國、蘇俄以及新興的華聯。英國與日本還是同盟關係,可以首先排除在外,至於美國人,跨域半個地球來做這種事,也沒有可能。反倒是正在用軍火換錢的德國和一向與日本有著糾紛的蘇俄最有可能。

    而華聯因為能夠大規模自行量產軍火,也就同樣榜上有名了。

    因為這次的叛亂事件,政友會在日本國內受到了國民的質疑,因為在台灣的殖民統治政策,在許多人的心目中顯得太過“溫和”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台灣沒能為日本的經濟危機買單。

    為了取得甲午海戰的勝利,日本政府犧牲了兩代國民的利益。到如今卻依舊生活困乏,自然是導致了國內民眾怨聲載道,開始不斷積累著對日本政府機關的怨恨。

    如果沒有這種怨恨,但是一群狂熱的陸軍激進分子,有怎麼可能以“下克上”的粗暴方式奪取權力?

    曆史總在為百姓找著理由和借口,其實人隻要活著,就是在選擇。國家的意誌,是在野心家的欺騙和煽動之下聚攏起來的,但不要忘記了,這是百姓的默許或者無奈,甚至是縱容所置。

    隨波逐流,人雲亦雲,目光短淺,狂熱愚昧,這就是百姓。好的體製,會去對之進行疏導,規範整個社會的lun理道德和民心誌氣。但如果是扭曲過的統治理念,則會造成社會失序,使得國家陷於混亂,民眾變得冷漠和癲狂。

    成為一群野獸,無視別人的痛苦,肆意搶奪和殺戮。

    就如同完成了赤化後的蘇俄、日本以及中國國內的紅門和**黨,打著複興和拯救的旗號,以大義的名分肆意剝奪著別人的權益。

    蒼穹殿,酒店背後有著附屬的園林區域,在寬大的室外環境中,安放著假山、噴泉、低矮的室內植株所聚成的小型園林景致。聽著汩汩的泉水流動,配合上悠揚清雅的樂聲,的確是一種美到極致的享受。

    行走其間,鍾泱一身輕便的夏日常服,走在深幽的青石小道上,神色淡然。

    “會長,周飛火求見。”低身行禮,祖捷公瑾地說著,身上依舊是那套深黑色的西服,顯得挺拔而冷酷。

    “讓他進來。”

    “是。”

    不一會兒,風塵仆仆的周飛火,便入得其內,受到了鍾泱的召見。他昨日才搭乘潛艇回到南沙,今日上午,便穿戴整齊,來到蒼穹殿這裏向著鍾泱稟報情況。

    “會長。”一見麵,先是周飛火先行見禮,鍾泱並非天子,也無需跪拜之大禮,隻是普通的躬身抱拳,以示對上位者的恭敬。

    “送回來的情報我都看過了,但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周飛火全程參與了整個計劃,他的意見才是最直觀和最貼切的,鍾泱這麼問,其實也是在考校對方的才學。

    “會長,自治戰線根基太差,難以成事,不過與日軍周旋三年還是可行。”經過了此次曆練,周飛火身上的氣勢愈發深沉練達,雖然還是有著激昂高傲的姿態,但沒有了過去的輕浮之氣。

    “喔?怎麼說?”

    “沒有穩定的根據地和紮實的經濟基礎,自治戰線永遠都隻能是流寇,難成氣候。不過在我們的支持下,與日軍展開拉鋸卻是不難。台東多山,林木密布,大規模的兵團施展不開。況且以日本現在的國力,動用大軍前來清剿並不現實。”

    “那你有沒有什麼具體的方略?”

    “會長,容我一言。”

    “說說看。”

    “資助自治戰線的模式,維持在軍售和藥品支援的程度即可,最多幫其建立起簡單的手工作坊,助其培養工業實在是不必。”

    對於這個鍾泱原本打算實施的計劃,周飛火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他在馮誌希那裏看到的情況,讓他深切地明白到台灣根本沒有相應的工商業發展空間。更何況這種培養模式,很容易造成養虎為患。

    “為何?”鍾泱也不發怒,而是淡淡的神色,打算先聽聽對方的意見。

    “一是那裏戰局動蕩,沒有工商業可以存活的基礎;而是一旦實行這個計劃,日本軍方定然會發現蛛絲馬跡,找到我們,那意味著戰爭;三是維持劣勢,必須讓自治戰線依附於我們,不起二心。”

    “好,你能有此見地,果然是才華不俗。既然如此,你寫一份計劃書交到地宮,我會督促實施。”對於周飛火的成長,鍾泱看在眼裏,更是不吝嗇讚許之言。

    挑動日本的棋子已經埋好,就等著對方徹底完成赤化,變成一隻沒有理性的野獸。而在中國,經過一年多的養精蓄銳,外加**軍結束了和奉軍的北方霸權爭奪戰,中國也是暫時陷入了詭異的和平之中。

    隻是不知,這樣的時局,還能維持多少時日。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09
第二百七十五章 鋼鐵生產

    “引進、消化、創新”,劉浩然從陳澤手中結果了鋼鐵產業的主導權,在鍾泱的支持下,完全有可能躋身世界企業強成為鋼鐵業新霸主,更將會是華聯經濟騰飛的基礎。

    日後的曆史學家和經濟學家們會奇怪的發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之前經濟發展最快的資本主義國家,居然是中國。而中國經濟騰飛的支柱產業,當首推鋼鐵工業,中國鋼鐵工業的天下,當首屬劉氏重工公司。

    從二十世紀20年代末的年產量不過50萬噸,到年產量5000萬噸,占全中國鋼鐵產量的三分之二以上,超過美蘇兩國以外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鋼鐵產量,乃至成為了全世界最大的鋼鐵企業,劉浩然僅僅花費了不到十年的時間。

    在這個諸多不可思議事件頻繁發生的時代,迷一般的古老中國,給與世界太多的震驚和恐懼。詭異的科技跨越式發展進程,各種匪夷所思的生產工藝進步,這些全都成為了後世學者們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

    但在這個時代,諸多的當事人依舊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

    銀白色的華麗車身,正前方那個醒目的“飛駁”標誌,都在述說著這兩名貴轎車的高雅和稀有。這是劉浩然的坐騎,屬於古文會內部發放的福利,安全而舒適的天駁牌加長型轎車。

    齊聚奢華和強悍於一身,是有錢也無法買到的高級享受。

    車廂後座,有著柔軟的沙發坐墊,配合上冰箱與冷氣係統,在平穩的行駛過程中,乘客可以喝著冷飲,一邊閑談。

    一身輕便的西裝,劉浩然正靠在後排,看著自己的的專車正奔馳在剛鋪好的水泥路麵上,這裏是柳州,還在興建當中的新型重工業區。

    一旦預計的工程全部完成,柳桂地區將成為整個華聯的核心重工業基地,甚至是全中國第一個超大型的綜合性金屬加工基地,以及華聯最為重要的軍工生產廠聚集區域。

    “浩然,還有多久才到?”坐在劉浩然身旁的,是一名麵容圓潤溫和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歲的樣子,兩撇大胡子非常醒目的掛在鼻梁下方。

    這人正是陳炯明,原來的粵軍第一人,現在已經完全納入了華聯的政治體係,正在興華社的資助下,帶領著民信黨參與下一屆華聯的議會大選,角逐著華聯政府元首的位置。憑借著過去的政績,他在廣東的民望的確很高,有著非常的可能將取代李萬盛,成為下一任華聯的元首。

    “快要到了,陳先生,請稍安勿躁。”對於陳炯明,劉浩然一直以晚輩的身份自居,絲毫不敢怠慢,對方畢竟也曾經做過一方霸主,資曆和名望,都是中國當代的翹楚之一。

    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廠房建設,一輛輛載重量驚人的重型卡車,裝載著設備、材料,運送到指定的地方,組裝起來,成為讓人望而生畏的鋼鐵王國。

    這樣的劇烈變化,讓原本還對著柳州有著熟悉記憶的陳炯明,不由心生感慨:“唉,這樣的場景,我幾乎隻在夢中見到過,如今卻如此真實的展現在我的麵前。”

    作為粵軍的總司令,廣東過去的掌權者,主政過一方的陳炯明,當然真切的明白到想在治下建立起這樣的工業基礎,是何等的困難。他曾千百次幻想過這樣的成就,但卻花了半輩子,都沒能做到。

    優雅的握著水晶玻璃杯,品味著杯中的紅酒,劉浩然也是歎息:“在當初,我不過是一個夢想著進入洋行的窮小子,十年還沒過去,我一路走到今天。看著紛紛擾擾的天下,我也是領悟到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努力,不是奮鬥,而是抉擇。”

    這句話,確實是說到了陳炯明的心坎裏。

    前半生跟錯了人,走錯了路,結果到最後想改都沒得改。如今**軍北伐爭霸,天下獨尊,成為了整個中國唯一的合法政權。

    在**軍的統治區域內,或許彼此間有著分歧和爭端,但對待陳炯明的態度,卻是出奇的一致——叛逆

    實行黨國教育的各大學校,更是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了陳炯明背叛孫逸仙的“惡跡”。所謂積毀銷骨,就是如此,當假的事情被傳唱一千遍,那麼它就會變成真理。

    普通的民眾,和那些靠著政府養活的學者,又怎麼會專門去發掘和考究這些被扭曲了的過去?

    人雲亦雲,隨波逐流,這些才是常態。

    所幸在華聯這裏,他最終還是找尋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有了努力為自己正名的機會。如果可以選擇,誰又願意背負著罵名與屈辱,成為史書上的臭狗屎呢?

    就在兩人閑談之際,車駕也抵達了此行的目標所在地,一座大型的鋼鐵生產廠——劉氏重工

    中國目前最大的重工業企業,而作為劉氏重工的總經理,就是在被尊稱為“鋼鐵皇帝”的劉浩然自己。他統率興華社以及這家新組建的鋼鐵公司,走出了一條“引進、消化、創新”的成功之道,促進了中國鋼鐵業的騰飛。

    造輪船是“造鋼鐵”,造汽車是“造鋼鐵”,鋼鐵的生產關乎到整個國家的經濟命脈和軍事自主。

    在隨後不久的日子裏,正是由於劉氏重工的存在,鋼鐵企業能向輪船製造業、汽車製造業提供比聯邦德國低29、比美國低40價格的鋼材,使得華聯輪船與汽車的生產成本大大下降,這是國際市場中最重要的優勢之一。

    劉浩然的劉氏重工的騰飛,帶動了整個華聯經濟的騰飛。這些都是在不久的將來,必將發生的事情,而在此時,對於將要取得的巨大成就,劉浩然還處於心神坎坷的狀態之中。

    作為興華社的社長,以及議會的議長之一,他有著太多的事情需要考慮,更必須在未來的道路中,做出正確的抉擇。

    今天這個日子,兩人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日後的大選累計政治資本。就連記者招待會都已經準備完畢,借著劉氏重工的企業宣傳營造大勢,吸引選民的注意力。

    在華聯內部,選舉製度與其他地區都有不同。按照華聯的憲法大綱,上麵明確規定著凡是在華聯內部繳納賦稅的合法公民,都享有選舉權與被選舉權。

    而考慮到當前的政治形勢,在具體執行細節中,也有著不同。華聯目前畢竟還隻是一個新興的政治勢力,離著統一全國還有著漫長的道路,故而新並入的地區,實際上並沒有參與選舉的權力。

    至少在兩年內,大多數新地區的民眾都不具備這項政治權力。這就意味著主要的選票,依舊是來自南沙、順德和番禺這三個地方。尤其是那些處於第一梯隊的資本階級商人,他們在事實上左右著大部分的選票趨向。

    任何振興經濟的舉措和意向,都能將這些人吸引到自己的身邊,以獲取足夠的政治資本,進取到那個最高的行政位置。

    正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兩人才會特意公開了這次視察活動,任何政治,都需要宣傳造勢。並非是欺騙,而是在向選民們昭示自己的執政綱領,以及利益發展的取向。

    大型的鋼鐵企業,無論是對上遊的機器製造還是下遊的礦業生產,都等於是在創造大量的就業機會。這將有助於擴充華聯的基礎經濟建設,活躍消費氛圍,創造著數之不盡的財富。

    對於民眾而言,這是觸手可及的利益,對於商人而言,這是前景遠大的未來。無論如何,這都是充滿著誘人香氣的蛋糕,也是整個社會大多數人的一場經濟盛宴。

    古文會的宗旨在於恢複和繼承中國的古代文化,但首先必須營造起富足的物質生活。生活困苦的精神幸福,那是阿q精神,或者說是佛教光頭黨的蠢貨思維,對於顯示而言毫無意義。

    而為了便於劉浩然,鍾泱甚至在久遠的記憶中回想起了那些許久不曾接觸過的管理學知識。他在大學裏原本就是主修的經濟學知識,這裏麵自然涉及到了管理方麵的理論。比起這個時代,後世的管理學更加係統化理論化。

    而在表麵上,這套後世由日本人開創的《稻山管理法》,日進卻被關於了《劉氏管理法》的名頭。而劉氏重工的發展曆程,也將成為工業發展史上最為傳奇的經曆之一。

    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普通的民眾,隻會看見那些被允許他們看見的東西。

    手中拿著管理計劃書,看著裏麵實施的質量管理的群眾性、管理手段的科學性、管理體製的合理性的《劉氏管理法》,劉浩然便知道這將成為工業式管理的典範,是20世紀世界經營管理發展史上的不可或缺的一頁。

    這些閃爍著光芒的管理要訣,凝聚著無數代人的智慧,讓心氣頗高的劉浩然,大為讚歎。同時也在感慨,將這樣的利益和名望,拱手送給自己,那個神色從容的男子,心性之浩大,才是最讓人琢磨不透。

    古文會的事情,陳炯明並不十分了解,他目前還沒有正式加入古文會。所以鍾泱的存在,他也並不知情。僅僅認為對方是一個靠著陳澤和劉浩然的照拂,而在才能上比較一般的普通人。

    走在剛剛完成第一期工程的生產車間,看著嶄新的設備和管理團隊正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劉浩然的內心之中,一股自豪的感覺油然而生。就連站在身旁的陳炯明,也是雙目放光,看得一陣欣喜。

    就在這時,鍾泱來到了兩人麵前,帶著溫潤的笑容,看著在在自己麵前的劉浩然和陳炯明。尤其是陳炯明,這個一生充滿了坎坷和悲劇的奇男子,一個生錯了時代的政治家。

    以他的秉性和才幹,如果生在治世,絕對會成青史中治世之能臣的典範。隻可惜,亂世橫空,空負才學,隻能在**的浪濤之中,被狡詐殘酷的時代所掩埋。

    對於這樣一個人,鍾泱經過了自己的觀察,認可了對方的人品和誌向,吸收進入古文會的核心階層,也隻是時間問題。

    見麵之後,必定是誠摯的問候,雙方以前也曾見過,不過那時彼此地位不同,不可同日而語。

    “陳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超世之傑。”鍾泱性情冷漠,但對於真正有才能的人,卻也從來不吝嗇自己的溢美之詞。

    以陳炯明當初主政地方的成績,的確也當得上這樣的讚許,這是一個能夠做事的人。

    鍾泱在觀察著陳炯明,陳炯明又何嚐不是在觀察著鍾泱。原本自己心中的看法,在這次見麵之後,便徹底改觀,鍾泱的言談舉止以及精神氣勢,都讓久經宦海臣服的陳炯明大為驚歎。

    他也是有著豐富的政治閱曆,在交談之中,一直觀察著劉浩然和鍾泱,自然能夠隱約的察覺出兩人的氣場強弱。

    他驚訝的發現,以劉浩然的身份,居然是處於客位,氣勢上矮了鍾泱一籌。這裏麵的內情,就很值得玩味了,特別是對於陳炯明這種想要有所成就的政客而言。

    不是想要玩弄什麼陰謀詭計,而是為了日後的政治地位鋪路,明白誰才是整個華聯的第一梯隊領頭者,這對於任何一名政治家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選擇。

