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極品草根太子 作者:賊眉鼠眼 (連載中)

 
冷冰冰 2012-11-29 09:41: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 95945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13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15
回公司的路上,葉歡神情驚懼。

一個平凡得毫不起眼的小混混,人生沒經過任何大起大落,平靜得像一朵大海 ...

徐江被捕只是一個開始。

天威之盛,電閃雷鳴,風暴仍在繼續,一切都是為了一個默默無名的市井小人物。

徐江被捕的同時,寧海市委市政府正舉行著日常例會。

天灰蒙蒙的,陰云籠罩在寧海市的上空,低氣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市長徐勝治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將心思放在現在正舉行著的日常例會上。

不知為什么,今天徐勝治的眼皮總是一個勁兒的猛跳,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卻不知道原因。

“老徐,老徐,該你發言了。”市委書記張誠泰不輕不重的敲了敲桌子。

徐勝治一凜,急忙回過神,朝張誠泰歉意的笑了笑。

二人搭檔多年,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卻難得的和諧默契,這樣舒服的政治氛圍非常罕見,也給了徐勝治一個施展才能的舞臺,這種輕松的氛圍與市委書記張誠泰的低調做人低調做官分不開,徐勝治打心底里感激他,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交,二人的關系都非常不錯。

官場自古沒有朋友,只有利益,可徐勝治和張誠泰卻打破了這個定律,二人不但是朋友,簡直可以算是知己了,二人處在這樣一個共同的利益圈子內,沒有爭斗,遇事總能互相妥協,互相體諒,實屬中國官場上非常罕見的現象。

徐勝治一直很珍惜這份交情。

清了清嗓子,徐勝治緩緩掃視了一下會議室里的各政府處局級干部,一股淡淡的官威悄然散發。

“會議進行第三項討論,市林業局局長霍長江同志病退,林業局局長的位置空了出來,今天同志們討論一下,由誰接任比較合適?”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張誠泰端起茶杯,默然吹拂著杯中的茶葉,仿佛不相干似的,眼皮一抬,淡淡掃了徐勝治一眼。

這一眼恰好被徐勝治捕捉到,他楞了一下。

今天老張怎么了?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比以往冷淡了許多,這種眼神是他從未見過。

到底出了什么事?徐勝治聯想到今天心中莫名的不安的情緒,心頭愈發沉重。

他決定散會后去張誠泰的辦公室好好跟他聊聊。

“咳……同志們都不發言,那我來拋磚引玉,先說兩句,林業局長的位置至關重要,我市郊外的林區占地廣袤,我們在注重城市工業化的同時,也要保持綠地覆蓋面積,不使水土流失,這是對我們的子孫后代負責,林業局長嘛,我來提一個人,就是現在林業局的副局長常康同志,常康同志任副局長多年,業務水平高,思想覺悟過硬,任副局長期間能很好的團結周圍的同志,也時常向領導匯報思想,可以說是作風嚴謹,業務精專的好同志,林業局上下對他的評價都很不錯,由他接任林業局長的位置,我個人認為是很合適的,推薦他接任局長,也是本著對人民群眾認真負責的態度。”徐勝治滔滔說了半晌,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會議室里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點頭,紛紛交頭接耳討論起來,大家的表情都很贊同。

一個并不怎么起眼的人事提案,寧海市又是如此和諧的領導班子,市委書記和市長好得幾乎同穿一條褲子了,徐市長提出的提案,想必也許張書記也是這個意思,大家自然不敢跟兩位大佬唱反調。

就在這項提案馬上要通過的時候,會議室內突然響起一道低沉而威嚴的聲音。

“我不同意這項提案!”

剛剛討論得沸反盈天的會議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目光中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訝異。

竟然是張書記?

張書記怎么突然提出反對?這項提案他和徐市長事先沒有溝通過嗎?

接著所有的市委副書記,副市長,政法委書記等等腦海中同時炸了一下。

情況不對勁!

關系良好的市委市政府兩位領導較勁掰腕子了!

寧海市要變天了!

眾人處于極度的震驚中,還在消化這個非常明顯的信號。

徐勝治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所有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清晰,他敢肯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跟他有直接的關系。

“老張,這事我們是不是……”

徐勝治還沒說完,張誠泰冷著臉,重重的揮了一下手,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林業局長接任這個提案暫時擱置,下面我來傳達一下省委省政府以及省政法委,省公安廳聯合下發的通知,從即日起,寧海市的工作重點將轉移到掃黃打黑的專項整治行動上,省公安廳將派遣工作組來寧海督察,為了方便行動的統一指揮,由我任專項整治行動的組長,政法委楊書記任副組長,力爭在年內對寧海市內所有的娛樂場所,以及一些藏污納垢的角落進行突擊掃蕩,對那些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和犯罪分子,以及提供黃色色情服務的場所負責人予以嚴厲的打擊,絕不姑息,還我寧海市一個干凈明朗的治安環境,為即將到來的騰龍集團總部鋪路。”

又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所有人都呆住了。

上面怎么突然就開展掃黃打黑行動了?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這很不符合省委省政府的辦事作風呀。

更令人震驚的是,市里成立的專項整治小組里,張書記任組長,楊書記任副組長,但是卻將徐市長排除在外,這又是一個什么信號?

徐勝治沉默,擱在會議桌上的雙手卻在微微發抖。

現在他確定,肯定是出事了,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事?或者無意中得罪了省里哪位領導?

莫名的恐懼漸漸吞噬著他的心……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徐勝治道:“省委省政府的指示很正確,很及時,寧海市的治安環境確實要好好整治一下了,我代表市政府表態,對上級的指示完全擁護,并且全力配合,一定不折不扣的完成整治任務,下面我們進行下一個議案……”

張誠泰再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今天的會議,我看就進行到這里吧,同志們,散會。徐市長,省委組織部的李副部長有事找你,已經在你辦公室等著了,你去一趟吧。”

徐勝治目光有些呆滯的掃過張誠泰,張誠泰眼神冷漠,看不出絲毫端倪,只是冷漠中不經意的流露出幾分歉疚,幾分不舍,和幾分決然……

凝重壓抑的氣氛籠罩在會議室中,眾人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言不發的各自走出會議室,眾人互視一眼,眼中皆是一片震驚。

寧海……變天了。

“徐勝治同志,我代表省委組織部向你傳達任免通知:經江南省委省政府領導,及省委組織部共同研究討論決定,免去原寧海市市長徐勝治的市長以及市委常務副書記等一切職務,停職等待省委的安排和調動。”省委組織部李副部長緩緩念完通知,若有深意的瞧了徐勝治一眼,徑自走出了徐勝治的辦公室。

徐勝治目光呆滯,一臉灰敗,腦海中無數個疑問在反復纏繞。

他知道,所謂“等待安排和調動”只是一句場面話,一般來說,如果在免去他職務的同時沒有任命新的職務,那便代表著他的政治生涯走到頭了。

為什么?為什么!好好的為什么會這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站在辦公室里,空虛和恐懼仿佛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揉捏著他的心臟。

不知過了多久,徐勝治渾身一顫,發了瘋似的沖向張誠泰的辦公室,砰的一聲粗暴的推開門,徐勝治以往的儒雅風度完全不復,像一只暴怒的獅子般雙手按在張誠泰的辦公桌上,瞪著通紅的眼眸盯著張誠泰,低聲嘶吼道:“為什么?老張,這一切是為什么?”

張誠泰面色沉靜而冷漠,淡淡的看著暴怒失控的徐勝治,想到二人曾經良好的關系,張誠泰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

合作默契的好搭檔以后恐怕很難再有了……

官場里,真的只有利益,沒有朋友,千古以來的官場定律,再一次準確無誤的應證在他們身上。

關系再好,終究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張誠泰的背后,有著如天一般高的權勢圈子,這個圈子一旦發威,任何觸犯他們利益的人或事,都將被掃蕩得干干凈凈,包括這位曾經的寧海市市長。

二人在辦公室里對視,不言,不動。

“老張,我只要一個理由,一個答案!為什么會這樣……”徐勝治的眼眶濕潤了,語氣從未有過的哀求。

張誠泰長嘆口氣,黯然道:“老徐,你別多想,上級這么安排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回家好好休息吧……”

“老張!看在我們共事這些年的份上,求求你,告訴我!”

“老徐,你……你還是去問問你的兒子徐江吧。”張誠泰終究還是不忍做得太絕情。

徐勝治的眼睛驟然睜大:“徐江?他怎么了?他做了什么事?得罪誰了?”

張誠泰搖頭不語,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天,苦笑道:“別問了,天威不可測,你的兒子闖了大禍呀……”

徐勝治身形搖搖欲墜,一顆心仿佛掉進了無底的黑洞……

寧海市掃黃打非行動開展得非常快速。

葉歡受襲后的當天晚上,寧海警方在武警特警的配合下,對全市進行了治安大檢查。

大批黑社會份子落入法網,數名在公安部掛名的通緝犯被捕獲,所有的娛樂場所更是難逃關門整頓的厄運,首當其沖的,便是紅虎公司名下的各個KTV,娛樂會所,以及洗浴中心。

紅虎黑色部分的產業,在警方雷霆一擊之下,全部一掃而空。

第二天早上,紅虎公司收到了市委市政府下達的停業整頓通知,同時,還沒養好傷的柳澤被警方帶走審問,并被關進了看守所。

突然來臨的打擊,令紅虎公司董事長柳眉懵住了。

雷霆雨露,皆是恩澤,皆是天威。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15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12
直到第二天葉歡上班,南喬木都冷著一張臉沒理他。

從到大,葉歡惹她生氣的次數很多,可喬木都是當時氣一 ...

回公司的路上,葉歡神情驚懼。

一個平凡得毫不起眼的小混混,人生沒經過任何大起大落,平靜得像一朵大海里的小浪花,充其量冒個小小的泡泡,是誰那么大的手筆,竟派人來殺他這個小人物?

葉歡自問這輩子活得挺小心的,很少得罪人,沖誰都是一副笑臉,如果硬要說得罪的話,除了柳眉的哥哥柳澤以外,似乎沒有別的仇家了。

后來攔在他面前的那幫流氓混混十有便是柳澤派來報復他的,包括那三個事后飛快現身的警察,只怕也跟柳澤脫不了關系,這根本就是個連環計,砍個半死,再動用關系判幾年刑,今天若不是那魁梧大漢當了替死鬼,自己現在是個什么下場只怕很難說。

問題是……之前那個魁梧大漢又是誰派來的?老子到底招誰惹誰了?如果不是自己玩了一手借力打力的小聰明,恐怕這會兒早已被那魁梧大漢抹了脖子了,一想到那大漢如惡狼般兇狠陰冷的眼神,葉歡便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葉歡慌了,怕了。

他只是個小人物,承受不起生命中的大風大浪,以前雖然有股子拼命的勁兒,可那都是為了一些不得不為的理由,這回別人要他的命,他卻真的從骨子里產生了懼意。

除了柳澤,還有誰要害他?

