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劍俠 作者:閒雲(連載中)

kinghell 2012-12-30 21:53:2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 7541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5 22:20
第二十一章 授功學武

江雲不知昏迷多久後甦醒過來,漸漸憶起他被慧覺拍了一掌,他只覺頭暈目眩,胸中一口氣提不上來,手腳沉重甚難移動,他神情萎靡的轉頭左右瞧瞧,發覺身處在一間小禪房中,房內擺設簡潔,有一張木桌、兩張竹椅、一張床舖及茶壺、茶杯,此外別無他物。那木桌上擺了一只小香爐,上面點著一柱香,散發出幽幽清香。木桌後方的牆上掛了一幅達摩一葦渡江圖,他望了望那張圖,想起在少林寺的遭遇,忍不住怒由心生,胸口激烈起伏,牽動了傷勢,胸口一陣劇痛,神智逐漸不清。模糊中忽覺有一股精純柔和的真氣從背後流入,他不自覺的運起易筋經,導引這股真氣運行於十二經脈之間,不久之後迷迷糊糊的睡著。

忽有一人以低沉的嗓音說道︰「此子無疑練過本派的易筋經,不過真氣運行得頗為怪異,是誰傳授他這謬誤的易筋經功法?這是他來盜經的原由嗎?」另有一人道︰「果如方丈師弟所料。師父,這麼說來他應當是為此而來,咱們要如何處置他?」那人答道︰「此事切勿洩漏出去,為師先找慧遠商討。說起來此子與本派有緣,他傷得如此之重,咱們當盡全力救治,依他的傷勢看來須每隔六個時辰運功療一次傷,七日後當可穩住傷勢。」另一人又道︰「弟q子是否能代勞?」那人道︰「慧心,你的內力雖深卻不夠純,還是為師親自動手吧。」這師徒兩人是藏經閣主持玄證與他的首徒慧心,玄證已八十餘歲,只見他外表乾瘦,滿臉皺紋,看似弱不禁風,但雙目精光閃閃,功力已臻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

此後數日江雲時醒時睡,玄證每六個時辰來為他以真氣療傷,他復元得極是迅速,五日後他的傷勢大致穩住,可自行下床走動,出乎玄證的預料。江雲這時方知他昏迷了八個日夜,慧心說動了方丈將他移到藏經閣旁的一間禪房療傷,待得傷勢好轉後再交由方丈處置。江雲走出禪房,只見禪房外是一個偌大的院子,幾株古老高大的蒼松矗立其間,禪房右方十餘丈外有一座三層樓的樓房。他走到那樓房前,見那樓房大門緊閉,門上有一匾額題著「藏經閣」三個字,他心想原來這裡即是少林寺名聞遐邇的藏經閣,只不知為何無人看守,此刻院子內一片靜謐安詳,他走到一處石桌旁,盤腿坐下,他一運氣,卻覺體內氣息滯悶,他憂心這次受的傷恐有損功力,頹然的坐著。

他忽聽得圍牆外有人聲,便起身走到院子圍牆邊,推開一道虛掩的門走出院子,遠處有一個年輕的僧人肩負一根扁擔,兩端吊著兩個大木桶,踩著石階從山下走上來,木桶內盛滿了水,那僧人卻挑得一臉輕鬆樣,口中不知在唸著什麼,待他走近後,聽他唸道︰「菩薩摩訶薩八萬人,皆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退轉;皆得陀羅尼;樂說辯才,轉不退轉法q輪;供養無量百千諸佛,於諸佛所殖眾德本,常為諸佛之所稱歎;以慈修身,善入佛慧;通達大智,到於彼岸;名稱普聞無量世界,能度無數百千眾生。其名曰:文殊師利菩薩、觀世音菩薩、得大勢菩薩……」明白了他是在唸妙法蓮華經。

那僧人瞧見江雲,上前唱了個喏,說道︰「江施主,你怎麼走出禪房來?你的傷無礙了嗎?」江雲道︰「在下的傷已無大礙,師父怎識得在下?」那僧人答道︰「小僧法號空因,職司伙房,江施主一人破了本派的「金剛伏魔圈」,這事兒已傳遍全寺。」江雲沒料到自己居然一戰成名,苦笑道︰「在下已成了階下囚,此事不提也罷。」空因道︰「阿彌陀佛,那日幸得江施主挺身相阻,虛相與虛聞意圖謀害同門的事這才被揭露,方丈查得明白,將他們囚禁於其禪房,等候戒律院處置。但前幾日夜裡他們夥同虛海殺死看守的師叔後連夜逃下山去,方丈已派人追緝,也在清查寺內他們的同謀。」江雲問道︰「可有查到嗎?」空因道︰「這個小僧不知。」他接著道︰「施主昏迷了數日,方丈擔憂你的傷勢,還親身來探望你,與玄證師曾祖一起運功為你療傷呢!」

江雲昏迷中自是不知此事,如今總算一吐悶氣,他紓了一口氣,問道︰「空因師父,這山上無處可取水嗎?你為什麼這麼辛苦的從山谷挑水上山?」空因答道︰「江施主,小僧挑水非為喝水,小僧從小挑水,已挑慣了。」江雲點頭道︰「我瞧你身擔兩桶水從山谷走上來,舉步平穩,臉不紅氣不喘的,功力頗為深厚,這是什麼功法?」空因道︰「小僧自幼修練過吐納之術,五年前每日挑水二十趟至今,只覺身強體健,百病不侵。」江雲道︰「挑水練功對功力增進如此之快,倒是未曾聽聞,這其中有何秘訣嗎?」空因搔搔頭道︰「小僧每日挑水之外,只讀經唸佛,閒時吐納一番,倒也無啥秘訣。」江雲聞言猛然醒悟,他深覺以往執著於功力之精進,思緒煩雜,反而適得其反,空因日子過得極簡極平凡,心無所求,時時刻刻處在「無我相」之境,功力自然精進神速。思緒要簡,招式亦要簡,化繁為簡,出招將更為快速。江雲道︰「師父,聽君一蓆話,在下茅塞頓開,受教了。」空因不解道:「小僧幾時教你什麼?」他一臉茫然的搖搖頭,擔著水走向廚房。

這日晚間玄證為江雲把脈後,問道︰「江施主,老僧有一事相問,冀望你據實以告。」江雲道︰「大師請說,晚輩當知無不言。」玄證道︰「你應當是修習過本派的易筋經,但修練得偏離正道,若不及時改正,三至五年內必走火入魔,經脈爆裂而亡,除非你自廢武功,終身不再修練。你當日運功抵擋慧清時氣息內滯,渾身僵硬,那即是徵兆。你是否自學易筋經?據老衲所知除開我少林派,無人通曉本派易筋經功法。」江雲聽了後內心著實震撼,他將如何獲得易筋經,如何修練等經過述說了一遍,他從懷裡拿出玄明的易筋經,交給玄證,玄證翻閱了幾頁,說道︰「原來如此,你迫不得已才修練易筋經,倒是無可厚非。」江雲福至心靈,跪下拜道︰「晚輩未經指點,冒然修練易筋經,以至誤入歧途,請大師指點晚輩之謬誤。」

玄證雙目精光暴射,望了江雲半晌後,目光和緩的說道︰「也罷,你心性耿直,老衲自信不致看錯,佛家講究因果,你既見過玄明師兄法體,又修練了本派功法,即是種下了因,你今日遇見老衲,也是有緣份,老衲來圓這份因緣吧。」

一個月後,江雲的內傷痊癒了十之八q九,玄證將江雲喚入禪房,要他將易筋經經文背頌一遍,玄證聽那經文正確無誤,遂將經文講解了三遍,江雲聽完玄證的講解後,想到以往誤解經文,練岔了功法而不自知,不禁冷汗直冒。玄證講解完後,邊唸經文邊運氣,架裟無風自動,衣袖漸漸鼓脹起來,他突然起身,人影 一閃而逝,外面傳來「啵」一聲,江雲走出禪房一看,玄證雙掌在禪房前一巨石上印了一掌,掌印深深陷入巨石,掌紋清晰可見,江雲心想這掌要是打在身上恐會震碎內臟,易筋經功法之高深由此可知。玄證道︰「老衲將易筋經功力深淺大致分三重,練到真氣外透護體可謂小成,一般人約莫十年可達,若是修練到真氣可透出體傷敵則已達第二重境界,最深一層可隔空御物傷人,不過少林寺建寺至今從未有人練成,老衲練易筋經凡七十餘載,也無法一窺此一境界,這或許只是傳說吧!你先照老衲所說運氣。」兩人走進江雲的禪房,江雲盤腿閉目而坐,放空心思,回歸初始,按著玄證的解說從頭練起。玄證雙掌抵住江雲後心,感覺真氣運行無誤後走出禪房,江雲修習的易筋經今日始步上正道,內力愈練愈渾厚精純。玄證亦將他數十年來所領悟的武學精髓傳授給江雲,他們雖然無師徒之名,但江雲已視玄證為授業恩師。

一日午後江雲走到後山練劍,空因挑著兩個空木桶,邊走邊搖頭晃腦的唸著妙法蓮華經下山盛水,江雲對他道︰「空因師父,你將扁擔水桶借我吧,我替你挑水半年。」空因搖頭說道︰「這可不成,小僧若沒挑水讓師父逮着,小僧會挨罰。」江雲微笑道︰「這個好辦,你對佛經鑽研得頗為用心,我去跟你師父說項,請他讓你潛心研習佛經,挑水的活兒先交給我。」空因躊躇了半晌後答允了他。此後江雲每日到後山取水挑上山,木桶盛滿水後重八十斤,他運氣凝神,身挑兩木桶水,走五百餘階石階上山。時值仲夏,他挑完一趟水即混身汗水濕透,氣喘咻咻。他下山後在山澗邊喝了幾口水,再將木桶盛滿水後挑上山,挑了十趟下來他渾身筋骨像是要散開一般,再也挑不動,只得次日再挑。他日復一日的鍛鍊,三個月後他精進到了日挑二十趟水,穩步走上山。某日他在溪邊思忖:「挑水三個月,穩是穩了,但只練強了體魄,增長了力氣,功力精進並不多,缺了些什麼呢?」他又想︰「力氣再大若不會御使也只是蠻力,試試御氣制住晃動的水桶,讓水不外溢。」他再挑起水,每當水桶晃動,他即運力透於水桶以穩住水,隨後再收回內力。如此練了一個月後,他對內力的收發更快更由心。

某日江雲站在溪邊空地上,將盛滿水的木桶全力上拋,木桶裡邊的水像一根柱子從半空中灑落,他身子繞著水柱發掌猛拍,水珠向外橫飛,落地後形成一個五尺寬的水漬圈圈,他在木桶落地前伸手將木桶接住。水乃是至柔之物,拍掉一截後,上方的水柱不受影響的迅速掉落,他的身形出掌皆不夠快速,大半的水沒被他拍中而掉落,他額頭上卻汗珠點點,口吐著白氣,顯然極是耗損內力,他一遍又一遍的練,直到內力幾乎耗盡為止。練了幾個月後,圈圈擴大到一丈寬,但仍有少許水滴落,他心知自己內力仍然不足,隨著內力的增長,待內力深厚時自可達到滴水不漏的境界。

當晚江雲睡到卯時即起,他盤坐於禪房內,他忽然心中一動,身子穿出窗外,閃身到圍牆邊,一個黑衣夜行人從院子圍牆外閃過,江雲屏息跟了過去。那人躍過數間屋舍後,在一間禪房前停住。禪房裡外一片漆黑,並未點燈,那人拿起房門上的鐵環輕敲房門五下,停了一下又敲房門七下,再停一下又敲房門三下,房門打開一小扇,那人側身閃入。江雲在暗處瞧著,他深感訝異,心想那人敲三次門後門才開,分明是江湖幫派常用來辨識身份的暗號,少林寺中怎麼會有人使用這種江湖暗語?這其中有何蹊蹺?他想靠近偷聽裡邊人的談話,又怕被發覺而打草驚蛇,正自猶豫不決,房門又開了一小縫,裡邊閃出兩人,一人依稀是適才那黑衣人,另一人身形較瘦小,兩人循原路而回,在江雲居住的院子前分手。原先那人奔向遠處一座佛塔,另一人走下後山的石階,江雲躊躇著要跟蹤那一人,那兩人已奔入黑暗之中,身影逐漸模糊,他趕緊向原先那人追去。

那人奔跑到了佛塔前又敲敲暗號,塔內有人開門讓他進去,江雲心想這又是同一夥人,他疑心大起,快速躍到佛塔旁暗處,那佛塔是一座五層高的六角寶塔,裡邊存放歷代高僧生前衣物用具與著作,平時甚少有人來,倒成了藏污納垢之處,江雲來過這兒多次,對此處甚為熟悉。他側耳傾聽了一下,裡邊未發出聲響,他一提氣後往上躍起,雙手攀住屋簷,再翻身躍過欄杆,輕輕的落在二樓。他伸手推一扇門,但那扇門裡邊栓住打不開,他又試推別扇門,試到第四扇門時發覺那扇門沒鎖,他輕輕的推開門,卻發出了聲響,他吃了一驚,趕緊退到牆邊,身子貼在牆上,屏氣凝神聽了許久,心想應當沒被發覺,悄然的閃進門,突然心生警兆,兩把刀一左一右無聲無息的向他背後砍來,他陡然進入黑暗之中目不能視,只得聽風聲辨位,側身從那兩把刀之間穿過,刀鋒幾乎貼著他的臉而過,他可感覺到刀面傳來的冷冷殺氣,那兩人沒砍著他,轉身一上一下劈向江雲,兩人刀法似乎演練過,配合得恰到好處。

江雲依靠著外面灑進的淡淡銀光瞧得分明,使出龍爪手在右側那人手腕上一抓,將他手上的刀子在左側那人的刀上「噹」一聲擋住,再出手點他幾處穴道,讓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江雲轉向另一人,這時那人已一刀砍到,江雲使出「一指禪」運內力於手指,在那人刀側一點,那人的刀子被震脫手,江雲伸手接過刀子,抵住那人的頸子,喝道:「別動,據實回答我的話,不然殺了你,聽清楚了嗎?」那人點點頭,江雲問道:「你們是哪個幫派的人?藏身於少林寺圖謀何事?」那人面有難色的不答,江雲哼了一聲,將刀子往前一推,那人頸子上迸出鮮血,那人這才答道:「我不能說出我們的來處,但可以告訴你我們的計謀,我們是來……啊!」他話還沒說出,胸口被一支銀梭射中,江雲舉刀一揮,打落另一支射向他的暗器,他躍出門一看,寶塔五丈外的樹上跳下一人,那人一閃後消失在黑暗中,那人身形瘦小,顯是適才所見的人。他回到塔內,那中暗器的人已臉色發黑,中毒身亡,顯然銀梭上喂有劇毒,他解開另一人的啞穴,說道:「你都瞧見了,他已被殺人滅口,你的同夥如此殘忍無情,為何還替他保守秘密?你只要說出實情,我保你不死。」江雲未料到他這一說竟然說出了驚人的秘密……

子夜風寒,少林寺方丈禪房裡傳出「叩叩叩」木魚聲,慧遠站在一張木桌前,邊敲木魚邊唸著經,不時搖幾下銅鈴,發出清脆的「鈴鈴鈴」聲,桌上擺著一男一女兩張畫像,畫像上的人眉目間帶點憂鬱。慧遠唸完後,收起法器與畫像,他忽然抬頭望著窗外,輕喝︰「什麼人?」窗外銀光一閃,射進一支飛鏢,慧遠一揮架裟,將那支飛鏢兜住,他飛身躍出窗外,深沉的夜色下空無一人,他瞧不見射飛鏢的人,只得回禪房。他拿起飛鏢,見飛鏢上綁著一團紙,他取下那團紙展開一看,只見紙上寫著︰「今朝恐有變……」他看完後,閉目沉思了半晌,突然臉色一變,坐在蒲團上閉目運功,半個時辰後他雙目睜開,匆忙走出方丈禪房。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6 20:53
第二十二章 內憂外患

清晨時分天際漸漸泛白,初春時節天氣乍暖還寒,遠山山峰上降下皚皚白雪,山頂被春雪覆蓋得一片銀白,江雲在寒風中挑著兩桶水走在半山腰,兩旁林木中突然各竄出一個持刀大漢,一語不發的揮刀狠狠砍向江雲肩頭,江雲側身將扁擔甩過去,那大漢大刀砍斷木桶上的麻繩,江雲躍身而起,右腳在木桶上方一踢,木桶被他踢翻,他雙手在木桶上一推,將木桶罩在大漢頭上,冰冷的水「嘩啦啦」的淋了他一身,江雲對著大漢腰間踢一腳,大漢連著木桶滾下石階。江雲一下子解決了一人,另一人這時方回過神來,舉刀一劈,江雲將扁擔當棍使,看準大刀來勢,猛揮扁擔打在刀背,順著刀背滑向那人胸前,再運足內力,右手在扁擔後方一推,扁擔戳中那人胸口,只聽見幾聲「喀啦」骨折聲,那人口吐鮮血,往後便倒。

這時他隱約聽見刀劍碰撞聲與吆喝聲來自寺前,聽起來廝殺激烈得緊,他 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只不知寺裡有無多加防備。他運輕功飛奔過去,三十餘丈外又閃出兩人向他砍過來,他怒氣一生,般若掌劈空發出,強勁的掌力拍中那人肩頭,拍碎那人的肩胛骨,江雲奪過他的刀後將他踢下山,轉身一刀抹過另人的頸子後,隨即奔向寺前。

他趕到寺前,打鬥聲已消失,他穿過大雄寶殿,瞧見殿前青石板空地上有兩方人對峙著,地上躺著十餘具屍首,刀劍棍棒掉一地,他一閃身躲在石柱後方,只見玄證、慧遠、慧覺、慧真、慧明、慧清、慧心等人盤坐在地上,各個神情萎頓,慧心的架裟從左肩到右袖口撕裂開一大片,身上血跡和著污泥,百餘個少林派弟q子手持棍杖護在他們身前。對面五、六丈外另一方人赫然也是少林派門人,慧信、虛相與虛聞站在最前頭,兩百餘人站在他們身後。眾人之中有僧有俗,似乎少林派俗家弟q子也在其中。

慧信望著慧遠,說道︰「師兄,你們別再頑抗了吧!免得毒發太深,延誤救治時機。」慧清怒道︰「你不是等待著咱們都毒發而死,好稱了你的心嗎?又何必假意關心?」慧信道︰「阿彌陀佛,師弟,師兄絕無毒害同門之意,師兄這麼做是因為慧遠師兄已不適任方丈,師兄揭發他的惡跡後當立即為諸位解毒。」

慧遠道︰「本座自從接任方丈至今近十一年,我少林派威名遠播,寺務蒸蒸日上,慧信師弟你倘若真比本座適任,本座讓位與你又何妨?但你心只在權位,竟然做出毒害同門之事,縱使讓你登上方丈之位,我少林派僧眾之中,又有幾人服你?屆時有人要你讓位,你又當如何?本座實不願見本派因此而紛崩離析。慧信師弟,你別一錯再錯,趕緊為咱們解毒,阿彌陀佛。」他的眼光向慧信那方眾人掃了過去,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那方人大多不敢正視他。

