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劍俠 作者:閒雲(連載中)

kinghell 2012-12-30 21:53:2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 7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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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紅塵情事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一陣陣刀劍相擊之聲從一座宅院中傳出,在朝陽照耀下泛出一片片森寒光影。時值南宋高宗紹興年間,初春時分,一對少年男女以無鋒鈍劍在宅院內對擊,一旁站著三個人,居中一人是一個青袍中年男子,他手持一柄長劍,一臉嚴肅的凝視著兩人。左首站著一個美婦人,她身穿一褶藍底繡荷長裙,袖口裙襬鑲著金邊,顯得雍容華貴。右首是一個一身勁裝,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亦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場中兩人。那兩人練完一套劍法後,雙雙向後躍開,倒提劍柄調勻氣息,只見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長得方臉濃眉,尋常莊稼漢模樣,那少女約小他一、二歲,微圓的臉蛋,雖然臉帶稚氣,但容貌纖巧秀麗,楚楚動人。春寒料峭,兩人卻臉頰紅樸樸的,額頭上汗珠直滴。

那青袍人走到兩人中間,說道︰「耿兒,你適才第十三招「有鳳來儀」出手的力道過猛,以致變招時稍稍頓了一下,與人過招,對方便能看出破綻而破了你的招數。」那少年一臉拘謹的說道︰「弟q子愚鈍,還請師父指正。」那青袍人含首道︰「你記住,招式切忌用老,留三分活路,隨對手的反應變招。」那少女一臉不依道︰「爹,咱們奶O還弱得很,劍刺出去老是刺過頭,變招時自然不順啊!」那青袍人微笑答道︰「自然如此,但奶O之精進非一蹴可幾,茹兒妳是女兒身,奶O本弱,更須常加修習。本門的「兩儀劍法」你們都已練得精純,「開元央v火候也堪堪足了,今兒開始,可修習運弗s劍的左k,這乃本派劍招之長,且看為師示範。」說著手中長劍一抖,從第一招「太極初始」、第二招「兩儀爭輝」……一路使到第六十四招「天地同壽」。他身形陡然一變,挽了兩朵劍花,運起開元央A氣透於劍,招數一出,長劍嗤嗤作響,顯露出精湛的劍術。他愈揮劍四周劍氣愈是擴散,寒意森森逼人,使到酣處,他突然身形向上拔起,手中長劍疾射而出。

嗤!長劍刺進圍牆外一株古松,鑲嵌在樹幹上,他輕身落地,但見長劍劍身兀自顫動個不停。門外忽有一人笑道︰「哈哈哈……黃師弟,可喜可賀,你的奶O又大大精進了。」一個灰衣道人走進大門,此人正是太極派南宗掌門人陳英風,那青袍人是他的三師弟黃翔,那美婦人是黃翔的妻子殷鳳釵,那青年是陳英風的弟q子程人傑,那練劍的少年是黃翔的弟q子秦耿,那少女是黃翔的女兒黃湘茹。陳英風話一落,黃湘茹似一陣風般奔到他身前,挽著他笑道︰「大師伯,您回來了!路上好玩嗎?」殷鳳釵輕叱道︰「茹兒別沒規沒矩,過來娘這邊!」黃湘茹嘟著嘴走了回去,陳英風笑道︰「茹兒別急,妳要的東西決計少不了。」黃湘茹喜道︰「謝大師伯。」程人傑與秦耿向陳英風見過禮後,黃翔問道︰「大師兄,北宗之行可有結果?」陳英風搖頭嘆道︰「唉!一言難盡,你我都知道行走江湖,向來以實力論高下,倘若南北宗合併得成,則本派必然能重回五十年前創派時光景,但咱們一番苦心,北宗掌門師兄卻道我南宗已式微,若合併有損他的顏面。他們高手多,各個趾高氣昂,自是不把咱們放在眼裡。」黃翔道︰「既是如此,此事恐得做罷。」陳英風道︰「不錯,此事再也休提。」

陳英風背著雙手,抬起頭沉吟片刻,說道︰「我這次出門順道去了趟黃山,於峰頂靜思之時,有感於天地浩瀚,萬物陰陽運行之道,對本門內奶萿k有諸多頓悟,我想閉關修練。師弟,你便帶耿兒與茹兒去二師弟那邊敘敘,也讓他們增長見聞吧。」他回頭對三個晚輩道︰「你們三人先下去吧,我與你們師父說幾句話。」黃湘茹眼見今日不須再練劍了,喜孜孜的拉著秦耿去收拾行囊。

陳英風對黃翔道︰「師弟,弟妹,你們可曾聽過江湖上的邪派高手「黑白雙煞」?」黃翔道︰「黑白雙煞」?略有所聞,傳聞他們行事殘暴,殺人全憑喜怒而定,黑白兩道皆對他們畏懼三分,他們消失了好多年了,難不成他們又重現江湖了?」陳英風道︰「還無法斷言,日前青城派掌門人的師弟成向天被殺,死因是前胸被「黑風斷心掌」震斷心脈而死,手法看似黑白雙煞所為,但也閉O有人刻意模仿他們的殺人手法。不過,能殺死青城派高手者,亦非等閒之輩,此刻青城派已派出高手追查他們的行蹤,你此去倒是須多留意一些武林人物。」

陳英風頓了一頓,又道︰「近來江湖上廣為流傳一首詩籤︰

南國宅第向陽處,
旭日金芒耀五虎,
桃花遍地迎風展,
山開地裂知有無。

據說此詩籤關係著一處寶藏,解得開詩籤,便能獲得巨額錢財與絕世武弁萍D,藏寶處便在二師弟所住的張家庄內某處。江湖傳言誠然不可盡信,你這次去二師弟那兒,暗中留意一下即可。現下我先將路上所悟出的心法說給你們聽,師弟你上路後亦可修練,咱們到林子裡談吧。」三人邊談邊走進松林內……

三日後的清晨,秦耿一早便在大廳等候,黃翔一身青袍走出來,兩人等候半晌仍不見黃湘茹,黃翔正待呼喚她,卻見黃湘茹從珠簾後姍姍然現身,只見她臉上薄施粉黛,頭髮上了插一支翠綠雕鳳玉簪,上身穿一件紅底繡牡丹、領口白羊毛大氅,下櫬同花色長褲,腳穿一雙鑲白毬的繡花紅鞋,一身紅通通的,嬌豔動人,直把秦耿一愣一愣的看傻了。黃翔見了卻皺眉道︰「此去你們二師伯處約三百里遠,倘若途中不耽擱,明兒午後可抵達。這一路上江湖人物眾多,別輕易顯露武央C耿兒,脾氣收斂些,不雪S事生非,茹兒,妳別太招搖,沒事兒別隨處亂跑。」秦耿直著身子回道︰「是,師父。」黃湘茹笑道︰「爹爹,孩兒理會得。」說罷轉身向秦耿扮了個鬼臉,秦耿傻愣愣的想笑又不敢笑,惹得黃湘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黃翔見了搖一搖頭,催促他們上了一輛馬車後隨即驅馬上路。

他們一行三人傍晚時分來到了安慶,此時正是華燈初上時分,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秦耿與黃湘茹從未到過繁華的市鎮,忍不住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異常興奮。黃翔吩咐車伕將馬車停在「福興客棧」前,店小二見了他們忙迎將出來,陪笑道︰「客官請進。」這時店堂內已坐滿了七八成,黃翔走向一張窗邊的桌子道︰「就這兒吧!小二,上一桌你們這兒的名菜,安排兩間清靜點兒的上房,要打掃乾淨些。」店小二哈著身答道︰「沒問題,飯菜一會兒便上,小的先去打理房間。」

「店小二……店小二……」一個虬髥大漢扯著宏亮的嗓門大喊,只見他光頭濃眉,上身穿一件無袖短襖,不畏陣陣寒風,他後方跟著一男一女,男子臉型瘦尖眼細,留兩撇小八字鬍,活像個吝嗇帳房,女子頭上挽了個髮髻,鬢髮烏黑,臉頰薄施胭脂,雖然已年逾四十,但顧盼生姿,風韻猶存。櫃檯後方一個大耳圓肚的中年男子聽見後趕緊迎將出去,笑道︰「店小二都正忙著呢,大爺們請進。」三人坐下後,那虬髥大漢道︰「掌櫃的,打三斤白酒,兩隻燒雞,兩盤醃肉,三盤豆乾,隨意炒三盤菜,多放點兒辣椒。要快,俺趕了一天的路,餓壞啦!」店掌櫃忙道︰「是是是……馬上好,馬上好。」趕緊下廚房吩咐,黃翔見了這三人,認出他們便是外號「關東三傑」的陳啟豪、呂素娘、徐剛。過了一會兒,門口又出現八人,其中七人皆一身白衣,腰間配長劍,眉宇之間皆有倨傲之色,另一中年人一身青衫,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店掌櫃看到這七人,心中打了個突,暗嘆道︰「要糟!煞星又上門來了,老天爺真不給人好日子過。」臉上卻堆笑道︰「原來是唐老爺家的七位師傅,還有這位……大爺,請進,請進。」

這七人是「通臂神劍」唐一飛的弟q子,他們自稱「唐門七子」。唐一飛乃是一代武林奇人,早年仗著一手自創的「七絕追魂劍法」闖蕩天下,他的劍招一發,四面八方都是劍影,如同七八人同時出招,讓敵手分不出虛實,博得「通臂神劍」的外號。但他門下這七個弟q子卻仰仗著師父的威名欺壓善良,恃武凌弱,當地人背地裡都管他們叫「唐門七豺」。

這八人坐在黃翔師徒對面的一張圓桌,他們一見黃湘茹長得悅婷婷,如花似月,幾對眼睛肆無忌憚的盯著她瞧,各個心存邪念。秦耿瞧見後,張大雙眼狠狠瞪了回去,那老三顧擎天忽然開口道︰「大師兄,好標緻的娘兒,細皮嫩肉的,要是可以帶回去那麼……哈哈哈……」老大何昶撫掌笑道︰「嘿嘿!妙極,當真妙極,年紀又輕又如此水嫩,不來這麼一下還當真可惜。可是小心點兒,有隻蠻牛正氣呼呼的瞪著咱們呢!」老二田彪笑道︰「大師兄、三師弟,依我看,那只是一堆牛糞罷了,真是白白糟蹋了那麼一位花兒般的美人兒。」「哈哈哈……」七人齊聲大笑,絲毫不將旁人瞧在眼裡。黃湘茹幾時遭受過如此羞辱?聞言不由得滿臉怒容,秦耿氣得滿臉通紅,腮幫子鼓脹,他霍然站起身,黃翔輕聲喝道︰「別妄動!耿兒坐下。」秦耿怒道︰「師父,他們欺人太甚了!」黃翔搖頭道︰「坐下,別惹事。」秦耿只得悻悻然坐下。

笑聲未歇,忽然有一道黑影向顧擎天疾射,待他驚覺,欲起身避開,忽覺一股暗勁襲來,他腰間一麻,下半身動彈不得,那黑影直直射入他的口中,撞斷了兩顆牙齒。而後又一暗勁拂過,身子酥麻感消失,忙將口中事物和著牙齒吐出,想到適才性命受制於人,身子微微發抖。眾人見他彷彿被人用「隔空點穴」的奶狳謢瞴A盡皆駭然。眾人一瞧他吐出之物,原來是一支吃剩的雞腿,其餘六人勃然大怒,拔劍四處張望,只見一張桌子上趴著一個蓬頭垢面、滿身酒氣的污衣白髮老者,旁邊一桌坐著一個白髮老者與一個一臉病容的少年。那老者年約六十多歲,兩眼炯炯有神,少年約莫十二、三歲,一身白衣,平凡中帶點英氣的相貌,但他臉色微黃,似乎有病在身,其他食客怕遭受波及,皆已散去。

田彪見了徐剛桌上的燒雞,便認定雞腿是他所發出,當下對著他怒道︰「狗崽子?膽敢管老爺們的事。」徐剛的脾氣本就暴烈,聞言大怒道︰「你們幾個王八糕子,俺管不得嗎?你們猴急找姑娘,這兒窯子多的很,為何要調戲良家婦女,吃俺一錘。」拿起一條流星錘,使出一招「流星趕月」甩向田彪胸口,那流星錘重逾六十斤,錘上佈滿尖刺,徐剛運神力發出,隱隱有風聲。田彪不敢硬接,身子向左一躍,一劍劈向錘鍊,心想︰「我把錘鍊砍斷,看你還出什麼大氣。」哪知這錘鍊乃是玄鋼鑄造,尋常刀劍無法砍斷,他一砍錘鍊,但見火花四迸,鏘鏘幾聲,錘鍊完好如初,連一點切口都沒。徐剛嘴角譏諷一笑,運力使出一招「橫掃千軍」向田彪下盤掃過去,田彪雙腳才堪堪著地,眼見那流星錘掃過來,急忙用劍尖往地上一點,雙腳縮起,身子借力躍開,又滾了兩滾,這才避開這一錘,但已嚇出一身冷汗。

那流星錘去勢未盡,「碰」一聲,把一張木桌桌腳砸成兩截。徐剛又一錘砸去,眼看田彪已無法避開,吳錚喝道︰「休得傷我師兄!」挺劍向徐剛刺去,徐剛顧不得傷人,急忙閃開,怒道︰「哼!倚多欺少,俺照打!」提起錘轉身一甩,吳錚舉劍點去,那流星錘被他點偏,但他卻感覺虎口一震,長劍幾乎脫手。徐剛再攻,吳錚不願力拼,人在徐剛四周遊走,心想︰「這流星錘如此沉重,即便你天生神力也撐不久。」吳錚只守不攻,徐剛知道他的意圖,當下收回錘鍊,兩手抓住錘鍊,與吳錚近身相搏,兩人兵刃貼身而過,看來分外驚險。

兩人拆解了數十招後,徐剛氣息漸漸粗重,身子漸鬥漸不靈活,吳錚心中暗喜,忽見徐剛身形一頓,露出破綻,便使一招「八方雲集」泛起一片劍光襲去,卻不知已落入徐剛的算計,徐剛右臂急旋流星錘擋住這一劍,左手卻將錘鍊鍊尾一甩,錘鍊劃了個圓弧飛向吳錚的後心,吳錚頓時腹背受制,暗道不好,欲往旁躍開已是太遲。那一直冷眼旁觀的青衫人見狀「哼」了一聲,左手一抬,衣袖青光一閃,「噹」一聲,錘鍊被他擋下,右手再一揚,徐剛還來不及看清招數,只覺左臂劇痛,被劃破一道口子,鮮血長流。

一旁觀看的黃翔心中一凜︰「好快的一劍!江湖中甚少人使袖劍,莫非他是「鎖喉魔袖」朱七?」正思忖間,呂素娘喝道︰「無恥狗賊,竟敢偷襲!」手一揮,一把柳葉刀破空向那青衫人射去,那青衫人左手一揮,打落那柄柳葉刀,呂素娘冷哼一聲,雙手連連從腰上拔出柳葉刀,一刀刀射去,十二把刀盡數射出,那青衫人雙手直揮,將柳葉刀一一打落。呂素娘從背後抽出一對燕翎刀,一招「繁花處處飄」,抖出片片幻影罩了過去,一刀砍中青衫人的手,只聽「噹」一聲,發出刀劍之聲,呂素娘退了兩步,使一招「移花接玉」,右手一刀削向他的右臂,左手一刀砍他下盤,青衫人身形甚快,後發先至的架開這兩刀,他身形一晃,迅速欺近呂素娘,陳啟豪見呂素娘獨自一人難擋攻勢,喝道︰「看招!」拿出一支判官筆向青衫人後心點去,青衫人聽風辨位,他一轉身,以劍尖抵住判官筆筆尖,險到了極點,卻也巧到了極點,顯現出非凡的奶O。

陳啟豪向後躍開,問道︰「且慢,閣下可是朱七?傳聞十五年前你已在華山派三大高手圍攻下,被打落華山朝陽峰斷崖,看來你並沒死。」那青衫人冷冷的說道︰「哼!十五年了,還有人認得朱某,老夫便是朱七。」陳啟豪自忖非朱七的對手,但這時已不容他退縮,一咬牙說道︰「領教高招。」一招「妙筆生花」點向朱七檀中穴,那判官筆堪堪點到朱七身前,朱七才疾抬左手,短劍蕩開判官筆,右手短劍疾刺,直取陳啟豪咽喉。陳啟豪這判官筆乃是精鐵所鑄造,雖非實心,卻也有些沉重,不料被朱七輕易擋開,他一時變招不及,急忙將判官筆護在身前,朱七得理不饒人,不停的疾刺,劍劍不離陳啟豪上身要害,打出一陣「叮叮噹噹」之聲,數招後,朱七出劍愈來愈快,陳啟豪被逼的往後直退,無法招架。呂素娘見陳啟豪身陷險境,叱忖@聲,舉刀砍去。朱七冷笑一聲接下,他以一敵二仍游刃有餘,絲毫不落居下風,場中三條人影猶如鬼魅般,在昏暗搖曳的燈光下穿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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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1:54
第二章 瘋丐

那邊何昶怒氣無處發洩,欲拿秦耿出氣,他指著秦耿說道︰「臭小子,你不是想打嗎?老子來陪你玩玩。」倏地刺出一劍,秦耿早已按捺不住,提劍迎去,兩人鏗鏗鏘鏘鬥了起來。秦耿性子急躁,又缺乏臨敵歷練,十成奶O只使得出六七成,被何昶攻得手忙腳亂,他心一慌,出手更是破綻百出,一步步被逼到牆邊。黃湘茹急道︰「師父,師哥不是他的對手,我去幫他。」她對何昶尖聲喝道︰「下流胚子,吃我一劍。」拔劍向他背後猛刺,何昶回身來擋,秦耿藉機紓了一口氣,心想適才自己臨敵時太心浮氣燥,當下深深吸了一口氣,調勻氣息後提劍再戰。秦耿與黃湘茹從小一塊兒學劍,兩人默契十足,招數之間互補破綻,隱隱有合璧之意,何昶眼見兩人劍法綿密,不敢大意,使出師門「七絕追魂劍法」向黃湘茹強攻,不讓他兩人有合擊之機,黃湘茹與何昶對了十來招,她畢竟奶O尚淺,手臂漸感痠麻。何昶一劍往黃湘茹胸前刺去,黃湘茹心中又羞又怒,竟不避開,亦一劍刺向何昶,拼了自己受傷也要傷了這色魔。秦耿見黃湘茹拼命,出劍護住她,他們雙劍頓時合璧,劍招強了數倍,何昶在兩人夾攻下漸漸不支,他苦撐了十來招,眼看就要中劍。

忽然一柄劍橫出,架開秦耿的長劍,原來是黃翔眼看何昶將要落敗,他不願無端樹敵,故而出手救人。黃翔沉聲道︰「諸位,你我素來無怨仇,何必以性命相搏﹖大夥兒罷手如何?」那七人見他出言求和,氣焰更是高漲,倚仗著人多,又覬覦黃湘茹的美色,如何肯罷手﹖何昶獰笑道︰「要咱們罷手也行,你自斷一臂離去,那女子留下。」黃翔怒道︰「哼!別欺人太甚!」那七人之中有人叫道︰「兄弟們,跟他囉嗦什麼?廢了他!把那女的留著便是了。」田彪、顧擎天、吳錚與老七曾壽四人圍過來,攻向黃翔,何昶、老五彭友光與老六童虎三人向秦耿與黃湘茹欺去,一時之間雙方又鬥在一塊兒。

何昶不時一臉猥瑣地刺向黃湘茹胸前及下腹,黃湘茹臉色慘白,怒極攻心,秦耿雙眼通紅,咬牙一陣狂攻,始終碰不到何昶,反而左袖被削去一大片。他兩人對敵經驗不足,被激怒後已定不下神來,無法如適才一般心意契合,只有各自對敵,自然非三人之敵。何昶三人一心要殺了秦耿,長劍大多往秦耿身上招呼,秦耿招架無力,頻頻遇險。黃翔有心相救,但被死死纏住,內心萬分焦急,卻也無計可施。

那一臉病容的少年忽然指著秦耿,對身旁老者道︰「趙伯伯,那兩人好生可憐,你趕緊去救他們吧!」那老者「嗯」一聲,並未起身,何昶步步逼近秦耿兩人,距秦耿兩人愈來愈近,何昶驀地喊一聲︰「着!」劍尖離秦耿後心已不到一尺,那老者心想不出手是不行了,暗自嘆了口氣,大喝道︰「劍下留人!」喝聲響如春雷,何昶一怔,手中長劍頓了一頓,那老者迅速欺近三人,右手在何昶三人手腕一點,三人手腕一麻,長劍噹噹掉落地上。何昶慘叫一聲,那老者使一柄短劍劃過他右手臂,深可見骨。秦耿心頭一鬆,終於支撐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黃湘茹以劍支地,硬是撐直了身子,秦耿見狀趕緊起身扶著她,兩人雖然狼狽,所幸毫髮未傷。