    如同此前劉浩然發自內心的感慨一樣,才能和努力,都不及選擇要來得重要。站錯了隊伍,無論怎麼奮鬥,都意味著悲劇的結尾,因為結果在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雖然如此,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現在對方不提,以陳炯明的為人性格,也不會可以巴結。他想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元首,而不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傀儡,這是他內心之中的堅持。

    說起這次鋼鐵工業的發展安排,古文會內部在很早以前就有了默契,如今正式公布,也是將之公開確定下來。

    早在擔任‘八幡‘總經理之前,劉浩然就親自訪問過歐洲和美國,積極引進各國的先進技術。經過多方考察,他認識到了中國目前的煉鋼技術和設備都比起歐美差得太遠。

    別說是鋼鐵產品在國際市場上沒有競爭力,就連滿族國內需求都還遠遠做不到。以中國的資源豐富和市場前景的廣大,劉氏重工隻有引進先進技術和設備、改造老舊的生產工藝這一條道路。

    所幸的是,他得到了來自鍾泱的全力支持,新設備、新工藝流程,都已準備妥當。唯一欠缺的,是大量技術熟練的行業工人。而為此事,三年前就開設的技術工人學校,總算是讓其他人明白了鍾泱的遠見卓識。

    機器可以通過智能工廠來設計並製造,工藝也可以由專業的研發團隊,憑借著虛擬數據庫的強大功能完成技術研發。

    但技術工人的培養,才是一切的關鍵所在。沒有專業的技術人才,根本就不可能開展生產活動,比起機器,人的智慧和技能才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就連殷向洲帶領著第二研究所不眠不休弄出來的純氧轉爐煉鋼技術,鍾泱也以技術入股的方式,與劉氏重工展開了合作,並在這個企業組織中占據著20的股份。

    管理和經營的權力,鍾泱也不幹涉,隻是讓第二研究所參與利潤分紅。尤其是那些作出了成績的科研工作者,更是享有著屬於他們的經濟利益。

    這樣做,才能激勵其他的人,也保證了科研體係的活力和爭心。沒有利益的探索,始終無法長久,這是凡人世界的法則,因為生存的殘酷。

    “純氧轉爐煉鋼”是今年三月份才研究成功的一項新技術,這時用的平爐煉鋼要六七個小時,而純氧轉爐隻要30分鍾,效率提升幅度非常驚人。

    因為本身的金屬加工技術基礎薄弱,發展時間也還很短,因此這項技術有著不少不完善和不成熟的領域。甚至比起當前世界鋼鐵界的常規工藝,都並不具備著絕對的優勢。

    但最終在商議過後,劉浩然還是毅然決定使用這項技術,在柳州這裏建起第一座氧氣頂吹轉爐。

    經過了半年多的實驗和改進,這項新技術已經日益完善。而在這裏,也將是劉氏重工的第一家鋼鐵生產廠,光是第一期工程建設完畢,產能就達到了驚人的年產量五十萬噸。

    並且在未來三年內,等到前三期的建設全部完成,開足馬力的生產線預計年產量可以超過五百萬噸

    這是一個何等驚人的數字

    並且按照興華社未來十年內的投資計劃,這樣級別的鋼鐵生產廠,還將開設九個

    這將使中國的鋼鐵技術迅速發展,產量猛增,創造數之不盡的財富,以及為中華民族的強盛奠定不可動搖的堅實基礎。

    鋼鐵生產,決定著華聯的未來,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關鍵性工業指標。第二研究所也在金屬加工領域,不斷進行著深入細致的技術研發。

    正在與德國合作開發的真空升降脫氧裝置,還有自主研發的帶鋼軋製技術、連續鑄鋼技術、高爐吹重油技術、高爐高溫技術等,都是需要大量經費投入的基礎研究計劃。

    單靠某個人的努力,是絕對難以完成的,工業時代,需要的就是製度化的集體力量,這是科技發展的根本所在。.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09
第二百七十六章 英國記者

    艾爾?喬納森一名地地道道的英國人,為一家小報社工作,每周的薪水,僅僅勉強足夠他糊口。

    但是接下來的這一篇報道,改變了他的一生。或者說,直到十年後那一場波及全世界的毀滅戰爭發生之時,整個人類社會,才真正意識到他這篇文章的價值。

    他原本正在度假,目的地選擇在了香港,因為這裏的消費比起英聯邦的其他殖民地,要更廉價一些。而且對於在貿易上愈發展露出過人之處的中國東南地區,他也有著一定的興趣。

    這個正在不斷繁榮起來的地方,讓他身為記者的敏銳嗅覺,開始變得蠢蠢欲動。恰好在這個時候,發生在桂省柳州的記者招待會,吸引了他的目光。

    到場的記者其實並不稀少,尤其是中國國內其餘省份的報社記者,或者有著日本官方身份的自由撰稿者。他們都睜大著眼睛,以專注的神情,審視著正在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驚奇、讚歎、不可思,甚至是那若有若無地擔憂以及恐懼,都讓同樣身為新聞工作者的艾爾感到非常有趣。他敏銳地覺察出來,在這裏的許多記者,動機其實都有問題,並非是純粹的為了尋找具有價值的話題,而是在想著挖掘更深層次的資料。

    不過對於這樣的舉動,艾爾也並不理會,這些人的來意是什麼,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他隻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已經足夠了。

    拿著剛買來的筆記本,艾爾搭乘輪船,來到了廣州,這座整個中國東南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

    在這個三十歲出頭的外國人眼中,他驚奇的發現,在這裏似乎並非如此。廣州和經濟繁榮的南沙相比,居然沒有顯現出任何的優勢。

    到處都是還在興建的大型基礎設施,醫院、警局、學校等等,民眾也都形色匆忙。這是一座還在建設之中的城市,讓艾爾想起了當年的倫敦,工業**開展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副景色。

    城市集中了相當多的人口,這些人之中,絕大部分都是等待就業或者已經就業的技術工人。穿著寒酸的衣物,臉上帶著深深的疲倦,那是因為長時間的加班所導致的精神消耗過度所致。

    在這個時代,保障工人權益還沒有發展到連工作時間都進行嚴格規定的地步。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並不是什麼很稀罕的事情。

    粗粗的遊覽過一邊還與留著殘敗氣息的老廣州,艾爾便選擇了前往此行的目的地,正在進行工廠招商引資建設的柳州。

    坐在舒適的長途大巴裏,艾爾充滿好奇的觀望著四周圍的一切。如果不是因為建築風格迥異,外加上到處都是黃皮膚黑頭發的身影,他還真的以為自己回到了那個充滿工業氣息的曼徹斯特。

    雖然這裏還顯得很不完善,正在施工的地段比比皆是,可那種明顯洋溢著的工業時代氣息,是任何人都能輕易感受得到的。

    穿著製服,頭戴安全帽的工人,熟練的操縱著各種大型器械,型號各異的運輸卡車更是讓艾爾眼界大開。隻可惜他沒有帶著相機,不然肯定會將這裏發生的事情,用膠卷將之真實的記錄下來。

    他在筆記中寫到:在我的工作經曆中,給我印象很深刻的國家,並不是我的祖國,而是這個古老的中國。

    他原本帶著可有可無的好奇之心而來,但當看到這讓人驚異的事實之後,他深深地迷戀上了這片土地。

    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一個叫做解明宏的自由記者,盛情地邀請了艾爾,一起參觀著已經初步修建完畢的大型拖拉機生產廠。這是一家由天宇集團投資承建的私人軍車生產工廠,並且目前還是在處於軍用狀態。

    艾爾在他的筆記中,用包含讚歎的語氣,描述這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英國人第一個完成了坦克的設計和製造,但艾爾卻驚訝的發現中國人已經掌握了自主研發的坦克係統柴油機動力。

    艾爾答應了解明宏的要求,打算暫時一起為一家私人投資的報館工作。優厚的俸祿吸引了他,不過在試用期結束之前,他還並不願意放棄原本的工作崗位。

    在這家中國私人的企業工廠車間裏,他看到了不知從何處引進的生產線正在運轉著,到處都是忙碌的產業工人,據說他們每日都是如此。

    艾爾並不是一個軍事戰略學家,但是他在選擇成為記者之前,曾經是一名技術設計工作者。他知道也很清楚他所看到的東西:中國人的發動機工廠,製造與生產模式,甚至他們的起居生活,都具有十分的嚴格地軍事化色彩。

    為了能獲得真實而詳盡的第一手資料,艾爾和工廠的投資方,以及駐守此地的軍方代表,取得了相應的許可,成功獲得了在這裏生活和記錄的特權。

    他發現在生產或者研製過程中,研究人員的速度並不是很快。他們需要在幾乎每一道關鍵部位時期停止下來,等待一名佩戴上校軍銜的話軍監督人員的審核與驗收他的話可以說“是最終的命令”。

    但是,他並非一名普通的軍人,他與大多數的研究人員一樣,是一位坦克柴油動力係統專家。

    在這裏工作被安排的很嚴謹,每一個人必為明天自己需要作什麼而去苦惱。工作流程的日誌表單,會在當天晚間休息之前,發到你的手裏,準確很有很有效率。

    艾爾在這裏,還遇到了一位來自德國的坦克專家,雖然作為傳統的大英帝國“紳士”,他對於麵前這位不太聽話的普魯士“鄉下人”,內心之中毫無熱忱可言。

    但在隨後的日子中,本身也有著技術功底的艾爾,徹底為對方的博學和專業素養所折服,特意為對方做了專門的訪談錄。

    這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日耳曼軍工科學家,私底下和艾爾做了很長時間的交流,記錄下了許多很有價值的生產資料。當然,在最後定稿的時候,必須先讓軍方代表審查其中的內容,以確定沒有泄露一些軍事機密。

    “我知道中國人聰明的特性,在車間內,他們無需我自己動手去製造,而是充當一名說教主義者。由七名年輕的中國技術人員,在聽從我的指令。我可以做第一道檢驗,中國人在軍備生產方麵,以前比現在要嚴謹、謹慎,甚至有些局促不定。”

    “年輕者必須按照我的指令去完成他們的被安排的工作,這給我的壓力很大。我是一名專業技術人員,並不是一名合格的管理者。因此,在“指揮”期間,我總是出現一些令我自己遺憾的錯誤,而他們似乎沒有任何不滿的意見。”

    就如同艾爾所看到的這樣,德國科學家對於這個工廠的生產活動以及技術開發,都抱著十分讚許的態度。

    這是一家大型的私人軍火生產企業,有著**而完備的保障體係,在軍工設備中,十分得當。這裏的零部件生產和製造,具有與德國本土一樣的完善的管理製度,目前缺乏的僅僅是有經驗的技師太少,而普通人工很多。

    在艾爾的觀察中,他翻看了一下工廠的操作與管理記錄中,因為計算機還沒有出現,這些資料全都是依靠人的手寫來完成。

    作為外國人的艾爾,自然不太懂得這些中文方塊字體的含義。但是,前麵標注的是按照德國規格的零部件編號,後麵簽注由工位編號,生產人姓名,日期,放置庫內位置編號。

    在最後空格內,寫有管理人員的名稱。

    在德國科學家的講解下,艾爾才注意到:幾乎連一顆螺絲釘都有他嚴格地編號係統。庫房管理人員,必須知道那些編號,那些庫房存放編號。

    而這一切直到現在還都是依靠人工,就如同德國的零件生產過程一樣,帶著嚴謹的風格,完全的數據化和標準化。

    在這裏,貧窮和落後的氣息當然還沒有完全消退,但就是這麼一家軍車生產工廠,艾爾就為自己的祖國感到了深切的憂慮。比起這裏的工作情況,自己在國內參加過的工廠采訪,都顯得太過“悠閑”了。

    總體上,中**工給他的印象是,客觀,嚴謹,正規。這十分符合被歐洲其他國家稱作“呆板的德國佬”的德國人的工作習慣,這是艾爾心中最為深刻的印象。

    值得一提的是:“落後”這個詞對於中國人來說僅僅是一個名詞,而不是動詞。中國製造的首批聯合動力軍用柴油機,即便是以德國的標準進行檢驗試驗,也是完全合格的優良產品

    數百年的野蠻奴役,徹底毀滅了傳承自古老文明的中國人的生存環境,也使大量正處於研當中的科技項目陷入中斷。但似乎祖先身上的勤勞以及智慧,正在這些後繼之人的身上逐漸體現出來。

    在艾爾所遊曆過的地方,從沒有見過如此昂揚無畏的精神狀態,流行於西方主流輿論領域的麻木、辮子、肮髒和愚蠢,這些和支那人對等的形容詞,早已經不適用於這片充滿奇跡的土地。

    在龐大的軍用工廠生產車間內,艾爾就看見到有一條今年六月才剛剛經過測試,完成度達到百分之九十的“勇士i型”重裝越野車量化生產線。

    還有一條開足馬力,年產量可達到五千輛之多的坦克生產線,這已經是足以與歐洲任何一位列強國家相提並論的工業生產能力。而這一切,都發生在中國的東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市。

    根據廠方提供的資料顯示,這是一種根據當前時代國際環境與經濟因素為主導,由中國南方軍工產業集團自主研的軍、民兩用型越野車。而具體的投資方,則是天宇集團,負責整個工廠的運作與管理,並且為軍方提供滿意的產品。

    廠區內部的生產線,屬於底盤和動機都得到加強的軍用型號。由於工業基礎薄弱的關係,生產線流程還缺少車體後部載板及表麵裝飾等部分。但就總體性能而言,其實並不影響具體使用。

    在當前的中**事領域,可不存在“藝術”這個詞。在這裏,人們看待所有物件的標準,僅僅隻是簡單、實用、有效。

    這家私人軍工廠產出的“勇士i型”重型軍用越野裝甲車雖然並不完整,但在車表部分的組合重構方麵,研究人員也在自身的專業知識和努力之下,重新設計出多項新的整合計劃。

    早在一年前,由軍隊自行主導的南方軍工研究院就已經建成。從擁有相關專業知識的平民當中經過挑選的兩百六十一名工作人員,成為這幢坐落在柳州市城東北麵低矮建築內部的頻繁活動者。

    粵桂兩省的各個城市與定居地點的學校建設已經全麵展開,由於師資和環境等因素的限製,雖然大、中、小不同等級學校有充足的場地與後勤物資保障,可是在一片荒涼的混亂中國重新建立其輝煌的文明,並且對人類未來展所需科技進行培養和蘊積,都需要漫長的時間。

    但是艾爾相信,這一切都值得等待。

    哪怕要花費三代人的努力,才能夠讓中國的科技重新回到,甚至越古代的研究水準,這都是值得的。建奴的入關毀滅了曾經無比輝煌燦爛的文明,但他們最終沒能讓華夏的整體社會重新回歸原始部落水平。

    尤其是人口最為眾多,資質最為優勝的漢族民眾,最終還是讓許多寶貴的文化傳承,得以保存了下來,以等待下一次的命運眷顧。

    讓艾爾非常困惑的,是這個國家的政治情況,以及糟糕的民生經濟。

    就在不久之前,華聯治下的粵桂兩省地區都湧入了十數萬的流民。這些食不果腹,衣衫襤褸的流浪農民,因為一無所有,而不得不遠離了他們原本的故鄉,逃到東南沿海一帶,尋求一個可以生存下去的機會。

    這些全部經過仔細、透徹的身份辨別。盡管如此,從中現的研究型培養人數量仍然沒有突破三百。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寶貴的人力資源,將成為最初的勞動力階層。

    他們當中的某些人,或許會因為心靈手巧,並且願意接受知識技能培訓,被充實到日益龐大的技術工人隊伍中,脫離那些繁重而廉價的體力工作。

    曾經在英國生活過半輩子的艾爾,深刻的認識到擁有熟練技能的技術工人,才是整個工業化國家的真正根基所在。他非常羨慕中國的人口優勢,那幾乎是淩駕於地球上任何一個國家的基數。

    而也正因為如此,對於那些濫用民力的政治軍事團體,艾爾感到了惋惜,以及深深的鄙視。

    看著那些正在忙碌地盡著自己的職責的科研人員,艾爾就不由心生感慨:當時間曆經百年,甚至千年以後,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人能夠記得這些科技文明創造、延續者的名字。