江雲昨夜從佛塔內那人口中得知慧信覬覦方丈之位已久,他勾結江湖幫派圖謀方丈之位,前次發難前被江雲揭穿,沉寂了大半年,現又捲土重來。慧信在昨晚晚膳中下了慢性之毒,算好今日一早發作,他們即可輕鬆的擒住方丈,逼他讓位。江雲心想︰「慧遠等人果真中了毒,現下無人鬥得過慧信,對方有多少暗樁還未可知,情勢大大不妙,昨夜的布置不知是否能湊效……」

「好一番堂而皇之的說詞,只不過嘴上說一套,背地裡卻殺人棄屍,做盡傷天害理之事。天理昭彰,即便你位高權重,又如何能躲得了?」隨著話聲,一老兩女從圍牆側門走進來,老者年逾七旬,髮白鬚長,兩女之中一人是約莫三十歲的婦人,她穿一身色黃衣裙,嘴角長了一顆痣,臉有狐媚之色,另一人是一個蒙著臉的女子,她穿一身白衣,彷彿親人亡故,還帶著孝一般。慧覺見了他們喝一聲︰「你們是什麼人?少林寺乃是佛門清靜之地,勿胡言亂語。」那婦人媚笑道︰「真清靜嗎?我看你們在這兒動刀弄棍的,殺得煞是熱鬧,原來少林派都是這般砍殺練武的,無怪乎武功稱霸武林。」眾僧聽了皆一臉尷尬,不知如何回答。

慧信道︰「他們是誰,方丈師兄你應當最清楚不過了,還記得當年臨安城外白家命案吧!」慧遠聽了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慧信看在眼裡,臉上狡獪的一笑,他對那老者道︰「白施主,請你將當年發生的事述說一遍吧。」那老者眼光深邃的望了望天際,而後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老夫名陳驊,當年在臨安城外白家任管家一職,家主名白清璋,乃是當地仕紳。那年夫人生了個女娃兒,取名白秀秀,晚春時分,小姐兩個月大時,一日夜裡,屋外下著滂沱大雨,門上突然「碰」一聲,家主開門一瞧,一個中年和尚倒臥在血泊中,家主略懂岐黃,趕忙扶他進門救治,他傷得頗重,家主傾力相救,兩個月後家主治癒了他的傷。後來家主因事離家數個月,返家後見那和尚並未離去,又見夫人神情有異,在他追問下夫人才說出那和尚有一晚闖入她的房間,點了她的穴道後欲沾污她,夫人一個弱女子又不黯武功,苦苦哀求於他,但他不為所動,仍讓他逞了獸慾。她本欲自戕以謝罪,但顧慮小姐無人照應,只得與那和尚虛與委蛇,等待家主歸來。家主聽了後怒不可遏,衝出房去找那和尚,但遍尋不著那和尚,回房卻見夫人已懸樑自縊。

家主哀痛萬分,四處打聽那和尚的下落,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個月後讓他打聽到那和尚掛單於一處佛寺,主持中元水陸法會,家主日夜趕過去,在一日夜裡見著那和尚,家主知道他武功高強,但喪妻之痛使家主一時忍不住衝過去找他拼命,那和尚見了家主,或許是一時心慌,又或許是有意殺人,一掌打死了家主。佛寺方丈一見出了人命,不但不報官,反而一不做二不休,當場擊斃在場的兩名弟q子,他為何如此包庇那和尚?只因那和尚是少林寺的「高僧」,他得罪不起。」

他故意將「高僧」兩個字音拉長,眾僧聽他語帶輕蔑,不滿之聲四起。他咳了幾聲,繼續說道︰「他們連夜將三人的屍首運到一處荒山掩埋,次日寺裡的人遍尋不著那兩名弟q子,去稟報方丈,那方丈推說那兩人挨不住佛門清修,還俗回家去了。他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那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當晚有一個人名叫陳四,他或許是白天祭品吃多了,吃壞了肚子,睡到半夜起來急著找茅坑蹲,他走過側門瞧見一輛驢車上放了三張草蓆捲起來綁在一塊兒,好奇的翻開草蓆一瞧,卻見著一雙死魚般的眼睛直瞪著他瞧,他嚇得當場拉在褲子上,也不須再找茅坑了。他跌跌撞撞的拉著褲頭回房,清理好後想著是否去報官,這時他聽見車輪轉動聲,壯膽過去偷瞧,朦朦朧朧的瞧見方丈與那和尚拉著驢車緩緩的走遠,他遠遠的跟在他們後方,見他們走進一片樹林中,他怕被發覺,不敢跟進去。陳四第二日找了個藉口外出,走到那片林子搜尋,兩個時辰後他在一處偏僻的山坳發現三個微微拱起的土堆,他徒手挖掘出一俱遺體一瞧,那遺體竟是他的兄長。陳四哭了一陣子後,不敢再回去,跑去縣衙門遞了一張匿名告狀,那知縣衙門內絲毫無動靜,他不甘心的回那山坳將另兩俱遺體挖起,找到了家主的信物,趕來白家報喪。老朽確認了後立即報官,他們雖然矢口否認,但證據確鑿,他們抵賴不掉,只得塞了五千兩銀子給縣太爺,堵了他的嘴,擺平了此事。少林寺果真不愧為天下第一大門派,財大氣粗的,哈哈哈……」

陳驊笑一笑後打住,雖然他一直以「那和尚」稱呼慧遠而不點明,眾人均猜測故事中的和尚應當便是慧遠,目光齊向他望去,要聽他怎麼辯解。慧遠面無表情的坐著,既不承認亦不否認,不知心中在想什麼。慧覺哼一聲道︰「信口雌黃,你隨意捏造了一個故事,便要胡亂誣陷本寺方丈,中傷我少林派名聲,這種事少林寺早遇得多了,倒也不足為奇,你們所求為何直說吧。」陳驊道︰「老朽句句實言,你要見實證,老朽這兒也有,就不知真相大白後方丈敢不敢當眾認罪?又要如何贖罪?」眾人又望向慧遠,他仍不開口,慧覺只得說道︰「有實證快拿出來,要是證據不實,休怪老衲將你們留下以維護我少林清譽。」陳驊對那蒙面女子道︰「小姐,妳將那事物拿出來吧。」那蒙面女子自是白秀秀,她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物後遞給陳驊。

陳驊接過那物,朗聲說道︰「這是當時那和尚在縣衙門親筆所寫的供狀,上面有署名且捺了手印。縣太爺收了錢,答允壓下此事,但仍要他們寫下供狀後私下藏了起來。那縣太爺倒是懂得為官自保之道,將那供狀當成護身符,只要他收錢的事被揭發,他大可殺幾個獄卒,再嫁禍給這兩人,說他們殺人越獄。那和尚不敢去動縣太爺,老朽費了一番功夫打聽到此事,又花了許多銀兩才拿到供狀。」慧遠見了那供狀,終究沉不住氣,臉色大變。慧信指著慧遠道︰「你姦淫人妻,犯了淫戒,事後殺人滅口,又犯了殺戒,可笑的是師父不查,傳位于你,讓你當了十餘年方丈,今日真相大白,你還想讓我少林派蒙羞到何時?」慧信罵得兇,慧遠竟不反駁,眾人心中信了八分,有人臉露鄙夷之色,有人羞愧得低下了頭。

白秀秀忽然指著慧遠道︰「你這個臭和尚,別以為當了和尚頭兒便沒人敢動你,父母的血海深仇,今日我來報。」說完取下臉上的圍巾,露出一張白晢美貌的臉龐,極似昨晚慧遠禪房桌上所放那兩張畫像中的女子,只不過這時白秀秀臉上殺氣騰騰,不甚調和。慧遠見了她的容顏,依稀如當年她娘一般,他神色一黯,喃喃地道︰「唉!孽緣,孽緣……。」

白秀秀突然發難,飛身躍向慧遠,一劍疾刺慧遠心窩,眾人大吃一驚,均想慧遠已中了毒,功力盡失,勢必躲不過這一劍。白秀秀的劍尖離慧遠只剩一尺時,慧遠身形一晃,以禪杖打偏長劍,沉聲道︰「白姑娘請暫且忍住,待老衲處置完本派的事務後自會給妳一個交代。」說完不待白秀秀答話,舉起禪杖對慧信道︰「慧信,你勾結匪徒殘害同門,罪無可赦,本座今日不得不清理門戶,以正視聽。」他使出伏魔杖法,劈空向慧信點去,慧信心下不解慧遠分明已中毒,怎麼功力未失?眼看計謀即將得逞,卻又功虧一簣,心下懊惱,他無暇細想,揮棍迎將過去,兩人乒乒乓乓的鬥了起來,雙方的人緊張的瞧著,均想若己方這邊落敗,將會為對方所制,屆時性命堪虞。

慧遠對慧信的武功知之甚詳,在他全力施為下慧信步步後退,慧遠對杖法下過數十年苦功,使將起來虎虎生威,氣勢驚人。纏鬥中慧遠以一招「杖進魔退」蕩開慧信的長棍,使他身前門戶大開,再使一招「群魔寂滅」,禪杖飄飄忽忽的籠罩了慧信身前所有要害,眼看慧信即將被禪杖點中,虛相與虛聞互望一眼,拿起鐵杵向慧遠猛攻過去,慧遠禪杖一偏,在兩人鐵杵上連連疾點,將兩人罩進杖影之中。慧遠以三分力對付虛相與虛聞,六分力攻向慧信,雙方堪堪鬥成平手。慧信愈打愈心驚,心知今日恐討不了好,邊鬥邊思索脫逃之策。他忽心生歹計,見慧遠一杖攻到,佯裝不支,腳下虛浮的退後三步,虛相與虛聞見狀一驚,擋在他身前,慧信獰笑一聲,雙掌在兩人背後一推,一轉身躍過後方眾僧頭頂,向山門奔去。虛相與虛聞身不由己的往前衝,慧遠禪杖已在眼前,他們再想閃避已是不及,慧遠左右開弓,分別在兩人肩頭重擊,兩人手中鐵杵一鬆,身子倒地不起。

慧遠大喝一聲︰「孽障,還不悔悟!」飛身向慧信追去,慧信見他追得緊,回過身來抓住一僧人往前拋,再使出大金剛掌在他背後一拍,那僧人口吐鮮血,向慧遠飛去,慧信藉後退之勢轉身飛奔下山。慧遠在半空中接住那僧人,落地後連點他幾處大穴,再盤腿坐在他背後,雙掌抵住他後心,運功為他療傷,這時天空飄下鵝絨般的大雪,眾人為慧遠的氣勢所感,深怕打擾了他,全場靜悄悄的無半點聲響。約莫一柱香時分後,眾人頭上、身上積滿了白雪,慧遠卻頭上冒著白氣,他身上的雪融化成水,濕透了他一身。忽聽他輕喝一聲,雙手在那僧人後心疾點,那僧人「哇」一聲吐出一口暗紅色的污血,他掙扎著起身,慧遠道︰「別動,先運氣療傷。」那僧人虛弱的說道︰「謝方丈。」即自行療傷。

慧遠起身走到慧真身前,說道︰「師弟,你坐下,本座先逼出你身上之毒。」慧真道︰「阿彌陀佛,師兄,你先替師叔解毒吧!」慧遠道︰「師弟,此刻我少林派正處危難之際,本座這麼做自有用意,師弟你就別再推辭吧。」慧真道︰「這……」玄證忽道︰「慧真,你還遲疑什麼?老衲行將就木,解不解毒已無關緊要。」慧真道︰「謹遵法諭。」兩人盤腿而坐,慧遠運功為慧真逼出毒。半晌後,慧真起身道︰「謝方丈師兄。」慧遠經這兩次運功救人,內力耗去了八q九成。他仍朗聲道︰「少林派慧真聽令,少林派第十九代方丈慧遠於今日傳位予慧真,命慧真為少林派第二十代方丈。」說完橫舉禪杖,說道︰「此時無暇辦理移交,這禪杖你先拿著,改日請玄證師叔主持上任儀式。」慧真遲疑了一下,仍伸手躬身接過禪杖。

慧遠走到白秀秀身前,說道︰「老衲當年絕無對令堂用強,這個給妳,妳看過便知。」他遞給白秀秀一個布包,走回原位,望向江雲藏身處,雙手合掌一躬身,說道︰「阿彌陀佛,謝施主示警。」他盤腿坐下,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唸著什麼,聲音漸漸轉弱,只見他頭一低,不再發出聲息。慧真心中一驚,走過去探他的氣息,見他已圓寂,顯然他是自斷心脈而亡。慧真搖了搖頭,在慧遠身前坐下,唸起往生咒,眾僧或跪或坐的跟著他唸,場面顯得哀戚無比。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6 20:53
第二十三章 攻寺

白秀秀打開慧遠交予她的布包,裡邊有數封信,她看完第一封信後,身子微抖,臉上茫然不解,她再看第二封信,看完後失聲道︰「不!不!這絕非事實,我不信,我不信。」說完飛奔出側門,陳驊擔心她有所閃失,追了過去。陳驊走到白秀秀身前,問道︰「小姐,那信中寫了什麼,讓妳如此心亂?」白秀秀淚流滿面的說道︰「陳伯伯,你幫我瞧瞧這些信是真是假,我無法判別。」說著將信遞過去,陳驊仔細讀那幾封信,憶起當年。原來白秀秀的生母傅氏當年認識慧遠在先,兩人情投意合,且論及婚嫁,但傅家家主不答允,慧遠後來看破一切出家,傅氏後來嫁給白清璋,但對慧遠舊情難忘,兩人常有書信往來,為此白清璋與她爭吵了不下數十次。陳驊看了幾封信後嘆道︰「小姐,這些信只怕都是真的。」白秀秀聞言伏在他的肩頭上大哭,白秀秀尚在襁褓中即喪失雙親,對父母實無記憶,她是由陳驊一手養大,心中將陳驊當作親生父親看待。

大雄寶殿前眾僧頌完經後,望著慧遠的法體,臉露哀傷之色。玄證忽地喝道︰「喝!爾等修佛修了數十年,為何仍勘不破貪、瞋、癡三毒?慧遠已入輪迴,何必再為他悲傷?他留在人間的只不過是具臭皮囊,還留戀什麼?火化了吧。」眾僧聞言如當頭棒喝,慧真吩咐弟q子將慧遠的遺體移走,待得做完法事後火化。

慧真吩咐完畢後,只聽得「碰」一聲,後方一間禪房冒出濃濃黑煙,熊熊火光竄出,殿前圍牆躍上一排人,那些人皆手持弓箭。江雲戒備已久,聽見聲響,人從隱身處閃出,大聲喊道︰「匪幫來襲,速退入殿內。」說著扶起玄證後退,其餘中毒諸人皆由弟q子扶進大殿。他們剛進入大殿,圍牆上的弓箭手已放箭射出,江雲揮劍打落數支羽箭,扶玄證進入後殿,回身躍出大殿,數百名少林弟q子蜂擁逃入,後方有數十人中箭倒下,江雲瞧見後怒不可遏,飛身躍上圍牆,一路砍將過去,一霎時刺殺了七八人,那些弓箭手見他如殺神般殺將過來,紛紛拋下弓箭,抽刀砍殺,江雲勢如破竹般衝殺一陣,其餘的弓箭手見擋他不住,全數往後躍下圍牆,江雲怒氣未消,跳下圍牆又追殺了五人。對方人數眾多,又有十餘人取箭上弓,江雲才要轉身躍入圍牆,卻見那些弓箭手一陣混亂,遠處有六、七人邊殺邊靠近山門,其中有一女子一身火紅,在雪地上往上直竄,甚為顯眼。那紅衣女子忽地叫道︰「江大哥,我來了。」江雲聽她的聲音甚為耳熟,他舉目望去,只見她是數年不見的方倩倩,江南五義與韓莫離六人在她身後,過了不久他們七人砍殺到了江雲眼前,江雲瞧了瞧他們,說道︰「諸位,咱們先進去再說。」八人疾速躍過圍牆,後方「咻咻」聲傳來,一大片羽箭射到,他們揮劍打落數支箭,身子輕輕落下。

慧真帶著十餘人上前查看中箭者傷勢,他走近說道︰「阿彌陀佛,江施主辛苦了,這兒由老衲接手吧。」江雲抱抱拳,介紹了江南五義,忽地心中一動,他對江南五義低聲說了幾句後,每人拾起數十把弓箭走入大殿。此役有二十餘人被箭射中要害身亡,傷者三十餘人。

他們進入大殿後,方倩倩劈頭便問道︰「江大哥,你怎麼突然離去,好幾年不見蹤影?你給我說清楚。」說著紅了眼眶,江雲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先擊退強敵,我再詳述吧。」方倩倩心性本開朗,見到江雲安然無恙,內心的不快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又說笑起來。幾年不見,她神態愈發嬌美,雙眼明亮動人,但言行舉止落落大方,鮮有一般女子扭捏、矯柔之態。方倩倩道︰「江大哥,你找到蘇姑娘了嗎?她沒與你在一塊兒?」苗秀雲忙道︰「六妹,待會兒再談吧。」江雲訝異的問道︰「方姑娘,妳與江南五義結拜了?」方倩倩神氣的說道︰「是啊!你應當叫咱們江南六義才對。」江雲拱手道︰「恭喜你們多了一位好妹子。」方倩倩道︰「哼!這才像句人話。」

忽見空因從後殿走出來,對慧真說道︰「稟方丈,匪徒欲燒燬方丈禪房、藏經閣等處,弟q子與眾師兄弟一百五十餘人聽從江施主的安排預先埋伏,擊退了歹徒,不過歹徒燒燬了八間禪房,弟q子護寺不力,願受責罰。」慧真搖頭說道︰「你何罪之有?可有人傷亡?」空因黯然道︰「總共有三位師兄遇害。」慧真雙手合十,低聲道︰「阿彌陀佛。」他閉起雙目,口中細聲唸經,空因跟著他唸。慧真唸完後,張開雙目說道︰「阿彌陀佛,若非施主,少林數百年經文已毀於一旦,老衲代少林派謝過江施主。」江雲道︰「大師言重了,小子越俎代庖,實感慚愧。晚輩身受玄證大師與諸位大師教誨,理當為少林派盡力。」他頓了一頓,又說道︰「今日一番惡戰已是難免,諸位武功高強,原本無所懼,只是幾位大師身中之毒未解,實力不足,少林寺現下情勢危急,外邊的匪徒尚不知是何方幫派?有多少人?咱們無從定出計策。依晚輩之淺見,左、右兩方的禪房、後山等三方須先想法子守住,再藉大雄寶殿禦敵。倘若大師信得過晚輩,請聽晚輩一言。」慧真點頭道︰「江施主請說。」江雲說出他的計策,慧真點頭說道︰「此計甚佳,便依江施主的計謀行事吧。」江雲道︰「空因師父,你仍按今早之議行事即可。」空因應了一聲,往後方走去,韓昌齡道︰「大師,江兄弟,後方人手恐不足,老夫與四弟、五弟去幫空因師父。」慧真道︰「有勞施主施援手。」韓昌齡一拱手,說道︰「二弟、三妹,離兒,你們留下幫大師。」當下與宋清溪、程劍英回身隨空因而去。

