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六道教主 作者:造化齋主 (完結)

   關閉
mk2258 2012-12-28 21:54: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4 122974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22
第七十四章 大公即私心

  見岳鼎做出這樣的決定,山子巽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但說不上吃驚,因為他早已知曉自家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的反應乃是情理之中。

  只是人的感情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倘若岳鼎跟他毫無關係,是個陌生人,那麼他很可能就不會去道破左朱殷的用意,並會打心底裡敬佩岳鼎的人品,支持收留的決定。

  可岳鼎畢竟是自己的大哥,關係親密之後,反而見不得他「高尚」,更希望他能多自私一些,多為自己的利益而謀算。

  這便是親情上的偏袒,人總是會偏袒那些關係同自己親密的人。

  大公無私說起來簡單,可人非草木,如何能無情?

  少時,山子巽是因為敬佩岳鼎的品格,才認他做義兄,可如今,反而不希望他發揚這樣的品格。

  人之情感,變化唯妙,誰也說不清楚。

  在被岳鼎拭去血跡後,左朱殷很快安定下來,不再是那種情緒失控後的放縱,重新恢復了先前指揮若定的理智,並在王啟年帶人回來前,恢復了情緒。

  之後的事情,岳鼎就沒有再插手,只是說了一句:「等一切處理完,你若仍有心要拜入我六道教,那便前來懸命峰吧。好好想清楚,若只是要找個安葬之地,你盡可隨意,而一旦入了六道教門下,就要拋棄一些絕望的念頭,拚命的為目標活下去,切莫忘記自己立下的誓言。」

  接著便帶另外兩人一起離開了。

  左朱殷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三道背影。下意識用手摸了一下臉上的傷痕,喃喃道:「直到今日,我才看清世道人心……」

  ……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答應,我雖然早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沒想到會爛好到這種地步,損己利人,你想當聖人嗎?」

  路途中法琉璃忍不住開口諷刺。倒不是她見岳鼎的「好心」不順眼,只是心中的情緒複雜到難以言喻,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

  說起來她才是最應該收留左朱殷的人。無論從門派的實力,還是從交情上看,無花寺都比六道教更加合適。而她本人也很想這麼做。

  然而,無花寺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門派,她也不是無花寺的掌門,更何況以無花寺長年來積累的厚度,就算她是無花寺的掌門,也無權作出這樣會給門派帶來危險的決定。

  明明很想快意恩仇,卻偏偏因為外部的各種因素,不能施展手腳,更糟糕的是,這些因素都來自自身。而且是站在無比正確的立場。

  法琉璃只覺身上長出了無數的荊棘,牢牢的綁住了四肢,她若想將手臂伸直,這些荊棘勢必要戳得她鮮血直流,若是狠下心來拔出荊棘。更會帶出緊紮的血肉,因為這些荊棘早已跟身體連在一起。

  所以,就算現在她的後背很癢,也不能伸手去撓,只能強忍著,委屈著。不能隨心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如她這般早已是先天巔峰,就等著證得本心,便可以踏出天人一步的高手,對影響心緒的事情最是敏感,順著心意就會快活,修為精進,逆著心意就會鬱悶,修為停滯,臨門一腳不但不能邁出,反而要往回縮。

  這種違逆本心的事情,本就令她的情緒頗為壓抑,對比岳鼎能毫不猶豫的做出她想做又不敢做的決定,心中的煩躁感就更加強烈,彷彿被貓爪撓一樣窩心,恨不得揪下一根根頭髮,發洩這股抑鬱悶氣。

  她現在出言諷刺,其實更多的是源自嫉妒的心理,嫉妒岳鼎能自由自在的做出自己不能做的事情,所以忍不住就想要給他添點堵。

  悶氣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岳鼎聞言,哈哈一笑:「聖人嗎?如果說大公無私是聖人的特徵,那麼我應該是背道而馳的,天下少有如我這般自私的人。」

  法琉璃冷哼道:「你不必用這種話來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很窩囊,窩囊到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先天強者到了我的程度,早已將本心看得通透,然而,看得清不代表你就能做得到,就像大道理人人都懂,卻幾乎沒人能做到一樣。」

  岳鼎搖頭:「這不是安慰,而是實話。左姑娘為了復仇來算計我,要說心裡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只不過這點情緒無足輕重。我當初立過誓言,要讓善者得其恩,惡者得其報,左家鎮守邊疆,報巫州平安,於我有恩,自然是善者,我必須為其出頭,一點小情緒相比我的證道之心,不足為道。

  收左朱殷入門,會給六道教帶來危害,對大局不利,但相比我的證道之心,依然沒什麼大不了的。

  平白惹上這麼一個強敵勢力,無論是我的弟子還是兄弟,都會有性命之憂,但我照樣能做出取捨。

  可以犧牲自己的情緒,犧牲門派的利益,甚至不惜讓親人朋友陷入危險,只為了順應自己的本心,這天下間有比我更自私的嗎?」

  一番理直氣壯的自鄙言語,聽得法琉璃目瞪口呆,連一旁的山子巽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岳鼎仍未停止,反而指著法琉璃道:「你明明想要收留左朱殷,卻沒有這麼做,為什麼?因為你顧慮到了門派的利益,你要考慮到其他同門的心情,就算你想收人,其他人卻未必同意,你不能犧牲他們的利益——你為了別人的利益而不惜違逆本心,真正損己利人的人,恰恰是你,而不是我。」

  山子巽長出一口氣,他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家三兄弟自啟程以來,修煉神速,精進如非,表面的看法是珍貴的丹藥和高深的功法雙管齊下,可實際上那些大門派的種子弟子得到的待遇未必就不如他們,可進度上依舊被遠遠甩下。

  深層的緣由,就在於他們都是率性而為,做任何事都隨著本心,為自己而活,從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無論譏誚還是佩服,混不在意,活得無拘無束,心靈上沒有任何枷鎖。

  為什麼那些創派祖師總是能做出令後人仰望的豐功偉績,因為他們身上沒有「規矩」,沒有這樣那樣的「不行」禁錮著他們,所以總是能按照本心來行事,修行如順水行舟,事半功倍,不遇瓶頸。

  武者能快意恩仇,就像是一個大文豪擁有無窮無盡的靈感,達到「文章非天成,妙手常得之」的境界,這樣的修行者進步速度如何能不快?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愛無情,大公私心。」

  法琉璃的靈台震動,一點佛光照亮三千世界,雙眸中的一絲混沌迅速消散。

  她先是咧嘴輕笑,隨即又轉為大笑,最後整個人按著肚子趴在馬背上笑得直不起身。

  在笑聲中,她的身體陡然產生了變化,四肢變得修長,就像是將一個人從童年到成年的成長時間壓縮起來,在短短幾息間實現一樣。

  「嗤嗤——」

  身上的衣裳難以經受迅速長大的身體,很快被撐開、撕裂,好在為了行動方便,這些衣裳大多寬鬆,不緊繃,而且極有彈性,因此被撐裂後,破爛的衣服遮住了胸口往上,下半身的則是遮住了膝蓋往上,露出光滑的小腿,好歹將重點處的春光都護住了,只是破破爛爛的衣服掛在身上,反而更有誘惑了。

  長大後的法琉璃彷彿一朵怒放的蓮花,說不出的飄逸清流,原本不合時宜的曲線變得更為誇張,氣質似桂如蘭,偏偏帶著一股俏皮嬌憨,眉角如劍,似欲斬破世間不平事。

  作為佛修,她沒有半分出家人看破紅塵,慈悲為懷的氣質,反而更像是縱劍江湖的女俠,原本收斂壓抑住的英氣,這會兒全部勃發出來。

  法琉璃彷彿對身上的變化渾然不察,她挺起身來,用手指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我算是明白為什麼淨鳶能得你提點而悟道了,你就是一面鏡子,站在你的面前,就能映照出最真實的自己,將所有的污點、雜念、心魔都映照出來。

  若僅是品行如明鏡倒也罷了,偏生你還領悟了佛門漏盡通,能助人煩惱盡除、得解脫、威德具足,對佛修來說,這世間任何丹藥都比不上你更有助於修行。小心一點,可千萬別被人綁去當鏡子了。」

  岳鼎只是微笑,並不接話。

  法琉璃低頭看了一下變得頗為不雅的衣著,裸露在外的肌膚跟先前童子時一樣嬌嫩,吹彈可破,她得意的笑了笑,從乾坤鐲中拿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然後調轉馬頭,與兩人分道揚鑣。

  「等我正式踏入了天人境,回頭再請你喝喜酒,駕!」

  她一甩鞭子,雙腿一夾,騎馬快速奔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地平線,遠遠傳來空曠清靈的聲音。

  「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到如今更不疑。」

  山子巽打趣道:「大哥,乾脆咱們以後開門做生意,專門幫那些徘徊在天人境門口,不得而入的佛門修行者突破門檻好了,他們一定捨得開大價錢。」

  岳鼎無奈道:「只希望前輩能早點突破境界,否則無花寺非得罵死我不可。」

  山子巽聽得有些迷糊,不明所以,法琉璃得遇破檻的機遇,不管怎麼說,無花寺都應該萬分感激才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0:13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27
第七十五章 左朱殷的武學

  半個月來,巫州的江湖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無花寺的原長老法琉璃宣告武林同道,從今以後退出門派,成為一介散修。

  這本來不是多麼大不了的事情,江湖那麼大,每天都有門派糾紛發生,有的門派是掌門將弟子逐出了門牆,有的門派是弟子以下犯上,弒師逆倫,相比之下,法琉璃這種溫和的退派方式,真心不算什麼。

  不過,若是結合她在退派後的半個月內,晉陞為天人境強者的事實,那麼造成的轟動就相當之大了。

  大凡先天高手晉級天人,都是躲在門派中修煉,因此外人也難以知曉他到底是怎麼突破門檻的,可法琉璃不同,半個月內她一直在江湖上行走,從未曾隱藏過行跡,外人只有有心,不難收集到關於她在這段時間內的一舉一動。

  事實上也的確有很多人這麼做了,因為這種突破境界的經驗實在是太寶貴了,各門各派無不視為珍寶收藏起來,絕不外傳,偏偏法琉璃的修煉手段是所有人都能清楚瞭解到的,而她也確實成功突破了,沒有什麼玄之又玄的奇遇,故而最有參考價值,引得各方勢力用心分析她的行動。

  這半個月裡,她破過命案,抓過貪官,殺過淫賊,滅過山寨……所做的每一件事,單獨拿出來都沒什麼奇怪的,江湖兒女大凡有點正義感的都做過,只是不像她那麼迫切,將這些事情擠在一塊來處理,就好像壽命將至,想要將此生的遺憾全部解決掉一樣。

  有的門派從中看出了門道。有的一無所獲,有的自認為看出了精髓。反正有一點是相同的,法琉璃成了名人,而她的事跡也將成為各派教導弟子突破天人的經典例子。

  在後來的一年內,巫州不少門派都出現弟子主動退派之事,各個行俠仗義,令巫州的風氣為之一正,這卻是連始作俑者都未料到的發展。

  第二件事相比第一件影響力要更大,那便是鎮守邊軍的左司馬家被滅門的慘劇。

  雖說近年來得益於紅世雙巫的雄威,莽荒已經很少有大動作了,可邊軍抵禦獸潮的功勞是實實在在的。巫州能過上如今太平的日子。左司馬家功不可沒。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想起珍稀,左家被滅門後,人們都想起了他們的功勞,上門慰問的人流絡繹不絕,從挑擔小販到江湖大派。都派出代表——岳鼎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給左朱殷留下了半個月的時間。

  江湖人之所以變得如此熱情,其實也未嘗不是察覺到了危險,畢竟如今紅世雙巫已然不在,對莽荒的最大威懾消失,莽荒是否會發動三百年來前所未有的大侵略呢?

  沒人能對此打包票。一想到前輩祖先們留下的古籍上,關於抵禦獸潮,與莽荒廝殺的慘烈記錄,紛紛擔憂不已。最近江湖人談及話題最頻繁的,就是一旦莽荒入侵,大傢伙該如何抵擋。

  人們最在意的終究是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也是自身利益,對左家的弔唁,本質上也是一種唇亡齒寒的擔憂。而非真的感傷,比如他們對於左家後人的去留便是毫不關心,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莽荒上,沒人提出建議說要妥善安置左家後人,好報答長久以來守護邊關的恩情。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自己的性命都沒了保障,誰還會在意他人的生死呢?