朱七忌憚那污衣老者,一直分心留意著他,未使出全力,污衣老者一直無動靜,朱七漸感不耐,眼見何昶三人已敗了下來,心想先解決這兩人再說。他身形陡然一變,奇快無比的揮出幾劍,陳啟豪忽地腳下一個踉蹌,左腿鮮血淋漓,呂素娘大吃一驚,伸手去扶他,朱七一袖揮向陳啟豪的咽喉……

那趴在桌上的污衣老者忽然抬頭說道︰「真吵,打個盹兒都不得安寧。」拿起酒罈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突然張口一噴,一道酒劍如一股細繩般向朱七射去,酒劍去勢強勁,朱七急忙運內力一拂衣袖,將那酒撥開,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五步才將勁力卸去,衣袖穿破了一個小洞,霎時酒氣四溢,酒滴如雨點般四下飛散,眾人紛紛走避。朱七對污衣老者道︰「尊駕是誰?普天之下奶O如此高深又身穿污衣的前輩,唯有「楊州瘋丐」魏清峰,莫非你便是魏清峰前輩?」那老者「哼」一聲,並不答話。朱七心想︰「魏清峰的奶O委實高深,今日不可力敵,來日再作計較,想來他自持身份,當不會再與我計較。」他向那老者拱手道︰「魏前輩奶O高深,朱某身感佩服,後會有期。」對其餘七人說道︰「走吧。」轉身走出門,那七人雖然心有不甘,但懾於魏清峰的威名,只得扶著傷者怏怏跟出去。

呂素娘走到魏清峰面前,福了福身,謝道︰「多謝魏老前輩解危。」魏清峰不屑說道︰「我老叫化早就看那裝模作樣、陰陽怪氣的小子很不順眼,沒把他衣袖中的臭劍捏成寸斷,算他走運……啊!我的雞腿,我要我的雞腿!」呂素娘抿嘴笑道︰「沒問題,您要多少都行。」吩咐店小二再上五支雞腿,二斤白乾兒,外加幾盤菜。魏清峰喜道︰「好!好!先拿酒來。」他忽然對秦耿道︰「你們兩個小娃兒適才拼得緊啊!你們成親了嗎?」黃湘茹臉上一紅,低頭不語,她是否喜歡這個師兄?她心裡也想不分明,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旁人眼中兩人理應結為夫妻,但是她總覺得自己仍在等待著什麼……她自顧想著女兒家的心事,秦耿偷瞄她一眼,靦腆的說道︰「沒……沒……沒有,我們是師……師兄妹。」

黃翔走過去,拱手道︰「魏前輩,晚輩是太極派南宗黃翔,這是敝徒秦耿、小女黃湘茹。」魏清峰道︰「太極派?三十年前老叫化曾聽聞過邢嵐此人,武市T得很呢。那老兒是你的什麼人?」黃翔道︰「他是先師祖,已辭世多年。」魏清峰愕然說道︰「死了?還沒好好找他打一架便死了,那我跟你打好了。來來來,出招吧!讓我瞧瞧太極派有什麼厲害的劍招。」黃翔道︰「晚輩不敢造次,這樣吧,前輩若不嫌棄,晚膳後晚輩演練給前輩看。」魏清峰道︰「好吧,你使一遍劍法,我也不會讓你吃虧,我用一套左k跟你換,如何?」黃翔道︰「這個晚輩萬萬不敢。」魏清峰翻了翻白眼,微怒道︰「怎麼,你瞧不起我的武扒隉H」黃翔忙道︰「不敢,不敢,魏前輩不嫌棄,晚輩求之不得,晚輩叫敝徒跟您學吧!」嘴裡說著,心裡卻想︰「這魏清峰真是嗜武成癡,只為了看一套劍法,居然肯傳授武學。」魏清峰聽了轉嗔為喜,說道︰「這才對,老叫化要喝酒了。」說罷不再理會他人,自顧自的喝酒啃雞腿去了。

黃翔對陳啟豪三人道︰「請教三位是「關東三傑」嗎?耿兒、茹兒,你們見過三位前輩。」秦耿、黃湘茹躬身道︰「晚輩拜見三位前輩。」黃翔道︰「承蒙三位仗義執言,兩位更因而受了傷,在下誠惶誠恐,不知何以為報?」徐剛哈哈大笑道︰「一點兒小傷算不得什麼,這一架打得痛快得很!只不過那朱七真有點兒邪門。」黃翔點頭道︰「朱七素以袖中快劍聞名,各大門派死於他的劍下者不在少數,十五年不見,他的奶O又增進釵h。最令在下不解的是,唐一飛名門正派,門下弟q子怎會跟朱七走在一塊兒?」呂素娘道︰「那唐一飛自認是名門正派,但門下弟q子行徑卻如同市井無賴、潑皮般,難道他都不管?此事必有蹊蹺。」陳啟豪道︰「傳聞唐一飛臥病已久,也不知是否為真?」

呂素娘道︰「你們慢慢兒聊吧!」她打量了黃湘茹一番,微笑道︰「黃家妹子果真是亭亭玉立,不枉我們為妳打了一架,不過,看起來還不怎麼會妝扮,來來來,讓我來教教妳吧。」挽著黃湘茹走進客房。

黃翔走到那帶病少年身前,對兩人一揖,說道︰「二位相救小徒之恩,永銘在心,請問二位尊姓大名?」那老者道︰「老夫趙煜,這位是江雲江少爺。當年貴師祖邢嵐叱早毓部A老朽與他有過數面之緣,對貴派劍法亦是身感佩服的。」黃翔臉露椰熐★D︰「慚楚I我們幾個不肖子弟,不但無法發揚師祖劍道,反而落得被小人欺辱,真是溯黈v門!倘若我有師祖當年幾分奶O,今日這些跳樑小丑又何足道哉?不知二位府第何處?他日當登門拜訪,以表謝意。」

趙煜道︰「實不相瞞,江少爺從小體弱身子虛,我主僕二人這些年走遍了大江南北,求醫無數,卻始終無起色,今日才自泰山歸來,不巧遇到這七鬼在此滋事。」他話峰一轉,說道︰「自從金人占據我大宋半壁江山後,視我大宋子民人命如草芥,這兩年北方適逢大旱,農田乾涸,龜裂百里,路有餓孚,我雖有心相救,但僅憑一己之力,實救不了無數蒼生。如今朝廷不勵精圖治,練兵強國,反而甘心年年向金國進貢,偏安於江南,我岳家軍連敗金國大軍,眼看復國在望,岳爺卻被佞臣秦檜所害。金狗藉秦檜這奸臣之手除掉其心腹大患,遲早會渡淮水南侵,屆時國破家亡,生靈塗炭,真是可恨啊!」他愈說愈氣,忍不住揮掌一拍桌子,桌面被他拍出一個深深的掌印。

談到岳飛當年大破金兵的事蹟,黃翔一臉敬佩的說道︰「金人曰︰「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岳爺的驍勇,可見一斑。可惜遭奸人陷害,國運不昌啊!」他一時激憤,張口唱道︰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它W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嶺J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重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一闕「滿江紅」唱得慷慨激昂,豪情萬千,趙煜亦是內心澎湃,激動異常。兩人大罵皇帝、佞臣聯手誤國,唏噓不已,談得甚是投緣。黃翔又問趙煜道︰「趙師傅適才一吼,聲如響雷,頗似少林寺絕技「獅子吼」,右手一指,制住何昶三人那招,又如「一指禪」神央A敢問趙師傅是否為少林弟q子?」趙煜道︰「呵呵,讓你瞧出來了,老朽年少時有幸拜玄證大師為師,學了幾年武央A但老朽根骨不佳,成就有限,不然也不至連少爺的病也束手無策了。」

黃翔道︰「趙師傅太客氣了,原來趙師傅是玄證大師高足,在下失敬了。敝師兄精通醫理,二位不如隨我去洪師兄那兒,請他為江公子把把脈,或可找到治療之方。」趙煜向江雲望了望,江雲道︰「謝黃大叔,承您掛心晚輩的病,只是要勞煩你們了。」轉頭對趙煜道︰「趙伯伯,咱們便去拜訪洪伯伯一趟,您看可好?」趙煜點點頭,對黃翔道︰「如此就叨擾了!」

酉時過後,秦耿與黃湘茹如依約到城南三里外的文昌帝君廟,只見魏清峰手持一根齊眉棍站在廟前空地上,兩人跪地拜道︰「魏老前輩,請受弟q子三拜。」魏清峰受了禮,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只傳你們棍法,不算是你們師父。我這裩法叫作「打丐棍法」,招式在精不在繁,故只有八招,每招七式。丐幫的「打狗棒法」有絆、劈、纏、戳、挑、引、封、轉八訣,我這棍法乃由其演繹而創,我先演練一遍,看仔細了。」說著拿起木棍「呼」一聲揮出,一招一式的使將起來。他雖然使得慢,但在深厚的內力催動下,無論下點、直戳、上挑、橫架、斜打均帶著強勁「呼呼」聲,直把兩人看得心神俱醉。八招使完後,魏清峰一招一式的傳授他們裩法要訣。一個時辰後,黃湘茹天資聰穎,已熟記要訣招式,秦耿卻多花了半個時辰才弄懂。

魏清峰道︰「好,現下傳予你們攻守之道。棍乃長兵器也,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持棍者敵人不易近身,自身可立於不敗之地,但長兵器忌近身相擊,使將起來不甚靈活,招式之間易留空隙,予敵人近身之機。欲彌補此缺憾,一則依自身內力,快速變招,一則招式之間連貫不輟,不可遲滯停頓。我這裩法八招可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講完後要他們揮棍對擊,詳細解說,待得兩人練熟前四招,已是二更時分。

黃湘茹有一事不解,問道︰「魏老前輩,您的棍法甚是高強,可是您怎麼不取個好名字,而是叫作「打丐棍法」呢?」魏清峰笑道︰「呵呵,問得好!我便跟你們說吧!九年前我到丐幫找幫主伍霄那老兒比鬥,想逼他使出「打狗棒法」,伍老兒硬是不肯使「打狗棒法」與我鬥,說什麼打狗棒只打惡犬,不打好人。我說那把我當作惡犬打,那老小子卻收起了打狗棒,只用雙手與我對掌,死也不肯使出打狗棒法,真是氣煞我也。我氣不過,旁敲側擊,苦思了三年,讓我創出了這套棍法,要打得那老乞兒、大大小小乞兒跪地求饒。以後你們瞧見丐幫的乞丐便給我使勁兒的打,出出這口惡氣。」黃湘茹吐了吐舌頭,笑道︰「那要打多久啊!累也累死了。要不這樣吧,您可加入丐幫,當丐幫幫主,所有的老乞兒、大大小小乞兒都得聽您的,您便可以學啦。以您的武央A當上幫主是十拿久穩的。」魏清峰瞪大眼說道︰「小妮子,丐幫幫主有這麼好當的嗎?想到那一堆老乞兒、大大小小乞兒便頭疼。」黃湘茹想了想,歪頭說道︰「這倒也是,前輩您一個人自在快活兒慣了,倘若身邊老圍著一堆老乞兒、大大小小乞兒還真是煩人的緊。」這一老一小像連珠炮似的講個不停,秦耿不善言詞,站在一旁搭不上腔。魏清峰道︰「不瞎說了,我再講解一次後面這四招,能領悟多少,就看你們自個兒了。」

魏清峰與他們講解完後,一時興起,拿起腰間葫蘆,拔開栓子,「咕嚕咕嚕」灌了幾口酒,手中木棍一蕩,唸道︰「凡人皆道神仙好,生老病死全免了。苟無酒,又無肉,雲淡風輕實在糟。啖一塊肉,胡一口酒,神仙哪有我逍遙?」他使出十成奶O,或挑或劈或戳的一陣揮舞,頃刻之間棍影幢幢,刮起陣陣茩楚A風掃過之處,四周桃樹枝葉捲起無數,他內力之深,令人咋舌。秦耿與黃湘茹被他發出的真氣所罩,頓時感到氣息滯悶,趕緊退至五丈外。忽見魏清峰身形拔高,向四周快速劈出數十棍,渾身暢快淋漓,大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你們慢慢兒練吧!老叫化去也。神仙哪有我逍遙?哈哈哈哈哈哈……」翻身一蹤,笑聲猶在,人已杳然。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2:07
第三章 唐府夜話

兩人回客棧後向黃翔稟報,黃翔悵然若失的說道︰「魏前輩雖然看似遊戲人間,但他的武本P俠骨仁風著實令人敬仰,可昔今日只有一面之緣,他日若有機緣,你們儘可拜他為師,不須理會門戶之防。」黃翔沉思了一下,又說道︰「你們以往都專注於練央A對江湖局勢不甚了解,今日為師與你們講述。當今江湖上除了少林、武當、峨眉、青城、崑崙、點蒼、崆峒、華山八大門派與丐幫外,邪派有魔教、五毒教、玄陰教。此外,有所謂武林四大世家,指的是臨安府方家,紹興府莊家,成都府劉家,太行山南麓的趙家。尚有六位奇人,分別是「東海散仙」杜仲亮,「聖手藥王」慕容豪,「中州劍神」顏嵐,「魔手刀王」蕭羿,「玉簫仙子」沈湘琴,「楊州瘋丐」魏清峰。杜仲亮博學多才,尤其精通經脈點穴與卜卦之術,以一把鐵扇行走江湖。慕容豪居住在藥王谷,他精通醫理藥學,只是為人不怎麼正大光明。顏嵐外號「劍神」,傳聞他的劍術已達以氣御劍的境界,他獨自過著隱世的日子,甚少過問江湖諸事。蕭羿以一把刀打遍大江南北無敵手,曾一人挑了長江沿岸最惡名昭彰的幫派「烏金幫」總舵而聲名大噪。沈湘琴善音律,一把玉簫舞將起來,能發出音律以擾敵心神,不過旁人對她所知甚少。魏清峰所學甚雜又好武,刀、劍、棍、槍、拳法、掌法、暗器皆有涉獵,今日他傳授你們武學,實在是你們的福份。」兩人聽著這些江湖傳聞,內心無限神往……

托!托!托!鐺……托!托!托!鐺……「三更天……天乾物燥,小心火蠋。」一聲聲打更之聲在寂靜蕭瑟的深夜裡遠遠傳出,迴蕩於凜冽的寒風之中,更增添了森森寒意。福興客棧二樓黃翔師徒的客房內尚透著燈光,這時秦耿已熟睡,但黃翔仍在回想著晚間於店堂發生的事而無法入眠。他暗自嘆了一口氣,正待熄燈,忽然心中一動,向著窗外輕喝一聲︰「什麼人?」窗外黑影一閃而逝,黃翔施展輕汀D出窗子,雙手一扶屋簷,身子輕輕翻上屋頂。他舉目四望,淡淡的月光下人蹤杳然,屋瓦殘雪上卻有幾點浅淺的印子直通到圍牆邊。他低頭思忖︰「這印子看來是鞋尖所點出,此人輕布炕A但怎麼會有夜行人來窺探?難道是晚間那夥人……」圍牆外又有黑影閃動,黃翔當即提氣追去,那人身形像個女子,穿著淡紫色衣衫,她似乎對此地極是熟識,在街道上左彎右拐的,但始終離黃翔十丈遠,最後躍過一道高牆後便消失不見。

黃翔默記著來路,跟著她來到一座宅院,那宅院大門前掛了兩盞宮燈,在冷風中搖瞻ㄘw,暗紅色的燈光映照在門旁一株狡薴W,泛起片片幻影,彷彿隨風起舞的幽靈般,大門上方的牌匾寫著「唐府」兩個大字。黃翔思忖︰「唐府?唐府?莫非這兒是唐一飛的宅第?那夜行人似乎有意引我來此地,她有什麼目的?她與唐家有何關係?唐府今夜會有什麼事發生?且不管他,先進去瞧瞧再作打算。」當即輕輕躍上圍牆,伏下身子向牆內探視,只見唐宅內一片黑暗,只剩東側圍牆邊有一間廂房尚透出微光,便縱身到廂房外,想要躍上樹枝藏身,但初春時分,樹上只長出一些稀疏的嫩葉,藏不住身子。

他正在躊躇著,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自遠而近,急忙閃身到側窗下,待來人進入房間後,在窗上戳了個洞,往房間內瞧去。只見房間內陳設簡潔,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面目瘦黃的七旬老者,那老者雙目緊閉,似乎是臥病在床,一旁站著一個滿臉皺紋、眉頭深鎖的老婦人,一個藍衣藍裙、衣衫繡著奇異紋路的美貌婦人,及一個白衣青年。黃翔見那青年右手裹著白布,吊在胸前,顯是受了傷,暗道︰「他是何昶。」那老婦人開口說道︰「唉!老爺究竟是得了什麼病?時好時壞的折煞人!苗姑娘,依妳看,這怎生治療才是?」那藍衣婦人道︰「唐老夫人,請您先別心急,我再為老爺子把個脈。」伸出纖纖玉手搭在老者脈搏上。

過了半晌,她轉身向老婦人道︰「老夫人,老爺子的脈象時而強時而亂,不似染病,倒像是中了慢性之毒,老爺子的性命暫時無虞,現下首要之務是除去他體內所中的毒。」她轉頭對何昶道︰「何世兄,煩將老爺子的上衣褪去,我好施藥。」何昶脫去老者上衣,藍衣婦人從一個方形藤籃中取出五條水蛭,置於老者胸前,那些水蛭一碰到老者立即吸起血來。藍衣婦人道︰「此物為我自家養的水蛭,可吸老爺子體內的毒,請老夫人無須擔心。我這兒有一張藥方,待會兒配藥給老爺子服用。」說著遞給唐老夫人一張藥籤,唐老夫人接過藥籤後,沙啞著嗓子向門外喊道︰「翠兒,妳進來。」一個丫鬟聞聲走進門,唐老夫人道︰「快將這藥方交給劉大夫抓一帖藥,煎一煎給老爺服用。」那丫鬟拿了藥方後急急去辦。

忽聞嚕嚕聲從一個圓形藤籃發出,藍衣婦人見那五條水蛭身軀已膨脹五六倍大,看似已吸飽血,便將藤籃誑普},對唐老夫人道︰「待會兒看見什麼皆無須驚慌,不會有事兒的。」她對著藤籃道︰「白靈兒,出來吧!」只見籃子內緩緩爬出一條約一尺半長、頭上長著暗紅色肉瘤的白蛇,那條白蛇頻吐蛇信四處探,最後爬向那老者,爬到他的胸前後停住身,雙目瞪著那幾條水蛭,突然快速張口一竄,吞下一條水蛭,其餘四條水蛭似乎感到危險,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欲逃離,但都被那白蛇所吞噬。連吞五條水蛭後,那白蛇頭上的肉瘤轉為鮮紅色,蛇身立起,蠢蠢欲動,藍衣婦人拿出一支口笛直吹,口笛聲高不可聞,但那白蛇似乎有所感應,猶豫了一下,才爬回藤籃內,藍衣婦人趕緊誘W誘l,鬆了一口氣,顯然對制御那條蛇無十分把握。黃翔心想︰「這蛇看似雲南五毒教之一寶「瘤冠白蛇」,這蛇嗜吞毒物,劇毒無比。瞧這女子衣衫奇特,應非中原人氏,五毒教中只有教主、副教主能使喚「瘤冠白蛇」,她姓苗,想來她便是副教主苗水雲了。」

唐老夫人問道︰「依苗姑娘之見,老爺是被人下毒的嗎?」藍衣婦人點頭道︰「只怕是如此。」唐老夫人忿忿然說道︰「到底是誰下的毒?是仇家嗎?阿昶,今後老爺的飲食由你來監看,別讓旁人接近老爺。」黃昶道︰「師娘您放心,弟q子不會讓他有機會再下毒,您就先回房歇息吧!師父由徒兒來照顧便行了。」唐老夫人嘆了一聲,柱著一根柺杖轉過身,佝僂著背,緩緩走出廂房,藍衣婦人攙扶著她離去。

兩人離開後,一條人影悄然從黑暗中出現,一閃身進入廂房,黃翔一瞧,那人赫然是朱七。何昶輕聲道︰「稟堂主,唐家好大的面子,居然請來五毒教副教主為唐一飛治病,她那法兒不知是否有效?咱們該當如何?」朱七不悅的說道︰「在唐府要叫我朱師傅,行事小心點,別洩漏身份。」何昶惶恐的說道︰「是,堂……朱師傅!」朱七哼一聲說道︰「苗水雲雖然猜出唐一飛中了毒,但卻不知道中何種毒,胡亂用五毒教的放血法醫治。天下用毒之術何其多,那五毒教只不過略懂一二,跟咱們比,便如同螢火之光欲與皓月爭輝!老夫再施一毒,看她如何治?」說罷取出一顆烏黑的小蠟丸,扳開唐一飛的嘴後投入,又灌了他一杯水。黃翔心想︰「朱七向來獨來獨往,亦不用毒,如今如何成了堂主?他加入了什麼教派?隱匿於唐府有何圖謀?唐一飛一世俠名,老來卻被弟q子給背叛,真是造化弄人。唉!看來平靜了二十年的江湖又即將波濤洶湧……」他心知朱七武弘玩j,再窺視下去恐被他發現,遂退到窗下,屏氣凝神,欲待朱七離去後再走。朱七對何昶道︰「你右手受傷,日後分舵的事務暫時擱下,老夫會找人接手。」說罷身形一閃,消失在黑暗中。何昶雙目怨毒地望著朱七離去的方向,嘴角微揚,輕聲道︰「總有一日我必然殺你,取代你的地位。」