慧真道︰「這幫匪徒敢來我少林派生事,事前毫無端倪,似非尋常江湖小幫派。」殿門外忽有一女子道︰「他們自然不是尋常盜匪,他們是魔教眾徒。」眾人齊望出門外,只見陳驊與白秀秀走入殿內,慧真雙目精光一閃,沉聲道︰「魔教?又是魔教,此話當真?」

江雲突然拔劍抵住白秀秀咽喉,說道︰「哼!妳何以得知是魔教?你們本是與匪徒同來,最是可疑,你們還膽敢回來,不怕我殺了你們嗎?」白秀秀道︰「江公子你誤會了,我來少林寺只是為了報殺父深仇,絕無與魔教勾結。」江雲道︰「那你又為何勾結慧信,對少林派眾大師下毒手?」白秀秀道︰「這確是小女子的錯,我只道慧信只對慧遠下毒,好讓我下手報仇,沒料到他卻利用我,對其他大師一併下毒。我今早上山前已瞧見數百魔教教徒分作兩批人上山,現下他們應已佈置完成,小女子句句實言,不相信你瞧瞧寺外便知。」江雲內心吃驚,臉上卻平靜的說道︰「妳若要咱們信妳所言,先交出解藥為眾人解毒。」白秀秀道︰「好,我來這兒一來是要告知魔教來犯,二來是要幫諸位大師解毒,請公子帶路吧!。」

江雲押著他兩人,與慧真一同走進後殿,說道︰「妳別再想使詐,要是有任何差錯,我將立即殺了妳。」白秀秀道︰「我先試藥便是。」拿出一粒黑色藥丸服下,過了半晌,她再拿出藥丸,慧心道︰「老衲先試試吧。」拿過藥丸吞下,盤坐運功化解藥力,約莫一盞茶功夫後他睜開雙眼,說道︰「阿彌陀佛,老衲身中之毒已解。」江雲不放心,又等待半晌,見慧心無異狀,才催著白秀秀拿出解藥,半個時辰後眾僧之毒盡解。

殿門外忽地傳來嘶嘶聲,風中飄來陣陣腥臭味,眾人往外望去,只見地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蛇,吐著蛇信爬到門邊,雙目閃著妖異的光芒瞪著他們,眾人見那些蛇頭尖蛇信殷紅,蛇身上紋路奇特,顯是劇毒無比,無不看得頭皮發麻,臉色直變。江雲大惑不解,心想︰「天氣尚寒,蛇蟲毒物仍應蟄伏未出,這蛇竟不畏寒冷,莫非是異類?或是服用過禦寒的藥物?」那些蛇雙目通紅,身上斑紋鮮明,非一般毒蛇可比,他不敢大意,全神注視著。那些蛇愈爬愈近,突然有一條蛇往江雲竄過去,江雲揮劍一砍,那條蛇被他砍飛,這一砍非但沒砍傷它,反倒激起它的凶性,再次攻擊過去,江雲瞧那蛇身上鱗片堅硬異常,刀劍傷不了,心中吃驚,心想這蛇絕非尋常可見的蛇,應當是有人特意培養出來。他想找出控蛇的人,邊打蛇邊往外瞧,沒瞧見任何人。

江雲拿起數盞油燈對著門前的蛇群拋去,油燈落入蛇群之中,油燈內的油潑灑在蛇身上,迅速燃燒了起來,蛇群受驚嚇往後退開,江雲回頭道︰「快關上大門。」眾人合力關上殿門,大殿內數百條蛇與外邊的蛇隔開後,全數聚集在一起取暖,似乎恢復了畏冷本性。江雲這時隱約聽見斷斷續續的嘯聲,那些蛇又抬起頭蠢蠢欲動,嘯聲愈來愈急促,群蛇似乎受到嘯聲指使般竄起咬人,江雲舉劍砍去,耳邊忽聽慧真道︰「江施主,讓咱們來抓吧。」只見七八個僧人一手持布袋,一手拿著一枝前端開叉的樹枝往蛇頭後七寸一夾,再快速裝進布袋中,手法純熟。方倩倩瞧得有趣,抿嘴笑了笑,細聲道︰「江大哥,這些和尚是否常常抓蛇去賣?我瞧他們抓得熟巧,挺厲害的。」陸奎瞪她一眼,說道︰「六妹別胡說。」慧真走近微笑道︰「女施主說對了一半,敝寺夏日常有長蟲出沒,為避免長蟲傷人,只得抓到遠處放生。」方倩倩「啊」一聲,臉頰發紅,訕訕然一笑,心想這老和尚耳力這般強,說得這麼小聲都聽得見。

眾僧抓完蛇,外頭又傳進嘶嘶聲,方倩倩皺眉道︰「更多蛇遊過來了,怎生趕走那堆臭蛇是好?」江雲向眾人道︰「外邊還有上萬條蛇,似乎有人操控,在下出去制住那弄蛇人,蛇群自會散去。」陸奎道︰「江兄弟,我同你去。」江雲點點頭,他們走到後殿側窗,推開窗往外瞧,沒瞧見外邊有人,兩人躍出窗,閃身到圍牆下,身子貼著圍牆悄悄走向嘯聲傳來之處,到得殿前,見到蛇群後方的樹林間有一白衣女子站在樹上,她口中吹著一支短笛,發出尖細的嘯聲,蛇群隨著嘯聲直往大雄寶殿門縫裡鑽。江雲回頭低聲道︰「我聽這嘯聲發自蛇群後方那白衣女,咱們得想法子除掉她。我心有一計,咱們商討一下……」半晌後兩人退回後殿,陸奎向一棟樓房奔去,江雲翻出圍牆,走入林木中,緩緩靠近魔教眾徒隱藏之處。

江雲使輕功接近那白衣女子,在她五丈外站定,一個藍衣女子悄然跟在他後方,江雲正要起身衝向白衣女子,藍衣女子向江雲拋出一物,飛到江雲身後,江雲聽聲辨位,他身形暴起,凌空一轉,力運劍尖,直刺那物,只見那是一條黝黑的飛天蜈蚣,江雲一劍削落了蜈蚣幾隻腳,藍衣女子忽道︰「江兄弟,是你,快後退。」江雲匆忙回頭望去,那女子是五毒教的苗水雲,他恍然大悟,原來五毒教也來了,怪不得有那麼多的毒蛇。那條蜈蚣落地後,身軀扭動幾下,又回過頭後彈起身,向江雲噴出一道毒水,散發出令人做嘔的氣味,江雲急運飄花功躍上樹枝,見毒水噴到,心下一驚,再跳到上一層樹枝上,毒水噴在他腳下的樹枝上,發出「嗞嗞」聲,樹枝迅速變黑。苗水雲不知用何法子,將蜈蚣收起,江雲跳下樹枝,說道︰「苗姑娘,那些蛇是妳放的嗎?請散去吧。」苗水雲道︰「江兄弟,早知你在這兒,姐姐我便不幫他們了。」她對白衣女子道︰「白秀兒,散去蛇陣。」白秀兒聞言口笛一吹,大雄寶殿門前的蛇紛紛退出,群蛇畏寒,欲找一處取暖,直爬向著魔教眾徒,嚇得他們拔腿便跑,後方的人跑得慢了點,被蛇群追上,鑽進衣衫,他們伸手亂抓,被發怒的蛇咬中,過不多時毒發身亡,其餘的蛇在寒風中沒撐多久即渾身僵直而死。

江雲心中頗為感激,抱拳說道︰「苗姑娘,妳深明大義,在下感激不盡。」苗水雲搖頭嘆息,見到慧真與江南六義趕出山門來,她對苗秀雲道︰「二妹,好久不見,妳也在少林寺,近來可好?」苗秀雲卻哼一聲道︰「誰是妳二妹?我好不好干妳什麼事?妳身入邪教,又助惡做虐,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苗水雲道︰「唉!二妹,妳對姐姐的誤解忒深了,現下也說不清。」慧真道︰「女施主倘若能棄暗投明,貴姐妹既可重聚,亦是我武林之大幸。」苗水雲苦笑道︰「大師所言甚是,水雲願有那麼一日。」她回頭對江雲道︰「姐姐可以不幫魔教來對付你們,可是也不能反過來對付魔教,姐姐有不得已的苦衷,這次魔教有備而來,千萬小心了,姐姐先走了。」說罷對五靈仙子道︰「咱們回去吧。」六人隨即走下山去。

眾人走回大殿,慧真道︰「五毒教向來我行我素,雖然沒什麼劣跡,但被江湖上稱為邪教,他們各個善使毒物,施主日後還是得多加防備才是。」江雲點點頭,說道︰「現下魔教暫時挫敗,恐怕仍會再來犯,咱們須先佈置一下。」

外邊突然有人喊道︰「少林寺內的和尚聽好,限你們一刻鐘內棄械投降,否則殺無赦。」他們等了一刻鐘,寺內毫無反應,又有人罵道︰「好膽出來一戰,躲在裡頭當縮頭烏龜,什麼少林寺?改名叫烏龜洞才對。」寺內仍無反應,帶頭者道︰「衝進去,莫讓他們逃了。」

幾名大漢使力撞門,右扇殿門「碰」應聲倒下,魔教眾徒大喊著殺將進去,他們一進門,卻發現裡邊空無一人,帶頭者暗道不好,轉身張口欲叫後方的人退出,突然「咻」一聲,一支羽箭射穿他的咽喉,他喉嚨發出「喀喀」幾聲後倒地斃命,接著「咻咻」聲四起,頓時慘叫聲、哀號聲不斷,大殿的樑上二十餘人手持弓箭向下直射,雙方相距僅三、四丈,多人被強勁的羽箭射穿身子。門外一人高喊︰「快退!快退出!」後方尚未進門者如逢大赦般拼命衝出,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跑得不夠快。江雲從樑上躍下,拾起地上的箭一一射出,又射殺了數人。方倩倩雙手叉腰,大聲道︰「這下誰是王八烏龜?沒瞧過跑得這麼快的龜兒子。」她學魔教徒說粗話,不似個女孩兒家,眾人早已不以為意。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10 22:09
第二十四章 救危

魔教眾徒死的死逃的逃,走得一個不剩,江雲心想魔教當不只這數百人,他跳上圍牆往山門外一瞧,只見山道上、樹林間黑壓壓一片,數不清有多少人,前頭站著一人甚為眼熟,江雲仔細一瞧,他竟然是血龍幫幫主陳濤天。忽聽身旁慧真道︰「阿彌陀佛,魔教的人如此之多,只怕有兩三千人,敵我相差懸殊,這可難擋了。」江雲道︰「大師,依晚輩之見,現下須集中人手把守一處,魔教人雖然多,斷然無法齊攻,再就是移走重要經典、武學書冊,免得落入魔教眾徒之手。」慧真道︰「江施主言之有理,老衲也有此意。」

他們回到殿內,只見眾僧都在內,慧真對他們述說了困境,慧覺高聲道︰「魔教人雖多,但都是些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咱們可擺陣法困住他們,逼他們退讓。方丈師兄,請讓老衲出門一戰。」慧真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慧覺師弟,你就以羅漢陣對敵,暫且抵擋一陣子,慧心師弟,你同慧明師弟速去藏經閣移走書冊。」方倩倩道︰「咱們去幫慧心大師。」慧真卻道︰「少林寺重要書冊須由本寺弟q子處置,女施主不便跟去。」

江雲與韓昌齡等人走出大門,方倩倩不滿的說道︰「哼!咱們出生入死的幫少林派抵抗魔教,這些和尚卻像防賊一樣防著咱們,我不想再幫他們了,我想下山去了。」韓昌齡道︰「六妹稍安勿噪,各大門派皆有不可為外人知的隱密,少林派武功經典多,自是保護得更周嚴,別在意吧。」

門外忽傳進衝殺聲,江雲舉目望去,只見慧覺已發動十八小羅漢陣,將數十名魔教眾徒圍住,十八人手持長棍,不停的變身移位,魔教眾徒瞧得眼花撩亂,左衝右撞,無法突圍。打鬥中不時傳來悶哼聲,魔教眾徒一個個中棍倒地,陳濤天眉頭一緊,他手一揮,數百名魔教眾徒衝向前來,與守在門外的少林派僧人鬥了起來。

慧覺手中長棍一晃,向一人劈去,他突覺內息難以提起,身形緩了一緩,長棍沉重揮不動,他內心大驚,這是中毒的徵兆,他勉強提氣,心想今日所中之毒不是已解了嗎?卻為何仍有毒發症狀?他忽覺不對,此毒比先前的化功毒強了甚多,再不運功抗毒,或許半個時辰都撐不過。他既要帶動羅漢陣,又要運功抗毒,兩者無法兼顧,陣法漸漸停滯,魔教眾徒見慧覺停下了身,向慧覺揮刀猛劈,江雲在一旁見到慧覺神情有異,眼看慧覺將要被劈中,急忙運出十成功力,躍身過去,江雲此時功力已然大非昔比,他人如疾風,長劍帶著咻咻的破空聲刺出,一劍刺透了一個斬向慧覺的人。江雲躍到慧覺身旁,對他說道︰「慧覺大師你且先暫退,讓晚輩來鬥鬥他們。」他收起劍,接過慧覺手中長棍,站上陣法主位,但他沒帶動過羅漢陣,顯得生澀,陣勢漸亂。忽聽玄證道︰「進天退玄。」江雲無暇思索,隨即依照玄證所唸帶動大陣,玄證又道︰「進宇退黃。」原來他是以「宇、宙、天、地、玄、黃」自編陣法攻守口訣,他教過江雲,他每唸一句江雲跟著變化陣形,陣中的魔教眾徒驟然倍感壓迫,鬥了約莫一刻鐘後江雲逐漸抓到陣法竅門,自行發陣攻敵。

陣法穩住後,江雲想到適才慧覺臉色不對,玄證聲音虛弱無力,心想莫非他們身上的毒未解?白秀秀給他們服的不是解藥?江雲雖非少林派弟q子,更被慧覺重傷過,但他所學的內功為少林派心法,半年多以來經玄證指導後,功力更深進一層,玄證破例傳授他少林拳法掌法,他自認是半個少林派弟q子,心中對慧覺的愿懟早已消失。他眼見魔教惡毒,不由怒火中燒,攻勢陡然變凶猛,手中長棍如車輪旋轉,他或劈或掃或戳,魔教眾徒頃刻之間倒下七人,其他人瞧得膽顫心驚,無人敢攖其鋒。

山門外的少林派弟q子人數少,在魔教眾徒強攻下漸漸不支,倒下了十餘人,他們苦苦撐著頻頻後退。慧真忽喊道︰「江施主你且退下,讓老衲接手。」江雲心知慧真帶動起羅漢陣來強他百倍,遂飛身出陣。慧真身形微胖,卻是甚為靈活,只見他大喊︰「大羅漢陣起陣。」橫拿鐵棍,身形拔起,使出少林提縱術,幾個起落後縱身到主位上。少林派弟q子迅速移位,一如平日所演練,擺出一百零八人的大羅漢陣,將攻進山門的三百餘百名魔教眾徒,連同原先困在小羅漢陣中的人悉數圍住,其餘一百多人擋住山門,將魔教眾徒隔開。一百零八大羅漢陣不同於小羅漢陣,分為內三十六人外七十二人兩層,暗含天罡地煞之數,內層主攻,外層遞補內層,內外不停輪替,陣法耐久不衰。大陣一發動後,被圍在陣內的人頓時被大陣的氣勢所鎮懾,身前像是起了一道牆,在幢幢棍影下,他們愈打愈無鬥志。少林派功法本有鎮魔之功,魔教眾徒心魔一生,各個雙目發紅,眼前幻影橫生,他們狂舞大刀亂砍而不自知,最終將力竭而亡。

江雲心中掛念玄證,奔向大雄寶殿,殿前有七、八名少林派弟q子守著,江雲走進大殿,見眾高僧皆臉色發黑,盤坐於地上抗毒,韓昌齡雙掌抵在玄證背上助他,眾人皆在,唯獨不見白秀秀人影,更增添了江雲心中疑慮。他心中大怒,奔入後殿,卻見白秀秀雙目緊閉,皺著眉頭,臉上汗珠點點,身子微抖,看似在運功抗毒。白秀秀睜開雙目,無力的說道︰「江公子,我實是不知道那解藥裡又掺了毒藥,是我害了眾人,你殺了我吧。」說罷閉目不動,江雲難辨她所言真假,對她莫可奈何。

江雲心想解鈴還須繫鈴人,解藥只能從陳濤天等人身上奪取,他飛奔出山門,只見空因帶領著少林派弟q子以十八人為一排,前後六排人輪番上前,儼然是另一種大羅漢陣。魔教那方一個帶頭的青衣大漢指揮著魔教眾徒往中央衝過去,空因長裩一揮,喝道︰「圍。」羅漢陣左右兩翼立即包圍過去,鐵棍紛紛向魔教眾徒打落,一時骨頭斷裂聲、慘叫聲不斷,那青衣大漢一驚,急道︰「退後。」魔教眾徒疾退五丈,青衣大漢手一揮,魔教眾徒攻向羅漢陣右翼,空因喝道︰「右攏。」左翼九人向右靠去,後排十八人補上左翼空位,雙方一陣砍殺,魔教始終無法突破陣法的防禦。青衣大漢眼見山門久攻不下,心一狠,正想要仗著人多,不計死傷硬撞進去,魔教後方忽有一人喊道︰「退。」魔教眾徒聞聲後退,雙方隔著五、六丈,魔教後方走出四人站在五丈外,江雲識得其中三人,分別是血龍幫幫主陳濤天、清風寨寨主賀一平、當年潛伏在唐府的朱七,另一人卻是與白秀秀同來的黃衣婦人。

江雲見了他們後卻是心中叫苦,這三人之中任一人他都甚難對付,何況是三人齊到。陳濤天見了江雲,問道︰「你叫做江雲?」他雙目寒光一閃,似乎想起了當年,沉聲道︰「你便是四年前在張家庄的江雲?哼!當年被你逃了,今日帳一併算。」他才要動手,那婦人道︰「江小兄弟,你何必幫著少林派,別打了,咱們化敵為友吧!我叫胡銀蟬,你可以叫我胡夫人。」她邊說邊扭腰擺臀的走向江雲,臉上狐媚的笑著。江雲見過苗水雲的媚功,豈會輕易受制,他裝成迷糊樣,臉上表情呆滯,心中卻數著︰五丈…四丈…三丈…兩丈,他身形陡然一動,使出忘憂劍法中的刺字訣,直直的刺出生平最快速的一劍,只見他忽地消失,霎時出現在胡銀蟬身前,胡銀蟬發覺他並未被她的「天狐功」迷住,待要後退已是不及,江雲的劍尖點在她的咽喉上,卻未劃破頸子。這一劍看似簡單,但出手之快、收劍之精準,已有人劍合一、馭劍傷人之形,至此江雲的劍術又大大精進了一層。胡銀蟬內心無比震撼,卻面不改色的說道︰「唉唷!幹嘛欺負人家?」江雲喝道︰「別動!解藥拿來。」胡銀蟬笑道︰「什麼解藥?你中了什麼毒?」江雲知道她不會輕易的交出解藥,點了她的穴道,欲以她為人質,逼迫他們交出解藥。

