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極品草根太子 作者:賊眉鼠眼 (連載中)

 
冷冰冰 2012-11-29 09:41: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 95937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4:59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00
人生何處不相逢,廁所相逢也是緣分。

葉歡和陳主任蹲在廁所里聊起了天。

柳眉氣壞了。

對紅虎公司沒有歸屬感的員工她見過,可她沒見過吃里扒外得這么明目張膽的員工。

早知道葉歡是個混蛋性子,可他混蛋的程度仍然令柳眉感到驚訝。

她哥哥柳澤剛才在電話里說的話是對的,這種混蛋應該叫手下的弟兄們半夜給他套上麻袋,綁塊大石頭,沉到江里去,虧自己剛才還一個勁兒的袒護他。

葉歡被柳眉拎著耳朵,痛得哇哇慘叫,周媚看不過去,于是急忙出來笑著打圓場:“好了,柳眉,你一個公司老總,吃你一頓海鮮大餐怎么了?干嘛生這么大的氣。”

柳眉氣道:“別說吃海鮮,就是吃龍肝鳳膽我也請得起,問題是這混帳吃里扒外,太可恨了!”

葉歡疼得倒吸涼氣,求饒道:“我錯了,柳總,我年紀小,不懂事,你就原諒我吧……”

周媚見葉歡痛成那樣,心中疼惜,上前拉開了柳眉拎著他耳朵的手,然后不著痕跡的攔在二人中間,笑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今晚下班我請你們二位吃海鮮大餐,成不?省得你的助理老說我賴在這里蹭吃蹭喝……”

柳眉驚訝道:“他說你賴在這里……蹭吃蹭喝?”

周媚風情萬種瞥了葉歡一眼,掩著小嘴格格直笑。

柳眉的俏臉頓時又綠了。

堂堂騰龍集團總裁的養女,背后有著深不可測的政府背景,別人求神拜佛還請不來,這混蛋居然說人家蹭吃蹭喝……

柳眉的目光在辦公室四處搜尋,葉歡瞧得心驚肉跳,他知道,柳眉在找刀子,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想捅他幾刀……

“柳總,周小姐請咱們吃海鮮,我這就下去給二位安排車……”葉歡很識時務,殺氣太重的地方他絕不多停留。

說完葉歡嗖的一下,從辦公室消失了。

二女互視一眼,同時噗嗤笑出聲來。

柳眉一邊笑一邊恨恨道:“這家伙,簡直是個極品混蛋。”

周媚笑得頗有深意:“慢慢你就會發現,他不僅僅只是個混蛋……”

柳眉聽出她話里意有所指,心中一動,轉念便想到葉歡和騰龍集團之間神秘莫測的關聯,試探著問道:“他除了是個混蛋,還有別的身份嗎?”

周媚搖頭笑而不語。

老板的朋友下了班請吃海鮮,葉助理自然要提前安排及全程陪同,順便蹭吃蹭喝,不知道白血病人能不能吃海鮮,葉歡打算給小愛打包幾只鮑魚回去,周小姐是有錢人,肯定不介意的,柳眉嘛,不用去管她,無視她的反應。

于是葉歡向辦公室陳主任打了聲招呼,陳主任很快安排好了奔馳車和一名司機。

葉歡先下樓,在地下停車場等她們下來。

剛走到負一樓停車場,葉歡的手機響了。

南喬木的聲音透著深深的倦意,嘶啞著嗓音道:“葉歡……你下班了嗎?”

葉歡一楞,南喬木很少主動打電話給自己的,今天主動打來,難道醫院……

“喬木,你在哪里?是不是小愛的病情有危險?”

“我在醫院,小愛的病還算穩定,不過……”南喬木說著忽然哽咽起來:“葉歡,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你擔負的壓力太大了,我不想再給你添負擔,可是……我實在已經想不出辦法來了……”

葉歡心中一緊,沉聲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說!”

南喬木抽噎道:“今天醫院下了通知,說我們交的醫療押金不夠……”

葉歡一楞,道:“我不是昨天剛交過四萬塊錢嗎?”

“還是不夠,白血病太費錢了,一次化療就兩萬多,更別提輔助治療的那些藥品,我看了醫藥單子,都是進口的藥,每一瓶每一盒都是天價,醫院說了,要我們預交十萬塊的押金,否則只能讓小愛停止治療……”

葉歡呆住了。

“其實醫院昨天上午就下了通知,昨天你過來,見你和小愛玩得那么開心,我和老院長都沒提這事兒,但是今天我實在撐不住了,張三昨天看了醫院的催費通知,一直沒說話,當時我們都沒注意,結果張三晚上出去撬人家的門鎖,被保安發現,并且報了警,他被抓進派出所拘留了,小愛聽說了醫院催費的事兒,又死活鬧著要出院,絕食一整天了,老院長又急又氣,也病倒了,我把這些年攢下來的所有積蓄,還有一根金項鏈,一只玉鐲子送去典當行賣掉,湊一起才一萬多,葉歡……身邊的人出事的出事,病倒的病倒,我……真的沒辦法了……”

南喬木在電話那頭嚶嚶哭了起來。

葉歡閉上眼,然后緩緩睜開,眼中一片堅毅。

“喬木,別哭,我們都要好好活著,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一切有我!”

“葉歡,對不起……葉歡,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南喬木的心被刺得很痛,葉歡已經承擔了太多責任,他已經走得很累了,她真的不想再給他增添一絲的負擔,可殘酷的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給葉歡打這個電話。

葉歡豪邁的拍著胸脯,大笑道:“我一個大老爺們,弄點錢還不簡單,你別擔心,明天上午我就把錢送來,叫小愛乖乖聽話治病,不然我明天去抽她的小屁股……”

掛斷電話,葉歡堅毅的眼神漸漸變得瘋狂。

一個如野草如爛泥般的市井小民,被逼到絕境之時,他能怎么辦?

——除了鋌而走險,他還能怎么辦?

法律,道德,善良……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現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堆狗屁!

現實已將他逼到了懸崖邊上,退無可退。

那么,玩命吧!

掏出煙點燃,葉歡深深吸了一口,神情充滿決然。

一邊吸煙一邊想了一會兒,扭頭看著停車場不遠處靜靜停著的奔馳車,葉歡頓時有了主意。

拿出電話撥號,電話剛通,葉歡問道:“猴子,在干嘛?”

猴子沒精打采的聲音傳來:“歡哥,昨天我把游戲里所有的角色和裝備全都賣掉了,湊了一整天,接近一萬塊,晚上我給醫院送去……”

葉歡心里涌上暖意,都是同一個院里出來的孩子,他們比誰都珍惜弟弟妹妹們的生命,傾家蕩產亦在所不惜。

狠狠吸了一口煙,葉歡的聲音透著狠厲:“猴子,小愛治病的錢不夠,敢不敢和我一起干一件吃牢飯的事兒?”

猴子毫不猶豫道:“歡哥你說怎么干,我聽你的!”

掛掉電話,葉歡裹緊了衣服,到停車場附近的超市買了兩把鋒利的水果刀。

不多時,猴子匆匆趕來停車場,葉歡迎上前,二人低聲商量了一會兒,然后各自分開躲了起來。

下班時間到了,柳眉和周媚相攜乘電梯來到停車場,停車場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柳眉四顧尋找了一圈,不由喃喃道:“這個混蛋,干什么事都不靠譜兒……”

說完便撥打葉歡的手機。

靜謐的停車場內,忽然傳出一陣古怪的手機彩鈴聲。

“爺爺,那孫子又來電話啦……爺爺,那孫子又來電話啦……”

接著,葉歡那張滿是笑容的臉出現在二女眼前。

二女一齊楞住。

周媚楞了一下,然后噗嗤一笑,笑得前仰后合。

柳眉卻氣得渾身瑟瑟發抖。

“葉歡,你現在馬上給我把這該死的手機鈴聲換掉!”

葉歡不樂意了:“憑什么呀?我手機鈴聲招你惹你了?”

“不換老娘就揍你!”

周媚又笑著上前打圓場,三人鬧了一陣這才朝陳主任早已安排好的奔馳車走去。

走到奔馳車前,柳眉的怒火又開始翻騰。

“葉歡,司機呢?”柳眉冷冷道。

葉歡吸了一口煙,望向二女的眼神夾雜著幾許歉疚。

“司機……我讓他回家了。”葉歡懶洋洋道。

“葉歡,你成心氣我是不是?為什么讓他回家?”

葉歡嘆了口氣,扔掉手里的煙頭,用腳踩滅,然后盯著柳眉的眼睛,緩緩道:“因為我要干一件犯法的事,太多人參與不好。”

“什么意思?”

柳眉話音剛落,兩把鋒利的水果刀便架在二女的脖子上。從柱子后閃出身形的猴子和葉歡一人挾住一女,把她們逼到奔馳車的門邊。

葉歡朝二女掃了一眼,低聲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實在是逼不得已……”

變故突生,柳眉氣得聲調都變了:“葉歡,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

周媚對架在脖子上的水果刀視若無睹,嫵媚的大眼盯著葉歡,深深道:“葉歡,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遇到了什么難處?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葉歡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突然暴喝道:“都別他媽問了!老子今天來了興趣,想當一回土匪,行不行?”

說完葉歡一挺胸,惡狠狠道:“現在我宣布,你們都成了老子的肉票,趕緊給我上車,等你們親友送贖金來!不給老子就撕票……”

說著葉歡住了嘴,瞧著二女絕好的面容和身材,接著很嚴肅的補充道:“……嗯,糾正一下,先奸再撕票。”

二女臉上絲毫不見害怕,聞言同時臉一紅,柳眉不懼架在脖子上的刀,狠狠踢了葉歡一腳,罵道:“呸!就你還土匪呢,丟人現眼!再敢胡說八道,老娘一腳廢了你二弟!”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00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4:58
當天下午,寧海市商界又傳出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騰龍集團繼遷移總部,與紅虎公司合作兩個大動作后,又 ...

人生何處不相逢,廁所相逢也是緣分。

葉歡和陳主任蹲在廁所里聊起了天。

作為新進員工,葉歡暫時放下了煩心事,向陳主任請教公司的一些內幕軼事。

陳主任很大方,對葉歡知無不言,從一個屁里聽出他不是本地人,這樣的人才不可等閑視之。

從陳主任的話里,葉歡這才知道原來柳眉上面還有個哥哥,不過是個典型的富二代,只知吃喝玩樂,到處砸錢,而且行事頗為囂張,因為紅虎公司掌舵的事情,兄妹倆關系有點緊張,柳眉一直拿這個哥哥很頭疼。

葉歡靜靜聽著陳主任如數家珍般道出公司高層的秘辛,心中不由感嘆,有錢人的日子其實也并不一定是無憂無慮的,不知有多少難以言明的憂患隱藏在光鮮的外表下,活著都挺不容易。

回到辦公室,柳眉正在接電話,眉頭皺得緊緊的,很煩躁的樣子,周媚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靜靜的翻看著雜志。

見葉歡進來,柳眉冷聲對電話說道:“柳澤,你不要拿這件事情借題發揮,你心里在打著什么主意我很清楚,老實告訴你,紅虎由誰掌舵是老爸決定的,你不服氣可以回去找他,只要老爸說讓你來掌舵,我絕無二話,立馬退出,以為我稀罕當這破董事長么?至于王棧,殺人償命是國法,你少拿這件事興風作浪,下面的弟兄們若不服,讓他們盡管來找我,別牽扯無辜的人!”