  何況還是一個不能習武的女流之輩和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男娃,連上演復仇大戲的期待都沒有。

  於是,在無人關注的情況下,左朱殷上了懸命峰,拜入了六道教門下。

  除了某些有心人之外,這消息都被江湖門派忽視掉了,沒有人在意。

  雖然岳鼎說過不需要左家的任何財物,但左朱殷仍然帶了不少過來,尤其是神兵利器跟天材地寶一類的收藏,畢竟於她而言,家破人亡,這些東西留下來也毫無意義,她的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寄托在另外的將軍門下,也不需要這些東西,帶著反而會惹人注意。

  左朱殷以拜師禮的名頭,獻上了禮物,岳鼎也沒有矯情,坦然收下,並按照禮節規矩,收她為師妹,排在潘美之下,作為六道教的第五位元老。

  此階段的六道教名聲不顯,因此對元老的標準非常低,基本上只要是自帶武藝投入門下的,都會被收為同輩而非弟子,如夢芸、黃元吉、山子巽、潘焰等都是有著各自的原因,強制成為弟子的,倘若換個情況,像黃元吉這樣自帶道統傳承的也是有機會成為元老。

  但也正是從這時候開始,六道教收徒的情況就出現了一個分水嶺,對門人的入派要求迅速提升起來,便是弟子也不是人人想當就能當的。

  甚至在未來成為一個傳奇後,不少同代的老人捶胸頓足,對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而懊悔不已,白白錯過了晉級極道強者的機遇,尤其這機遇跟運氣無關,只憑眼光,一個個恨不得能時光倒流,好憑借預知未來的能力,哪怕死皮賴臉也要在六道教未發跡之前投入門下。

  為了解決左朱殷的體質問題,岳鼎也花了不少心思,挑挑揀揀之後,最後選擇了《明玉功》。

  明玉功:移花宮的絕世武學。功力運行時,非但不向外施發,反而向內收斂,無論什麼東西觸及,都會如磁石般被吸引過來,有此功者與人交手時,功力越用越多,所以武功相若的人與之交手,必敗無疑,明玉功練到第九層時,體內的真氣便能形成一種漩渦,這是內家正宗的絕頂心法。江湖中人多不明此功自何而來,所以誤以為是一種邪術。

  古大筆下很少見形成完整體系的武功絕學,可一出現就必定是頂級的絕學,明玉功就是這稀少中的一種,與另外一種至陽剛烈的《嫁衣神功》並列江湖第一內功。移花宮也因此成為《絕代雙驕》世界中類似仙境一般的存在,令江湖人可望不可及。

  明玉功的檔次夠高。也符合至陰條件,左朱殷的體質不僅不會起到阻礙,反而會加速修煉,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精進。

  兌換這門內功,耗去了八百五十點功德點,比嫁衣神功還多出一百點,在諸多的七品內功中也屬於頂級的。

  當然,嫁衣神功的「低廉」有一部分原因是它的修煉方法比較坑人,必須在第一遍修煉後,廢去內功。從頭修煉才能真正大成。這一缺點給它減了不少分數,否則單以內功論,威力還要在明玉功之上。

  不過明玉功除了內功不凡以外,還蘊含類似吸納對手真氣為己用的效果,只是不似北冥神功般可用來增加自身功力上限。只能在戰鬥中暫時引氣,有點類似不死法印,而實戰效果上也要遜色一些。

  明玉功通常發力時,將陰柔的真氣聚集於掌中,然後用手指快速彈出,直接穿透敵人的內臟,而在練到最高第九重後,發功時皮膚會轉為透明,外人可見內臟。

  白皙的肌膚向來是女子所追求的。雖說大凡上乘內功都有固顏養容的效果,但明玉功在這方面還要更勝一籌,不僅永葆青春,更能美容添色,絕對是女子最喜歡的內功心法。

  其實除了明玉功外,出自《東方第一劍》的太素陰功也符合條件。

  太素陰功乃是厲神君所擅神功。練的是先天陰氣,名字出自《列子》:「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

  在屬性上,太素陰功比九陰神功等各類純陰之功更高一層,符合至陰的條件,奈何名氣不如明玉功來得大,加上遠不如明玉功更適合女性,岳鼎只好將它遺棄了。

  武功上,岳鼎起初沒有選擇配套的移花宮武學,畢竟以他如今的眼光,無論是移花宮的掌法還是劍法,都看不上眼,哪怕是原著中名氣極大的武功「移花接玉」在他看來也沒什麼出彩之處。

  移花接玉與武當的四兩撥千斤、少林的沾衣十八跌相似,以柔克剛,先發制人,出手特別迅捷,講究在對方力量尚未充分使出來之前,搶得先機,先將他的力量撥回去。

  此功最大的關鍵處,就是要摸清對方的真氣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而因為一般人的力量,大多發自丹田附近的幾處穴道,所以很容易摸清。

  在摸清底細之後,移花接玉的實戰威力還在太極拳之上,能隨意的戲耍,將對手玩弄於鼓掌之中。

  可惜,難就難在摸清底細上,一旦遇上掌握大量武學,傳承駁雜的武者,又或者遇上真氣運行路線異於常理,出人意料的武功後,就難以發揮效果。

  原著中,武功遜於邀月宮主的小魚兒就曾經用類似的方法破過移花接玉,逼得對方摸不清力量發出的源頭,便無從使用,後來更是假裝用力施招,實質上半點力氣都沒有用,令邀月宮主原本想借他的力氣反打其身,卻因為連一點力氣也沒有,無從借力而失效。

  這兩點就是移花接玉的不足之處,倘若換成太極拳遇上同樣的情況,前者因為它聽勁不聽氣,著手點是施展出來的勁力招式,跟施力的源頭無關,不受影響;後者一旦發現無從借力,立即就能化柔為剛,以剛猛的勁道正面攻敵,而不是傻乎乎的非要想著借力。

  太極拳法由武當宗師張三豐所創,又經數代弟子改良,體系早已完整無缺,「四兩撥千斤」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風格,連主體核心都算不上,練到高深處能自行將至柔化為至剛,以為太極拳就是借力打力的人,不過是受江湖流言蠱惑罷了。

  當然,移花接玉只是一種運勁的法門,太極拳則是一整套的武學,將兩者放在一起比較,本身就是對移花接玉的不公平。

  可儘管有著種種弊端,岳鼎最終還是用四百點兌換了這門武學,因為在跳出古大筆下作品的限制後,找到了可以彌補短缺的方法——獨孤九劍的破氣式。

  兩者放在一起,簡直是完美的配套,破氣式要達到「無厚入有間」的程度,難於上青天,可若僅僅是看出真氣運行的軌跡,完全是入門級別,雖不能說輕而易舉,可也不存在瓶頸的說法,對於岳鼎和潘美來說,更是十指捏螺那麼簡單。

  移花接玉原本需要摸清真氣運行路線,掌握通透後才能發功,但配合破氣式的即時看破效果,不需要最初的試探過程,第一招就可上手。

  如此一來,第一種的破解方法,用複雜的運行路線進行迷惑,已然不存在,而第二種蓄而不發的方法,也必須得經得起破氣式的偵查考驗。

  選擇這門武功而非太極拳的原因,一來移花接玉屬於巫門,沒有限制;二來它易於上手,根基到了就能修煉,沒什麼意境或瓶頸的存在,翻來覆去也只有一種變化,簡單反而能在短時間內轉化為實際戰力。

  太極拳強則強矣,奈何易懂難精,沒個數年數十年的浸淫,學來學去只能在入門階段徘徊,古往今來除了張三豐,怕也沒人敢宣稱自己真正掌握了。

  除了明玉功和移花接玉外,岳鼎沒有再為左朱殷準備更多的武學,六道教的上乘武學夠多了,單論巫門的功法,就夠常人練一輩子。何況,就算要因材施教,也要等摸清左朱殷說擅長的天賦後,再尋找適合的武學。

  左家作為軍人世家,自然也有不傳的絕學,現在連後人也沒了,左朱殷便沒有私藏,除了一部分留給弟弟外,大多數都帶上了六道教,被岳鼎用來充實藏經閣。

  只是這些武學的風格大都偏向於戰場廝殺,而非江湖鬥戰,其中高明的也不多,因此九成都被岳鼎判定為可以公開授武,只有《風行箭術》和《破軍槍法》兩門七品武學,被劃入巫門的武學體系之中。

  箭術和槍法,都是六道教未曾有過的武學兵器,用來填補短板很是不錯,而本身的技巧也頗為高明,屬於七品中檔水準,倒也不是濫竽充數。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六道教渡過了自開創山門以來最平靜的日子,除了偶爾派弟子下山抓抓不開眼的蟊賊,誅殺一些不入流的妖精外,再也沒有遇上任何衝突,就在這般看似和平的日子裡,即將迎來三州共同舉辦的青武大會。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0:19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29
第七十六章 平靜中的進步(上)

  夜色寧靜如水,左朱殷伸出綠玉樹林包圍之中,閉目運氣,一股清涼之意漸漸散發出來,懸命峰的氣溫本就要比山下冷得多,夜晚就更顯涼意,空氣中的水分也因散發出來的寒氣而結凍成霜。

  隨著她漸漸運功,原本站立的地方,漸漸向上凸了起來,彷彿這塊地面就像是揉著發麵,她往上面一站,就蒸出個饅頭來。尤其是她的腳下,出現了兩隻清晰的腳印,但腳印卻並非凹下去的,反而凸出來一寸多。

  高手相爭時,全身功力凝注,往往會將腳下的泥土踩出腳印來,這倒並非什麼奇怪的事,但腳印並非下陷反而凸起,就是少見的怪事,而這恰恰就是明玉功的奇妙之處。

  只因功力運行時,非但不向外揮發,反而向內收,無論什麼東西觸及了修煉者,都會如磁石吸鐵般被吸過去。

  如此一來,在對敵中往往出現一種情況,就是修煉者的功力好似永遠不會消耗,只會增加,導致出現越用越多的怪狀,而對方卻勢必要漸漸減少,所以就算一個武功相近的人和修煉明玉功的武者相鬥,戰得越久敗象越顯。

  明玉功若是練到第九層時,體內的真氣就會形成一種漩渦,無論什麼東西觸及身體,都會被這真氣漩渦捲過去,正如泅水的人遇見了水中的漩渦一樣。

  不過左朱殷離這種層次還差得很遠,想原著中天賦卓越的邀月和憐星兩大宮主也被卡在第八層二十年。可見要踏出最後一層是多麼的困難。

  內功運行中,左朱殷臉上的肌膚顯現出彷彿玉器般的光澤,腳下方寸的塵土也紛紛向著鞋底聚集,一切都顯示出她的功力運行十分順利,身上氣息也不斷高漲。

  在氣息提升到最高點的剎那,真氣猛然膨脹,試圖衝破狹小的瓶頸。可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企圖奔流的洪水瞬間就被壓了回來。

  「噗!」

  左朱殷睜開眼,猛然噴出一口淤血。隨即快速的從身上掏出一顆調養氣息,防止走火入魔的丹藥服下,一陣運氣調息後。恢復了平靜。

  「掌教說得不錯,欲速則不達,現在的我還沒有資格衝擊第六層。」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掌,苦笑一聲,好歹是軍府出身,習武切記躁進的道理不是不懂,可每當修煉之時,總是免不了回憶起家人慘亡的景象,然後就忍不住想要嘗試著再往前一步。

  用兩個月的時間,將一門七品上乘內功修煉到第五層。並且連自身的武道境界也提升到了第五重,放眼江湖,這樣的速度怕也罕見。

  左朱殷能精進如斯,除了六道教提供的外部因素著實優異外,跟她本身的潛力也分不開關係。軍人世家出身,從小對武藝耳濡目染,就算不會,可這份見識總歸存在,就像是水庫中越積越多的水,只因找不到出口才顯得平靜。而一旦閘門打開,積水便如洪流滾滾而出,淹沒一切。

  六道教的上乘功法、丹藥、靈氣、洗髓伐骨等只是將她的那份潛力引發出來,何況武道境界的前五重,本就是能瞬息而至的,當她習得明玉功第五層的時候,就具備跨越到第四重化勁期的資格,至於念威期對精神意志的要求,她在承受家門滅頂之災時,已經磨礪得足夠鋒利了。

  換在三個月前,她要突破念威期或許還有點難度,可在三個月後的現在,完全不存在任何阻礙,輕輕一步便跨越了障礙。

  不過這般神速到了眼下,就是盡頭,必須得緩和一下,從六重無漏期開始,需要打熬身體,扎實根基,才能讓未來的高樓建得穩當。

  左朱殷抬頭望了一下夜空,估算大概的時辰,便轉身步出樹林,向房間走去。

  「要回去休息了嗎?」

  路途中忽而響起一個聲音,嚇得她下意識的提高警惕,轉頭看去,就見岳鼎盤膝坐於一處凸出去的懸崖上,悠然的遠眺著星空。

  「師兄也是在練功嗎?」

  左朱殷心下震驚,她已非兩個月前什麼都不懂的外行人,將明玉功這等上乘內功修煉到一半,現在的她單以內功而言,在五重念威期已經是出類拔萃了,何況還經歷過洗骨伐髓,五感更為靈敏,十丈之內,哪怕是一片樹葉落下也能察覺。