黃翔又待了一會兒後正要起身,忽見朱七、田彪、顧擎天三人從黑暗中走出來,身後跟著五個勁裝黑衣大漢。朱七面向黃翔隱藏處說道︰「朋友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藏?還不現身一見?」黃翔聞言一驚,心想難道已被他發現?忽聽一女子「哈哈」輕笑,從黃翔三丈外現身,向黃翔擠眉弄眼後走向朱七。朱七望向那女子,見她穿一身深藍色摺邊長裙,問道︰「妳是五毒教的人吧!」忽聽一個女子道︰「朱師傅,她是本教的藍蠍仙子藍鳳兒。」

朱七轉頭一瞧,苗水雲與一個身穿紅色緊身衣褲的女子從一間廂房走出來,朱七望一望她,又望著那身子玲瓏有緻的紅衣女子,說道︰「苗副教主,這位應是紅蛛仙子紅菱兒了。」那紅衣女子雙手一握,一曲膝,嬌嗲嗲的說道︰「奴家見過朱師傅。」朱七聽了心神微微一蕩,他暗道不好,趕緊運它珊臚蒍哄A哼道︰「你們隱藏的可真好,老夫今日才發覺。」苗水雲道︰「本教應唐老夫人之邀為唐老療病,未曾先拜會朱師傅,冒犯之處,尚請朱師傅勿見怪。」朱七道︰「適才老夫做的事妳們都已瞧見,老夫不能輕易放妳們離去。」苗水雲笑道︰「那妾身該如何做,朱師傅才肯放過咱們呢?」說罷伸手撫弄鬢髮,嫵媚的一笑,田彪與顧擎天立時雙目呆滯,舉步向她走去,朱七一手一人,將他們抓回來,在他們身上一拍,他們才如夢初醒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朱七拿出六粒深綠色的小藥丸,說道︰「一人服一粒,老夫便放妳們走。」苗水雲見了藥丸笑道︰「且讓妾身猜猜,那是「摧心化骨丸」,服下之後,每隔半年須服一次解藥,不然毒藥會蝕心化骨,痛苦三日才死,對嗎?」她臉上笑容忽地一斂,冷若冰霜的說道︰「怎麼?朱堂主要與妾身一拼高下嗎?白秀兒,黑妞兒,金錢兒,出來見見朱堂主。」話聲一落,那廂房內走出三個女子,第一人穿一身白色素衣,腰上繫一條紅絲帶,第二人一身黑色勁裝,第三人穿一身淡黃色滾金邊長裙,五人一字排開,站在苗水雲身旁。

朱七思忖︰「五毒教的五靈仙子都來了,再加上苗水雲,可不易對付。」他手一招,後方那五人立即走向前,雙方立時對峙,惡鬥眼看就要一觸即發。朱七尚在思忖對策,他身前一人指著另一人叫道︰「蠍子,有蠍子。」那人還未警覺,一隻蠍子在他左臂螫了一下,他左臂一痛,伸出右手撥掉蠍子,左臂頓時腫脹發黑,朱七一劍削去他的左臂,他殺豬似的大叫,朱七點了他幾處穴道後說道︰「扶他下去。」一個人走過去扶他,卻見他大叫一聲,拔刀砍中那人左胸,那人慘叫一聲倒地,他又揮刀向四周一陣亂砍後倒地,身子不斷抽搐,最後雙腳一蹬,不再動彈。其餘三人瞧見這一幕,嚇得連連倒退,朱七冷哼一聲,那三人才又顫抖著身子走向前,六隻眼睛瞪著五靈仙子,深怕她們又放出毒蟲來。

紅菱兒扭腰臏v的走到其中一人七尺前,嗲聲道︰「公子小心哦!」身子一矮,右手往前一伸,那人只道她要發出暗器,往斜里跳開,卻不見暗器打來,正自奇怪,忽覺頸子一緊,似乎被細繩勒住,他頸子愈來愈緊,臉脹成豬肝色,雙手在頸子上亂挖幾下後,雙手垂下氣絕倒斃,頸子上出現一圈細細的血痕,看來是被紅菱兒發出的絲繩勒斃,那絲繩又細又堅韌,如蜘蛛絲一般,竟然沒人瞧見她是如何拋出的。其他黑衣人沒想到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殺起人來又凶狠又不著痕跡,深怕被她勒中,躲得更遠了。

朱七眼見對方連殺兩人,心中怒極,他手一舉高,後方出現七、八個人,每人手中各持一長形圓筒,對準苗水雲等人。朱七道︰「這圓筒內裝的是「附骨腐尸水」,想必妳們都聽過,被毒水沾到斷無生機。」兩邊一時僵持住,苗水雲忽然笑道︰「朱堂主何必如此當真?咱們暫且罷手如何?」朱七道︰「妳想得倒好,殺了我兩名人手還想罷手,讓老夫殺殺妳們兩人再說。」苗水雲笑道︰「妾身跟你賠不是了!死去的那兩人,妾身當加以厚葬,再賠您些銀兩可好?」朱七沒把握一舉殲滅她們,說道︰「妳們先退入房內,明日午時前不野X來。」苗水雲柳眉一皺,滿臉委屈的說道︰「你怎麼忍心將妾身關在房內?好吧,妾身等你進來坐坐。」她說得哀怨,眾人卻聽得毛骨悚然,苗水雲與五靈仙子格格笑著走進廂房。朱七命那八人守在廂房外,低聲吩咐田彪、顧擎天後身形一掠,躍出圍牆。黃翔目睹這場殺戮,心想這唐府處處凶險,既有五毒教,又有那神秘教派,實不宜久留,他施展輕央A無聲無息地躍過圍牆,循路回福興客棧。

在客棧另一端的客房內,江雲正身子微微發抖,渾身痛苦難當,他盤腿坐於床沿,運氣運行於體內十二經脈,趙煜雙掌抵住他背後,看似在運尼U他。過了約莫一柱香之久,江雲身子抖得厲害,似乎已快要忍受不住,趙煜兩掌一收,汗水濕透了衣襟,大口喘著氣。過一會兒趙煜問道︰「少爺,你感覺怎樣?仍究提不起真氣嗎?」江雲搖頭道︰「經脈還是阻塞不通,趙伯伯,我瞧你已是累極,你先去睡吧!我自己練幾遍試試。」趙煜心頭沉重的說道︰「這「五行回氣央v已練了大半年,看來也無法治癒你的病。少爺,你的病症發作起來一次重過一次,我瞧明日啟程去藥王谷吧!」江雲搖頭道︰「趙伯伯,我的病我自個兒清楚,也不知能否再撐個一年半載,咱們明日拜訪洪師傅後,還是按計劃去四川,我想去諸葛亮當年住處臥龍崗瞧瞧。」趙煜道︰「少爺,四川距此數千里之遙,你的身子恐承擔不住路途顛簸之苦啊。」江雲微笑道︰「李白的詩云︰「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蜀道確是崎嶇險峻,可是三峽風光迤邐,值得一遊,咱們一路慢慢晃過去,總不至於走得太顛簸。」趙煜見他身患重症仍強顏歡笑,不禁老笠a橫,不忍再勸他,決心在他病發不治前陪他遊歷一番。他退出房,輕輕關上門,江雲卻不再練那五行回氣央A他從包袱內拿出一本書,翻開唸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他唸的是蘇軾的「水調歌頭」,他邊唸眼皮漸重,不久之後垂下頭,趴在桌上沉沉的入睡。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2:09
第四章 相識患難時

西出臨安府約百里,有一座小山,山的南邊有一個數百戶人家的小鎮喚作張家庄,鎮北官道旁,一條百丈長的青石板岔路從一片樹林中穿過,石板路盡頭聳立著一座宅院。這時宅院大門半掩半開,上方牌匾題著「靖南園」。進門右側有一條小徑彎彎曲曲地通往一座八角亭,涼亭上題著「沁心亭」三個字。數日前的一場春雪已融化殆盡,八角亭的青瓦上尚留幾陷摀楚A在午後暖暖的斜陽照耀下閃爍著白光。門左側有一迴廊通到一座觀景休憩的雅軒「聽雨軒」,庭園中間有一葫蘆狀水池,一座拱橋跨於水池腰上,池中五六朵睡蓮正綻放著粉紅色的花朵,引來一小群小黃蝶在花朵間翩翩飛舞著。幾株垂柳依傍著拱橋,於池邊迎著春風搖曳生姿。小橋後面有一座半層樓高的假山,那假山山峰崢嶸、怪石嶙峋,猶如宅院後方不遠處的小山一般。桂花、桃花遍植於假山四周,散發出淡淡花香,甚為宜人,真是好個江南庭園景緻。
假山後方便是大廳,這時廳堂內坐著三個人,居中坐著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袍的中年人,右首坐著一個年約二十的黃袍錦衣青年,左首坐著一個中年婦人,她身穿一件繡著紅花的淡藍色長裙。那中年人端起桌上一杯茶,啜了一口,說道︰「時候不早了,算算時辰,黃師弟也該到了,莫非路上有事耽擱了?」那婦人道︰「你就是性子急,再耐心等一會兒吧!」
他們正說著,遠處忽然傳來「轆轆」的馬車聲,那中年人聞聲起身,說道︰「有人來了,沒準是黃師弟到了,出去瞧瞧吧。」忽聽門口司閽通報說道︰「黃三爺駕到。」那中年人聽了一喜,快步迎將出去,只見黃翔一行五人已由管家帶進院子。那中年人迎了上去,雙手搭在黃翔手臂上,笑道︰「黃師弟,別來無恙?看你氣色好得很啊!哈哈哈……」黃翔微笑道︰「師兄,你嗓音宏亮依舊,師嫂還是如此年輕啊!」那婦人白了他一眼,黃翔笑了一笑,介紹了江雲兩人給眾人認識,秦耿與黃湘茹給那三人見過禮,黃湘茹向那中年婦人斂衽福身,說道︰「師娘,茹兒給您帶來一些兒您喜愛的吃食。」那婦人拍拍她的手,微笑道︰「茹兒,瞧瞧妳,才多久不見,長得越發水靈標緻了。來來來,大伙兒快請進去說話。」挽著黃湘茹的手進入大廳。
那中年人正是黃翔的二師兄洪嘯宇,那中年婦人為洪嘯宇的妻子周怡,那青年為洪嘯宇的長子洪承文。寒暄過後,洪嘯宇眼看黃翔人已到,次子洪承傑仍在外遊蕩未歸,不悅的說道︰「承傑也太不像話,明知今日師叔要來,也不早點兒回來。」黃翔微笑道︰「師兄,少年人生性好動、愛玩乃是常情,你就別在意吧。」
眾人坐定後,黃翔述說了這兩日在安慶的種種遭遇,但是未說出在唐府所見所聞。洪嘯宇聽聞趙煜出手救了秦耿與黃湘茹,忙起身答謝。眾人吃了點心,喝了茶後,周怡帶著江雲兩人到客房歇息,隨後回來找秦耿與黃湘茹,走到「聽雨軒」述說別來情由。
洪嘯宇師兄弟漫步到「沁心亭」,談論黃翔路上見聞與唐府怪事,洪嘯宇聽了,對黃翔道︰「五毒教出現在中原,近來咱們張家庄這附近也多了好幾波武林人物,怕是衝著武弁萍D而來,看來這傳聞早已傳遍武林了。」黃翔道︰「師兄,我這次來恐怕要待久一些,大夥兒好有個照應。」師兄弟倆於是商討起如何加強防備的事。
當晚晚膳後,洪嘯宇為江雲把脈,他臉上初時眉頭深鎖,繼而臉露不解,最後一臉惋惜,心有未甘。他給江雲服了三顆自製的丹藥,洪嘯宇支開幾個晚輩後,對趙煜道︰「江公子罹患的病症為九陰絕脈,乃經脈閉鎖症之最,他體內氣息無法貫通,以致身子瘦弱,難以練武。倘若江公子是不足五歲的孩童,在下有把握將他治癒如常人,但江公子今年已十三歲,體內經脈萎縮已久,難以治癒,幸而他應當是從小服食過多量丹藥,才能支撐至今,想必貴府已知悉江公子的病症。即便如此,此症若不治療,三到五年內經脈恐完全封閉不治。」
周怡道︰「師兄,你研習醫術三十多年了,應當有什麼法子救救江公子吧。」洪嘯宇沉吟道︰「倘若找到一門高深的內奶萿k讓江公子修習,再配以固本培元、活絡筋骨的丹藥,則江公子可用自身的內力,緩緩打通閉鎖的經脈,不過……」周怡急道︰「不過什麼?你倒是趕緊說啊!」洪嘯宇道︰「左k難得,良藥難尋啊!論內奶萿k,少林寺的「易筋經」、武當派的「紫陽訣、峨眉派的「真龍訣」最為上乘,其他門派的左k則不得而知了。至於丹藥,我這兒有一帖藥方可用,我自信有法子延緩江公子的病症,多掙得幾年,尋求治症藥方。」周怡道︰「那感情好,趙師傅,依妾身看,你們暫且在寒舍住下,待得師兄尋覓出藥方,定可治癒江公子的病症。」趙煜尋思︰「與其四處胡亂投醫,耽誤了公子的治病良機,倒不如先讓公子住下,我再外出尋覓良方,只不知這洪嘯宇是否真能延緩公子的病症。」他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含首答允。
次日一早,秦耿、黃湘茹、洪承文與江雲四人齊往張家庄大街閒逛,張家庄雖然只是個小鎮,但因這幾日適逢一年一度的祈福廟會,四方來趕集的人潮絡繹於途,街坊上人聲嘈雜,食店、茶房、酒肆擠滿了人,好一副太平盛世的榮景。四人來到鎮上後,目光被喧囂的街景所吸引,耍雜技者,賣甜糕、捏麵人、糖葫蘆的小販,說書攤,野台戲等看得目不暇給,他們買了些點心吃食正吃著,忽聽見前方人聲濎沸,黃湘茹好奇的嚷著要去瞧瞧,其餘三人只得舉步往前觀看。
他們擠進層層人群內一瞧,原來是幾個走江湖賣藝的武夫在此藍u賣藝,那場地約三丈見方,三邊圍著層層人群,後方為一道一丈高的圍牆。場中有三個人併排站著,居中一人是一個中年男子,右首一人是一個約莫二十一、二歲的青年,左首站著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三人皆穿一身黑色勁裝,圍牆邊穢騊菑@排木架,上面插著刀劍槍棍之類的兵刃。
那中年男子剛演完一套刀法,圍觀人群報以陣陣掌聲,他見人群興緻已被他提起,右手倒提刀把,一抱拳,面對著人群朗聲道︰「在下王川。」那青年道︰「王明。」那少女道︰「王清。」王川接著道︰「咱們父子三人練了幾手粗淺的莊稼把式,今日初到貴寶地,承蒙各位不嫌棄,願厚顏獻技,以饗各位鄉親父老。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鄉親朋友如覺得咱們的奶畛椐L得去,還望不吝賞賜幾個銅板兒,王某在此先謝過了。」
王川說罷場面話後,走到圍牆邊,雙手各提起一個石墩槓鈴,石墩上方內凹,鑲了一個鐵把手,側邊刻著「六十斤」三個紅字。他走到場中央,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石墩舉過頭,上下左右地舞將起來,圍觀人群唯恐他失手,被石墩砸中,紛紛往後退避。他舞了半晌後,收弗N石墩放下,抱拳躬了躬身子,暗自調勻氣息。人群掌聲稀稀落落,並不如何帶勁兒。王川不以為意地將石墩放回牆邊,走向一個重達一百六十斤的石墩,雙手握住把手,雙膝微屈,輕喝一聲︰「起!」他雙臂青筋賁起,將石墩提起,又舞將起來。不一會兒,他忽然大喝一聲,將石墩向上一拋,石墩被他拋了一丈來高,直直向他頭頂砸下,王川也不閃避,人群中驚呼聲四起,好個王川,只見他一運氣,雙手橫拍石墩,雙手握住石墩把手,身子橫躍,將石墩硬生生拉住,再一扭腰,身子如陀螺般轉動數十圈,最後將石墩往地面一砸,石墩陷入了地面幾分,發出轟然巨響。圍觀人群這時才如夢初醒般,爆出如雷般的掌聲與叫好聲。
王川臉色發紅,額頭冒出點點汗珠,胸前微微起伏著,顯然有些疲憊,但他仍微笑著抱拳退下。王清手拿一個木製托盤走向人群,眾人見王川如此賣力,紛紛丟銅錢到托盤上,王清一一點頭答謝。王清手中托盤突然往下一沉,一只十兩重的大元寶放在托盤上,她抬頭一望,一個身穿一身白衣,腰掛一只翠綠暖玉,手中拿著一把油紙扇的翩翩公子正微笑看著她。王清臉頰泛出紅暈,低下頭,輕聲道︰「公子給得忒多了。」聲音輕脆,如黃鶯出谷。那人聽了心頭一蕩,繞有興緻的望著她,笑道︰「哈哈哈……不多不多,令尊神汀憭H,令人欽佩。在下方晨,今日路過此地,不意瞧見這麼精湛的武藝,真是不虛此行。」
王川走近說道︰「在下武必妦L,不值如此厚賞。」方晨道︰「王師傅這般武藝,何來粗淺,實不應在街頭賣藝。小可家中尚缺武師,欲聘王師傅為護院武師,不知王師傅意下如何?」王川道︰「這個……」王川心想方晨初次見面即如此熱心相邀,必有所圖。他見方晨目光閃爍,有意無意瞄向王清,隱然猜到方晨必定是看上了王清的姿色,聘自己為護院武師只不過是個說詞罷了。這方晨儀表不凡,難道他是臨安府方家的人?他心想先探探口風再作打算,可別害了女兒。
王川拱手問道︰「方公子家居何處?鄙人一介草莽,不敢冒失前往擔當重任。」方晨笑道︰「在下一家世居臨安,在當地稍有小名,王師傅大可放心,王師傅不仿先隨在下去瞧瞧,合意後再答允不遲。」
「哼!雕蟲小技,也來班門弄斧。」王川尚未答話,人群中走出一個濃髯青衣大漢說道。那大漢身後背著一把大刀,他直直走向那大石礅,單手提起,也如同王川一般舞將開來。他將石礅猛然拋高二丈部A還沒等石礅落下,身子如弓箭般上彈,迎上了那石礅,雙手在石礅上一拍,石礅頓時斜斜飛向圍牆,撞碎了幾個木架,刀劍槍棍嘩啦嘩啦掉滿地。他人落地後,哈哈大笑一聲,腳尖一點,躍上圍牆,又曲膝一蹬,張開雙臂,像隻大鵰般飄上一株樹,幾個起落後便消失不見,眾人呆呆的望著他離去後,喝采聲才響起。
人群中突然有人說道︰「這年頭,還真有人只憑那兩手三腳貓的把式,便到處騙吃騙喝,瞧瞧那人吧!那才叫作真奶牷C」有人不屑道︰「是極,是極,也不墊墊自己的斤兩,跟人家一比就如同螞蟻跟大象比一般,咱們可不是被唬大的。」又有人叫道︰「騙子,還錢!還錢!」王川鐵青著臉,一語不發的站著,王明脹紅了臉,有心分辯幾句,但那大漢顯露的武本溶楛j過他們,讓他無話可說,王清初次隨著父親、哥哥出來闖蕩,就碰到這事,她內心難受,臉色微微發白,眼角泛著略禲C
眼見起鬨的人愈來愈多,洪承文看了那幾個帶頭的人,忍不住指著他們,大聲道︰「你們這幾人別把人看低,有本事學王師傅做一遍,便知是不是三腳貓的把式。」一人說道︰「那兒冒出來的小子?為何替他們說話?是不是同他們一夥兒的?」另一人說道︰「必定是同一夥兒人,錯不了!」洪承文道︰「哼!同不同夥又如何?我瞧你們這幾個兔崽子才是一夥兒的。」他人一閃,伸手向那人肩頭抓去,那人抽出一把匕首,向洪承文手腕刺將過去,洪承文輕蔑一笑,施展出師門「大擒拿手」,打落他手中的匕首,再向他肩上一按,將他身子反轉過來,一運民|腳在他臀部一踹,那人被他踹飛了幾步,身子如「大」字般趴在地上,他狼狽的站起身,巔巔頗頗的跑了三四步,又摔了一跤,鼻青臉腫的起身逃離。其餘跟著鬧的幾人,眼見情勢不對,早就一聲不響的退出人群,鑽進巷子內消失不見。經此一鬧,眾人已無興緻再看下去,人群迅速散去。
王川三人心知他們已無法在此地立足,謝過洪承文後,默默的收拾著殘局。半晌後王川托著沉重的腳步跨上了一輛雙馬馬車,手中韁繩一抖,馬鞭輕輕一揮,馬車緩緩駛出,王明與王清各騎一匹白馬跟在後頭。方晨望了望他們離去的方向,右手一招,兩個黑衣配刀大漢從街角陰暗處現身,這兩人太陽穴突起,目光炯炯,神情冷峻,顯然都是練家子,方晨向他們低聲說了幾句,三人隨即尾隨王川他們而去。
黃湘茹望一望洪承文,眼神有一些異樣,她微笑道︰「洪師哥,你適才將那人雙手反板,一腳踹在他……那個上,那是什麼招式啊?」她終究是個姑娘家,說不出「屁股」兩個字,洪承文哈哈笑道︰「那招叫作「王八找媳婦兒」,是要叫他回家找媳婦兒,別在外頭丟人現眼。」黃湘茹臉上微紅,掩口道︰「你胡說,咱們幾時學過什麼王……王八找……噗哧!」話沒說完即笑了出來,說不出的嬌艷,洪承文不由得癡癡望著她。
他們四人繞過街角,只見一個清新秀麗的女孩兒佇立在路旁,那女孩兒身子瘦弱,一身麻衣,右手拿著一根白幡,上面歪歪斜斜的寫著「賣身葬親」四個字,左手牽著一匹瘦驢,驢子後面拖著一輛平板車,上面穢騊菬漹i草蓆,似乎是裹著遺體。女孩兒低著頭,神色淒苦,臉上眷炙摯恣A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顫抖著。路人或有心幫她,但多數鄉下人自身亦是貧窮渡日,養不起奴婢,見了她直搖頭嘆息,低頭匆匆走過。
洪承文暗自嘆了一聲︰「江南這一帶向來富庶繁華,今日竟然也有如此悲慘的事。」他走近問道︰「小妹妹,妳姓甚麼名甚麼?為何在此賣身葬親?」那女孩兒低聲答道︰「貧女姓蘇,名叫蘇玲,昨日父母雙亡,家貧無力安葬雙親,願賣身當丫鬟服侍公子、小姐,盼公子、小姐成全孤女心願。」說完眼盔K涔而下,令人鼻酸。江雲瞧著蘇玲,內心突然陣陣悸動,心中生出了同是患難人之感,黃湘茹見蘇玲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禁也痊y滿面,一時兩人哭得就像略H兒一般。
秦耿生性木訥,不知道怎麼安撫她們,愣愣的站著,一旁洪承文忙問道︰「蘇小妹別無親人嗎?妳可以去投靠他們。」蘇玲用衣襟擦了擦眼瓷A啜泣道︰「孤女從小便與爹娘相依為命,並無親人。」黃湘茹擦擦瓷A向秦耿道︰「師哥,我看她境遇堪憐,又是個孝女,咱們不如收留她當個丫鬟,免得她落入壞人手中,我也好有個伴兒。」秦耿好生為難,躊躇著說道︰「我不知道師父是否會答允,這事兒總是先問過師父吧。」洪承文一心想討黃湘茹歡心,便道︰「我看這樣吧,咱們先帶她回去,我跟娘稟報一聲,請娘去跟師叔說項。」黃湘茹喜道︰「如此甚好。」她轉身向蘇玲道︰「蘇妹子,日後就叫妳玲兒了,妳隨咱們回去吧。」蘇玲聞聲向四人拜下,說道︰「玲兒謝公子、姑娘大恩大德。」她說完後,渾身軟綿綿的直不起身來,她身子本單薄,又滴水未進的在冷風中站了一日,此刻心願達成,內心一鬆,再也無力支撐下去。她掙扎著要站起身,一隻手伸到她眼前,握住她瘦弱的手,將她緩緩扶起。她感受到那隻手傳來的溫暖,抬頭一望,瞧見那人是江雲。江雲遞給她一油紙包,說道︰「玲兒,這兩個包子還熱騰騰的,妳先吃了,好增長些力氣。」蘇玲顫抖著手接過,內心激動得說不出話。眾人隨後找了一家殯葬館,將蘇玲雙親的遺體入殮封棺,擇日下葬。蘇玲扶著靈柩哭暈了過去,黃湘茹趕緊扶著她,待得她醒來,才帶她回洪府。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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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為何物