說著柳眉掛斷電話,然后望著葉歡,神色復雜的嘆了口氣。

坐在休息區的周媚這時也抬起頭,美眸仿佛不經意的掃過二人,眼中露出幾許冷芒。

葉歡進門聽到兄妹倆在電話里吵架,心知陳主任說得不假,倆兄妹的關系果然很緊張,只是她提到什么王棧,這個名字……好耳熟呀。

午休時間過去,又到了下午上班的時候了。

葉歡上班很有點兒混日子的意思,作為一名助理,他實在不知道該干些什么,好在柳眉也不介意,純粹把他當成了透明的,什么事情都親力親為,葉歡只好安分的坐在桌后,老實而低調的在電腦上玩斗地主,玩累了偶爾抬起頭,向柳眉投以歉然愧疚的笑容,然后……埋頭繼續斗地主。

柳眉活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奈何這葉歡看似只是一個小混混,可他身后不但站著她老爸,而且還站著一位騰龍集團的周媚,柳眉兩邊都得罪不起,只好忍著一肚子火,在自己辦公室內白養著這么一號閑人。

葉歡斗地主斗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看著老板忙得腳不沾地兒,而他這個助理卻閑得快發霉,這實在有點說不過去,陌生人進辦公室根本分不清到底誰是老板。

意興闌珊站起身,葉歡訕訕然走到休息區,面對著周媚坐了下來,拿過一張紙一支筆,裝模作樣在紙上胡亂寫著字,——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老板看到自己在忙活,瞎忙都行,就是別閑著,這是態度問題,進職場才幾天,葉歡已經很明白這個道理了。

坐在對面的周媚見葉歡在寫字,不由好奇的湊過頭來看,只見白紙的上方端正寫著“年初工作計劃安排”幾個字,周媚掩嘴輕笑道:“葉助理挺敬業的,這才年末呢,就開始放眼明年的工作計劃了?”

葉歡干笑:“做人做事,眼光肯定要放長遠一點……”

周媚嘻嘻笑道:“那么,葉助理明年打算怎么安排工作計劃呢?”

葉歡想了很久,偷眼瞄了一下繁忙工作的柳眉,仰天蕭瑟的嘆了口氣,道:“除了等飯點和等死,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工作計劃了……”

周媚一楞,接著掩著小嘴輕輕的笑,一雙清澈而嫵媚的大眼彎成兩道月牙兒,勾人魂魄。

葉歡好奇的打量周媚,忍不住問道:“周小姐,你是騰龍集團的助理,我是紅虎公司的助理,咱們算是同行吧?”

“同行?”周媚楞了一會兒,笑著點頭道:“算是同行吧,咱們都是助理嘛。”

葉歡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位美女的助理名頭含金量有多高,于是猶疑著問道:“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是不是咱們這種當助理的都是無所事事,空虛無聊?”

周媚奇道:“你怎么會這么問?”

“你看啊,你是助理,我也是助理,我每天坐在辦公桌后面玩斗地主,你比我更離譜兒,每天跑到別人公司里翻雜志,都挺閑的,對吧?”

周媚忍住笑,點頭道:“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真是這么回事,老板每個月給咱們助理發工資真是白瞎了。”

葉歡奇道:“我每天玩游戲還說得過去,至少待在自己公司里面,按時打卡上下班,周小姐,你為什么每天都待在別人公司里?你老板不罵你嗎?”

周媚使勁憋著笑,面孔漲得通紅,道:“我也不知道應該干些什么,只好到處走走逛逛,最近覺得紅虎公司挺有意思的,于是天天來這里坐一坐,至少這里的咖啡挺好喝。”

葉歡望著周媚,目光流露出深深的羨慕,嘆道:“你老板真好,白領著工資隨便你到處瞎逛,雖然我也是白領著工資,可論起清閑的境界,比你差了不止一截啊,打個比方吧,就跟電話一樣,不同的是,你是中國移動的手機,可以撒著歡的滿世界瞎跑,而我,只能算是中國電信的固定電話,除了家里,哪兒也甭想去……”

“你這個比喻挺有意思……”周媚不顧淑女儀態,哈哈大笑起來。

葉歡想了想,忽然猛地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你為什么老待在咱們公司不肯走了……”

周媚止了笑,好奇道:“為什么?”

葉歡小心的瞄了一眼不遠處的柳眉,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周小姐,是不是你們跟紅虎公司的合作條款里吃了一點點小虧?”

周媚睜大了眼:“為什么這么說?”

葉歡朝她扔了個“你懂的”表情,道:“肯定是你們老板覺得合作吃了虧,可是簽了合同又不能反悔,于是把你派到紅虎公司來,每天吃柳總的,喝柳總的,蹭吃蹭喝,能撈回一點算一點,對吧?”

周媚小嘴驚愕的張大:“…………”

葉歡朝周媚擠擠眼,笑道:“你們老板真精明,沒錯兒,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跟你們老板的想法是一樣一樣兒的,這樣吧,待會兒下了班,我去攛掇柳總請咱們吃海鮮大餐去,一定讓你撈夠本兒,順便讓我也開開葷……”

周媚目光古怪的瞧著葉歡的身后,輕笑道:“恐怕……不太可能。”

葉歡不解道:“為什么?”

這時葉歡身后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因為老娘不同意!”

接著葉歡耳根一陣劇痛,整個人跟塊臘肉似的被拎了起來。

柳眉臉色鐵青,使勁拽著葉歡的耳朵,咆哮道:“當著老娘的面吃里扒外,你真是個令人驚訝的混蛋!”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03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4:59
柳眉氣壞了。

對紅虎公司沒有歸屬感的員工她見過,可她沒見過吃里扒外得這么明目張膽的員工。

人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于……肉票居然敢毆打綁匪。

葉歡覺得自己這個綁匪扮演得很不成功,至少在營造恐嚇氣氛方面做得很不夠。

可以原諒,畢竟這是葉歡頭一次當綁匪,俗話說熟能生巧,俗話又說失敗乃成功之母……

眼前兩位千嬌百媚的美女沒一個露出害怕的表情,柳眉氣得俏臉通紅,修長的美腿蠢蠢欲動,仿佛隨時準備踹他一腳。

周媚則老神在在的環臂站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絲毫沒有成為肉票的覺悟,反而扭過頭對戰戰兢兢緊張得發抖的猴子道:“刀離我脖子遠點兒,別劃破了我的皮,否則后果很嚴重。”

猴子急忙將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拿遠了幾公分。

葉歡對眼前這一切感到很無語……

人生太失敗了,連作奸犯科的本事都那么的稀松,葉歡悲哀的覺得,自己活在這世上好象真的挺多余……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伸,葉歡決定拿出點兒狠勁,好好提醒一下兩位美女,讓她們生出肉票應該具有的覺悟。

左看右看,葉歡突然舉高了刀,伴隨著氣急敗壞如同圣斗士發絕招般的凄厲大吼:“覺悟吧!肉票!”

然后狠狠一刀劈向……身旁的奔馳車,

金鐵相交的脆響,光可鑒人的奔馳車被水果刀劃出一道淺淺的刀痕。

葉歡齜牙咧嘴,感覺握刀的手有點發麻,心里悔得直泛酸水兒。

失算了,應該找根木頭劈,意思意思嚇唬一下就得了,干嘛非找那種不可戰勝的大鐵疙瘩撒氣?

不過葉歡的恐嚇還是很有效果的,柳眉和周媚好象真被嚇住了,楞楞瞧著奔馳車上那道淺淺的劃痕,二女捂住小嘴,眼睛睜得大大,半晌不出聲。

葉歡還來不及得意,事態的發展便峰回路轉。

柳眉回過神,二話不說又狠狠踹了葉歡一腳,大怒道:“混蛋!你知道奔馳車補漆多貴嗎?混蛋!混蛋!破壞公司財物,我要扣你三個月工資!”

葉歡下意識脫口而出:“敢!扣我工資我爬高壓電塔死給你看!”

“你敢死我就敢埋!”

“勞動局告你去!”

“老娘現在就踹死你!”

一旁猴子的聲音透著深深的軟弱無力:“都嚴肅點兒,我們這兒綁票呢……”

吵吵嚷嚷了很久,葉歡實在受不了這八婆的呱噪,于是用刀抵住了她的喉嚨,惡狠狠道:“閉嘴!你現在是肉票,不是老板,老實點兒,不然我殺了你!”

柳眉罵了半天,也覺得罵累了,悻悻一哼,道:“別跟我說什么肉票,難聽死了,說吧,你打算拿我們怎樣?”

葉歡想了想,道:“這里不安全,都上車,找個隱秘的地方先躲起來,你們不準報警,把自己的電話都交給我,等會兒我來打電話要贖金。”

二女對視一眼,無所謂的聳肩,然后二人坐進了奔馳車的后座,葉歡和猴子也跟著坐了進去,守住兩邊的車門,防止她們逃跑,寬敞的奔馳車后座同時坐進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緊接著,四個人全都呆住了……

沉默許久,猴子小心翼翼的開口:“歡哥,覺不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兒?”

葉歡沉著臉點頭:“……前面太空了。”

柳眉冷冷哼道:“當然不對勁兒,我們四個人坐在后面,……誰來開車?”

葉歡望向猴子,猴子急忙搖頭:“你別指望我,我只玩過極品飛車,真家伙我摸都沒摸過……”

葉歡悶悶地道:“……老子連極品飛車都沒玩過。”

周媚和柳眉面面相覷,接著二女哈哈大笑。

柳眉邊笑邊打擊他們:“蠢貨,笨蛋,我活這么大,頭一次看見你們這種又蠢又笨的綁匪!車都不會開,學人家綁什么票呀。”

周媚見葉歡臉色發青,急忙止了笑,悄悄推了推柳眉,然后笑道:“還是我來幫你們開車吧,兩位綁匪先生覺得怎樣?”

葉歡和猴子同時松了口氣,葉歡面帶感激道:“謝謝周小姐,你幫了大忙了,我原本打算押著你們攔的士呢,這下好了,老實說,如果全世界的肉票都像你這樣通情達理,那得省了我們綁匪多少麻煩呀……”

周媚失笑,搖頭嘆道:“葉歡,不是我說你,你就算想當綁匪,也應該事先準備充分才是。”

葉歡干巴巴的笑:“見笑了,一時興起,臨時起意,下次一定精益求精。”

奔馳車駛出停車場,往郊外揚長而去。

半個小時后。

京城騰龍集團總部。

刺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騰龍集團總裁周蓉的工作。

周蓉四十來歲年紀,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商界女強人,二十年前,她在中國股市稚嫩混亂時期投入一筆錢,一年之內獲利數十倍,緊接著騰龍公司掛牌成立,商界摸爬滾打二十年,騰龍公司發展成了騰龍集團,業務涵蓋各種高新及傳統行業,如今的騰龍集團已被列入世界500強企業,而周蓉的個人資產也位列福布斯富豪榜前10,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女富豪。

現在這位名震世界的女富豪正被電話鈴聲吵得眉頭緊蹙。

有些煩躁的按下鍵,秘書柔和的聲音傳來:“總裁,來自寧海市的電話,大小姐的保鏢打來的,您接嗎?”