    工廠區後麵,有著一處寬敞的空地,周圍用高高的水泥牆圍了起來,似乎是為了產品的保密需要。

    兩輛越野車都加掛了厚厚的防彈裝甲,其中一輛車頂架著口徑驚人的十二點七毫米高射機槍,另外一輛則頂棚敞開,露出一門火力強大的三十毫米機關炮。

    兩種車型都是根據實際作戰需要,在“勇士i型”基礎上做出的改進。配合天宇集團旗下的摩托車生產廠出產的重型摩托機車,這種輕重火力相互搭配的高車隊組合,已經代替效率低下的步兵搜索,成為華聯所有城市與定居點巡邏隊的標準裝備。

    在一戰結束之後不久,中國就開始自行研製“野狼”主戰坦克。中國人采取了與日本人開展工業進程一樣的手法,近乎是模仿的學習西方工業體係,從原材料到成品,一切零部件需要自己本國可以生產。

    這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工業化國家,擁有著自主的完整產業鏈條。如果不是這樣,那隻能成為別國的附庸,就如同那位正在中國進行著轟轟烈烈**行動的政治家一樣,脫離了蘇俄的資助,他正在急於尋找著下一座靠山。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因為**政權雖然聲勢浩大,但沒有紮實的工業基礎,根本就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力量。隻能在列強國家麵前,搖尾乞憐,以國家權益換取政治、經濟以及軍事上的資本。

    但是在柳州這裏,艾爾感受到了和中國其他地區截然不同的氣息,在這裏正在進行的工業化改革,是嚴謹而真實的,毫無做作與虛假,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付出著辛勞和汗水。

    從一些能夠以英語對話的工人口中,艾爾得知了在南沙、順德和番禺三個地方,有著比這裏更為高度工業化的工廠和企業,這讓艾爾心馳神往。

    他真的很想看一看,這個古老而神秘的東方帝國,到底還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或許整個西方世界,是時候該正視這個潛在的對手了。

    比起根基先天不足的日本,中國有著豐厚的資本和難以預計的成長潛力。就如同太平洋彼岸的那個年輕的合眾國,在一戰以前,誰又會去關注那個曾經的西方世界流放者國度?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09
第二百七十七章 選擇戰爭

    走廊拐角寬敞的客廳中央,一個身材壯實的男子安靜地坐在長沙上。鍾泱剛剛從走廊盡頭出現,他也緩緩轉過身,將隱藏的麵孔完全展露在充滿疑問的目光注視下。

    距離參觀柳州重工業開發區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周,記者招待會的規模也很龐大,許多的外國記者也都特意趕來,對於在這裏正在興起的這個新型重工業基地,展開了一係列的報道。

    列強的目光,開始正視著華聯的存在,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思索華聯的繼續發展將為中國的局勢帶來怎樣的變動。甚至很有可能深刻地影響到未來的東亞地區政治、經濟和軍事態勢。

    房間裏的擺設非常簡單:兩隻緊靠牆壁擺放的壁櫥,一個配有四張椅子的紅木方幾,櫥櫃的格當中擺著一些做工精致的瓷器。

    陳炯明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這些價值不菲的古董,有一些他認識,但大多數都隻是聽說過而沒有實際見到過。在這裏,他總算是得以大飽眼福,同時也在感慨著鍾泱的富有和權勢的驚人。

    屋子中間最寬敞的部分,則被一條昂貴寬大的真皮沙牢牢占據著,地板上,還鋪有厚厚的,圖案複雜、色彩鮮豔,給皮膚以最柔軟舒適觸感的阿拉伯長羊絨毯。

    兩人就這麼在沙上的正前方,牆壁表麵鑲嵌著一台長度大約為三十吋左右的巨大立體屏幕。幾條黑色電線將屏幕和擺在旁邊立櫃上的dv播放器連接起來,液晶顯示器裏麵播放著一些有關軍工生產的畫麵。

    鍾泱身體右側的茶幾上放著剛剛按下暫停鍵的遙控器,還有一杯顯然是加過冰塊的可樂,還有一包掉落在桌麵和地板上,散出濃鬱奶油香味兒的糕點。

    陳炯明手裏拿著一份報紙,版麵上用蒼勁的筆力寫著“天下”二字,是一家由解明宏開設的報館,對於華聯內部的新聞事務,有著不小的話語權。

    “鍾先生,讓一個英國記者這麼報道我們自己的軍工企業,這樣做合適嘛?”陳炯明一臉濃重的身材,穿著合身的漢服,顯得光明磊落,讓人一見之下,好感頓生。

    而坐在他對麵的鍾泱,同樣也是一身做工細致的漢族常服,顏色素白,衣領和袖口帶著玄色,上麵用金線繡著神秘玄奧的紋飾。麵對著陳炯明的問話,那章看起來還很年輕的臉龐,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競存先生,示強和示弱,同樣都是政治手段。我們必須要讓一些人,明白到華軍現在的實力,哪怕是因此而暴露一些秘密,也在所不惜。”

    外麵的空氣,帶著潮濕的海風,整個東南沿海一帶都是熱浪滾滾。而在春草堂這裏,靜謐的涼殿卻顯得清涼舒適。

    古代的中國技術,當真是讓人心生讚歎,這是智慧和技巧的凝聚,煥發出璀璨奪目的光彩。

    這涼殿傍水而建,采用水循環的方式推動扇輪搖轉,將水中涼氣緩緩送入屋中。不僅如此,蓄水池和大廳四周擺設著各種花卉,使冷風帶香,芬芳滿室,其降溫效果之好猶如進入冬天。

    炎炎夏日,在這樣清爽舒適的環境之中,與文人雅士傾談時局,這是何等的快意。

    艾爾這個來自英國的記者,正在苦學中文,在柳州的軍工廠那裏呆了半個多月,讓他開始迫切的想要學習中文。因為許多交流,單靠翻譯是很不現實的,也不符合他作為記者的工作需要。

    第一篇報導,就在中國大地驚起了一片聲浪,特別是還駐紮在江西、湖南和福建的**軍勢力。對於華軍的軍工生產能力,大跌眼鏡,甚至是遠在滿蒙地區的日本駐軍,也開始向國內頻繁的去電。

    在裝甲車輛的設計和生產上,單單是天下日報寫出來的這些東西,就已經趕上了歐洲的先進水平。而在陸軍的建設上,號稱東亞第一強國的日本,已經大為落後。

    還在崇尚這肉彈衝鋒戰術,裝甲車輛極其缺乏的日本陸軍,讓日本國內一些有著遠見的軍事將領,感到了憂心忡忡。

    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對於液晶電視屏幕內正在播放著的絕密資料,陳炯明充耳不聞。他隻是慎重的提醒著鍾泱:“以我們目前的整體實力,還不足以挑釁任何一個列強國家,尤其是近在咫尺的日本。”

    “我知道,單憑你手上看到的這些,當然不夠。隻有等你正式入會之後,一些封鎖的信息才會對你公開,到時候你將明白我們的底氣在哪裏。”

    鍾泱的眸光之中閃耀著自信的光,對方所擔心的事情,他自是明白不過。哪怕是在武器質量上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勝,但如果觸怒了這個瘋狂的國家,那麼華聯將要麵對難以想象的可怕報複。

    按照派往日本的情報間諜傳回來的資料分析,周華認為目前日本的實力還處於龜縮階段。政友會主政下的日本,雖然依舊露著貪婪的獠牙,但是本質上還是傾向於經濟建設以及休養生息。

    甲午海戰之後造成的國力消耗,至今還未完全恢複,更何況即將到來的世界性經濟危機,已經悄然於日本本土登陸。

    日本全國共有常備軍14個師團,20餘萬人。這甚至還是不滿編的軍隊,滿編製應為30萬人。

    由於經濟危機的影響,日本隻能勉強維持這支規模並不大的武裝力量。這個數字大約相當於中國同時期軍隊總數量的十分之一,相當於**黨中央軍規模的二分之一。

    而華聯自己,在冊的軍隊數量也就是二十一萬五千餘人,與目前的日本一樣。在陸軍編製上,華軍的武器裝備和後勤給養,全麵淩駕於日本國內任何一個精銳師團。

    不過這種比較毫無意義,因為兩者的動員能力和戰爭潛力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的。

    大正時期是日本一個和平發展時期,日本隻保持了較少的軍力,大部分財力都用來發展和還債上了,但無論如何日本保留的常備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和**軍那幾百萬人根本沒有可比性。

    就是華軍自己,真正參加過實戰的老兵,也都不及日本的十分之一。軍事戰爭可不是單純的堆砌裝備就能取勝,軍心士氣、戰略戰術、兵員素質、武器給養,這些都是必須要考慮到的潛力因素。

    一旦發生大規模戰爭,日本很快就可以開動戰爭機器進行動員,短時間動員和裝備上百萬軍隊根本沒有問題。當然,資源缺乏是肯定的,但短時間內占領東三省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與之相比,目前的中國還處於軍閥混戰時期,各大軍閥幾乎都處於動員狀態,軍事力量表麵上超過日本那是肯定的,但實際可挖掘的戰爭潛力基本上就等於零了,實力都在台麵上擺著的。

    在海軍建設上,華聯自己的艦隊還與對方有著不小的差距。哪怕是擁有著反艦導彈這樣強力的武器裝備,鍾泱也不願意拿整個華聯的未來,去和必然要步入瘋狂與毀滅的日本慪氣。

    導彈的出現,必然引來所有人的覬覦,將會讓自己成為全世界所有列強國家的眾矢之的,為了獲取這個技術,這些貪婪的帝國主義政權,會毫不猶豫的向中國發起攻擊。

    哪怕不是直接幹預,在境內扶植一些軍閥勢力,就足以讓華聯陷入困境。因此不到必要的時刻,鍾泱不願意冒這樣的危險。他必須等待那場波及全世界的超級戰爭,因為到了那時,瘋狂的戰亂足以掩埋許多秘密。

    占據著中國的東南一隅,華聯擁有著優厚的地理環境,比起四戰之地的中原,更能具備爭霸天下的資本。

    無論是誰,都必須先擁有穩固的大後方,一個能夠安穩發展的根據地,這樣的政權才能夠穩固。連綿大戰,持續不斷的與別人血拚,隻會斷送自己的未來。

    在曆史上,薑瑞元就是一個悲劇,無論那些無知的紅fen們有著多少侮辱和謾罵的話,**軍的確是因為和日本大戰消耗掉了自己的元氣,最終飲恨而敗,被一群泥腿子奪取了天下。

    而在這片時空,鍾泱比起薑瑞元,運氣要好得多。擁有著智能工廠,他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夠有效地建立起自己的勢力。而不必像薑瑞元一般,隻能選擇回到老家,去找熟人幫忙。

    金陵雖好,有著成王的基業,但既要麵對來自海洋的威脅,陸地上又是三麵受敵,實在是沒有一個安穩的後方為前線輸血。

    華聯的日子,就這麼在安逸的環境之中慢慢渡過,大規模的流民浪潮已經告一段落,獲得了大量廉價勞動力的資本商人,個個喜笑顏開,這些都是可以幾乎無償使用兩年的人力資源,將為一些工藝簡單的產品生產廠,創造出難以計數的財富。

    但是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前進,曆史上的大蕭條,這個市場經濟自己挖掘的墳墓,正在葬送這絕大多數人的命運。

    古文會如今已經純化管理,不再是複合型會議的主辦方,而僅僅針對關鍵性的科技、文化發展,以及大方略的利益分配進行商議。

    在一般的時候,會員們會根據各自的需要,出席**召開的專門性會議。而不是如同過去的模式,無論何事,都由全體會員參與旁聽,並且做出決策。

    愈來愈複雜的組織機構,使得在過去看來相當高效的辦法,已然不再適用。一些組織中的核心會員,也在構設自己的協會機構,招收這更多的附庸,組建屬於自己的聯合性勢力。

    華聯貿易協會,就是一個綜合性的貿易組織,在對外經濟活動中,保障自己會員的利益。在這個協會裏麵,甚至有著華聯官方派出的常駐性官員,負責處理一些涉及政治的貿易摩擦。

    象征著豐收和喜悅的金秋十月,並沒有為在做的資本商人帶來愉快的心情,與還沒有完全消退的炎熱氣候一樣,這裏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和沉悶,許多人都在擦拭著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水。

    站在台上,一身華服的古月軍正在大聲朗誦著他拿在手中的經濟報告書。其中內容,讓人相當的悲觀,連續幾年的消費熱潮,如今正在不斷消退。作為掌握著龍騰、中天這兩個大型基金組織的他,在經濟上有著極大的發言權。

    寬大的圓形會議廳,容納著將近一千位來自不同行業的商人,看著他們身上的穿著,清一色的漢族華服,就可以得知他們是華聯商業領域的主力軍。

    根據龍騰基金會的預估,西方世界即將迎來有史以來規模空前的世界性經濟危機。大量的負債和生產力過剩,以及不斷惡化的消費環境,將成為斷送整個資本世界的死循環。

    除了少數經濟寡頭,沒有人能夠在這場屍骸遍地的經濟蕭條中獨善其身。

    實力雄厚的天宇集團和興華社,那是相對於中國本身而言。與那些在歐洲深深植根並且發展數百年的猶太金融財閥,在經濟實力上相差太過懸殊。

    正因為如此,華聯也是這場經濟危機的受害者。

    對比於內部疲乏的經濟氛圍和購買力低下的消費團體,無論是哪個生產廠家,他們的主要客戶都在國外。

    尤其是英國、美國和法國這三大市場,那裏的民眾消化了華聯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產品。如果遭遇經濟危機,以目前華聯自己的社會情況,根本就沒有擴大內需的時間。

    盲目的給予工人高工資,這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因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都還並不處於工業生產狀態。培養一個合格的技術工人,需要完善許多東西,其中長時間的義務教育就是最為關鍵的一環。

    任何資本家,都不可能在這些工人創造高昂的價值之前,就事先給予經濟利益。

    而失去了外部的市場需求,資本家不斷擴大生產隊伍的熱情,隻會不斷降低。就算是華聯拿出自己的經濟儲備派發給民眾,也隻不過是飲鴆止渴,如此舉動隻會助長好吃懶做的脾性。

    因此,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浪潮衝擊,華聯的商界必須抱團,加強自身的抗打擊能力。想要安然度過這次充滿著死寂與恐懼的危機,所有人都必須使出渾身解數,進行未雨綢繆。

    會議上,鍾泱也出席期間,選擇了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靜觀著事情的進展。會場布置寬敞,中央講台居於核心,觀眾席呈扇形階梯狀向上爬升。

    獨特的擴音設備,讓古月軍略顯輕柔的低沉男聲能迅速傳播到會場的每一處角落。這裏足以容納三千人的會議大廳,如今隻坐著不到六分之一的人。他們大多聚攏在前排,彼此間間隔緊湊,想來關係非常密切。

    帶著冷漠的神情,注視著那個正在講台上展露自己才華的身影,鍾泱也是感慨。這樣的思緒,不僅僅是為了古月軍的成長以及未來,更是看到了華聯工商業界的暗淡前景。

    除了戰爭,已經別無出路

    在整個西方世界,二十年代就已經存在著當時被人忽視或漠視的若幹不利於經濟發展的趨向。

    對於民生而言至關重要的農業發展,一直沒有從一戰之後的蕭條中完全恢複過來,農民在這個時期始終貧困。尤其是美國,每天都有大量的中小農場主因為無力償還債務而失去了祖祖輩輩的產業。

    此外,所謂工業部門工資水平較高,其中不少是假象。在這十年內,新機器的應用把大批技術性工作含量較低的工人排擠掉了。這是劉浩然走訪美國期間親眼所見的場景,對比於目前華聯的工人團體,其實性質一樣。

    例如,在1920-1928年,西方世界的工業總產值幾乎增加了50,而工業工人人數卻沒有增多,交通運輸業職工實際上還有所減少。

    回首細察,華聯其實情況更為嚴重,大批的工廠采用著由天宇集團提供的機器和工藝,擁有了地球上最為先進的工業化生產能力。這同樣意味著對普通工人的xuqiu1,降到了最低,甚至許多關鍵性的企業,根本就不需要沒有專業技能的普通工人。