越是神秘的事物,越令人感到恐懼。

別人這次刺殺失敗,下次呢?下次還會不會來?他能保證自己和身邊人的安全嗎?

葉歡生出一股逃出這個城市的沖動。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葉歡哆嗦著剛接通,柳眉在電話那頭樂得跟什么似的。

“哈!葉歡,你今天遲到了,你終于遲到了!罰款200塊……”

葉歡心里那個氣啊,臭娘們兒,老子剛才差點被你哥哥害死,這會兒你還來趁火打劫,柳家沒一個好東西!

“柳總,是這樣的,我剛才在公司樓下買早點,后來一個家伙拿刀砍我,再后來一群家伙拿刀砍我……”

“又想騙我!一大早的,你犯什么事了?”

“因為我買早點的時候沒排隊……”

京城。

中午時分,沈睿接了一個電話,臉色變得很難看,連農業部劉副部長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隨便點頭敷衍過去,一反平日溫潤有禮的形象。

失敗了?

南越的雇傭兵是天生的殺手,他怎么可能會失敗?下面這幫人在搞什么?

下一步該怎么走?是隱忍一段時日,還是在家族中尋求幫手?沈睿知道,沈家老園里,幾位叔叔分成了三派,對大伯當家,頗有幾分不服氣,目前斗得厲害呢。

小京山沈家老宅。

書房里的電話驟然響起,沈篤禮接起電話,淡淡的“喂”了一聲。

沉默的聽著電話那頭的匯報,沈篤禮的眉頭漸漸蹙起,臉色變得鐵青。

狠狠一拍桌子,沈篤禮勃然大怒:“共和國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搞白色恐怖,無法無天了!葉歡人呢?他有沒有受傷?”

“沒有,只是受了點驚嚇。據調查,這次刺殺竟然有兩組人馬,其中一組是寧海本地黑幫,另外一撥只有一個人,身份不明,但是身手非常高絕……”

沈篤禮大手一揮:“給我查!查清楚馬上告訴我!”

掛掉電話,沈篤禮重重坐回椅子上,冷汗順著額頭滑落臉龐。

好險吶!幸虧那小子急中生智,來了一出借力打力,否則今天他這條小命算交代了……

慶幸過后,沈篤禮心頭冒出一股沖天大火。

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來了,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狠毒,一出手便是趕盡殺絕的殺招兒,一點兒也不顧多年兄弟手足之情。

這個家,華貴堂皇,權勢熏天,背后卻透著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冰冷,冷得心都寒了。

是誰在向葉歡下殺手?是那幾個不對付的兄弟,還是某個不甘葉歡回歸的后輩?

沒過多久,刺耳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老領導,查清楚了,身手高絕的那個是南越的雇傭兵,他被警察抓住以后已在醫院自殺,另一撥黑幫人馬則是一個名叫柳澤的人指使的,他與葉歡有過節,最后那三個警察已被收監,他們是寧海市市長的兒子徐江派來整葉歡的……”

沈篤禮笑了,笑容冷得像冰:“黑幫?市長兒子?小小一個寧海,真是水淺王八多啊……”

電話那頭一凜,急忙道:“老領導,我知道該怎么做。”

沈篤禮淡淡嗯了一聲,下了一句指示,道:“一查到底,不可姑息。”

“是!”

一個葉歡很陌生很遙遠的世界里,正醞釀著驚天巨變,而這一切,卻全是為了他。

街頭血案發生的當天下午,寧海市一家會員制的名流會館里,徐江握著一杯紅酒,優雅的凝視著杯中如血般殷紅的酒汁,臉上泛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紅虎的柳眉有點不識趣,找幾個人,去給她提個醒,騰龍集團那么大一塊蛋糕,她紅虎想獨吞可不行,壞了規矩了。”

徐江臉上露出不容置疑的笑。

一名官員模樣的人點點頭,笑道:“這個問題不大,民心似鐵,官法如爐,任什么頑鐵都能把它融了,工商稅務海關,要找出紅虎的麻煩實在太簡單了。”

徐江笑著點頭:“柳澤那個窩囊廢我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自己動手吧,事情辦利索點兒,別讓人抓了把柄,連累我家老頭子的臉面。”

話音剛落,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名穿著警服的人員面色冷峻的走入,站在徐江面前,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道:“請問你是徐江嗎?”

徐江一楞,下意識點頭。

為首的警察朝他一亮證件,道:“徐江同志,由于你涉嫌危害社會治安,我們奉命將你拘留審查,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徐江呆住了。

從小到大,他何曾有過如此經歷?

這到底怎么回事?

徐江第一個反應便是大聲叫了出來:“我爸他怎么了?”

對于衙內官二代來說,父親是他所有光環的源頭,有警察敢抓他,說明他的父親出事了。

警察不說話,冷冷盯著他。

“你們是哪個公安局的?”徐江優雅的模樣不復存在,瞪著通紅的眼睛嘶聲問道。

“我們是省廳的。”

徐江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省公安廳一般不行使執法權,一旦行使,必是大案要案。

父親是不是被人整下去了?或者說……自己惹到什么人了?

“這位同志,你們高廳長是我世叔,我可不可以給你們高廳打個電話?”徐江的笑容很僵硬。

“不好意思,這個電話你不能打,而且拘留審查你的命令,正是高廳長簽發的,你找他也沒用。”

與徐江一起的官員有些緊張的站起來,見勢不妙,干笑道:“各位同志你們有事先聊,我先走……”

“對不起,你也不能走,我們懷疑你與徐江的案子有牽連,必須將你隔離審問。”警察攔住了他。

徐江整個人已經陷入呆滯,腦海中千萬個問題不停輪轉,他想不通,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反復嘶喊:“我到底惹到誰了?我到底惹到誰了?”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16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13
徐江被捕只是一個開始。

天威之盛,電閃雷鳴,風暴仍在繼續,一切都是為了一個默默無名的市井小人物。

京城。

“聽說,葉歡在寧海被刺殺?”周蓉的聲音冰如寒鐵。

沈篤禮有些頭痛,暗暗嘆了口氣,這個消息不可能瞞得住,可是……他的時間太少了。

“是的,他被刺了,不過沒受傷,這小子機靈著呢,所有涉案人等,我已經叫人抓起來重判了。”

周蓉的聲音仿若暴風雨前的寧靜:“這么說,葉歡的運氣不錯,也許下一次被刺他也能逃得掉,我們應該相信他的好運氣,不用管他被刺多少次,對嗎?”

沈篤禮苦笑,他很清楚,這事兒被周蓉知道,一定會發飆,他已經盡量掩蓋了,可還是被她聽到。

“蓉兒,我不瞞你,沈家已有人知道葉歡的存在,這次刺殺他的就是沈家的人,我已經請五弟派軍中最好的特種兵去保護他了。”

周蓉深吸一口氣,道:“我堅持認為,我們的兒子只有在我們的親自監護下,才能安全,沈篤禮,你不敢認這個兒子,我來認,明天我就去辦簽證,我帶著葉歡去國外定居,我們母子惹不起你沈家,至少躲得起吧?”

沈篤禮語氣有些生硬了:“這是什么話!兒子也是我的,你把他帶去國外,我呢?有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我現在不敢認他,是因為時機還未成熟,把他帶在身邊怕招來更多的殺機,二十年了,你以為我不想跟兒子相認嗎?你以為我是鐵石心腸嗎?”

周蓉爆發了,突然對著電話嘶吼:“沈篤禮,你不要找這些借口!你家里那些破事跟我們母子半點關系都沒有!你就是個懦夫!懦夫!”

沈篤禮黯然長嘆,是的,他是懦夫,他忍了二十年,至今還沒忍出個結果,也許,他不應該當這個家主,如果他不是家主,現在正是一家三口團聚享受天倫的時候。

俯瞰眾生的權勢,相比血濃于水的親情,孰重孰輕?

沈篤禮迷惘了,五十知天命之年,他坐擁重權,卻愈發過不了權勢這道坎。

“沈篤禮,我要去寧海,我要見葉歡,二十年了,母子也該見見面了,你不要攔我,為了兒子,我可以把命豁出去,哪怕跟你們沈家徹底決裂,我也在所不惜!葉歡也許不是你們沈家的太子,可他是我騰龍集團的太子,我騰龍集團成立到如今,一直保留著100的股份,全掌握在我手里,為的就是有一天我能親手把這份家業交給他。”周蓉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堅定。

沈篤禮沉默了一會兒,嘆道:“蓉兒,你去見他吧,這次我不攔你了,沈家已有人知道了他的存在,我再遮掩下去毫無意義,去吧,我在這里為他盡力掃清障礙,他是我沈篤禮的兒子,沈家的人必須認他!”

第二天,寧海市國際機場緩緩降下一架專機,騰龍集團的專機。

周蓉在保鏢們的護侍下,邁著優雅如貓的步伐,慢慢走下舷梯。

寧海市委書記張誠泰和騰龍集團總裁助理周媚等候在舷梯下,專機方圓五百米內已被武警戒嚴,任何人不得靠近,這是一次隆重卻很低調的接機,迎接周蓉的,只有張誠泰和周媚二人。

一下舷梯,張誠泰迎上前,畢恭畢敬朝周蓉微微鞠躬:“沈夫人,多年不見,您還是這么年輕,歡迎您來寧海。”

周蓉淡淡點頭:“張書記有心,葉歡承你暗中照顧數年,這里多謝了。”

張誠泰一凜,沈夫人這話透出的意思,好象葉歡跟沈家關系非常不一般,這語氣簡直就是母親代兒子表示謝意似的,據說老領導中年喪子,卻不知所蹤,難道葉歡……

淡淡一句話,里面卻包含諸多信息,張誠泰使勁搖搖頭,豪門家族的秘辛不應該知道太多,他也不敢知道得太多。

周媚恭敬的攙著周蓉的手臂,將她請進全封閉式的房車。

房車無聲啟行。

“葉歡呢?”周蓉語氣有些急切。

“他還好,不過最近兩天有些情緒低落……”

“情緒低落?為什么?什么人又惹他了?”周蓉急道。

周媚嘴角一勾,露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因為他失業了……”

周蓉吃驚:“失業?他不是在那個什么……紅虎公司工作嗎?”

“原本是的,可是后來,紅虎公司因為葉歡被刺一事受了牽連,已被政府勒令停業整頓,我們騰龍與紅虎的商業合作也暫時停止了,葉歡是紅虎董事長助理,他也暫時失業了。”

周蓉哭笑不得:“這事兒鬧的……媚兒,馬上幫我安排,我要見他。”

周媚有些遲疑道:“夫人,現在見他……恐怕不妥。”

“為什么?”