眾人回到洪府後,周怡瞧了瞧蘇玲,內心著實喜愛,也不管洪嘯宇師兄弟怎麼說,逕自作主收留了她,還讓她住在自己房間旁的廂房,將她的雙親厚葬於山邊一處風水寶地。周怡見蘇玲根骨奇佳,人又聰穎,與洪嘯宇商討後,決定傳授她武央A江雲無法修習太極派內央A也跟著周怡學武。周怡與洪嘯宇並非同門學藝,她的娘家乃為一方大戶,一身所學以劍法、輕布陞D。
百日後的一個早晨,周怡、江雲與蘇玲三人站在演武廳裡,周怡對著兩人道︰「我這劍法叫做「落英十三式」,專點刺穴道,與一般的劍法不同,學這劍法之前,你們必須先練熟以劍刺穴之法。」她手持一柄木劍,身子飄起,向一個木人一陣急刺,木劍擊在木人身上發出「托托托托」的聲響,劍劍刺中木人前身穴道,她的身形如仙子般飄動飛舞,兩人看得甚為欽羨。周怡道︰「我唸一穴道名,你們向木人刺出一劍。」周怡唸道︰「咿瓷v, 兩人揮劍點住那木人身上標示「咿畦煄v之處,周怡又唸道︰「膻中」, 兩人忙將劍尖點住那木人膻中穴,「鳩尾」、「氣海」、「期門」、「印堂」、「氣舍」、「楊白」……周怡唸一次,他們點一下,周怡愈唸愈快,他們手忙腳亂的跟不上,準頭愈來愈差。練了一個時辰,周怡叫他們獨自修練,要他們練到認穴快、準、毫不偏差為止。江雲與蘇玲這一練便是兩個月,每日珊磢瑰豪諵鴗H三、四個時辰,若非他們有堅忍的耐力,實難支撐這麼久。
這日周怡試了試他們,甚感滿意,便傳授他們「飄花央v輕央C周怡道︰「飄花民鬗ㄞ鉬′O獨步武林,但是練到了極致,一施展開來,滿室幻影讓人無從捉摸,任誰也抓不到你。飄花扒溶P「落英訣」心法同時修練,口訣共有一千五百七十四字,我先唸五遍,你們要牢牢記住了。」她了唸五遍口訣,見他兩人已記住十之七八,點了點頭,又唸了幾遍,直到他們可一字不差的背訟出來,才逐句講解運氣、移步、飛躍之方,閃避、迴轉、收奶妒k。
她講解完畢後,走到演武廳側邊,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江雲與蘇玲隨她進門。門後方是一間小房間,裡面參差不齊的插滿了一人高的木柱。周怡道︰「這是飄花左瑤m巧苤A我先施展一次,你們再跟著我練。」她柳腰一扭,身形如仙女般飄過幾根木柱,而後不見蹤影,又突然從他們身前冒出,讓他們吃了一驚。她的身子陡然一晃,快速在木柱間穿梭,一霎時練巧苳漱蛩v幢幢,分不出那個才是她的真實身影,突然所有的幻影皆消失,她如鬼魅般浮現出他們眼前,兩人又大吃一驚,佩服不已。周怡道︰「你們照著我的步法移動。」她閃進木柱叢裡,他兩人跟著她移步,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已是暈頭轉向,幾乎無法站立。周怡讓他們歇息了半個時辰,又催促他們修練,她則輕輕躍上一根柱子,從上方指正他們的身法。
飄花奶D是由周怡的一位女性祖先所創,移步時須扭腰臏v,輕巧挪移,適宜女子修習,江雲練得分外彆扭不適,要不是身子轉得不夠輕柔,便是舉步用力過度,猛撞木柱,始終抓不到左k中的神韻。他的身子不時撞到柱子,苦撐了一日,身上瘀青不下數十處,他心想日後自己奶O有所精進時,必將此左k大大修改一番。蘇玲練此輕市o是輕鬆自在,她從小過著簡樸的農家生活,從未踏出過家門五十里以外的地方,心思單純無雜念,無論挪身、扭腰、跳躍、轉身,皆如出塵仙子一般渾然天成。
同一日午後,在後院的練武場上,秦耿、黃湘茹在場中練劍,洪承文、洪承傑兄弟站在二丈外觀看。兩人練完劍法收市寣A洪承文走向前說道︰「秦師弟,本門的「太極劍法」你已練得極是純熟,不知「四象式」你練得如何?咱們來對對招,讓師妹先歇一會兒吧!」秦耿瞧了黃湘茹一眼,黃湘茹點點頭,微笑道︰「也好,你們師兄弟對對招。」秦耿道︰「師兄請。」洪承文道︰「師弟小心了。」兩人對招拆解起來,對了十來招後,秦耿使出一招「日月同天」,一劍削向洪承文左肩,洪承文應當使出「反轉兩儀」斜擋,但洪承文身子突然往左一偏,恰巧擋住黃湘茹的目光,出招慢了一些,秦耿收不住劍,長劍在他右臂上劃了一下,鮮血隨劍鋒迸出。洪承文悶哼一聲,往後退開,黃湘茹叫道︰「師哥!」飛奔過去,揮劍在秦耿劍身一拍,秦耿正自慌亂,劍一脫手,被她打落地上。黃湘茹怒目瞪他,隨即從懷裡拿出一條絲巾,替洪承文包紮止血。
黃湘茹轉身對秦耿怒道︰「你為何故意砍傷洪師哥?」秦耿急道︰「我……我沒有故意砍傷他,是師兄他……」黃湘茹怒道︰「你還不承認,洪師哥他都已經停下身了,你還一劍砍下去,當我沒瞧見嗎?」秦耿轉頭對洪承傑道︰「你也瞧見了,說說話啊!」洪承傑眼神閃爍不定,說道︰「沒有,我沒瞧清楚。」秦耿怒道︰「你……你們……」洪承文忙道︰「沒關係,不礙事,這不關秦師弟的事兒,是我自個兒練岔了氣,唉唷!」黃湘茹一驚,忙伸出手扶他,又覺不妥,臉上沒由來的一紅。洪承傑走過去扶他,說道︰「我扶大哥回房擦藥。」洪承文皺著眉,轉身與洪承傑走出練武場。黃湘茹滿臉擔憂的望著洪承文,但她沒瞧見的是洪承文已雙眉舒展,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又過了一個月,江雲與蘇玲飄花巨B法已練得正確無誤,周怡便說道︰「落英十三式共有十三招,第一招叫做「花落凡塵」。」她將手中木劍斜舉高過頭,停了一下,再運起飄花央A身形翩翩然飄向木人,長劍向木人劈下,劍尖離木人三尺時,突然改劈為刺,劍尖在木人「天途」穴與左右「曲垣」穴之間簞吽C「托托托」三聲,劍尖在木人這三個穴道各點一下。她又使了兩次後,將出招、點刺、收招之法與他們解說。他們練了半個時辰後,已領悟到劍招精髓,周怡又傳了他們「落花流水」、「閉月羞花」、「天女散花」、「雪花飄飄」、「漫天花雨」五招。這套劍法招招帶著「花」字,劍招一發,便如同仙女起舞般,煞是好看,但總會陡然間轉狠,攻勢凌厲,如女子心思般,端的捉摸不定,防不勝防。這又苦了江雲,他勉力做出撫髮、扭腰、頓足等女子般忸怩神態,練得滿頭大汗,蘇玲在一旁見了不時掩口偷笑,見他瞼X令人發噱的儀態,忍不住咯咯笑個不停。他們學會這六招後已是午時,周怡道︰「你們這兩日將這六招練熟一些兒,我再傳你們後面的招式。」
周怡走後,蘇玲對著江雲笑道︰「雲哥哥,幸好這兒沒有旁人,不然你羞也羞死了。」她學著江雲愁眉苦臉學劍招的模樣,又笑彎了腰。江雲見她笑的開懷,內心為她感到欣喜,卻故作大人樣,板著臉道︰「玲兒別調皮,快練劍招。」蘇玲伸出手指在他臉上羞了兩下,不依的說道︰「羞羞,雲哥哥,你也才大玲兒一點兒,便裝成大人一樣訓人,玲兒才不理你呢!」
兩日後,周怡將七至十二招傳給了他們,又過兩日,周怡見他們已練熟了這十二招,便對他們道︰「你們開始舉劍對擊,須知木人是死的,敵人是活的,會閃避還擊。」他們出招相擊,周怡在旁指正,他們初時對招生澀笨拙,後來隨著劍法的領會愈多,攻守之間倒也有模有樣,但要練得精純,則非一朝一夕之奶F。
蘇玲問道︰「師父,第十三招呢?咱們不用學嗎?」周怡點頭道︰「問得好,落英十三式原本叫做「落英十二式」,並無第十三招。先祖有感於前十二招狠則狠矣,但仍缺驚天一劍,她創出這劍法十年後,自前十二招中悟出此招「九九歸一」,此招一發,劍尖籠罩敵人周身大穴,唯只攻不守,倘若敵人不避退,輕則兩敗俱傷,重則同歸於盡,非到生死相拼,決不可使,以我現今的奶O,尚無法將此招使到極致。我先使一遍,你們仔細瞧。」她將木劍平舉,深深吸一口氣,輕喝一聲後向木人一躍,身形既不忸怩,亦不做作,劍尖在木人身上點出「托托托」的聲響,江雲隱約聽出響了十八聲。突然「啪」一聲,木劍應聲折斷,周怡調了調氣息,輕嘆道︰「我仍究是做不到勁力收發自如,總是砍斷木劍。」這招並不繁複,要訣在於快、狠,置生死於度外。少了女兒家神態,江雲練起這招分外順手,學得極快,欠缺者唯火候而已。
從此以後,江雲與蘇玲白日練武,晚間習文,太極派陳英風、洪嘯宇師兄弟精通奇門遁甲之術,也傳授給他們,蘇玲尤好此道,學得甚為用心。他們閒暇時在洪府院子內外、後院花園、山邊嬉戲。他們春來追蝴蝶,夏日捉泥鰍,深秋採紅蓮,冬末賞寒梅,水池邊、屋後古道旁、屋旁田埂上,處處留下了足跡。江雲在洪嘯宇以藥物調養與針炙術並施之下,身子日趨壯碩,蘇玲原本瘦弱的身子逐漸豐腴,她時而低頭沉思,時而展顏歡笑,身心漸漸脫離小女孩兒形態,愈來愈像個清秀少女。
半年後的某個夜晚,江雲做完晚課,走回房途中,沁涼的秋風,吹拂得他通體舒泰。他忽然聽見隱隱爭吵聲從一間廂房中傳出,好奇的走近聆聽,只聽秦耿大聲道︰「咱們來到師伯家作客已有半年之久,我屢次催妳回去,你為何總是不願意?」黃湘茹怒道︰「你這麼兇作什麼?我幾時回家也要你來決斷?爹爹都不曾趕我,你憑什麼管我?」秦耿氣憤的說道︰「我不管妳成嗎?那洪承文整天圍在妳身旁,看了心頭起火。」黃湘茹聞言大怒,尖著嗓子說道︰「他在我身旁犯著你了?誰像你?整天繃著臉,像個木頭人,我偏偏要去找他。」她轉身欲走,秦耿一把拉住她,氣極說道︰「妳……妳……妳果真是為了他才不願回去,妳……我……」突然「啪」一聲,秦耿打了黃湘茹一巴掌,黃湘茹「哇」哭了出來,一甩開門,掩著臉奔入黑暗中,秦耿身子僵直的望著門外,臉上兩行硎w了下來。
黃湘茹一路奔跑到後院花園,身子倚著一株梧桐樹哭了一陣子,哭累後坐在一張石椅上,兩眼茫然的發著愣。她身旁忽然有一人道:「黃師妹,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坐在這兒,出來散心嗎?」黃湘茹聞聲抬頭一瞧,只見洪承文在朦朧的月光下望著她。黃湘茹不善說謊,吞吞吐吐的說道 :「不……不是的,沒……沒什麼。」洪承文道:「我也有些悶,可否坐下聊聊?」黃湘茹「嗯」了一聲,洪承文挨近她坐下,黃湘茹心覺有一些不妥,卻也沒氣惱。洪承文見她哭紅了雙眼,臉上眷玥S在,又見到她臉上紅紅的掌印,心中猜想必定與秦耿有關。他故做吃驚的說道:「妳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是誰打妳?是不是秦耿那小子欺負妳?走,咱們找他評評理去。」黃湘茹氣仍未消,說道 :「別理他,我不想見他。」
洪承文心中一樂,說道︰「好吧!就不提他了,他只會惹妳生氣。」黃湘茹低頭不語,他壯了壯膽,輕輕握住她的手,黃湘茹縮了縮手,他稍加施力,卻讓他給握實了。黃湘茹含羞帶怯的說道 :「洪師兄,別……別這樣。」洪承文道︰「師妹,我喜歡妳,我知道妳喜歡的是我,並不是秦耿那渾小子。」黃湘茹別過臉,嗔道 :「不釦A亂說秦師哥,我並不是不喜歡他,秦師哥是個好人,我一直將他當作兄長看待。」洪承文內心竊喜,嘴裡忙道 :「是,是,我沒有看輕他的意思。」兩人身子緊緊靠著,洪承文為了逗她開心,儘揀些趣事談,他們談起那天在鎮上的事,洪承文站起身,右腳一踢,又裝做被踢樣,雙手雙腳伸開呈「大」字形,逗得黃湘茹不斷的嬌笑。
兩人談了一會兒,洪承文見時機已成熟,便道 :「師妹,幾時我請爹去妳家提親好嗎?」黃湘茹輕輕「啊」一聲,紅著臉低頭不語,洪承文知道她芳心已部A柔聲道 :「我送你回房去,咱們的事兒,明兒我先稟報爹娘,妳看這樣可好?」黃湘茹猶豫的說道 :「會不會急了些兒?我怕爹爹不允部C」洪承文道 :「別擔心,有我爹作主,我想他不至不同意的。」黃湘茹道 :「可是秦師哥那邊……」洪承文道 :「我請娘去跟秦師弟說說吧。」黃湘茹嘆道 :「也只好如此了。」不久洪承文挽著黃湘茹的手,漫步向著黃湘茹的廂房而去。
他們離開後,秦耿從黑暗中現出身來,他雙眼睜的老大,直直瞪著前方,雙手緊緊的握著,胸口起伏不已,身子微微顫抖著。他如一尊石像般,動也不動的站著,過了酗[,他長長吐了一口氣,人如行屍走肉般轉身默然離去,孤獨的背影在晚風中搖瞻ㄘw。
洪承文隔天便向周怡提起此事,周怡這些日子以來早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豈會不知兒子的心思?她早已對黃湘茹愛護有加,但卻拿捏不準黃翔的心意。洪嘯宇知道後有些訝異,除了習文學武,他甚少過問洪承文兄弟倆的瑣事。當他向黃翔提出親事,未料到黃翔沒有猶豫即答允將黃湘茹陸t給洪承文,似乎他也有所悉。
洪嘯宇、黃翔乃是練武之家,不理繁文縟節,當日挑好下聘、迎娶的黃道吉日,不到一日,洪承文與黃湘茹的親事便在洪府上上下下傳開,黃湘茹終日躲在房裡不肯見人,洪承文逢人便笑,春風滿面,秦耿變得更是沉默,日日自顧在練武場練武。七日後,黃翔師徒告別洪家回宗門,他們出門時興高采烈,在歸途中卻已心病叢生,漸行漸遠。
隔年三月,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洪府難得張燈結綵,裡裡外外打理得紅通通一片,大廳裡洪嘯宇、周怡夫婦穿著大紅衣坐著,臉上掩不住喜悅之情。過不多時,外邊傳來絲竹聲、鞭炮聲,陳英風攙扶著黃湘茹走進大廳,在拜堂聲中,洪承文與黃湘茹結成了夫妻。
黃翔、殷鳳釵辦完喜事,回到宗門後,沒見著秦耿,卻在大廳桌上瞧見一封信,殷鳳釵一瞧那是秦耿寫給他們的信,心中一凜,隱約感到不祥,她搶過去拿起信,只見秦耿信上寫道 :「
師父、師娘大人膝下:
徒兒自襁褓以來即受師父、師娘關愛,習得滿腹詩文與一身武藝,原想此生承歡膝下,以報浩浩師恩。然徒兒年歲漸增,至今仍不知生父、生母為何人,有何顏面茍活於人世?雙親漸老,萬不能長待徒兒。如今徒兒思親心切,幾經思慮,決意外出尋親。徒兒不孝,未面告師父、師娘即自行離去,亦不能報答師父、師娘養育之恩於萬一,尚祈原諒。望今生有緣,再續師徒之情。
祝 師父、師娘
安康順心 不肖徒秦耿 涕泣叩首。」
殷鳳釵看完信後,女兒成親之喜頓然消失,她痊y滿面的說道 :「這孩子便是這般癡心,茹兒成親對他打擊太重,這該怎麼辦?」黃翔怒道︰「他這不是存心氣我嗎?」殷鳳釵道 :「阿耿性子剛直,不懂得拐彎通融,脾氣又硬,真怕他惹出事兒來。」黃翔道 :「哼!讓他在外頭吃吃苦,磨磨性子也好。」殷鳳釵憂心的說道 :「但是他的武奶ㄗ洛H自保,真令人擔心。我看你就別再唸他了,趕緊派人去將他找回來吧!」他們找了酗[,但始終沒找到秦耿。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2:20
本帖最後由 kinghell 於 2012-12-30 23:35 編輯