周蓉神情一凜,不是周媚打來的電話,而是她的保鏢打來的,這說明寧海市發生了變故。

“接進來。”周蓉毫不猶豫道。

電話里,保鏢略帶驚惶的聲音回蕩在總裁辦公室內。

“總裁,大小姐下午進了紅虎公司找柳總敘話,吩咐我們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廳里等候,現在下班時間已過,大小姐和柳總都沒有出來,她們的手機也關了,我們啟動了大小姐隨身佩帶的緊急訊號器,發現大小姐的信號正駛往寧海郊外……”

周蓉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大小姐與你們失去了聯系?”

“是的,總裁,至于是大小姐主動切斷了聯系,或者受到了劫持,我們目前還沒做出判斷。”

周蓉思索片刻,神情悚然一驚:“紅虎公司董事長身邊的那位男助理現在在哪里?”

“總裁,那位姓葉的男助理也不見了……”

“馬上報警,你們立刻跟著大小姐的訊號器信號找下去,一定要找到大小姐……和那位姓葉的男助理!”

“是。”

掛斷電話,周蓉靜靜坐在椅子上,雙目出神的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不知過了多久,周蓉忽然渾身一激靈,思索半晌,一咬牙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葉歡和周媚……他們失蹤了。”周蓉輕輕啜泣,接著聲音透出一股狠厲:“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我拼了命也要把你們家一把火燒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一道渾厚的男音緩緩道:“蓉兒,你保持冷靜,這件事我來關注。”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09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03
人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于……肉票居然敢毆打綁匪。

葉歡覺得自己這個綁匪扮演得很不成功,至少在營造恐嚇 ...

周媚開著奔馳車,按照葉歡的指示,不急不徐的出了寧海市區,朝郊外開去。

汽車開得很平穩,周媚的駕駛技術不錯,葉歡敢肯定,這姑娘絕對看過《頭文字D》,而且不止一遍,哪天她不當助理了,開車去送豆腐照樣很有前途。

漫不經心的玩著手里的水果刀,葉歡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心情很雜亂。

綁架二女是他冷靜思考后做出的決定,絕對不是一時沖動,而且他并不后悔這個決定,要在短時間內籌集十萬塊錢給小愛治病,除了綁票就剩下搶銀行了,仔細衡量了一下利弊,綁票的風險無疑低了很多。

葉歡現在最擔心的是贖金能不能順利拿到手,拿到以后自己被警察抓了,誰把錢送到醫院去,還有,以后的日子自己被關在監獄里,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們缺衣少食誰來管?

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善后問題,只可惜事情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小愛的醫藥費才是當務之急。

葉歡已經做好了蹲監獄的心理準備,只是對不起弟弟妹妹們,以后的這些年只能……

葉歡思路突然斷掉,扭頭問周媚:“綁架罪要坐多少年牢?”

周媚飛快瞟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前方的道路上,緩緩道:“我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條第一款規定:犯綁架罪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致使被綁架人死亡或者殺害被綁架人的,處死刑,并處沒收財產。”

葉歡兩眼有些發直,手里握著的水果刀這會兒突然覺得很燙手,幾乎有種把它丟出車窗外的沖動,額頭不知不覺冒出冷汗。

周媚斜瞟他一眼,靜靜道:“你害怕了?”

葉歡有些懊惱的拍著大腿:“綁個票怎么判這么重?我剛被肉票毆打了一頓不也沒說什么嗎?憑什么只判綁匪?”

坐在后面的柳眉嘴角一撇,哼道:“那是你欠揍!正經工作不好好干,非要當什么綁匪,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紅虎是好惹的嗎?你敢綁了紅虎的掌舵人,以后別在寧海混了,小心哪天莫名其妙死在大街上。”

周媚皺了皺眉,她不太喜歡這種詛咒葉歡的言辭。

“葉歡,你別怕,相信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不會有事,真的。”周媚柔聲對葉歡道。

葉歡當然不相信她的話,被綁匪挾持的肉票這會兒無論說什么,在葉歡看來都是保護其自身生命安全的一種策略,這個時候肉票的任何話都不可能兌現的。

但是周媚真誠的態度卻讓葉歡有些感動。

這年頭找個這么上道的好肉票簡直比找個好老婆還難。

于是葉歡感激的對周媚道:“周小姐,你是好人,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如果我真的獸性大發,第一個奸的肯定不是你,而是后面那個八婆……”

周媚專心開車,面孔不易察覺的輕輕抽搐:“…………”

后面的柳眉楞了一下,接著勃然大怒:“姓葉的,你敢動我試試,老娘揍你滿臉桃花開,還有,你個混蛋罵誰是八婆?”

在葉歡的指示下,奔馳車悄無聲息的駛到郊外一座荒蕪的廢棄廠房。這個廠房葉歡以前來過,它曾經是寧海機械廠,后來工廠倒閉,機器車床被賣,廠房閑置下來,葉歡和猴子,張三他們經常來這里偷那些未被拆走的廢銅廢鐵,以及混凝土里的鋼筋,倒騰一次賣給廢品站,多少能夠補貼一兩百塊錢。

葉歡對這座廢棄廠房的地理很熟悉,他實在想不出比這座廠房更適合躲藏的地方了。

將奔馳車直接開進人下了車,看看天色,已經天黑了。

廠房面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葉歡走在最前面,往前摸摸索索的一步一挪。

猴子手里握著刀,渾身卻禁不住瑟瑟發抖,顫聲道:“歡哥,這里好恐怖,不會有鬼吧?你干嘛選這種鬼地方?”

葉歡頭也不回的哼道:“我給你找家五星級賓館行不行?這點小苦頭都不能吃,將來如何發財致富?綁票這行注定只能先苦后甜,忘記我以前怎么跟你們說的了?”

猴子連連點頭:“沒忘,干一行愛一行。”

走在中間的柳眉哭笑不得:“話是好話,積極向上,陽光開朗,可用在綁票這種事情上,怎么聽怎么別扭。”

葉歡瞪她一眼,盡管漆黑之中柳眉根本看不到他不滿的眼神,可葉歡覺得自己還是要表達一下不滿的情緒。

“你少管!現在你已經不是我老板了,而是我的肉票。”葉歡說這話時心情特別舒暢,有一種無產者掙脫資本家枷鎖的痛快感。

不過資本家明顯不想放過他。

柳眉撇了撇嘴,哼道:“我怎么不是你老板?雇傭勞務合同還放在公司人事部檔案室呢,你忘了?”

“老子不干了!”葉歡惡狠狠道。

“不干也得走正常的程序,你向我遞辭職信了嗎?你賠付公司違約金了嗎?你跟下一任助理把工作交接清楚了嗎?你的員工號牌,飯卡,工資卡都如數退還了嗎?你與公司解除勞務合同經過人力資源部批準了嗎?”柳眉連珠炮似的提了無數個問題。

葉歡:“…………”

柳眉得意的皺了皺鼻子,笑道:“現在是法制社會,你什么手續都沒辦就想不干,沒那么簡單!你以為跟公司簽的勞務合同是擺設嗎?告訴你,你一天不把手續辦理清楚,你就仍舊是我紅虎公司的員工,敢甩手就走,法院告你去!”

葉歡呆滯半晌,悲愴道:“你們這些資本家講不講理了?我賣給你們了怎么著?每天辛苦打卡上班,一分錢工資沒拿到,我還倒欠你們錢?”

柳眉得意的點頭,不知為什么,她就喜歡葉歡這副悲憤的模樣,此刻她的心情快樂得簡直想飛翔了。

猴子同情道:“歡哥,你被人訛上了……”

葉歡黯然道:“猴子,咱們選錯路了,開公司比綁票有前途。”

猴子戚然點頭。

走到廠房中間,猴子找了一些干燥的木頭和枯葉,很快生起了一團篝火。

跳躍不定的火光照映著兩位美女絕美脫俗的面容,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火紅的光芒,的皮膚被火光照出紅紅的光暈,嬌艷欲滴。

葉歡隨手扯過幾張廢報紙,往地上一鋪,養尊處優的二女很明顯沒坐過這么臟的地方,她們同時皺了皺眉,周媚很快恢復了平靜的神色,毫不講究的往廢報紙上一坐,柳眉見周媚坐下,她撇了一下嘴,也不甘不愿的坐下了。

葉歡撥弄著火堆,靜靜道:“二位美女,很抱歉把你們劫持到這里來,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其實你們不說我也清楚,從停車場到這里,你們有很多機會中途逃掉,為什么你們不逃?一個是騰龍集團的總裁助理,另一個是紅虎公司的掌舵大小姐,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我可不信你們是因為膽小怕死。”

周媚癡癡望著火堆,道:“葉歡,我根本沒想過逃跑,我知道你遇到了難處,所以我要跟著你才放心,只要有我在場,不管你做了任何事,我都可以幫你平息下去。”

柳眉忍不住好奇的瞟了一眼周媚,心中卻有些震驚。

周媚這話看似平白無奇,可話里的意思卻等于給葉歡一個安全的保證,而且周媚的話里,仿佛已經認識葉歡許多年了,但葉歡對周媚的態度卻很生疏客氣,完全是初識的模樣。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四人各懷心思,出神的望著火堆,沉默下來。

最后猴子打破了沉默,道:“歡哥,咱們該辦事了。”

葉歡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看著二女平靜的臉色,葉歡神色有些赧赧的道:“二位美女,實在不好意思,我最近很缺錢用,把你們劫持過來的目的也是為了錢,所以……”

柳眉冷冷道:“所以你現在要開始打勒索電話了?”

葉歡嘿嘿干笑,腦袋卻毫不遲疑的猛點。

柳眉問道:“你打算向我家人勒索多少錢?”

葉歡看了一眼猴子,二人眼神交會,于是葉歡搓著手,惴惴不安道:“……柳總覺得二十萬怎樣?”

原本神色平靜的柳眉聽到“二十萬”這個數字,頓時俏臉一沉,仿佛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尖聲叫道:“二十萬!二十萬?”

葉歡嚇得一哆嗦,急忙道:“八折,八折!可以商量的……”

柳眉愈發憤怒:“還打八折?你這混蛋!王八蛋!狗東西!辛苦把我們劫到這荒郊野外,就是為了二十萬?”

葉歡張大了嘴,神色有些驚慌,他搞不懂自己開的價怎么惹到這位大小姐了,聽她的口氣,好象很不滿意,……這八婆到底是嫌多了還是嫌少了?

柳眉狠狠揪住葉歡的衣襟,惡聲道:“你知不知道紅虎公司的業務部每找到一個大客戶,花的公關招待費都不止二十萬?你知不知道我買一個愛馬仕皮包多少錢?你知不知道不管干什么事情,風險和收益一定要成正比才符合商道精神?”

這下葉歡終于聽出味兒來了。

原來她嫌自己勒索得少了,掉價兒了。

真是個瘋婆娘……

葉歡立馬改口:“四十萬,不打折,不二價!”

柳眉這下已經懶得跟他廢話,干脆抄起身旁一根燒火用的木棍,劈頭蓋臉便朝葉歡撲過去,一邊打一邊罵:“格局!格局啊混蛋!老娘在你眼里這么便宜嗎?就只值四十萬?混蛋!敢綁票卻不敢獅子大張口,我怎么會被你們這倆蠢貨綁了?將來說起老娘被綁票,綁匪只勒索了四十萬,還不夠那些敗家子一頓飯錢,傳出去老娘沒臉見人了,以后怎么在這圈子里混?”