山門內大羅漢陣內的魔教眾徒死傷了數十人,慧真手一揮,大陣一停,三十六支長棍斜舉,指向陣內。慧真對陣內的魔教眾徒道︰「阿彌陀佛,我少林派不願多造殺孽,你們倘若放下武器就擒,老衲可保你們全身而退。」魔教眾徒實已毫無鬥志,但想到他們若是投降,回魔教後將受的酷刑,各個不寒而慄,沒人敢動。雙方僵持了一下,忽然「噹」一聲,一個大漢把大刀丟在地上,大聲道︰「老子不打了,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教規雖然嚴厲,罰便罰吧!總比死在這兒好。」言畢率先走出,一霎時「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所有人皆丟下大刀,慧真命弟q子將他們暫時押到後方禪房囚禁。他又率眾人趕到山門外,見江雲制住了一人,稍稍放下心來。

「哈哈……伍幫主「飛燕虛掠」的輕功著實了得,貧道幾乎趕不上。」另一人笑道︰「掌門人太謙虛了,你我實難分上下。」笑聲中人影一晃,場中出現兩人,一人身穿青色八卦道袍,身背一柄長劍,劍柄上鑲太極圖,他身旁那人卻一身邋遢,看似個乞丐,他身上縫了八個布袋,手持一碧綠色長棒。陳濤天見了一驚,武當派掌門清虛真人與丐幫幫主伍霄聯手到來,莫非魔教進攻少林派之事已傳出?他們一來,攻打少林派之事變得棘手之至,不速戰速決不行了。

清虛見了慧真,拱手說道︰「慧真大師久違了,貧道與伍幫主知曉魔教大舉攻打少林派,特率門人來援。」他對陳濤天道︰「陳幫主,你已當上了魔教汴京分堂堂主之位沒錯吧?現下丐幫四袋以上弟q子兩千餘人已到,截斷了你們的後路,武當派兩百餘人守在山腰關卡,擋住了你們的援手,你們腹背受敵,自問有幾分勝算?還是罷手才是明智之舉。」陳濤天道︰「哼!我聖教來少林寺之事甚為保密,你們半日內便趕到,如此之快,如何能相信?你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伍霄道︰「老夫要他們喊一喊,你不信也得信。」他張口對著山下長嘯,嘯聲一歇,山腰傳來陣陣呼喝聲,似是在回應他。陳濤天等人聽見呼喝聲,知道清虛所言不假,皆臉色一變。

陳濤天心中惱怒,對清虛道︰「本座先領教領教武當派的神功。」大刀一晃,使一招「風起雲湧」向清虛左肩斜劈,清虛使出武當派的「太極劍法」,手中長劍向右一轉,一圈圈的向陳濤天刀上纏繞上去,只見大大小小的圓圈繞著一縷銀光轉,陳濤天但覺手中之刀被引向左方,一刀好似斬中軟綿綿的棉絮,刀勁陡然消失。他又使一招「倒轉乾坤」反轉刀刃,連挑帶刺的上挑,清虛長劍跟著反轉,將刀勢往左引開,兩人身形極是快速,江雲須全神貫注才能看清他們的招式。陳濤天的劈風刀法招招威猛,凌厲至剛,清虛的太極劍法圓融至柔,深黯道家「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之理,迴異於江雲所學過的劍法。清虛的劍法似乎只有一招,但這一招卻是無窮無盡,綿綿不絕,他劃出一個圈,引過陳濤天的刀鋒,再劃出圈圈纏繞上去,一撥一卸,刀上勁力盡去。這是全然不同的劍術,直把江雲瞧得眉飛色舞,沉醉其中。

這兩大高手鬥上了兩百來招後,江雲逐漸看出一絲太極劍法的路數,清虛以至柔的纏、引、卸等劍法,化解剛強的劈風刀法,江雲忍不住隨著他比劃,揣摩劍法的要義。陳濤天又攻了百餘招仍究突破不了清虛綿密的守勢,心一急,焦躁了起來,刀勢不免緩了一緩,高手相鬥,對手細微的變化即會被察覺,清虛抓到時機,不再只守不攻,長劍一圈圈繞了過去,陳濤天氣勢已弱,卻意橫生後招架不住,人隨著轉了幾圈,他內心駭然,急忙使出千斤墜身法定住身形,但見銀光一晃,清虛一劍抵住陳濤天胸口。賀一平見狀,長劍刷刷斬向清虛的右臂,江雲正思索著太極劍法的劍意,心之所思,劍隨之起,不自覺的以太極劍法纏向賀一平的劍,但他這臨時攀摹的劍法只有劍形而無劍意,劍一纏上去,陳濤天手一蕩即彈開,江雲攻了幾次皆不得要領,賀一平看準了他對劍法生疏,挺劍猛攻,江雲只得在他四周遊走閃躲,苦苦思索。

清虛點了陳濤天胸前要穴,瞧見江雲使出太極劍法,有意點撥江雲,口中唸唸有詞,但不聞其聲,江雲耳邊聽見清虛傳來的聲音道︰「……左足斜為陰,右足弓為陽,左臂靜抱太極是為陰,氣運少商中衝穴,透達於劍,輕繞劍尖,靜極而發是為陽,勁柔綿纏不黏不沾,生生不息……」原來清虛是以傳音入密之術將劍法傳給他,江雲手中長劍揮出,又一轉,不與賀一平的劍交鋒,清虛又唸道︰「……右足斜為陰,左足弓為陽,引氣入少商中衝穴是為陰……」江雲身子稍為向後傾,手腕往右一轉一引,賀一平強勁的劍氣在他陰陽交替的一纏一引又一卸之下,勁力化為虛無。賀一平的劍招同陳濤天的刀招,皆走剛強犀利路數,他一招揮出後,但覺力無處着,他哼了一聲,使出一招「撥雲見日」,劍鋒一左一右的連連直貫江雲胸前,江雲一時被他的氣勢所懾,匆促使出無極劍法的破字訣擋下,身子往上躍起。

賀一平又使一招「「蛟龍出海」,長劍向上直攪,一瞬間攻到江雲下盤,不容江雲多想,他把心一橫,屏除了使出其他劍法的衝動,只以太極劍法與賀一平鬥,一遇險即運飄花功閃躲,賀一平倒似個嚴師督促徒弟練劍般,不斷淬煉著江雲的武功心智。江雲一路挨打,身子連連中劍,頭髮散亂,手臂被刺中了三處,左腿被劃出了一道傷口,衣袖殘破,他咬牙撐著,劍意漸入心頭,逐漸悟出以意馭劍之道,以至柔剋至剛之法,綿綿不絕的還擊。清虛在一旁見了連連點頭,心想︰「這年輕人悟性高,心意堅定,倒是個不可多得的練武之才,讓貧道成全他吧。」他嘴唇一動,向江雲傳音解說了他所欠缺不足之處,經清虛點撥後,江雲長劍愈使愈柔,賀一平劍招一出即被江雲纏住而施展不開,心頭煩燥起來,江雲一破賀一平的劍招,斬落賀一平的劍,此時突變又生!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10 22:12
第二十五章 敵退

朱七突然道︰「住手,全都別動。」只見何昶、田彪兩人各自帶領八個大漢竄出,他們人人手持一大圓筒,對準了江雲等人。朱七道︰「你們聽好,這圓筒內裝的是「附骨腐尸水」,沾上一些即刻死亡。」他對一個大漢道︰「你向那邊噴一些。」那大漢將圓筒對準一株大樹,按下機簧,圓筒噴出一股黑水,兩丈外的樹幹上「嗞嗞」幾聲,冒出黑煙,樹幹上被腐蝕出一個洞,端的歹毒。朱七舉起手,說道︰「你們放下兵刃,雙手枕在頭後方,一個接著一個走過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一時愣住,眼見勝利在望,情勢又陡然反轉。眾高手縱然可施展輕功迅速奪下圓筒,但是對方有十六人,只要朱七高舉的手一放下,立刻會有滿天毒水噴過來,江雲等人或許避得開,後方的少林派弟q子必然死傷慘重,倘若束手就擒,則一場屠q殺難免,少林派從此煙消雲散。是要犧牲少數人以保住少林派?還是放棄抵抗?誰都無法定奪。風吹起了眾人衣衫,發出「啪啪」聲,除此之外,場中一片肅然,雙方都無比的緊張。

朱七見無人肯放下兵刃,不耐的說道︰「我數到三,要是你們仍不束手就擒,我便讓你們見識見識毒水之威,一……」眾人內心煎熬,不知如何是好,朱七喊道︰「二……」沒人瞧見這時樹上悄然吊下一縷縷細絲,一隻隻鮮紅色指甲大的小蜘蛛直直向那些大漢身上落下,他們渾然不覺,直到那些蜘蛛掉在在大漢身上,他們猛然警覺,伸手去撥,蜘蛛跳上他們的手上直咬,那些人瘋狂似的亂拍,欲拍掉身上的蜘蛛,不久之後他們全身筋癴,手指一緊,按下了圓筒上的機簧,毒水向四面八方亂噴,眾人倉惶逃避,魔教陣營大亂,多人被噴中後倒地哀號,死傷了二十多人。

那些大漢之中只有三人沒被毒蜘蛛咬中,魔教後方突然閃出一人,舉刀向那三人手臂猛砍,那三人沒料到己方陣營有人倒戈相向,應變不及,被砍斷右臂,圓筒掉落地上,至此毒水陣全數瓦解。那人拾起圓筒,奔跑到江雲身前,江雲不知道他有何意圖,喝道︰「站住!」卻聽那人說道︰「雲哥哥,是我。」伸手往耳邊撕去,撕下了一張人皮面具,現出了一張絕世容顏,江雲無法置信的望著她,那女子竟是蘇玲!只見蘇玲整整頭髮,幽幽的說道︰「雲哥哥,你不認得玲兒了嗎?」江雲驚喜萬分,顧不得有人在場,一把拉住蘇玲的手,蘇玲臉色微紅,難掩興奮之情。

江雲接過圓筒,對準了朱七,忽見苗水雲從樹林中走出,胡銀蟬見到她,恨恨的說道︰「苗水雲,妳臨敵叛離,若不即刻悔悟攻敵,便等著幾個月後「摧心化骨丸」毒發痛苦而死吧。」苗水雲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幽怨的對江雲道︰「江兄弟,得罪了。」她手一舉,卻轉身向朱七拋出一物,朱七懼怕她的毒蟲,往後躍開了五丈。江雲道︰「胡銀蟬,陳濤天,快拿出解藥為眾大師解毒。」胡銀蟬道︰「我拿出解藥,於我有何好處?」慧真道︰「只要解了眾人之毒,老衲可作主放你們下山。」

「呵呵……江公子,要拿解藥總得先問問我肯不肯吧。」只見白秀秀右手持劍,左手抓著方倩倩走出山門,陳驊抓著玄證,劍鋒抵住玄證的頸項跟在後方,江南六義其餘幾人手握兵刃,一臉憤慨的望著他們。江雲大怒道︰「白秀秀,妳果真是魔教的人,真饒妳不得。」他將圓筒交給蘇玲,提劍走近白秀秀。白秀秀笑道︰「江公子,把劍放下,你不想看著他們血濺五步吧。」江雲道︰「妳待如何?」白秀秀道︰「簡單得很,你與玄證跟我走,我便放了他們,為少林派和尚解毒。」方倩倩叫道︰「不成,江大哥,你一去便沒命了。」白秀秀道︰「呦,那麼護著妳的江大哥,喜歡上他啦。」方倩倩斥道︰「住嘴!妳這妖女,我真恨不得抽妳筋,剝妳皮。」她掙扎著要脫身,白秀秀雙眉一皺,冷聲道︰「妳想嘗嘗這滋味也行,我便不客氣了。」她在方倩倩身上連點數下,方倩倩頓時臉色發白,渾身發抖,但她決計不在白秀秀眼前示弱,緊咬著牙不哼出聲來。

程劍英忽叫道︰「六妹。」挺劍向白秀秀刺出,白秀秀竟不閃避,程劍英但覺劍尖被一層柔軟之物擋住無法刺透,他驚覺到白秀秀必是身穿某種刀槍不入的軟甲冑,待要收劍,白秀秀已一劍刺進他的右胸,江雲見狀連揮數劍,白秀秀拔出劍,擋了幾下後退了五步。江雲扶住程劍英,點了他傷口四周的穴道,方倩倩表情痛苦,顫抖著喊道︰「五……哥,你要……要不……要緊?」江雲道︰「他的劍傷未深入內臟,暫時無性命之憂。」白秀秀哼道︰「別再逞口舌之快,否則讓妳生不如死。」伸手解了方倩倩的穴道。

玄證身子忽然往前一衝,劍刃劃破他的頸子,鮮血直噴而出,他緩緩的坐下,口中唸著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無無 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他愈唸聲愈細,終至細不可聞,一代高僧就此圓寂。江雲驚道︰「大師!」快奔過去,大怒道︰「賊子該死。」他去勢如風,一劍削向陳驊右肩,陳驊防備不及,被他一劍削去右臂,他抱起玄證,退到寺內,跪在玄證法體前,淚流滿面不能自已。

清虛道︰「白秀秀,你們還要僵持下去嗎?妳拿出解藥,解了眾人之毒即可安然下山,再猶豫下去,眾僧固然毒發,但貧道有把握治好他們,你們只怕全都走不了了。」白秀秀衡量得失後,說道︰「一言為定,願清虛掌門勿食言。」她放開方倩倩,拿出幾顆墨綠色的藥丸,說道︰「這是解藥,服下後運功半個時辰毒即解。」慧心又堅持以身試藥,眾人有了前車之鑑,他服藥後,足足等了一個半時辰,慧心運氣試試沒再發生異狀,其餘眾僧這才服下解藥,江雲放了陳濤天與胡銀蟬。他們走到白秀秀身前,陳濤天躬身道︰「參見右護法,屬下無能,沒能拿下少林派,請右護法降罪。」白秀秀搖頭說道︰「非你之錯。」她轉頭對江雲道︰「誰料得到少林寺有江公子這等人物呢?江公子,我要走了,你沒話跟我說嗎?」江雲道︰「哼!貌若仙子,心如蛇蠍。」白秀秀笑道︰「咯咯咯……謝公子誇讚,小女子不敢當,咱們後會有期了。」方倩倩道︰「呸呸!後會無期,後會無期,妳這個女人心腸這麼惡毒,誰還想再跟妳見面?」白秀秀笑道︰「咱們必然還會再相見。」手一揮,魔教眾人向山下散去。

江雲對慧真抱拳道︰「方丈,晚輩沒料到白秀秀如此狡詐,中了她的奸計,讓她留在寺內當了個伏兵,伺機反擊,晚輩深感慚愧。」慧真嘆道︰「唉!魔教奸計防不勝防,如何能怪你?」他問道︰「清虛掌門,伍幫主,貴兩派門人現下在何處?老衲差人去請他們上山。」清虛搖頭說道︰「要真有那麼多人來援,貧道適才怎會放魔教眾人走?貧道與伍幫主昨夜才得知魔教大舉進犯少林派之事,匆促間那有帶人手來?那山腰中只有伍幫主招集的丐幫汴京分舵百來名幫眾,再加上貧道臨時找來的尋常百姓一百餘人而已。貧道要他們聽見嘯聲後對著一處迴音谷大喊,虛張聲勢一番,期望這疑兵之計能矇騙過魔教陳濤天等人,此乃無奈之舉,雖然凶險,幸好湊了效。」伍霄道︰「老叫化已命他們在山下把守,以防魔教再度上山,老叫化與清虛道長尚有些有關魔教之事待與方丈、江少俠商議,咱們找個清靜之處談吧。」

慧真帶他們走到一座幽靜的涼亭內,清虛手撫了撫長鬚,抬頭道︰「魔教突然攻打少林派,雖然鎩羽而歸,但其實力咱們都瞧見了,魔教教主、副教主尚且未現身,倘若加上他們分佈於各地的分堂,人數恐怕不下四、五萬,要一舉攻下少林、武當實輕而易舉。這次他們行事過於躁進,曝露了行跡,咱們正好循線找到魔教總壇,一舉殲滅其老巢。只要魔教教主、副教主這些人伏誅,所謂樹倒猢猻散,屆時魔教勢必四分五裂,剩下的餘孽便不足為懼了。」

慧真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本應慈悲為懷,但今日所見魔教之所為,老衲不得不除魔以衛天下蒼生,咱們定先計,少林派當依計全力伏魔。」清虛讚道︰「方丈有如此胸襟,是為大慈大悲,實為蒼生之福。」伍霄道︰「魔教這幫人的行蹤老叫化已掌握住,每日有人回報,不過光靠咱們三派太過勢單力薄,其他各派不能置身事外,也應當叫他們出人出力,共同剷除魔教。」

慧真道︰「各大門派之中,老衲與峨眉派的掌門恆清師太較熟識,峨眉派由老衲去走一趟吧。」江雲心想︰「點蒼派位在大理之西,距苗水雲的五毒教頗近,可先去點蒼派後,再去找她探聽魔教的消息,尋求解毒藥方。」遂說道︰「晚輩近日將有苗疆之行,便去點蒼派吧。」清虛道︰「點蒼派的「蒼煙劍客」文震岳為人孤癖,不常與別派往來,貧道寫封信,江少俠捎去讓他瞧,他看在貧道的面子上,當不致拒人於千里之外。」江雲道︰「晚輩聽從道長的安排行事。」清虛點頭道︰「其餘幾派由貧道與伍幫主去跑跑。」他頓了一頓,又說道︰「魔教必定早已籌劃好進犯各大派計謀,這次敗退自非其所料,士氣必然受挫,咱們須趕緊分頭行事,唯須錯開日子,行蹤保持隱密,勿讓魔教起疑而打草驚蛇。」他們又密議了一個時辰後,江雲回到前殿找蘇玲,只見方倩倩望望蘇玲,嘆道︰「蘇妹子,妳性子溫文婉約,與江大哥才相配,哪像我,時常管不住嘴胡言亂語,像個野丫頭,難怪老惹人厭。」蘇玲道︰「方姐姐,妳別這麼說,妳瞧,程五哥過來了,妳快過去吧。」

方倩倩轉頭一望,只見苗水雲與苗秀雲齊肩走出,眾人跟在她們身後,宋清溪扶著程劍英,舉步維艱的走上來。方倩倩過去扶住程劍英,走到一旁坐下,輕聲道︰「五哥,你何苦為我受傷?」程劍英虛弱的說道︰「六妹,咳……咳咳……咱們本應咳咳……同生共死。」方倩倩知他的心意,柔聲道︰「五哥,這些年來你一直對我好,是我對不住你,一直惦記著那……那個人。啊!你傷得重,別再說話了。」程劍英道︰「咳……咳咳……我知道,我……咳咳……會等妳。」