  明玉功在增強五感能力上有著極其顯著的效果,修煉到第九層的邀月便號稱百丈之內的花草動靜都能明察秋毫。

  可是,現在的岳鼎距離她不到三丈,也沒有特意收斂氣息,偏偏在出聲招呼前,左朱殷沒有察覺任何異樣。

  而且給她的感覺,並不是那種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明明在你眼前,你卻感知不到存在。而是在未出聲之前,世界上好似沒有岳鼎的存在,在出聲之後,你卻認為他早已存在於那裡。

  於是就給人造成了一種錯覺,並不是岳鼎的本領有多麼高強,而是恰好自己疏忽大意了。

  左朱殷當然不認為是自己的粗心所致,剛運行完內功的她,五感正處在最靈敏的狀態。

  只是她依舊察覺不了,因為這是一種禪道境界,取自「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的禪意。

  這種境界比與自然融為一體還要勝出一籌,畢竟當你看見別人在你面前,卻察覺不到任何氣息時,視覺與靈覺上的巨大反差會形成強烈的衝擊,令警覺性大為提升,但岳鼎這種隨心而動的境界,卻是連武者的危機直覺都能蒙蔽過去,令對方「被麻痺大意」。

  當然,這一禪道境界的出發點並非與人廝殺,麻痺對手來取得先機,不過是衍生出來的一種使用方法,它的源頭是天人交感。

  在這兩個半月的時間內,岳鼎已然突破到了九重先天期,更踏入了天人交感之境,甚至比法琉璃和穆玲瓏的境界更進一步,從大眾型的天人交感中,悟出了獨屬於自己的天人意境。

  倘若換個人,既然前輩們都不曾提過天人交感的層次之上還有一步,那麼當他領悟了天人交感,自然而然的也會認為自己已經走到了盡頭,不會再繼續探索,轉而將精力放到如何突破天人境上。

  然而岳鼎的性格,決定了他不會盲從前人的教導,不拘泥於所謂的規矩,敢於打破常理,修的更是「超宗越祖」之法,哪怕前面沒有了路,也要揮刀劈開荊棘,斬出一條路來。

  「你又自傷了。」

  岳鼎看了一眼左朱殷,便已明白發生了什麼。

  兩個月的相處,左朱殷已經瞭解到自己這位師兄的神通,知曉不可能隱瞞過去,坦言道:「我雖明白不該急功躁進,可終究是按耐不住,每次練功時都想著加快一點,又想著也許運氣好,就能突破層次,反正一旦突破到第九層,先前犯下的錯誤都將消失。」

  「你的心思,卻是跟修煉邪門內功的修行者一樣,犯了同樣的錯誤。」

  岳鼎歎了一口氣,若是可以的話,他更希望讓左朱殷修煉那些玄門正宗的內功,不怕躁進,可以任由她每日十二時辰的拚命修煉,奈何七品功法中並沒有對應屬性的玄門正宗。

  明玉功雖是內家正統,可惜非道非佛非儒,終究是旁門所出,沒有底蘊,過於躁進一樣會走火入魔。

  他雖明白左朱殷的心情,也支持她習武復仇,但戰略與戰術應該分開看待,再怎麼急切於報仇,這種情緒也不該帶到修煉中,反而當知曉越是穩步前進,越能早一日完成目的。

  他想了想,終究是放心不下,開口道:「你既然修煉了明玉功,那麼就該讓你知曉一些,關於修煉此內功心法的前輩的經歷。」

  左朱殷正色道:「願聞其詳。」

  她拜入了道教後,才知曉這個成立不久的門派底蘊之深厚,在肉身境階段,頂級絕學的數量足以媲美那些武道聖地,加上內功心法居然涉及道、佛、魔、巫四大系,自然不會認為全是由岳鼎創出,不過江湖人有點奇遇沒什麼可稀奇的,便沒有探究,可好奇心終究存在,對於這些武學的傳承者很有興趣。

  「明玉功出自一個由女性組成的隱世門派,名喚移花宮,那裡靈氣稀薄,卻是遠不如我等山門,末代的兩位宮主天賦卓越,花了二十四年將明玉功修煉到了第八層,而按照創功祖師的預計,原本需要至少三十二年方能達到這一層次。按照速度判斷,只需再過四、五年,兩位宮主就可將這門內功練至顛峰,誰知過了二十年,她們的功夫竟一直沒有進境,似已只能到此為止,再也無法更上一層樓。」

  左朱殷不禁詢問:「這是為什麼,她們為什麼練不成呢?」

  「蓋因前二十四年,兩位宮主練功的時侯心無旁鶩,但到了後二十年,她們卻也像凡俗中人一樣,也有了煩惱和病苦,再也無法像以前那麼專心一意了。」

  左朱殷有些明白岳鼎談話的意思,問道:「她們也遭遇了滅門之仇?」

  「非也,她們並非困於仇,恰恰相反,她們是困於情。若是長此以往,這輩子她們都沒有希望臻至大成,直到後來有一天,大宮主遭人算計,被囚於一處死境,幾乎斷絕了生機,而到了這種時候,人的思想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結果就在一剎那間,她便豁然貫通,打通了第九層,將明玉功修煉大成。」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0:37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33
第七十七章 平靜中的進步(中)

  左朱殷在聽完後,原地沉默了片刻,直到第三陣涼風吹過來時,才開口道:「多謝掌教師兄的教誨,我會銘記在心的。」

  然而,岳鼎卻是搖頭:「我不需要你記住,恰好相反,我希望你能夠忘記,將這些東西都忘記。」

  他盯著左朱殷的左臉看了一會,原本指甲粗的傷痕,如今僅剩下一條微不可見的細線,能有這般痊癒的奇效,除了藥物外,明玉功在其中起了極大的作用。

  事實上以左朱殷現在的功力,若是有心,花點功夫就能將這條細線也一塊抹去,恢復光滑無暇的容顏。

  但是,她毅然選擇了留下。

  因為真正受傷的並非臉,而是心,心傷未癒之前,臉上的傷永遠也好不了。

  岳鼎知曉,仇恨既是左朱殷前進的動力,亦將是她未來修行途上最大的心魔,若不能及早斬除,遲早有一天將會被此所累。

  不過風險亦是機遇,對修行者來說,最困難的並非是如何消滅心魔,而是如何找出心魔,便如岳鼎自身,縱然保持靈台清明,自認看清了本心,依舊找不到心魔,也不清楚自己的心魔到底是什麼。

  似左朱殷的情況,復仇毫無疑問便是她最大的心魔,哪怕在其他方面有著掛礙之處,可佔據絕對優勢的大心魔將吞噬其餘的小心魔,任何雜念與她的復仇之志相比,都會顯得微不足道,形成一種「黑吃黑」的情況。無法對心靈造成影響,便如一塊畫布若是被黑色的墨水沾染了,那麼再甩上其他的顏色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若有朝一日她能復仇成功,將心魔斬去。便能使心靈圓滿,修為亦會因此而受益,據傳天人境中有一重難關,就是要修行者認清自己的心魔再斬去,才能成功渡過,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豪傑都栽在這一關上,因為渡心魔跟自身修為無關,跟意志也無關係。甚至有的時候,意志越強,心魔也會變強。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心魔一關,能將那些自詡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鐵血戰士,壓得毫無脾氣,尤其是走煉精化魂掠奪之道的邪修,基本是十死無生。來幾個死幾個,這也是為什麼道佛儒三教能成為正道代表的原因。

  為了突破心魔難關,修行者想出來的探尋之法可謂花樣百出,其中常見的一種方法。就是人為構成如左朱殷這樣的情況,創出最大的心魔。從而將其他的小心魔吞噬掉。

  為了實現這一目的,有的殺家人。有的殺知己,有的殺情人,這就是所謂的絕情大道。比如先想法讓自己全身心的愛上某個異性,再親手將愛侶殺死,就能借助堪破情關的大徹大悟,一舉渡過堅不可摧的心魔平靜。

  這種先入情再出情,真有情又真絕情的悟道方式,即便在佛門中,也是屬於超脫彼岸的三千妙法之一。

  當然,這種方法借助外物,終歸是一種取巧手段,難免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情況。

  絕情大道針對的是那些癡情的人,他們一旦愛上某個人,便癡迷專注,於是情意就成了心魔,而絕情便能斬心魔。

  可有些人天性涼薄,又或者多情爛情,並不專注,情意遠沒有資格成為心魔,結果在將愛侶斬殺後,發現心魔依在,反而讓悔恨成了心魔。到頭來只是完成了「找出心魔」的前提階段,至於如何消滅心魔,還得看各自的神通,而且更多的時候,因為創出來的心魔如滾雪球一樣的壯大,導致無論怎麼樣都克服不了,結果業火焚身,自取滅亡的不在少數。

  「你看看這片星空,人與天地相比,不過渺小一物。」

  岳鼎用手指了指上方,左朱殷抬頭看去,只見璀璨的銀河橫跨天極,將星空劃分為兩個視野,此時群星閃爍,清冷的光輝跨越億萬光年的距離,映射到她清澈的眼眸。

  「天生我才,不敢自棄,大道蒼茫,我獨行之,一切眾生,是如草木,生死一秋,而除頭頂星空,這莽莽世間,再無可懼者。」

  岳鼎心神澄明,注視著這片美麗的夜空,大地蒼茫,星垂平野,閃爍的群星看起來是如此的接近,彷彿抬手之間就可以觸摸,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那不過是心靈的錯覺,這茫茫的星空之上,最近的一顆星辰也遠在數十光年之外,而此時看到的閃爍的星芒不過是那些星辰億萬年前的景象。

  這片璀璨的夜空是他兌換來的奇觀「參天星斗」,當然,奇觀不可能改變星球的運行,基本上它的作用只是讓天空變得更加晴朗,讓一些原本黯淡的星象也能閃耀出自己的存在,另外從夜空中垂掛而下的星辰之力也變得更加濃鬱,也及時所謂的星月精華,總的來說,對於天象占卜、星辰系術法以及妖族的修煉有著極大幫助。

  「峰頂何人初見月,皓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皓月年年只相似。」

  左朱殷輕歎一聲,不是第一次抬頭看見這片夜空,然而沒有一次是認真欣賞過,她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提升修為上,對於外部變化實在沒什麼興趣,所以全部都只是匆匆略過一眼便作罷,在她心中跟尋常平原上望天也無什麼差別。

  可是這一回,也許是受氣氛影響,也許是被岳鼎的意境帶動,她將心神投入到這篇無垠的星空之中,終於感受到「奇觀」的浩瀚,心靈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岳鼎吟道:「人生一世,百歲春秋,與天地相比,不過蚍蜉一夢。百年激盪,人道沉浮,任你如何壯懷激烈,也不過濺起起了命運長河裡的一朵浪花。」

  驀然間,左朱殷升起一種明悟。也許就是這種仰望天地的渺小感,上古先賢才升起對天地的敬畏和對生命的珍視,才有了求道者從上古綿延至今的對天道的追求。

  這一刻,她的心靈前所未有的清明。仇恨固然依舊纏繞在心頭,卻再也不能阻止她窺破,就像是一層朦朧薄霧,在對天地感悟的幫助下,將情緒跟心境分離開,霎時心神如滿月一般充盈,清晰的感受著充盈在茫茫天地間的那一種玄不可測的龐大力量。

  岳鼎見狀,收回了特意散發出去的九陰氣息。他的「仁者心動」的意境,乃是隨著別人的心靈變化而變,不是與環境融為一體,而是與人的心靈融為一體。因此在別人眼裡才顯得那麼自然,毫無危機感,畢竟除了自殺的人,誰也不覺得自己會對自己有威脅。

  他以陽極生陰的九陽神功,以同源屬性牽動陰系的明玉功。再配合仁者心動的意境,引領著左朱殷進入到天人交感的境界。

  天人交感並非只有先天期的武者才有資格進入,在那之前的武者在機遇巧合下,也是可以體悟一番。只是唯有到了先天期,才能自由控制進入與否。比如一些書法大家、畫道大家,在靈感爆發之際。偶爾也能進入到這種境界。

  此時左朱殷的精神正處在與天地靈感相接觸的狀態,而且思維在漫無邊際的飛游,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做著一個無比清醒的夢境一般,雖然無法控制思緒的漫遊,卻能夠將一切記憶下來,並能夠隨時醒來。