葉歡抱著腦袋被柳眉追殺得滿廠房亂跑亂叫,最后一橫心大叫道:“別打了!臭婆娘!老子敲你家兩百萬,不!四百萬!少一個子兒老子就撕票!這總行了吧?住手啊臭婆娘!”

柳眉總算對葉歡新報出來的價碼感到滿意了,于是將手中木棍一扔,拍了拍手,有意無意瞧了抿嘴微笑的周媚一眼,哼道:“這還差不多,敲少了老娘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猴子顫栗盯著葉歡被敲出來的滿頭包,面色蒼白抖索道:“歡哥……要不咱們還是算了,把她們放回去吧,肉票比綁匪還兇殘,吃這碗飯風險太大了,我們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啊……”

葉歡捂著腦袋直哼哼:“不能放棄,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吳,嘶——媽的!疼死老子了!”

“好吧,她再敢打你,我幫你報警……”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30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09
周媚開著奔馳車,按照葉歡的指示,不急不徐的出了寧海市區,朝郊外開去。

汽車開得很平穩,周媚的駕駛技 ...

深夜,寧海市公安局副局長趙大峰的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

趙大峰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睡在身旁的老妻,然后接通了電話,睡意朦朧道:“我是趙大峰,出什么事了?”

公安局要求上到局長,下到普通警員,手機24小時不準關機,隨叫隨到,半夜打電話來,不用說,肯定是市里又出了什么大案子了。

電話那頭說了幾句,趙大峰睡意朦朧的眼睛頓時睜大,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

“你是說……騰龍集團的總裁助理,這次來寧海帶隊考察的團長周媚失蹤了?是那個周媚嗎?”

“是的,趙局,同時失蹤的還有紅虎公司的董事長柳眉和她的助理。今晚騰龍集團的周總裁已向寧海市委親自致電,表示嚴重關注此事。”

趙大峰額頭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

騰龍集團總部遷移寧海的事早已鬧得沸沸揚揚,市委市政府對騰龍集團的到來表示高度關注,甚至由市委書記張誠泰親自組成了一個政府籌備小組,為即將到來的騰龍集團總部掃清一切障礙,無論稅收,征地,交通,以及各項附屬服務措施,都安排的嚴密而周到,每個人都清楚,騰龍集團的到來對寧海市來說意味著什么,那代表著政府財政稅收收入的增加,GDP的增長,失業率的減少,最重要的是,它將成為政府官員濃墨重彩的一筆政績,騰龍落戶寧海,牽動太多人的利益了。

現在騰龍集團派來的考察代表周媚失蹤了,對寧海市委市政府的各級官員來說,無異晴天霹靂,這次突發事件實在太要命了,人家派來的考察代表在你寧海的地界上莫名其妙不見人影兒了,你讓騰龍集團的周總裁怎么想?她還會對寧海的治安環境有信心嗎?她還愿意把總部遷過來嗎?

趙大峰現在滿嘴苦澀,他幾乎可以肯定,現在市委市政府的各級官員們一定在拍桌子罵娘,首當其沖的,自然便是他們這些為經濟發展保駕護航的人民警察。

而最倒霉的,莫過于他這個負責刑事案件的副局長了。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趙大峰擦了擦汗,當即對電話命令道:“取消局里所有干警們的休假,所有人火速歸隊,對本市展開拉網式的搜索排查,一定要把周小姐找出來!”

“是!”

剛掛斷電話,趙大峰的手機又響了。

趙大峰看了眼來電顯示,不由苦笑,卻不敢不接。

剛接通,電話那頭便傳來意料之中的咆哮聲。

“趙大峰,你這個局長怎么當的?啊?好好一個大活人居然不見了,我們寧海的治安差到這種地步了嗎?我告訴你趙大峰,你必須組織警力,用最短的時間把人給我找到!否則的話,我這個市委書記當不成,你和張國明兩位局長也別想當了,我先把你們的官帽子擼了!”

趙大峰坐在床上,卻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沉聲道:“是,張書記,我們一定在最短時間內把人找到,我趙大峰給書記立個軍令狀,24小時之內找不到人,我自己卷鋪蓋滾蛋。”

“什么24小時!你必須在12小時以內找到!否則你和張國明都別干了,扒了警服回家抱孩子去!還有,與周小姐一起失蹤的那位紅虎公司董事長助理,姓葉,那個人你也必須毫發無傷的找到他,否則單只找到周小姐,我還是算你們失職,聽清楚了嗎?”

剛掛掉電話,趙大峰還來不及細想一個小助理為什么會被市委書記特別提及,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

趙大峰苦笑,又接起電話:“高廳長您好……是,我們一定全力搜尋周小姐的下落……”

寧海郊外廢廠房。

月暗星疏,北風呼嘯。

葉歡四人圍坐在火堆邊,渾然不知這次劫持事件已經引發了寧海市甚至江南省委官場的震動。

透過跳躍閃爍的火舌,葉歡頂著滿頭包,望著柳眉嘆道:“柳總……打人是不對的。”

柳眉橫了他一眼,又朝他狠狠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他。

葉歡試圖跟肉票好好溝通。

“柳總,你看啊,自從把你們二位劫持到現在,我一直對你們彬彬有禮,沒有傷害過你們,對吧?從綁匪的角度來說,我實在已經算得上高素質綁匪了,古人云,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我對你這么客氣,柳總你可否有一點點身為肉票的覺悟?不說對我逆來順受吧,可你……”

說著葉歡的嘴角抽搐一下,一時悲從中來:“……可你也不該對我如此殘暴啊!瞧你敲我這滿頭包,跟他媽如來佛祖似的,我沒招你沒惹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傷害我?”

柳眉不出聲,小嘴緊緊抿著,嘴角卻悄然勾起。

葉歡扭過頭,試圖尋求共鳴和聲援:“猴子,你說對吧?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

猴子嘆道:“歡哥,你別說了,你說得我都心酸了……”

葉歡悲愴嘆息,再瞧柳眉憋著笑的模樣,心中不由越發來氣:“你們看,你們看,她一點愧疚的表情都沒有……”

“呸!你活該!誰叫你綁票來著?敢干這一行,就必須承受這一行的風險。”柳眉毫不客氣道。

葉歡一想也對,人家都被自己劫持了,打綁匪一頓,發泄一下郁悶之情,這是可以理解的。

葉歡到底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匪徒,他實在對人質下不了痛手,更何況面對的是兩位千嬌百媚的美女人質,葉歡更是英雄氣短了。

所以這次的綁票鬧到現在,更像一場不正經的兒戲和鬧劇,綁匪沒有綁匪的威風,肉票也沒有肉票的覺悟,各人的定位實在是亂七八糟。

當然,這得歸咎于葉歡并不出眾的組織領導能力,他沒能控制住場面局勢。

一陣沉默過去,葉歡掏出了手機。

“兩位小姐,實在對不住,現在很晚了,我想我必須給你們家人打電話要贖金了,放心,我只求財,不會傷害你們……”

特意瞧了柳眉一眼,葉歡又補充道:“……但你們也別傷害我。”

周媚目光極快閃爍幾下,忽然道:“葉歡,我把我家人的號碼告訴你,你找她要贖金吧,一事不煩二主,你需要多少錢,直接跟她說便是。”

說著周媚報出了一串手機號碼。

葉歡撥出號碼,偷空還狠狠瞪了柳眉一眼:“瞧瞧人家周小姐這覺悟!你羞不羞愧?”

柳眉氣得咬牙:“…………”

電話通了,那頭還沒說話,葉歡的聲音已變得惡狠狠的,透著一股子亡命之徒的味道。

“你給我聽著,你家人周媚現在在我手上,馬上給我準備四百萬現金贖人,否則我就撕……”

說到一半,電話那頭不知說了句什么,葉歡忽然楞住了,呆了半晌,接著勃然大怒,對著電話咆哮道:“我是你爹!”

狠狠掛斷電話,葉歡氣得臉色通紅。

周媚好奇道:“怎么了?”

葉歡怒道:“電話那頭是你什么人?怎么那么沒素質?我還沒說完話呢,她非哭著喊著說她是我媽,靠!占這種便宜有意思嗎?我跟你們有錢人實在太難溝通了!”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38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30
深夜,寧海市公安局副局長趙大峰的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

趙大峰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睡在身旁的老妻,然后 ...

凌晨,寧海市委書記張誠泰的辦公室里燈火通明。

張誠泰和市長徐勝治二人相對而坐,二人雙眼熬得通紅,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辦公室內煙霧繚繞,氣氛沉默而壓抑。

掐滅了煙頭,徐勝治站起身,道:“老張,我覺得周小姐失蹤這事兒不簡單,很有可能是被人劫持了,否則以周小姐的為人,相信不會這么任性,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失蹤了,我認為她很有可能受到了挾制,失去了人身自由,老張啊,這事兒可嚴重了。”

張誠泰緩緩點頭,望向徐勝治的目光有著幾分贊賞。

歷來官場上,市委與市政府兩套班子很難齊心,處處明爭暗斗,而斗的最厲害的,自然要數市委書記和市長這兩套班子的領頭人了,其實這也符合中國官場從古至今延續的權術平衡之道,更有利于省委政府的領導,左右權衡,久處官場的人都知道,一團和氣的局面容易使其坐大,削弱上級領導的領導權和話語權,小小的一個市如果成了一團和氣的,水潑不進的小朝廷,那還要省委做什么?

寧海市的官場卻有些不一樣,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出奇的團結,爭斗的事情不是沒有,卻很少,這主要歸功于市委書記張誠泰的低調為人,也歸功于市長徐勝治的本分守己,而且二人對寧海的施政方向和思路不謀而合,寧海市委市政府的和諧政治氛圍,實在算得上中國官場里百年難見的奇葩了。

以前曾經有位省委大佬對寧海市的領導班子不太滿意,想調整寧海市的領導班子,卻不知怎的被來自高層的聲音否決,那位省委大佬也即刻被調整進了省人大,掛了個人大副主任的頭銜閑置起來。

這件不尋常的事發生以后,曾在江南省委引發了不小的震動,人人對寧海市這灘渾水驚疑不定,也很不明白為什么高層會對小小的一個寧海市如此關注,此事之后,江南省委再也不敢對寧海市指手畫腳。

省委書記和省長通過這件事也敏銳的察覺到,高層越級而下,干涉區區一個寧海市的領導班子任免,恐怕事情很不簡單,可以肯定的是,高層希望在寧海看到一個和氣安寧,沒有爭斗的政治局面,無論誰想打破這個局面,玩弄所謂平衡權術,最終必將像那位省委大佬一樣,被高層毫不留情的踢出局。

寧海的官場,成了江南省委一個諱莫如深的神秘話題。

處在這個神秘漩渦中心的二人之中,張誠泰勉強算是京城那個顯赫家族的外圍人員,所以對高層此舉隱隱有些領悟,而徐勝治站的卻是江南省委常務副書記那一隊,對京城那個顯赫家族雖有耳聞,卻從無交集,與張誠泰搭檔默契委實是因他個人能力和性格出眾,雖然不知高層到底有何意圖,但徐勝治不是蠢物,他深知目前與張誠泰的默契搭檔也許是上面正希望看到的局面,于是誠惶誠恐之下,他與張誠泰之間的關系也越發親密無間了。

上有所好,下必踐之,下必效之,官場從古至今,其實就是這么回事。

一根煙掐滅,徐勝治又點燃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道:“老張,周小姐失蹤,這事兒可大可小,我聽說騰龍集團背景很深,如果她在寧海地界發生了不測,恐怕上面會遷怒到咱們頭上啊……”

張誠泰心情比徐勝治更沉重,因為他知道失蹤的人里面,還有一位非常神秘,來頭絕對比周媚大得多的年輕人,周媚失蹤好交代,但如果那位年輕人有了個三長兩短,恐怕上面將會有一場雷霆震怒,天威之盛,電閃雷鳴,絕對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市委書記和市長能承受得住的。

吸了一口煙,張誠泰緩緩道:“老徐,我認為目前搜尋的重點,應該放到紅虎公司董事長助理的身上,就是那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徐勝治聞言一呆,驚訝的望定張誠泰,數年合作搭檔,他是頭一次露出這么疑惑驚訝的表情。

張誠泰苦笑,個中原由,實在不方便對外人言。

“老徐,共事兩年多,你要相信我。”張誠泰盯著徐勝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周媚失蹤,寧海市所有警察火速歸隊,一個個任務被分派下去,搜尋的重點放在城區及寧海市的大小車站碼頭機場。

高勝男也被電話緊急召回了公安局,了解到失蹤人員名單里有葉歡的名字后,高勝男心中感到一陣不安,這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有一段日子沒見到葉歡了,中間二人電話聯系過一次,不咸不淡的聊過幾句,高勝男知道葉歡現在找了個正經工作,一直為他感到高興來著,這還沒過幾天,他怎么就失蹤了?