    而機械化程度不斷提高的農業生產,以及農信社的無息貸款和幫助,大批農業勞動力開始變得毫無必要。這就相當於增加了整個社會的失業人口,拉大了貧富差距,這對於治安和經濟,都是極大的威脅

    在工資水平很低的服務行業,工人增加最多,其中毫無疑問也包括了許多因技術進步而失業的技術工人。因此那些表示工資略有提高的統計數字,看來沒有把真實情況反映出來。由於工農群眾是基本消費者,這兩類人遇到經濟困難對消費品市場一定會有影響。

    華聯的內需程度,僅能自行消化百分之十五的工業產能,過剩的生產力,必須要向國外堆攤。哪怕是生產的中高檔消費品所帶來的利潤,也無法抵消普通消費品上造成的損失。

    這次貿易協會,對於整個華聯來說都是關鍵性的事件。在危機之下,和平時期的貿易傾向將會被拋棄,軍事化的動員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這群貪婪無度的資本商人,在刻意的引導下,決定用戰爭來擴大市場需求戰爭所帶來的巨大消耗,將為整個華聯創造財富和未來

    璀璨的明珠,染上了血一樣的光華。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11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歡而散

    對於這次商貿會議,具體內情並不為外界所獲知,因為在當時沒有留下任何書麵記錄。自然的也不會以文字形式進入任何的曆史正文之中。

    但一些心思縝密的學者,還是從浩如煙海的資料堆裏,找到了其中的隻言片語,那些記載著一個個聳人聽聞的晦澀文字,敘述著一段過去曆史的黑暗麵。

    不為人知的灰色地帶,一個籠罩在所有人頭頂之上的巨大陰影。字裏行間,都是關於金錢、權力、戰爭和殺戮的內容。

    為了創造一個安定和諧的內部社會體製,這群貪婪無度的資本商人,選擇了一條以屍骨和殘骸鋪就的坦途。

    國民經濟的軍事化轉變,在悄無聲息的進行著,商船的生產開始停止,民用汽車的生產同樣也是一樣。所有人都在聚集著手中的流動資金,準備參與新一輪的金融戰爭

    按照已經製定好的步驟,華聯貿易促進協會的所有會員,開始在劉浩然的主持下緊密聯合起來。聚沙成塔,磊土為山,聚集起來的龐大資金,將用於采購來自世界各地的鐵礦石、廢舊鋼材、糧食。

    尤其是美國,這個新興的工業霸主,雖然在尖端技術領域還落後於傳統的西方列強。但在工業產能上,它擁有著讓人窒息的實力。

    尤其是鋼鐵生產和糧食生產這兩大領域,產能過剩已經讓合眾國陷入了無比的困境。一旦經濟危機全麵爆發,恐怕任何訂單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接受。

    況且華聯也不是原本時空裏麵的那個紅門組織,更沒有在某一年的六月四號對普通學生開展殘酷血腥的大屠殺,故而不會引起西方世界的集體仇恨,更不會有什麼技術封鎖這種所謂的文化歧視。

    大理石鋪成的階梯上,人頭滾滾,就在門外的入口處,蒼龍旗迎風獵獵,凜冽的龍首符號,散發著森寒的意誌。

    1928年的6月4號,張作霖這個東北王,在兵敗退走關外的時候,死在了一場陰謀刺殺之下。

    為了定鼎北伐大業,回身整理內部矛盾,薑瑞元急於和張漢卿商議統一事程。哪怕是名義上的歸屬,也是可以的,**政府已經沒有了繼續作戰的潛力,更何況東三省目前是日本的勢力範圍,不好觸動。

    整個夏秋之際,東北軍和**軍的高層,都在處理著這方麵的事情。他們必須頂住來自列強的壓力,尤其是日本和蘇俄的政治幹涉,以及很有可能隨之而來的軍事入侵。

    此後薑瑞元、張漢卿兩人更是函電頻傳,信使不斷,薑對張予以理解和同情。而張公子哥也開始考慮找個靠山,他知道自己不是玩政治的料,所以打算先跟著別人玩。

    1928年冬,南京國民政府特派張群、吳鐵城、宋大章三人來到沈陽,與張漢卿密議“東北易幟”大業。

    張、吳、宋三人下榻於交通銀行後,“親日派”欲采取破壞行動,扣留他們。經緊急磋商,乃決定由吳、宋兩人連夜乘車直奔少帥府邸,麵晤張學良。

    在這天夜晚的密談中,雙方“推心置腹”,三個大忽悠解釋了張漢卿的某些疑慮,更堅定了他“東北易幟”的決心。

    張少帥的情商還可以,但政治智商實在是強差人意,本就控製不住一些驕兵悍將,這時候也隻得順水推舟,半推半就的答應上了**軍這艘賊船

    薑瑞元這人也是長袖善舞,利用美國、英國與日本的矛盾,推動美、英向日本施加壓力。在**政府的支持下,反對日本分割中國的輿論也高漲起來。

    到11月,日本首相田中義一也不得不承認東北易幟是“中國的內政問題”。

    嗣後,薑瑞元對張漢卿派駐南京的代表胡若愚表示,為了不使張漢卿為難,東北外交由中央應付,同意東北“內政”仍由現職各員負責,概不更動。重大人事,先由張漢卿請委,然後由中央任命。

    為了穩住這群東北大漢,薑瑞元也是無奈,在本身就很窘迫的財政預算中每月允撥軍餉1000萬元給奉軍。

    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與其讓這群家夥“自力更生”,還不如用這點錢來買下對方的後勤係統。

    掌握了補給,才真正掌握了一支軍隊,多年來深諳人主之道的薑瑞元,有著這樣的自信。隻要在補給上好好操作,分化拉攏,打壓消磨,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這1000萬撥款,可不是這麼好拿的。

    一九二八年的“雙十節”,張漢卿為檢驗和顯示自己的軍事力量,在北大營舉行了隆重的閱兵式。

    閱兵時,他身穿新式陸軍大禮服,頭戴法國平頂式軍帽,腰係金絲織的刀帶並佩掛著禮刀,刀柄和刀鞘鑲嵌著金花,下垂金絲絛穗,雄姿英發、神采奕奕,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進入十二月份,張漢卿再次加快了易幟步伐。十二月五日,他逮捕了阻礙易幟、負責辦理對日交涉的陶尚銘,親日派骨幹趙欣伯則逃往大連。

    二十六日,**黨中央政治會議議決,任命張漢卿為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並通過了東三省及熱河省府委員名單,待易幟後發表。

    1928年12月29日,張漢卿身為奉軍的最高指揮官,就在這天向全世界通電,毅然宣布“遵守三民主義,服從**政府”,在東北將原北京政府的紅黃藍白黑五色旗改為南京國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並且宣布擁護國民政府的政治行動,這就是震驚中外的“東北易幟”。

    十二月二十九日這天,頂著獵獵狂舞的寒風,易幟典禮在奉天省府禮堂舉行。張漢卿身著深黃色中山服,監誓委員方本仁身穿長袍短褂,在融融軍樂聲中,眾人先向黨國旗、總理遺像行三鞠躬禮。

    方本仁恭讀遺囑後,即就監誓員位,授印於東北正副司令及東北各委員各廳長,複由東北邊防軍正副司令及奉吉黑熱四省府主席以次各委員舉右手恭誦誓詞。

    方本仁代表**政府致訓詞:“今日為東北邊防軍正副司令長官及奉吉黑熱四省府委員補行宣誓典禮,實為**成功、全國統一大可紀念之日。”

    隨後,張漢卿致答詞,致詞完畢,張漢卿又發表即席演講。為了讓麵子上好看一些,他也是裝出了一副為國為民的模樣:“我們為什麼易幟?實則是效法某先進國的做法。某方起初也是軍閥操權,妨礙中央統治,國家因此積弱。其後軍閥覺悟,奉還大政於中央,立致富強。我們今天也就是不想分中央的權力,舉政權還給中央,以謀求中國的真正統一。”

    會後,張漢卿向全國發布易幟通電,電文中曰:“自應仰承先大元帥遺誌,力謀統一,貫徹和平,已於即日起宣布,遵守三民主義,服從國民政府,改易旗幟。”

    同日,南京**政府電複張漢卿等人:“完成統一,捍衛邊防,並力一心,相與致中國於**自由平等之盛,有厚望焉。”

    對手戲演完了,熱淚也流了,雙方便開始了實質性的政治交易。

    兩天之後,南京**政府正式批準任命張漢卿為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張作相、萬福麟為副司令。

    不僅如此,還任命了一大批奉軍原本的官僚,名義上政治權力歸屬於中央,但實際上仍舊是維持著事實上的地方割據。

    翟文選等十一人為奉天省政府委員,翟文選為主席。張作相等十一人為吉林省政府委員,張作相為主席。常蔭槐等十一人為黑龍江省政府委員,常蔭槐為主席。湯玉麟、金鼎臣等六人為熱河省政府委員,湯玉麟為主席。

    這一個個熟悉的名字,依舊停留在以前的職位上,屁股沒有絲毫挪動的跡象。薑瑞元也知道這事情張漢卿根本做不了主,這些人稱他為少帥,他才是少帥。如果侵犯了這些人的利益,估計明天這個花花公子就會死在“日本人的惱羞成怒”之下。

    此時,事先秘密製就的幾萬幅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在奉天城內迎風飄揚,紅黃藍白黑五色旗降了下來,各機關、學校、商店、住宅都懸掛了國旗,還有以一百人為一隊的若幹士兵隊,每人手執一麵國旗,在城內巡弋。

    至此,東三省各地改旗易幟工作基本結束,**政府獲得了形式上的統一。從此,改旗易幟工作基本結束,在東三省各地,降下了民國時期的紅黃藍白黑五色旗,**政府至此獲得了形式上的統一。

    對於這種所謂的統一,這個時候的日本其實還是不太在乎的。他們的在華利益之根本,還是在滿蒙地區建立的這個經濟圈。

    隻要在這個範圍內依舊享有完整的特權,他們就並不在意中國的政治形勢變幻。而薑瑞元也是明白這種心態,所以才敢於也必須去做這樣的事,就算出了差錯,勝負也隻能影響奉軍,和**軍沒有什麼關係。

    發生在中國北方的政治變動,同樣牽扯到了南方的人心。奉軍也入了**黨的黨籍,在名義上,遊離於這個政治圈之外的團體,也就隻剩下華聯和紅門了。

    紅門還是在很沒出息的搞暴動,吃大戶,在各地進行流竄作戰。雖然很煩,但薑瑞元其實現在還並不怎麼把這群二貨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已經開始望向了沉默得有些可怕的華聯,當初的恐怖烙印,還深深的留在他的內心深處。對於這樣的對手,他其實並不願意去觸碰,就連他的謀士楊永泰,也認為華聯應該放在最後才來對付。

    金陵,這座六朝古都,如今正是王氣鼎盛之際。**政府將首都選在了這個富裕的地方,臨近著江南最為重要的糧食產區,加上經濟繁華,又遠離北方列強的窺視,的確是有著爭霸天下的資本。

    而雄才偉略的薑瑞元,也的確有著人主的氣象。高超的政治手腕,才能、眼光都是一時翹楚,唯有在魄力上,有所欠缺。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敞開的大廳房門中央。他的腳步穩健,靴子撞擊大理石地板出有節奏的沉悶聲響,立刻壓過大廳裏人們相互交談紛亂轟鬧的“嗡嗡”聲。

    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外麵斜射過來,在來者身體背麵形成一道強烈刺眼的白色光暈,使其整個人外形看上去顯得愈發巍峨。

    這並不是故作姿態,而是薑瑞元身上非自覺的,完全出於自然散發出的強烈氣場。這是最高權力者高高睨視天下,俯瞰眾生時才會油然而生的本能淩然霸氣。

    “雨農,東南方麵可有回音?”薑瑞元將自己的目光,望向了一個溫和帥氣的年輕男子。單純看其外表,很難想象這人便是戴笠,性情陰鬱的情報頭目。作為薑瑞元屬下掌管特務工作的第一人,他在黨國之內,有著讓人恐懼的權勢。

    神色淡然的戴笠搖了搖頭,這才答道:“委座,商議沒有結果,對方不願意接受任何形式的統一。”

    為了完成國家統一大業,維持一個大體安定的社會環境,薑瑞元不得不選擇了一條見效最快的路子。這其實就是當初陳炯明和唐繼堯所倡議的聯省自治,至少先在衝突方式上脫離軍事領域。

    政治扯皮畢竟不會死人,目前的中國,已經不能繼續再內耗下去了。作為整個國家的掌權者,薑瑞元深深的感到了府庫的空虛,和國力的匱乏。

    “倡卿,這事你怎麼看?”將目光飄離,薑瑞元望向了站在一旁泰然自若的楊永泰,戴著一副遠框眼鏡,儒雅的氣息自然流露,讓人頓生好感。

    楊永泰是薑瑞元的首席智囊團,初出茅廬,他便縱論天下大勢,為薑瑞元的“三分天下”獻上了一條“削藩”妙計,喜得薑瑞元手舞足蹈。

    隻要舉措得當,任用此計,不消三年,便可在名義上統一中國

    蟄居上海的楊永泰,對“天下大勢”看得十分清楚。他看到,北伐成功後,薑瑞元雖然平定了北洋軍閥,但**黨內部派係林立,尤其各地方實力派擁兵自重,與當年的地方軍閥無異。

    很顯然,閻、馮、桂各實力派是薑瑞元獨攬中央大權的障礙。楊永泰援引曆史上封建帝王削奪藩鎮權力,以加強中央集權的經驗,斷定解決問題的方法隻有一個“削藩”。

    楊永泰的所見,正說出了薑瑞元的憂慮。當熊式輝勸他入幕府時,楊永泰將自己的“削藩”妙計請熊向蔣介石代為轉達。

    至此,薑瑞元便開始嚴格按照這個戰略模式,進行著具體的實施工作。這第一步已經達成,憑借著對人心的揣摩和時局的度測,**政府總算是迫降了困守關外的奉軍。

    東北易幟,以中央政府自居的**軍隻是費了一點錢財外加幾張任命書就解決了這個難題,而不必消耗大量的元氣,去進行征伐作戰。

    有了這樣的輝煌成果,薑瑞元對於楊永泰的削藩計策更是深信不疑。

    楊永泰自幼接受過嚴格的舊式教育,又接受過係統的西方教育,畢業於北京法政專門學校。又曾留學日本,故“既擅文事,兼長武備。既懂立法,又精行政”,對於“天下大事”可謂是觀察已久。

    回憶起往昔的時光,兩人都是不勝感慨。楊永泰有孔明之智,卻沒能得遇明主,空負才學,蹉跎半生。

    薑瑞元其實也是,曾經的謀士,而今的人主,地位的轉變,許多戰略上的細節構想,他已經沒有太多的閑暇時光去一一揣摩,他急需一個有著眼光和計略的謀士。

    然後是兩人宿命的相遇,明君賢臣的開局,總帶著讓人不勝感懷的回憶。

    當初在與薑瑞元的對奏中,便已經發表了他自己的宏滔大略:

    “薑總司令,以吾之見,當今天下,李濟深負隅兩湖,白崇禧收編了唐生智殘部三個軍,稱霸一方,三分天下有其一。他們如勾結馮、閻兩方,則南京無法立足。好在粵係的政敵俞作柏能拆李濟深的台,唐生智也可以收回殘部為辭進逼白崇禧,再用重金收買馮玉祥的大將韓複榘、石友三等,則李濟深、白崇禧的勢力就不難瓦解。如果再收買陳銘樞、陳濟棠,以縛虎之勢,扣留李濟深於長沙,則南係的一分天下可以變成總司令的三分天下。”

    楊永泰將其“削藩”概括為:以經濟方法瓦解馮玉祥的第二集團軍,以政治方法解決閻錫山的第三集團軍,以軍事方法解決李濟深的第四集團軍,以外交的方法對付張學良的東北軍。

    一席話,頓使薑瑞元心眼明亮。他最頭疼的如何處理各地方軍閥問題,被楊永泰數語道破。

    但是在處理華聯的事情上,薑瑞元便遇到了難以處理的阻力。就連足智多謀的楊永泰,也隻是苦笑不言,計謀並非是萬能的。

    “委座,華聯與其他勢力不同,他們的發展模式,讓我琢磨不透。”對於那個一直在東南沿海一帶埋頭發展的政治勢力,楊永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再加上這次商議易幟的談判不歡而散,他也開始關注起了這個看似鬆散的地方政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11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戰雲再起