  終究是被人引領著進入,而非自己領悟,所以等岳鼎當引路人的效果過去後,左朱殷就被迫退出了天人交感,可她隨後就發現,明玉功竟是突破到了第六層,顯然是冥冥中感受到了太陰之力和星辰之力的刺激。

  拚命求突破卻未能成功,不想著突破反而成功步出。

  左朱殷歎了一口氣,悠悠道:「師兄的意思,是要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岳鼎笑道:「屠刀緣是佛,殺生亦護生。望天道,守人心。我不會說什麼在天地眼中,人間的恩怨不過滄海一粟——天有大公,人有小私,誰又能篤定,我們就絕對無法將這片星空握在手心呢?」

  他在視線前方伸出手掌,將整片夜空都遮蓋住。然後緊緊一握,就像是要將所有的星星囊括入掌心。

  「人可以執著於仇恨,但不能為仇恨而活,你必須明白未來要走的路,人生並不只有仇恨,只有看清自己的武道之路,才能穩妥的走下去。」

  岳鼎也不禁想起了初時,自己陷入父母之仇中難以自拔,虧得三弟不惜頂撞相逼,才及時清醒過來。

  左朱殷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現在還無法給出回答,但師兄的心意我已明瞭,請再給我點時間,我絕對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岳鼎點點頭,隨後就轉身抬望天空,他能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全看左朱殷自身的造化了,若是到了這一步還是執迷不悟,證明她也就是一顆沒有潛力的頑石,不值得繼續培養,

  明玉功再想要進步,只能靠她自己穩紮穩打,因為先前已經服用過三粒無極先丹,全是陰極先丹,以她的體質,卻也不怕什麼陰毒纏繞。

  常言是藥三分毒,只有到了築基期,完成對臟腑的凝練,才可以靠著強大的排毒功能,將丹藥中的毒素排出去,從而能大量服食,而在那之前,服食過多反而對身體不利。

  左朱殷明白掌教言盡於此,便不再打擾,正欲回屋,卻見地面一陣顫動,接著就是一道水缸粗的光柱拔地而起,伴隨著轟鳴聲響,向著夜空衝去,將黑夜渲染成白晝。

  這道光柱的源頭是煉丹室,此刻屋裡已是濃煙滾滾,屋頂被衝出一個大豁口,而山子巽和徒弟黃元吉帶著滿臉的黑灰,連聲咳嗽著從裡面跑出來。

  這麼大的聲響,岳鼎自然不能再繼續維持仰望星空的姿勢,轉頭看了一眼事發地點,搖頭歎氣道:「看來又失敗了。」

  左朱殷面露震驚,方纔的光柱,以威力看完全是滅派級別的,專門用以破壞別人山門禁制,忍不住詢問道:「掌教師兄,三師兄到底在嘗試什麼?」

  「一件微型八卦爐的法寶,我早提醒過,這法寶威力雖大,作用卻是單一,而且安全性不高,很難進行精微操控,他偏不信,非要將法寶用在煉丹上,自然是屢試屢敗。」

  「這是病天王留下來的寶物嗎?」入了六道教,左朱殷好歹也學習一些關於懸命峰的消息。

  岳鼎試著回憶當初兌換時的簡介:「非也,這法寶的原主人名喚魔理沙。」

  左朱殷皺眉思索:「四天王我倒是聽說過,分別是東方持國天王魔禮壽,西方廣目天王魔禮紅,南方增長天王魔禮青,北方多聞天王魔禮海,這魔理沙是誰?中央天王嗎?」

  「我也不清楚,只記得是個有名的大盜。」

  岳鼎的眉頭比她皺得更厲害,在他看來,既然是神秘空間出產的東西,毫無疑問應該源自夢境中某部出名作品才對,可他絞盡腦汁,也沒想到哪本仙俠或修真小說中出現過這麼個人物。

  可憐他在夢境中也是個一本正經的好青年,讀的都是名著經典,武俠小說一類就已經屬於私底下偷偷看的歪道,哪有機會去接觸自己毫不熟悉的領域。

  在經受上次花天王故居之行,被妖樹教訓之後,他便萌生了要兌換一件大殺傷性武學的想法,可惜在六品功法中,並沒有符合要求的武學,但是再往上不僅他現在沒有權限兌換,即便有以目前的根基也修煉不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從法寶上尋找。

  然而就算是法寶系列,也少有能符合條件的,不是範圍廣卻威力小,就是威力大卻範圍小,一陣挑挑揀揀之後,才選中了這件微型八卦爐。

  這法寶雖然在穩定性和持續性兩方面有所欠缺,可爆發力上一點也不含糊,若是再遇上妖樹這種龐然大物,直接一炮轟過去,效果拔群,按照估算,可以將一座小山丘夷為平地,倒也不枉費那令人心疼的四千功德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0:42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37
第七十八章 平靜中的進步(下)

  八十天的時間,實力有進步的並不只岳鼎和左朱殷,此時的六道教正處上升期,便如大多數開創先河的門派一樣,甚至還要更勝一籌,畢竟他們要功法有功法,要福地有福地,有靈藥有靈藥,要人才有人才,升級速度如火箭般蹭蹭往上躥,以至於每天都能看得見進步,完全稱得上「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的評價,更遑論足足八十天。

  《藥王神篇》依然在不停的給岳鼎帶來功德點數,獄洲那麼大,凡人世界的交通上也遠不及科技位面,要等到它的影響力覆蓋全洲,起碼得在十年之後。

  圓的面積越大,接觸到的未知交界也越大,算起來差不多每日能提供一百點功德,而每三日一次的授武大會,也能提供一百五十點的功德,平均下來就是每日一百五十點,八十天時間就是一萬兩千點。

  期間時不時派出弟子除暴安良,斬妖除魔,刷一下存在感,雖然每一次都不多,積累起來也有一千多的功德點。

  上一回岳鼎等人解決澄陽湖問題,還幫蟹妖解決了未來的修煉,澄陽縣也因這番交易而受益,漸漸感受到當一位湖中老大幫助自己時能獲得的好處,由此也對六道教生出了感激,此事件中獲得六百點,而不計前嫌的收左朱殷為弟子,以及幫助法琉璃破開迷障,得證本心,加起來約有一千點。

  而在此之前,本來就還殘留著一千多功德點。因此這八十天中,可支配的功德點將近一萬六千點。

  兌換的功法有:《移花接玉》四百點、《明玉功》八百五十點、《彈指神通》五百點、《乾坤大挪移》七百點、《降龍十八掌》六百五十點、《葵花寶典》八百五十點、《不死法印》一千四百點、《風神腿》三千三百點,共計近九千點。

  除了功法外,還有寒玉床六百點、參天星斗近一千點、微型八卦爐四千點,共計五千六百點。

  目前殘留在岳鼎手中的僅剩下一千五百點,在六品階段的兌換價格,是從一千開始一直到四千點。

  岳鼎兌換的時候自然是挑名氣最大的那一個——東邪黃藥師的彈指神通。

  降龍十八掌名頭頗大,可謂耳熟能詳,縱然如今的岳鼎並不欠缺剛猛系的武學,但兌換來積攢人品也不錯,何況六道教的武學體系中還真沒有七品的掌法,拳法和爪法倒是有不少,而他在兌換的時候也曾猶豫是不是要選擇碧海驚濤掌,畢竟以變化而言,裡面的六大奇勁尚在降龍十八掌之上,可最後還是依照名氣了。

  乾坤大挪移的效果不言而喻。這門源自波斯拜火教的鎮教之寶,武學道理多元精妙,變化神奇,是西域武林最巔峰的武功。它雖不能轉化為實際的招式或者內功,卻也跟玄功要訣相似。主要有九大功能,包括激發最大潛力,集武功道理大成,製造對手破綻,積蓄勁力,粘住掌力。牽引挪移敵勁,轉換陰陽二氣,借力打力等。

  乾坤大挪移的根本道理,在於發揮每人本身所蓄有的潛力,須知人的體內潛力原是龐大,只是平時使不出來,每逢火災等等緊急關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往往能負千斤,母親為了救孩子甚至可以隻身拉住衝刺的駿馬,而這門心法就是將極限狀態的力量變為尋常能用。

  其實武者尋常練習的武功,本就是講究盡可能的發揮出身體的力量,比如常人一拳打出,頂多是發揮出全部手臂肌肉的三四成力量,再往上便力有未逮了,而修行武功之後,就能發揮到六七成,但這也是極限了,再往上是不可能的,因為身體自我保護的本能會截留下一部分力量來留作退路。

  如降龍十八掌等上乘武學,也同樣沒有激發出更多的力量,之所以威力會變強,其實是調動身體其他部位的力量集中在掌上,提升的是總量,而非效率,它們講究的是如何將體內平時不使用的勁力調動起來,集全身之力於一掌。

  武功的本質是勁力的運使技巧,如何運用出現有的勁力,而乾坤大挪移則是激發出更多的勁力,將人體力量的九成以上都發揮出來。

  修煉乾坤大挪移雖是號稱極難修煉,悟性高者修習第一層需七年,第二層加倍,如此愈發困難……

  人家張無忌九陽神功還沒大成,居然就在數個時辰力練到了第六層,可見悟性什麼的全是扯淡,主要還是看功力,功力高就能速成,功力不足就沒資格練,傻不拉幾的浪費時間研究學習的,還不如將自身功力提升後再修煉,這樣子速度也許會更快。

  金大用鮮活的例子教給我們一個耳熟能詳的道理:磨刀不誤砍柴工。

  激發人體潛力,這種跟洗骨伐髓同檔次的效果,自然不能或缺,何況內功向來是六道教的強項,小無相功、明玉功、神照功、修羅陰煞功也許在純粹的真氣總量上並不能勝過九陽神功,可在大成之後。將乾坤大挪移修煉到第六層並沒有困難,再怎麼也不可能輸給未大成的九陽神功,所以這門心法也被岳鼎列為六道教弟子的必修功法。

  將乾坤大挪移和玄功要訣進行比較,前者是外家勁力的效率法,後者是內家真氣的效率法,一外一內,相得益彰。

  兌換葵花寶典倒不是岳鼎想要用神功來害人。而是結合以前的想法,利用玄功要訣對其進行改良,如今他跟山子巽的目光早已勝過以往許多。尚有各種上乘內功作為參考,修正其中的弊端不再是紙上談兵。

  修煉葵花寶典之所以要揮刀自宮,其根源在於修煉此功法後。修行者體內會生出陽烈之氣,而且是不受控制的,跟什麼純陽真氣毫無關係,危害類似單獨服用的陽極先丹,令人受盡慾火焚燒之苦,可一旦揮刀自宮,斷去是非根,陽烈之氣就成了無根之萍,自然而然就會撲滅掉。

  在兩人合力花費了半個月時間後,總算是修正了缺陷。並完整的保留下原有的威力,只是有兩種限制:一是必須配合寒玉床來消除陽烈之氣,岳鼎也是為此才兌換寒玉床,若本身修煉極陰內功的武者可以省略,二是修行者不得身懷陽系功法。如岳鼎和夢芸就不能修煉,否則容易失控。

  這也是目前能做到的極限了,想要完全的去掉敝處,不受限制的進行修煉,以六道教目前的水準,不可能實現。

  《葵花寶典》是一部包含武學招式的經文。而非單純的內功心法,否則也無法衍生出辟邪劍譜,不過也並非「上部練氣,下部練劍」這種讀者臆測的結論,更非必須以針作為武器,原著中東方不敗之所以用針而不是其他兵器,全是由於任我行等人殺得突然,手邊又沒有趁手的武器,不得已而為之,若當時手邊有柄細劍,任我行一行人包括主角在內都得撲街。

  想來便也明白,葵花寶典的著作者是大內公公,雖然太監經常給人陰柔、妖氣的印象,可針線絕非太監的標配武器,古往今來,也沒見哪幾個公公喜歡隨著帶著針線。

  葵花寶典絕非只加速度,不加力氣,東方不敗能用針盪開令狐沖的劍,並讓已經用吸星大法吸過內力的令狐沖生出難以握住劍的感覺,就是最佳明證,至於林平之在對戰餘滄海時出現內力不敵的現象,完全是他修煉時日短的原因。

  葵花寶典的兌換價格在九陽真經之上,也絕非沒有道理,縱觀它的轉移歷史。最初,寶典落入莆田少林寺方丈紅葉禪師手中,而後華山派氣劍兩宗的祖師岳肅和蔡子峰偷閱寶典,匆匆之際,二人不及同時閱遍全書,於是一人讀一半,後來回到華山共同參悟研討,結果發現彼此的內容居然牛頭不對馬嘴,全然合不上來,但兩人各自堅持自己所記的才是對的,於是誕生了華山的劍氣二宗之爭。