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高勝男,這次震驚寧海高層的失蹤案,恐怕跟葉歡有關系。毫無根據,毫無原因,可她就是這么覺得的。

在這次失蹤案里,葉歡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是受害者還是嫌疑人?高勝男不愿再深想下去。

咬了咬牙,高勝男一言不發的開著車,來到葉歡居住的老城區巷內老樓。

真相,或許就抓在自己手里,高勝男一定要親眼發現它,不管這個真相是好是壞,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都要把真相挖掘出來,因為她是警察,她的頭頂頂著警徽,正義感和責任感不容許她徇私。

很輕易找到葉歡居住的房子,敲了敲門,門很快打開,一張憔悴清瘦的美麗面孔出現在高勝男眼前。

高勝男瞇了瞇眼,很快認出了她。

那天把葉歡送出公安局大門,正是眼前這個女子來接的他,看他們相處就知道,她和葉歡很熟。

嗯,確實很熟,都熟到同住一屋了。

“請問,葉歡是住在這里嗎?”高勝男盯著南喬木的眼睛道。

南喬木一楞,接著也認出了高勝男,那個對葉歡態度頗為親密的女警官。

南喬木點了點頭,神色頗為擔憂:“他住這里,不過他沒在家,下班以后就一直沒回來,打他電話也關機了。”

半個小時后,從南喬木口中了解到葉歡最近一切情況的高勝男急步走出了老樓。

她的心仿佛沉入了谷底。

葉歡,真的是你做的嗎?有什么困難不能跟我說,非要干這種掉腦袋的事?

……我該怎么辦?裝作不知嗎?如果不及時制止,他若犯下無法彌補的罪怎么辦?現在制止還來得及嗎?

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高勝男站在巷口的寒風中,修長挺拔的身軀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難受的閉上眼,仰著頭,片刻之后,高勝男睜開眼,潔白的貝齒死死咬著下唇,猶豫的撥通了趙大峰的電話。

“趙叔,案子有了新進展,……紅虎公司董事長助理葉歡有很大的嫌疑,周小姐和柳小姐很有可能是他綁架的……”

高勝男掛斷電話,忽然蹲在巷口,癡癡望著身后的老樓,眼淚莫名流了下來。

十分鐘后,寧海市公安局緊急行動起來,葉歡和猴子的畫像也一份份傳真到每個基層派出所,聯防隊以及各港口機場車站。

與此同時,市委書記張誠泰也得知了這個震驚的消息,他呆呆坐在辦公室內,半晌不出聲,良久,他顫抖的手終于撥通了那個很久不曾撥過的電話……

平靜的寧海市,因為一個不起眼的小混混,突然風云涌動起來……

這一章的內容是必須要交代的,跟后續情節有關。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40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38
凌晨,寧海市委書記張誠泰的辦公室里燈火通明。

張誠泰和市長徐勝治二人相對而坐,二人雙眼熬得通紅,一 ...

京城騰龍集團總裁辦公室。

周蓉手里抓著電話凝固不動,聽著電話里的忙音,眼淚成串兒掉落下來。

心里有一種刺進骨頭般的痛楚,仿佛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刻意忽略了他這么多年,雖說是為了保護他,可母子血脈連心,怎能不心痛?

二十年來,這是周蓉第一次親耳聽到葉歡的聲音,這是她兒子的聲音。

周蓉放下電話,雙手捂住臉,無力的哭泣。

集權勢與富貴于一身的顯赫家族,為什么連人間最簡單最起碼的天倫之情都無法顧全?這個問題周蓉想了二十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使勁擦著眼淚,周蓉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周蓉的聲音冷得如萬年寒冰:“周媚和葉歡沒事,知道嗎?周媚被葉歡劫持了,剛剛打來電話,葉歡要求贖金……”

電話那頭楞了一下,語氣卻莫名放松,甚至有了幾分笑意:“他劫持了周媚?這小子,挺狠的嘛……”

周蓉沉默,然后在沉默中爆發,語調變得尖利而激烈。

“你覺得很好笑是不是?你覺得這件事完全是個烏龍,很有喜劇效果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葉歡為什么劫持周媚?他遇到了什么不能解決的困難,逼不得已只好走上這一步?他這些年過著怎樣窮困潦倒的日子?他被什么事情逼得只能出此下策,鋌而走險?當我們掌握權勢,安享榮華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兒子還在溫飽線上掙扎,拼命求生?”

電話那頭的男音變得低沉:“蓉兒,我剛才沒想那么深遠,但你也得理解我,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重新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家……”

周蓉已泣不成聲:“……二十年,我們沒有過給他一絲幫助,你可曾想象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沒有任何依靠,沒有任何關愛,天不養,地不收,只靠著一股求生的,跌跌撞撞活到現在,他獨自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他坑蒙拐騙無所不為,只為了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吃得飽一點,穿得暖一點,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體驗了多少世態炎涼,我們做父母的,知道嗎?”

電話那頭沉默……

周蓉哭得肝腸寸斷:“……我們錯過了他的成長,他的人生軌跡里沒有我們的陪伴,一想到這些,我的心痛得如萬箭穿心。我們欠他太多了,求求你,把幸福還給他!”

周媚的保鏢向趙大峰提供了新線索,通過周媚隨身攜帶的緊急訊號器,保鏢們已鎖定了周媚的具體位置,——郊外機械廠的廢棄廠房內。

寧海市公安局刑警,特警,武警全部出動,浩浩蕩蕩的車隊飛速向郊外駛去。

公安局已召開了緊急常務會議,局長張國明將此次行動定性為“解救人質行動”。

解救人質,意味著如果劫匪不投降,警方會毫不猶豫將其擊斃。

一張大網已向葉歡張開。

廢棄廠房內。

葉歡抱膝,沉默的仰望頭頂蒼穹,心情雜亂。

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回不了頭了吧?

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葉歡現在仿佛有一種像在做夢的感覺,他真希望誰能在夢外使勁搖他一把,把他從夢里搖醒,然后擦一把后怕的冷汗,繼續過著自己平淡無奇的日子。

可這終究不是夢。

葉歡可以想象,現在的寧海警方已經撒開大網,上天入地的搜捕他了。

以后會怎樣?

自己必然逃不過警方的追捕,等待自己的,將是鋃鐺入獄。

小愛呢?小愛怎么辦?如果拿不到錢,小愛明天就會被醫院趕出去,她只能躺在福利院冰冷的小床上,等待死亡來臨……

一想到小愛那雙清澈單純的眼睛,葉歡的心便隱隱作痛。

夜已深,猴子和柳眉將頭埋在膝間打著瞌睡。

不知什么時候,周媚悄然坐在了他的身邊。

凝視著葉歡沉默無神的面龐,周媚心中暗暗嘆息。

“葉歡,其實你不用出此下策,真的,我可以幫你。”周媚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著這句話。

無奈葉歡根本不信。

被挾持的人質為了活命,什么承諾都能許得出,一旦獲救,他們必然不會兌現,這些年的摸爬滾打,葉歡對人性已經了解得很深刻了。

“周小姐,坦白說,我對你印象不錯,所以你也別拿這種話來糊弄我,免得破壞我對你的好印象,我需要錢,需要很多的錢,除非把一疊疊的現金鈔票放進我手里,否則我是不會放人的。”葉歡淡淡道。

周媚無奈嘆息:“葉歡,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難?能告訴我嗎?”

“不必了,窮苦人的困難,在你們有錢人的眼里,或許只會覺得可笑,我只需要錢,我不是在向慈善機構申請救濟,所以沒必要解釋太多。”

周媚實在沒轍了,雖然平日里葉歡總是嬉皮笑臉,可她敏銳的察覺到,葉歡骨子里對有錢人有一種仇視心理,非常的排斥,他似乎把自己和有錢人分成了兩個勢不兩立的階級,二者無法共存,只能對立。

這種情況下,周媚實在無法與他真正溝通,因為葉歡的心門已經關上,她走不進去。

周媚只好退而求次:“好吧,你能讓我打個電話嗎?需要多少錢,我讓人把錢送來。”

這句話終于讓葉歡動容,他今天做的這一切,無非就是為了這句話而已。

“我只拿我需要的,不會多要,小愛的病如果做最壞的打算,大概需要一百萬,周小姐,麻煩你讓人送一百萬過來好嗎?”葉歡頓了頓,神情有些哀求的看著她:“……只當是我向你借的,以后我會想辦法還給你,我現在急需要這筆錢。”

葉歡哀求的眼神令周媚的心莫名一痛。

被生活逼迫到何種地步,才會讓一個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葉歡,你到底背負著多重的壓力?

“小愛是誰?她得了什么病?”周媚忍不住好奇問道。

“小愛是……”

話未說完,頓生變故。

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廠房外打亮,直直的照射在葉歡身上,緊接著,無數紅藍警燈閃爍在廠房外,尖利的警報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擴音器里,嚴厲的聲音遠遠傳來:“葉歡,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馬上放下武器,釋放人質,雙手抱頭走出來,否則我們將開槍擊斃你!”

葉歡驚呆了,周媚也驚呆了。

火堆旁,猴子和柳眉也被驚醒,猴子反應很快,立馬抄起刀,架在柳眉的脖子上。

柳眉眼中冷光一閃,纖細的小手化拳為刀,正待給予反制,不經意間看到葉歡呆若木雞的身影,柳眉不知怎的,又放棄了反制的舉動。

周媚急了,拉住葉歡的手,道:“葉歡,快,照他們的吩咐做,你會沒事的,相信我!不要跟警方對抗,他們真會開槍……”

葉歡回過神,扭頭注視著周媚,靜靜道:“錢,一百萬。”

周媚氣得跺腳:“這個時候別管錢的事了,趕緊抱頭出去,我馬上讓人把錢帶給你!”

葉歡笑了,像頭犯了倔脾氣的驢,執拗的搖頭:“不,我要錢,我要親眼看到錢。”

周媚看著葉歡執拗的微笑,眼淚止不住的流下。

“為什么?葉歡,為什么要這么固執?”