苗水雲道︰「我走了,你們多保重。」苗秀雲急道︰「姐姐,魔教逼妳下服的摧心化骨丸當真無藥可解嗎?」苗水雲道︰「這摧心化骨丸服下後,每隔半年便須服一次解藥以鎮住毒性,要是錯過時辰沒服,即會心痛如絞,全身骨骼慢慢化去,哀號三日夜後全身癱軟而死,死狀淒慘可怖,上回姐姐毒發時江兄弟你也瞧見過。魔教教徒入教時皆須服此毒藥,以防他們叛逃。姐姐對摧心化骨丸的成份已有七分了解,須儘早回五毒教調製解藥試試,縱然無法一次調對,總可讓毒性延後發作,姐姐就不相信多試幾次還調不出正確的解藥。」苗秀雲喜道︰「姐姐,我隨妳去找藥方。」她望向韓昌齡與陸奎,韓昌齡道︰「二弟,三妹,你們便去一趟吧!」他們急於趕路,當下苗秀雲與陸奎隨苗水雲下山,往西南而行。

他們走後,江雲與蘇玲信步走到後山,坐在西邊山崖旁的一塊大石頭上,江雲問道︰「玲兒,妳的武功已學成了嗎?妳師父怎麼肯放妳出門?」蘇玲微搖頭,說道︰「師門武功哪有那麼容易學成?我是偷偷溜出來的,還好這次師父沒發現。師父一直催著我與師兄成親,我快拖延不下去了,只得趁師父外出時,瞞過師兄、師姐,溜出門來找你。我在嵩山山腳下遇見苗水雲姐姐,得知你在少林寺,我說我要上山來找你,她陪我上山,後來的事你都知道啦。」她又道︰「雲哥哥,我真擔心師父找來,她總是神出鬼沒的,不知何時會突然間冒出來,咱們這次走遠一點吧。」江雲心中感動,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說道︰「真被她找到,咱們便一塊兒面對,我雖然打不贏她,要逃跑總應沒問題,但是如此一來妳卻無法回師門了。」蘇玲道︰「我這一走,師門只怕是回不去了,只得跟你浪跡天涯了。」江雲將她抱在懷裡,兩人久久不語,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之苦、擔憂、不安一掃而空。這時霞光映照在巍峨崢嶸的嵩山千仞立壁上,射出萬丈金芒,他們胸中豪氣萬千,江雲跟蘇玲說了他與清虛三人商討的事,蘇玲道︰「這次要走這麼遠,師父該找不到了吧。」

當晚江雲進入清虛的禪房,向他求教太極劍法,說道︰「晚輩承蒙掌門人不棄,傳授劍法,請受晚輩一拜。」他向清虛拜下,清虛受了一禮,微笑道︰「你的事貧道早已聽慧遠大師提過,你若是心性不佳,不是可造之才,貧道也不會傳授劍法。你有向上之心,貧道可不能偷懶,太極劍法劍招你已學會,咱們來聊聊「道」吧。」他簡述了道家無為、一切順其自然、圓融等道理,道家之「道」深植江雲內心後,清虛相互印證了太極劍法與「道」至柔之理,江雲定下神來從頭思索。他們也不拔劍演練,更不對招,江雲只以心悟道,直到三更時分才走出禪房。

清虛在少林寺住了一晚,他心繫武當,不敢多做停留,次日即與伍霄連袂下山。七日後江雲向慧真辭行,慧真送江雲與蘇玲到半山腰,說道︰「江施主年紀輕輕,身兼佛道兩家之長,日後成就無可限量,這次與魔教一戰,兩位施主必然名滿天下,老衲只盼兩位萬萬不可為名利所蒙蔽,日後別忘拂照少林弟q子一二。」江雲道︰「方丈教誨的是,晚輩從少林寺諸位大師學得甚多,自認是個少林弟q子,方丈日後若有用得著晚輩之處,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們又走了一程,江雲拱手道︰「方丈請留步,晚輩告辭。」他望望天空白雲,在暖暖春風吹拂下,與蘇玲並肩走下山。方倩倩遙望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有著說不出、道不明的愁悵,程劍英站在她身旁,默默無言的陪著她。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10 22:15
第二十六章 刀王之威

江雲與蘇玲離開少林寺後,依照計議南行,再轉西南,朝著點蒼山而去。經歷過連串的分分和和後,如今他們兩人總算又聚在一起,不再擔心有人來拆散,蘇玲內心無比歡欣,臉上露著甜甜的笑容。他們沿途飽覽山川景色,沿途若遇城鎮便找旅店住宿,錯過了城鎮,則借宿農家,即便露宿深山荒野,兩人也不以為苦,走得甚是愜意。

他們一路上走走停停,轉眼已到夏日,這日他們來到了襄陽城北,沿路兩旁的紫薇正綻放著紅、白、紫色的花朵,近午時烈日當空,無比炎熱,他們停下馬,牽馬步離官道,走到一座池塘邊,將馬繩栓綁在樹上。江雲摘了一小朵盛開的紫色紫薇,插在蘇玲的頭髮上,鮮黃色的花蕊躲在色紫的花瓣內,一如含羞的少女,甚是嬌豔,蘇玲酡紅的臉龐與花朵相互輝映,究竟是人比花嬌?還是花如人豔?江雲癡望著她,不禁如此想著。他們兩人漫步在池塘邊,池裡蓮花盛開,黃、白、紅各色的蓮花,彷彿在跟紫薇爭豔。江雲挽著蘇玲走上一座九曲橋,漫步橋上賞蓮,他們走進池子深處的一座亭子內,蘇玲拿出一包吃食說道︰「雲哥哥,你餓了嗎?吃吧。」江雲接過一塊糕餅吃了起來。他們吃完後,蘇玲轉身向池面丟下雜屑,引來池裡的一群錦鯉爭食,嘩啦啦的水聲劃破了午後寂靜的水池。看完魚兒搶食,蘇玲身子靠著江雲,說道︰「玲兒真盼望今兒這種日子能過得長長久久,別再打打殺殺的令人煩心不安。」江雲點頭道︰「咱們這次往點蒼派一行回來後,看妳想住哪兒,咱們長久住下,不再理會江湖恩怨了。」蘇玲聽他的言語中已有與自己隱居一處,長相廝守之意,內心甚喜,身子依偎在江雲懷裡,頭貼著江雲的胸膛,不知不覺的睡著。江雲低頭望著她帶著微笑的臉龐,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似乎正做著美夢。江雲怕吵醒她,不敢亂動,一個時辰後,蘇玲悠悠醒來,見到江雲,嫣然一笑,說道︰「啊!我睡著了,雲哥哥,我做了一場夢。」江雲問道︰「什麼夢?可說來聽聽嗎?」蘇玲紅著臉說道︰「日後再告訴你。」江雲拉起她的手,笑道︰「夢到我了?玲兒,妳若是歇足了,咱們便出發吧,今晚應可趕到襄陽城。」蘇玲點頭說道︰「咱們走吧。」

他們走出小亭子,上馬前行,尚行不到幾里路,江雲忽然聽得後方有馬蹄聲,他回頭一望,後方塵土飛揚,似乎有許多馬匹奔馳過來,江雲道︰「後方有人過來了,咱們退到路旁。」他們閃到路旁,讓那些人先過,那些人騎近他們時,江雲瞧見他們皆穿同樣式的衣衫,看似江湖幫派人物。那些人從他們身旁經過時,轉頭瞧兩人一眼,冷笑幾聲後,隨即快馬奔離。過不多久,又有兩個人看著他們冷笑經過,一連五批人皆是如此,蘇玲微怒道︰「這些人好生無禮,人人臉色不善的直瞪咱們,分明不懷好意,這裡的人都這麼待人的嗎?」江雲道︰「他們說不定是哪個江湖門派的人,咱們別去招惹他們,留心些便是了。」

江雲兩人前行到一處岔路,路口有一座廟,遠遠可見廟門上方刻著青底紅字的「八王爺祠」,祠堂前七人一字排開,居中一個彪形大漢喊道︰「停身!識相的話快快回頭,別來淌這趟混水。」江雲奇道︰「我倆與你們素不相識,淌什麼混水?你們擋住了路不讓咱們通過,是何道理?」那大漢一晃手中尖刀,冷然說道︰「別睜眼說瞎話,再不走便走不了了。」江雲怒道︰「讓開!咱們還要趕路。」在經歷過少林寺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之後,現下這幾個人的圍攻江雲已看不在眼裡,他倒是隱隱感覺到一些隱藏的氣息,散佈在祠堂的四周。江雲低聲道︰「玲兒,這七人尚不足為懼,要當心祠堂後隱藏的的人,咱們無須跟他們鬥,妳跟緊我即可。」

那大漢見江雲不走,說道︰「既然你們找死,那便怪不得別人了,上!」其餘六人將江雲與蘇玲圍了起來。蘇玲深感厭煩,皺眉說道︰「雲哥哥,這些人真煩,怎生趕走他們?」江雲道︰「哼!跳樑小丑,何足道哉?」那大漢喝道︰「好狂妄!讓我來瞧瞧你的真本事,看刀。」率先揮刀砍去。

「走!」江雲右手拔劍,左手一拉蘇玲,兩人運飄花功躍起兩丈高,從那大漢頭頂飛過。「留下!」隨著一聲叱吒,一縷銀光閃過,江雲身前現出一把白晃晃的大刀,江雲豈會懼怕?他輕哼一聲,長劍快點八下,大刀被他點偏,他的左右又有兩刀砍來,江雲以劍尖一挑一點,左方那人右腕中劍,大刀「匡噹」落地,他再將右方那刀一引,長劍一圈圈纏繞上去,眼看就要繞到刀柄,那人趕緊撒手,被江雲一劍削去小指,痛得不斷哀號。

蘇玲身後也劈來兩刀,她一回身,拔劍左右斜劈十餘下,擋下那兩刀,劍鋒一轉,劍身來回直繞著那兩把刀,那兩人無法抽手,蘇玲忽然重斬兩下,那兩把刀隨即落地。

江雲先以一招「漫天花雨」擋開大刀,再以「忘憂劍法」挑、點字訣傷了第二人,最後使出「太極劍法」纏住第三人,他連變三種劍法,招招都是絕招。蘇玲以「九轉潑墨劍法」中的「披風斬麻」、「雲湧九霄」、「石破天驚」氣勢如虹的斬下兩刀,其中「雲湧九霄」與太極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兩人使出的絕世劍法一時嚇住了眾人,沒有人敢靠近。

「哈哈哈……好身手!好俊的功夫!」笑聲一落,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濃髯黑衣大漢現出身來,他身後背著一把大刀。這黑衣大漢雙目凜然的望向四周,朗聲道︰「蕭羿已隻身來赴約,你們要就出來一戰,躲躲藏藏像什麼好漢?」「哈哈哈……蕭大俠快人快語,再不出來,倒顯得咱們畏縮了。」隨著笑聲四周走出二十餘人,人人一身勁裝,手握一把大彎刀,其中八人卻身穿藏青色長袍,腰掛長劍,發話者正是居中的一個白髮長鬚老者。江雲聞言心中驚訝,這個黑衣大漢居然是武林六大奇人之一的「魔手刀王」蕭羿,不知他與這幫人有何恩怨,自己無意中捲入了紛爭。

白髮老者哼一聲說道︰「蕭大俠未免言不由衷,這兩人不是你邀來助拳的嗎?咱們早就打探清楚,有一夥人要來替蕭大俠助拳,頭上插花為記。這女子髮上插一朵紫薇,分明是來助拳的。」江雲與蘇玲恍然大悟,原來女子髮上插花是為標記,他們無心之舉引起了誤會,無怪乎途中不斷有人對他們充滿敵意。

蕭羿朗聲道︰「朱天賀,蕭某向來獨來獨往,來一人蕭某便獨鬥一人,來十人蕭某便以一敵十,從不邀人來相助。這兩位只是湊巧路過,你們要找便儘管找蕭某,別胡亂牽扯旁人。」說罷手負背後,昂首而立,霸氣十足。

白髮老者朱天賀瞧蕭羿神情之間有輕蔑之意,怒道︰「咱們蟠龍山莊並非毫不講理的邪魔歪道,與蕭大俠亦素無瓜葛,你為何無故挑我門派?殺我子?行事如此狠毒,是何道理?咱們爭的無非一個理字,蕭大俠名滿天下,總不能蠻橫不講理,為天下英雄所唾棄吧?公孫兄,請評個理。」他望著一同過來的一名老者,此老者名為公孫權,乃是武林中頗有名望的耆老,常為人排解紛爭。

「咳咳……老朽已細查過朱公子的刀傷,與蕭大俠的「驚風刀」極吻合,又有人目擊了蕭大俠的身影,此案證據皆指向蕭大俠,對蕭大俠極為不利。老朽的提議是蕭大俠只要講清楚、道明白,證實此案非你所為,非此事應可圓滿解決。」公孫權似忽不願得罪蕭羿,語氣頗為客氣。

「哈哈哈……天下使刀者何其多,身形相似者更是比比皆是,隨便一起仇殺皆要算在蕭某頭上,蕭某豈不永無寧日?你們如此污衊蕭某,是何居心?證據在哪裡?目擊者又在何處?快出來對質,蕭某耐心有限。」

朱天賀道︰「你要證據?這便是證據。」他手一揮,四個人從八王爺祠抬出一口木棺,向棺材拜了幾拜後打開棺材蓋,只見裡邊躺著一具傷痕累累的屍首,一道從左肩到右腹長而深的刀傷尤其觸目驚心。蕭羿瞧見後,思忖︰「又是同樣的手法!第三次了,此人一路尾隨,殺人嫁禍於我,是烏金幫還是長沙幫餘孽?哼!我非逮到你不可!」他臉上冷若寒霜,對朱天賀道︰「此人絕非蕭某所殺,蕭某三個月內必抓此人去蟠龍山莊。」朱天賀身旁的朱天祥道︰「你這是唐塞之詞,你倘若三個月後不出面,叫咱們到哪兒去找你?」蕭羿怒氣一生,不欲再多做辯解,沉聲道︰「朱天賀、朱天祥、公孫權,你們既已認定此事是蕭某所為,又何須多言,蕭某一人扛下便是。」公孫權道︰「老朽雖然是受朱莊主之邀而來,也一向秉持公道,絕不偏袒哪一方,此事蕭大俠若是不說出凶手是誰,只怕理有所虧。」

朱天賀道︰「蕭羿,咱們敬你是個大俠客,對你相待以理,既然理字說不通,今日只得以武解決,你武功高強,咱們任一人遠非你的敵手,自是無法顧及江湖規矩,不得已擺劍陣「玄天八卦陣」與你一鬥,你可敢接?」蕭羿袍袖一揮,冷然說道︰「出手便是,廢話少說。」朱天賀冷哼了一聲,喊道︰「佈陣。」其餘七人「鏘鏘」拔出長劍,衣衫一陣「啵啵」飄動後,把蕭羿圍在中間。蕭羿冷眼瞧著,也不阻撓,他臉上無喜無悲,一副泰然模樣。

八人按八卦方位站定,朱天賀立於乾卦、朱天祥站在坤卦,兩人一前一後掌控著劍陣。場中安靜了下來,斜陽照射在諸人臉上,周遭的氣息彷彿凝固一般,吸一口氣都覺艱難,江雲心知靜極之後,一旦動起來必定凶險無比,不知蕭羿能否接得下?突然寒光一閃,朱天賀揮劍攻向蕭羿,其他七人隨他的劍勢變換方位,蕭羿身形一動,手中多了一把寬厚的大刀,正是他賴以成名的「驚風刀」。他隨手一揮,「迴風刀法」一出,驚風刀蕩開朱天賀那一劍,人又恢復到不動之態。蕭羿以不變應萬變,但是若非他武功高強,又如何能在劍雨般的攻勢中「不變」?早被絞成碎肉了。玄天八卦陣移位忽快忽慢,始終依道家八卦之理攻守,頗有借天地之威,迷惑、擾敵意識之意。蕭羿行走江湖多年,早在拼鬥中磨練出異常堅固的心智,並不為所惑,他漸漸看出劍陣的攻守之道,每接一劍,心中已在預測劍陣的下一個變化。

朱天賀眼看劍陣困不住蕭羿,臉色一狠,跟朱天祥使了個眼色,兩人各向蕭羿拋出一個布囊,而後快速退到五丈外。布囊底部洩出黃色粉末,風一吹過,黃色粉末向蕭羿飄去,一霎時滿天黃粉飄蕩,眾人遠遠避開。蕭羿大喝一聲,衣衫陡然脹大,好似充飽了氣一般,無形罡氣護住了全身,黃霧飄至他身子周圍半尺處被罡氣擋住,無法寸進。他雙目閃過厲芒,查覺了另一股危險氣息,陡然猛揮手中驚風刀,在周身形成一片刀網,「叮叮噹噹」的打落數十支黑黝黝的飛梭暗器。他還不及反擊,又是一陣暗器飛來,他邊擋暗器身形邊凌空拔起,直到二丈高,脫離暗器的襲擊。這時路旁的樹上「碰碰」幾聲,一張巨網從樹上張開,直直罩了下來,似乎算好了蕭羿會往上躍起,要他自投羅網。那張網上密佈鐵鉤,陰森烏黑的尖鉤上還有倒鉤,看似餵上了劇毒,一旦被鉤上必然帶去一片血肉,再中劇毒,端的歹毒。朱天賀為了除去蕭羿,已是毒招盡出。千鈞一髮之際,蕭羿一扭腰,上拔的身子硬是一橫躺,橫向竄出網子,但他雙腳尚在網子邊緣,眼見網邊的鐵鉤就要鉤住他的腳,他一揮大刀,鐵鉤撞在刀身上,迸出一串火花,江雲與蘇玲見了捏了一把冷汗。蕭羿驚險的躲過網子,但已吸入少許粉末。朱天賀一見蕭羿功力高深至斯,心知大勢已去,他不敢戀戰,手一揮,八人分成八個方位而逃,也不管蕭羿是否中了毒。忽地人影一閃,失去蕭羿的蹤跡,遠處一陣陣慘叫聲傳來,過不多久蕭羿一人走了回來,手上大刀不斷滴下鮮血。原來這須臾之間蕭羿連奔八方,斬殺了朱天賀、朱天祥這兩個歹毒的帶頭者,將其餘六人各去一臂,並未趕盡殺絕。

江雲見到蕭羿神奇的躲過毒煙、毒鏢、毒網連環三殺,心中若有所悟,蕭羿的身法在他心中不斷浮現,他閉目思索,一套高深絕妙的身法在他心中隱然形成……

蕭羿連點胸前幾處穴道,運功張口一吐,吐出一口黃白之物,然後哈哈一笑,一臉快意恩仇樣。他吸入毒粉後,一直憋著一口氣,直到砍殺八人,再回到原處,這才吐出毒物,此功力委實難以想像。

江雲與蘇玲走到蕭羿身前,說道︰「晚輩江雲、蘇玲見過蕭前輩。」蕭羿道︰「你們是江雲、蘇玲?近來名頭不小啊。」他又道︰「你能擊退魔教高手,身手倒也不凡,你第一招連點八劍,像是點穴手法,蕭某未曾見過,第二招使的是顏嵐的劍法,第三招是太極劍法,看來都有三、四分火候。這兩招是顏嵐與清虛傳授的吧?但是這姑娘的絕妙一招蕭某便看不出來了,乍看像太極劍法,但是沒有太極劍法的纏、引,頗像浮雲般綿綿不絕,有潑墨畫的意境。」蕭羿娓娓道來,把江雲兩人的劍招路數猜個八q九不離十,兩人心裡甚是欽佩。蘇玲道︰「蕭前輩,這是魏清峰前輩所創的「九轉潑墨劍法」,晚輩跟他學的。」蕭羿恍然說道︰「魏清峰?這就難怪了。」他又對江雲道︰「江兄弟,讓貴夫婦捲入這場紛爭,蕭某十分過意不去,幸好你們毫髮未傷。蕭某體內尚有餘毒,待蕭某清完毒再與江兄弟詳談,暫且告辭。」說罷背起大刀,一晃身奔向來路,不久消失在遠方。

江雲待說明他與蘇玲並非夫婦,但蕭羿已走遠,他一瞧蘇玲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反而顯得落落大方,不免有些尷尬。他輕咳一聲,說道︰「玲兒,咱們走吧。」
蘇玲道︰「哼!還裝蒜。你適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江雲答道︰「我見蕭前輩的身法忒神奇,心中有個想法,不過現下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待我想分明了再與妳一塊兒參詳。」他翻身上馬,兩人兩騎緩緩奔向襄陽城。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10 22:24
第二十八章 酆都三鬼

江雲兩人半個月後告別了白雲,依照苗水雲所說向著五毒教而行,他們一路深入山中,初冬時分,大地一片寂靜肅然,路旁的樹上只剩光禿禿的樹枝,只有他們騎馬奔馳而過響起的馬蹄聲顯露出大地尚有生機。馬匹一奔過,一陣風帶起地上的枯葉,隨風四散。這時遠處山頭已是銀白片片,再行不久山徑只剩單匹馬可行走,他們正自懷疑是否已無路可走,前方豁然開朗,一處山谷出現在眼前,山谷內房舍處處,炊煙裊裊。他們來到一處小村莊,村民大多一身苗疆服飾,甚少漢人,他們打探五毒教所在的朝陽峰,無奈沒有人聽過此山,江雲不禁心想這山名是否為假名?只是為防外人窺探而取的?