第六章 驚變

三年後,江雲已經是一個青年人,他長得並不甚俊俏,但神態飄逸出塵,蘇玲長得亭亭玉立,纖巧秀麗。某日午後,江雲拉著蘇玲的手,在田埂上發足奔馳,蘇玲臉上散發著燦爛的笑容,便如同天邊那一抹夕陽般豔麗,又嬌媚動人。他兩人回洪府後,走過小橋,並肩坐在水池邊的草地上,兩人鞋襪盡褪,褲管捲起,雙腳泡進池裡,暖暖的春風帶著花香,吹拂著臉龐。蘇玲的長髮在風中飄揚,幾縷髮絲在江雲臉上輕拂,讓他微感麻癢。蘇玲歪頭望向江雲,輕柔的問道 :「雲哥哥,今兒一早趙師傅教咱們的劍招你怎麼學得那麼快?我都跟不上你。」江雲道:「我想我不知何日會死去,來日不多,死前想多學一些才不至於白活吧。」
蘇玲伸出細嫩的手摀住江雲的嘴,嬌嗔道:「不許說那不吉祥的話,你會活的好好兒的。」江雲輕輕握住她的手,笑道:「好好,我不亂說話,其實趙伯伯教咱們的劍招,我很久以前便記熟了,只無奈當時身子太弱練不了,現下身子強多了,練起來挺快的。我還亂七八糟的記下了許多拳譜、掌法,我挑兩樣,咱們一塊兒練好嗎?」蘇玲喜道︰「雲哥哥,太好了,可不許使壞騙人哦!玲兒最喜歡跟著你讀書習武了。」江雲聽了心神俱醉,他望著蘇玲,手握佳人柔荑,不覺癡了。蘇玲臉上一抹嫣紅,欲語還休,不知不覺把頭靠在江雲的臂膀上,白晢的雙足在水裡緩緩擺動,柔情似水。水面上兩人的倒影隨著漣漪浮動著,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們的身影融入了寂靜的庭園景緻中,構成了一幅動人的圖畫……
咻……一支羽箭破空射向樹林外一隻低著頭吃草的梅花鹿﹐羽箭離那梅花鹿僅數丈時,那隻梅花鹿突然拔腿奔逃,但羽箭仍射穿了它的右前腿,它吃痛一拐一拐的逃入樹林內,沒多久便傷重不支倒地。約莫三十來丈外站著三騎,居中之馬背上為一錦衣青年,他手握長弓,背後背了一個箭囊,一把羽箭尾露出箭囊外,他的左右兩側馬背上各有一個隨從。那青年策馬入林,輕身翻下馬背,低頭看一眼死鹿,皺眉道︰「畜牲!射偏了。」青年左首的隨從道 :「二少爺請勿惱怒,今兒已狩獵半日,手勁兒、準頭難免減弱,老爺一早交待說今日是大少爺的千金滿月的日子,要您早些回府,現下天色已暗,咱們還是趕緊回府吧。」那青年手一拍頭,說道︰「啊!差點兒忘了,洪福、洪裕,你們收拾收拾,我先走一步。」說著躍上馬背,雙腿一夾,策馬絕塵而去。這時四周悄然出現一批黑衣人,將洪福、洪裕二人圍住,洪裕張口欲質問,但見青光一閃,一把彎刀劃破洪裕的頸子,鮮血疾噴而出,洪福見狀大喝一聲,拔劍向那人眉心刺去,那人反轉刀柄,蕩開長劍,再向洪福的右肩斜劈而下,洪福急急後退,卻沒避開這一刀,倒地斃命。領頭的黑衣人冷笑一聲,說道︰「走!」一群人隨即尾隨那青年而去。
那青年快馬奔馳一陣子後來到一處岔路,他一勒馬韁,向右轉入岔路,到得一座大宅院前下馬,那宅院門牌上寫著「洪宅」兩個字。看門的家丁見到他,趕緊接過韁繩,說道︰「二少爺,您回來了!老爺正等著您呢!」那青年「嗯」一聲快步走進大廳,見到父母、大哥、大嫂皆在座,愣了一下說道︰「爹、娘,孩兒回來了。」洪嘯宇只點了一下頭,並不回話,周怡怕洪嘯宇數落他,趕緊說道︰「傑兒,大夥兒都在等你回來開飯,咱們進去吧。」
這日洪承文與黃湘茹成親已三年,黃湘茹生了一個女兒,取名洪雪嫣,今日正值滿月,周怡整治了幾桌彌月筵席宴請洪府上下,她正與洪嘯宇、黃翔夫婦在大廳等待著洪承傑。
二更時分,筵席散去後,洪嘯宇在廳堂與黃翔閒話,門外忽傳來「得得」馬蹄聲,兩匹無人騎的馬走到大門前,家丁走近一瞧,馬背上竟然背著洪福與洪裕的屍首。那家丁瞧見後大吃一驚,跌跌撞撞的跑進大廳,顫聲道︰「老……老爺,不……不……不好……了,洪……福與洪……洪……裕被人殺……殺死了。」洪嘯宇喝道︰「別儘慌張,待我瞧瞧。」他身形一晃閃出大門,先對洪裕、洪福兩人的屍首瞧了一眼,又在四周繞了一圈,這才走近細查屍首,他瞧不出絲毫端倪,手摸著下巴蹙眉深思。黃翔走上前,問道︰「師兄,你可瞧出了什麼?」洪嘯宇搖頭道︰「以這傷口來看,只是一般尋常刀傷,瞧不出是何路數。」這時眾人皆被驚動,周怡一見屍首,悲憤的說道︰「咱們素來不與人結怨,是誰這樣狠心下殺手?」洪嘯宇道︰「無論對方是誰,來人是衝著咱們而來,進去再說。」他吩咐管家將洪福與洪裕的屍首暫放於柴房,又多調派了三四個人手守住大門。
他們回到廳堂後,赫然瞥見桌上被人無聲無息的插了一面三角錦旗,那錦旗有著鮮黃色的齒狀邊,間中繡著一條血紅色的飛龍,另一面則繡著一個殷紅的「死」字。黃翔伸手拔起那令旗瞧了一眼,驚道︰「血龍旗!這是血龍幫的血龍令旗。」洪嘯宇接過那令旗,翻了一翻,沉聲道︰「這的確是血龍幫的死亡令旗,這令旗所到之處,從不留活口。師弟,你快去告知江公子與蘇姑娘,遲了可就糟了,這兒我來擋。」黃翔應一聲「好」一閃身奔入後院,洪承文走向前問道︰「爹,血龍幫是什麼樣的幫派,這等可怕?」洪嘯宇臉露憂色,說道︰「血龍幫是一個橫行於湘南的邪道幫派,幫主陳濤天心狠手辣,人稱「無痕刀」,不僅內力強,一百零二路「劈風刀法」使得爐火純青,號稱江南第一。咱們何時得罪於他,怎麼會大老遠找上門來?」洪承文道︰「那咱們先迴避吧!」洪嘯宇搖頭道︰「這時待走已嫌遲了,哼!他像是炫耀式的在咱們屋子內插旗,擺明了不將咱們放在眼裡,真是欺人太甚,取劍!」他們各自在桌底拿出劍來,原來洪嘯宇師兄弟早已商議好在廳堂擺放兵刃,以備急用。
「碰!」屋頂上轟然一聲巨響,幾許月光灑下,屋頂被打破了個洞,屋瓦碎屑掉落一地,兩個黃衣人揮著尖刀跳將下來,砍向洪嘯宇,洪嘯宇冷哼一聲,舉劍迎將上去。那兩個黃衣人一人砍向洪嘯宇的上身,另一人撩其下陰,招式陰險歹毒,洪嘯宇冷靜沉穩,並不被他們激怒,他長劍咻咻作響的快速擋住這兩刀,使出太極派「兩儀劍法」中的一招「兩儀守一」,長劍刺向右方一人,那人舉刀去擋,未料洪嘯宇此招乃是誘敵虛招,長劍畫了個小圓弧,斬向左方一人,那人應變不及,匆忙倒退,洪嘯宇一劍削落他左手兩指,他身子一轉,右腳踢開那人,又一劍向左刺出,刺中右方一人前胸,那人慘叫一聲後倒地。這時又有兩個黃衣人圍向他,他試出這些人招式雖然毒辣,但功力不足,心中已有計較,只見他一運開元功,氣透於劍,長劍「噹噹噹」的在那兩人刀上重擊,那兩人頓覺手中的大刀似有千斤重一般把持不住,洪嘯宇一劍刺入一黃衣人之右肩,那黃衣人單刀掉落地上,左手壓住傷口,往後急退。
大廳後方悄然出現八、九個黃衣人,又是悶聲不響的殺向周怡、洪承文、洪承傑與黃湘茹四人。他們四人沒料到敵人來得如此的急又兇悍,四人一時被衝散,周怡與洪承傑被五人圍攻,洪承文、黃湘茹各自獨鬥兩人,一時之間廳堂內充滿了刀劍相擊聲,廝殺得異常激烈。
黃湘茹以一敵二,還要護著懷中的嬰兒,十成功力只能發出五成,幸好那兩人武功不強,才勉強撐住不敗。那兩人久攻不下,一人忽心生歹念,揮刀砍向黃湘茹懷中的女嬰,黃湘茹像瘋了般揮劍擋住他們,劍招中露出破綻,那兩人趁機揮刀直砍,黃湘茹身上連中數刀,衣衫上血跡斑斑。她懷中的女嬰受到驚嚇,「哇哇」哭出聲來,洪承文心急如焚,想過去解危,無奈被黃衣人纏住,僅能自保。他瞥見黃湘茹渾身是血,心一狠,故意賣了個破綻,一個黃衣人揮刀砍中他左臂,他如毫無知覺般趁隙衝出包圍,奮不顧身的殺向圍攻黃湘茹的黃衣人。一個黃衣人被他一劍從後心刺透,他拔出劍向另一人刺去,還未刺中,只覺頸子一涼,一個灰衣老者一刀抹破洪承文的頸子,再一晃身退至大廳門口,夥同另一個灰衣老者,一左一右擁簇著一個身形魁梧、濃眉虬髯的青衣大漢現身於門口,那虬髯大漢嘴角微揚,微笑看著廳內的打鬥,這三人正是血龍幫幫主陳濤天與左右護法。
洪承文以手按住傷口,鮮血仍不斷從指縫中滲出,黃湘茹扶著他,他倒在黃湘茹懷中,瞧了一眼正大哭的女嬰後,緩緩抬起頭,無力的瞧著黃湘茹,臉上流下兩行淚。他舉起手撫摸黃湘茹的臉頰,張口欲言,但還未說出一個字,垂下頭氣絕而亡。黃湘茹失聲尖叫︰「師兄,文哥,醒醒!你別丟下我,你不要走……」她在洪承文屍首上猛搖,想搖醒他,奈何洪承文再也不會回應她了。
洪嘯宇擊斃那兩人後,回頭一見洪承文被殺,心中無比悲憤,雙目直視左護法,怒不可遏的大喝一聲︰「狗賊納命來!」長劍刷刷兩聲,向左護法躍去,左護法一冷笑,揮刀迎將過去,洪嘯宇招招行險,不顧自身安危欲手刃殺子仇敵,他心一急,招式難免用老,手中的長劍被左護法「噹」一砍,刀劍雙雙折斷,洪嘯宇臨危不亂,揮斷劍猛點斷口,那劍尖竟如暗器般向左護法射去,眼看就要射中左護法左胸,卻見陳濤天身形一閃,揮刀「鏹」一聲打落那劍尖。
江雲所住的廂房距大廳不遠,這幾日趙煜外出尋藥未歸,人不在洪府,江雲正獨自於房內練著飄花功。外頭忽地傳來呼喝聲,他心中掛念著蘇玲的安危,拿起劍走出門外,瞧見蘇玲的廂房外有幾個黑影正纏鬥中,他急忙奔過去,只見黃翔與蘇玲赤手空拳的被五、六個持刀黃衣人圍攻,黃翔雙手發出呼呼掌風,擋下了多數攻勢,圍攻者刀刀不離兩人一尺,著實險象環生。江雲心想若要解危,須先突襲圍攻者,他無聲無息地從黑暗中靠近,待離雙方八尺內停住身,他吸一口氣,使一招「雪花飄飄」刺向蘇玲身前的黃衣人,那人心生警覺,回頭舉刀一砍,江雲的長劍在他右臂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江雲的劍勢不減,又一劍刺中一人,其餘四人被突然殺出的江雲所驚,攻勢一緩,黃翔一手抓住一人右手腕,以他的刀連砍兩人,又在這人背後重重拍一掌,內力一吐,這人被他震破內臟,口中噴出鮮血,往前跑了幾步後倒地不起,最後一人嚇得轉身往後便跑。江雲走上前說道︰「黃叔叔、玲兒,出了什麼事?」蘇玲道︰「雲哥哥,府中來了許多匪徒。」黃翔接道︰「血龍幫幫主率幫眾來犯,咱們趕緊到前廳幫師兄禦敵。」黃翔與蘇玲回房拿出劍,三人小心的穿過迴廊,奔進廳堂。
他們趕到大廳一瞧,只見黃湘茹趴在洪承文屍身上啜泣,她一時心中悲痛過度,竟然忘了禦敵,一個黃衣人揮刀砍向她後心,江雲見狀喊道︰「黃姑娘,留心背後。」他要奔去救人已是不及,情急之下將手中長劍向黃衣人全力拋出,那黃衣人側身避開,黃翔一劍攻到,右護法哼一聲向黃翔攻過去,江雲與蘇玲趕緊奔向黃湘茹,蘇玲扶起黃湘茹,三人退到角落。
周怡眼見洪承文被偷襲身亡,腦中轟然一響,無法置信的一怔,一個黃衣人見有機可乘,一刀劈向她左腰,江雲暗自叫糟,心想這婆媳兩人怎麼都這麼容易失神,他大喝一聲,揮劍擋住這一刀,卻陷入了那五人圍攻之中。周怡聽見喝聲,才如夢初醒,一瞧洪嘯宇手中的劍只剩一尺多長,人被陳濤天一刀刀逼到一根圓柱上,身子靠著圓柱左閃右躲,圓柱被陳濤天砍得齏粉直落。她對洪嘯宇喊道︰「師哥,我來了。」她一扭腰,飄向陳濤天,叫道︰「還我兒命來!」使出落英十三式,與洪嘯宇合攻陳濤天,周怡目睹愛子身亡,心神受重擊之下,招招拼命似的攻多守少,洪嘯宇知道她的性子,只得護著她,以防陳濤天下殺手。
左護法手一揚,又出現三個黃衣人攻向蘇玲與黃湘茹,蘇玲道︰「湘茹姐姐,妳護住雪嫣,我來抵擋他們。」她初次對敵,也不知道如何出手,手橫舉長劍,一雙美目望著那三個黃衣人,那三人竟似被她的美貌與天真所鎮懾,不忍心出手,一時之間我瞧著你,你瞧著我,雙方皆沒動手。左護法輕哼一聲,那三人陡然一醒,揮刀砍將過去,蘇玲心有怯意,出招生澀,那三人明知可輕易傷她,但見了她嬌滴滴、天真無邪的模樣,哪下得了手?他們打得好似在喂招給蘇玲一般,殺氣全無,蘇玲樂得藉此磨練劍招,她不久之後怯意漸去,信心大增,劍招愈使愈順手,她突然使出凌厲一招,逼退黃衣人。蘇玲甚覺有趣,不自覺的嫣然一笑,一人瞧得癡了,對著蘇玲傻笑,被蘇玲一劍刺中肩頭。那人惱羞成怒,凶性大發,揮刀直砍,蘇玲頓時手忙腳亂,黃湘茹不得不出手幫她。
不久之後洪承傑腳下落下滴滴鮮血,他身形遲緩,腳步凌亂,顯然已受重傷。洪嘯宇與黃翔聽見洪承傑氣息粗重,苦於無法抽身去幫他,暗自著急,江雲突然出險招逼退一個黃衣人,一劍猛刺洪承傑身前的黃衣人,不料另一黃衣人一刀遞補過來,削去他一截右袖,冰冷的刀鋒貼著他右臂劃過,嚇出他一身冷汗。這五人合搏之勢頗似陣法,顯然已演練純熟,不易突圍。眼看敵人層出不窮,江雲心想難不成血龍幫已傾巢而出,要來滅門?這時洪承傑已失血過多,支撐不住,只覺眼前一黑,往地上便倒,一把尖刀斜斜砍向他的頸子。
忽地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佛號聲︰「阿彌陀佛,施主勿造殺孽!」屋頂破洞躍下兩個老年僧人,右首那僧人架裟一揮,噹噹兩聲,砍向洪承傑的黃衣人大刀被兩粒佛珠打偏,一股真氣一拂,那人身不由己的連連倒退。左首那僧人扶住洪承傑的身子,點了他身上幾處大穴以止住血。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2:21
本帖最後由 kinghell 於 2012-12-30 23:37 編輯