“葉歡……對他的父母有很深的仇恨,我想您應該明白這種感受,相認的事,只可緩緩圖之,不可操之過急,否則葉歡很可能會情緒激烈反彈,那時再想彌補就晚了。”

周蓉怔忪片刻,眼中忽然落下淚來。

“這孩子……二十年,苦了他啊……”

“夫人別傷心,其實您可以用一種迂回的方式慢慢接近他。”

“什么迂回的方式?”

“比如說……”周媚的嘴角漸漸勾起,道:“……從他身邊的人身上打開缺口。”

“我他媽失業了!”葉歡抱著頭,痛苦呻吟。

猴子道:“你不是紅虎的小白領嗎?被你們柳老板炒了?”

葉歡頹然道:“沒看新聞嗎?政府最近掃黃打黑,紅虎公司被查封了。”

猴子幸災樂禍的笑:“傻了吧?小白領當不成了吧?”

葉歡嘆道:“最可悲的是,我上班上了快一個月,正好快拿第一個月工資了,結果紅虎就被封,……你說紅虎是不是跟政府商量好了給我下套兒啊?”

“那么大一家公司,為了賴你一個月的薪水而故意被查封?”

葉歡怔怔道:“我估摸著不大可能。”

“公司封了,你那位美麗的柳老板怎么辦?”

“不知道,估計正著急呢。”

“那么漂亮的姑娘,你舍得讓她著急?怎么不幫幫她?”

葉歡嘆氣道:“我一個小混混,怎么幫?人家政府會聽我一個小混混的話嗎?”

說著葉歡神色有些郁卒了,雖然柳眉平日里對他不假辭色,而且還故意找碴兒罰他的款,可相處久了總歸有些感情,現在紅虎被查封,葉歡確實有點為那個倔強的女人而焦急。

“歡哥,真想幫她的話,你可以去找周媚呀,我看得出,那個女人背景很深,上次走出公安局,連局長都對她巴結得很呢,她對你又千依百順,你去求她,她肯定幫你。”

葉歡猶豫道:“求她?……她如果提出要以我的為交換條件,我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猴子胸脯拍得啪啪響:“要她放開你,有什么沖我來!”

“去你,美不死你!”葉歡笑罵。

想了想,葉歡也暗暗做了決定,下次見了周媚,試著提一下紅虎公司被查封的事,畢竟跟柳眉相處這么久,上次綁票的事她也幫著圓了場,就當還她一次人情好了,只是不知道周媚肯不肯賣自己這個面子。

“歡哥,現在你的工作暫時沒了,不如你和我一樣宅在家里打游戲賣裝備吧,我送一個70級的帳號外加一套極品裝備,咱哥倆聯手鬧騰,絕對的無敵啊……”

葉歡斜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要我整天坐在電腦前打游戲,每個月靠著那不知猴年馬月才打得到的某件裝備賣錢?老實說,我可沒這種勇氣……”

猴子楞了:“這跟勇氣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你的勇氣比我大多了……”

猴子高興的謙虛:“哪里哪里……”

“我是說真的,混到如今這步田地了居然還能一直活下去,你說你勇氣大不大?我如果是你,早他媽一跺腳從樓上跳下去了,若是把你的境況寫出來,活脫就是一部勵志劇本啊,別人一看,靠!這孫子混成這樣都有臉活下去,我們為什么不好好活著?你說說,你的故事可以感動多少人?每年可以讓咱中國少死多少人?”

猴子淚流滿面:“歡哥,求你別說了,再說我真的從樓上跳下去死給你看!”

晚上還有一更,可能有點晚。。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0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1
晚上的時候,葉歡打通了柳眉的電話。

其實葉歡骨子里是個厚道人,跟著柳眉手下近一個月,多少也有幾分感 ...

回家睡了一覺,張三終于醒了酒,葉歡劈頭蓋臉痛罵了他一頓。

至于張三身上的那張金卡,他也終于說了實話。

金卡來得確實挺干凈。

這張卡是一位中年美婦送的,昨天張三在某小區外踩點,打算晚上進去撬某戶人家的鎖,一部黑色的勞斯萊斯轎車悄無聲息的停在張三身邊,然后一位穿著簡約貴氣的中年美婦走下車,送給張三一張金卡,并且問了張三一個問題。

“回答一個問題就能得張金卡?有錢人是不是腦子都有病?”葉歡吃驚的張大嘴,他很不能理解有錢人的作派。

張三白眼兒一翻,道:“歡哥,你要搞清楚,得金卡和回答問題沒有因果關系,就算我不回答她的問題,這張金卡照樣是我的。”

“平白無故,素不相識,她為什么給你錢?”

張三拂了拂額前的頭發,道:“雖然我長得不如你帥,可我一直認為我比你有內涵,人家覺得我內涵出眾,實在是百里挑一……好吧,我也根本不知道她為什么給我錢花,她給我我就拿著了,不拿白不拿。”

“不錯,做人最重要的是對自己有一個清醒而不浮夸的認識,……那位中年美婦問了你什么問題?”

張三深深的看著葉歡,道:“她問我,如果葉歡的親生父母出現在他面前,葉歡會有什么反應。”

葉歡一楞:“怎么扯到我了?”

張三一聳肩,道:“她就是這么問的。”

葉歡呆住了。

親生父母?這是怎么回事?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找到張三,送他一張金卡,問出這么個稀奇古怪的問題……

“她該不會耍你吧?就算要問,這個問題也應該當面來問我呀。”葉歡笑,笑容有些干澀。

張三掏出金卡,手指彈了彈,笑道:“你見過這種真金白銀的耍人法兒么?知道里面多少錢嗎?我去銀行柜臺查了一下,五十萬!就算別人在耍我,沖著錢的面子,我心甘情愿認了。”

張三斂了笑,望著葉歡深深道:“歡哥,孤兒不是天生的,都是父母生下來的,你的親生父母恐怕真的找上來了……”

葉歡目光呆滯:“…………”

猴子在一旁若有所思:“說到這里,以前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好象也能說得通了,歡哥,那個周媚是有錢人,而且來頭不小,咱們看新聞,跟她打交道的那都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可她對你卻是千依百順,有求必應,你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孤兒,人家憑什么無緣無故對你這么好?咱們干的綁票案子,多么嚴重的性質啊,人家幾句話輕飄飄的把這事兒揭過去了,歡哥,現在想一想,這事兒里面透著蹊蹺啊……”

張三附和道:“這個周媚多半沖著歡哥來寧海的,她的身份是騰龍集團的總裁助理,騰龍集團總部遷移寧海的事兒鬧得滿城皆知,如果周媚沖著歡哥來的話,那么騰龍集團總部遷移難道是因為……”

二人說著說著,臉色愈發震驚,同時盯住了葉歡。

猴子和張三雖然窮困落魄,可二人都很聰明,一件事在他們嘴里分析了幾句,事情的本質便被他們分析得不離十。

葉歡擠出一絲冷笑:“你們倆狗東西成福爾摩斯了?怎么不猜得更離譜一點,干脆說老子是某個中央領導的兒子得了。”

猴子皺眉道:“據說騰龍集團的總裁是位中年女人,而且騰龍集團背后有很深的政府背景,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按這個邏輯來說,歡哥,你還真有可能是某個中央大佬的兒子呢……”

葉歡臉上的冷笑越來越勉強:“你們這叫白日做夢,騰龍集團?中央大佬?醒醒吧!我們是孤兒,是窮人,這個身份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鯉魚能跳龍門,泥鰍能跳嗎?”

張三晃著手里的金卡,一臉正色道:“歡哥,這里面的五十萬可是真真實實存在的,難道這也是白日做夢?還有……”

盯著葉歡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張三緩緩道:“……那位中年美婦下車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透過車門打開的邊縫,看見周媚坐在里面,不過她沒下車。”

斗室內,三人死一般的沉默著。

葉歡的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猴子好奇地問張三道:“那位中年美婦問你,葉歡見到親生父母會有什么反應,你怎么回答的?”

“我說,葉歡會捶死他們。”

“不錯,答案很客觀。”

葉歡獨自回了房,他需要靜一靜。

盡管嘴上不愿承認,可猴子和張三的話已深深印入了他的心里,而且他也不是傻子,最近發生那么多事,串連起來透著古怪蹊蹺,他心里早有懷疑,只是放在心里沒說出來罷了。

自從那個騰龍集團的周媚到了寧海,葉歡平靜的生活便突然變得不平靜了,主動或被動,他總感覺自己背后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他一直走,至于這雙手把他推向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直到今天張三拿到那張金卡,這種感覺便愈發清晰了。

難道真的是親生父母找來了?

葉歡苦笑,簡直跟做夢一樣,偏偏一切都是真的。

“親生父母”,多么遙遠的詞兒,遙遠得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今生與他毫無干系,可現在……

刺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破舊的屏幕上,周媚的名字在閃爍。

葉歡臉色越來越陰沉,最近這段日子過得驚濤駭浪,全是因為這個女人,她到底是誰?她接近自己到底想怎樣?

“喂?”葉歡接通電話,懶洋洋的道。

周媚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這個女人連聲音都那么的令人著迷。

“葉歡,你怎么了?精神不太好?”

“沒什么,睡眠不足……”

周媚輕笑:“為什么睡眠不足?有什么愁事兒么?”

“說起愁事,還真有一樁,周小姐,紅虎公司被查封的事你知道吧?說真的,柳總與你關系挺不錯,現在紅虎公司遭難,周小姐你看能不能……”

周媚嚴肅道:“紅虎公司被查,這事我早知道了,葉歡,你是希望我幫幫柳眉嗎?你確定?那天早上襲擊你的那群人是柳眉的哥哥柳澤指使的,柳澤已被關了,聽說會判重刑,你確定要放過紅虎公司嗎?”

葉歡一楞,隨即釋然,周媚這個女人手眼通天,知道他受襲的事也不足為奇了,而且聽她話里的意思,這幾天寧海嚴打好象跟自己那天受襲有關……

葉歡覺得自己的生活越來越亂了,亂得讓他有些麻木,如果自己真有親生父母,他們到底是什么來頭?

“確定,柳澤是柳澤,柳眉是柳眉,做人做事恩怨分明,紅虎公司還是請周小姐放他們一馬吧。”葉歡嘆息道。

周媚沉默了一下,道:“好,這是小事,我可以辦好,紅虎公司明天就可以重新開門,而且我們騰龍集團與紅虎公司的合作計劃也照常進行,不會有任何更改。”

葉歡松了口氣,充滿感激道:“謝謝你,周小姐,這段日子你對我實在有心了。”

周媚嫣然笑道:“你別謝了,我可當不起,葉歡,咱們認識多久了?”