他們先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再找人打聽朝陽峰。兩日後他們仍沒打聽出朝陽峰的地點,傍晚兩人坐在食堂吃食,忽有兩個著身穿漢人厚衣袍的漢子在隔桌站起身來,向他們望了一眼,而後快步走出去。蘇玲心細,查覺了異狀,低聲道︰「雲哥哥,咱們被人盯梢了,要不要反過來跟蹤他們?」江雲搖頭說道︰「玲兒,妳何時變得喜歡惹事?他們或許只是對陌生人好奇而已。」蘇玲翹起嘴,嬌嗔道︰「誰喜歡惹事了?我敢說這兩人心裡有鬼。」江雲心中忽地一動,說道︰「走,咱們跟過去。」起身跟了出去,蘇玲道︰「哼!還說我哩。」隨他出去。

他們以房舍為掩護,遠遠尾隨著那兩人,又留意著四方。那兩人似乎並未發覺,自顧走著,不久走出了小鎮,路旁房舍愈來愈稀疏,江雲兩人藏不住身形,只得躲在路旁的大樹後,與他們漸行漸遠。朦朧中那兩人走進一條岔路,江雲兩人跟進後,已不見那兩人的蹤影,他們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徑走了半晌,走到了盡頭。小徑盡頭有幾棟舊房舍,後方已是高山,別無出路。只見那兩人停在一棟平房前,江雲忽覺他們是有意引他與蘇玲來此處,他們有何目的?可別著了他們的道,他隱身於黑暗中,蹙眉沉思。蘇玲見了低聲問道︰「雲哥哥,你擔心中了這兩人的圈套嗎?他們要是竄出幫手打劫,那可不妙,不如別跟了,回去吧。」江雲道︰「他們或許與五毒教、玄陰教有關,從他們身上應當可打探出五毒教的訊息。」蘇玲點頭說道︰「好吧,謹慎點兒,苗疆之地處處透著詭異,讓人心頭壓抑得緊。」

那兩人陡然轉身,右首那人朝江雲兩人隱身處揮揮手,壓低嗓音道︰「江兄弟,是我。」說著撕下一張人皮面具,江雲一瞧,他赫然是陸奎。只聽陸奎道︰「等你們好久了,快進去說話。」幾人進去後,陸奎道︰「江兄弟,蘇妹子,用這個法子把你們請來實非得已,這一帶有死對頭金蠱教,也可能隱藏魔教教徒,耳目眾多,咱們須處處防著他人,不能在鎮內碰面。」江雲抱拳說道︰「陸大俠請別這麼說,在下理會得。」房內忽然傳來笑聲︰「江兄弟,蘇妹子,你們來了,姐姐等得可久了。」苗水雲、苗秀雲姐妹姍姍然走出房間,蘇玲喜道︰「苗姐姐。」跑過去牽起苗水雲、苗秀雲的手,苗水雲瞧了瞧她,拍拍她的手,笑了一笑,說道︰「嘖嘖,真不得了,愈長愈發標緻了,江兄弟真有福氣啊。」蘇玲臉色一紅, 神色忸怩。

江雲道︰「咳咳……苗教主,摧心化骨丸的解藥調製出來了嗎?」苗水雲搖搖頭,嘆道︰「姐姐本以為掌握了藥性,沒料到出乎意料的難解。」蘇玲急道︰「那怎麼辦?姐姐的毒要是發作……」苗水雲笑道︰「呵呵……別擔心,姐姐的毒雖然還沒解,但自保有餘,這半年也不是白忙的。別說這些了,你們也累了,先歇息吧,明兒姐姐帶你們到處晃晃。」

次日苗水雲帶他們走到一處偏門,打開門後,眼前是一條一丈寬的甬道,直通山腹,五毒教總壇便在山腹中!通過山腹,山後有一處山谷,一條小溪蜿蜒流過其間,山谷三面是高聳入雲的陡峭岩壁,如此天險鳥獸都難渡,更別說是敵人。這山谷是五毒教的重地,是各種毒蟲培育之處,蘇玲想起毒蟲便發毛,不敢進入山谷,江雲不便窺探五毒教的隱密,只在谷口望了一望,瞥見遠處有些散落的房舍,稀疏的人影在薄霧下若隱若現,稻田、菜圃散佈谷內,稻田已收割,只剩短短的稻梗。江雲思忖︰「好美的山谷,要不是裡邊養了各種毒蟲,此處真可說是個世外桃源。」他想了想便即轉身而回。

江雲住了數日後待要告辭,在隆冬來臨之前離開,不料突然大雪紛飛連下五日,外面的道路被冰雪封q鎖,要出去只能待來春雪融之後了,他們只得住了下來。這日天氣稍暖,北風稍歇,江雲走進山谷,在對面的崖壁前練功,他盤坐在巨石上,他已明白山谷東方那座最高的山峰便叫做朝陽峰。這時日光照在崖壁上,離地五丈處有個方形暗影,過了一刻鐘,日光被高山遮擋,暗影消失。江雲甚覺奇怪,思忖︰「這是天然形成的嗎?不對,這黑影是方形,好像是個門!」他走到崖壁下,仰望崖壁,愈想愈覺得那兒有個門,他決定一探究竟,張開四肢往上攀爬,崖壁又冷又滑溜,他爬了一丈高即上不去,回頭拿了個鑿子,在石壁上鑿出一個踏腳小洞,他一尺一尺往上鑿,費勁鑿到那暗影處已是黃昏時刻,也不管疲憊,用鑿子敲敲暗影處的崖壁,發出「咚咚」之聲,內部是空的。江雲心想︰「果然有蹊蹺,為何這崖壁上有密室?」

蘇玲聞聲走近崖壁,瞧了瞧江雲,心覺奇怪,問道︰「雲哥哥,你爬上崖壁做什麼?」江雲答道︰「這上面有密室,妳去請苗大姐來瞧瞧。」蘇玲去叫苗水雲、苗秀雲過來,江雲下來讓她們輪流上去,她們下來後天色已暗,隔日苗水雲遣人搭建了一座五丈高的竹台,支開山谷內的人,與江雲等人上竹台,合力鑿出一個洞,而後走進密室。裡邊是個石室,一副石棺擺在石室中央,苗水雲驚道︰「這是……啊!這是師祖的陵墓。」江雲聽見後心想︰「這是五毒教的隱私,倒是不便逗留。」他說道︰「既是如此,我與玲兒先下去。」兩人遂先下崖回房。三日後,苗水雲把江雲與蘇玲找去,她手上拿著兩本冊子,說道︰「這是本教失傳多年的「毒經」與「百草藥典」,我從師祖的陵墓中找到的,我抄了兩本,你們拿去研讀,日後行走江湖用得著。」江雲道︰「苗大姐,這是五毒教的經典,我與玲兒都是外人,看這經典適當嗎?」苗水雲笑道︰「說來這兩本經典還是你找到的,你有恩於本教,瞧瞧無妨。」江雲不再推辭,他與蘇玲整個隆冬除了練功,多數時刻皆在研讀這兩本書。

半年後,江雲與蘇玲離開五毒教,他們造訪諸葛亮當年住處臥龍崗,他想起當年對趙煜說過要來臥龍崗瞧瞧,如今心願達成,卻已天人永隔,不禁感傷了起來。

酆都城人稱「鬼城」,這日午時前後,城外有兩騎緩緩騎來,馬背上一男子對旁邊的女子道︰「玲兒,咱們已來到「鬼城」了,今夜當心有鬼。」那女子道︰「哼!我可沒那麼容易被你嚇倒,有鬼我便扮成鍾馗抓鬼。」這兩人自是江雲與蘇玲了,她一說完,三個長相奇特的男子迎面走來,居中一人長得頭大如斗,身子矮小,頗像多年前在張家庄見到的的「矮屠子」公冶治,左首一人長得面白高瘦竹竿樣,像白無常鬼一般,右首一人長相算是平常,只不過臉色鐵青,有青面獠牙鬼之樣。那三人走近江雲兩人時瞪了他們一眼,隨即大步走遠,江雲道︰「這三人不懷好意,咱們留心些。」他們進城後投宿於一家旅店「慶豐樓」,坐在食堂吃食,隔桌坐著四個女尼在等齋飯,其中兩個中年女尼手夾拂塵,閉目默數手上的一串佛珠,另兩個年輕女尼四目流轉,東張西望,似乎對周遭一切甚為好奇,一遇有人瞧她們,馬上低下頭,一副莊重樣。蘇玲見了暗自發笑,心想這兩人大概被老尼姑關久了,甚少出來見世面。客棧外傳進馬蹄聲,不久馬蹄聲一頓,四匹棗紅色駿馬停在客棧前,店小二一臉笑容的迎將出去,四個一身青衫、腰佩長劍的劍客下馬,走進客棧,向那兩個中年女尼拱手說道︰「恆清師太、恆儀師太,靜玄、靜聞師姐,晚輩是青城派掌門的弟q子,家師差遣弟q子來恭迎諸位商討要事,請隨弟q子去家師下榻的客棧一行。」說罷垂手而立,神態恭謹。恆清一臉冷漠,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帶路吧。」四人起身,隨青衫人走出門。

次日早晨,江雲與蘇玲渡過長江,到北岸人稱「鬼城」之處一遊,他們走過一牌樓下,忽見昨日遇見的三人,那三人鬼鬼祟祟的,不時東張西望,江雲心中暗自冷笑,跟蘇玲使了個眼色,兩人遠遠跟在他們後方。那三人走到一座位於山腳下的廟前,那矮個兒學烏鴉「阿阿」叫三聲,廟門「怦怦」響五聲,那矮個兒又叫五聲,廟門一開,那三人閃身進入,廟門「怦」一聲關上。

「翁子樑、陳士魁、賈震天,你們來晚了,咱們五斗教、通仙派、萬鬼門已商議好,冥河門要嘛打散,要嘛一分為三,併入咱們三派,你們三人各拿一百兩銀子,儘速離開酆都城。」那三人一進門,一個身子肥胖的漢子對他們說道。那矮個兒翁子樑道︰「要是咱們不答允呢?」胖子笑道︰「那可難了,這尊閻王正等著你們呢。」翁子樑笑道︰「哈哈哈……你們三派自前年即密謀對付我冥河門,當我不知嗎?咱們早有所悉,今日你們誰都別想直著走出門。」那胖一拍桌子,叫道︰「「冥河三鬼」,今日便讓你們當名副其實的鬼,幹掉他們!」他還沒動,廟門「怦」一聲被撞開,一群頭包黑巾,手持大刀的大漢衝進門,翁子樑喊道︰「今日你們插翅也難飛,弟兄們,把他們全宰了。」雙方傢伙一亮,便在廟內砍殺起來,廟內血肉橫飛,有如修羅鬼域,桌子後方供奉的一尊閻王像冷眼旁觀,彷彿等著接收他們。過不多時,那「冥河三鬼」走出廟門,他們的衣衫上血跡斑斑,陳士魁向門內啐了一口,罵道︰「他奶奶的,被那胖子削了一刀,真是痛死我了。」翁子樑哈哈一笑,說道︰「我也被砍了兩刀,這點皮肉之傷算什麼?滅了他們三派,這酆都方圓百里以後都是咱們的天下了,哈哈哈……」

「桀桀……有咱們在,哪輪得到你們當家?」翁子樑還沒笑完,忽聽得一陣怪笑聲,兩個半黑半白的人現出身,江雲與蘇玲對望一眼,蘇玲在江雲耳邊道︰「黑白雙煞來了,咱們要不要避開?」江雲低聲道︰「現下一起身會被發覺,再等會兒吧。」翁子樑瞧見黑白雙煞,想起江湖傳說的兩個煞星,他知道這兩人的厲害,心中叫苦,抱拳說道︰「原……原來是兩位前輩駕臨,小的怎敢居大,小的三人恭候差遣。」黑煞桀桀笑道︰「算你們識相,帶咱們去你們總壇。」

冥河門總壇在酆都城南五里處,他們一到,數十個門徒迎將出來,其中有俗有僧人有道,看起來甚是怪異,黑白雙煞已夠怪異,見了都不免搖頭,黑煞說道︰「一群烏合之眾,這樣的門派也能在江湖上立足,可真稀奇了。」翁子樑帶黑白雙煞進入總壇,江雲兩人等了半晌,不見裡邊有動靜,蘇玲在隱身處對江雲道︰「這群鬼不知進去商議什麼齷齪事?咱們要不要潛進去聽聽?」江雲瞧了瞧外邊,說道︰「好,妳跟著我。」他起身奔跑到冥河門總壇門邊,卻聽門內傳來腳步聲,江雲一拉蘇玲,一躍而上,隱身在牌匾後方。

只見黑白雙煞步出門,冥河三鬼滿臉笑容的跟出,黑白雙煞一臉滿意的離去後,冥河三鬼轉過身,翁子樑神情忿恨的咒罵幾聲,大門「碰」的關上。江雲兩人躍下牌匾,蘇玲道︰「瞧他們的神情,黑白雙煞定是從冥河三鬼那兒搜括了許多好處,冥河三鬼恨死他們了。雲哥哥,我有個主意,你聽聽……」

翁子樑等人進去後,各個愁眉不展,喝著悶酒。一個道士走向前來,說道︰「門主,我瞧那黑白雙煞似乎一臉病容,甚好對付,咱們人多,要不要……」他做了個砍殺的手勢,翁子樑搖頭說道︰「你不要命了嗎?你這話說了誰信?只怕鬼才相信。」他一說完,卻見陳士魁瞪大了雙眼,指著他背後,牙齒打顫。翁子樑忽覺頸子後陰風直吹,背後傳來陰森尖細的嗓音說道︰「誰…說…我…相…信,我…也…不…相…信…桀桀桀……」他聽得頭皮發麻,背脊發涼,大叫一聲,猛地轉身一瞧,一個散髮披肩、口吐長舌的白衣吊死鬼站在他身前不到兩尺處。他不久之前殺了不少人,見了那鬼心虛,不辨真偽,大叫一聲︰「媽呀!鬼啊!」轉身便跑,道士叫道︰「門主別怕,瞧我的。」道士口中喃喃自語,拿出一張黃黃的符咒朝那女鬼額頭一貼,滿以為這下可制住女鬼,不料那女鬼朝他一吹氣,他「啊」一聲,「咕咚」栽倒在地,竟然嚇昏了。「他的法子不管用,快逃啊!」「哇!」一群人爭先恐後的奔向大門,一個胖子與另兩人同時跑到門口,身子塞滿了門,三人擠不出門,後方兩人見那女鬼走近,死命一推,大門被那三人擠破,五人向前栽倒,跌得鼻青臉腫,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卻聽一人大叫一聲,他身前出現另一個披頭散髮的鬼,這下前後都是鬼,他們無處可逃,賈震天雙膝顫抖著跪地,雙手合十,不斷的拜,喃喃地說道︰「我沒有害你們,別來找我,放過我,明日我請高僧來做法事,超度你們,燒個千百兩紙錢供你們花用,日後要多少有多少,阿彌陀佛,無量佛壽。」他說得語無倫次,那女鬼「噗哧」笑了出聲。

翁子樑聽見笑聲後一呆,問道︰「你們不是鬼?跑來冥河門裝鬼嚇人,嫌命長嗎?」那兩個鬼拔掉長舌,整理好頭髮,正是江雲與蘇玲,翁子樑道︰「是你們兩個。」翁子樑一見他們不是鬼,定下了心,與陳士魁、賈震天對望幾眼,三人同時一拔刀,躍起身一砍,江雲笑道︰「哦!你們一見咱們是假鬼,勁兒又來了。」他每說幾字接住一次襲擊,說完話後,以劍鞘連點三下,翁子樑他們三人手一麻,刀子落地,江雲認穴之準,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

江雲問道︰「翁子樑、陳士魁、賈震天,冥河門從今日起解散,你們可有話說?」翁子樑望望一干門徒,對江雲道︰「少俠,咱們三人要殺要刮隨你,但是請你饒了他們吧。」江雲笑道︰「想不到你還挺有義氣的,好了,你們可以走了。」那些人望著翁子樑,沒有人移動,翁子樑高聲道︰「今日起武林中沒有冥河門了,你們還婆婆媽媽的做什麼?全都給老子滾蛋。」眾人聽了一哄而散,一個不剩。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10 22:28
第二十九章 正邪之分