第七章 神武訣

「都住手!」陳濤天大喝一聲,陡然退後五步,望了望那兩個僧人,說道︰「原來是少林寺的達摩院主持慧真大師與慧信大師兩位,你們為何來阻撓我們?難到你們也是為那事物而來?」慧真答道︰「老衲只是來洪施主府上商討一事,不知道幫主所言為何?」陳濤天道︰「大師所言不實,大夥兒來此所為何事?你我心照不喧,大師執意與本幫為敵,搶奪此物嗎?」慧真微笑道︰「天下寶物,有德者得之,何來搶奪之說?」陳濤天仰頭大笑道︰「哈哈哈……好個有德者得之,大師自認德高望重,寶物皆歸你獨享嗎?」他們言詞針鋒相對,慧信忍不住道︰「你們這幫殺人越貨的歹徒,談什麼仁義道德?」
一旁的右護法忽道︰「放肆!」一掌向慧信劈去,慧信不敢怠慢,右掌運「大金剛掌」推出,兩人雙掌一觸,各自退了兩三步,右護法道︰「大金剛掌不過爾爾。」使出十成功力,雙掌齊發,掌風呼呼而響,慧信見他的掌力渾厚,亦是雙掌全力推出,只聽「啵」一聲,慧信退了幾步,臉色發白,右護法卻悶哼了一聲,踉蹌往後蹬蹬倒退到門口,只覺胸口一陣氣血翻騰,他強行壓下一口鮮血,但已身受內傷,無力再攻。
陳濤天心想︰「這禿驢掌力忒深厚,不知受了傷沒?且試他一試。」他對慧信道︰「慧信大師好深厚的功力,本座領教領教。」他舉起大刀,說道︰「大師請。」慧真拿起玄鋼仗,走上前說道︰「阿彌陀佛,老衲代師弟受教吧。」陳濤天目光炯炯地看著慧真,說道︰「大師請。」兩人四目相對,打量了對方半晌,突然青芒一閃,陳濤天使出一招「秋風掃落葉」直劈慧真肩頭,慧真使出「伏魔杖法」迎將上去,兩人「噹噹」交手了數招,均知遇上了勁敵,不敢大意。陳濤天的大刀既厚又重,砍在慧真的玄鋼仗上迸出串串火花,一時大廳內一青一黃兩條人影交錯纏鬥著。兩人交手五、六十招後,人影陡然分開,陳濤天收刀說道︰「大師杖法高深,令人佩服。」慧真合掌道︰「阿彌陀佛,陳幫主刀法高明,果然名不虛傳,老衲有一言相勸,陳幫主請收起兇殺之心,以免殺虐過重,影響心性,以至武功無法更上一層。」陳濤天思忖︰「這兩個老和尚武功甚高,還不知道背後有無援手,右護法看來已受內傷,現下情勢難以掌控,先撤退再做打算。」他向來不做沒十足把握的買賣,慧真的武功又不弱於他,遂哈哈一笑,說道︰「大師的教誨在下當謹記在心,你我並無過節,何須如此相拼,今晚就此罷手吧。」轉身對左右護法道︰「咱們走。」血龍幫幫眾須臾之間走得一個不剩。
慧真、慧信走到洪嘯宇身前,慧真道︰「老衲來遲了一步,洪施主還請節哀。」洪嘯宇對他們點了點頭,又呆立了半晌,說道︰「我去葬了承文,免得他被糟蹋。」他抱起洪承文的遺體往後走去,慧真、慧信跟了過去,洪承傑臉色蒼白,搖搖晃晃的跟著,周怡與蘇玲扶著黃湘茹,江雲與黃翔魚貫跟去。一行人走到屋後二十餘丈處挖了一個墓穴,要將洪承文安葬,黃湘茹雙手抓著洪承文的遺體,不肯讓他們下葬,周怡勸了她許久,她才放開手,慧真、慧信取出法器,做了簡單的法事。周怡留在洪承文墓前,說什麼也不離開,黃湘茹早已哭得雙目紅腫,身子癱軟在地,口中喃喃自語,不知說些什麼。周怡嘆了一嘆,伸手點了她的睡穴,將她抱回房內後,又走回洪承文墓前發著愣。
洪嘯宇命人收拾了廳堂,再遣走府中家丁、丫環等剩餘的人後,眾人回到廳堂,洪嘯宇對慧真、慧信躬身一揖說道︰「感謝兩位大師,若非二位大師出手相助,在下全家與江公子、蘇姑娘恐已遭毒手。」他又悲憤道︰「不知在下一家何時得罪血龍幫?幫主竟然率眾前來滅我滿門。」慧真雙目精光一閃,望著洪嘯宇,問道︰「洪施主當真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洪嘯宇一臉茫然的說道︰「在下委實不知。」慧真又問道︰「江湖傳聞貴府藏有重大隱密,施主可曾聽說?」洪嘯宇搖頭說道︰「敝宅有何秘密?在下在此住了五十餘年,從未聽聞。」慧真查言觀色,心想洪嘯宇神情不似作假,說道︰「個中原委,老衲略知一二。」
他頓了一頓,說道︰「傳說五十年前有一個隱世奇人神機子,他窮三十年之力搜羅天下門派的武功心法精華,編撰了一本奇書曰「神武訣」,此書分「總綱」、「神劍訣」、「神刀訣」、「神槍訣」、「神棍訣」、「神鞭訣」、「神掌訣」、「神梭訣」等八部,前七部顧名思義可知,「神梭訣」則記載各種暗器的心法秘訣。他編撰的秘訣以武林中常用的兵器為主,唯缺內功心法,各大門派的內功心法看管嚴密,甚少外流,是以神機子的「神功訣」遲遲無法完成,據說這是他最引以為憾的事。」江雲問道︰「大師見過這個人嗎?這傳聞可信嗎?」慧真道︰「老衲福緣淺薄,與他未曾謀面。江湖傳說,每每愈傳愈誇大不實,焉可輕信?有人對傳言嗤之以鼻,認定是某個瘋子酒後胡謅的,也有人半信半疑,認為傾一人之力固然辦不到,若是某個隱密組織或許可做得到,不過後來出了一事,卻讓許多人深信不疑。」江雲道︰「出了什麼事?是有人發現了秘訣嗎?」
慧真微笑道︰「江施主忒心急,也可算是,當年「神武訣」傳聞驚動了深宮大內,皇帝派出八位大內高手四處查訪都一無所獲,但是有一個大內高手卻離奇失蹤,未曾回宮。十年後江湖中突然出現一個神祕高手,這人以一把燕翎刀滅了一個小門派「飛燕門」,大門留下一張以鮮血所書的「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字條,那字條上插了一把燕翎刀,正是此門派慣用的兵器。一個月後,另一個使玄鐵刀的門派「天刀門」滿門六十餘人被斬首,留下同樣的字條與一把玄鐵刀。又過兩個月後,第三個小門派「水月派」一百三十餘口悉數遇害,門上又有同樣的字條,可想而知上頭插了一把門派所用的九環刀,不同的是這次紙上多寫了「水中撈月一場空」七個字,顯得狂妄自大,想必是兇手自認武功高強,無人可匹敵,愈來愈猖狂,這人罪孽如此深重,只怕我佛都難以原諒,阿彌陀佛。」
蘇玲道︰「我來猜猜,這個兇手便是那名大內高手,對嗎?」慧真道︰「檀越猜得沒錯,只是當年沒有人想得到這兩人便是同一人。這三起滅門血案發生後,引起各個使刀門派的公憤,他們人人自危,閉門的閉門,聯手的聯手,報官的報官,官府在各方施壓下,派出了數十位名捕緝拿此人,江湖中一時風聲鶴立,帶刀的獨行客卻遭了殃,被官府嚴刑拷打,逼供至死者有之,無辜被人截殺者有之,武林肅殺之氣大盛,以致有後來的「十年之亂」之說。有些門派藉機殘害同門,只因懷疑同門出賣武功心法,門派之間相互猜忌,大打出手者更多,處處腥風血雨,當年真是生靈塗炭啊!」
蘇玲憤憤不平的罵道︰「這個神機子才是始作俑者,編一堆臭書、爛書來害人,真該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江雲道︰「玲兒別太氣憤了,這人後來怎麼了?有抓到人嗎?」慧真搖頭道︰「不但沒有抓到,又過三個月餘,追捕他的捕快反而有三個人被人割下首級後高掛於城門上,首級旁各貼一張紙,紙上赫然寫滿那三個被滅門門派的刀法要訣,城門上張貼了一張自白書,書上寫道他的妻、子早年被「飛燕門」所殺,他躲入軍中逃過一劫,混了一個皇帝的替死鬼名曰「大內高手」來當。後來他被派出追查「神武訣」之事,無意間得到「神刀訣」部分手抄本,苦練十年有成,報了深仇。他還寫說那「神刀訣」已分傳給某些人,這些人散於各大門派之中,必要時將為其助力,並警告官府別再追捕他,否則他將大開殺戒。
慧真又道︰「這個人自大成狂,看來已入魔道,不能以常理度之,練了「神刀訣」後武功大進,更是認為天下唯我獨尊,視人命如草芥,老衲擔心他已重出江湖,武林動盪看似難免了。」江雲聞言失聲道︰「什麼?他還沒死?那不成了可怕的老妖怪?」洪嘯宇忽道︰「大師,何以見得他仍活著?即便他未死,也有近百歲高齡,又何足懼?」慧真道︰「老衲心疑貴府藏有「神刀訣」與「神棍訣」的傳聞是他放出的,據當年的傳聞看來,恐怕他已暗中組織了一批人為他辦事,切不可掉以輕心。」眾人聽完皆眉頭深鎖,心中彷彿壓了一塊石頭。
慧真道︰「你們無須太過操心,過了數十年,各門派武功招式想必已精進許多,須知招式是死的,同一招使久了,對手一眼即瞧出,不破也破了,故新招式必然要不斷創出,否則憑什麼屹立於江湖之中?」江雲問道︰「既然如此說,為何仍究有許多人捨命相爭秘訣?」慧真道︰「招式雖會被破,但「神武訣」中所記載的武功招式乃為武學精華,只要習得其一、二,加以觸類旁通,即可擠身於武林高手之流,又有幾人不動心?」江雲拱手道︰「江雲受教了,大師今日可是為那「神棍訣」而來?」慧真聽了老臉一紅,忸怩的說道︰「這個……咳咳……罪過,罪過,老衲確實是為它而來。唉!老衲身入佛門五十餘載,總是勘不破「癡」字,我佛原諒。」
洪嘯宇問道︰「大師何以知曉敝宅藏有秘訣?」慧真道︰「不知施主是否聽過一首詩籤︰

南國宅第向陽處,
旭日金芒耀五虎,
桃花遍地迎風展,
山開地裂知有無。

據說只要解開此詩籤,便可找到這兩本秘訣。」洪嘯宇道︰「這首詩籤在下確曾聽過,但與敝宅有何關聯?難不成「南國宅第」指的是靖南園?」慧真點頭道︰「多年前武林中不斷有人費盡心機想找出秘訣藏處,但這首詩寫得隱諱不明,大多數人見詩中有五虎兩字,皆猜想秘訣必藏於五虎山一帶的某間房舍內,五虎山方圓數十里內的民宅大多被入侵搜索過,但都一無所獲,其間還發生過多起兇殺血案,直到民怨沸騰,官府才介入阻止,秘訣之事才逐漸平息下來。近來秘訣之事又再度喧騰起來,且這次傳聞說秘訣是在貴府內。」洪嘯宇滿臉訝異的說道︰「這就奇了,這宅院在下從小居住至今,哪兒不熟?我從未發現密道暗室,秘訣藏於何處?」
慧真嘆道︰「此傳聞確實有可議之處,不過古人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洪施主,傳聞貴宅藏有「神刀訣」與「神棍訣」,無論是否屬實,你已成了眾矢之的,恐怕將有更多江湖人物前來尋釁,依老衲之見,你們還是暫且迴避較妥。老衲此次犯了貪念,深覺愧對我佛、師門,無顏再留下,還是回寺面壁思過一年吧!老衲與師弟可順道送你們一程。」洪嘯宇心知慧真是想護送他們離去,說「順道」只是在維護洪嘯宇的顏面。他心中感激,對黃翔道︰「師弟,慧真大師所言甚是,你先帶江公子、蘇姑娘、傑兒與茹兒回宗門,我與師妹隨後便到。」洪承傑道︰「爹,娘,你們不一塊兒走嗎?」周怡道︰「爹娘收拾好便走,你們別耽誤時辰,早些兒走吧。」洪嘯宇向慧真拱手道︰「大師,洪某無力保護幼小,深感慚愧,勞煩大師了。」慧真道︰「阿彌陀佛,洪施主切勿如此說,早些起程要緊。」眾人匆匆收拾後,隨即出府向西而行。
眾人離去後,洪嘯宇與周怡回房收拾了一番,他們又走到洪承文墓前,呆呆的佇立於新墳前良久後走回廳堂,他們望了望大廳,洪嘯宇道︰「師妹,走吧。」周怡流著淚說道︰「師兄,咱們這一走,房子便要被那些個牛鬼神蛇給糟蹋了,真是不捨啊!」洪嘯宇嘆了一聲,牽起她的手走向大門。他們尚未走出大門,忽然一陣「桀桀」怪笑從大廳後方傳來,隨著笑聲接近,出現兩個長髮披肩、裝扮怪異的人,左首那人左半邊從頭、臉到腳全黑,身子右半邊卻是全白,右首那人身子左邊白、右邊黑,彷彿一對孿生子,兩人手上均持一根哭喪棒,看似孤魂野鬼一般。洪嘯宇見到那兩人大吃一驚,心想︰「是「黑白雙煞」,他們也來了。」他拱拱手道︰「二位駕臨敝府,不知有何指教?」左首的黑煞「桀桀」笑道︰「要你的命。」舉起哭喪棒向洪嘯宇疾點,洪嘯宇舉劍迎去,兩人兵刃一交鋒,洪嘯宇但覺哭喪棒上傳來強勁的力道,長劍被哭喪棒壓彎,他急忙縮手後退,周怡挺身向前,與洪嘯宇並肩而立,她舉起劍斜斜指向黑煞,雙目恨恨的瞪著他。
「哈哈哈……黑白雙俠也來參與尋寶盛會,陳某身感榮幸之至。」話聲一落,只見陳濤天與左右護法走進大廳,後頭跟進一個頭大如斗、身子矮小的人,那人高不足五尺,卻手持一把高過其身的方天畫戟,左腰掛著一把兩尺半長的大屠刀。洪嘯宇見到那人模樣與屠刀,想起江湖中的一個惡煞「矮屠子」公冶治,傳聞這人嗜食人肉,尤嗜食不足十八歲的女子。旁人罵他為人魔,他卻道︰「余豈好人肉哉,余不得已也。」他自稱三日不食人肉則功力倒退一成,七日不食人肉則功力盡失,成為廢人,這人看來便是他了。沒料到寶藏的傳聞引來了一干妖魔匪徒,此次想安然脫身恐甚為艱難。這時又有三個人走進廳堂,洪嘯宇一瞧那三人赫然是洪承傑、江雲與蘇玲,他三人被綁住雙手,身後有有血龍幫幫徒押著。洪嘯宇吃驚的問道︰「傑兒、江公子、蘇姑娘,你們不是已離去了嗎?」洪承傑道︰「爹,血龍幫在半路設下埋伏,他們人多,咱們幾人鬥不過,被擒回來。」洪嘯宇道︰「你師叔與茹兒呢?」洪承傑道︰「他們都已不知去向。」
陳濤天道︰「你們敘舊敘足了嗎?咱們來談談正事。」他對洪嘯宇道︰「你世居此處,應當知道秘笈藏於何處,你自己說吧!等本座用刑便難看了。」洪嘯宇道︰「什麼秘訣?我不知你們是聽信何人所言,我從未聽說過。」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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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絕處逢生