“一個來月吧。”

“葉歡,這一個月里,你覺得我對你好嗎?”

“好,好得跟親媽似的,除了不給我割包皮,其他的沒話說了。”

周媚滿頭黑線,嗔道:“你怎么老惦記著割……那什么,呸!真粗俗!葉歡,我對你這么好,如果我對你有什么請求的話,你能不能答應我呢?”

葉歡拍著胸脯笑道:“沒問題,刀山火海你只管吩咐。”

周媚笑道:“沒那么嚴重,我呀,可舍不得你上刀山下火海呢……”

話音一落,二人頓時都默不出聲。

葉歡咂摸著嘴,臉上露出幾絲微笑。

這話說的……嘖嘖,怎么聽都像情人在撒嬌,周媚這姑娘難不成看上我了?

電話那頭,周媚自知說得有些曖昧,于是略顯尷尬的干咳兩聲,道:“葉歡,我今晚想請你吃飯,愿意賞臉嗎?”

一說起吃飯,葉歡頭皮發麻:“周小姐,你該不會喝酒喝著喝著一頭栽倒,然后讓我來買單吧?老實說,我最近窮得很……”

周媚一楞,接著笑開了花兒:“你怎么這么說?我像是那種人嗎?”

葉歡干笑:“主要是我身邊的人都不怎么靠譜兒,經常干這種混帳事兒,眾人皆醉我獨醒,多悲催呀。”

“放心,說了請你就一定請你,”周媚停頓了一下,猶疑道:“……葉歡,我這里還有一位客人,可以和我們一起嗎?生活里多認識一些人,并沒有壞處呢。”

葉歡握著電話的手微微顫抖,仿佛有了一種莫名的預感,那位和周媚一起,又無緣無故給張三金卡的中年美婦嗎?應該是她吧?

她……是什么人?

我……又是什么人?

葉歡閉上眼,聲音有些發顫,平靜的對電話道:“好。”

今天就這一章,強推了,下午看了看收藏數據,發現成績很慘淡,前景有些悲觀,也許最近我把節奏寫得有些慢了,所以導致成績不理想,今天好好反思一下,調整一下大綱和節奏,一些沒必要的枝葉該剪的就剪掉。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1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16
京城。

“聽說,葉歡在寧海被刺殺?”周蓉的聲音冰如寒鐵。

晚上的時候,葉歡打通了柳眉的電話。

其實葉歡骨子里是個厚道人,跟著柳眉手下近一個月,多少也有幾分感情了,再說柳眉在綁票案的時候幫他說過話,如果不是她那幾句狡辯,估計葉歡和猴子這會兒正在監獄啃窩窩頭呢。

柳眉這姑娘雖然愛找他麻煩,對他經常冷言冷語,偶爾還扣他工資,搞得葉歡好幾次恨不得當場以跳樓相威脅,不過現在仔細想想,除了這些不太愉快的相處經歷,其他的還算不錯了,好老板可能算不上,卻是個好姑娘,哪怕罰了他的款以后悄悄露出的得意笑容,也透著那么一股子可愛狡黠味道。

這樣一個好姑娘手下做事,現在公司被查封,先不說自己有沒有能力幫忙,但是打個電話慰問一下還是很應該的。

葉歡一直認為自己是埋沒在市井中的君子,也不知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認知是打哪兒來的,忒不靠譜兒。

“柳總,你還好吧?”葉歡在電話里問道,難得的輕言細語。

柳眉的聲音透著嘶啞,疲倦,楞了一下,道:“賤人?你是誰?”

葉歡不樂意了:“哎,怎么罵人呢?我這兒好心給你打電話……”

柳眉急忙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手機上存的號碼是這么顯示的……你是葉歡吧?”

葉歡:“…………”

這女人,活該公司被查封!

葉歡那點兒同情心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總,公司被封,我也感到很難過,你別多想,其實不當女強人挺好的,像個正常的女人那樣,每天逛逛街,買買衣服化妝品,錢花完了找個有錢的冤大頭當老公,讓他給你買一輩子單,最好找那種只剩一口氣吊著命的超級老富翁,一旦犯病怎么都搶救不過來的那種,等你當了寡婦,你就會發現,寡婦的人生多么美好,繼承了巨額遺產的寡婦人生更加美好……”

柳眉打斷了葉歡的滔滔不絕,冷冷道:“葉歡,你這話是在安慰我嗎?”

“當然是安慰,難道我安慰得不夠明顯嗎?”

柳眉嘆了口氣:“葉歡,我今天實在沒力氣發脾氣,如果你除了安慰沒別的事,那么……”

說到這里,柳眉語氣突然一頓。

紅虎公司被查封,而且還帶走了她的哥哥柳澤,紅虎名下所有的娛樂場所,洗浴中心被封,警方也抓了不少人,這次很明顯是政府針對紅虎的專項行動,也不知她哥哥到底惹了什么人,這幾天她四處打聽,找人托關系,一直沒結果。

后來她也找過關系一直不錯的周媚,周媚當時很抱歉的說,這事兒她做不了主,見柳眉急哭了,周媚心一軟,只好很隱晦的說了一句話:“也許能幫你忙的人一直在你身邊。”

這句話當時柳眉并沒放在心上,可今天葉歡打電話過來,卻給她提了個醒兒。

能幫忙的人一直在她身邊……她身邊最近的好象只有這位姓葉的賤人了。

聯想到周媚對葉歡的種種照顧,平日里有意無意透露出葉歡身份不一般的言語,騰龍集團若有深意的一系列動作,甚至那天早上葉歡受襲后政府當天便發動的掃黃打黑整治行動……

一條條零碎的線索串連起來,柳眉的腦海里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念頭。

難道所有的一切,都跟……葉歡有關?

很早以前她便隱約知道葉歡的身份不簡單,現在更加肯定了。

想到這里,柳眉心中升起了希望,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葉……葉歡,你……能幫我一個忙嗎?”柳眉艱澀的開口。

“什么事柳總盡管吩咐。”

“紅虎公司被查封的事……你能不能,能不能幫幫我?”

“柳總,我只是一個小助理,怎么幫你?”

柳眉的聲音哽咽起來:“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已經心力交瘁了,公司被封,與騰龍的合作計劃擱淺了,我父親急病了,以前所有的熟人現在見了我就像見了鬼一樣,我的生活全亂套了……”

葉歡沉默不語,心中沒來由的對這個倔強的女子疼惜起來。

“柳總,會好起來的,你別太難過,你說吧,要我怎么幫你?”

柳眉苦笑:“其實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力能幫到我,也許我真是病急亂投醫了,紅虎被封這事兒,里面的水很深,聽說是省里下的指示……算了,就當我沒提吧,明天我再去求求別人,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不能敗在我手上。”

葉歡道:“柳總,我認識的人里面,身份最高貴的只有周媚小姐了,我明天給她打個電話,看看這事兒她能不能搭把手。”

柳眉沉默了一陣,深深道:“葉歡,……謝謝你,真的,不管這事能不能成,我都謝謝你。”

“別謝,我還欠著你人情呢,這次就當還你了。”

柳眉終于露出了輕松的笑意:“你是說綁票那事兒嗎?其實我也只是順口說了幾句話而已,談不上人情……”

電話這頭,葉歡滿頭霧水:“柳總你說什么呢?我說欠你的人情是我不小心看到你兩次走光,小內褲挺可愛的,不能白看呀……”

柳眉:“…………”

掛掉電話,葉歡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助人為快樂之本,這話真沒說錯,只是不知道周媚愿不愿意幫這個忙,雖然葉歡知道她對自己挺照顧,幾乎有求必應,可紅虎被查封這事兒鬧得有點大,能不能成還真難說。

剛掛電話,張三又打來了。

接通以后,張三劈頭就一句:“出來吃飯,咱今兒下館子!”

葉歡一撇嘴:“沒錢。”

“我有,出來,敞開肚子吃,咱哥兒幾個今天也試試山珍海味。”張三口氣豪邁得一塌糊涂。

葉歡呆了一下:“你小子成暴發戶了?哪來的錢?”

“你別管,來不來?隆記海鮮城,不來我和猴子去了啊。”

“媽的,哪戶人家這么倒霉,被你撬了鎖?等我!”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鐵哥們兒發了財,不把他吃窮怎么算鐵哥們兒?

打電話找南喬木,她說她晚上在學校實驗室,沒時間去,于是葉歡獨自坐著的士趕到海鮮城,張三和猴子早坐在廳里等著了。

張三一臉得色,翹著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從嘴角咧開的弧度看,這家伙發的財不小。

葉歡一坐下便道:“等了這么些年,你小子終于偷到巨貪了,可喜可賀……”

“說什么呢,我發了點小財,不過是清清白白的收入。”

“怎么發的財?說來聽聽,共同致富才是王道嘛……”葉歡一臉貪婪的搓手,“發財”二字對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張三神秘的嘿嘿一笑:“……打死我也不說,反正這錢來得干干凈凈,你們放心大膽的吃,絕不會有警察來抓你們。”

“屁話,我就是一陪吃的,要抓也是抓你呀。……你小子到底撈了多少?”

“這個也不說,你們猜去吧……”張三的笑容很欠扁。

葉歡和猴子干脆不問了,一拍桌子大喝道:“服務員,點菜!”

怎么吃海鮮,三個人都不懂,于是胡亂點了鮑魚,三文魚,龍蝦刺身等等一大堆,又上了兩瓶五糧液,葉歡和猴子揣著滿腦子的疑問,不管不顧的大吃大喝起來。

三人喝到面紅耳赤,張三端著杯子站起來,搖搖晃晃道:“哥兒幾個,今天這頓飯,你們……你們一定要我來請啊,這么些年,你們對我照顧不少,兄弟我這心里……哎,不說了,來,干杯,今天我請客,誰都不準……不準跟我搶,誰搶我翻臉……”

葉歡也喝得有點迷糊,吃吃笑道:“放心,我們絕不跟你搶,你要讓我們買單我才跟你翻臉呢……”

一仰脖子,飲盡杯中酒,三人長呼一口氣,張三哈哈笑了兩聲,一拍桌子:“好酒!”

然后……

張三一頭狠狠栽在海鮮城這片深沉的土地上……

葉歡和猴子樂得不行:“這孫子的酒量最熊包,每次都是他先倒……”

猴子笑了幾聲,覺得不大對勁,于是收了笑,對葉歡正色道:“歡哥,買單的醉倒了,誰來結帳?”