江雲與蘇玲正要離去,背後傳來怪笑︰「桀桀……你們果然躲在暗中在窺伺,咦?你是江雲?你沒摔死,又在少林寺大大出了風頭,必定是練了「神武訣」,快把「神武訣」,拿來。」江雲回頭一瞧,黑白雙煞正疾奔而來,江雲心想︰「此人真死心眼,念念不忘武功秘笈。」黑煞右掌一發,帶著一股腥風的黑風斷心掌拍向江雲胸前,江雲當年曾中過白煞一掌,知道這黑風斷心掌的陰毒,他以般若掌與黑煞對掌,兩人雙掌一碰,各退了數步。江雲忽覺一絲陰氣襲體,趕緊運功化解,易筋經博大精深,可剋制邪功,他經脈中的邪氣一瞬間便化去。白煞見江雲接得下黑風斷心掌,頗感意外,他殺心大起,一舉哭喪棒,向江雲肩頭一戳,蘇玲怒道︰「兩個打一個,無恥。」她挺劍而上,白煞轉身與她鬥,黑煞哭喪棒直取江雲咽喉,江雲已非吳下阿蒙,他不慌不忙的接下了攻勢。這時黑煞臉上詭異一笑,蘇玲瞥見急道︰「當心暗器。」一屢銀光閃過,哭喪棒射出一把細長的尖刀,江雲暗道︰「又是老套,沒新奇點的嗎?」他頭後仰,那尖刀貼身飛過,黑煞偷襲不成,臉上更黑了,他怒喝一聲,運出全力猛攻。

他們鬥得激烈,遠處幾個身影悄然出現,在一旁觀戰,其中一個中年道士道︰「酆都一窟鬼都到齊了,正打得火熱,這樣更好,等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再一次剷除乾淨,省得多跑幾趟。」江雲聞言往後躍開,定眼一瞧,兩個中年道士與恆清、恆儀各率幾名弟q子站著。恆清道︰「黑白雙鬼,冥河三鬼,加上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哼!一干魑魅魍魎,正好一塊兒除掉。」蘇玲一聽大怒,與恆清怒目相向。

黑煞道︰「原來是「青城雙劍」黃玄鶴、屠宸,峨眉派的恆清、恆儀,我等何幸之有?兩位掌門人齊來切磋,桀桀……」屠宸道︰「黑白雙鬼,多年前你們殺死了成師弟,咱們找你們好久了,這條命今日該還了,受死吧。」他拔劍便砍,白煞桀桀笑道︰「你想念你師弟,我這便送你去見他。」他挺身迎上,黃玄鶴道︰「黑煞,今日我必以你們人頭祭成師弟。」黑煞道︰「桀桀……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說罷搶先出手,哭喪棒一點,黃玄鶴身子一轉,避開哭喪棒,拔劍砍他左脇。

黃玄鶴的劍術在蜀川無人能及,青城派劍法取道家「以虛無為體,以簡要為用,以平實為功」之精髓,黃玄鶴深諳「虛無」之意,劍招平實,他不主動的發招,每每等黑煞攻來,才猛然回擊,只要一動,卻又快如風,化被動為主動,制住對手。黑煞招招被制,心中無比的鬱悶,招式破綻漸多,黃玄鶴一劍斬落黑煞手中的哭喪棒,長劍往前一挺,刺進黑煞左胸,黑煞踉蹌後退,倒地不起。黑煞一死,白煞無心戀戰,雙眼直轉,留意逃脫路線,屠宸與青城派弟q子三面包抄,堵住他的退路。白煞心知今日沒使出渾身解數難以逃脫,他以十成功力,攻向青城派弟q子,他攻多守少,招招狠拼,一個青城派弟q子右臂被他的哭喪棒重重一擊,大叫一聲,右臂下垂,顯然是被打碎了骨頭。白煞趁機躍起,以哭喪棒對準屠宸,按下機簧,尖刀飛出,他瞧都不瞧,飛奔而逃。屠宸怒叱一聲,揮劍打落尖刀,白煞已在五丈外,他正自慶幸,右方憑空橫出一柄劍,他最後一眼瞧見的是黃玄鶴愈來愈接近的身影,以及架在頸項上冰冷的劍。白煞頭顱飛起,落地後滾出大老遠,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黑白雙煞就此命喪於酆都城的鬼城,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恆清對江雲道︰「黑白雙鬼已伏誅,再來便是你了。江雲,你勾結五毒教,與苗水雲那妖女本是同路,貧尼今日正好除魔衛道。」蘇玲怒道︰「妳蠻橫不講理,苗姐姐深明大義,她不但脫離了魔教,還幫少林寺幫抵禦魔教,這些事難道妳都沒聽聞嗎?」恆清搖頭說道︰「苗水雲故施恩惠,遊走於黑白兩道之間,其心可誅。妳既與她為伍,想必也入了魔道,今日一併除了。」恆清性子固執,一旦認定江雲兩人與五毒教為同類即難以改變,她拔出青虹寶劍,斜砍江雲左肩,江雲舉劍擋下,恆清一劍削斷江雲的劍,寶劍去勢不減,仍斜砍江雲肩頭,江雲不知青虹寶劍的鋒利,大吃一驚,一時之間不及避開,恆清在江雲左肩劃出一道傷口。蘇玲一急,揮劍刺恆清後心,恆清劍鋒一偏,反手向蘇玲右腰一掃,寶劍寒芒閃閃,江雲不顧傷勢,喊道︰「玲兒快退!」他抱住蘇玲滾了幾圈,驚險的躲過這一劍。恆清追殺過去,她一劍刺下,忽聞噝噝聲,一條長蟲竄向恆清背後,恆儀拔劍一斬,那條蛇吃痛爬走。江雲兩人一瞧,苗水雲與五靈仙子站在路頭,文震岳與白雲禪師與她們同來。蘇玲替江雲包紮了傷口後,兩人走過去與他們見面。

恆清見到苗水雲,雙目直瞪,像是要噴出火來,她說道︰「才在說妳,人便來,正好做個了斷。苗水雲,妳五毒教隱藏於苗疆深處,專以毒蟲加害武林正道,實令人無法容忍,邪教妖女人人得而誅之。」說著向苗水雲跨出幾步,舉劍欲攻。苗水雲道︰「我的所作所為是善是惡武林自有公斷,不是妳說了便算,妳還要胡亂污衊,我只得反擊了。」說罷往前一站,五靈仙子橫著排開。恆清問道︰「白雲禪師、文掌門,你們怎麼說?是袖手旁觀還是幫武林正道剷除這個妖孽?」峨眉派與五毒教相鬥數十載,恆清今日正巧逮住好時機,她怎會放過?白雲咳一聲說道︰「苗教主既已改邪歸正,咱們不應當以她過去所為大肆追究。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苗教主棄暗投明,正合佛意,令人敬佩。」恆清冷笑道︰「大師這麼說便不對了,須知為惡者積習難改,今日放了她,讓她養出更強大的毒物,豈不是害了武林正道?適才她所放出的毒蛇咱們都瞧見了。」蘇玲聽了大怒,尖聲罵道︰「妳這臭老尼姑,開口閉口都是武林正道,既以正道自居,又不明辨是非,一味的壓迫人,好不要臉。」恆清怒斥︰「找死!這兒哪有妳說話的餘地?」揮劍猛刺,文震岳出劍橫擋,恆清臉露殺機,說道︰「文掌門,你為何幫他們?我懂了,你們幾派本就同處一方,又走得近,自然氣息相通了,既是如此,貧尼領教點蒼派的高招。」文震岳道︰「我不欲與妳鬥,亦不想與妳逞口舌之利,妳再怎麼尖牙利嘴,終究說不過一個「理」字,不過妳一再執意要殺她,我不得不說說公道話,有何指教我悉數接下便是。」說罷與恆清對峙,緊張氣氛瀰漫開來。

苗水雲哈哈笑道︰「我是個妖女,殺了我豈不是沾汙了妳的貴手?黃掌門,咱們鬥鬥吧,我寧死在你的劍下,也不能讓她弄髒了手。」黃玄鶴道︰「這個……咳咳,咱們無冤無仇,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也無須刀劍相向。」他可不想被牽連進兩女的爭鬥,後退了數步。恆清見黃玄鶴不願出手,她冷哼一聲,突然手一甩,一個簪狀物向苗水雲飛去,突如其來的暗器讓苗水雲措手不及,匆忙的避開要害,她身子一麻,簪狀物刺中她的腰間穴道,那暗器即是峨眉派出名的「峨眉刺」,五靈仙子見狀急奔過去,把苗水雲護在中間。忽地白影一閃,一條瘤冠白蛇向恆清猛竄,恆清揮劍刷刷兩聲,瘤冠白蛇被斬成三段,刀槍不入的瘤冠白蛇竟被青虹寶劍輕易的斬斷,青虹寶劍之鋒利,讓在場所有人心生畏懼。恆清一劍在手,幾乎所向披靡,江雲不禁皺起眉頭,思忖︰「這老尼姑既不講理又難纏,怎生擺脫她是好?」

這時遠方有一個年輕女尼快速奔近,大喊︰「師父,不好了!出事了。」恆清斥道︰「停下來再說,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那女尼心中一凜,放慢身形,走近說道︰「師父,弟q子接獲信鴿傳書,說魔教來犯,眾師兄姐正奮力抵禦,但是敵手太強,恐怕難以支撐了。」恆清聞言臉色一變,恨恨的望苗水雲一眼,說道︰「魔教又來本派挑釁,此事最好不是妳所為,否則日後妳我不死不休,走!」帶著一干女尼匆匆離去,文震岳道︰「魔教欲滅峨眉派,此事咱們不能置身事外,咱們快趕去峨眉山。」黃玄鶴搖頭說道︰「此去峨眉山有千里之遙,咱們趕到恐怕已太遲了,青城山離峨眉山較近,貧道寫封信回山,要我派先就近馳援,咱們再儘速趕去吧。」眾人無更好的主意,便依其所言,唯苗水雲不欲加深誤解沒跟去,她拿出兩個瓷瓶,各給江雲與蘇玲一瓶,嘆道︰「姐姐說破嘴,這些所謂的武林正道也不會相信,這瓷瓶內裝的是摧心化骨丸解藥,你們或許用得著。」蘇玲抓住她的手,喜道︰「苗姐姐,妳真的破解了摧心化骨丸?」苗水雲拍拍她的手,說道︰「應當是吧,我試過,我體內摧心化骨丸之餘毒已解。你們此去峨眉山,恆清與魔教都要對付你們,凶險異常,可要當心了。」蘇玲哼道︰「咱們幹嘛去幫峨眉派?只為了武林正義?想到恆清的行徑便覺不值。」

數日後,一行人趕到峨眉山下,沒見到廝殺的場面,山上山下靜悄悄的,黃玄鶴道︰「咱們恐怕來遲了,上山瞧瞧吧。」他們上山後,沿途均不見峨眉派弟q子,亦無打鬥跡象,他們正自狐疑發生了什麼事,忽地衣衫飄飄,山徑旁二十餘人殺將出來,黃玄鶴喝道︰「住手,你們是峨眉派弟q子嗎?」那群人有男有女,一個女尼閃出身,說道︰「黃掌門,家師被困萬佛頂,弟q子欲下山求援,屢次被阻,您快去救家師。」說著淚涔涔而下,眾人一瞧,她是靜玄,黃玄鶴道︰「妳先別急,且將經過一一道來,咱們好定計救人。」靜玄道︰「魔教數日前的午夜突然攻打本派,眾師兄姐商議後,連夜將本派重要經典移至密室,棄守正殿,本派弟q子二十人為一批分散行動,免得被魔教滅派,同時發出危急訊息,等候救援。」黃玄鶴道︰「正殿已被魔教攻佔,恆清與恆儀師太被圍困,咱們須找回人手,才可對付魔教,屠師弟,你去找回峨眉派弟q子,我去萬佛頂救援恆清師太。」黃玄鶴與江雲、蘇玲趕去萬佛頂,屠宸將分散的峨眉派弟q子全數找齊,其中有數十人是青城派趕來支援的弟q子,總數有二百餘人,屠宸將他們分成兩批人,一批人由文震岳與白雲帶領,去奪回正殿,另一批人由屠宸帶領,趕去萬佛頂。

在一處高峰峰頂,「鏘鏘」刀劍互擊聲不斷,峨眉派數十人被逼到峰頂邊緣,恆清與恆儀神情狼狽,全仗恆清手中的寶劍才維持住,但是她已疲憊不堪,靠著意志支撐。另一方是上百人的黑衣人,一個青衫人與一個白衣人站在一旁,江雲認出那青衫人是朱七,另一人江雲只覺有見過面,但是認不出。只聽那白衣人開口說道︰「恆清快支持不住了,她的青虹寶劍可是削鐵如泥,朱兄不想要嗎?」江雲一聽他的聲音,立即認出他是慧信,他心想︰「慧信已還俗蓄髮,他也入了魔教?」那邊朱七答道︰「此劍雖然鋒利,但與我劍法路數不合,你拿去便是。」慧信笑道︰「那我便不客氣笑納了。」兩人有說有笑,好似青虹寶劍已是他們的囊中物。慧信舉起一根齊眉棍,向恆清劈去,黃玄鶴飛身攔住他,喝道︰「欲奪寶劍,先過我這一關。」兩人激鬥在一起,不久百餘名峨眉派弟q子趕到,邊喊邊殺出,被圍困的峨眉派弟q子見援手到來,神情大振,跟著大喊,魔教眾徒反倒被前後夾擊。

江雲對蘇玲道︰「玲兒,慧信被黃玄鶴纏住,屠宸率峨眉、青城兩派弟q子攻打魔教,強敵剩朱七一人,咱們去牽制他。」蘇玲道︰「他的袖劍極快,別讓他近身。」江雲一點頭,拔劍躍向朱七,輕喝︰「江雲討教朱堂主幾招。」他見過朱七的袖劍,知道他不能讓朱七近身,始終離朱七五尺以上,朱七身形極快,他練得一身「飛燕掠水」輕功,這是他為了彌補袖劍缺陷所苦練出來。朱七雙腳一動,驀地往前一掠,右手短劍疾刺江雲,江雲不及閃躲,急忙舉劍橫擋,蘇玲一挺劍,由朱七左側直斬他右臂,朱七伸左臂一擋,「噹」一聲彈開蘇玲的劍,江雲趁機橫掃,朱七急忙向右閃,衣袖被削破一大片。江雲與蘇玲並肩而立, 兩柄劍指著朱七。

黃玄鶴與慧信鬥了數十招,兩人均覺彼此功力相當,一時分不出勝負,慧信思索情勢後,忽地手一揚,灑出一把透骨釘,人卻向山下疾奔,朱七見慧信竟不顧眾人,未敗而逃,大喊一聲︰「退!」他雙袖猛然攻出,身形疾退八步,再轉身奔離。

慧信與朱七這一逃,魔教眾徒四散,黃玄鶴帶著諸人趕去正殿,向內喊道︰「朱七與慧信已敗逃,你們何須為他們拼命?快放下兵刃,一個一個走出來。」只聽「噹噹」聲響起,魔教眾徒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走出正殿,峨眉派弟q子將他們一一綑綁,等候發落,峨眉派一場大難便如此輕易的化解。

恆清望一望眾人,面無表情的說道︰「黃掌門、文掌門、白雲禪師,諸位救援本派,峨眉派至為感激,改日登門拜謝。慧信這少林派的叛徒也在魔教,貧尼當上少林寺,質問慧真方丈為何遲遲不派人捉拿慧信,讓他荼毒武林。」她只感謝黃玄鶴等人,隻字不提江雲與蘇玲。江雲心中憤慨,藉故告別,恆儀送了他們一程,語帶歉意的說道︰「掌門的性子剛毅,她雖然沒向二位道謝,心裡頭還是有謝意的,近日多有得罪,還請二位擔待些。」蘇玲心中氣憤,抿嘴不答,江雲答道︰「恆清師太生性耿直,嫉惡如仇,實無可厚非,只盼她經此事後,對晚輩的成見能消去,我倆心足矣。」

文震岳與白雲兩人與恆清甚不對頭,匆匆下山,與江雲、蘇玲在山下碰頭,同回白雲寺,文震岳也留在白雲寺,與白雲、蘇玲對弈。數日後他們走在點蒼山滄浪峰的吊橋上,望著橋下的霞移溪,文震岳道︰「魔教既攻峨眉派,顯示他們已查覺咱們幾派在探查他們的巢穴,阻撓我八派的行動,日後須化明為暗,在江湖中暗查了。」白雲道︰「老衲與慧真師兄商議過,各門派門戶之見甚深,各行其是,難以同心協力,欲對抗魔教還是得靠自己。」江雲問道︰「經過峨眉派之事,各派仍無警覺嗎?」文震岳嘆道︰「談何容易?非到生死存亡關頭不會覺悟的。」蘇玲道︰「既是如此,咱們聯合苗姐姐,顧好自己吧。」白雲道︰「老衲正有此意,近日將有苗疆一行。」這時山谷起大霧,他們身在霧中,身形若隱若現,遠觀吊橋,他們彷彿是白雲深處的神仙般飄逸……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15 00:02
第三十章 虛竹山莊

江雲與蘇玲告別白雲、文震岳後,騎馬上道,一路緩緩而行,數日後的晚間來到了四川首府成都府,此時城門已關閉,幸好城外尚有旅店未打烊,他們找了一家旅店投宿,次日他們才進城。成都素來以蜀錦名聞於天下,蜀錦花樣繁多,令蘇玲看得眼花撩亂,愛不釋手,買了兩大綑繡百花的絲綢。

他們正走在大街上,迎面走來四個人,其中一個身穿黃色錦衣的中年人道︰「你是江雲江少俠嗎?失敬、失敬。」江雲奇道︰「你們怎麼認得在下?」那中年人笑道︰「在下劉謙,忝為「虛竹山莊」四莊主,江少俠在少林派大敗魔教,此事已傳遍江湖,近日又在峨眉派大顯身手,在下也是深感敬佩的,今日得見二位,真是身感榮幸。咱們既相遇自是有緣,不知二位是否賞個光,到敝山莊一行,也讓在下聊盡地主之宜,沾沾光。」江雲不知他的虛實,出言試探說道︰「貴山莊名聞遐邇,在下亦有所聞,不過你我素未謀面,實不便叨擾,不知莊主有何要事,須在下去貴山莊一行?」劉謙笑道︰「沒事,沒事,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敝莊日日招待江湖豪客,已行之有年,江少俠無須多心,一去便知。」江雲望一望蘇玲,見她無反對之意,便說道︰「劉莊主如此盛邀,在下再不答允是為矯情了,請帶路。」虛竹山莊位在成都城西方的山區,江雲兩人隨劉謙上山,蘇玲在江雲耳邊低聲道︰「此人過份熱心,不知道有什麼意圖?咱們得當心點。」江雲說︰「劉家身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當不至於做出謀財害命的事,不過妳的顧慮也對,咱們留意點便是。」行不多時,他們遠遠瞧見一片竹海,越過偌大的竹林,數十棟樓房依山勢而築,看上去甚為壯觀,顯現出武林世家的闊氣。

劉謙把江雲兩人請到主廳堂,他們一坐下,忽聞一聲︰「哈哈哈……江少俠光臨敝莊,可真是蓬蓽生輝啊!」廳堂後方走出二人,發話者為右首那人。劉謙介紹了他們,右首那人是大莊主劉忠,年約五十一、二歲,黑髮長鬚,雙目炯炯,左首那人三莊主劉和,四十餘歲模樣,人略為肥胖,頭髮微禿,二莊主劉誠外出未歸。江雲兩人與他們一一見面,客套之後眾人吃了些糕點,劉忠忽道︰「本莊後山有一風光迤邐之處,隨老朽來,包你們不虛此行。」劉忠、劉謙帶著江雲兩人走向後方,出了廳堂後,眾人行走在山林之間,沿途經過層層疊疊的飛瀑、平靜如鏡的湖泊、水天一色的湖泊、原始的密林,偶兒躍過幾隻金絲猴,壯麗的風光令他們無比舒暢。