葉歡仍在笑:“為了責任,人生中許多事,有可為,有不可為,這件事我不能不為,這是我無法逃避的責任。”

望遠鏡里,葉歡決絕的笑容映入趙大峰的眼中。

趙大峰心中徒然一沉。

思量片刻,他做了決定。

“劫匪沒有投降的跡象,狙擊手準備,快速鎖定目標,將劫匪擊斃。”趙大峰沉聲下了命令。

“慢著!”

高勝男紅著眼眶,忽然從斜刺里沖出,顫聲道:“趙叔,不要這么輕率下命令,我們先爭取讓葉歡投降,趙叔,葉歡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匪徒,他這么做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趙叔,我們爭取一下吧,求你了。”

趙大峰沉默不語。

高勝男越發急了:“趙叔,如果我爸爸在現場,肯定不會下這道命令。”

趙大峰瞪起了眼:“你拿你爸來壓我?”

高勝男寸步不讓:“先爭取匪徒投降,如果不行再實施擊斃,這是我們警察解決人質危機的規定程序!”

“你沒看到劫匪的表情,哪有投降的跡象?丫頭,你知不知道被劫持的是什么人?她們不能有絲毫損傷啊!”

“不試試怎么知道他不會投降?”

“你……”趙大峰氣結,想了想,終于做出了讓步,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高勝男的請求,而是這個案子太棘手,如果人質被殺害,將來上面必然會怪罪他沒有按規定的解救人質程序實施營救,這個責任趙大峰背不起。

“好吧,叫局里派談判專家來……”

高勝男一挺胸,道:“不用派談判專家,我來跟他談。”

這是個不平靜的夜晚,許多人注定無眠。

京城。

典雅樸素的書房內,電話鈴聲響起。

一名五十歲左右面容剛毅的男子接起電話,聲音沉穩有力:“什么事?”

“老領導,我是張誠泰,我……愧對您的囑托。”

“怎么了?”

“葉歡劫持了周小姐,現在正在寧海郊外的一座廢棄廠房里,跟警察對峙,情勢很危急,警方隨時有可能開槍,我作為市委書記,實在無法直接插手警方的事,畢竟這件事牽涉寧海太多人的利益了……”

男子聞言,眉宇間頓時散發出一股凝重如山岳般的威勢。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來平息。”

“老領導,我……對不起,沒想到事情發展成這樣。”

“不怪你,那小子實在讓人防不勝防。”

張誠泰一驚,“那小子”,這個稱呼里面的親昵味道太濃了,葉歡和老領導到底是什么關系?

掛斷電話,男子幾番猶豫,終于暗嘆一聲。

該來的總歸要來,掩都掩不住,暴露便暴露吧,總比他今晚死在警察槍下要強。

另外撥通了一個號碼,男子沉聲道:“老方,睡了嗎?很抱歉這么晚把你吵醒,有件事情拜托你辦一下……”

寧海郊外廢棄廠房前。

高勝男高舉雙手,慢慢走了進來。

葉歡的刀架在周媚的脖子上,猴子的刀架在柳眉的脖子上。

二女不見任何驚慌,神色非常平靜。

高勝男一步一步走近葉歡,離他五步遠站定。

葉歡笑了:“高警官,老熟人了,為什么每次我犯法的時候總是你來抓我?咱們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

高勝男心中隱隱作痛,她無法忘記當初葉歡勇斗歹徒后死死抓著鈔票不肯松手的樣子,那一幕回想起來,至今仍讓她心痛不已,心痛眼前這個男人在生活中掙扎求生的毅力,也心痛他為了那卑微卻偉大的責任而奮不顧身,舍生一搏的勇氣。

這才過了幾天,他怎么又從英雄變成了匪徒?

高勝男深深注視著他,眼中有一抹無法釋懷的痛楚。

“葉歡,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

“因為我要錢。”

高勝男語帶哽咽:“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你要錢怎么不跟我說,非要干這掉腦袋的事?”

葉歡嗤笑:“高警官,我們好象不是很熟吧,找你借一百萬,你肯給我嗎?”

高勝男使勁抽了抽鼻子,沉聲道:“葉歡,放了人質,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不,我現在就要,不給錢不放人。”

“你會被警方開槍打死的!”

“我不在乎!”

高勝男的眼淚終于止不住,順著臉龐滾滾而下。

“葉歡,你這混蛋性子怎么一點都沒改?你到底在堅持什么?為了那點錢,你連死都不怕了嗎?”

葉歡神情一陣恍惚,眼中浮上深深的倦意。

“高警官,其實我現在真希望你們一槍打死我,這樣我便可以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問,好好躺著睡一覺,我真的太累了……”

熾白的探照燈將廠房照得一覽無遺,所有光明或陰暗全都暴露在燈光下,無所遁行。

葉歡看著淚流滿面的高勝男,忽然咧開嘴笑了,笑得那么的開心,像末世最后一抹陽光,明亮而絕望。

“高警官,如果有來生,我愿轉世為畜,至少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猴子站在葉歡的身后,五尺高的漢子哭得傷心欲絕。

“歡哥,放棄吧!算了,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

葉歡頭也不回道:“猴子,我們已經活得這么困苦,若連這點堅持都放棄,我們活著到底為了什么?難道只為了活著而活著嗎?”

瞇著眼看著探照燈射來的方向,葉歡突然大聲嘶喊:“拿錢來,或者,擊斃我!”

兩百米外,趙大峰從望遠鏡里看到葉歡那張決絕的臉,咬著牙下令:“狙擊手鎖定目標,準備擊斃劫匪!”

步話機里傳來觀察手的聲音:“A組已經鎖定!”

“B組已經鎖定!”

“C組已經鎖定!”

一名警察匆忙走到趙大峰身邊,道:“趙局,張局的電話。”

趙大峰眉頭一皺,還是接起了電話。

“什么?不準開槍?這是誰下的命令?市委還是省廳?”

電話那頭,張國明沉聲道:“是公安部方部長親自下的命令。”

趙大峰眼皮猛跳,一件簡單的劫持案,為什么會驚動公安部?是騰龍集團的周總裁施加了壓力,還是另有玄機?

“這不是亂命嗎?不準開槍我怎么救人質?人質出了事誰負責?”

“亂命也是命令,必須執行!”

掛斷電話,趙大峰鐵青著臉下令:“沖鋒隊突擊強攻,不準開槍,只準徒手擒住劫匪!”

警方行動了。

嗤的一聲悶響,警察朝葉歡站立的方向發射了一顆煙霧彈。

葉歡猝不及防,頓時被嗆得咳嗽不已。

緊接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警方以風雷之速飛快撲進廠房,將毫無防備的葉歡和猴子雙手死死扣住,然后背剪雙手,將他們臉朝地面死死壓住。

葉歡大急,使勁掙扎,卻掙脫不了訓練有素的特警擒拿力道。

煙霧散去,葉歡看著被女警重重保護著的周媚和柳眉,忽然開聲大叫:“錢,錢!”

周媚淚流滿面,看著葉歡一邊掙扎一邊嘶聲大叫的模樣,像一只受傷的困獸,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她,發出野獸般的嘶吼:“錢!你答應過的,錢!”

周媚不顧女警阻攔,半跪在他面前,哽咽道:“你放心,錢我馬上讓人給你送來,你會沒事的,我保證!”

葉歡這才松了口氣,使勁朝她擠出了一個笑容:“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周媚泣不成聲,不停的搖頭。一旁的柳眉也兩眼淚光,緊咬著牙,將目光投往別處。猴子被警察雙手反扣住,臉朝地面,肩膀不停聳動,無聲的哭泣。

仿佛得到了解脫一般,葉歡忽然仰天大吼了一聲,然后把頭重重頓在泥地上,張開嘴,狠狠咬住了一口泥土,泥土腥甜酸澀,一如人生。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41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42
葉歡和猴子一起被反銬住雙手,警察自然不會跟他們客氣,兩人架住葉歡的雙臂,另一人使勁將他的頭壓低,這 ...

葉歡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人,扎輪胎這種事兒他從小干到大,算得上輕車熟路了,這跟葉歡的性格有關,他非常仇視有錢人,又沒機會用彈弓打有錢人家的玻璃,因為據說現在的有錢人很怕死,玻璃都改成防彈的了,所以扎輪胎是一種比較實用且相對安全的法子。

不過扎警車輪胎還是第一次,很顯然,第一次搞砸了。

“周小姐,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葉歡哭喪著臉道。

周媚無奈嘆氣,這家伙總不讓人省心,放出來才多久,又被抓進去,難不成以后他回歸了家族,要給他在身邊配一名公安部的高官,隨時隨地幫他滅火嗎?

轉過身,周媚對送她們出來的局長張國明無奈地道:“張局長,這事兒……唉,您看是不是算了?當然,騰龍集團為了對貴局表示歉意和感謝,愿意無償捐贈貴局十輛警車,您看如何?”

張國明眼睛樂得瞇成了一條線,扎了個破輪胎,竟然換回了十輛新警車,上哪兒找這種大便宜去?難怪市里領導對騰龍集團這么重視,果真是富得流油呀。

這個順水人情張國明當然不會不答應,于是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沒問題,我覺得這事兒可能也是出于誤會,放人放人,口供都不必錄了,事情就此揭過。”

警察們上前解開了葉歡和猴子的手銬,葉歡理虧之下,氣得不行,抬腳就往猴子身上踹去,邊踹邊罵:“!叫你不學好,攛掇老子扎警車輪胎,標準的奸詐小人,我真他媽后悔當年你被撿進福利院的時候沒一把掐死你!”

猴子邊躲邊強辯道:“歡哥你說的是人話嗎?攛掇你扎輪胎的是我,可就數你扎得最起勁兒,剛才警察叔叔說的那個歡快喜慶的人就是你……”

“老子只是扎輪胎,還往車屁股后面撒尿呢……”

兩名警察腦門頂頓時升起幾道黑線……

二人吵著吵著竟動起手來,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然后……越打越遠,幾分鐘后,二人廝打的身影已消失在公安局大樓前。

周媚頭疼般撫著額頭,嘆了口氣。

柳眉抿著嘴,想笑卻使勁憋著。

十輛警車當然不是白送的,周媚自然有她的用意。

“張局長,剛才那兩位是我的……朋友,都是好人,就是有點兒鬧騰,以后他們闖了什么禍,還請張局長寬宏大量。”

“一定,一定,瞧他們這模樣,估計也闖不出什么大禍,這點小事我還是能擔待的。”張局長笑得嘴巴咧開老大。

周媚和柳眉向張國明告辭,剛走出公安局大門,便見葉歡和猴子一人叼著一根煙,蹲在門外百無聊賴的畫著圈圈兒。

周媚楞了一下,笑道:“你們怎么不打了?剛才不是打得挺激烈的嗎?”

葉歡咧嘴笑道:“那是金蟬脫殼,剛才太尷尬了,只好用這種方式離開……”

葉歡是小市民,有著小市民的小智慧。

周媚笑道:“你們在這里等我?”