葉歡滿不在乎道:“翻他的兜,他請客肯定包里有錢。”

猴子從張三兜里摸出一個錢包,包里只有十幾塊錢的現金,卻有一張很陌生的金卡,三人太熟了,葉歡和猴子知道,張三的包里經常連一百塊錢現金都不到,那些信用卡,儲蓄卡之類的東西就更無緣了。——這張金卡是怎么來的?

這個時候來不及想,葉歡和猴子臉色凝重了,八分酒意頓時去了七分,全化作了滿頭大汗。

沒有現金,金卡又不知道密碼……誰來買單?

葉歡看了猴子一眼,無限蕭瑟道:“正所謂天有不測風云……”

猴子跺腳急道:“趕緊想辦法吧,歡哥,今天不買單,恐怕我們會很不測……”

葉歡這會兒生吃了張三的心都有了。

“猴子,你身上多少錢?”

“別琢磨咱們身上多少錢了,這頓海鮮,再加兩瓶五糧液,加起來三千多不止,你覺得咱們可能掏得出來嗎?”

葉歡也急了,他知道張三有錢,不然不會叫他們出來吃飯,可是這孫子現在醉倒了,金卡的密碼又不知道,上哪兒找錢去?

思索許久,葉歡一咬牙,揚手叫道:“服務員,幫我們打一盆冷水來!”

服務員滿頭霧水的端了一盆冷水。

葉歡當著服務員的面,揪住張三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拎起來,然后……狠狠埋到盆里的冷水中。

服務員“啊”的一聲驚叫,引起廳內諸多食客圍觀。

葉歡絲毫不管別人的目光,把張三的腦袋埋在冷水中幾秒后,又拎了起來,像反動派逼問地下黨似的,兇神惡煞吼道:“金卡密碼說出來!”

不說,再埋,又拎起來,“金卡密碼說出來!!”

廳內眾多食客和服務員一臉驚恐的瞧著三人。

“你說還是不說?王八蛋!猴子,找根針扎他手指!再上夾棍,justdoit!”

“哎!”

很快,海鮮城的老板擦著滿頭大汗跑來了。

“幾位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今兒我交你們幾位朋友,您幾位這一桌免單,全部免單……”

葉歡猛地抬頭,惡狠狠的盯住老板。

老板嚇得寒毛直豎,往后退了一大步,顫聲道:“……再送您兩瓶五糧液!”

“真的?”葉歡語氣透著陰森森的味道。

“真的!”老板忙不迭點頭。

葉歡臉色瞬間變得陽光明朗。

“猴子,架上張三,咱們走!”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2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0
回家睡了一覺,張三終于醒了酒,葉歡劈頭蓋臉痛罵了他一頓。

至于張三身上的那張金卡,他也終于說了實話 ...

淡藍色的燈光幽幽灑落大廳的每個角落,廳側的鋼琴彈奏著舒緩的曲子,穿著燕尾服,打著黑領結的侍生端著食盤,在廳內來回穿梭,如貓一般優雅,不發出一點聲音。

這里是寧海市最高級的一家法國餐廳,來往駐留者,都是寧海政圈商圈的翹楚人物。

今晚法國餐廳停業,已被騰龍集團總裁周蓉包了下來,整個大廳燈光幽暗,除了侍者和鋼琴演奏者,空無一人。

門口處,十余名穿著黑西裝的保鏢嚴陣以待,面色冷峻的在餐廳門外雁形排開,威勢凜然,令人頓生敬畏。

晚上7點,一排轎車緩緩駛來,中間一輛勞斯萊斯加長版房車在霓虹燈的照映下,更添尊貴與氣勢。

勞斯萊斯剛停下,周媚便先下了車,走到車門另一側,為葉歡拉開了車門,并退后一步,朝葉歡微微鞠躬,完全是下人丫鬟服侍少爺的恭謹態度。

葉歡靜靜看著周媚的舉動,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并沒有為她的舉動而感到受寵若驚,對于自己的身世,葉歡多多少少已有了一些猜測,他在想,也許今晚,一切可以揭開了。

期待,怨恚,仇恨,還有積壓二十年無處宣泄的滿腹辛酸,諸多滋味,此刻在他心中翻騰不休。

抬頭看著餐廳那華貴的鍍金旋轉門,他知道,這道門,通往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葉歡,下車吧,今晚餐廳已被包下,只有我們三個人,這樣吃飯安靜一點。”周媚一雙俏眼盯著他,看著他微微發顫的身軀,周媚暗暗嘆息。

葉歡……他不笨呢,也許已經猜到一些什么,今晚的相認,會是怎樣的結果?

葉歡穿著一身很普通的灰色夾克,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沾了些許灰塵,一雙皺巴巴灰蒙蒙的舊板鞋點綴著幾星泥點兒,與這華貴的餐廳顯得非常的格格不入,如同他與這個浮華的時代一般,互不相融。

坐在房車后座的手工皮椅上,葉歡看著車下猩紅的地毯,卻遲遲不敢邁出腳。

周媚靜靜的看著他,并不催他,望著他的美眸中有著幾分難以言狀的疼惜。

身為家主的兒子,沈家的太子,這一步,終究要靠他自己邁出去。

所有人都靜靜看著葉歡,四周悄然無聲,無數雙眼睛盯在葉歡身上。

葉歡想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他要做的其實很簡單,邁步下車,然后推開前面那扇門,那扇門里,有著他琢磨了二十年的答案。

人生,或許真的難得糊涂,葉歡痛恨自己的父母,可他想知道父母為何把他拋棄,當答案已經擺在他面前,他卻不敢去揭開,他很怕,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周媚看著葉歡在車里躊躇掙扎,心中一痛,眼淚忍不住落下。

“葉歡,其實……這頓飯不吃也罷,我送你回去吧。”周媚哽咽道,她實在不忍見葉歡痛苦的樣子,這個男人已經受過太多的苦,不應該再給他添新的傷痕。

葉歡聞言,掙扎的表情忽然凝住,接著展顏一笑,用一種非常輕快的語氣道:“那怎么行?說好你請客的,你可不能放我鴿子,這么高級的餐廳我還是第一次來呢。”

說著葉歡腿一偏,走下了車,邁著堅定沉穩的步伐,走到餐廳的旋轉門前。

伸手一推,旋轉門無聲而動,把葉歡從一個貧困落魄的世界,帶進了五彩斑斕的繁華。

周媚流著淚笑了,這一步,他終于自己走出去了。

周媚環視凜然而立的兩排保鏢,冷聲道:“你們在這里守著,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

兩排保鏢轟然而應:“是。”

擦干眼淚,周媚露出一個最美的笑臉,快步跟上葉歡。

周媚進門以后,便看見葉歡和周蓉相對而立,二人對視著,身軀都在微微發顫。

悠揚的鋼琴曲如水銀泄地,點綴著二人之間的沉默。

周蓉淚流滿面,癡癡的盯著面前這個想念了二十年的年輕人,一雙仍具風韻的眼睛貪婪的掃視著他面孔的每一寸肌膚,看著他這些年辛苦滄桑在他臉上刻下的道道痕跡,周蓉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下。

二十年的風霜苦難,他已經長成了男子漢,而最讓周蓉心痛的是,他的人生軌跡里,沒有父母的影子,完全靠著他一個人咬牙撐過來,苦了累了,傷了痛了,全是他一個人默默承受,而她卻一直不能參與兒子的人生。

不能參與兒子的人生,是父母最大的悲哀。

這些年啊,他是怎么撐過來的?一個身世空白的孤兒遭受了多少白眼與嘲諷,為了生存,他忍受過多少屈辱與磨難,受了傷害他找誰傾訴,受了委屈他找誰分擔……所有的一切坎坷里,竟沒有父母半點影子,何其不幸,何其痛哉!

葉歡抿著嘴,面無表情看著面前這位中年美婦,身軀微微顫抖。

這位泣不成聲的中年女人,大概就是他尋找了二十年的答案吧。

站在她面前,葉歡只覺得身軀陣陣發冷。

痛恨,怨恚,酸楚……這些滋味在腦海中反復翻騰。

曾立過無數次誓,如果見到自己的父母,一定要痛罵痛揍云云,可臨到真正相見,葉歡看著周蓉痛苦欲絕的樣子,葉歡發現以往立的那些誓言全是毫無意義的狠話,他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些年可知我的辛苦?既然不愿要我,何苦讓我來到人世?當年為什么拋棄我?

多年積下的疑問,現在他一個都不想問了,只是面無表情站在周蓉的對面,看著這個女人為他哭得肝腸寸斷,他卻毫無表示,仿佛只是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般。

二人不知對視了多久,周媚擦了擦腮邊的淚,強笑道:“我們進去吃飯吧,坐下來聊。”

葉歡扭過頭,眼神麻木的看著周媚,周媚被他空洞無神的目光刺得心中一痛,伸出手,輕輕挽住他的手臂,半扶半拖的將他帶進餐廳。

三人落座,侍生端上各種美味可口的異國菜肴甜品。

周蓉和周媚都沒有吃飯的心思,只是盯著葉歡,眼睛眨都不眨,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平空消失一般。

葉歡拿起了刀叉,動作生硬的切割著盤里的牛肉,一下又一下。

周蓉急忙端過盤子,細心幫他把牛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眼淚一直不曾停過。

二十年,這是她為兒子親手做的第一件事。

心痛欲絕是什么滋味,今日她總算嘗到,或者說,這二十年來,她的心一直在痛著,一刻不曾停歇。

淚,一滴一滴,落入盛著牛排的盤中。

葉歡端過盤子,沉默著叉起小塊牛肉,一口一口吃著。

侍生恭敬的打開了一瓶法國波爾多的Lafite紅酒。

周蓉一伸手,接過酒瓶,細心為葉歡斟酒。

葉歡埋頭大吃,不理不顧。

整個過程里,三人一直沉默著,沒有介紹,沒有寒暄,一種難以言狀的窒息感沉沉壓在三人心頭。

吃了幾口,葉歡將盤子一推,嘴一撇,道:“難吃。”

周蓉急忙道:“你想吃什么,跟我說。”

葉歡冷冷掃了她一眼,沒出聲,端起紅酒杯子,大口灌下。

喝完用袖子胡亂一抹嘴,舔了舔嘴角的酒漬,眉頭一皺,道:“這個也難喝,酸的。”

說完放下酒杯,葉歡緩緩掃視著餐廳豪奢的燈光和擺設,嘴角泛起一抹似嘲諷的笑。

“這個地方果真不屬于我……”

周媚見葉歡已生去意,心中一急,站起身道:“葉歡,這里吃不慣咱們就別吃了,去吃大排擋吧,我們其實都喜歡吃大排擋的。”

周蓉一臉急切而緊張的點頭。

葉歡不置可否的掃了周蓉一眼,面無表情的起身。

車隊浩浩蕩蕩開往老城區。

到了老城區的巷口,一家生意熱火朝天的嘈雜排擋里,滿身油污的排擋老板斜叼著煙,翻騰著鍋里的菜。

下車后,周媚揮開了保鏢,三人低調的走進了排擋,選了張干凈的桌子坐下。

“老板,隨便來幾個菜,再上兩瓶二鍋頭!”