    在廣州的南郊,鍾泱買了一處僻靜的房產,其實和地主的田莊無異。因為有著開闊的平地,可以種植牧草和飼養馬匹。

    因為張茵茵喜歡騎馬,而冬季的廣州城,氣溫也不算太過寒冷,外出遊玩並不受到多少影響。穿著厚皮騎裝,毛絨絨的內襯讓人感到柔和溫暖,盯著寒風信馬由韁,倒也是一個不錯的享受。

    銀鈴般的笑聲,飄蕩在滿是泥土芳香的開闊平原上,鍾泱看著妻子興高采烈的模樣,心情也是大好。

    兩匹純血馬,都是史密斯所送,有著專人照料,體格雄渾。分別載著兩人奔載著馳在這個牧場上,一點也不見疲態,高大的身軀,在冬日的昭陽下,顯得格外強健。

    “泱,你最近都在忙,難得今天有空陪我,不應該多笑笑嘛?”親昵地含著丈夫的名字,張茵茵麵色桃紅,帶著一副擋風防護鏡,倒也有著別樣的韻味。

    妻子的話語,的確也是事實,**黨秘密派來使節,意圖讓華聯效仿東北,這件事情早不是什麼秘密。百姓未必知曉,但政、軍、商三界,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遵命,我的女王。”裝模作樣的行了一個騎士的禮節,讓佳人嬌笑不止。

    張茵茵心中隱隱的擔憂和不快,作為丈夫的鍾泱,豈會沒有察覺?不過的確是前段日子忙著處理古文會內部職權的劃分,沒能好好與妻子詳談。

    還好她也不是蠻不講理的女人,一直都沒有將心中的怨言吐露出來,而是等著鍾泱的解釋。作為一個聰明的妻子,她從不去以自己的意誌幹涉丈夫的事情,心中有著**人格的同時,也期待著兩人能夠有著良好的溝通。

    對於這樣的善解人意,鍾泱也是慶幸,女權運動開始興起,讓許多女性忘記了原本婚姻所應該選擇的態度。但自己的妻子並非如此,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心情愉悅的美事。

    馬蹄輕踏,不疾不徐地走在鬆軟的草地上,這裏是一處高坡,有著開闊的視野。並且四下無人,夫妻倆也可以說著彼此間的一些私密話語。

    “泱,真的不能答應嗎?”

    話語間那濃濃的失落和哀怨,讓鍾泱無可奈何,張茵茵畢竟曾經是**黨中的一員,一起奮鬥過的戰友、理想還有信條,又哪裏是如此輕易就能夠割舍開的。

    帶著惆悵的語調,鍾泱也隻能出言勸慰:“茵茵,時局變幻,在於人心思向。有所求,故忠故愛,無所求,則或戰或和。華聯如今的局麵,你或許還不太了解,這裏的人,並不願意加入那個毫無前途可言的政權。”

    “我不明白,**黨已經北伐成功,國家即將一統,為何還要起兵相爭?”雖然一些政治大略上的事情看不太清楚,但到底是有著情報工作的經驗,加之能夠看到一些內部的資料,張茵茵已經明白華聯正在進行著軍事動員。

    這些事情雖然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做,但一些細節依舊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物資的調配,人員的變動,還有軍方那種臨戰的氣勢,都在映證著這個讓人恐懼的猜想。

    “我們和張漢卿不同,華聯和奉軍也不同。以個人立場而言,張少帥現在的局勢,已經輪不到他做主了。而東北軍畢竟隻是一個軍事化組織,歸屬於**政府的秩序之下,在名義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見張茵茵還是不解,鍾泱隻能繼續解釋著:“歸降了薑瑞元,張漢卿還可以做他的保安司令。但我們呢?李萬盛的元首之位,勢必不能維持,而軍方的將領,也同樣不會認可自己在軍事職位上,有著降格的情況出現?”

    “難道真要為了一己之私,而大動幹戈?”聽聞此言,張茵茵眉頭暗皺,心中有著不滿。在她看來,這是一種愛慕虛名的劣根性,讓她深為不齒。

    “並不是單純的為了虛名,更是要掌握大義。從華聯建立之初,我們就是在打著匡扶華夏的旗號。如今我們若認可了接受赤化理念的**軍,承認對方的合法地位,這必然導致理念上的自相矛盾。到時候,我們如何自處?”

    虛與委蛇或許在政治上是個高明的手段,但這就破壞了華聯本身的價值理念,短時間內或許並無大礙,甚至還能獲得和平的政治環境。但對於根本的理念上,這有何意義?

    這種妥協一旦開始,將永無寧日,今天這裏妥協一點,明天那裏妥協一點,到最後還能剩下什麼?

    張漢卿是如此,薑瑞元也是如此,他們的妥協或許是出於現實需要所致。但實際上,這意味著社會的上層建築,全都陷入了忍讓的泥潭。

    鍾泱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讓的。一旦退讓,大義的名分就會失去,一些人就會開始和**黨勾結。華聯本身的政治架構,還太年輕,未必就經得起那樣的蠶食。

    哪怕是犧牲再多,也必須旗幟鮮明的堅持自己的理念和宗旨

    戰爭並非最壞的結局,鍾泱最擔心的還是體係內的人心渙散。一些人還在觀望,還在猶豫,這些牆頭草有必要進行標注。

    不必抓捕和打殺,隻要在經濟領域上與他們為難,就足以讓那些還打算當騎牆派的牆頭草明白是時候該做出選擇了。

    這個世界,總要劃分出非此即彼的陣營,一些矛盾,始終是無法通過談判來解決的。中國的人,未必都是中國的心,特別是這種把黨派利益高舉於國家之上的赤化組織

    開著一輛掛著軍區牌照的武裝越野車,在砂石路麵上瘋狂的開動著,這裏是接近第一軍駐地的韶關。

    此地在西北麵、北麵和東北麵與湖南郴州市、江西贛州市交界,東接河源市,西連清遠市,南鄰廣州市、惠州市。被稱為粵省的北大門,是中國北方及長江流域與華南沿海之間最重要的陸路通道,戰略地位重要。

    更為重要的,是這裏的金屬礦產資源開挖情況,在粵省境內,這裏有著規模最大的私有礦場。最近招收了許多流民,其中就有不少青壯勞動力被劃歸到了這裏的挖掘工地,進行著辛苦的開采工作。

    他們大多衣衫襤褸,神情疲累,不過對於工資和生活待遇,倒也還算滿意。雖然他們的薪水標準,並沒有達到華聯內部的最低工資保障製度的要求,但其實也並非是慘無人道的血淚工廠。

    至少在夥食標準和薪金待遇上,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一個工人的工資,如果過得清貧一些,是完全能夠養活一家三口的。但說想要更好的生活,卻是不可能。

    鍾泱訂立了一個標準,那就是賦稅製度同化,但政治保障上必須有著差別。首先就是對外來的人口實行更低的保護標準,但如果在華聯內部工作滿三年,就可以自動轉正,無需申請,那時才能真正享受到勞動法的保護。

    商業上其實也是如此,先來的人,自然就待遇從優。後麵才來的,自己看著辦。

    這就大大的加強了凝聚力,也讓那些觀望和猶豫的人明白,等待並不意味著穩妥,而是損失更多。積少成多,這就是人心大勢,利益的驅使才是根本所在

    車輪狂暴地碾過地麵,寬厚結實的膠麵與石子煤渣相互擠壓,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臨近目標建築差不多還有十米左右距離的時候,周立孝狠狠踩下刹車,越野車以一個漂亮的甩尾,原地掉頭,在地麵上鏟起大片碎石浮渣,穩穩停在被車輪橫掃碾出的扇麵圖形頂端。

    按照采礦和冶煉廠分布區的標注,所有來湘南一帶的工人,都居住在這幢殘破不堪,頂層早已坍塌斷裂的三層舊樓裏。

    周立孝如今已經升任上校,率領著麾下的一個主力坦克團的編製,比起其他的步兵將領,他的軍銜明顯高出一級。

    開著車的是他的同鄉,屬於親兵的性質,為人比較忠厚。而坐在他身側的,則是一個身穿厚實華服的胖子。個子不高,一副圓滾滾的笑臉,一看就知道是個肚滿腸肥的有錢人。

    坐在周立孝跟前,一副神色討好的樣子,不停說著閑話,似乎是想要拉攏彼此間的感情。隻不過周立孝一直是神色淡漠,看不出是喜是悲。

    越野車沒有擋風玻璃,體格魁梧的周立孝身穿華聯軍方自行設計的冬裝軍服,倒也不怎麼畏懼嚴寒的冷風。反倒是一旁的那個胖子,凍得臉色發紫,雙手僅僅抓著外套的衣領,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軍車越過了一個個礦區,才來到了位於韶關東郊的一處礦場,這裏主要是開采銅礦。即便是寒冬臘月,這裏的工人也沒有個休息的時候,他們必須辛勤的工作滿兩年,才能正式獲得這裏的居民身份,過上夢寐以求的好日子。

    一身筆挺的軍裝,主體是蒼勁雄渾的色調,袖口和衣角處,有著淡紫色的火焰狀紋路,代表著龍炎翻滾,是武力的體現。前胸繡著一個大大的蒼龍龍首符文,更是表明著來人的身份。

    對於這樣一個衣著鮮明的來客,許多礦工都好奇的張望著,他們並不是苦力,這種程度的偷懶也不會挨鞭子。

    對於這種沒有任何友善成份的窺視,周立孝似乎毫無察覺。而為他開車的司機也用力踩下油門,讓瘋轉的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徹底打破了礦工聚居區表麵上看似平和的寧靜。

    “我們能在這裏找到來自湘南的當地居民嗎?”般眯著狹長的眼眸,目光帶著森冷的寒意,配合著不停從耳旁呼嘯而過的冷風,讓胖子頓覺心寒。

    “肯定能,按照當初的工人注冊資料,的確是顯示著這裏的礦場。”見對方神色淡淡,胖子也不自討沒趣,而是偷偷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對方的煞氣委實太過沉重了壓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軍方派人來找湘南的居民,這就很耐人尋味了,而且看這架勢,事情還很急切。胖子不叫胖子,他是劉東來,劉申的遠房表親,也算是在軍隊裏有些人脈。

    他自然知道周立孝所代表的是怎樣一個勢力,那可是王立文的第一親信或許外部的人不知道對方這個並不出名的將領是何許人也,但劉東來最是清楚不過。

    他表哥做的就是軍火買賣,最近還經常往來湘省,也和他見過麵,點了一些這方麵的事情。他也知道王立文是裝甲師團的指揮官,在軍界權柄極大,派來的人也要招呼得當,否則那是自討苦吃。

    考慮到最近的局勢變動,劉東來也是心思玲瓏,消息靈通的人,自然知道很可能要打仗了。軍方派人來這,估計也是找幾個向導,作為攻略湘南的準備。

    不過劉東來也是明白人,知道什麼事該知道,什麼事要裝糊塗。賣弄聰明,也是要選對象的,他可不敢再往下深挖這裏的細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將這事辦得舒暢,也好在對方心中留下個好印象。

    看著一副副還帶著麻木和冷漠的麵孔,周立孝隻在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刁鑽、膽小和隱隱的嫉恨情緒。貧窮者對於上位者天然的恐懼和不甘,這也是人的本性之一。

    挑人的事情自然要由周立孝親自*板決定,但具體的操作卻是劉東來在負責。畢竟對方才是這裏的地頭蛇,許多內情也都明白,自己隻要給出條件然後審核結果,就足夠了。

    沒過一會兒,劉東來就找來了好幾個麵相木訥老實的人,但是看這神態舉止,周立孝就知道對方不是什麼心思低劣之輩,劉東來也不可能找來那樣的人交差。

    望著這些衣著質樸的中年漢子,周立孝選了一個單獨的地方,對著他們問話:“你們可是湘南一帶的人士?”

    這些礦工互相尷尬的望了望,良久才反應過來,紛紛點頭應是。而且劉東來也是心思剔透,不同的地方都找來了人,湘南畢竟也不小。

    “現在有一份工作要交給你們去做,如果你們同意,當即獲得公民身份,並且由軍方安排工作。我隻問一句,你們可有人願意?”

    並不打算長篇大論,而是簡單的說明了來意,就等這幾人的反應。

    果不其然,聽到可以獲得公民身份,他們紛紛麵露喜色。來了這裏也有將近半年,對於一些關乎切身利益的政策信息,也都是打聽過的,自然明白公民身份的含金量。

    更何況還有軍方安排的工作,想來待遇也不是在這裏辛勤挖礦可比的。

    “不過我事先聲明,如果答應加入,就不能事後反悔,而且必須服從軍令安排我再問一次,你們可曾願意?”

    冷冷的話語聲,就如同一盆冷水落在幾人頭上,讓他們神智清醒了不少。這種時候,自然有人奮進,有人退縮,這也是常理,周立孝隻是默默留下那幾個願意加入的人,至於退出的,便隻得會去繼續挖礦了。

    “大人,我們願意留下。”其中一人,骨骼粗壯,但高大的身軀卻略顯單薄,臉上也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蠟黃。不過說起話來,卻是雄壯洪亮,讓人眼前一亮。

    周立孝看著對方,就知道他是留下的這幾個人中的頭目,便肅聲說著:“既然選擇留下,可就不能中途退出了,這事爾等可曾明白?”

    “大人,我等都想博個前程,不願意一輩子庸碌,還請給個機會”這人神色堅定,原本還以為是木訥老實,其實是心思深沉之輩。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姓莫,單名一個雄字本是祖籍東莞,後來因為不堪軍閥盤剝,殺了前來征糧的士兵,隻得逃到湘南去。”

    短短一句話,就說出了這個時代許多人的無奈和心酸,民間本就有著不少這樣的人。亂世人命賤如狗,像莫雄這樣遭遇的人,哪裏都不稀罕。

    命好的混出了頭,當上了軍政府的高官,繼續做著以前自己最痛恨的事情。命不好的落草為寇,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或者像莫雄這樣,在庸碌的人生中繼續蹉跎。

    “嗯,我記住你了。胖子,先給他們幾個換上合身的衣服,回去之後還要正式辦理入職手續並且接受訓練”

    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周立孝使喚著劉東來,“胖子”可不是什麼難聽的綽號,這代表著兩人關係開始親密起來。他記住了莫雄這個名字,對方給他的感覺,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是一個可塑之才

    而劉東來也扭動著他一身的贅肉,屁顛屁顛的跑去做事。為這幾人安排離職手續、找來合身的衣物,這雖然瑣碎,但卻是代表了一種態度,認真辦事的態度。

    粵北和湘南,兩個近在咫尺的地方,本就是有著緊張的局勢,如今更是戰雲密布。無論是誰,都開始察覺到華聯的一些不安分動作。

    這是一場霸權爭奪戰,也將亂世的帷幕拉得更開,在中國這片雄闊的土地上,為了不同的信仰和文化追求,彼此都揮舞著殺戮的屠刀,對向了原本的同胞兄弟。

    血統已經無法左右什麼了,唯有死亡才可終結一切,這是霸者的征途。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0:12
第二百八十章 進軍湘贛

    1929年初,整個中國還處於寒冷的冬季,以農曆計算,其實現在還隻是歲末。華聯的農業生產連年豐收,農民的生活大為改善,自然是人人歡慶。

    但對於近在咫尺的湘贛二省,卻並非如此了。

    李濟深占據了湖南,白崇禧舉兵江西,奉軍上年夏末才正算是被擊敗,但百姓卻未因此而得以絲毫喘息。沉重的賦稅,外加永不停歇的徭役,許多青壯勞動力都被抓入軍中充做壯丁。

    或者不堪重負,落草為寇,參與紅門的造反事業。

    無論任何年代,百姓大多都是愚昧和膚淺,相信別人所鼓吹的正義以及理念,被灌輸著不屬於自己的思想,最終淪為炮灰。

    唯一的區別就是,有些是被逼的,有些人是傻?逼的。

    紅門和**黨,可謂同出一門,無所謂好壞之分。無非是彼此目前的地位不同,**軍勢力強大,成為了這片土地上的合法政權,所以擁有大義的名分,對下位者進行盤剝。

    至於紅門,連盤剝的資格都沒有,隻好效仿流寇,吃大戶,招流民。頻繁在各地流竄作戰,讓人防不勝防。

    而且就算如此,定期的大清洗運動也一直不曾停下來過。赤化組織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洗腦,當然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能洗得變成傻?逼。所以才需要清洗,將不願意變成傻?逼的人以反**的罪名處決。

    但到底什麼是**呢?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傻?逼們是信的,並且還不允許別人對此有任何的懷疑和議論。否則就會以各種惡毒的語言詛咒那些聰明的人,甚至迫害對方的生命。

    就如同同樣傻?逼的佛教一個樣,不尊敬佛祖的人都要下地獄,赤果果的恐嚇和壓迫,並且將之奉為真理,行諸於世。

    粵北山區,山巒起伏,交通不便,曆史上一直都比較落後。哪怕是華聯接手了粵省的統治權力,也並沒有改變這種發展策略,粵東一帶始終是廣東的精華地帶,那裏才是投資的好去處。

    分散的村落和相對閉塞的信息,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粵北這裏的農村經濟發展。至於工業,也僅限於礦石的開采和粗加工。而且考慮到資源的有限性,華聯政府也不允許無節製的開挖,僅僅是應急性的少量開采。

    這幾日,原本經過流民潮湧入事件之後,這裏再次迎來了熱鬧的景象。

    不過和半年前不同,這次來的人,都是衣著光鮮,氣勢彪悍的軍人。這些士兵穿著帶有中國古代韻味的輕便軍裝,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這些人幾乎沒有步行

    一輛輛深綠色的軍用大卡車的後麵,滿載著士兵以及各種輕重武器,前麵還有駕著機炮的武裝越野車在巡邏警視,帶著副座的軍用摩托也於隊伍的最前方開道。

    這是李少傑的第一軍,下屬三個師,總共三萬餘人。這次第一軍的目的地之一也是這個地區的一個典型代表——廣東省韶關市南雄市珠璣古鎮的一個小村子,也就是粵北地區的北大門。

    珠璣是千年古鎮,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旅遊業成了這裏經濟的大動脈。但亂世之中,又哪裏有人會有著閑情逸致前來這裏賞玩田園美景?