  接著是紅葉禪師派遣弟子渡元禪師前往華山,勸論岳蔡二位,可渡元禪師上得華山,聽岳蔡兩人背誦經文,心中卻暗自記下,接著便還俗江湖,易名林遠圖,以殘缺版的《葵花寶典》為基礎,創出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

  殘缺版的《葵花寶典》,成就東方不敗的威名,連修煉吸星大法的任我行也遠非敵手,而殘缺版上再打折扣的辟邪劍法,連岳不群都難以抵擋誘惑,追溯源頭,完整版的《葵花寶典》的威能如何,自是不言而喻。

  不過目前修煉的僅有山子巽、黃元吉、潘氏姐弟四人,岳鼎和夢芸因九陽神功而不能修煉,左朱殷目前忙著扎實根基,沒有多餘的經歷,丘離師徒有了配合不死法印的幻魔身法,倒也不需要求助他山之石。

  有了作為源頭的不死法印後,丘離終於將幻魔身法修煉至大成,能衍生出無數殘影來惑敵,而且不死法印特殊的吸收真氣的效果,也能彌補全力運行幻魔身法的大損耗。

  不得不說,不死法印的確是個物美價廉的好東西,既能削弱攻擊,又能吸收真氣,還對輕功有著明顯的增幅效果,更包含「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的武學義理,難怪大唐雙龍中兩位主角都修煉了此法訣。

  已經將修羅陰煞功練至大成的丘離,最近已經開始著手明玉功和移花接玉,試圖從中獲取淨化,從而令不死法印轉嫁真氣的效果更上一層樓。

  明玉功屬於百搭的巫門,而且同樣是陰系內功,與修羅陰煞功並不排斥,而有了吸星大法作為打底,丘離從不擔心同時修煉兩門內功會出現後力不濟的情況。

  最後的風神腿則是岳鼎用來作為殺手鑭之用,這門武技在六品武學也屬上乘,而且以目前根基也足以修煉。

  之所以不選擇同屬的排雲掌和天霜拳,乃是考慮到掌法和拳法六道教的武學體系中都已經具備了,而腿法卻是欠缺,畢竟攻擊用的腿法和輕功不能混為一談,兩者雖然相互影響,往往腿法好的輕功,輕功好的腿法利索,可本質上仍是不同的。

  在武道境界上,緊隨著岳鼎突破到九重先天,丘離和山子巽也隨即晉級八重通靈,三人就像是約定好的一樣,兩位義弟的修煉總是慢上大哥一拍。

  潘美、夢芸和步蒼穹皆到了七重築基,畢竟無漏期和築基期並非肉身境的難關,家底渾厚的都能輕鬆突破,六道教的資源恰恰是最豐厚的,而真正難的是後面的通靈和先天。

  黃元吉和潘曉目前還是六重無漏期,並不是天賦不如其他人,而是前者將更多的經歷花在研究煉丹術,後者則純粹是懶惰所致。

  青武大會將至,三州江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逐鹿山的問鼎峰上,連授武大會也稍稍受到了影響,人數減了一成左右,沒有變得門可羅雀,是因為來聽課的都是底層的江湖人,問鼎爭鋒奪第一的事情,與他們毫無關係,而且屆時問鼎峰上必然人山人海,絕非湊熱鬧的好地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0:53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39
第七十九章 小別又重逢

  「教中的事務,一切就交由你處理了,期間盡量不要外出,若有敵人上門,直接開啟滅三才劍陣,不必廢言……」

  離行前,岳鼎對潘美叮囑著,在留駐門派的三人中,也就她冷靜機智,最令人放心,左朱殷的話,就怕有人故意以左家的仇怨激她上當。

  這一趟出行,是六道教外出人數最多的一次,稱得上在江湖上的首次正式亮相。

  潘氏姐弟不能去,因為青武大會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妖族不得參加,可人們的歧視依舊存在,在諸多的人群中,突然冒出個妖族,總歸容易招惹嫌隙,比如某些固執的認為斬殺妖魔就是正義的中二者。

  左朱殷也不能去,左家滅門在江湖上造成的影響如今尚未全部退去,一旦她出席大會,很容易被有心人認出來,到時候不論是她在短短兩月內突破到念威期,還是六道教收留她的事情,都會招來非議。

  岳鼎對這些流言蜚語自是視若狗屁,絲毫不放在心上,可難保左朱殷不會因此受刺激,現在的她最需要的是一個清靜的環境,在不受外界干擾的情況下,認清本心,找到未來要走的路,等到堅定道心之後,才不會再輕易受言語刺激。

  最好是就算別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左家人全部死得活該,也能樂呵呵的笑著不發怒,那就能放心讓她去闖蕩江湖了。

  而在此之前,還得繼續裝孫子。尤其不能讓自己的進步速度暴露出來,否則容易引來幕後陰謀者的忌憚。

  在左朱殷入派後,岳鼎就將山子巽關於真兇並非來自莽荒,而是故意栽贓嫁禍的推理說給她聽,並要求她隱瞞真相,不要傳播出去,表面上仍要裝出一副跟莽荒誓不甘休的態度。連那名托養給周將軍的弟弟也要隱瞞住,不洩露半點口風。

  這麼做為的就是麻痺真兇,讓他們誤認為遺禍江東的計策生效。從而疏忽大意,當然,岳鼎也沒想著能隱瞞一輩子。若是有朝一日讓真兇察覺到,左朱殷已經有能力威脅到自己的生命,難保不會為了萬無一失的而下手,但能拖的一日是一日,每過去一日,都能將雙方的距離拉近,盡可能的隱藏下去。

  同時,關於真兇身份的調查,也得在暗中進行,這件事眼下倒也不著急。反正現在能搜集到的線索全部搜集整齊,因此時間過得越久,對方越容易露出馬腳。

  逐鹿山位於三大州的交界處,隸屬於一個名為海川宗的門派,門派中有一名天人五重期的強者坐鎮。在江湖上也屬於一流水準。

  巫州、奕州、飛州的關係向來不錯,在很久以前就是同盟,青武大會的雛形是由各個大派舉辦,被視作一種友好交流的手段,就像國家的外交一樣,而且也可以切磋一下彼此年輕弟子的實力。

  最初的舉行方式。是如同佛門的無遮大會一樣,輪流決定放在哪家的地盤上進行,可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門派江湖,甚至連散修也參與進來後,規模越來越多,而每次都更改地點的規矩變得極不方便,最終在經過各個大派的共同協商後,將地點定在三州的交界處,這樣對於每一個州都公平。

  後來,凡是自武會上取得上佳名次的武者,能迅速名揚三州,久而久之,也成了年輕一輩比武較技,稱量各自實力的最佳地點,有時也用來解決彼此的恩怨。

  大門派也樂得擴大規模,如今在他們的眼裡,青武大會乃是選拔人才的好機會,三州的青年才俊聚集一堂,而且不比那些有潛力的秧苗,想要在青武大會上嶄露頭角,最低也是六重無漏期,他們已經不再是優質的種子,而是已經證明自己擁有相當實力的優苗,如此一來,就更值得門派招攬後進行重點培養,傷仲永的概率也會大大下降。

  當然,看走眼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這就得考驗彼此的火眼金睛了,參賽者能有出色的成就,究竟是激發了體內所有的潛力,還是證明他蘊含無限的潛力——一般來說,是看年齡。

  每每遇上一個不世出的天才人物,往往會引來許多招攬的橄欖枝,諸多大門派爭搶一個人才的情況並非沒有,不過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還是自矜身份的。

  在前往逐鹿山的路程中,岳鼎一行人剛通過大挪移法陣來到最近的一處修真坊市,便被在那「守株待兔」的法琉璃逮住了。

  碰面後岳鼎的第一句話,並不是詢問對方為什麼要等人,而是:「前輩,你怎麼又恢復原來的身體了?」

  站在他面前的法琉璃,依舊是十一、二歲的玲瓏少女形態,而非在分手前,英氣勃發的御姐形態,只是相比以前明顯開朗許多,眉目間也不再有故意裝老陳的神色,越來越向真正的少女靠攏,眉心處的紅色指印彷彿變得更加鮮艷,分外吸引人的目光。

  「這年頭,修為高的女人幾乎個個是美女,看得太多容易審美疲勞,我得活出自己的特色,怎麼能跟別人的角色重疊呢?現在的身體就是最好,獨一份。」

  山子巽悠悠道:「我看,很可能是在行俠江湖的這段日子裡,惹上了某些不該招惹的強敵,所以一來要改變身份躲人耳目,二來要拖咱們下水。」

  這猜測並非毫無根據,畢竟在雙方分手後,法琉璃可是快意恩仇了好一陣子,弄得江湖雞飛狗跳,中間不小心損害到了某些大人物的利益,也屬正常,菩提期強者雖然已經屬於精英階級,可並非達到無所顧忌的程度。

  法琉璃聞言,滿臉不爽道:「臭小子,你的猜忌心太重了,在你的印象裡,前輩我是這種人嗎?」

  「是。」

  「回答得好快!喂,就算你心裡是這麼想的,麻煩也請別說出來,就算你想說出來,也請猶豫一下,至少思考之後再給出回答。」

  山子巽緊鎖眉頭,似是彷徨,一陣抓耳撓腮之後,緩緩道:「前輩的確是這種性格的人。」

  「……剛才說到哪了,對了,你們不是要去參加青武大會麼,正好同路,咱們一塊走吧。」

  岳鼎疑惑的問:「前輩,我聽聞禪道修行法門一旦成功過一次,就不能再次使用,如閉口禪一旦開口,以後只能改修其他法門。」

  「唉,我的童子禪既沒有成功,也沒有失敗,之所以能突破境界,九成的功勞要算在你的頭上,所以就算想要重新體驗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我未曾從童子禪中得到任何好處。」

  「此趟青武大會,無花寺應該也會派人參加,前輩為什麼不跟她們一起?」

  法琉璃炸毛道:「囉囉嗦嗦煩死了,你是喜歡嘮叨家常的隔壁老婆子嗎,咋那麼問題?」

  山子巽再次悠悠道:「定然是因為先前宣告江湖,脫離無花寺一事,雖說如今人人都明白,她是不想給無花寺招惹麻煩,才提前斷絕關係,可另外一方面,她也是為了突破境界而背棄山門,終歸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見了面難免會尷尬。」

  法琉璃沉默了一會,開口提醒道:「小子,以後走夜路小心點,尤其不能獨自一個人,須知江湖險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中人算計,落入圈套。」

  山子巽軟硬不吃,他強任他強:「多謝前輩提醒,晚輩必定謹記在心,不讓小人詭計得逞。」

  岳鼎搖搖頭,可終究沒有將人拒之門外,雖然他想問法琉璃到底什麼時候返回無花寺,但看現在的氣氛,顯然不適合詢問,何況瞧法琉璃的意思,估計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得到猴年馬月才行。

  在法琉璃宣告脫離江湖的那段日子裡,他可是過得相當尷尬,無花寺甚至都派人上門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若不是看在雙方私交甚好,正處在蜜月期,估計都要來質問了。

  在岳鼎看來,法琉璃重修童子禪,應該不是避禍,而是為了躲避麻煩,當然也未嘗沒有藉著已經熟悉的童子禪更進一步的念頭,畢竟路都走到一半了,接下來更容易行走。

  如今法琉璃成為了散修,孑然一身,原本大家都以為她是為了突破境界才這麼做,但見她在突破境界後也沒有回歸無花寺,不少人就起了想法,覺得她說不定要假戲真做,於是紛紛邀請她加入,卻盡皆被拒絕,一時間也是滿腹疑惑。

  她大鬧江湖,出盡風頭的兩個月來,用的都是成年後的形態,而童子禪的少女形態,時日大多是在閉關中度過,因此除了無花寺跟六道教外,估計也很難認出來。

  在加入隊伍後,法琉璃才對岳鼎道:「小心點,我路上打探到一個消息,可能會有刺客對你不利。」

  「暗冥宗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門派嗎?既然錢已到手,僱主也已放棄任務,他們不該非要繼續浪費力氣,為意氣之爭,而去做一件沒有好處的事情。」

  岳鼎頗有疑惑,自從高家莊主動向六道教道歉後,已經遣人取消了暗冥宗的刺殺僱傭,當然定金是不可能要回來了,在這件事上他們沒有必要撒謊,高家大莊主也不像是魯莽衝動的一個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0:58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41
第八十章 隨手打發掉