排擋里,葉歡終于恢復了些許的活力。

周蓉眼眶一直紅紅的,聽著葉歡中氣十足的吆喝,周蓉又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他……仿佛只有在貧困中才能煥發生機。

看著滿是油煙味和污漬的排擋,周蓉的心越來越痛,這些年他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嗎?聽周媚說,有時候他連吃一頓這樣的排擋都沒錢,他……到底苦到了什么地步啊。

菜上得很快,騰騰的冒著熱氣,被老板狠狠的甩在桌上,斜眼打量著他:“今天不賒帳吧?”

葉歡趕緊一指周媚,嘿嘿的笑:“今天她買單,放心,絕不賒帳。”

周蓉眼淚刷的一下滾滾而落。

“葉歡,這些年……我,我……這些年……”周蓉話沒說完,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葉歡擰開酒瓶,咕咚狠狠灌了一口酒,長長呼出一口氣。

吃了幾口菜,葉歡放下筷子,強笑道:“今天這酒有毛病,有點上頭,出去透透氣,你們先吃著。”

說完葉歡急步走出排擋。

周蓉跟在他身后,看著葉歡蹲在巷口,低著頭,肩膀不停聳動。

周蓉痛哭大喊:“葉歡!”

葉歡回過頭,臉上兩行淚滾滾而落,哭得像個孩子。

看著周蓉傷心欲絕的模樣,葉歡使勁擠出個笑容,眼淚擦過了又流出來,怎么也止不住。

“我真想好好告訴你,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也很想問問你,你怎么到現在才出現……”葉歡身軀搖晃,眼中露出深深的疲倦和痛楚。

周蓉搖著頭,哭著不停的搖頭:“對不起,葉歡,對不起……”

說著周蓉上前使勁將葉歡抱進懷里,抱得緊緊的,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

葉歡無聲的哭,眼淚沖刷著臉龐,多年的辛酸苦難,直到此刻,他仿佛已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軟軟的跪在地上,無言垂頭,任淚長流。

腦海中突然浮現喬木小時候教他的一句古詩。

“稚子牽衣問,歸來何太遲。”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4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2
淡藍色的燈光幽幽灑落大廳的每個角落,廳側的鋼琴彈奏著舒緩的曲子,穿著燕尾服,打著黑領結的侍生端著食 ...

平凡的人生里,最基本的元素是什么?

家庭,父母,子女,和歡笑。

一個人的一生必然離不開這些必要的元素。

每個人都有的東西,葉歡卻偏偏對它們很陌生。

小時候剛學會走路,牽著老院長的衣角,大哭大喊叫媽媽,叫爸爸,老院長忍著眼淚抱著他滿院走,直到他哭著睡去,一日復一日,等到葉歡五歲,對世界對自己的身世有了懵懂的認識,“爸爸媽媽”這兩個詞他再也沒說過。

因為他并未擁有。

不說不代表不痛,不代表不恨,只是他的痛和恨隨著年歲漸長,便漸漸麻木了,接受了。痛與恨藏在了心里,越埋越深。

命運是個讓人痛恨的婊子,她掐著每個人的脖子,逼著人不得不接受她的安排。

這么多年下來,葉歡屈服了。

今天與周蓉的相遇,埋藏多年的痛和恨終于被挖掘出來,如黃河決堤,不可收拾。

他恨眼前這個女人,他恨她讓自己受了二十年的委屈和苦難,他更恨當他只想過著窘迫而平靜的日子時,她又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把他的生活破壞得一團糟。

他很想對她破口大罵,用盡世上一切傷人的粗話臟話,他甚至想沖上前去,狠狠扇她一耳光,發泄自己二十年來久積的郁憤。

可是當他看著面前這位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時,他又心軟了,張了張嘴,怎么也罵不出一個字來。

廿載苦痛仇恨,此刻卻化作一聲“罷了”。

沒有相認,也沒有大罵,葉歡終于選擇了沉默。

沉默中扭頭便走,丟下周蓉在巷口獨自哭泣。

巷口偏僻的陰暗處,房東老王佝僂著身軀,站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里,看著周蓉傷心欲絕的痛哭,和葉歡決然離去的背影,老王眼中升起一團水霧,搖搖頭,暗暗一聲嘆息。

這對母子的心結……不容易解開呀。

葉歡獨自走在巷中,身軀搖搖晃晃,他很累,很疲倦,他只想走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也許一覺醒來,發現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做夢,夢醒了,生活該怎樣還是怎樣。

人在受到激烈的情感沖擊時,心理的防線特別脆弱。

他甚至想回家問問南喬木,如果她不嫌他窮,人又混蛋的話,干脆湊合成一對,平靜無波的過完這一生算了。

一邊走著,腦海里冒出很多想法,有的很荒誕,有的很莫名,痛苦與釋然反復糾結,一下又一下,刺得腦子里隱隱作痛。

回去趕緊睡一覺!

就在葉歡迷迷糊糊,精神恍惚的時候,突然,變故發生了。

殺機頓現!

一聲沉悶的低響,葉歡覺得大腿被螞蟻叮了一口似的,有點痛,低頭一看,大腿上竟有一個小小的血洞,一股殷紅的鮮血汨汨冒了出來。

接著,葉歡這才感到腿部一陣劇痛,身形一晃,便倒了下去,嘴里叫了一聲:“操!這是怎么回事?”

與此同時,站在陰暗處的王老頭兒聽到那聲低沉的悶響,肥肥的老臉一變,心中暗叫不妙,微胖的身形如電一般射了出去。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裝了消音器的無聲手槍的聲音!敵人就躲在兩百米范圍內,等待時機暗算葉歡!

王老頭兒不敢遲疑,一個縱躍便出現在葉歡身前,利用巷口的墻壁和他自己的身軀,將葉歡保護在雙臂中間,抱住他就地一滾,二人身軀剛滾過,便又傳來幾聲同樣的悶響,二人剛才停留過的地面上激起幾點火星。

打了幾個滾,王老頭兒飛快抱起葉歡,將他橫抱在胸前,用自己的后背抵擋來自身后敵人的子彈。

飛快跑了兩步,王老頭兒一聲悶哼,背部中彈,肥肥的老臉疼出一頭冷汗,卻仍咬著牙,憑著一口血氣,堅持著往前奔跑,只要把葉歡送到巷口,只要送到巷口……

說來話長,可變故的發生,老王的飛身撲救,往回奔跑,這一切其實只是電光火石之間。

原本蹲在巷口哭泣的周蓉聽到巷內的動靜,詫異的抬起頭,看著葉歡無力的躺在老王懷里,而老王臉色蒼白,表情痛苦的咬牙奔跑,周蓉楞了一下,接著便反應過來,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嘶吼:“葉歡——”

“快來人!保護葉歡……保護老王,快!”

數百米外,十余名保鏢聞風而動,可一切卻似乎來不及了……

巷口的另一端,一名舉著消音手槍的男子緩緩走了出來,漆黑的夜色下,像收魂的惡魔,一步步逼近王老頭兒和葉歡。

他的任務是葉歡的命,當然,他并不介意多搭上老王一條命。

準星里,老王微胖的身形在艱難的奔跑。

數百米外,十余名保鏢急急趕來,男子臉上露出了冷笑。

來不及了,數百米的距離,你們跑得過子彈嗎?

手指扣住了扳機,他的意圖很簡單,一槍結束那個礙事老頭的生命,再順手朝葉歡腦袋補一槍,此次任務圓滿完成,趁著夜色無聲遁去,百萬美金便順利到手。

正待扣下扳機時,意外發生了。

男子的身后突然出現了一條鬼魅般的人影。

人影毫不遲疑的上前,飛起一腳朝男子的腰眼踢去。

腰眼是命門所在,不得不救。

拿槍男子聽著身后風聲隱動,反應飛快的一閃身。

這一閃身避讓,擊殺老王的最佳時機已過,男子臉上頓現懊惱的表情。

他身后的人影卻不依不饒的欺身而上,手上化拳為刀,狠狠朝他脖子動脈處切去。

只這一招,拿槍男子便認了出來,這是中國特種兵部隊的擒拿拳,端的十分威猛。

遠處保鏢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拿槍男子不敢戀戰,一腿橫掃,然后借力一翻,躍上巷邊圍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巷口處,王老頭兒一個踉蹌,和葉歡同時栽倒在地,王老頭兒掙扎幾下,嘴角流出血來。

葉歡只是大腿中槍,雖疼痛難忍,只要止住血,并無大礙。

周蓉發瘋般抱著葉歡,驚惶大叫:“葉歡,葉歡!你不要嚇我!”

周媚也聞聲趕了出來,見此變故,立馬指著趕來的保鏢喝道:“快,叫救護車,保護夫人和少爺,還有王叔,全體一級警戒!”

保鏢們將四人團團圍住,一臉冷峻的掏出槍警戒。

周媚學過急救,她先蹲下身看了看葉歡的傷勢,用脖子上的絲巾扎住了葉歡的腿,防止流血過多,又走到王老頭兒身前,仔細檢查了他的背部,然后輕松舒了口氣:“還好,子彈應該在射距邊緣,入體不深,應該不會危及生命……”

剛才的一切葉歡都看在眼里,他冷冷掃了周蓉一眼,輕輕推開她,然后爬到王老頭兒身邊,看著王老頭兒虛弱喘氣的模樣,和地上緩緩流出的一灘鮮血,葉歡潸然淚下。

“王叔……你這么不要命的保護我,是不是怕我死了以后沒人租你房子?經濟危機這么嚴重了嗎?……放心,以后一個月五百塊的房租,我絕不拖欠!”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6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4
平凡的人生里,最基本的元素是什么?

家庭,父母,子女,和歡笑。

葉歡和老王都進醫院了。

等不及救護車到來,周蓉和周媚用車將二人飛速送到寧海市第一人民醫院,一路上周蓉和周媚神情驚惶,淚痕滿面。

盡管葉歡只是大腿上中了一槍,可母子連心,周蓉的臉色也變得異常蒼白,緊緊抓著葉歡的手,死也不肯松手,望著葉歡漸漸發白的臉,周蓉淚如雨下。

扭頭再望著同樣蒼白的王老頭兒,周蓉的眼淚更是越流越多。

“老王,這些年……謝謝你,沈家謝謝你!”