    一月十二號的早上,時間才剛剛過了八點,天色尚留有一絲昏暗。

    李少傑坐在自己的專屬軍車上,神采奕奕,軍人崇尚武功,他無時無刻不期盼著在這個亂世立下赫赫功績,以青史留名。

    原本不過是個因為派係鬥爭而被辭退的散兵遊勇,如今貴為華軍內部的五大軍長之首,他的資曆和地位,都是軍中毫無疑問的第一人。

    哪怕是在才能上稍遜王立文和李宗仁兩人,但有著參謀團的臂助,這其實影響不大。

    如今華軍戰鬥序列共有二十一萬人,其中第一到第三軍,分別由李少傑、王立文、季效良、程文力以及桂係出身的李宗仁五人率領,各任本部軍長。

    除了王立文的裝甲師隻有一萬一千餘人而獲得中將軍銜之外,其餘四軍都大致上有著五萬人的編製。

    武裝力量比地下的地方後備軍事力量,並沒有統計在內,他們在非戰時期,隻是負責維持地區治安。哪怕是戰時,一般也不承擔正麵作戰任務。無論是訓練還是裝備等級,以及實戰能力,他們都遠遠比不上正規軍。

    雖然隻有四個步兵軍以及一個裝甲師的編製,但這四個步兵軍可謂武裝到牙齒,無論是裝備的精良程度,還是士兵的訓練有素,都足以稱得上雄獅勁旅。

    哪怕其中許多人都未曾經曆過實戰,但經年累月的艱苦訓練,也磨練出了他們自身的軍人風骨。

    林虎、葉舉等一大批老粵係第一軍的將領紛紛加入,這些一生戎馬的百戰之將,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華軍的經驗不足。

    這次出征湘南隻不過是整個大進軍計劃的第一步,陪同在李少傑身旁,人到中年的葉舉也不顯老態。這個能文能武的將軍人物,如今也是授上校軍銜,作為第一軍的參謀長,參與本次會戰。

    為了獲得足夠的戰略緩衝區,以及對糧食產地的覬覦,華聯議會通過了大進軍計劃,第一次主動開啟了內戰帷幕。

    繼**軍北伐之後,又一支新的軍隊在中國東南沿海崛起,對著天下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不得不承認,這裏跟想象的狀況有很大的出入:整個村子找不出幾幢兩層的房子,僅有的一條穿過村子的水泥路寬也就一米多。

    這還是為了方便時不時前來的運輸車隊,不然連一條像樣的道路都很難見到。許多地方,還是砂石路呢,一到下雨天,就坑坑窪窪。

    在群山之中蔓延扭轉的道路,此時排滿了長長的車隊,連綿十數裏,絡繹不絕。

    這些都是華軍第一軍的車隊,主要以運輸卡車為主,裝滿了士兵、武器、糧草,是後勤體係中的關鍵環節。

    也有少量用於戰鬥的裝甲車,不過並不是戰鬥的主力,僅僅是步兵師裏麵的附屬戰鬥配備。

    在步兵師裏配備大量裝甲車甚至是坦克,這其實是很愚蠢的行為,鍾泱當然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曆史上的二戰,英法在戰爭剛開始之時就曾經擁有著先進的坦克,但卻分散在了龐大的步兵隊伍中,沒有集中起來使用。

    結果大家也看到了,德國的裝甲集團軍作戰模式,使得他們在歐洲戰場上縱橫無敵,洗刷了一戰的恥辱。

    從此,閃電戰成為了歐洲所有敵對國家最為恐懼的名詞,讓人畏之如虎。

    龐大的車隊很難以高速行駛,粵北地區群山綿亙,地勢複雜,也的確不適合大兵團的展開。所以李少傑才派出了一個武裝突擊團作為先鋒,而自己則親率三萬主力,緊隨其後。

    一直到了晚上七八點鍾,周圍都是鄉村,很難看到亮光。寂靜的山野間,隻有發動機的轟鳴聲還在回響。

    此時整個村子都很安靜,隻是這群這些來客的走動似乎驚動了這裏的家狗。在路旁的草叢中,一些星星的亮點也點綴著農村特有的夜色。

    在接下來的幾天,還有著部隊絡繹不絕的趕來,那是程文力所率領的第四軍。他與李少傑的第一軍一切配合,作為攻擊湘贛的中路大軍,也是此次會戰的絕對主力,有著人數超過八萬的部隊。

    為了此次戰役,華軍的正規部隊傾巢而出,是一支總數超過二十萬的龐大軍事力量地方防禦任務則由守備民兵和武裝警察接手,兵分三路,意圖一舉蕩平湘贛。

    華聯政府於一月三日決定派兵入湘,遂命第一軍第7、第8旅先行入湘。到了本月十日,軍部任命李少傑為華聯政府軍第一軍軍長、北伐前敵總指揮。

    十二日又派第第三軍第10、第12師和一個**團入湘作為第一軍的後援。第一軍第8旅於一月十六日在衡陽西北金蘭寺地區擊退對李濟深的麾下葉辛所部的發動進攻。

    按照此前在軍事會議上商討決策的計劃,由李少傑和程文力麾下的部隊組成聯軍,李少傑出任該路大軍的敵前總指揮,負責承擔中路的作戰任務,途徑湘南,目標直指南昌

    而左路大軍是李宗仁所部,負責側翼迂回,和主力軍形成犄角陣勢,劍指長沙

    右路軍是王立文的裝甲師團,由地形相對平坦的粵東一帶出擊,繞道福建的龍岩和三明,同樣兵鋒對準了江西省的省會城市南昌。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第一軍的車隊的離開得很平靜,坐在車上,葉舉滿臉感慨,甚至還沒來得及和韶關的家人道聲別。

    在這個古鎮裏,他也曾留下過腳印,留下了彌漫在空氣裏的感傷

    他還有軍務在身

    原本就處於敵對狀態,更是由於前陣子談判不歡而散的緣故,雙方關係完全破裂。在雙方的交界地區,華軍早就布置了5個步兵師,總兵力高達5萬以上。

    如今更是三軍齊動,戰車轟鳴,對著湘贛一帶的李濟深和白崇禧步步進逼,虎視眈眈地欲躍馬揮刀、卷地殺來。

    就在宜章縣的這一塊界碑處,華軍在長達數百公裏的邊境線上重兵壓境。李少傑帶領著主力部隊,三日前才在廣州城內完成了誓師,而今便已悍然跨過省界,朝著**軍的李濟深所部所在地推進,完成當年所沒能完成的清剿任務。

    因為當年的兵敗離粵,李濟深所部已然不成氣候,純是靠著李濟深自己在**黨和黃埔學生中的威望,強撐起了一個架子。

    僅就邊防設施而言,李濟深的部隊從邊界線到縱深的布置是:第一道為鐵絲網,凡方便出入的地段外敷**鋼絲套,人或牲口誤入,不得出來,常可見到牛等被纏在裏麵的遺骨。

    第二道是3米寬2米深的塹溝,溝邊是10米寬的鬆土帶,拖拉機常作耕耙。挨著的是5米寬平整的碎石麵巡邏路。在2公裏外是標準更高的巡邏路,路邊15米高的瞭望鐵塔一公裏一座,不遠處有一軍營。

    巡邏出動均為騎兵,偶爾也能看見幾輛軍車經過。大山區內也安排了狼煙崗哨,作為隱秘的警備力量。間雜軍人步行巡邏,一些險要的地段甚至無法走馬,更不用說車輛。

    也算是重兵布防,作為抵禦華聯軍事威脅的第一梯隊,原本的守將陳濟棠,如今已經調往嶽陽。在處理流民的態度上,陳濟棠的做法的確是觸怒了李濟深的心情。

    這兩人都是修佛的,但卻並非吃齋的和尚,該翻臉照樣翻臉。

    不過陳濟棠如今軍備精良,加上發了一筆橫財,下屬也是軍心凝聚,李濟深對之也無可奈何,隻能將之調走了事。

    眼不見為淨,目前的李大善人,對於下屬的控製,早就今非昔比了。

    二十輛華軍的第二代主戰坦克“灰狼”,從郴州市南邊的道路盡頭緩緩出現。沉重的金屬履帶碾過碎石路麵,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土石碎裂聲響。

    距離稍遠的後方,從硝煙與漫天飛揚的塵土中,隱隱出現數十輛“勇者ii型”輪式裝甲戰車的影子。這些通體遍黑,車體側麵裝甲上塗有白色鑲邊黑色團龍圖案的鋼鐵怪獸,跟隨開足馬力朝前碾壓的坦克部隊緩緩移動,車身頂端裝備的大口徑機關炮爆發出暴風驟雨般密集的沉悶聲響。

    漂浮在灰暗的天空的雲層遮擋了絕大部分陽光,濃密硝煙與飛揚塵土徹底吸盡了穿透雲層的最後一絲光明。

    整個戰場如同突然陷入黑暗地獄最深處的破裂大陸,隻有炮彈爆炸後引燃的烈紅火焰,才能在不斷燒燎的焰舌嘶咬之下,才能產生出伴隨著難以忍受高溫,忽明忽暗的怪異火光。

    炮火正無情地肆虐著戰場的每一寸土地,炮彈在守軍的陣地上不斷砸響,卷起了陣陣泥浪。灰蒙蒙的塵土衝天而起,這是高爆烈性**爆炸後的景象。

    因為從情報中獲知對方並沒有裝甲部隊與自己相抗衡,故而這支歸屬於步兵師的坦克小隊所使用的炮彈都是帶有破片的開花彈,為了追求對敵方士兵進行最大程度的殺傷效應。

    在數十名衛兵的簇擁下,神情淡漠的林翔與分列身後左右的王彪、楊華一起,漫步登上距離戰場最近,地勢也最高的一座山丘頂部,默默俯瞰著黑暗中還在勉強燃燒的點點星火。

    “李和尚的部隊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這些甚至連軍備都不齊全的民兵,永遠不可能勝過我們這些受過專業訓練的正規軍人。無論武器、軍事素養還是,僅憑簡單的輕裝步兵,根本無法改變實力差距巨大的現實。”

    程文力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這番話充滿感慨和信息,也有些淡淡的,對於亡者的哀悼與傷懷。雖然對手是軍閥武裝,但到底還是中國人,哪怕是為了心中的正義,但殺自己人始終不是值得稱道的事情。

    “**軍對我們不可能構成實質性的威脅,如果不是缺少行政管理人員,再加上必須消化和建設好兩廣的工業化經濟基礎,我們完全可以效仿**軍的北伐路線,一舉拿下整個長江以南地區”

    李少傑的情緒明顯有些激動,近乎於喊叫的聲音,在黑暗的夜空中被傳得很遠。

    葉舉沒有加入兩人之間的談論,他安靜地望著遠處隱沒在黑暗當中的荒野,黑色眼眸裏滾動著晶瑩如水的微光。

    “以我們目前擁有的實力,其實很難應付來自北方的威脅。”

    呼吸了一口帶有血腥味道的夜風,葉舉抬起右腳,踩在一塊比地麵略高的岩石上,認真地說:“瓜分中原和關外的不僅僅隻是**軍或者東北軍,還有那些打著東亞共進名義四處征伐的軍國狂熱份子。他們實力要比我們強大得多。”

    “你是說日本在東山身的謀劃?”濟南慘案才過去不久,這個殘忍狂暴的島國,正在不斷露出自己的獠牙。論及這個沉重的話題,李少傑的心情也有些黯然,剛才的激動之色收斂了不少。

    “與其直接麵對,不如讓**軍擋在前麵,替我們應付這些無法沒有理智和邏輯的瘋子。對於我們而言,其實無論任何方向都可以擴張。我們沒有必要把眼光僅僅局限於一處,向南,或者向西,都是不錯的選擇。”

    在陳炯明身邊耳濡目染,對於東亞的政治軍事態勢,葉舉也是見解明晰。與其盲目向北擴張,導致自己的勢力擴張太快,卻又根基不穩,徒為別人做嫁衣,成為曆史上的笑柄。

    還不如沉著心思,努力經營好自己的地盤,在鞏固統治力量之前,並不是占地越大越好。如果不能成為切實掌握在手中的力量,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

    “別忘了,張作霖死得不明不白,一旦日本軍部那些人的耐心不存在,很快就會出兵占據那些原本屬於中國的地方。此戰過後,**政府中央軍派係很快就會派出第二批談判代表,我們應該從談判桌上盡量爭取到足夠豐厚的好處。”

    說起這事,程文力也有印象,內部文件中認為這事是蘇俄做的。但就目前情況而言,沒有任何人願意為此事承擔責任,也即是說在這時,張作霖被刺一案依舊是迷霧重重的懸案。

    “至於軍隊攻擊的下一個目標,這完全取決於統管**黨軍政大權的薑委員長是否足夠聰明?或者,像李濟深一樣愚蠢。”

    帶著冷笑,葉舉用充滿不屑的目光,望向了北麵。心中不無惡意的猜想著,對方此時恐怕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吧。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1:00
第二百八十一章 鐵甲戰爭

    作為李濟深的親近下屬,葉明濤的屬下控製著兩個師的兵力,並且裝備還算精良,軍餉也是齊備。葉明濤本身起於微末,算是打出來的戰功,在部隊訓練上也注重實戰,並被空談的無能之人。

    說到軍事才能,他並不突出,但為人謹慎沉穩,作戰方式也是穩健居多,用來防守要害之地,最合適不過。

    陳濟棠的做法明顯是引起了李濟深的不滿,因此在調走他之後,便換上了屬下中最為聽話的葉明濤。

    陳兵兩萬與郴州北郊,作為防禦衡陽的守將,屬於第二梯隊的防禦力量,有著郴州作為緩衝,在這裏也算是比較平靜的地方。

    加上衡陽本身就是人口和商業都相當繁茂的大城市,部隊的補給以及灰色收入也上算豐厚,讓士兵維持著比較旺盛的戰鬥意誌。

    但這幾日,葉明濤的心情很不好,郴州方麵的陷落,讓他背負起了巨大的軍事壓力。因為戰敗,已經有幾個同僚或被降職,或被俘虜,下場淒慘。

    而當麵的敵軍實力,讓他憂心忡忡。坦克、裝甲車、飛機,數不盡的大口徑步兵野戰炮,這些他連做夢都不敢幻想的東西,都出現在了敵軍的陣營裏,讓他如何能夠心安?