公冶治自從進入廳堂後,眼珠子一直於蘇玲身上打轉,蘇玲雖然沒聽過公冶治嗜食人肉的傳聞,但被他瞧得毛骨悚然,彷彿他雙目所瞧之處血肉已被啃食殆盡,身子直打哆嗦,她依靠著江雲,不敢目視公冶治。江雲舉步擋在蘇玲身前,雙目直瞪公冶治,怒道︰「你這又矮又醜的大頭鬼,幹什麼瞧個不停?」公冶治再也忍不住,對陳濤天道︰「陳幫主,我餓一日啦,這小妞兒長得白白淨淨的,真是甚為難尋的上品,讓給我吧!正可保餐一頓。」陳濤天雖然生性兇殘,但對公冶治亦極為厭惡,哼道︰「公冶兄,你暫且忍著點,咱們辦正事為要。」公冶治怒道︰「跟你要區區一個女子便推三阻四的,當我不敢拿下她嗎?」拿起方天畫戟對著江雲頸間沖剷過去,只見一個斗大的頭掠過廳堂,霎時來到江雲眼前。
陳濤天突然一閃身,揮刀架在方天畫戟上,沉聲道︰「公冶兄既不把我陳某放在眼裡,莫怪陳某無禮。」他使勁推開方天畫戟,使一招「鉅力萬鈞」如泰山壓頂般向公冶治的頭頂壓下,公冶治見陳濤天欺他矮小,大怒道︰「氣死我也!」他身形一晃躲開,雙手持戰戟向陳濤天左腰橫剷過去,畫出一道銀白色幻影,他的招數簡單直接,使將起來卻虎虎生風,煞是有看頭。他人雖矮,身子卻異常靈活,只見他上下左右直跳,絲毫不懼陳濤天的刀招,陳濤天甚少面對矮小的武林高手,招數使出,總是偏了那麼一點,砍不著公冶治。江雲等人卻期盼陳濤天儘速重創公冶治,他們寧可與陳濤天周旋也不願面對公冶治。他們對了十餘招後,黑白雙煞見他們鬥得激烈,均暗自高興,黑煞對白煞低聲道︰「他們最好打個兩敗俱傷,咱們可獨得秘訣。」
陳濤天突然連砍五刀逼退公冶治,沉聲道︰「住手,公冶兄,秘訣尚未得手,你我別先拼個你死我活,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你我先放下歧見同尋秘訣,你意下如何?」公冶治嘴裡哼了一聲,收起方天畫戟,他實無打贏陳濤天的把握,這幾句話倒成了他的下台階。陳濤天道︰「黑白雙俠,咱們都想得秘訣,但若要獨得,誰都沒把握,與其相互猜忌,不如大夥兒先協力找到秘訣,到時將「神刀訣」與「神棍訣」各抄錄兩份,三方各執一份,如何?」黑白雙煞與公冶治皆無更好的想法,皆點頭答允。公冶治自覺人單勢薄,他走向黑白雙煞,三人低聲商討幾句,似乎已連成一氣,陳濤天瞧在眼裡,嘴角泛著詭異的笑容。這三方各懷鬼胎,此刻表面上卻裝出合力尋秘訣模樣,江雲在一旁心想︰「陳濤天不愧為一幫之主,三言兩語即化解三方對立局勢,他真會平分秘訣嗎?」他又暗自好笑,黑白雙煞、公冶治三人長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湊在一塊兒倒也十分適配。
陳濤天暫時以言語穩住了他們,轉而對洪嘯宇道︰「你仍不說出秘訣所在嗎?」洪嘯宇怒道︰「莫說我不知道什麼沒聽聞過的秘訣,即便我知曉,也萬萬不說。」陳濤天道︰「哼!我看你是嘴硬,我先殺了你兒子。」他一呶嘴,一把尖刀刺破洪承傑前胸,鮮血從尖刀血槽滴下,洪承傑咬緊牙不哼一聲。洪嘯宇對洪承傑道︰「好孩子,威武不能屈,這才是洪家的好兒郎。」周怡護子心切,顧不得一切,她一提劍,便要衝過去,洪嘯宇伸手拉住她,對她微微搖頭。陳濤天心想洪嘯宇應當真是不知情,洪嘯宇等人已無必要留著,揮手道︰「殺了他們,我就算拆光房子也要把秘訣找出來。」
這時清晨第一道陽光照進廳堂前的院子,將桃花、假山照得一片金黃,無比絢麗輝煌。江雲見了此景心中靈光一閃,沉思︰「難道說詩籤所指的「五虎」不是屋後的五虎山,而是……」他眼光望向廳堂前那座假山,心道︰「說不定我猜對了,不管了,先拖延一下再說。」他高聲道︰「等等,我已知道秘訣藏在那裡了。」右護法將江雲一把提離地面,哼道︰「你這小子胡說什麼?我先廢了你。」江雲咽喉被勒緊無法吸氣,臉脹得通紅,蘇玲急道︰「你快放下雲哥哥,他說知道便是知道,你先讓他說話啊﹗」陳濤天道︰「右護法,先放下他,且聽聽他怎麼說,他若是說謊再殺不遲。」右護法冷哼一聲,將江雲放下,江雲猛咳了一陣,臉上才恢復血色。陳濤天道︰「行了,你說吧﹗」
江雲手指著假山說道︰「這座假山即是藏秘訣處的入口。」陳濤天眉頭一皺,問道︰「你為何如此肯定?」江雲道︰「第一句「南國宅第」指的是這「靖南園」你們應當同意吧,第二句「旭日金芒耀五虎」,你們瞧這假山山峰做得細緻異常,巍巍峨峨的模樣,如同五虎山縮小一般,陽光現正照耀著假山,那影子像不像五虎山?」眾人瞧瞧假山映照在牆上的影子,再比對屋後的五虎山,還真有八、九分像。陳濤天「嗯」一聲,說道︰「好,說下去﹗」江雲道︰「第三句「桃花遍地迎風展」,這座假山四周遍植了桃樹,此刻樹上開滿了桃花,正吻合了詩中情景,我推測這首詩描述的景象,只有在春天的黎明時分才可顯現出來,是以一直無人發現這隱密。最後一句「山開地裂知有無」,剖開假山,必有通道通到藏秘訣之處。」
公冶治走近假山,說道︰「聽起來似乎有一些道理,我來試試便知。」他舉起方天畫戟向那假山鏟下,「噗」一聲掉落少許石頭泥塊,他連鏟數十來下,假山已被他剖開一尺餘深,並未現出通道。他怒道︰「他奶奶的,老子費了那麼多力氣,這裡邊只有泥石,你這小子胡言亂語的誆老子。」舉起方天畫刺向江雲,江雲忙道︰「我再挖深一些試試。」蘇玲道︰「你們放開我,讓我去幫雲哥哥。」陳濤天點一下頭,他們身後的黃衣人解開他們手腳上的繩索,蘇玲走到江雲身旁,兩人手無兵刃,捲起袖子徒手挖掘,合力往假山內挖。那假山被公冶治鏟得稜稜角角的,江雲雙手被割破了數處,蘇玲見了心疼無比,卻也是莫可奈何。
洪嘯宇忽道︰「讓我來吧。」他在院子內拿出一把鋤頭,走近假山直挖,周怡橫舉長劍站在他身旁。忽然「噹」一聲,洪嘯宇似乎是挖中銅鐵硬物,江雲大喜道︰「在這裡了。」眾人精神一振,紛紛拿起兵刃向那假山又砍又削又戳,最後露出一扇鏽蝕斑斑的鐵門。陳濤天回頭道︰「方堂主,你腦子機靈,先下去探探。」那方堂主往鐵門門把一推,鐵門緩緩被推開,現出通道,他右手拿刀護在身前,左手提起油燈,一步步走入,過沒多久卻聽「啊」一聲慘叫,那方堂主跌跌撞撞地跑出鐵門,他臉色發黑,倒地不起。只見他後心插了一支烏黑的短箭,陳濤天臉色一變,對江雲道︰「你進去瞧瞧,左右護法,你們跟在他後頭,要是他膽敢拿秘訣,便殺了他。」江雲甚為無奈,只得走向鐵門,蘇玲道︰「雲哥哥,我跟你下去。」兩人一起走進通道,鐵門後方有一道石階彎曲而下,江雲道︰「玲兒,妳留在這兒,我先下去。」他提著油燈走一階停一下,仔細查看四周石壁,沒見到機關才往下走,幸好四周沒再射出短箭。
江雲約莫走了二十階後,聽見潺潺流水聲,前方有一道人工開鑿的三尺寬小水圳,不知有何作用,他回頭叫蘇玲下來,左右護法跟在她後方下來,四人躍過水圳,來到一間小石室。只見石室內有一張石桌、兩張石椅,石桌上擺著石壺、石碗,顯得頗為怪異。江雲伸手在石壁上敲打,那石壁硬邦邦的,不似有暗門,他向石桌一瞥,瞧見石碗下露出一物,江雲拿起石碗,底下壓著一張紙,右護法一把抓起那張紙,只見紙上寫道︰「你來遲了!呵呵……東西我取走了,念你解謎不易,特留一物予你,只看你有無本事找到了,切記「遇水則現」。」他看完後大怒,將紙撕成兩半後丟棄,說道︰「咱們來遲了,已有人先取走秘訣,上去稟報幫主。」那左護法道︰「是否先殺了這兩人?」那右護法道︰「還是待幫主裁決吧,諒他們也無處可逃。」
他們上去後,江雲拾起那兩張紙,再仔細瞧了瞧,沒瞧出有任何暗記標示。蘇玲急道︰「雲哥哥,別看了,咱們得趕緊逃出去,那些惡人沒得到秘訣定會殺人,這兒別無出路,咱們怎麼辦?」江雲道︰「既然有人來過,這兒必定另有出路,仔細找找看。」他們又敲遍四周的石壁仍無所獲,江雲不死心,再瞧瞧那紙上最後一句「遇水則現」,他靈機一動,將紙浸入水圳中,紙張浸濕後,上面的字跡逐漸模糊消失,卻浮現出一幅圖,他將兩張紙拼湊在一起,喜道︰「玲兒,有出路了,這紙張不知是何物所製,潤濕後顯現出一幅圖,極像是密道圖,跟我來。」他走到石桌前,將石壺往右一扳,石壺竟然是活動的,他將石壺右轉三圈再左轉二圈後,石桌底下傳出「軋軋」輕響,現出一條斜斜朝下的密道,他們望著黑黝黝的通道口,不知該不該冒然進入。他們正自拿不定主意,上頭卻傳來腳步聲,江雲輕聲道︰「咱們進去吧!留在這兒只有死路一條。」
蘇玲點點頭,兩人閃身進入通道內,蓋上石桌後緩步往內走,沒走多遠,後方傳來一聲巨響,他們回頭一瞧,來路灰蒙蒙一片,待得塵埃散去後,只見一塊巨石堵滿了通道口,江雲跑過去推那巨石,如蚍蜉撼樹般動都不動,江雲搖頭說道︰「咱們觸動了機關,路被巨石堵死,回不了頭了,這裡邊機關重重,玲兒,妳到我後面來。」他們一步步往前走,前方陡然開闊起來,出現一間如廳堂般大的密室,那密室內空無一物,地上卻有許多方形與圓形的痕跡以及零亂的鞋印,江雲道︰「看來這間密室原本存放許多箱子、瓶罐,但已被人搬光了,只不知傳聞的秘訣有無被找到?」蘇玲道︰「雲哥哥,別管這些了,咱們趕緊找出路吧。」江雲道︰「嗯!先瞧瞧這些鞋印通到哪兒。」
他們循著鞋印走到牆邊鞋印即消失,牆上畫著一個朝上的箭矢,旁邊有一支鐵把手,江雲道︰「這圖上寫說拉下把手,自有梯子垂下,出口是在上方。」江雲試著扳下把手,頭頂突然「蓬」一聲,一張網子從密室頂罩下,江雲情急之下,雙手抱住蘇玲,橫著身躍開,又在地上滾了四、五圈,險些被網子罩住。那張網隨後緩緩上升到一人高,突然「咻咻」兩聲,兩支鐵箭一左一右對射穿過網子,釘入牆內。江雲在蘇玲耳邊問道︰「玲兒,妳沒事吧?」蘇玲倒在他懷裡,紅著臉細聲答道︰「沒……沒事。」他們坐起身,兩人背靠著牆,不敢移動身子,他們等了約莫半柱香之久,江雲扶起蘇玲,拿出那兩張圖,說道︰「這個人真惡毒,得了寶還使計害人。」他將那兩張紙揉成一團後丟棄,對蘇玲道︰「這密室別無出口,看來只得試試那張網子,說不定上方真有出路。玲兒,妳再退後幾步,免得應變不及。」
江雲走到網子旁,抬頭一瞧,那張網子掛在一支鐵鉤上,他伸手拉一拉那網子,看不出有機關,他心頭一沉,心想這密室四周、上下都沒出路,難道真要被困死在這兒嗎?忽地傳來一陣「轟隆隆」聲響,江雲拉著蘇玲退到牆邊,只見密室頂端現出一個三尺寬的圓洞。江雲喜道︰「玲兒,上方果真有出路,妳在這兒等等,我上去瞧瞧。」蘇玲搖頭道︰「不,我要與你一塊兒上去。」江雲道︰「上頭有何凶險還未知,我不能讓妳涉險。」蘇玲道︰「雲哥哥,別丟下我,有凶險咱們一塊兒面對,玲兒與你同生死。」江雲聽了她情深意重的表白,心中激盪不已,豪氣頓生,朗聲道︰「好,咱們一同上去。」他握住蘇玲的手,喊一聲︰「上。」兩人屈膝往上一躍,穿過那圓洞,江雲左手在圓洞邊一撐,把蘇玲往上拉,兩人落在地上。他們瞧瞧四周,發覺身處一間僧人所住的禪房內,忽聽蘇玲「啊」一聲驚呼道︰「那是什麼?」江雲轉頭瞧見一具骷髏盤坐於一蒲團上,骷髏身上披了一件黃紅兩色架裟。江雲道︰「我過去瞧瞧。」他走近一瞧,只見那是一具已坐化的僧人骨骸。
那僧人骨骸前有一張木桌,桌上擺著一本陳舊的白皮書,書上赫然寫著「易筋經」三個字,江雲喜道︰「這本書莫非是少林派的易筋經?」他忍住激動之心,對那骷髏拱手道︰「大師請恕江雲無禮,借經書一觀。」他拿起那本書,翻開第一頁,見書內有一張紙寫道︰「得本書者自是與我少林派有緣,盼施主習得易筋經功法後,將本書交與本派玄證大師,以完成老衲未盡之功,切記,切記。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署名玄明,江雲讀了幾句經文,那經文寫的正是引氣練體之法,他大喜道︰「這本經書便是易筋經,玲兒,妳來瞧瞧。」蘇玲湊過身去瞧了幾眼,拉著江雲道︰「雲哥哥,你的病有救了!你的病有救了!」她不禁喜極而泣,這一日來所受的委屈似乎也值得了。
江雲走到玄明的法體前,說道︰「謝玄明大師賜經,請受江雲一拜。」他跪下拜了一拜,蘇玲亦跪下一拜,江雲又道︰「江雲將謹遵大師囑咐,還書於少林。」他們推開禪房的門,步出禪房,只見外頭是一片密林,禪房外表看似一間茅屋,甚不顯眼。江雲道︰「這禪房像是一間廢棄的茅屋,我想多年來尋寶的人都忽視不顧,才能保存至今吧。」蘇玲道︰「是啊,咱們在附近住了好幾年也沒發現,雲哥哥,我想把玄明大師的禪房遮掩起來,免得日後他的法體遭到侵擾。」江雲道︰「還是妳想得周全。」他們動手移植了一些草木於茅屋四周,蘇玲細心的抹除一切痕跡,他們佈置好後,再向禪房一拜,走出密林,卻見遠處黑煙直竄,江雲心覺不妙,說道︰「玲兒,洪府那邊正冒著煙,咱們快過去。」他們急奔到洪府後院,只見諾大的靖南園處處斷垣殘壁,江雲舉目望著已燒成灰燼,仍冒著濃濃黑煙的院子,想起那熟悉的水榭廳堂、一草一木,而今已燒成廢墟,不禁悲從中來,蘇玲更是如梨花帶雨般的啜泣。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2:24
本帖最後由 kinghell 於 2012-12-30 23:39 編輯

第九章 劫鏢

「那小子在後院,他是怎麼出來的?」「秘笈八成在他身上,快追!」一陣陣吆喝聲傳來,江雲大驚,急道︰「玲兒,快跑!」伸手一拉蘇玲,發足狂奔。「站住!」「別跑!」他們身後叫喝聲愈來愈接近,眼看將被追上,江雲靈機一動,奔離山徑,往旁一竄,他們眼前植被茂密,荊棘橫生,看似無路可走,但江雲與蘇玲在此地渡過了四年多,對此地極為熟悉,他兩人在樹叢中左彎右拐的,隨即不見蹤影,後面的追兵卻暗自叫苦,手腳被荊棘劃出一道道血痕,「王八糕子!」「唉唷!這是什麼鬼東西?」「老子要親手宰了你!」叫罵聲不絕,但沒多久後叫嚷聲漸漸變小,直至消失。
他兩人停下腳步,江雲撥開幾叢雜草,後方現出一個小山洞,他對蘇玲道︰「玲兒,先到裡面躲躲吧!」他折下一段樹枝,伸進山洞內上下左右撥弄,沒出現蛇蟲,兩人於是躲進山洞。江雲才要掩住洞口,蘇玲心生一計,說道︰「雲哥哥,慢點,我與你說。」她邊說江雲邊點頭,臉露喜色,他在山洞外佈置了半晌,再將洞外雜草撥亂,遮掩洞口。過沒多久,外面傳來衣衫飄動聲,顯是有輕功高強的人在附近徘徊,他兩人屏著氣息不敢動,直到聲音消失後才緩緩紓氣。遠處忽然有一人道︰「他們不會這麼快便逃的無影無蹤,必定還躲在這附近。」蘇玲聽出那人是黑白雙煞中的白煞,心中害怕,忍不住「啊」驚呼一聲,江雲心想要糟,趕緊摀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道︰「玲兒別慌,他們沒發現咱們。」蘇玲對他點點頭,身子緊緊靠著江雲,掩藏不住內心的害怕,江雲伸手將她摟在懷裡,握住了她的手,蘇玲內心感到一陣溫暖,紅著臉閉上了雙眼,把頭埋在江雲的懷裡。
黑白雙煞似乎是聽見了驚呼聲,黑煞道︰「那邊有動靜。」舉步走向山洞,在山洞一丈外停住,他們望一望四周,正要撥開山洞外面的草叢,忽然有人叫道︰「在這裡了,這兒有許多腳印,他們逃向那邊了,快追!」黑白雙煞聽見,遲疑著商量幾句後,轉身隨那些人走去。原來這是蘇玲要江雲所怖的疑兵之計,他先一路走到山徑,裝做他們已循著山徑逃走,再踩著腳印倒走回來,沒料到這招救了他們。
他們不敢走出山洞,等了半個時辰,沒聽見任何動靜,兩人才走出來。江雲拱手對那山洞一揖,說道︰「山洞爺爺,感謝您救了我們一命,他日帶一些兒好東西來孝敬您。」蘇玲聽了笑了出來,說道︰「又發癲了,山洞爺爺哪須要什麼好東西?」這一笑沖淡了些許憂愁,江雲又對著她一揖道︰「女諸葛救命之恩,小人何以為報?」蘇玲笑道︰「你在演哪齣戲啊?」她接著嘆道︰「唉!你還有心說笑,咱們現下要去哪兒?」江雲抬頭望一望天色,見已近黃昏,說道︰「天快黑了,咱們可去張家庄投宿,但就怕會在鎮上遭遇那些人。」蘇玲道︰「咱們到別處去吧!玲兒不想再瞧見那夥惡人。」江雲道︰「那便不行住客棧了,只是會苦了妳。」蘇玲道︰「有你在身旁,玲兒不怕苦。」江雲憐惜的看著她,說道︰「好,咱們到庄外找戶農家借宿一晚,明兒再去找趙伯伯。」
他們小心的走上官道,才沒多久,身後傳來「得得」馬蹄聲,江雲內心叫苦連天,只道被發現了,拉著蘇玲拔腿便跑,卻聽見馬背上有人喊道︰「公子,是你嗎?真是太好了!」江雲回頭一望,竟然是趙煜與黃翔,四人劫後重逢,皆 不勝唏噓,但黃翔找不著洪嘯宇一家人,深鎖著眉頭。他們自知打不過血龍幫高手、黑白雙煞等人,邊留意著他們邊找人,眼見天色逐漸暗下來,心想洪嘯宇應當會回太極派,兩人商議後決定連夜趕回去,恰巧在此遇見江雲與蘇玲。他們瞧這兩人已疲憊不堪,也不再趕路,在山腳下的一條小溪旁找了一片平坦的空地,撿了一些乾樹枝,生起篝火,烤了乾肉分著吃。江雲與蘇玲似乎已累壞了,吃完不久倒頭便睡。
隔日黎明時,他們四人分騎兩匹馬,沿著山徑往太極派方向而行,一個時辰後,遠方傳來間歇呼喊聲,初時呼聲模糊聽不清楚,待得走近後,他們聽得那呼聲喊的是「龍威」。不久之後一隊十餘人的人馬漸漸現出來,一面黃色纛旗在晨風中飄揚,錦旗上面繡了斗大的「龍威」兩個紅字。原來這是龍威鏢局行鏢經過,那呼聲是鏢師的揚鏢聲。為首的鏢師瞧見他們四個武林人物,舉起右手喊道︰「停。」眾鏢師、趟子手人人手握兵刃盾牌,圍住鏢車。那鏢師走到黃翔身前一丈處拱手施禮,說道︰「龍威鏢局大鏢頭陳允武在此有禮了,敝鏢局行鏢趕路,山道狹窄,能否請各位英雄通通融讓個路?得罪之處還望海涵。」黃翔下馬回禮道︰「陳鏢頭忒多禮了,在下是太極派黃翔,我與貴鏢局總鏢頭陳龍玄為舊識,請代為問候一聲,各位請過。」
「哈哈哈……黃老弟,你我竟在這荒山野外相遇,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隨著爽朗嘹亮的笑聲,一個年近六十、滿臉紅光的長鬚老者走向前來。黃翔認得他便是陳龍玄,含笑問候了一聲。龍威鏢局接了一筆五萬兩官銀的鏢,總鏢頭陳龍玄、陳龍玄的次子陳允武、二鏢頭葛雄三人,連同三個鏢師、十二個趟子手一起運鏢,要將鏢銀送往臨安。幾人寒暄了幾句,陳龍玄見他們眉宇之間帶著憂色,問黃翔原委,黃翔嘆著氣,將洪府被滅的經過簡短述說一遍。陳龍玄聽完甚感訝異,沒想到洪府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又想到在路上可能遭遇到黑白雙煞等人,感到憂心忡忡。
便在陳龍玄跟其他鏢師商討計策時,山徑前後突然冒出數十個黑衣人將他們圍住,山徑路頭站著三個人,中間那人是個方臉大漢,著一身青衣,左腰掛一柄寬厚的長劍,左手握著兩個銀色圓球,手轉動著圓球,發出「啵啵」聲。右首那人著一身灰衣,長得獐頭鼠目樣,個兒矮小,偏偏手握一把大刀,甚不協調。左首那人是個約莫四十歲的婦人,她頭上繫一條青色頭巾,身穿一身緊身黑衣,襯托出玲瓏有緻的身子。那大漢微笑道︰「陳總鏢頭別來無恙?賀某已在此恭候多時。」陳龍玄見這三人赫然是五虎山清風寨的大寨主賀一平、二寨主童強、五寨主姬梅姑。清風寨乃是五虎山方圓兩百里內勢力最大的土匪山寨,寨中有七個寨主,寨眾千餘人,端的是難惹。
他心中一陣嘀咕,不是都打點過了嗎?怎麼還來劫鏢?莫非他們已知……他抱拳笑道︰「託大寨主的福,陳某尚安。陳某不知三位寨主在此久候,真是罪過。」賀一平背著雙手,仰頭笑道︰「哈哈哈……總鏢頭何罪之有?多年不見,總鏢頭身子硬朗如昔,真是可喜可賀。」陳龍玄道︰「多謝大寨主心繫林某,不知大寨主來此何以教我?」賀一平沉聲道︰「聽聞總鏢頭身懷一寶,不知可否借在下一觀,以償宿願?」陳龍玄心忖︰「來了,他果然是為此物而來。」嘴上卻說道︰「大寨主何出此言?陳某一介武夫,身上只有區區幾許銅板,不知大寨主這寶物傳聞從何而知?」賀一平尚未答話,姬梅姑搶著說道︰「陳龍玄,你別裝蒜,快把東西交出來,保你沒事兒,否則別怪咱們無情。」賀一平道︰「咱們明人眼前不說瞎話,賀某也不為難你們,只要陳總鏢頭將懷中之物拿出來給賀某,你們即可離去。」陳龍玄沉吟不答,童強道︰「大當家的,何須跟他囉嗦,將他拿下搜身便是了。」賀一平道︰「哼!陳總鏢頭太不上道了吧!你這鏢車上的區區數萬兩銀子,何須勞動陳總鏢頭親自押送?你保暗鏢的事兒早已瞞不住人,賀某耐心有限,是生是死全憑陳總鏢頭一人。我數到三,陳總鏢頭若還不拿來,賀某只好得罪了。」陳龍玄心知今日已無法善休,保這一趟暗鏢應當沒幾人知道,如此保密仍會讓對方知悉,莫非這是個圈套?他無暇細想,對著眾鏢師大喝︰「誓死護鏢!」他抖一抖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威風凜凜的往前一站,倒頗有幾分當年關雲長的架勢。
賀一平一數到三,舉起右手往前一揮,山徑兩旁的樹上各出現十餘個弓箭手, 羽箭嗖嗖的向下射出,趟子手急忙舉起盾牌擋在身前,幾個趟子手還未反應過來,盾牌舉的慢了些,有三人被射被羽箭射中頭倒斃,一人被箭射穿頸而亡,另三人被射中右臂,手中的刀子掉落地上,頃刻之間十二個趟子手已傷亡過半。陳龍玄揮刀打落他身子四周的箭,他一瞧死傷的趟子手,雙目欲裂,暴喝一聲,施展輕功躍起,雙手舉刀斬下,一個弓箭手被他從左肩到右腹斬為兩半,他反轉大刀,向右橫掃,青光一閃,又一個黑衣人被他齊膝切斷腳,其餘弓箭手見狀,嚇得拋下弓箭,跳下樹四下逃散,無人敢攖其鋒。他人如天神般殺將過去,又砍死數人。童強搶將過來擋住他,兩人揮刀相鬥,四周的黑衣人叫喊著向眾鏢師、趟子手圍殺過去。
黃翔、趙煜以身子護著江雲與蘇玲,打落幾支羽箭,江雲忽然叫道︰「趙伯伯,你怎麼了?」黃翔轉頭瞧見趙煜被一支箭射中右胸,咳血不停,心中暗叫不好。江雲伸手扶著趙煜,一個黑衣人忽向他左肩砍來,他內心激憤,接過趙煜的劍,使出落英十三式中的「落花流水」刺中那黑衣人。他對蘇玲道︰「玲兒,妳扶著趙伯伯。」運起飄花功,鬼魅般飄向幾個黑衣人,長劍狠狠刺出。一個黑衣人揮刀迎將過去,卻見江雲人影一閃不見,他還沒反應過來,忽覺後心劇痛,已被一劍刺了個通透。江雲大怒之下用力過猛,接連兩個黑衣人被他刺透體,身上留下了幾個窟窿。他不敢戀戰,刺殺了四周的黑衣人即退回趙煜身旁。這是他第一次殺敵,手腳有些冰冷發軟。蘇玲已在趙煜右胸點了幾處穴道以止住血,他們三人攙扶著趙煜,慢慢退至路旁,擔憂的望著他。那些黑衣人見江雲身形飄忽不定,刺人如刺豆腐一般,皆不敢再戰,轉而圍攻眾鏢師、趟子手去了。
陳允武與葛雄兩人聯手鬥姬梅姑,只見姬梅姑手握一條八節長鞭,身形靈巧的揮舞著,那身法竟與飄花功有幾分相似。她手中長鞭揮如靈蛇,「啪啪啪」的在陳允武與葛雄兩人周身游走,他兩人光聽那鞭聲便感到頭皮發麻,只得左閃右躲的,無法接近姬梅姑。纏鬥中葛雄一個閃避不及,左腿被長鞭抽中,那鞭子上帶有細小的倒鉤,姬梅姑一得手,使勁拉回長鞭,鉤起一片血肉,葛雄慘叫一聲,踉蹌倒退,兩個黑衣人趁機在他背後一砍,他被砍中後心倒地,眼見是活不成了。
這時陳龍玄與童強已交手數十招,陳龍玄憑藉著苦練數十年的渾厚功力,以厚重的青龍大刀猛砍強攻,欲儘速砍殺童強,回頭營救眾人。童強被砍得手臂發麻,虎口迸裂,不住後退。突然「匡噹」一響,童強手中的大刀被陳龍玄斬落,陳龍玄雙手順勢往前一遞,大刀直刺童強小腹。賀一平冷哼一聲,左手連揮兩下,手中的鋼球如暗器般,一前一後射向陳龍玄背後。陳龍玄藝高人膽大,頭也不回的舉刀護住後心,「噹噹」擋下鋼球,再舉刀斜劈童強,一心想先殺死他,但這時賀一平已拔劍趕到,接下了他的攻勢。他們這番打鬥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賀一平並不硬接陳龍玄的刀式,只是一味閃躲,要他無法分身救人。
江雲眼見情勢不利,對黃翔道︰「黃叔叔,總鏢頭他們就快撐不住了,咱們不能袖手旁觀,去幫他們吧!」黃翔心中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說道︰「好,你去幫那幾位鏢師,我去截住姬梅姑,玲兒留下照顧趙師傅,這把劍給妳。」他遞過一柄劍給蘇玲,轉身奔向姬梅姑,江雲對蘇玲道︰「玲兒,妳小心點兒。」提劍奔向鏢車,他人還未到,好幾把白晃晃的刀子對著他的身子招呼過來,他施展輕功在刀陣中穿梭。經過幾番纏鬥,他對飄花功、落英十三式已稍稍純熟,長劍刷刷連刺十餘劍,黑衣人手腕紛紛中劍,刀子「叮叮噹噹」掉滿地,他對自己能一次刺中那麼多人頗感意外。
葛雄死後,陳允武苦鬥姬梅姑,他使出渾身解數抵擋姬梅姑的長鞭,無奈近身不到她三尺之內,刀子砍她不著。那八節鞭也不知是何物製成,滑溜溜的,他一砍便滑開,手腳反被長鞭抽中了幾處。他頭髮散開,神情狼狽的硬撐不退,黃翔氣運於劍,人一到即一劍斬偏八節鞭,對陳允武道︰「大鏢頭你暫且退下,我來鬥鬥她。」他擋住陳允武,看準了八節鞭的來勢,使劍猛刺,他的內力較陳允武深厚許多,姬梅姑漸感手臂發麻,長鞭漸使漸不靈活,她只得縮短長鞭,黃翔一步步的欺近她。
「桀桀桀……真是熱鬧,好久沒瞧過這麼精彩的戲了,該咱們上場了。」隨著陣陣哭也似的怪笑聲由遠而近,黑白雙煞的身形漸漸出現。江雲聽見這兩個煞星的笑聲,心中苦不堪言,好不容易逃離了魔掌,現下又陷入險境,這兩人怎麼好似陰魂不散的惡鬼一般,逃到那兒便跟到那兒。他顧不得再鬥下去,揮劍擊退幾人後,趕緊回到蘇玲身旁,卻見蘇玲身子伏在趙煜身上痛哭,他心中一震,俯身探查趙煜的氣息,趙煜氣息全無,已然身亡。他內心悲痛萬分,但大敵當前,由不得他分神,他強忍哀傷,思忖著脫逃的計策。
白煞見了陳龍玄,陰惻惻的說道︰「這不是龍威鏢局的陳龍玄嗎?身上的東西給我吧!」他舉起手中的哭喪棒點向陳龍玄胸口,陳龍玄舉起大刀迎過去,那哭喪棒陡然定住,尖端射出一支短箭,陳龍玄大驚,往右疾走,但他身子離哭喪棒不過三尺,雖然避開了前胸,卻仍究被短箭射中左肩。陳龍玄急退十餘丈,白煞並未追去,只站在原地冷笑。陳龍玄左肩漸感麻癢,心知那短箭喂有劇毒,他連忙將大刀插地,右手連點左肩幾處穴道,阻止毒性蔓延,他從懷中拿出一顆雞蛋般大小的黑色圓球,一臉憤恨的望向白煞。