老王也濕了眼眶:“夫人,你們母子已相認,我……我的任務完成了,對不起,夫人,臨到最后,還是沒能把他照顧周全……”

周蓉哭著搖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是意外,誰都不能怪,老王,你為沈家付出了一生,沈家一定給你一個安樂的晚年。”

葉歡迷糊中聽到二人的對話,強撐著精神道:“你們說什么呢?你們認識嗎?”

周蓉泣道:“葉歡,這些年我和你父親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后我會慢慢告訴你,老王是二十年奉你父親的命令,暗中保護照顧你的,這一照顧,就是整整二十年,葉歡,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順王叔,他在一生最風光的時候隱姓埋名,躲在寧海這個地方,完全是為了你……”

老王虛弱的擺手:“大丈夫千金一諾,說到就必須要做到,二十年不算什么……”

葉歡呆楞住,驚異的盯著王老頭兒,想不到這位慈眉善目的胖老頭兒居然是給他配的私人保鏢,難怪當初王老頭兒死乞白賴的非要把房子租給他住,難怪他對自己那么照顧,看著自己的眼神就跟看著子侄輩似的,那么的慈祥和善……

一切都有了解釋。

“你……是暗中保護我的人?”葉歡猶自遲疑問道。

王老頭咳嗽,緩緩點頭。

葉歡呆了片刻,接著勃然大怒,在車里一把揪住老王的衣襟,大喝道:“死老頭兒!既然是保護我,為什么每個月還收我房租?五百塊啊!你到底在保護我還是害我?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見你就跟見了閻王似的?把房租還我!”

周蓉急忙拉住他:“葉歡,你王叔為你受了傷,你別碰他……”

葉歡悻悻松手。

老王咳喘著虛弱的笑:“年輕人總得多磨練磨練,我如果把房子白給你住,養成不勞而獲的壞習慣,我怎么對得起你父母?”

葉歡悲憤道:“那你也不該收我五百塊一個月呀,不知道我很窮嗎?”

老王無辜的望著他:“這價錢是你自己定的,當時我剛答應,你就跟中了巨獎似的一溜煙飛快住了進去,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你忘了?”

葉歡:

人啊,就是賤的,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房車風馳電掣沖到醫院急診中心門口,一群早已得了通知的醫生護士圍上來,用擔架將二人抬進了手術室。

直到兩間手術室的紅燈亮了起來,周蓉才長出一口氣,怔怔在手術室外坐下,周媚在一旁陪著,低聲安慰她。

手術室里,葉歡的褲子被護士剪斷扔掉,光著下身躺在手術臺上。

葉歡大腿中槍,除了失血過多有點頭暈,神智還是清醒的。

躺在手術臺上齜牙咧嘴忍著疼痛,雪白熾亮的無影燈照得他兩眼嚴重散光,他靜靜躺著,身邊的醫生護士們來回穿梭忙碌。

躺著躺著,葉歡眼睛突然睜開,仿佛想起了什么,咬著牙從手術臺上緩緩坐了起來。

醫生和護士們大驚:“你干什么?趕緊躺好!”

葉歡沒理他們,腦袋垂下去望著自己的傷勢……

醫生和護士急得跺腳:“你快躺下啊!耽誤手術你自己負責啊!”

葉歡看著大腿上一個很刺眼的血洞,血已凝固,殷紅染滿了整條腿,葉歡嘴角撇了一下,露出悲傷的神色,然后緩緩掃視著醫生和護士們,帶著哭腔道:“……操,大腿破相了!”

醫生和護士:

“破相了啊!原來又白又滑的……”

無視滿室惡寒,葉歡一只手撐在臺上,另一只手艱難的伸向了自己兩腿中間,語氣忐忑道:“……二弟沒中槍吧?”

用手撫弄了幾下,二弟探頭探腦,虎虎生威。

深情的凝視二弟,如同看著深戀的情人:“二弟你受驚了,大哥對不起你……”

滿室愈發惡寒:

幾名穿著無菌服,戴著口罩的護士妹妹害羞的扭過頭去,不忍睹這幅的畫面。

主刀的外科主任嘆了口氣,扭頭對麻醉師道:“把他麻翻,讓他閉嘴!”

麻醉師剛準備注射,一名護士妹妹指著儀器忽然驚叫起來:“不好!病人沒心跳,沒血壓,沒脈搏!情況危急!”

葉歡坐在手術臺上吃了一驚,脫口道:“開什么玩笑!老子現在難道在詐尸?”

一名年長的護士斥道:“楚雪,儀器的管子還沒接到病人身上,怎么可能有心跳有血壓?別大驚小怪,嚇到病人就不好了。”

葉歡搖搖欲墜,臉色愈發蒼白:“……你們已經嚇到我了!”

名叫楚雪的護士妹妹脖子根都紅了,急忙朝葉歡鞠躬,一個勁兒的道:“對不起,我是臨時從住院部借調過來的,對不起……”

不知是經歷了剛才的大起大落,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葉歡一陣頭暈目眩,搖晃幾下,終于躺倒在手術臺上,徹底昏了過去。

滿室的醫生護士恨不得雙手熱烈鼓掌,慶祝這賤人終于消停了。

麻醉師開玩笑似的問主刀的外科主任:“主任,還打麻藥嗎?干脆省了吧。”

外科主任嘆道:“還是給他注射吧,萬一中途他痛醒了,又會拿著二弟檢查半天,誰受得了?”

滿室醫生護士紛紛點頭,一致贊同。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7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6
葉歡和老王都進醫院了。

等不及救護車到來,周蓉和周媚用車將二人飛速送到寧海市第一人民醫院,一路上周 ...

手術進行中。

手術室外,保鏢們已將這層樓全部封鎖,周蓉和周媚處于嚴密的保護中。

寧海市發生了槍擊案,自然也驚動了警方,公安局長張國明快哭出來了,這段日子到底怎么了,大案一件接一件的出,都跟騰龍集團有關,這日子以后可怎么過呀。

周蓉心情很惡劣,讓保鏢將前來問詢的警察擋在醫院樓下,她只想離葉歡近一點,更近一點,其他的瑣事她根本不想理會,事情已經發生了,做再多的筆錄問詢有什么用?兒子大腿中槍能彌補得過來嗎?

沒過多久,一名穿著迷彩服,肩上沒掛軍銜的高大男子走上樓,朝保鏢們出示了一張證件,保鏢們遲疑了一下,趕來請示周蓉,周蓉想了想,輕輕點頭。

男子收起證件,昂首走到周蓉面前,目光直視著她,然后啪的一聲,立正敬禮,凜然道:“中國人民解放軍京城衛戍部隊特種大隊上尉羅毅,奉沈中將命令,對葉歡先生執行保護任務,請首長指示!”

周蓉抬起頭看著他,道:“沈中將?是五弟沈篤智嗎?”

“報告首長,是的!”

“剛才在巷子里,與殺手搏斗的人就是你?”

羅毅臉上現出慚愧之色,道:“是的,殺手對當地的地理很熟,本想留下他,還是讓他跑了,對不起首長!”

周蓉露出感激之色:“不愧是特種部隊出來的,身手果真不凡,當時情況我看在眼里,你做得很不錯,如果不是你的阻擋,殺手必然會再開槍,葉歡的性命就危險了,謝謝你,羅上尉。”

羅毅啪的立正:“這是我的使命,首長不用謝。”

“對不起,首長,我只是奉命執行任務,我是軍人,不能接受額外的獎勵,請首長原諒。”

周蓉淡淡一笑,道:“這是我疏忽了,很抱歉,葉歡正在做手術,接下來的日子,請你好好保護他,殺手跑了,但很有可能再次刺殺葉歡,現在的情況很危險,請羅上尉不要大意。”

“是,首長!……首長,從我剛才與殺手的交手來看,他出手的套路應該不是我們本國人,搏殺術里幾個動作是南越那邊的雇傭兵特有的。”

周蓉擰起了眉,喃喃道:“南越雇傭兵……”

勉強一笑,周蓉拿起了電話,打給了沈篤禮,語氣已變得冰冷僵硬……

半個小時后,京城沈家祖宅。

沈篤禮放下電話,揉著疲倦的臉,苦笑不已。

整整痛罵了他半個小時,蓉兒的脾氣依然不減當年,放眼全國,敢這么罵他沈篤禮的,大概也只有周蓉了。

葉歡受傷的消息令沈篤禮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母子連心,父子同樣也連心。

——該去寧海一趟了,看看那二十年未見的兒子。

南越雇傭兵的兩次刺殺,令沈篤禮察覺到,葉歡的身份已在沈家徹底暴露,目前微妙的利益平衡即將被打破,有些人蠢蠢欲動,因此給葉歡招來了殺身之禍。

這也是沈篤禮多年來不敢與葉歡相認的最大原因。

既然已經暴露,那么就讓他暴露得更徹底吧!

沈篤禮露出冷笑,眸中精光畢現。——去寧海之前,他要給某些人一個狠狠的警告,然后,為葉歡先把名份定下來。

有了名份,葉歡才能相對安全。他們可以殺一個市井平民葉歡,但對沈家太子葉歡下手,他們必然會顧忌許多。

不知等了多久,手術室的紅燈突然熄滅。

葉歡躺在移動擔架床上被護士推了出來。

周蓉和周媚趕緊迎上前,緊張地問道:“醫生,他沒事吧?”

醫生摘下口罩,態度非常客氣,院長大半夜把他從床上叫醒,讓他一個外科主任親自主刀做手術,可以想象,這個病人的來頭一定不小。

“沒事了,子彈入體兩公分左右,彈頭已被取了出來,幸好子彈沒有擊穿大腿靜脈,否則就麻煩了,病人的運氣不錯,安心住院觀察吧,養一個月左右差不多可以康復如常了。”

“謝謝,謝謝醫生!”周蓉哽咽道。

葉歡被推進了醫院的高級單人病房,周蓉和周媚衣不解帶的陪著他。

直到天亮了,葉歡才悠悠醒轉過來,緩緩睜開眼睛,盯著雪白的天花板怔忪半晌,忽然一驚,雙手探入褲襠里一摸,然后露出安心的笑容。

二弟還在,很好。

坐在病床一側的周媚對葉歡頗有幾分了解,見狀俏臉通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葉歡,你沒事了吧?哪里不舒服,告訴我。”周媚輕輕道。

葉歡搖搖頭:“還好,你照顧了我一夜嗎?謝謝你。”

周媚抿嘴笑道:“照顧你一夜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另一個你是不是也該謝謝她?”

正說著,周蓉端著一個精致的漆木食盒走進了病房,見葉歡看著她,不由驚喜道:“你終于醒了,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叫醫生?”

葉歡搖頭,望向她的目光很復雜。

周蓉將食盒打開,笑道:“葉歡,我知道你喜歡偏辣的口味,可你現在有了傷,醫生說不能吃太辣的,我借了醫院的廚房,親手給你做了一碗雞粥,許多年沒下廚了,也不知道味道怎樣,你喝喝看,好嗎?”