  岳鼎不是傻子,很快就想到了究竟是誰想要對他不利——薨牙盟。

  暗冥宗這邊,不僅刺殺失敗,他們還逼得高家莊上門賠禮道歉,主動取消了刺殺的懸賞,所以一切唯利是圖的暗冥宗理所當然就放棄了。

  可薨牙盟不同,當然這個不同並非是在利益追求上的不同,而是在於僱主,嚴家派出的人馬被岳鼎反截殺,損失掉先天期和通靈期的兩位高手,以及還有十多名好手和年輕一輩的天才人物,雖然還稱不上元氣大傷,可必然也是割下了一塊肉,絕對也是傷得痛不欲生。

  他們可能會因為世家的種種顧慮,不再派出人馬對岳鼎進行報復,可主動取消刺殺的任務顯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和嚴磐爭奪家主位置的競爭對手,如今人既然已經死了,那麼不僅不能再落井下石,還得假惺惺的來哀哭弔唁,看在同種血脈的面子上,甚至得繼續表態要將復仇進行到底,必須讓兇手付出應有的代價,從而來拉攏岩磐一系人馬的支持。

  當然,到了這一田地,稍稍有點腦子的人,就會意識到岳鼎一行人的不簡單,那些少年天才便一向是通過幹翻老牌的門派和世家一步步上位的,這種事例獄洲上每天都在發生,明白了這一點,他們不可能再傻傻的親自帶隊來送死,頂多就是加大懸賞金額,讓薨牙盟派出更強大的刺客。

  岳鼎對此早有預料,本來在薨牙盟派出來的刺客失手之後。按照規矩他就可以出錢買命,讓薨牙盟永久取消掉對他的刺殺,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為這麼做就意味著向對方妥協,他雖然不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可也沒有卑賤到要對一個刺客組織低三下四。

  他的想法非常簡單,你要派刺客就接著派吧。只要讓所有的刺客都有來無回,遲早有一天薨牙盟會低頭認輸,到那時即便組織有心要針對岳鼎。下面的刺客卻未必願意賣命,薨牙盟的組織是類似工會和工人的關係,並非門派和弟子。刺客掛牌在名下是為了賺錢,希望他們個個盡忠盡職是癡心妄想。

  何況,就算岳鼎從薨牙盟那裡贖買了自己的永久免暗殺權,可只要嚴家人不放過他,照樣會請其他的刺客出手,這天下的刺客組織又不只有薨牙盟一個,既然無論如何都是一樣的結果,那還是找老相識吧,說不定會給個友情價呢。

  故而,在得到法琉璃的提醒後。岳鼎也沒有對未來的形成進行改變,兵來將敵水來土堰,以他現在的實力,不是天人境級別的刺客根本是送經驗,而對方若要派出天人境級別的強者。首先就要考慮到,嚴家給的賞金夠不夠,正如天人境與肉身境在實力上的巨大懸殊,僱請他們出手的價格也是截然不同的。

  山子巽也認為,以薨牙盟向來的穩重風格,在青武大會結束之前。十有八九是不會派出刺客的,因為他們要通過這場武斗大會,探查出岳鼎等人的實力,做出清楚的評價後,再針對性的派出足以保證成功率的刺客。

  這麼一個免費收集情報的好機會,沒道理要白白浪費,視而不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岳鼎還是對其他人都叮囑了一聲,小心防範。

  六道教的弟子受長輩的熏陶,個個信心十足,並不因此而懼怕,反而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在他們的觀念中,沒人會跟一個沒有威脅的人作對,敵人越多越強,證明你的越具威脅,敵人是害怕他們成長起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手扼殺。

  就在彼此複雜的心緒中,眾人抵達了逐鹿鎮,接著就遇上了一件難題,儘管他們早了十天前來,可這裡的客棧已經全部被包下了,剩下的一些大院子也是屬於私人門派的。

  好在山子巽早有調查過:「這青武大會本就為了決出年輕才俊而召開,因此在這地盤上,一切以拳頭來說話,誰的拳頭大誰就是正確的——至少在外圈是這樣的,往逐鹿鎮的中心處,則是那些大門派的地盤,在那裡倒是可以講講道理,逐鹿鎮的數千人口,基本就是靠維持這些院落為生的。」

  丘離嘿嘿笑道:「簡單的說,拳頭硬的住房子,拳頭軟的住野外,這倒是乾脆,簡單直接,也不用做些掩耳盜鈴的扯皮事。」

  他隨即便四處張望,尋找合適的對象。

  法琉璃捂臉道:「我已經提前打點好地方,你們這群鄉巴佬就別在這裡丟人了,在這裡用拳頭說話倒是沒錯,尤其你若是個獨行俠,越是囂張霸道,越是有人欣賞,不過作為門派來說,不能提前打點好一切,就證明這個門派的外圍勢力太弱小,已然落了下乘。」

  她一邊說著關於青武大會的某些潛規則,一邊帶著眾人前往準備好的落腳點,那是一處介於外圍和中心地帶之間的四合院,不算大,好在六道教的人數也少,倒也沒有出現房間不夠的狀況。

  經過商量後,四個房間,法琉璃跟夢芸一間,步蒼穹跟黃元吉一間,山子巽跟丘離一間,岳鼎獨自一間。

  原本按照夢芸的意思,是想要跟岳鼎住一間,美名其曰,不能讓辛勞的法琉璃前輩跟別人擠在一起,可惜人家法琉璃如今也是少女,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宣稱掌教就該有一教之主的待遇,何況傳出去了對名聲也不大好。

  行了三天的路,眾人正要歇息,養精蓄銳好準備十天後的武會,誰知這天夕陽剛要下山時,門外就傳來了許多人的腳步聲,隨即就是快速的敲門聲。

  打開房門後,只見外面站著一群江湖人,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看起來態度頗為和氣的圓臉老人。看見他的第一個印象,就會不自主的跟管家這一職業聯繫到一起,想來他要麼幹了多年的管家,要麼當了多年的師爺,已經怡養成氣質。

  法琉璃有心要低調,不好出頭,主事之人就成了岳鼎:「你們有什麼事?」

  「老朽忝為如意門的管事。此番前來參加青武大會,急切間找不到落腳地,希望能暫時借住……」

  不等說完。山子巽一針見血的指出:「搶地盤的。」

  丘離哈哈笑道:「之前我還想著是不是要搶別人的地盤,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麼快就輪到咱們了。果然是現世報,來得快。」

  他渾然不介意自己混亂的措辭,迫不及待道:「廢話不用多說,按照規矩辦事,劃下道吧。」

  老人背後傳來一聲冷哼,隨即就站出一名人高馬大,虎背熊腰,臉上密佈虯髯,目中蘊有煞氣的壯漢,他的眼神恍如利劍。分明是內家功夫爐火純青的證明。

  一般人光是對上他的眼神,就會生出一種刺痛感,忍不住要瞥過頭避讓,他這麼做,自然是有威嚇的意思。

  可惜。六道教中沒人吃他這一套,岳鼎三兄弟就不說了,三名徒弟也沒一個弱手,內功本來就是六道教的強項,夢芸、步蒼穹的九陽神功和小無相功皆已小成,而且向著大成階段邁出了一半的路程。就算是戰鬥本領最末,不擅長與人武鬥的黃元吉,也已將九陰神功練至大成,於養氣一道上反而是眾弟子中的首座。

  老人的觀察能力何等銳利,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細節,隱隱生出不安,覺得這回說不定碰上一個硬點子,先前他因為對方是一個新成立的門派,便生出小覷的心理,以為能輕鬆奪走地盤,就沒有將底子調查清楚,此刻想來,仍是過於魯莽了。

  可惜眼下已是騎虎難下,對方中的一人已經發出了挑釁的言語,此時若退縮,勢必會讓圍觀者小瞧了如意門,自墮名聲。

  他心中一咬牙,揮了揮手,立即有一名小廝雙手捧著一個檀木托盤站出來,托盤上面覆蓋著顏色鮮亮的紅布。

  「貴派何必著急,我們既然說『借』,自然是帶了誠意而來,不妨等看過我們的誠意後再下定論。」

  老管事面帶和煦笑容,揭開了托盤上的紅布,只見明珠瑪瑙,翡翠珍珠,金銀器物各置了幾樣,堆積起來,珠光寶氣,熠熠生輝。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貴派收下,若是貴派肯讓出此處住所,事後如意門當奉上三倍相對於此的銀兩。」

  丘離咧嘴道:「嘿,還真把咱們當做沒見識的鄉巴佬,吾等江湖人講的是仗義疏財,重情義,輕財寶,這點東西的確只能算薄禮,你就算是再送個十倍,我們也不稀罕!」

  因為有熱鬧可瞧,所以引來了不少嗅覺銘感的觀眾,而受到諸多目光的洗禮,丘離也盡可能的表現出自己偉大、光明、正直的特點,說話語氣那叫一個正氣凜然。

  山子巽白了他一眼,批評道:「你個蠢貨,人家都說了是不成敬意,說明這是免費能收下的,不要白不要,要拒絕的應該是後面的三倍銀兩。」

  「哎呀,你怎麼不早說?」

  「我以為憑你的智慧應該能想到的,沒想到仍是高估了你。」

  兩人一唱一和,渾然不將面前的十多號人馬放在眼裡,那名壯漢怒上眉梢,有些按捺不住,往前站出了一步。

  「王衝,住手!」老管事先是喝住了壯漢,隨即歎了口氣,「這麼說來,貴派是沒得商量了?」

  丘離仰天大笑道:「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做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傢伙,你們十多號人,別說是借助,就是整個院落讓給你們也未必住得下,擺明了是要找場子,何必弄那麼多花花腸子,江湖人,就按照江湖規矩來辦。」

  老管事搖頭道:「觀閣下年紀,想來是涉世不深,老朽就在此倚老賣老一回,有一言暫且聽之。現在離青武大會正式開始還有十日,而隨著日子將近,會有更多的江湖人士湧進這方池塘中,若過早與人動手,暴露武功倒是其次,就怕遇上車輪戰,哪怕閣下武藝過人,可只要有一回負傷,那批人就會像聞到血的鯊魚一樣圍過來。」

  這並非危言聳聽,而是經驗之談,江湖那麼大,總歸有些超出常理的天才人物,所謂強中更有強中手,一旦遇上,或許你本來能在青武大會上嶄露頭角,大放光彩,結果因為這麼一遭而導致提前負傷,絕對是一件令人鬱悶至極的事。

  他說完後就閉上了嘴,退後了三步,目光落到了那虯髯大漢身上。

  王衝斜睨了六道教眾人一眼,嘴現一抹冷笑,隨即身子一沉,憑空向下矮了三寸,隨後挪開腳步,只見原本踩著的地面竟已塌陷有三寸,陷出一個大腳印來。

  這一手著實漂亮,雖然這地面並非堅硬的花崗石,可他說沉就沉,不見任何奮力運功之狀,透露出一股輕鬆愜意,拿捏自如的內家手段,先不說內功是否渾厚,至少這技巧已是屬於一流水準。

  王衝的示威舉措才剛剛開始,只見他大手一揮,取過托盤內的一枚金錠,雙手各握一端,也不見如何使力,就輕鬆掰成兩斷,彷彿捏的是一塊白麵饅頭,最後他將兩塊金錠握在掌中,雙手一搓一捏,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個滴溜溜的圓球,在掌心打轉。

  王衝對著眾人得意的一笑:「閣下可都看清楚了。」

  丘離連連鼓掌道:「看清了看清了,表演得很精彩,一兩銀子夠不夠。」

  言語之間,分明是將對方先前的手段當做街頭雜耍了。

  見對方居然敢言語挑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意門眾人正要發怒,卻見丘離突然邁步向前,甩手發勁,意圖將王衝掌心的金珠吸攝過來。

  王衝下意識的用手指夾住,誰知那吸力強得驚人,縱然他將金珠夾成了橢圓形,依舊被吸過了過去,頓時心下駭然。

  只見丘離的十指彷彿蝴蝶般交錯飛舞,一陣揉搓後,金珠居然重新變成了金元寶,躺在他的掌心,而他身子往後一退,只見原本被王衝踩出兩個腳印的地面,此刻竟是恢復原狀,不顯一絲凹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1:15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42
第八十一章 開胃湯

  創造遠比毀滅來得困難,若說王沖輕描淡寫的將一錠金元寶揉成珠子,是內家功夫爐火純青的證據,那麼丘離將金珠重新塑形成金元寶,則是登峰造極的表現,兩者一比,高低立判。

  他所用的,乃是並不高明的武功如意幻魔手,這門最初學習入門級武功,在大成的修羅陰煞功催動下,揉鋼鐵如捏泥人。

  若說手上功夫尚在如意門眾人理解之中,認為是高明的擒拿手配合厲害的內家修為所致,可將原本踩出腳印的地面,重新拉上來,恢復原形,這就超出他們的想像了。

  正如早先岳鼎所推斷的,在獄洲因為武學分為九品,肉身境往上還有許多路,因此江湖人創造的七品內功心法往往注重威力,且功能單一,如明玉功這種在體內創造漩渦,吸人內勁的功法,已是屬於天人境的範疇。