    站在高高的青石城樓上,拿著李濟深賞賜的二手光學望遠鏡,瞭望著遠方的地平線。時不時還與身旁的副官商議著軍隊的布防。

    他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雖然才能並不算多麼優秀,但沉著冷靜的心態,也是百戰的軍官,自有一股威嚴。而沉著的指揮,也的確是在很大程度上安撫住了下麵士兵的心情。

    從前線潰敗回來的士兵,都被集中關押了起來,除了幾個和李濟深有著交情的軍官之外,都被收攏在城外的軍營之中。名為保護,其實就是監禁,不能讓這些人亂了軍心。

    戰敗之後的恐懼,會讓人不自覺的誇大敵軍的戰鬥能力,並且使得這種不安在軍隊內部迅速蔓延。葉明濤也是常年在軍旅中打滾,對於這種事情都有著切身體會。

    他對李濟深的忠誠,也是讓他還能在這裏繼續堅持的一個主要原因。其實早在當初兵敗離粵之際,李濟深在軍中的威望便已經大不如前。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如果勝利,當然會有人願意追隨,但若失敗,基本都是樹倒猢猻散。在爭奪天下的時候,更是如此,決定性的軍事失勢之後,很少有領導者能夠扭轉敗局。

    失去了粵省,李濟深就等於隻去了一切崛起的根基,沒有一個穩定的根據地,爭霸天下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郴州戰場,硝煙還未散盡。

    但炮聲已經沉寂下來,戰場上一片狼籍,那滿地的陣亡士兵的屍體,以及那歪倒一邊的野戰炮的殘骸,都是那場一邊倒的戰鬥的見證,

    城頭上的晴天滿日遍地紅旗幟被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揚起的蒼龍旗。不言可知,此戰的勝利者是華軍所代表的武裝力量,戰敗的一方則是李濟深的部隊,隸屬於**軍戰鬥序列。

    雖然戰鬥已經停止了,但是戰場上還是飄蕩著硝煙,嗆人的火藥味彌漫在戰場上,整個戰場靜俏俏的,偶爾響起一兩聲垂死者的呻吟,更增添了戰場上的詭異氣氛。

    “噠噠噠……噠噠噠……”

    突然,機關槍的吼叫響了起來,讓這死寂的戰場喧鬧了片刻,但是很快,槍聲再次沉寂,周圍又變得一片死寂。

    在這種詭異的死寂中,王安抬起頭,向不遠處的鐵路路基望了過去,看見那輛怪模怪樣的火車依舊停在那裏,火車頭那短粗的煙囪裏噴著黑煙,就像一頭正在蟄伏的猛獸,那厚重的鋼甲底部還不時的噴出些白蒙蒙的蒸汽,帶著奇怪的“嘶嘶”聲,仿佛那頭猛獸正在打磨自己的利爪,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擇人而噬。

    嗚嗚的兩省長笛,不斷朝著遠方傳遞著。

    那火車突然鳴響了汽笛,被這汽笛一嚇,王安急忙又埋下頭去,一動不動的匍匐在屍體堆裏,趴在那門歪倒的野戰炮殘骸後麵,靠著這個障礙物,王安已經在這裏假裝死人整整半個小時了。

    他是**軍陸軍第三師的一個班長,他是祖籍廣西蒼梧,因此算是的郴州守將李真旭的同鄉。在這個時代,同鄉之誼還是很受重視的,不然葉明濤也不可能僅僅憑著好身手就被提拔成親信護衛。

    李真旭本身也是李濟深的同鄉,考慮到異地赴任,需要可靠的衛隊,於是便專門派人回蒼梧征募衛隊,這就是那時候吃上的官糧,這“安”的大名也是李真旭的師爺給改的,本來他們這幫桂係子弟兵是打算跟著葉將軍去郴州打秋風的。

    **軍北伐大業進展順利,王安也得了利,當上了軍官。因此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班長,雖說官小點,可是每月軍餉比小兵高些,而且可以指揮小兵,他章王班長倒確實風光了段日子。

    不過風光畢竟是短暫的,很快隨著南北對峙的升級,李濟深所部大批南調,王安也就跟著第三師從長沙調到了衡陽,補充了武器彈藥之後,又坐火車調到郴州,作為第一道防禦線內的一個普通炮灰走在其它部隊的前頭。

    直到這時,王安才回過味來,原來這皇糧也不是那麼容易吃的,這是要用命去拚的。

    由於一開始的軍事判斷失誤,王安所在的第三師在師長李真旭的指揮下隻是來這裏發財的。陳濟棠的例子早就在隊伍裏傳開了,鎮守此地數年,積累的財富比李濟深還多,如何不惹人眼紅

    因此對於駐防郴州,全軍上上下下都自我感覺良好,王安也不例外,和其他的那些官兵一樣,都認為此次換防易如反掌,眾人甚至都開始謀劃如何在此地發筆橫財了。

    不過他們的興奮沒持續多長時間,先是師部駐地宜章縣遭到華軍的小規模突擊隊長途奔襲,軍心和士氣都受到影響,接著又在防守郴州的戰鬥中遭到華軍強勢進攻。

    數十輛坦克車為前驅,裝甲運兵車以及步兵隨後跟進,頭頂上的飛機轟炸也不成停息。配合著野戰炮連綿不斷的雷鳴聲,郴州防線幾如煉獄一般,到處都是彌漫著死亡和毀滅的氣息。

    打了幾天的仗,可是**軍卻未能成功防守住任何一處關鍵陣地,第三師全軍皆敗,變得沮喪起來。人人都是怪話連篇,王安雖然沒怎麼說怪話,不過這心裏去武漢發財的念頭算是清醒了,現在,他的唯一念頭就是如何活著離開郴州。

    當然,更重要的問題在於,如果不能活著離開這個眼前的殺戮場的話,王安是絕不可能活著離開郴州的。

    關鍵就是那些怪模怪樣的鐵皮車,帶著鐵輪字,王安不認得履帶,還以為是火車行駛在平地上。刀槍不入,還能發射炮彈,布置著重機槍的戰壕陣地根本無法阻擋這樣的鋼鐵怪獸。

    王安就曾經麵對過這種坦克車的碾壓,如果不是匍匐在死人堆裏,他大概也會喪命在那天的戰鬥中。

    如果這些鐵皮車不肯離開這裏,王安就必須繼續趴在這裏裝死人,但是問題在於,這裏仍然是交戰雙方交火的最前沿,無論是華軍發起進攻,還是**軍的陣線進行反擊,這片鐵路路基邊的開闊地就是子彈橫飛的殺戮場。

    華軍似乎對鐵路補給線相當的重視,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前線沒有傳來任何消息,僥幸活下來的人,都在忙著死裏逃生,就如同王安那樣。

    忠誠和盡職,在這樣的時候都是虛無縹緲的童話故事。

    坦克打出的炮彈不斷在這片開闊地上開花爆炸。在這裏哪怕多呆一分鍾,都有著丟掉性命的危險,這個道理王安明白得很。

    王安見識有限,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的這架鐵皮戰車,那全身披掛的鐵甲看上去很是厚重,**軍的所有重機槍都奈何不了它。如此看來,或許稱其為“鐵甲車”較為合適。

    對於坦克這個概念,許多的中下級軍官都不甚清楚。雖然**軍自己其實也有裝甲部隊,但似乎都被領導者們冷藏起來,打算作為壓箱底的絕招。

    在工業時代來看,這簡直是個笑話,窮仗難打,摳門對於士兵而言,就是災難。

    甚至因為地形的原因,此次從粵北出發的華軍戰鬥序列裏,裝甲部隊已經很少了。但在**軍的士兵們看來,這種拿坦克頂在前麵的戰法,實在是非常奢侈。

    實際上,當這些披掛鋼甲、車上載著滑膛炮的坦克以及配屬機槍甚至是格林機關炮的裝甲車猛然出現在發起進攻的**軍官兵眼前的時候,就有一些上過軍校的將官驚呼喊著“坦克”。

    隻是當時場麵極為混亂,王安並不清楚這稱呼是否是那些留過洋的軍官喊出來的,他隻知道,當這些鐵皮車子迎麵猛衝過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懵了,他的班上還活著的那幾兵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逃跑,逃離這個充滿了詭異氣氛的戰場。

    王安沒能製止他的手下,因為他也懵了片刻,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些鐵車已經擴過了陣地,直接衝破了防線。

    占據了一個視野良好的高坡,居高臨下,用機關槍和大炮向那些仍在發懵的**軍官兵猛烈開火。

    當時的具體情形怎麼樣,王安已記不清了,他隻依稀記得自己當時的錯覺,在當時的他看來,那麵前咆哮的不是機槍和大炮,而是那深山老林裏跑出來的怪物在嚎叫。

    每一聲嚎叫,自己的隊伍裏就會倒下一片人,每一聲炮響,就有人的殘肢碎片飛上天空,旋轉著落到其他人的麵前,甚至是腦袋上。

    而當時,陸軍第三師正在進入出擊陣地,準備對鐵路邊的一座山頭高地發起進攻,他們完全沒有做好防禦準備,因為第四師和第七師就擺在南邊,按照常理,華軍如果想進攻第三師的話,首先必須突破第四師和第七師的防線。

    但是第三師的官兵完全沒有料到,華軍竟然派了一支配備有坦克和裝甲突擊車的步兵師,憑借著裝甲車輛的突陣能力衝過了第四師和第七師的防線,沿著那完好無損的鐵路一口氣衝到了第三師的眼皮子底下。

    倚仗那厚重的鐵甲和強悍的火力肆意屠戮著完全暴露在它麵前的第三師,偏偏**軍毫無還手之力,除了逃離戰場之外,炮灰們別無選擇。

    諷刺的是,就是那條鐵路線,司令部曾再三告誡過部隊,必須保證那條鐵路的完好。因為**政府可不願意再花錢去修,這沒錢也就隻能用沒錢的活法。

    一邊是蓄謀已久的華軍混裝步兵師進攻,一邊是剛剛進入出擊陣地尚未完全集結完畢的**軍三個師,哪怕是人數完全淩駕於對方。

    可是在戰鬥力上,兩者的差距實在太大。

    雙方剛一接觸,第三師的士氣就崩潰了,尤其當士兵們發現手裏的任何武器都無法對付那輛鐵甲火車之後,所有的人都選擇了逃離戰場。

    緊隨在裝甲部隊後方的華軍的步兵師正在朝著這裏撲來,這些**軍的勇猛將士必須在敵人攻到此地之前向後方戰略性的轉移。

    逃得不快的就成了屍體,王安本來也是打算跟著其他人一起逃離戰場的,但是沒跑幾步腳就崴了,好在他急中生智,急忙滾倒在屍體堆裏,就這麼扮起了死人。

    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在這門被炸爛的野戰炮邊趴了整整半個小時。其間,第三師曾試圖組織有效的攻擊,炮兵瘋狂的向路基和火車上傾泄炮彈,但打過來的炮彈卻分不清敵友。

    那些炮彈對付不了鐵甲車,但收拾己方的步兵還是綽綽有餘的,許多北洋軍士兵不是死於華軍槍炮之下,而是死在了己方炮兵手裏,沒死的**軍士兵或許得感謝這些坦克,因為正是車上的大炮壓製住了**軍的炮兵部隊,迫使他們很快撤退。

    在坦克部隊的突擊作戰下,後方不再安全,就連炮兵所在的駐地,也成為了受到攻擊的目標。

    雙方的戰鬥就這麼停止了,用時不過二十分鍾,其間,華軍竟然還派出了超過五十架轟炸機,往混亂的**軍軍陣地上扔著炸彈,這進一步摧毀了對方的士氣。

    王安福大命大,炮擊和轟炸中連皮都沒破,隻是腳崴得厲害,也讓他起不了趁亂逃離戰場的心思,就這麼一直趴在這裏,等著那些坦克車離開這裏。

    但讓王安奇怪的是,那些坦克車開到這裏之後,就停在了這裏,完全沒有撤回南邊的意思,也沒有追擊逃跑的**軍部隊。

    對方似乎並不打算用迂回包抄的模式來斷自己這邊的後路,大量的潰兵也都成功的逃往了衡陽方向。那裏是第二防線的駐地,還有著兩個師的兵力,算得上堅固。

    王安趴在屍體堆裏瞎琢磨,側耳傾聽,隻能聽見南方遠遠傳來的槍炮聲,那裏的戰鬥從剛才就一直在激烈的進行著,哪怕第三師已經崩潰,第四師和第七師卻依然堅守著他們的陣地,與華軍進行了激烈的戰鬥。

    至於誰勝誰負,王安卻是不清楚了,而且也不再關心了。

    不過,剛才第三師和裝甲車交戰的時候,王安好象看見鐵路的另一側有扛著蒼龍旗的華軍大部隊在調動,似乎是要來夾擊第三師,但是當他們發現第三師已經崩潰之後,他們沒有向第三師發動進攻,而是調頭去了南邊,去了第四師、第七師的陣地。

    就在王安還在胡思亂想之際,裝甲部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

    機件的摩擦聲與內燃機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雖然這聲音不算大,但在王安聽來,這聲音就如同猛獸醒來之後的吼叫聲一般,讓他心驚膽戰,兩條腿竟不自禁的哆嗦起來。

    將頭死死的埋在屍體堆裏,連大氣也不敢喘,更不敢抬頭張望,隻能依靠耳朵判斷那些可怕的殺神是否已經離遠。

    謝天謝地,那些怪物這一次終於走遠了,不過依然沒有撤回南邊的意思,而是繼續向北,沿著鐵路向北邊行駛,速度越來越快,履帶碾壓著泥土和碎石,隆隆作響。

    抬起頭,見那支裝甲部隊已走到了兩裏地之外,王安長舒口氣,活動了一下腳,雖然崴著的地方仍然有些疼痛,但是似乎已不妨礙走路。

    於是,王安從屍體堆裏站起,走了幾步後,看見地上有一杆步槍,於是將其撿起,當做拐杖拄在手裏。剛才地方車隊上曾下來了一些華軍士兵,但他們對於滿地的步槍不屑一顧,而是將第三師遺留在戰場上的那幾挺機關槍搬上了隨後跟來的軍用大卡車。

    “或許,華軍已經用那些北洋的機關槍開火了吧?”

    聽到北方傳來的機關槍射擊聲,王安扭頭看了一眼,那裏,也是第三師撤退的方向,而在更北邊的位置,是第九師的陣地,王安強迫自己不去想第九師會在鐵皮車麵前如何表現戰鬥力。

    “向南邊走上幾裏,然後就往西走,若是不能回衡陽,索性就在這片地頭上落草了吧,做個山大王,總比做這炮灰強些。”

    仰頭望了眼天上的太陽,王安歎了口氣,從地上又撿了幾杆好槍,背在身上,然後拄著步槍一瘸一拐的向南邊走去,一路之上,竟遇到了好幾個跟他一樣裝死的**軍士兵,於是眾人迅速結成了一支小隊伍,跟著王安往南邊走。

    刺眼的陽光下,王安轉回身,望了眼那個滿地狼籍的戰場,忍不住幹嚎了兩聲。

    這場鐵甲鏗鏘的戰爭,確實讓所有的**軍官兵瞠目結舌。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4-5 11:00
第二百八十一章 鐵甲戰爭

    作為李濟深的親近下屬,葉明濤的屬下控製著兩個師的兵力,並且裝備還算精良,軍餉也是齊備。葉明濤本身起於微末,算是打出來的戰功,在部隊訓練上也注重實戰,並被空談的無能之人。

    說到軍事才能,他並不突出,但為人謹慎沉穩,作戰方式也是穩健居多,用來防守要害之地,最合適不過。

    陳濟棠的做法明顯是引起了李濟深的不滿,因此在調走他之後,便換上了屬下中最為聽話的葉明濤。

    陳兵兩萬與郴州北郊,作為防禦衡陽的守將,屬於第二梯隊的防禦力量,有著郴州作為緩衝,在這裏也算是比較平靜的地方。

    加上衡陽本身就是人口和商業都相當繁茂的大城市,部隊的補給以及灰色收入也上算豐厚,讓士兵維持著比較旺盛的戰鬥意誌。

    但這幾日,葉明濤的心情很不好,郴州方麵的陷落,讓他背負起了巨大的軍事壓力。因為戰敗,已經有幾個同僚或被降職,或被俘虜,下場淒慘。

    而當麵的敵軍實力,讓他憂心忡忡。坦克、裝甲車、飛機,數不盡的大口徑步兵野戰炮,這些他連做夢都不敢幻想的東西,都出現在了敵軍的陣營裏,讓他如何能夠心安?