葉歡點頭,正色道:“周小姐,感謝你的善心,這事兒我真不好意思開口,可我不能不說,那個……關于錢的事……”

“放心,我這就打電話讓人把錢送來。”

葉歡長舒了一口氣,笑道:“周小姐果真是信人,太上道兒了,老實說,像您這么配合的肉票這年頭真的不多見,如果不是不好意思再下手,我還真有一種多綁你幾次的沖動……”

周媚掩嘴笑道:“以后有什么困難直接找我,不用再做那種激烈的事了,說實話,我真不太喜歡廢廠房那種地方,又黑又冷,陰風陣陣。”

葉歡急忙討好的笑:“下次我一定把你綁到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去……”

猴子在一旁陰陽怪氣的插嘴:“總統套房玩捆綁,歡哥,口味挺重呀……”

葉歡一腳將猴子踹飛。

周媚仿佛也想到了什么不良的畫面,俏面羞紅,輕啐一口,道:“踹得好!”

葉歡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說到困難,其實還真有一樁困難事兒……”

“你說吧。”

“我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兒,昨天因為盜竊,被關進了派出所……”

周媚毫不猶豫道:“沒問題,我跟張局長說一聲,你那朋友馬上會被放出來。”

葉歡和猴子都楞住了。

這女人難道是菩薩轉世不成?簡直有求必應了。

猴子立馬斜著眼瞟向葉歡,不住朝他使眼色,目光中的含義很清楚,這么一位有求必應,跟他媽上輩子欠了你的債似的大美女站在面前,還不趕緊上去攀關系?

葉歡幾番猶豫,終于帶著一臉向命運低頭般的屈辱表情,注視著周媚,眼中浮出深深的感激和謝意,正色道:“周小姐,說真的,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親切,好像我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我的身世很飄零,是個孤兒,據說我老爸得了愛滋病死了,所以我才被送進了福利院……”

周媚滿頭黑線:“……你聽誰說你爸得了愛滋病?”

葉歡自顧自道:“我是這么覺得的……可是當我第一眼看到周小姐你,我就發現原來我在這世上并不孤獨,我仿佛見到了親人一般,心里暖洋洋的,好象曬了一下午的陽光,那種幸福的感覺,是我二十年來沒有嘗過的……”

周媚眼眶漸漸泛了紅,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產生了無比的疼惜,她無法忘記這個男人面向警察的槍口,義無返顧的堅持著自己的信念,半步不肯退讓的表情。

“葉歡,你以后可以把我當作親人。”周媚紅著眼眶哽咽道。

葉歡仿佛也感動了:“既然你這么說,我就不客氣了,周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葉歡緊張局促的絞著手,俊臉漲得通紅,忸怩道:“……我可以認你當干媽嗎?”

周媚:“…………”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42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40
京城騰龍集團總裁辦公室。

周蓉手里抓著電話凝固不動,聽著電話里的忙音,眼淚成串兒掉落下來。

葉歡和猴子一起被反銬住雙手,警察自然不會跟他們客氣,兩人架住葉歡的雙臂,另一人使勁將他的頭壓低,這是警察抓捕嫌犯時慣用的動作。

警察慣用的動作,葉歡卻很不習慣,他使勁掙扎,努力把自己的頭抬高,倔強的不讓頭顱低下,掙扎幾下,銬著的雙手很快掙出了殷紅的鮮血。

周媚大急,推開了保護她的女警,跑到警車前大聲道:“你們警察能不能講點人權?憑什么這么對他?”

一名警察冷漠而不失禮貌道:“小姐,警察對抓捕歸案的嫌犯都是這樣的。”

周媚一時也扔掉了名媛淑女的儀態,大怒道:“誰說他是嫌犯?你哪只眼看到他是嫌犯?”

警察一呆:“難道不是他綁架你們嗎?”

這時一旁久不出聲的柳眉忽然冷笑道:“你們警察辦事真是一塌糊涂,沒有取證,未經審訊,就這么輕易判定一個人犯了罪?誰說他綁架我們了?我們下了班閑著沒事來這廢廠房里燒一堆篝火,嘗試一下野外露營,犯法了嗎?”

“可他們拿著刀子架在你們脖子上……”

“朋友間開開玩笑不行嗎?我們報案了嗎?我們失蹤超過24小時了嗎?你們警察問都不問便圍上來,二話不說抓了人就走,這就是你們辦案的方式?”

現場所有警察目瞪口呆,同時望著負責這次行動指揮的趙大峰。

趙大峰咬著腮幫子,站在不遠處,氣得渾身微微直顫。

葉歡情不自禁抬頭看著柳眉,柳眉感應到他的目光,猶掛著淚痕的通紅美眸瞪了他一眼,然后沒好氣的把頭扭到一邊。

周媚見柳眉居然主動站出來,幾句話把這件事輕輕帶了過去,不由大是感激,她最擔心的就是柳眉不依不饒追究下去,雖說以周媚的能力照樣能很輕松的擺平,但中間無疑會多生許多枝節。

于是周媚趕緊道:“不錯,我們只是朋友間的一次野外聚會而已,難道這也犯法了嗎?”

站在葉歡身后的高勝男心里跟明鏡似的,見趙大峰氣得臉色鐵青,便站出來打著圓場道:“既然兩位小姐都認為葉歡不是犯罪嫌疑人,也許我們警方誤會了,這樣吧,這個案子是周小姐的保鏢報的案,按法定程序,我們還是必須請各位回局里錄一下口供,詢問調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幾位覺得怎樣?”

周媚仔細打量著高勝男,這位俏麗的女警官剛才在廠房里哭得那么傷心悲痛,看來跟葉歡的關系不太一般。

周媚冷凝的俏臉終于漸漸和緩,輕輕點頭道:“協助警方調查是公民的義務,不過,這位葉先生既然不是犯罪嫌疑人,你們就不能這么對待他,我希望你們把他的手銬解了,不準對他再使用暴力,這是對一個無罪的公民應有的人權尊重。”

所有警察都瞧著趙大峰。

趙大峰很氣憤,今晚費盡心力,幾乎調動了寧海所有的警力全城搜救這位舉足輕重的人質,沒想到她竟然三言兩語就把一件轟動的大案化解于無形。

警方認定的劫持人質案,在她嘴里一轉,卻變成了朋友間的小聚會,這事如果傳了出去,簡直給寧海警方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趙大峰一肚子火沒處發,狠狠瞪了葉歡一眼,大聲命令道:“全部收隊,回市局。”

周媚到底是水晶玲瓏心竅,上前主動握住了趙大峰的手,笑道:“雖然是一場誤會,但寧海警方認真負責,不矯不枉的敬業精神卻很讓我欽佩,感謝趙局長親自帶隊指揮,趙局長的負責態度讓我對寧海的治安和投資環境有了更充足的信心。”

幾句輕輕柔柔的軟話一遞,趙大峰滿肚子怒火頓時消逝殆盡,于是哈哈一笑:“周小姐客氣了,您是我們寧海的貴客,我們可不敢怠慢貴客,我們警方也是擔心周小姐在寧海出了什么意外,既然沒事那就好,皆大歡喜。……收隊收隊!那誰誰,把那兩人的手銬解開,態度客氣點兒,請到市局做個調查放人。”

葉歡和猴子的手銬解開,二人互視一眼,發現彼此都是神情恍惚,仿佛剛做了一場噩夢般,夢醒了,一切又回到了原來。

臨上車時,柳眉叫住了葉歡。

她冷著俏臉,一言不發從地上撿起一根兒臂粗的木棍兒,當著所有人的面,凝神靜氣,然后大喝一聲,右掌化刀切下,木棍應聲而斷。

葉歡和猴子兩眼呆滯,像兩條死魚……

扔掉木棍,柳眉狠狠揪住葉歡的衣襟,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忘記告訴你了,老娘是跆拳道黑帶,就你那小身板兒,還有兩把破刀子想綁票?老娘不樂意的話,停車場就能把你揍得滿地找牙了!”

葉歡和猴子咕咚一聲,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同時露出一個敬畏而討好的笑臉。

警車浩浩蕩蕩駛向市局。

這時已是凌晨四點,但這一夜許多人無法入眠,周媚被警方找到的消息終于傳了出去,動蕩不安的寧海市委市政府各級官員這才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有驚無險,很好!

葉歡一行四人被請進了市局,高勝男給他錄口供,有了周媚和柳眉的力挺,葉歡自然不會傻到自己承認綁票,于是一口咬定是朋友聚會,野外露營,高勝男見葉歡又恢復了平素吊兒郎當的無賴模樣,不由氣得銀牙咬碎。

周媚幾個電話撥出去,沒過一會兒,江南省公安廳便下了指示,嘉獎參與此次行動的刑警和特警,同時也指出,此次案件系由保鏢誤會所致,并非劫持案,所有涉案人員可酌情釋放。

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它能翻云覆雨,變黑為白。

口供問不出什么,警方只好放人。

葉歡和猴子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仰望著頭頂一輪新升起的紅日,葉歡重重拍了拍猴子的肩,笑道:“新的一天了,我們還能看到陽光,不容易呀!”

猴子眼眶有些濕潤:“歡哥,經過昨晚的事,我突然覺得,原來混吃等死的生活還是很幸福的。”

葉歡深有同感:“不錯,混吃等死就說明我們活得不錯,挺好的。”

哥倆兒相視一笑,笑容里幾許唏噓,幾許茫然,短短一天,竟恍如隔世相見。

他們對人生仿佛都領悟了什么,又仿佛更迷惘。

他們活著,他們在成長。

搭著肩走到公安局門口,葉歡回頭望著身后的大樓,嘆道:“希望咱們哥兒幾個以后再也別進來了……”

猴子愁眉苦臉道:“歡哥,張三那小子還在派出所關著呢,聽說要拘留半個月。”

葉歡想了想,道:“咱們在這門口等等周小姐,我覺得那姑娘挺和氣的,而且背景挺深,咱們待會兒跟她說說這事,看她愿不愿意幫忙把張三撈出來。”

猴子一直以葉歡馬首是瞻,于是點頭應了。

哥倆兒蹲在公安局大樓前,一邊抽煙一邊等著周媚出來。

“歡哥,我昨晚可瞧出有點不對勁兒了,那個周小姐是不是以前認識你呀?我看她對你好象有點兒惟命是從的意思,你說什么她就答應什么,生怕你不高興似的,咱們看的毛片兒里面的都他媽沒這么聽話,你到底認不認識她?”

葉歡擰著眉仔細想了想,想了很久,道:“不大記得了,我得回去翻翻尋芳譜,不過不一定翻得到,我記得有一晚我在酒吧喝多了,兩個女人把我架到賓館,胡搞瞎搞一晚上,我也沒認出她們的模樣來,醒來的時候她們已經走了,不過枕頭下面塞了一個紅包,里面有兩千塊錢,這是尋芳譜里唯一記錄不詳的地方……”

猴子眼都直了:“靠!歡哥你牛啊,雙飛還能掙著錢,怎么會這樣?”

猴子無限羨慕嫉妒恨。

葉歡神情有些忸怩,厚臉皮難得的紅了一下:“那什么……酒吧里面我一直號稱自己是處男來著,那倆女人估計想嘗嘗童子雞,嘗完了當然要給個紅包嘛,你到外面飯館吃雞難道不給錢嗎?”

猴子:“…………”

蹲在公安局門口半個多小時,兩人實在覺得很無聊了,不知道周媚和柳眉為什么還不出來。

無聊畫圈圈的時候,猴子看著大樓前停著的一排警車,不由兩眼一亮,笑容賊兮兮的。

“哎,歡哥,廠房外面的時候,那些死條子對咱們這么粗魯,把咱們腦袋死死往下摁,你覺得氣憤嗎?”