kinghell 發表於 2012-12-30 23:40
第十章 劫難重重

陳龍玄突然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黑球對準了黑白雙煞等人猛力一擲,黑球落地後,發出轟然一聲巨響,漫天煙霧中,方圓五丈內的事物幾乎被摧毀殆盡,地面上被轟出一個五尺寬兩尺深的圓洞。煙霧散去後,只見四周一片血肉模糊,黑衣人死傷十餘人,哀號聲不斷,童強被炸成了碎片,賀一平、姬梅姑離得遠了一些,只被碎屑擊傷。黑煞最早發現異狀,隨手抓起黑衣人擋在身前,使出全力倒退,並沒受傷,只是一身灰頭土臉,臉上陰晴不定,彷彿欲擇人而噬。
陳龍玄又拿出一顆黑球丟出,但他身上毒性已發作,人往後便倒,那黑球往地上墜落,江雲見狀大吃一驚,急忙飛身一撲,衣袖在黑球上輕輕一兜,再將黑球上拋,趁黑球未下墜時,伸手將黑球托在掌心,黑球在他掌中轉了十來圈後停住,他心中怦怦大跳,身上冷汗直冒。雙方見他身法乾淨俐落,驚險的接住火雷球,都暗自喝采。陳龍玄雙眼無神的望著他,虛弱無力的道︰「小……小兄弟,你答允我一……一件事,我……我身上有……有一個方盒、一……一封信,請……請依信……信上所寫去……去做。」江雲見他氣若遊絲,俠義之心油然而生,說道︰「好,我答允你。」陳龍玄心一寬,目光散去,閉目而逝。江雲嘆了一口氣,拿出他身上的方盒與一封信。
陳允武掙扎著走近陳龍玄,跪在他身旁,俯身喊道︰「爹!爹!」見他已氣絕,抬頭怨恨的望著黑白雙煞半晌,突然起身道︰「我跟你們拼了!」向黑白雙煞衝去,江雲一把攔住他,說道︰「陳鏢頭,別過去,咱們打不過那幫惡人,此時非報仇時刻,先逃離他們再做計較。」江雲見陳允武心神漸漸穩了下來,將火雷球交予他,說道︰「陳鏢頭,這顆火雷球你拿著,他們決計不敢靠近。」他又偷偷在地上抓了一把爛泥,柔作火雷球狀放身上。江雲道︰「陳鏢頭,現下有何打算?」陳允武一臉絕斷的道︰「我要將這鏢銀送達臨安,龍威鏢局保的鏢決計不會出差錯。」
江雲心想︰「黑白雙煞這夥人志在武功秘訣,待我引開他們,龍威鏢局的人當可安然離去。」心中打定主意,對陳允武說道︰「陳鏢頭保重。」對黑白雙煞大聲喊道︰「「神武訣」在我手中,想拿便過來。」他對陳允武道︰「借你的馬一用。」說罷拉起蘇玲的手,說道︰「玲兒,咱們走。」雙手托起她的腰身,拋向一匹馬,蘇玲身子凌空一翻,坐在馬背上,說道︰「雲哥哥,快上馬。」江雲翻身上一匹馬,兩人兩騎往山徑急馳而去。黑白雙煞聽見「神棍訣」三字,捨龍威鏢局眾人而追向江雲,賀一平與姬梅姑亦上馬急追。江雲與蘇玲騎的馬並非良駒,跑得不甚快,黑白雙煞輕功又佳,雙方愈離愈近。江雲見他們追得緊了,拿出那團黑泥,舉起手作勢欲將黑泥球往後拋,喊道︰「吃我一顆火雷球!」眾人只道他手中握的是火雷球,怕他果真丟出火雷球,皆不敢靠近他,只得遠遠的跟著。
他們在荒山中一路急馳,迷失了方向,直往山頂馳去。一個時辰後,那兩匹馬跑得口吐白沫,即將不支,蘇玲騎的馬忽然被一枝藤蔓絆了一腳,那馬一聲嘶叫,頭往前栽去,蘇玲身子躍起,落在山徑旁。江雲回身去拉她,白煞人已追到,他破著嗓子「桀桀」怪笑,右手使出黑風斷心掌,一掌拍向江雲胸口,江雲眼見白煞來勢快又狠,疾風貫耳,匆促間不及閃躲,趕忙翻下馬背,就地滾了幾圈,才驚險的躲開。
黑煞突然舉起哭喪棒,點向蘇玲肩頭,蘇玲大驚,轉身跑向江雲,她耳邊忽然有人說道︰「不要怕,刺他左膝。」蘇玲尚未反應過來,黑煞的哭喪棒已將點到,她不及思索,挺劍刺向黑煞的左膝,黑煞吃了一驚,左膝正是他招式中的破綻所在,他若不避開,固然可點中蘇玲,但左膝將被刺個窟窿。他「咦」一聲,急忙變招,蘇玲耳邊忽然又有人說道︰「砍他右肩。」蘇玲舉劍砍了過去,黑煞狼狽的連退五步才沒被卸去右肩。那出聲的人似乎極是熟悉黑煞的招式,總是在他甫一發招即先行點破他的招式,讓蘇玲攻其必救,令他惱怒萬分。蘇玲倒甚覺好玩,童心大起,頻頻出聲問道︰「再來呢?」十餘招過後,黑煞氣得大叫,他望了望四周,叫道︰「何方神鬼,快滾出來。」他自己裝扮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說出此話,滑稽已極。蘇玲笑道︰「羞也不羞,你才長得像鬼呢!」驀地人影一晃,一個宮裝中年女子現出身來,那女子冷若冰霜的說道︰「哼!黑白二鬼,上回饒你們不死,至今仍不知悔改,處處做惡,莫以為這次我不會殺了你們。」黑煞一瞧見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沈湘琴,果真是妳,無怪乎能識破我的招式。」這女子正是「玉簫仙子」沈湘琴,黑白雙煞曾在她手底下吃過虧,引以為奇恥大辱,他們苦練數年合擊之術,自認可鬥贏她,一心找她算舊帳,一雪前恥,未料在此遇見她。
江雲的經脈突然疼痛起來,他心中暗自發苦,白煞見狀,「桀桀」的伸出如雞爪般枯瘦的右手,一掌拍向江雲的後心,江雲此刻全身經脈疼痛難當,舉步維艱,想避開他這掌,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沈湘琴瞧見,她與江雲相距過遠,待要相救已是不及,她拔出頭髮中的玉簪,對白煞猛擲過去,那玉簪發出「咻咻」的聲響,一瞬間飛到白煞身側,白煞臉色大變,匆促間用哭喪棒擋在身側,那玉簪直直崁入哭喪棒,沈湘琴內力之深厚,在此顯露無遺。她心中起了殺機,運出十成功力,手中玉簫破空疾點黑煞胸前膻中穴,黑煞舉起哭喪棒去擋,被她連點幾下,哭喪棒「啪啪」斷成三節,玉簫去勢不變,在黑煞的膻中穴一點,黑煞悶哼一聲,身子軟軟的倒下。
白煞經玉簪一擋,身形緩了一緩,江雲咬著牙,蹣跚走離白煞,仍被白煞拍中,他身不由己的衝出懸崖,人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墜落山崖。蘇玲見狀,急的大叫道︰「雲哥哥……雲哥哥……」她聽不見江雲的回應,絕望的喊道︰「雲哥哥……等等我,玲兒來陪你了。」縱身跳下懸崖,沈湘琴嘆一口氣,說道︰「妳又何苦如此?」她身子輕輕一閃,將蘇玲從山崖邊拉回,蘇玲在她懷中扭動掙扎個不停,聲嘶力竭的喊道︰「不要……不要……我要去找雲哥哥……雲哥哥……」沈湘琴伸手點了她的睡穴,以免她哀痛過度,傷了心神。她目光如電的望了黑白雙煞一眼,冰冷的說道︰「今日之仇,日後當由後輩來報,你們等著吧!」她柔和的望著蘇玲道︰「可憐的孩子,今後妳便跟著我吧!」說罷再也不理會黑白雙煞,抱起蘇玲飄然下山。
白煞走到黑煞身旁查看他的傷勢,見他傷得並不重,心知沈湘琴沒下重手,否則以她的身手,再多兩個黑煞也已死透了。他走到懸崖邊查看江雲的蹤跡,那山崖下白霧茫茫,看不清五尺外的景物,也不知有多深,想來江雲應當已摔成一團肉泥。他扶起黑煞,恨恨然地轉身離去,賀一平與姬梅姑此行沒撈到半點好處,又折損許多人手,鐵青著臉離開。
江雲身子一墜下,雙手向崖壁亂抓,但是他與崖壁相隔有五尺,碰不著山壁。他突然瞧見山壁中有一模糊的黑影,看來似乎是個洞穴,他強忍著疼痛,強運飄花功,凌空虛踏幾步,身子硬生生的在半空中一頓,他使出落英十三式中的第十三招「九九歸一」,似惡虎撲羊般對著那黑影一撲,身子撞上了山壁,所幸雙手還是攀住了洞穴邊緣,他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慢慢爬上洞穴,爬進了七、八尺後力氣用罄,暈厥過去。
江雲直到隔日早晨才甦醒過來,他此刻經脈已不再疼痛,但背後被白煞拍傷,雖然不致命,但火辣辣的,疼痛難當,再加上又饑又渴,甚是難受。他起身在洞穴內轉了一圈,洞穴內昏昏暗暗的,除了洞口長了些許雜草苔蘚,裡邊空無一物。他好不容易費盡力氣才死裡逃生,如今又被困在這洞穴中,實是心有未甘,他突然瞧見洞穴石壁上有閃閃亮光,走近一瞧,原來有水從石壁內滲出,他心中大喜,將嘴緊貼石壁,貪婪的吸吮石壁上的水。他雖然解了渴,但腹中饑餓難耐,心想這洞穴內沒東西可吃,還是想個法子爬上山崖為要,他走到洞口,外頭仍是一片白茫茫,正自徬徨無計,突然發現洞口四周長滿許多數寸長的蕈菇,那些蕈菇有的長得鮮紅帶著白點,有的長的灰不溜丟的不討喜。他採了幾把灰褐色的蕈菇,心想這些蕈菇應是無毒,便囫圇吞棗的吃下肚。過不多時,只覺體內有一股暖流在丹田與經脈中流動著,他心下大奇,莫非這蕈菇有著增長功力的功效?他等了一個時辰,感覺體內沒生異狀,又覺饑餓,便不管那些蕈菇有沒有毒,大把吃了起來。
如此過了六日,他自覺落英訣功力增強了好幾分,目光熠熠有神,唯體內經脈閉鎖之症仍每隔幾日便發作一次。他又是欣喜又是犯愁,欣喜的是吃了這奇異的蕈菇以後增長了功力,犯愁的是那蕈菇已被他吃光,再也沒東西可以果腹。他想了又想,一狠心向洞口走去,從洞口四下張望,洞外依舊霧鎖深谷,他手伸出洞外摸索,山壁上長著一叢叢的雜草,別無他物。他失望的縮回手,走到洞穴另一邊摸索,這次他卻摸着了一根手臂粗的藤蔓,他心中大喜,試了試藤蔓,撐得住他的身重,便攀著藤蔓向崖頂爬上去,爬了一個時辰後,他氣喘呼呼的攀上崖頂,望著雲霧裊裊的山崖,心中生出再世為人之感。
他向四周張望,蘇玲固然已芳蹤杳然,沈湘琴、黑白雙煞等人亦不復見,彷彿天地間只剩他一人,孤寂感襲上心頭。他呆了半晌,想起陳龍玄託他辦的事,將一個方盒與一封信拿出來看,那方盒四周有封條以火漆密封,信的內容甚為簡短,只是要他將方盒交給臨安一個名叫方戰的人。他思忖︰「黑白雙煞鬥不過沈湘琴,玲兒應當無恙才是,想必是由沈湘琴帶走了,我先去臨安,辦完事後去找她吧。」他不知沈湘琴居住在何處,只得先下山去,再四處打聽。
當日他便回到張家庄,隔日買了一匹馬一路東行,晌午前後,天色漸趨陰霾,四周沒半點風,甚為悶熱,他遠遠瞧見路旁有一間茅草屋,一面白色旗子斜斜掛在屋前,上面寫了一個斗大的「店」。他正覺肌渴,便驅馬來到店前,只見店前一張長桌上擺著數個冒著白氣的蒸籠,一個白髮老者坐在長桌後方一張長凳上打盹,屋內擺了七八張桌椅,一個約莫十四、五歲,頭挽雙髻的少女正在抹桌子。此刻店內空無一人,那少女見到江雲,趕忙迎將出來,微笑道︰「客官來得好,肉包子正巧蒸熟,熱騰騰的正好吃呢,來幾個吧。」江雲點頭走進店內,選了張桌子坐下,點了幾樣吃食。
這時天空烏雲密佈,天空陡然一亮,一道粗如碗口的紫色閃電打下,轟隆巨響後,茅屋百丈外一株白楊被劈個正著,樹幹猛然爆開,傾倒在路上,熊熊燃燒了起來,不久之後刮起大風,豆大的雨滴接著傾盆而下,澆熄了樹幹上的火,焦黑的樹幹上兀自冒著青煙。路上行人被驟雨淋得滿身,狼狽的跑進小店躲雨,一時之間小小的野店湧入了二十餘人,店內那祖孫兩人招呼著客人,陡然忙碌了起來。
一個身穿一褶淺黃色長袍的壯年漢子跑進門,他身後跟進一個一身紅通通,臉上塗抹得妖豔的婦人,兩人各提著兩個包袱。他們將包袱放在長凳上,拍拍身上的雨滴,那黃衣漢子怨道︰「這雨說來便來,賊老天下雨真不揀時辰,今兒天黑前恐怕是趕不到臨安啦。」一個高個兒大漢道︰「您老就別抱怨啦,老天爺好歹還給飯吃,您瞧這路旁的稻田,綠油油的一片,再過個把兒月即可豐收,哪像咱們北方,早些年滴雨不下,餓死了上千人,好不容易長了麥子,滿天的蝗蟲掃過,麥穗被啃個精光,連梗兒都不放過,可真慘啊!」那高個兒大漢又問道︰「老哥,瞧您一身新衣,帶著大包小包的,兩日後便是方戰方大爺六十大壽之日,您是去祝壽的吧。」黃衣漢子點頭道︰「小弟的表弟有個遠房親戚在方大爺府中當差,小弟有幸蒙方大爺盛邀,要趕去祝壽。」相臨幾桌的人聽得一臉欽羨,那黃衣漢子面有得色,好似與方戰攀上一點關係是件極為了得的事。江雲聽見他們談到方戰,便留上了心。
忽聽隔桌一人哼一聲道︰「誰說稻穀豐收便有好日子過?臨安城方圓數十里內的農田大多被四大家族所霸佔,佃農們辛苦的收成,又是繳稅,又要給地主抽去大半,土匪不時再來勒索一番,被剝了幾層皮後,剩餘的稻穀不到三成,這日子要怎麼過?方家是最大的地主,抽得尤其凶狠,最是為富不仁。」江雲轉頭瞧去,見那人是一個年輕男子。
那黃衣漢子怒道︰「方大爺家年年賑災,有誰不知?皇上都頒匾額褒揚,還冊封他為侯爺,你少破壞方老爺的名聲,免得犯了眾怒。」店內二十餘人倒有四十餘目怒目瞪著他。那男子又道︰「只怕明著賑災,暗地裡卻幹盡壞事。」那黃衣漢子道︰「你與方家有何過節?儘講他們的壞話?」那男子道︰「沒啥過節,只不過看不慣有人趨炎附勢,還自鳴得意的醜態。」那黃衣漢子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大怒道︰「你這小子分明是衝著我來的,嫌活得不耐煩了嗎?」雙手一掀,那張木桌被他掀翻,桌上兩三碗熱騰騰、還冒著煙的清粥卻往江雲飛去,江雲斜斜一躍避開,他後方那桌一個大漢被一碗清粥連著碗砸了個滿臉,那人哇哇大叫的伸手去撥,清粥黏黏糊糊的,一時撥不乾淨,疼的他哭爹叫娘的。他氣得大喊︰「你找死。」拔出一把匕首衝向那黃衣漢子,跑了幾步,身子卻「咕咚」一聲倒地昏迷。江雲正自奇怪,忽覺一陣暈眩,四周人影漸漸模糊,他心下大驚,莫非店家在吃食中摻入了蒙漢藥?想運功抗毒為時已晚,他渾身發軟,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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