說到最后,周蓉的目光甚至帶著幾分哀求。

葉歡暗嘆,原諒或者不原諒,這個問題一直在他心中掙扎,煎熬。

迎著周蓉哀求的目光,葉歡心中一軟,輕輕的點頭。

周蓉大喜,端起碗,用銀勺輕輕攪拌,然后吹了吹涼氣,遞到葉歡嘴邊。

葉歡的眼淚差點沒忍住。

二十年了,總算嘗到了親生母親做的飯菜,母親的味道,原來是那么的香濃。

這時,病房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化解了葉歡努力維持的冷漠。

南喬木,猴子,張三一起急步走了進來。

“葉歡,你怎樣了?怎么進醫院了?”南喬木俏容帶淚,急得淚水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猴子和張三也急得不行:“歡哥,你最近走的什么霉運呀,怎么老是跟醫院和警察過不去呢?難道跟女人鬼混的時候正好撞到了她的大姨媽?”

葉歡笑罵道:“去你,你才來大姨媽呢,老子受傷了也不知道說句吉利話。”

一扭頭,猴子看見了一旁微笑不語的周蓉和周媚,打量了周蓉一眼,驚訝道:“這位是……”

張三驚疑不定:“難道真是大姨媽?”

猴子踹了他一腳,怒道:“閉嘴!”

周蓉瞧了瞧葉歡冷漠的臉,心下一嘆,神色黯然。

周媚適時解圍,笑道:“這位是葉歡的……親人。”

猴子和張三頓時一臉恍然,然后又羨又嫉的瞧著葉歡。

葉歡嘴唇囁嚅幾下,最后還是板著臉,什么都沒說。

周蓉心中一喜,不否認便算是默認了,這是一個好現象。

仔細詢問過葉歡的傷勢后,南喬木等人這才將久懸的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

張三一拍葉歡的肩膀,安慰道:“歡哥,行啊,咱這和平年代居然受了槍傷,一句話,光榮!”

葉歡捂臉嘆道:“張三,學學喬木和猴子,不懂安慰人就閉嘴,我不會怪你的。”

猴子笑嘻嘻道:“歡哥,咱們三個接到周小姐的消息立馬趕來了,大家都來看你,感不感動?”

葉歡一咧嘴,痛苦道:“不敢動,疼……”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31
野戰步兵 發表於 2013-11-26 16:27
手術進行中。

手術室外,保鏢們已將這層樓全部封鎖,周蓉和周媚處于嚴密的保護中。

哥仨兒在病床前笑鬧,病房的另一邊,三個女人也唱起了一臺戲。

周蓉和周媚眼睛刷的一下便盯在了南喬木身上。

上下打量,左右打量,從頭發絲到金蓮玉足,看得仔仔細細,眼中露出深思和玩味。

南喬木頭皮一陣發麻,卻也做聲不得,她很清楚,面前這位中年美婦十有便是葉歡的親生父母,按她的思維邏輯來說,今天等于是丑媳婦兒見婆婆。

丑媳婦兒現在很尷尬,也很后悔。

早知道醫院里會來這么一出,她就在家化個淡妝,換一套最漂亮的衣服再出門,現在的南喬木一身居家的休閑裝,腳上一雙厚底棉拖鞋,上面還繡著兩只可愛的流氓兔,頭發更是凌亂得跟雜草一般,一大早接到周媚的電話,聽說葉歡出了事,她衣服都來不及換便沖出了門。

南喬木很局促,很緊張,緊張得鼻翼都沁出了細微的汗粒,手腳更好象沒處放似的,假裝拂著發鬢,一會兒又攪弄著衣角。

三個女人保持著詭異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周蓉滿是笑意的開口了。

“你叫南喬木,葉歡青梅竹馬的伙伴,從小便是福利院有名的女神童,目前是寧海大學的高級講師,擁有物理和醫科雙碩士學位,與葉歡同住在老城區,對嗎?”

南喬木愈發緊張,周蓉仿佛對她無所不知,她感覺在周蓉面前好象沒穿衣服似的透明。

周蓉似乎看出南喬木的不安,上前拉著她的手,原本套在周蓉手上一只上好翡翠帝王玻璃種玉鐲便順勢滑到了南喬木的手腕上。

南喬木一驚,當即便待推讓,她雖然和葉歡一樣貧苦,可比葉歡的見識寬多了,她知道這只玉鐲起碼值好幾百萬,這份重禮她可受不起,特別是跟葉歡沒名沒份的,她更不能收。

周蓉拉著她的手緊了緊,笑著但卻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道:“拿著!這些年你照顧葉歡,默默為他付出那么多,他可以沒心沒肺,我卻不能視而不見,這是給你的見面禮,別管貴賤,只看心意。”

不愧是大集團的女強人,一番話說得四平八穩,親熱而不失長輩威嚴,又隱隱將葉歡的所有權收回,留給未來兒媳的便只剩下了使用權。

南喬木很快便被順利招安,她既感動又心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指了指周媚,周蓉笑道:“本來這鐲子是一對兒的,另一只我給了她,以后你們一人一只,葉歡是男人,男人懂事,可有時候又很不懂事,八歲到八十歲都一樣,所以呀,你們以后得多幫我照顧他,不懂事的時候呢,幫我多勸勸他,好嗎?”

這番話說出來,更值得玩味推敲了。

兩只鐲子的意義,周媚和南喬木也聽出了味道,二女淺淺的笑,儀態優雅,可互視的眼中,卻分明激射出火花。

周蓉仿若不覺的笑了笑,又看了南喬木一眼,用一種嗔怪而不失親熱的語氣道:“看你,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定是心急葉歡的傷勢,來不及整理就出門了吧?喬木呀,咱們女人對男人,可不能太上心,男人都是狼心狗肺,太上心了他們反而不會珍惜,咱們就得讓男人為咱們著急,這才是做女人的境界……走,帶你出去買幾身衣裳,不準拒絕,就當陪我出去逛逛。”

又看著周媚,周蓉的笑容依舊:“媚兒,我也很久沒給你買過衣裳了,我們三個一起上街,這里留給他們男人說說話吧。”

三個女人就這樣瀟灑而華麗的轉身,出門的時候,南喬木已經徹底被招安,恭恭敬敬的似挽似扶著周蓉的胳膊,周媚則扶著另一頭,而周蓉,儼然已是一副西太后的架勢,被二女扶出了門。

抓權,分化,拉攏,再制衡。

幾句話之間,上位者的權術被周蓉玩弄得淋漓盡致,精彩之極。

病床前,三個男人早已停止了笑鬧,他們目瞪口呆瞧著這一臺大戲,從開始直到落幕……

猴子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干巴巴道:“歡哥,說句實話你別不愛聽,你這親媽……真是只妖孽啊!”

張三猛點頭附和。

葉歡剛待點頭贊同,想想覺得不對勁,狠狠瞪著猴子:“才妖孽,你全家都妖孽!”

病房里,三個男人面面相覷,這兩天發生太多事,葉歡的生活全亂了套,猴子和張三連帶著也亂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以后他們的生活再也恢復不了平靜了。

葉歡滿臉苦澀,細細將昨晚到今天的所有經歷說了一遍。

猴子和張三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你親媽真是騰龍集團的周總裁?操!老子一直以為這種情節只有港臺偶像劇里才有,沒想到發生在你身上,歡哥,以后你買油條可以吃一根扔一根了……”張三滿臉艷羨之色。

葉歡冷冷瞪過去:“你覺得我應該認下這個有錢的媽,以后當個揮金如土的敗家子?”

張三聳肩:“事情已經到了這步,你能怎么辦?罵她打她,你下不了這個手吧?無視她更不可能,你是有錢人的兒子,這個事實是怎么也改變不了的,你的生活回不到過去了。”

葉歡冷笑:“二十年前他們說扔就扔,二十年后他們說撿回來就撿回來,把我當什么了?有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

猴子深思道:“有個很重要的問題你還沒說,二十年前,他們為什么扔你?這里面有什么內幕或苦衷嗎?”

葉歡一滯,接著有些氣急敗壞:“我管他們什么內幕苦衷!反正老子不是他們生下來的玩物,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猴子的目光很犀利,一眼就看出了葉歡氣急敗壞的本質。

“你是忘記問了吧?”

葉歡怒道:“挨了槍子兒還有心情問二十年前的破事兒嗎?”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猴子問道。

“不認!堅決不認!”葉歡怒道。

郁積了二十年的怨氣和恨意,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葉歡還是覺得無法原諒周蓉。

頓了一下,葉歡恨恨的捏緊了拳頭:“南喬木那個叛徒!一只手鐲就把她收買了,可恥!”

怒氣沖沖的掃視著猴子和張三,葉歡惡聲道:“你們不準學她!聽到沒?否則別怪我不拿你們當兄弟!”

二人急忙點頭。

“歡哥既然不打算認她,我就把她前幾天送我的金卡還回去。”張三很講義氣。

葉歡贊許的點頭。

猴子嘆息道:“你不認她,想必肯定不會花她的錢,現在有個很現實的問題你想到沒有?”

“什么問題?”

“你現在住的是高級單人病房,有專醫特護整天侍侯,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傷好出院,怎么結這筆醫藥費?我估計沒有一二十萬你可能出不了醫院的大門。”

葉歡楞住,三人互視,接著垂頭喪氣的哀嘆。

小混混好不容易想表現一下氣節吧,偏偏一文錢逼死英雄好漢,結果英雄氣短,好漢窩囊。

張三想了想,惡狠狠道:“歡哥,要不這樣吧,咱們想個法子把你親媽綁票,敲她一筆,這樣得來的錢就算是咱們的勞動所得了,你再拿去交醫藥費。”

猴子緩緩點頭:“辦法不錯,很有創意,就是太他媽禽獸了,豬狗不如,毫無道德底線,跟某人的尋芳譜似的……”

葉歡二話不說,啪的一下,狠狠扇了張三后腦勺一個大鍋貼。

想想覺得不解氣,又狠狠扇了猴子一個大鍋貼。

哥仨兒笑鬧了一陣,最后猴子和張三打算回家了。

二人向葉歡告別,剛打開病房的門準備邁腿,卻見葉歡不知從哪里尋摸出一只白襪子,跟舊社會的青樓窯姐兒似的,一臉嬌羞而風騷的朝二人揮舞。

“二位大爺好走,下次再來玩呀……”

張三很配合的朝葉歡挑了挑眉,一副淫蕩的語氣道:“小浪貨真夠勁,下次再來找你。”

端著盤子準備進來打針的護士妹妹楚雪見到的便這樣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哐當!

滿盤子的藥水針頭摔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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