  丘離的明玉功上手兩個月,因為分心多用,不如左朱殷專心一志速度來得快,目前也才突破第四層,想在戰鬥中吸人真氣有些困難,但全力吸地面卻不是什麼難事。

  心思縝密如老管事,更是注意到丘離是兩件事一起完成的,如此的話,難度可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僅僅憑此觀察,不說手上功夫如何,單論根基深厚,這名小子至少超出王衝五倍,饒是他走南闖北,閱歷豐富,也被這一結論嚇得夠嗆。

  一般而言,一個人的內功深厚與否。往往與年齡成正比,年齡越大,火候越深,真氣也越精純,然而觀面前這小子的面相,只怕還不到二十歲,就算打從娘胎開始修煉。也追不上自己的才對,而且觀方才對方一行人的談吐語氣,只怕他還不是門派中的首座。另外兩個年齡與他相仿的年輕人,就算武功不在他之上,也至少是平起平坐。

  老管事並非腦筋死板。冥頑不靈之輩,他既然是門派對外的交涉人,拿分寸,知進退便是第一條件,他立刻意識到,這六道教恐怕就是所謂的黑馬,那種不能用常理來揣測的天才人物。

  「江湖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老管事歎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找到的第一個目標居然就是黑馬,可謂出師不利。「少俠武功不凡,吾等自歎弗如,這點黃白之物,權當賠禮,還望貴派海涵。原諒則個。」

  他一揮手,讓人將那一托盤的珠寶奉上,隨後一抱拳,就匆匆離開。

  旁邊圍觀的人群見居然沒有打起來,只是不痛不癢的探個手,如意門竟然就知難而退。有些覺得不過癮的紛紛抱怨如意門是個軟腳蝦,急衝衝的來,灰溜溜的退。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真正看明白其中內容的江湖人,都認為如意門做得沒錯,現在離武會正式開始還有十天,沒必要跟人死磕,否則弄得兩敗俱傷,或者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只會白白與人作嫁衣裳,現在他們將分寸把捏得恰到好處,非但沒有跟六道教結下矛盾,反而以珠寶賠禮留下了一個懂得做人的好印象。

  更重要的是,六道教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分明是個硬點子,就憑那名年輕露的一手,在武會上必然能大放光彩,縱然不能拔得頭籌,名次也不會太低,於是許多專門打探情報的有心人將六道教的名字暗暗記在心頭,並將所在的院子位置記下來。

  有些人以出賣情報為營生,將來便可以將逐鹿的劃分好區域,並標注好實力的強弱,製作成地圖賣給那些沒有落腳處的門派。

  初次見識了陣仗,六道教眾人對於武會爭鬥的激烈有了一個粗淺的認知,不過丘離還有些意猶未盡:「這如意門的人莫不是屬倉鼠的,一嚇就走,敢上門挑釁的,難道不應該是那種大聲吼著『不把位置讓出來,我就要殺你全家,屠你滿門』,『本少爺看中你們的院子,是給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現在跪下來,做我的奴隸,就大發慈悲放你們一條生路』,『敢惹我如意門,你們死定了,天上地下神佛妖魔都救不了你們』這樣才對嗎?」

  山子巽白了他一眼:「你那說的是羊癲癇,腦子正常點的人,都不會這麼幹,如意門的做法,才是大多數人的方式,闖江湖的最忌無緣無故結下仇家,有道是朋友百個也嫌少,仇家一個也嫌多——自信跟自負是兩碼事,而自負跟沒腦子又是兩碼事。」

  黃元吉看了看手裡的銀兩,詢問道:「師伯師傅,這些銀子該如何處理?」

  岳鼎道:「伸手不打笑臉人,收下吧,」

  山子巽建議道:「我們才剛住下就有人上門踢館子,可見這種事在逐鹿鎮實屬稀鬆平常,料想接下來的日子,隨著人數越來越多,怕是類似事件會經常發生,要不要在門派留下標記,警告那些不長眼的傢伙。」

  按照他的意思,就是拿塊石頭過來,再用劍氣削成明顯的圖案,比如砍出六道教三個字。

  稍微有點眼光的人,從中觀察到雕刻者的水準,必然會知難而退,而那些見了之後還有把握挑戰的武者,手上本領不低,不大可能會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江湖上又不是個個門派都如六道教這般帶著外掛,能在短短時日內快速崛起,明明是白手起家,高手數量卻不少,跟吃了金坷垃似的。

  不過岳鼎搖頭拒絕了這一提議,他看了一眼三名弟子道:「這事就交給後輩們去處理,權當是一種磨煉,要求只有一個,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不准折了本派的名聲。」

  他觀察過如意門的水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擁有實力的門派,早就做好了安排,不可能在野外露宿,而那些沒有地盤,想要上門搶落腳地的門派,大都是三流水準,以弟子們的水準。足以打法了。

  今天若是丘離不出手,換成步蒼穹來,也能做到相同的事情。頂多是表現得沒那麼舉重若輕,游刃有餘。

  步蒼穹跟夢芸雖然只是七重築基,可憑他們所學的諸多高深武學。一般的八重通靈期都不是對手,畢竟七重築基期是個分水嶺,身體強度的晉級到此為止,哪怕是八重的武者也不可能因為境界上的優勢而形成身體素質上的優勢。

  他們現在最欠缺的是實戰經驗,此番正好將那些上門挑戰的江湖人當做磨刀石,若是能將一身本領融會貫通,便是先天高手來了,也未必能討得了好。

  尤其是黃元吉這小子,最需要磨練,雖然說作為一名內勤人員。岳鼎不指望他能成為絕代強者,也尊重他在丹道上的選擇,可既然身為一個武道門派的弟子,手上功夫就不能弱,要是連尋常標準也達不到。未免太掉六道教的面子。

  平級一定要贏,躍一級也至少要有七成的勝算。

  這就是岳鼎眼裡的尋常標準,至於其他門派對此有什麼看法,就不關他的事了。

  翌日清晨,剛起床沒多久,就聽見門外傳來的哄鬧聲。顯然,昨晚的一場切磋,如意門的知難而退並沒有給其他人敲起響鐘,反而將六道教的存在暴露出去。

  他們終究沒有實打實的幹上一架,六道教的實力如何,無人知曉,何況就算是如意門在正面對決中落敗,別人也會認為是如意門太窩囊,而非六道教強大,換了自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如今的逐鹿鎮各方豪傑雲集,每時每刻都有精彩的對決上演,一件連人命也沒有喪生的衝突,根本是石沉大海,連朵浪花都掀不起來。

  六道教在隱高鎮附近的地區固然名噪一時,可放到整個巫州,乃至飛、弈三州的高度,就是不起眼的小蝦米,因此外人本著「柿子當撿軟的捏」的原則,自然是成為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在逐鹿鎮有個不成為的規矩,只要是門派居住的地方,都要在門口掛上自家的名號,如此既能打發那些識相的挑戰者,也能宣稱自己家的名氣,某種意義上也方便行人挑戰。

  你若不掛名號,肯定是沒有實力的小門小派,心虛要裝慫,不挑你挑誰?

  可要是掛了名號,六道教是誰?聽都沒聽過,必然是鄉下小門派,不挑你挑誰?

  有了這兩種想法,岳鼎他們暫住的院落就成了一盆香甜的花蜜,引來無數狂蜂浪蝶。

  三名弟子一開門,好麼,居然有幾十號人堆在門口,擁擠得連走都走不出去,而且這些人還不是出自一個門派的,此時彼此正為順序爭執著。

  「你們懂不懂江湖規矩,我們凌雲派是最先到的,合該讓我們第一個挑戰。」

  「算了吧,反正就算你們凌雲派佔去了地盤,也守不住,何必白白挨打呢,識相的趕緊給我們黑天宗讓位。」

  「你們都不要爭了,這塊地盤三霸會佔定了,誰要是賴著不走,就是跟我們三霸會過不去,到時候別怪我們手下無情。」

  ……

  黃元吉一看情況,自己三人若是不出手,估計他們得先內訌起來,於是轉頭問道:「怎麼辦,要不要先等一會看看情況再說?」

  夢芸打著呵欠:「算了吧,這群傢伙都是人精,別看嘴巴上說得厲害,霸道十足,實際上就算將口水說乾,他們也不會動手。」

  步蒼穹也不耐煩:「肚子正餓著,早點結束早點回去吃早餐。」

  三人武功沒學全,將師傅們的脾氣全學過來了。

  只見步蒼穹腳步一點,已是衝進人群中,氣勁運轉,就是一陣雞飛狗跳。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1:33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44
第八十二章 弟子時間(上)

  三名弟子一出手,頓時如虎如羊群,按理說既然是以多擊寡,這時候最穩妥的做法就是利用真武七截陣,三人聚力一處,將各自的力量匯合起來,但是他們都沒有這麼做——眼前的對手還不夠資格。

  雖說想參加青武大會,為了避免在武林同道面前出醜,最低層次也該是五重念威期,可就算是參賽者,也有親友團的聲援,門派為了讓弟子多增長些見識,難免要多帶一些人,尤其是那些具有潛力的弟子。

  然而對三人來說,五重期的武者尚且不被放在眼裡,何況還有半數是更低的層次。

  步蒼穹催使沉雄內勁,因為此時不方便下重手開殺戒,遂以天物刃凝化鞭子,運使九陰真經上的白蟒鞭法,隨便一甩手,就有一人被擊出戰團,哪怕以硬氣功抵擋也是全然無用,他現在的內功根基,比之闖天龍寺時的鳩摩智也不遑多讓,這群人卻遠不及天龍寺的高僧。

  夢芸也不敢用最擅長混戰的逍遙拆,否則洶湧的拆氣一出,以對方的本領,中招者不死也得重傷,因此用的是最熟練的打狗棒法,專門打人穴道,擊中後內勁一吐,立馬萎軟倒地。

  黃元吉在一陣猶豫後,選擇了最穩重的全真劍法,他既然選擇將精力放在煉丹上,武藝上的選擇就少了,會的武功只有道門一系。

  白蟒鞭法這種靈動的招式不合他的性格,難以發揮威力。而摧心掌、九陰神爪這兩門武功,看名氣就知道殺氣十足,出手就奔著要人命去的,大伏魔拳也是過於剛猛,難以控制好力道,容易傷人性命,天山折梅手本該是最好的選擇。可這門出自逍遙派的絕學,也絕非在三心兩意的情況下能夠掌握熟練的,何況對付蝦兵蟹將。用出這等絕學,未免有殺雞用牛刀的嫌疑。

  黃元吉的九陰神功已經大成,夠資格使用天山折梅手。但畢竟生疏,此時要與人混戰,遠不如全真劍法來得穩妥,用手指戳螞蟻是死,用手掌拍螞蟻也是死,沒必要多費力氣。

  那群原本在罵架的江湖人士其實也是將注意力放在開門的三人身上,小心提防著,他們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在辦正事之前先損耗實力,儘管嘴巴上說得厲害。卻是一個個君子動口不動手。

  可他們沒料到對方看見己方這麼多人,居然也敢動手,而且連寒暄都沒有,說打就打,全然不擔心會遭到群毆。但一動手他們就明白了。對方根本是有恃無恐,實力在那擺著呢,當然不在乎人多還是人少。

  人群的幾名高手見了這一面倒的局勢,一位隱忍不住,顧不得對方是晚輩,凌空飛騰而出。

  「小賊偷襲傷人。卑鄙奸猾,看招!」

  他出手喊話,一是給自己正名,是對方耍奸在先,自己應對在後,出手對付不算以大欺小;二是顧及身份,所以先提醒一句,不免讓別人誤會自己也是偷襲。

  這一聲喊出乃是運足了內功,因此在場之人全都聽見,也引來了圍觀者的目光。

  「是黑天宗的副宗主單雄,聽聞他的大黑天手已入化境,能將一塊琉璃片捏成許多大小相同的琉璃珠子,單以這門功夫而言,還在黑天宗宗主之上,這幫少年人怕是要遭……」

  評論者的話音未落,就見步蒼穹迎面一拳搗出,正是九陰真經中的大伏魔拳,剛猛勇烈,他以小無相功催動,威力絲毫不遜色原版。

  單雄不想這位少年先前還在用類似鞭法的柔勁,居然說變就變,一下子就轉成了剛猛的拳勁,他心中一突,力道變化上已是慢了一步。

  拳掌交接剎那,一股大力湧來,穿透護體真氣,單雄抵擋不住,胸口一悶,被當場震飛出去。

  「……殃。」

  評論者的最後一字剛說出來,就看見剛剛害被他稱讚的單雄竟是被對手一拳擊退,看情況還負了點傷,頓時大羞。

  好在其餘觀眾也正陷入震驚中,沒人有閒情揪著他的錯誤不放,令他的尷尬少了許多。

  「哈哈哈,單宗主,這就是你想要我凌雲派退出爭奪的依仗嗎?果然厲害,論這往後飛退的輕功,燕某真是自愧不如。」

  諷刺者哈哈兩聲大笑,隨即掣出一柄木劍,接替單雄的班子,在退回來的瞬間就穿插而入。

  「小姑娘,刀劍無眼,我不想弄傷你,還是乖乖配合,也好少受點苦頭,何況這事不是你們能做主的,趕緊讓能管事的長輩出來吧,自己躲在屋裡,卻讓弟子出頭,該說他狂妄還是愚蠢呢?」