    站在高高的青石城樓上,拿著李濟深賞賜的二手光學望遠鏡,瞭望著遠方的地平線。時不時還與身旁的副官商議著軍隊的布防。

    他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雖然才能並不算多麼優秀,但沉著冷靜的心態,也是百戰的軍官,自有一股威嚴。而沉著的指揮,也的確是在很大程度上安撫住了下麵士兵的心情。

    從前線潰敗回來的士兵,都被集中關押了起來,除了幾個和李濟深有著交情的軍官之外,都被收攏在城外的軍營之中。名為保護,其實就是監禁,不能讓這些人亂了軍心。

    戰敗之後的恐懼,會讓人不自覺的誇大敵軍的戰鬥能力,並且使得這種不安在軍隊內部迅速蔓延。葉明濤也是常年在軍旅中打滾,對於這種事情都有著切身體會。

    他對李濟深的忠誠,也是讓他還能在這裏繼續堅持的一個主要原因。其實早在當初兵敗離粵之際,李濟深在軍中的威望便已經大不如前。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如果勝利,當然會有人願意追隨,但若失敗,基本都是樹倒猢猻散。在爭奪天下的時候,更是如此,決定性的軍事失勢之後,很少有領導者能夠扭轉敗局。

    失去了粵省,李濟深就等於隻去了一切崛起的根基,沒有一個穩定的根據地,爭霸天下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郴州戰場,硝煙還未散盡。

    但炮聲已經沉寂下來,戰場上一片狼籍,那滿地的陣亡士兵的屍體,以及那歪倒一邊的野戰炮的殘骸,都是那場一邊倒的戰鬥的見證,

    城頭上的晴天滿日遍地紅旗幟被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高高揚起的蒼龍旗。不言可知,此戰的勝利者是華軍所代表的武裝力量,戰敗的一方則是李濟深的部隊,隸屬於**軍戰鬥序列。

    雖然戰鬥已經停止了,但是戰場上還是飄蕩著硝煙,嗆人的火藥味彌漫在戰場上,整個戰場靜俏俏的,偶爾響起一兩聲垂死者的呻吟,更增添了戰場上的詭異氣氛。

    “噠噠噠……噠噠噠……”

    突然,機關槍的吼叫響了起來,讓這死寂的戰場喧鬧了片刻,但是很快,槍聲再次沉寂,周圍又變得一片死寂。

    在這種詭異的死寂中,王安抬起頭,向不遠處的鐵路路基望了過去,看見那輛怪模怪樣的火車依舊停在那裏,火車頭那短粗的煙囪裏噴著黑煙,就像一頭正在蟄伏的猛獸,那厚重的鋼甲底部還不時的噴出些白蒙蒙的蒸汽,帶著奇怪的“嘶嘶”聲,仿佛那頭猛獸正在打磨自己的利爪,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擇人而噬。

    嗚嗚的兩省長笛,不斷朝著遠方傳遞著。

    那火車突然鳴響了汽笛,被這汽笛一嚇,王安急忙又埋下頭去,一動不動的匍匐在屍體堆裏,趴在那門歪倒的野戰炮殘骸後麵,靠著這個障礙物,王安已經在這裏假裝死人整整半個小時了。

    他是**軍陸軍第三師的一個班長,他是祖籍廣西蒼梧,因此算是的郴州守將李真旭的同鄉。在這個時代,同鄉之誼還是很受重視的,不然葉明濤也不可能僅僅憑著好身手就被提拔成親信護衛。

    李真旭本身也是李濟深的同鄉,考慮到異地赴任,需要可靠的衛隊,於是便專門派人回蒼梧征募衛隊,這就是那時候吃上的官糧,這“安”的大名也是李真旭的師爺給改的,本來他們這幫桂係子弟兵是打算跟著葉將軍去郴州打秋風的。

    **軍北伐大業進展順利,王安也得了利,當上了軍官。因此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班長,雖說官小點,可是每月軍餉比小兵高些,而且可以指揮小兵,他章王班長倒確實風光了段日子。

    不過風光畢竟是短暫的,很快隨著南北對峙的升級,李濟深所部大批南調,王安也就跟著第三師從長沙調到了衡陽,補充了武器彈藥之後,又坐火車調到郴州,作為第一道防禦線內的一個普通炮灰走在其它部隊的前頭。

    直到這時,王安才回過味來,原來這皇糧也不是那麼容易吃的,這是要用命去拚的。

    由於一開始的軍事判斷失誤,王安所在的第三師在師長李真旭的指揮下隻是來這裏發財的。陳濟棠的例子早就在隊伍裏傳開了,鎮守此地數年,積累的財富比李濟深還多,如何不惹人眼紅

    因此對於駐防郴州,全軍上上下下都自我感覺良好,王安也不例外,和其他的那些官兵一樣,都認為此次換防易如反掌,眾人甚至都開始謀劃如何在此地發筆橫財了。

    不過他們的興奮沒持續多長時間,先是師部駐地宜章縣遭到華軍的小規模突擊隊長途奔襲,軍心和士氣都受到影響,接著又在防守郴州的戰鬥中遭到華軍強勢進攻。

    數十輛坦克車為前驅,裝甲運兵車以及步兵隨後跟進,頭頂上的飛機轟炸也不成停息。配合著野戰炮連綿不斷的雷鳴聲,郴州防線幾如煉獄一般,到處都是彌漫著死亡和毀滅的氣息。

    打了幾天的仗,可是**軍卻未能成功防守住任何一處關鍵陣地,第三師全軍皆敗,變得沮喪起來。人人都是怪話連篇,王安雖然沒怎麼說怪話,不過這心裏去武漢發財的念頭算是清醒了,現在,他的唯一念頭就是如何活著離開郴州。

    當然,更重要的問題在於,如果不能活著離開這個眼前的殺戮場的話,王安是絕不可能活著離開郴州的。

    關鍵就是那些怪模怪樣的鐵皮車,帶著鐵輪字,王安不認得履帶,還以為是火車行駛在平地上。刀槍不入,還能發射炮彈,布置著重機槍的戰壕陣地根本無法阻擋這樣的鋼鐵怪獸。

    王安就曾經麵對過這種坦克車的碾壓,如果不是匍匐在死人堆裏,他大概也會喪命在那天的戰鬥中。

    如果這些鐵皮車不肯離開這裏,王安就必須繼續趴在這裏裝死人,但是問題在於,這裏仍然是交戰雙方交火的最前沿,無論是華軍發起進攻,還是**軍的陣線進行反擊,這片鐵路路基邊的開闊地就是子彈橫飛的殺戮場。

    華軍似乎對鐵路補給線相當的重視,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前線沒有傳來任何消息,僥幸活下來的人,都在忙著死裏逃生,就如同王安那樣。

    忠誠和盡職,在這樣的時候都是虛無縹緲的童話故事。

    坦克打出的炮彈不斷在這片開闊地上開花爆炸。在這裏哪怕多呆一分鍾,都有著丟掉性命的危險,這個道理王安明白得很。

    王安見識有限,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的這架鐵皮戰車,那全身披掛的鐵甲看上去很是厚重,**軍的所有重機槍都奈何不了它。如此看來,或許稱其為“鐵甲車”較為合適。

    對於坦克這個概念,許多的中下級軍官都不甚清楚。雖然**軍自己其實也有裝甲部隊,但似乎都被領導者們冷藏起來,打算作為壓箱底的絕招。

    在工業時代來看,這簡直是個笑話,窮仗難打,摳門對於士兵而言,就是災難。

    甚至因為地形的原因,此次從粵北出發的華軍戰鬥序列裏,裝甲部隊已經很少了。但在**軍的士兵們看來,這種拿坦克頂在前麵的戰法,實在是非常奢侈。

    實際上,當這些披掛鋼甲、車上載著滑膛炮的坦克以及配屬機槍甚至是格林機關炮的裝甲車猛然出現在發起進攻的**軍官兵眼前的時候,就有一些上過軍校的將官驚呼喊著“坦克”。

    隻是當時場麵極為混亂,王安並不清楚這稱呼是否是那些留過洋的軍官喊出來的,他隻知道,當這些鐵皮車子迎麵猛衝過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懵了,他的班上還活著的那幾兵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逃跑,逃離這個充滿了詭異氣氛的戰場。

    王安沒能製止他的手下,因為他也懵了片刻,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些鐵車已經擴過了陣地,直接衝破了防線。

    占據了一個視野良好的高坡,居高臨下,用機關槍和大炮向那些仍在發懵的**軍官兵猛烈開火。

    當時的具體情形怎麼樣,王安已記不清了,他隻依稀記得自己當時的錯覺,在當時的他看來,那麵前咆哮的不是機槍和大炮,而是那深山老林裏跑出來的怪物在嚎叫。

    每一聲嚎叫,自己的隊伍裏就會倒下一片人,每一聲炮響,就有人的殘肢碎片飛上天空,旋轉著落到其他人的麵前,甚至是腦袋上。

    而當時,陸軍第三師正在進入出擊陣地,準備對鐵路邊的一座山頭高地發起進攻,他們完全沒有做好防禦準備,因為第四師和第七師就擺在南邊,按照常理,華軍如果想進攻第三師的話,首先必須突破第四師和第七師的防線。

    但是第三師的官兵完全沒有料到,華軍竟然派了一支配備有坦克和裝甲突擊車的步兵師,憑借著裝甲車輛的突陣能力衝過了第四師和第七師的防線,沿著那完好無損的鐵路一口氣衝到了第三師的眼皮子底下。

    倚仗那厚重的鐵甲和強悍的火力肆意屠戮著完全暴露在它麵前的第三師,偏偏**軍毫無還手之力,除了逃離戰場之外,炮灰們別無選擇。

    諷刺的是,就是那條鐵路線,司令部曾再三告誡過部隊,必須保證那條鐵路的完好。因為**政府可不願意再花錢去修,這沒錢也就隻能用沒錢的活法。

    一邊是蓄謀已久的華軍混裝步兵師進攻,一邊是剛剛進入出擊陣地尚未完全集結完畢的**軍三個師,哪怕是人數完全淩駕於對方。

    可是在戰鬥力上,兩者的差距實在太大。

    雙方剛一接觸,第三師的士氣就崩潰了,尤其當士兵們發現手裏的任何武器都無法對付那輛鐵甲火車之後,所有的人都選擇了逃離戰場。

    緊隨在裝甲部隊後方的華軍的步兵師正在朝著這裏撲來,這些**軍的勇猛將士必須在敵人攻到此地之前向後方戰略性的轉移。

    逃得不快的就成了屍體,王安本來也是打算跟著其他人一起逃離戰場的,但是沒跑幾步腳就崴了,好在他急中生智,急忙滾倒在屍體堆裏,就這麼扮起了死人。

    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在這門被炸爛的野戰炮邊趴了整整半個小時。其間,第三師曾試圖組織有效的攻擊,炮兵瘋狂的向路基和火車上傾泄炮彈,但打過來的炮彈卻分不清敵友。

    那些炮彈對付不了鐵甲車,但收拾己方的步兵還是綽綽有餘的,許多北洋軍士兵不是死於華軍槍炮之下,而是死在了己方炮兵手裏,沒死的**軍士兵或許得感謝這些坦克,因為正是車上的大炮壓製住了**軍的炮兵部隊,迫使他們很快撤退。

    在坦克部隊的突擊作戰下,後方不再安全,就連炮兵所在的駐地,也成為了受到攻擊的目標。

    雙方的戰鬥就這麼停止了,用時不過二十分鍾,其間,華軍竟然還派出了超過五十架轟炸機,往混亂的**軍軍陣地上扔著炸彈,這進一步摧毀了對方的士氣。

    王安福大命大,炮擊和轟炸中連皮都沒破,隻是腳崴得厲害,也讓他起不了趁亂逃離戰場的心思,就這麼一直趴在這裏,等著那些坦克車離開這裏。

    但讓王安奇怪的是,那些坦克車開到這裏之後,就停在了這裏,完全沒有撤回南邊的意思,也沒有追擊逃跑的**軍部隊。

    對方似乎並不打算用迂回包抄的模式來斷自己這邊的後路,大量的潰兵也都成功的逃往了衡陽方向。那裏是第二防線的駐地,還有著兩個師的兵力,算得上堅固。

    王安趴在屍體堆裏瞎琢磨,側耳傾聽,隻能聽見南方遠遠傳來的槍炮聲,那裏的戰鬥從剛才就一直在激烈的進行著,哪怕第三師已經崩潰,第四師和第七師卻依然堅守著他們的陣地,與華軍進行了激烈的戰鬥。

    至於誰勝誰負,王安卻是不清楚了,而且也不再關心了。

    不過,剛才第三師和裝甲車交戰的時候,王安好象看見鐵路的另一側有扛著蒼龍旗的華軍大部隊在調動,似乎是要來夾擊第三師,但是當他們發現第三師已經崩潰之後,他們沒有向第三師發動進攻,而是調頭去了南邊,去了第四師、第七師的陣地。

    就在王安還在胡思亂想之際,裝甲部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

    機件的摩擦聲與內燃機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雖然這聲音不算大,但在王安聽來,這聲音就如同猛獸醒來之後的吼叫聲一般,讓他心驚膽戰,兩條腿竟不自禁的哆嗦起來。

    將頭死死的埋在屍體堆裏,連大氣也不敢喘,更不敢抬頭張望,隻能依靠耳朵判斷那些可怕的殺神是否已經離遠。

    謝天謝地,那些怪物這一次終於走遠了,不過依然沒有撤回南邊的意思,而是繼續向北,沿著鐵路向北邊行駛,速度越來越快,履帶碾壓著泥土和碎石,隆隆作響。

    抬起頭,見那支裝甲部隊已走到了兩裏地之外,王安長舒口氣,活動了一下腳,雖然崴著的地方仍然有些疼痛,但是似乎已不妨礙走路。

    於是,王安從屍體堆裏站起,走了幾步後,看見地上有一杆步槍,於是將其撿起,當做拐杖拄在手裏。剛才地方車隊上曾下來了一些華軍士兵,但他們對於滿地的步槍不屑一顧,而是將第三師遺留在戰場上的那幾挺機關槍搬上了隨後跟來的軍用大卡車。

    “或許,華軍已經用那些北洋的機關槍開火了吧?”

    聽到北方傳來的機關槍射擊聲,王安扭頭看了一眼,那裏,也是第三師撤退的方向,而在更北邊的位置,是第九師的陣地,王安強迫自己不去想第九師會在鐵皮車麵前如何表現戰鬥力。

    “向南邊走上幾裏,然後就往西走,若是不能回衡陽,索性就在這片地頭上落草了吧,做個山大王,總比做這炮灰強些。”

    仰頭望了眼天上的太陽,王安歎了口氣,從地上又撿了幾杆好槍,背在身上,然後拄著步槍一瘸一拐的向南邊走去,一路之上,竟遇到了好幾個跟他一樣裝死的**軍士兵,於是眾人迅速結成了一支小隊伍,跟著王安往南邊走。

    刺眼的陽光下,王安轉回身,望了眼那個滿地狼籍的戰場,忍不住幹嚎了兩聲。

    這場鐵甲鏗鏘的戰爭,確實讓所有的**軍官兵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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