“有點不舒服,不過能接受,那時咱們是人民專政的對象嘛。”

“我還沒消氣兒呢,他們做初一,咱們也做個十五,怎樣?”

“你想干什么?”

周媚和柳眉走出公安局大樓已是上午九點了。

局長張國明將她們請進了辦公室,許是得了市里領導的指示,張國明對周媚不敢怠慢,在辦公室里對寧海的投資環境,治安情況進行了一番大肆吹噓,直把寧海夸出了花兒。

周媚和柳眉也是見識過場面的,于是面帶微笑,耐著性子聽張國明嘮叨不休。

這一吹噓就吹了好幾個小時,直到二女實在困得快睡著了,張國明這才意猶未盡的送她們出來。

剛走出大樓,周媚和柳眉便看見一幕讓她們氣憤不已的景象。

只見葉歡和猴子被反銬著雙手,兩名警察押著他們往大樓里走去,葉歡和猴子不停的掙扎嚎叫:“誤會,誤會了啊!”

經過周媚身邊,葉歡如同見了救星似的,大叫道:“周小姐,速速救我!速速救我!”

周媚大怒,攔下兩名警察,大聲道:“不是說了不追究了嗎?你們怎么出爾反爾?”

一名警察冷冷道:“廠房里的事兒我們確實不追究了,不過他們剛剛又犯了案。”

周媚大驚:“這才放出來多久呀,他們又犯了什么案?”

“他們新犯的案子可謂罪大惡極,手段極其殘忍,情節特別嚴重,性質特別惡劣……”

周媚嚇壞了,這小祖宗,怎么就那么不安分呢?

“他們到底犯了什么事?”

“……他們二人合著伙兒把我們警車的輪胎扎了。”

周媚:“…………”

柳眉仰天嘆了口氣,無力道:“你們怎么正好把他們逮住了呢?”

警察面容抽搐了一下:“能不正好嗎?當時我們就坐在車上呢,親眼看著他們扎輪胎,扎得那叫一個歡快喜慶,跟他媽過年放炮仗似的……”

葉歡和猴子低著頭,一臉愧色,死魚一般呆滯……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45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5:47
干媽?”

溫婉柔靜的周媚忍不住尖聲叫了起來,一雙杏眼睜得跟鈴鐺似的,使勁瞪著葉歡:“你要認我當干媽 ...

黑色的奔馳車緩緩朝寧海市第一人民醫院駛去。

寬敞的車廂里,葉歡從兜里摸出一根軟白沙,猶豫了一下,又把煙放了回去,神色有些赧赧。

周媚瞧著葉歡的模樣,輕輕一笑,從底座下抽出一個精致小巧的木盒子,打開盒蓋,一排暗黃色的雪茄映入眼簾。

“想抽就抽吧,不過最好把車窗打開。嘗嘗這種,聽說是從古巴進口的,我不懂你們男人喜歡的東西,這個應該不錯吧。”

坐在另一側的柳眉卻狠狠瞪了葉歡一眼,道:“周媚,別讓他在車里抽,熏死了!”

葉歡兩眼發亮,毫不客氣的狠狠一把抓下,抓了一大把雪茄塞進口袋里,又扔給副駕駛的猴子一大把,哥倆兒忙活著把木盒子里所有的雪茄全部清空。

“嘿嘿,我下車抽總行了吧?吃不了我兜著走……”葉歡一臉貪婪,典型的小市民式的精明。

周媚抿嘴輕笑,忽然道:“葉歡,恕我冒昧,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父親,在你的印象中,你的父親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葉歡忙著往口袋里塞雪茄,頭也不抬道:“那還用問?肯定是滿臉滿身的紅點兒,全身起水皰兒,還流著膿血,一臉無助的躺在垃圾堆里等死……”

周媚愕然:“你……怎么會這么想?”

“得了愛滋病不都這模樣嗎?”

柳眉長嘆道:“這禽獸怎么沒被雷劈死?”

周媚有些黯然,或許只有她最懂得葉歡的心思。

襁褓中被父母遺棄的痛苦深藏在他的骨子里,時日久遠,痛苦化作了對父母無邊的恨意,將來……

將來相認恐怕沒那么簡單呢。

車到了醫院,保鏢恭敬的拉開車門,葉歡四人下車走進住院大樓。

一個小時后,周媚和柳眉紅著眼眶,擦著眼淚走了出來。

“葉歡,我明白你的苦了,你很不容易……”周媚哽咽道。

葉歡咧嘴笑,笑容里的辛酸怎么也掩飾不住:“我膽子其實很小,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我真的不會干這掉腦袋的事,都是我的弟弟妹妹,餓了冷了病了,都像是刀子扎在我心上一樣,疼得滴血……”

“綁架你們二位,真的是被逼得退無可退了,實在對不起,當時聽說醫藥費不夠,小愛要被趕出醫院的時候,我已經快發瘋了,所以……”

周媚擦著眼淚搖頭道:“你別說了,葉歡,小愛的病會治好的,我向你保證。”

葉歡這時才露出真正感激的笑容:“謝謝,真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我的謝意,只要小愛能活下去,我給你下跪都成。”

周媚正色道:“葉歡,別輕易下跪,別輕易丟掉尊嚴,窮困不應該成為下跪的理由,尊嚴比什么都重要,特別是你的尊嚴。”

呼出一口氣,周媚緩緩道:“葉歡,小愛的病并不單單是錢的關系,國內的醫療技術畢竟差了許多,再多的錢也不能提高小愛治愈的幾率,白血病很棘手,我建議送小愛到美國接受治療,你覺得怎樣?”

葉歡吃了一驚:“美國?這個……太貴了吧?我估摸著一百萬可能不大夠……”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決定以騰龍集團的名義成立一個慈善基金組織,首筆善金將投入兩千萬美元,小愛將成為這個慈善組織的第一位受惠者,我會用特殊渠道在最短的時間內辦好小愛的簽證,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下午,小愛就能坐上去美國的飛機,全程有醫生和特護專門陪護照料,小愛在美國的一切開支,都由我們騰龍集團負責,如果治療情況良好,小愛半年后回來。”

葉歡和猴子驚異的互視。

人家幫忙都幫到這個程度了,他們還能說什么?

猴子悄悄撞了一下葉歡,道:“要不咱們跪下說句‘謝主龍恩’吧……”

葉歡氣得踹了他一腳:“你能閉嘴嗎?你一開口老子就覺得自己的檔次噌噌的往下掉!”

張了張嘴,葉歡想說點什么,卻又沒好意思說出口。

周媚已經對他很了解了,于是斜眼瞟著他,道:“雖然是慈善組織,但我們不承接免費幫成年男子割包皮這種善舉。”

葉歡無限蕭瑟,黯然嘆息道:“果然如此……”

小愛的治療事宜安排妥當,葉歡和猴子滿臉感激的向周媚和柳眉告辭。

這時柳眉冷冷道:“明天上班記著別遲到了。”

葉歡楞住:“上班?你不開除我了嗎?”

“沒事我干嘛開除你?”

“你不怕我缺錢再綁你的票?”

柳眉不屑的笑:“就你這小身板兒,我一個人可以單挑十個,你還是小心別在公司里做錯事,否則我揍你滿地找牙!”

“我明天辭職!”

“不批準!”

猴子嘆氣道:“歡哥,我早說過,上了賊船不容易下來呀。”

“還有,你綁我們的時候發神經劃破奔馳車的外漆,賠償六千塊,從你工資里扣!”

葉歡不說話了,二女站在一起,周媚像從天堂下來解救他的天使,而柳眉,卻像從地獄里冒出來拖他下油鍋的惡魔,同樣是女人,差距咋那么大呢?

四人分開后,周媚在保鏢的圍侍下獨自上了車,駛往寧海市委,車上,周媚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夫人,葉歡完好無損的出來了,一切安全,您不用擔心。”

電話那頭,周蓉的聲音有些激動:“他還好嗎?沒吃苦吧?”

周媚幽幽嘆氣:“夫人,他過得并不好,很窮困,而他的窮困,卻因為他擔負的責任太重……”

說著周媚把綁架的前因后果仔細述說了一遍。

說到最后,電話兩端的兩位女人都哭了起來。

“我們給了他苦難的身世,苦難的生活,而他卻因苦難而磨練得有擔當,有責任,有血性,像個真正的男人,天佑我兒啊!”

周媚哽咽道:“夫人,他不愧是您和家主的兒子,將來您和家主必以他為榮。”

“一想到他在外面流離受苦,我的心就跟被挖空了似的,我……我不管了,我這就動身去寧海,我要親眼看看他,在他身邊照顧他……”周蓉越說越激動。

“夫人……最好暫時別來,家里那攤子事兒您不是不清楚,更重要的是,……葉歡他對遺棄他的父母有很深的仇恨,恐怕……”

周蓉不說話了,這種刻在骨子里的仇恨,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消除的,此時貿然與他相認,只會讓雙方產生激烈的碰撞,確實不是相認的好時機。

沉默很久,周蓉緩緩道:“媚兒,你幫我好好照顧他。”

“是,夫人,這是我的本分。”

葉歡和猴子回了老城區,看著熟悉的斑駁巷口,布滿苔痕的青石長階,二人剎那間竟恍惚了。

有個傳奇故事,說書生好酒,一日酩酊大醉,書生做了一個夢,夢里書生中舉了,當官了,掌權了,卻因戰事失敗罷官了,回原籍了,一夢三十年,從原點出發,最終又回到了原點,什么也沒得到,仍舊是一場人生。

葉歡和猴子站在熟悉的巷口,此刻也生出南柯一夢之感。

一天一夜過去,他們回來了,跟以往沒什么不一樣,卻仿佛經歷了一場人生,一切如常的景象,好象很多事不一樣了,究竟哪里不一樣,他們也說不上來。

二人面面相覷,猴子慢條斯理道:“我不知道哪里不一樣,就覺得咱們經歷這么多,回頭掏掏自己的兜兒,還是跟以前一樣窮得叮當響。”

葉歡點頭:“不錯,咱們好象天生的窮命,外面搞風搞雨,打了一個轉回來,媽的,還是窮鬼一個!”

“人家周小姐對你很不一般呀,主動從局子里撈咱們哥兒幾個出來,送小愛去美國治病,成立什么慈善基金,好得跟親媽似的,你剛才怎么不順便跟她要個幾十上百萬花花?我覺得你開口她肯定給。”

葉歡哼道:“我也覺得她會給,問題是,如果你是我,你好意思開口要嗎?人家幫了這么大的忙,我們應該知足了,再開口就把臉扔地上了。”

猴子嘆氣道:“老子發現骨氣這個東西真他媽害人不淺!明明心里想得要命,偏偏張不開這張嘴,死要面子活受罪。”

葉歡頹喪道:“這就是我為什么窮成這樣也不愿去做鴨子的原因了,被女人睡過之后,真不好意思張嘴要錢,遇到漂亮的還忍不住往枕頭下塞兩百,賣身都他媽賠本窮賺吆喝了……”

“算了,別說了,一說都是眼淚,歡哥,晚上吃什么?為了慶祝咱們劫后余生,今晚怎么著也該搓一頓吧?”

“對呀,晚上吃什么呢……”

葉歡仰頭思索這個很平民化的問題,思索良久無果。

扭頭看到猴子那張臉,葉歡終于找到了靈感,于是一拍大腿。

“吃豬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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