  那名評論者見狀,為了挽回先前的失算,連忙道:「是凌雲派的掌門燕浪,他的三十六路凌雲劍法已是登峰造極,曾經單槍匹馬,獨挑白駝山一十八寨,結果十八位寨主十死九傷,而他卻是連……」

  夢芸瞧見了出劍者,哼笑一聲:「你的廢話太多了,我討厭只有嘴皮子厲害的傢伙。」

  她見對方居然出言辱及師尊,登時發怒,有心要給個教訓,體內兩種屬性相反的真氣全力運轉,打狗棒向前轉了一圈,射出一十四道拆氣,而且七道為陰性拆氣,由佛母神功催動,另外七道為陽性,由九陽功催動。

  燕浪顯然不曾見過這般闊綽的武學,一出手就是十多道外放真氣,稍稍被嚇了一跳,好在經驗老道,反應及時,凌雲劍法展開如雲朵縹緲,又不失凌厲進取的銳氣,瞬間刺出十四劍,爭鋒相對。

  交接剎那,撞擊出頗為綿長的交鳴聲,卻是十四下碰撞連在一起,讓人的聽覺產生了一種連續的感覺。

  見對方敢外放真氣,氣勢洶湧,燕浪運足功力,不敢以年齡小覷,本以為再不濟也只是被震退數步,誰知不僅錯估了小丫頭的根基,而且面對的居然是兩種屬性截然不同的真氣,頓時吃了大虧。

  護體真氣難以抵禦陰陽真氣的反覆衝擊,拆氣輕功破關而入,燕浪心脈受創,仰面噴出一口鮮血,以比單雄更加狼狽的姿態退了回去。

  「……」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4 22:14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4 17:47
第八十三章 弟子時間(中)

  本著不患貧而患不均的原則,凌雲派和黑天宗的人馬紛紛將目光投向三霸會的副會主遲年堯,自家長輩都被一招擊敗而大丟顏面,你三霸會也是跟大夥一起來的,總不能不夠意思吧。

  遲年堯感受著眾人火辣辣的視線,心中不由得大罵,你們這群不自量力的蠢貨上去丟人現眼了,現在居然還想拉我下水,這六道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硬點子,連徒弟都這麼厲害,長輩們那還了得,十有八九是那種天才頻出的古老門派,就算我能僥倖擊敗徒弟,難道還能從本領更強的長輩們手中討得了好?既然注定不可能搶佔院落,我幹嘛非要去自討苦吃。

  贏了這群小輩是應該的,輸了就是貽笑大方,遲年堯明知這是一筆虧本買賣,可惜此時騎虎難下,由不得他退縮,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下認輸說不敢打吧?

  何況他也不是沒有看人的眼光,那兩名弟子能一招擊退兩個門派的高手,除了有突襲的功勞外,自身的實力也是槓槓的,就算是正經的擂台對決,遲年堯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就能勝出。

  打輸了是丟人,退縮也是丟人,遲年堯兩頭為難,目光一瞥,看見旁邊多了那麼多圍觀的江湖人,在心底中發出無聲的歎息,知道已是不可能後退,否則傳了出去,以後怕是沒臉在江湖上立足,會連累三霸會的名聲。

  罷了罷了,有凌雲派和黑天宗獻醜在前,就算我正面對決落敗,也只會成就六道教的威名,己方就算是做墊腳石,也不過承受三分之一的壓力,總好過被惡意抹黑。

  「所有人停下,不准再動手!」

  遲年堯大喝一聲,既然敗局已定,再鬥下去也毫無意義。沒必要平白添加傷員,凌雲派和黑天宗也想到了這一點,紛紛喝阻自家人馬。

  步蒼穹和黃元吉都是遵守規矩的實誠人。人家停手,他們也停手,只有夢芸故意裝作來不及收手,一手打狗棒戳倒兩人。一手彈指神通又放到三個。

  注意到這一幕的遲年堯嘴角抖了一下,終究沒有開口指責。

  他好歹是一個幫會的二把手,總不能跟一個黃毛丫頭過不去吧,何況在明面上人家也沒有留下證據,完全能自圓其說。所以只好吃啞巴虧無視掉了。

  以夢丫頭的年齡,最是愛出風頭,剛剛大大的漲了一回臉,此刻的心情正舒暢,稍稍客氣道:「有話快放!」

  遲年堯心道你還不如說有屁快放呢,嘴上卻不能計較:「逐鹿鎮有逐鹿鎮的規矩,吾等上門挑戰,一切也該合乎規矩。不能以多欺少……」

  「吁——」旁觀者發出好一陣噓聲。

  遲年堯早已練出了臉皮。權當做沒聽見:「這樣吧,你我各出一人,以手上功夫決勝負,當然你們若覺得我以大欺小,不妨叫自家長輩出來。」

  他耍了個心眼,反正都要輸。輸在長輩手上明顯要比晚輩手上高出一個檔次,說出去也比另外兩派有面子。

  單雄和燕浪在心頭狂罵。敢情是將他們兩派當墊腳石,這麼不要臉的主意都想得出來!

  好在夢芸等人也沒有打擾師傅們的想法。尤其在見識過對方的水準後,覺得憑自己的本領已經能確保勝算,最後眼神相互一交流,還沒有出過風頭的黃元吉站了出來,一拱手道:「就由在下來請教貴派的高招吧。」

  他在禮節上可比夢芸和步蒼穹懂得多,並沒有隨著遲年堯的語氣來自稱晚輩,免得平白將自己的師傅定了輩分,否則留下了。舌,將來若出來一個遲年堯的長輩,豈非要高過師傅們的輩分。

  黃元吉的應答得體,又讓人高看不少,只有遲年堯哀歎勝算又少了幾分,尤其黃元吉天生老陳,給人的年齡印象要遠大過實際年齡,看上去就比夢芸和步蒼穹兩人又大上許多。

  「那麼就請少俠領教一下三霸會的絕學吧。」

  遲年堯沉下身子,擺出了霸拳的起手式,氣勢不斷醞釀著,彷彿化身成一頭雄獅,就憑這一手,可以看出他的功夫要在燕浪和單雄之上。

  黃元吉見狀,知曉以全真劍法應對難有勝算,果斷的換成了九陰神爪。

  內家看門道,遲年堯瞧上一眼,就知道這必然是一門狠辣兇猛的爪法,稍有不甚,自己怕是要傷筋錯骨,警惕心大起,已是不敢將對方當做後輩看待,不過嘴上依舊要逞強:「某家虛長你些許年歲,請進招吧。」

  黃元吉也不客氣,氣至丹田貫十指,倒行古樹狸貓功,明明是以肉身催使功夫,卻如鐵爪飛電。

  之前人群混亂,摩肩擦踵,堆積在一起,六道教三人的輕功優勢並沒有發揮出來,如今遲年堯一見對手行動,心下大凜,正面一拳搗出。

  霸拳的威力如其名,霸道兇猛,拳勁彷彿凝聚成一柄沉重的金剛杵,呼嘯而過,碎金斷石不在話下。

  以爪對拳,乃是技與力的較量,本就不該正面對決,黃元吉自然不會傻到犯這樣的錯誤,左腳尖端在點地時產生一股旋轉力量,身子彷彿陀螺一樣轉過二百七十度,從遲年堯的正面轉到了側面,五指順勢抓出,如鷹擊長空。

  遲年堯未料到對方的輕功竟然玄妙之此,奈何拳勢用老,已不可能回轉,當下單腿踢出,竟是產生了破空聲響,威力猶在霸拳之上。

  黃元吉見狀,身形再閃,如縮地成寸般往後退,避開這一擊,九陰神爪雖然沒有正中,可爪尖指風撲朔而出,撕開對方的護體真氣,抓在胳膊上,發出了吱呀呀的聲響,彷彿用菜刀的利刃在磨刀石上不停切割。

  武者對決最忌下盤不穩,遲年堯踢出一腳沒有命中,立即向下跺在地上,頓時踩出一個小坑,地面上出現蛛網般的龜裂,石礫飛濺。

  黃元吉見爪風擊中對方肉體,卻連皮都沒擦破,心知對方必然是修了橫練功夫,若不能實際碰到身體,很難真正產生傷害。

  三霸會的名字源自幫會的三絕技「霸拳」「霸腿」「霸體」走的就是剛猛路數,每一門絕技都屬於七品下乘水準,單個拿出來還不算什麼,連在一起卻是威力倍增。

  在黃元吉吃驚的時候,遲年堯比他更震驚,九陰神爪的威力遠超他的預料,連隔空指勁都能破開他的護體真氣,弄得好像紙糊一樣,這武功也太厲害了吧!

  九陰神爪乃是九陰真經的著作者,為了向仇家報還滅門之仇才創出來的武學,所以儘管屬於道家武學,卻是凌厲過人,爪爪取人性命,抓人四肢,則四肢斷折,抓人喉嚨則頸骨碎裂,抓人胸口,則五臟六腑盡皆被勁氣震碎,旨在復仇的武功,再弱又弱得到哪裡去。

  何況黃元吉還有配備的九陰神功,能將九陰神爪的潛力完全激發出來,其實光以內功來說,縱然遲年堯遠比他年長,境界也比他高,真要比拚根基卻絕非對手。

  並不是所有門派都如六道教那樣,上乘內功心法一抓一大把,不但能從低到高的循序漸進,還能按照屬性分類,簡直是將燕窩當做刷馬桶水。

  須知內功心法的珍稀度遠遠高過武技,大凡門派的內功心法總是比自家絕學低上一個品階,如三霸會能有三類七品絕學,可內功卻只是八品中階。

  九陰神功的確不是肉身境頂級的內功,可那也要看跟誰比,那些八品內功哪怕練上二三十年,也未必及得上九陰神功練上兩三年,如何能相提並論。

  武者的護體真氣是跟修煉的內功相關,在九陰真氣面前,遲年堯的內家真氣的確就是紙糊的。

  好在黃元吉實戰經驗缺乏,風格又偏向穩重,不願冒險,交手中出現的好幾個破綻都被他白白放過,令旁邊觀戰的夢芸心急不已,恨不得代他出戰。

  兩人以快打快,游鬥於場中,好似一方磨盤,勁氣過處,一片的轟響,在勁氣呼嘯中,黃元吉身形如風挪移,遲年堯如老樹盤根,穩穩不動,鬥得是旗鼓相當。

  仗著經驗老道,遲年堯也抓住過幾次反擊的機會,可一來黃元吉有著神行百變,避敵功夫一流,稍稍覺得危險就仗著輕功欺負人,二來他的穩重既害了他,又救了他,那些一閃而過的破綻他不會輕易去冒險嘗試,而遲年堯故意露出來的陷阱也同樣誘惑不了他,不管怎麼樣就是不上當,令遲年堯恨得牙癢。

  戰鬥中,黃元吉完全是將遲年堯當做一塊磨刀石,磨練自己的戰鬥技巧,這種江湖氣十足的老鳥,確實是提升本領的最佳陪練。

  於是他除了九陰神爪外,大伏魔拳和摧心掌都用了出來,甚至連不成熟的天山折梅手都露了兩招。

  漸漸的,有人察覺到了這一點:「話說,這六道教的武學是不是多了點,你看之前那兩個徒弟,用的也不是同一種。」

  有心人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無形鞭法、棒法、外放真氣、劍法、拳法、爪法、掌法、擒拿手,這何止是多了點,也太多了吧!」

  「上當了,這哪是一個新成立的門派能有的底蘊,絕對是隱世門派沒跑了,居然扮豬吃老虎,忒不要臉了!」

  (造化齋主:有人說,最近的更新不給力啊,齋主你幹什麼去了。小聲的說,其實是去準備雙開了,點娘的動盪應該有不少人聽說過了,其中有個朋友許我一場大富貴,齋主雖然不靠碼字吃飯,可誰會跟錢過不去呢……哎呀,發遲日子啦!)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15 22:56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