他們沿路賞景,一個時辰後才來到一片竹林,一條小徑從中穿過,過了竹林,眼前出現一個二十丈見方的水潭,那水潭中央築了一棟竹樓,一座竹橋蜿蜒通到竹樓。蘇玲見了讚道︰「好個別緻的竹樓,隱藏在竹林之內,築於水潭之上,真是清幽高雅,莊主真懂得怡神養性之道啊。」劉忠笑道︰「蘇姑娘誇獎了,老朽不過性喜觀竹,築了個竹屋而已。」話雖如此,卻面有得意之色。他們走在竹橋上,水面上三、四隻野鴨跟著他們而游,水中一群錦鯉也隨著他們游動。走到了竹樓前,只見樓外吊了一個大竹籠,兩隻畫眉鳥在籠內的橫桿上跳上跳下,也不怕生,見了江雲兩人啾啾而鳴,甚是悅耳。兩扇門上各寫了四個字,右扇門題的是「虛懷若谷」,左扇門寫著「皓節如竹」,門上方橫題「竹報平安」,再上方題了「虛竹樓」三個大字。劉忠帶他們走進虛竹樓,只見內有竹桌、竹椅,竹筷、竹碗、竹梯,一切用具皆為竹製。四人坐定後,一個少女端出一副茶具,另一個少女為他們各倒了一杯茶。劉忠笑道︰「此茶名為「竹葉青」茶,茶葉產自峨眉山巔,本莊耗費人力採摘最上等的茶葉,以自創秘法烘製而成,味甘甜而不澀,一喝便知。」說罷舉杯喝了一口,江雲抿了一小口,只覺茶入口微苦,而後味醇回甘、清香沁脾,心中讚嘆,說道︰「好茶。」

喝過了茶,劉忠開口說道︰「魔教在少林寺遭受挫敗後,轉而覬覦蜀川各派,這次圖謀峨眉派不成,反倒大敗,江少俠出力甚多,可否述說一二?」江雲道︰「不敢居功。」他述說了經過,劉忠笑道︰「原來酆都諸鬼死的死,散的散,真是大快人心,慧信身在魔教,倒是要多留心了。」他話題一轉,問道︰「江少俠可曾聽聞武林中有「英雄大會」一事?」江雲茫然問道︰「在下未曾聽聞,莊主可否詳述?」劉忠點頭說道︰「英雄大會每隔十年在太行山的「聚英山莊」舉辦一次,明年春天適逢十年之期。這次不同的是,聚英山莊以神武訣為獎賞,舉辦論武大會,得勝者可得神武訣之一部,江少俠聽過神武訣嗎?」說罷目光炯炯的望著江雲,彷彿想看穿他的心思。江雲一聽神武訣眉頭一皺,想起往日的種種,一股不祥的感覺浮上心頭,他拋開那念頭,搖頭說道︰「在下昔日受那神武訣傳聞之累甚深,不欲再提此事,請莊主見諒。」劉忠道︰「是老朽唐突了,聚英山莊莊主趙天麟廣發「神武令」,本莊素來與聚英山莊交好,得了數面,這面神武令送江少俠,江少俠若有興趣,可憑此牌進聚英山莊。」說著拿出一塊巴掌大的木牌,遞給江雲。江雲謝過之後,瞧了一瞧,那木牌散發著一股獨特的香氣,他猜想這木牌必定經過了處理,香氣應當是辨別木牌真偽用的。

他們又聊了些武林大勢後,劉忠合掌一拍,四個少女魚貫走出,第一人手上捧著一個竹盤,上頭擺了四只小水缽,一旁各放著一條絲巾,看似洗手擦拭用。他們洗完手後,那少女端走竹盤,第二人也端出一竹盤,其上放了幾只剖成一半的竹筒,竹筒內盛滿飯菜,帶點竹葉香的氣味讓人食指大動。第三人端出四碗湯,只見那是加了肉片的竹筍湯,第四人的竹盤上放了四只印花青磁瓶與四只白瓷杯。

劉忠一擺手,笑道︰「這飯菜以竹筒盛著而煮,竹香入飯,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你們別客氣,儘量用。」說罷舉筷先吃,江雲不再拘謹,也舉筷吃了起來,只覺飯中帶有獨特的香味,他們吃完後仍回味不已,連聲說讚。劉忠拿起一只磁瓶,拔掉栓子,說道︰「此酒名曰「竹葉青」,為本莊所特釀,滋味如何,你們喝過再與老朽道吧,老朽先乾為敬。」他倒了一杯酒,舉杯一飲而盡,而後半瞇著眼,搖頭晃腦的說道︰「好酒!好酒!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飲?」蘇玲聽他篡改詩句,忍不住笑了起來。

江雲抱拳說道︰「劉莊主如此盛情款待,在下真是受寵若驚。」蘇玲卻抿嘴笑道︰「劉莊主可真是愛竹成癡,整間樓房竹製不說,喝的茶稱作竹葉青茶,酒也是竹葉青,吃的飯用竹筒裝,湯喝的是竹筍湯,無不帶個「竹」字。」劉忠撚鬚笑道︰「蘇東坡云:「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可見竹子之可貴啊,哈哈哈……」

收拾過後,劉忠道︰「老朽帶你們見識本莊酒藏。」眾人走上二樓,劉忠打開一扇門,只見房內四壁酒醰疊了七、八層高,算算不下五百醰,看來皆為「竹葉青」酒。劉忠神情得意的說道︰「這些酒乃本莊最精釀的竹葉青酒,平日只用來招待貴客。」他們望了酒醰幾眼後退出房外,劉謙道︰「今日江少俠便住在虛竹樓吧,有事儘管吩咐婢女,咱們先行告退。」

次日午後,江雲兩人到處閒逛,兩人愈走愈偏僻,不經意走到一處屋舍,驀然瞥見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由兩個少女攙扶著,一步一步走進屋子。江雲看了他們心中一跳,這兩人神似洪嘯宇、周怡夫婦,他們臉上長了一些黑色斑點,不知為何面無表情,雙眼發紅。江雲身形一掠,要開門進屋查看,身後忽有一人說道︰「江少俠好興緻,到這偏僻處所賞景。」江雲回頭一瞧,只見劉謙帶了一批人,那些人手握尖刀,圍住了後路。劉謙身旁有一人問道︰「四弟,他便是江雲嗎?」劉謙點頭答道︰「二哥,他便是江雲。」江雲望向那人,只見二莊主劉誠身形高瘦,長得一副馬臉,他望著江雲,一臉不屑樣。

江雲問道︰「四莊主,屋裡那兩人可是洪嘯宇、周怡?他們乃是在下的長輩與師尊。」劉謙道︰「沒錯,正是他們兩人。」江雲高聲問道︰「四莊主,敢問他們為何神情呆滯?是中了毒嗎?你們又為何人人帶刀,圍住咱們?」

劉謙道︰「你既已發覺,我實話實說吧,他們中了「天一痺腦散」,命在旦夕,只有你能救他們。」江雲聞言不解,問道︰「你何出此言?你們這兩日裝模作樣的款待咱們,都跟他們有關嗎?」劉謙道︰「你猜對了一半,你們先瞧瞧他們是否中毒再談。」他一擺頭,身後一個人走到窗前,掀開窗子,江雲走近一瞧,只見屋內坐著兩人,他們目光渙散,神情癡呆,兩人身旁各有一婢女,一匙一匙的餵著飯,另外兩個帶刀大漢在一旁戒備著。江雲見了雙目欲裂,大喊︰「洪前輩、師父,我是江雲,你們怎麼了?」房內兩人毫無反應,蘇玲大喊大叫,那兩人似乎聽見了,轉頭向窗外望了一眼,隨即回頭。蘇玲雙目如霜,大叫︰「你們好狠毒,如此折磨他們,還算是人嗎?」說著一拔劍,向劉謙狠狠刺去,劉謙退後五步,喝道︰「住手,妳不想要他們的命了嗎?我只要一喊,他們即刻身首異處。」江雲問道︰「你待如何才肯放了他們?」劉誠道︰「簡單得很,你把神武訣抄寫一份,咱們確認無誤後自會放了他們。」

「果真又是為了那勞什子的神武訣!這神機子真害人不淺。」江雲心中憤慨,嘴上說道︰「我沒見過神武訣,你們弄錯了。」劉誠道︰「哈哈哈……你還想否認,短短數年,你的武功精進得如此快速,若非得到了神武訣絕無可能。你不答允,他們是死定了,你們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是死是活就看你了。」江雲眼珠子一轉,說道︰「好吧,我把秘笈抄與你,但你須一併給我解藥。」劉誠道︰「這麼說定了,你們回虛竹樓抄寫秘笈,明日一早咱們把他們帶去虛竹樓,一手交秘笈,一手交人。為示誠意,解藥先給你吧。」他拋出一個小布包,江雲接過,打開一瞧,內有兩包藥粉,一張藥簽寫著服用法。

江雲兩人被一群人包挾著走回虛竹樓,他翻開毒經,其中有一頁描述︰「臉色臘黃,臉有黑點如米粒大,兩眼深紅,舌踵脹長苔味如杏仁,聞人聲偶有反應。」江雲回想洪嘯宇、周怡夫的症狀,比對毒經所載,除了舌頭瞧不見,其餘皆同「天一痺腦散」中毒症狀,再看解毒法,他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上面只寫了一個「無」字!蘇玲見了,憂心忡忡的說道︰「怎麼辦?沒解救之法。」江雲道︰「別擔心,解藥必然在劉忠手中,如今只得把神武訣抄寫出來,可是我沒見過神武訣,如何寫得出來呢?」蘇玲道︰「雲哥哥,你抄份假秘笈給他們,換回師父他們,再趁劉忠他們真假未辨時遠走。」江雲道︰「劉忠武功高強,要如何瞞過他?我仔細推敲推敲看看。」這夜江雲埋首案前,他想了又想,這才下筆書寫……

劉忠次日一早即到水潭前,江雲左手拿出冊子,說道︰「先帶他們過來,否則我手一放,秘笈便掉入水中。」劉忠也不多言,手一揮,兩個婢女扶著洪嘯宇夫婦過來,江雲兩人扶著他們,退到橋中。江雲把冊子拋過去,劉忠伸手接過,說道︰「在老夫尚未辨認出這本秘笈真假前,你們不可離開,先在虛竹樓等候。」江雲無奈,只得與蘇玲扶著洪嘯宇夫婦走進虛竹樓。他們在虛竹樓內等了半日之久,未見劉忠,蘇玲憂道︰「雲哥哥,他是不是發現了那秘笈是假的?他們人多,咱們兩人要護著師父,可敵不過他們。」江雲搖頭說道︰「他發現不了,內功心法一時看不出真假,非練上幾日無法發覺,劍招我修改過,變得華麗不實,看似強大,卻無用處,唬唬他一時尚不成問題。」

蘇玲好奇的問道︰「你怎麼修改劍招?」江雲狡獪一笑,說道︰「我說與妳聽,比如這招天女散花,本應先斜刺,再轉半個圈後猛點,我將後段改成了橫擋。」他以指代劍,比劃了改過的劍招,蘇玲笑道︰「雲哥哥,你也忒會使壞,這麼一來這招攻出一半就便成守式,失去了威力,可是他瞧不出來嗎?」江雲道︰「我想他現下正自得意,不會細想,諒他心疑,總會當作是劍招深奧,更是心喜,日後發覺上當時,咱們早已走遠了。」蘇玲嘆道︰「但願如此。」

水潭四周突然出現十餘名蒙面黑衣人,拿出一包包黑粉向水潭中灑下,黑粉一碰水發出「啪啦」聲,水面像滾燙開了般直冒泡,飄起一陣煙霧,不久整潭水皆被染黑。水中的錦鯉不斷躍出水面,似是想逃離,那些魚每躍上水面一次,魚身即被腐蝕一些,幾次之後再也躍不上來,魚肉漸漸消失,最後連魚骨頭都沒留下。江雲見了這一幕臉色連變,這時竹樓底部不停的傳來「嗞嗞」聲,江雲往下一瞧,見竹樓的支柱已腐蝕過半,隨時會斷裂,他急道︰「玲兒,這竹樓快垮了,咱們必須闖出去,我先走,妳跟在我後頭。」他沿竹橋衝出,在竹橋邊遇上了劉誠,江雲一陣猛攻,劉誠只守不攻,看似與江雲耗上了。江雲明知他在托延時辰,但是劉誠防得甚為嚴密,再加上兩旁不時有黑衣人砍上幾刀,江雲始終衝不過竹橋。過了一柱香之久,竹橋突然發出碰碰聲響,接著猛烈搖晃,蘇玲見狀急喊︰「雲哥哥,快回去,橋要塌了。」江雲大吃一驚,回頭一拉蘇玲,向竹樓狂奔,他們身後的竹橋一段段崩塌,濺起黑水,把兩人的衣衫蝕穿了幾個洞,眼見前方連接竹樓的那段橋面已消失不見,江雲拉緊蘇玲一蹬,撲向竹樓,驚險的落在竹樓前。

劉忠現身在水潭邊,江雲大怒道︰「劉忠,你已得到秘笈,為何不遵守約定?虧你還是個武林名宿。」劉忠哈哈笑道︰「江雲,老夫幾時說過要放你們走?你未免太天真了,老夫若是放你們走,豈不是洩漏出了今日所為?日後如何立足於江湖?今日你們都必須死,你們認命吧。」他一臉狠毒的說道︰「這處毒潭本是用來對付趙天麟那老匹夫的,不意用在你這小子身上,不過這樣也好,秘笈已在老夫手上,只須練個幾年即可無敵於天下,你們便慢慢享用這毒水蝕身的滋味吧,哈哈哈……」笑聲愈離愈遠,笑聲一歇,人已遠離。


kinghell 發表於 2013-1-15 00:03
第三十一章 故人之變

江雲與蘇玲各背一人,快速走上二樓,竹樓忽地猛烈晃動,啪啪幾聲後陡然一降,一樓有過半沉入水中,毒水持續腐蝕,竹樓邊晃動邊緩緩下沉,狀況甚是危急。江雲四下尋找可用之物,一見蘇玲所購的絲綢,想到了一個法子,他放下洪嘯宇,提起絲綢布匹,他打破一只酒醰,只見酒醰內沒有酒,而是裝了一些泥沙,他心中忍不住咒罵劉忠,這哪是酒醰?又被騙了。江雲解開布匹,把兩綑布匹綁成一條,在布匹兩端各綁了一片酒醰碎片,拿起一端奮力往竹林一拋,布匹繞過竹子捲了起來,江雲拉一拉布匹,感覺甚緊,回頭道︰「玲兒,妳上屋頂,抓緊布匹後擺盪過去。」蘇玲急道︰「那你呢?」江雲道︰「妳落地後拋回布匹,我即可過去。」蘇玲一點頭,背著周怡躍上屋頂,抓緊了布匹後一縱,向竹林盪了過去,竹子受力下彎,蘇玲的身子一墜,她雙手猛往上攀,雙腳夾緊布匹尾端,衣裙一角還是碰到了毒水,「嗞嗞」作響。蘇玲臉色微變,伸出右手把布匹搭在肩上,施展飄花步凌空虛走,終於落在竹子旁。布匹甚為堅韌,並沒撕裂,蘇玲解下布匹,喊道︰「雲哥哥,接著。」使勁拋回。忽然橫出一把劍斜砍布匹,卻是劉忠從天而降,回來阻止江雲逃跑。江雲情急之下,將長劍射出,劉忠揮劍一擋,把長劍打入水中,再一砍,布匹「啵」聲撕裂開來,往下掉落。他一翻身落在竹樓陽台上,二話不說挺劍便刺,江雲手無寸鐵,又馱著一個人,閃躲得甚為狼狽,劉忠一發狠,劍劍往洪嘯宇手腳砍刺,偶而向江雲刺上一劍,江雲既要躲劉忠,又要顧及洪嘯宇,手腳被劉忠劃破了數道口子。

江雲內力全出,使出般若掌,把身前五尺籠罩在掌風中,暫時擋住了劉忠。江雲內力消耗甚快,心下著急,左思右想苦無對策。劉忠武功本高,但急著要除去江雲,心智已亂,他一見江雲掌風稍弱,獰笑一聲,舉劍向江雲左脇一砍,江雲往右一倒,放下洪嘯宇,劉忠一劍刺下,江雲就地一滾,躲開這劍,劉忠的長劍大半刺進竹樓地板的縫隙中。劉忠一拔劍,只覺長劍甚緊,他再使力一拔,身形頓了一下,突然一片尖尖長長的竹片刺向他左眼,劉忠大驚,一鬆手,待要閃避已是不及,竹片刺進左眼,頓時滿臉鮮血,劉忠大叫一聲,拔出竹片,發瘋似的發掌護身,江雲使輕功一閃,飄到他身後,一掌打在他背上。

劉忠「噗」的噴出一口血,身子往前一栽,衝破陽台的欄杆,眼看就要落水,他左手一動,扳動機簧,一支鐵梭連著一縷細絲飛向竹林,鐵梭射入一竹子內,此時他的右膝已觸及水面,痛得忍不住慘叫。他的身子忽地往上彈起,飛向竹林,有氣無力的咒罵幾聲後便失去蹤影。江雲無暇理會劉忠,此時竹樓的一樓已消失,黑水即將觸及二樓,他背起洪嘯宇,閃出陽台後身形一縱,躍上了屋頂。不久竹樓被腐蝕得剩下屋頂,再過片刻便要腐蝕殆盡,蘇玲急得直跺腳,想幫他卻無從幫起。江雲見竹樓邊有一個酒醰漂浮著,心中一動,他提起那酒醰,只覺酒醰甚輕,他管不了那麼多了,舉起酒醰使勁一拋,使出提縱術,人如箭矢般射出,雙腳一踩酒醰,將酒醰踩碎,落下些許泥沙。酒醰不夠重,江雲雖然借力上躍,但是反彈勁力不足,他功力全出,向蘇玲的方向飛身過去。他此時的內力只剩五成,身子離黑水邊緣一丈時已用盡勁道,人斜斜的墜下,鞋子碰到了毒水。忽然一雙手從上方伸過來拉他一把,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握緊我。」江雲握住那人的手,抬頭一瞧,蘇玲身子倒掛在一竹子上,雙腳勾住枝葉,把江雲拉住。竹子一回彈,把他們甩向空中,兩人使出輕功在竹子上一點,又連踩旁邊的竹子,身子漸漸下降,最後輕巧的落地,兩人相視一下,大笑了起來。江雲抹去蘇玲臉上的黑泥,握著她的手說道︰「玲兒,幸好是妳,否則我已屍骨無存了。」蘇玲微微搖頭,說道︰「別謝我了,我先包紮你的傷口,然後咱們趕緊離開吧。」

他們繞行山邊,從虛竹山莊右方十里處走出,以避開虛竹山莊的耳目,山莊內熱鬧依舊,沒有人發覺後方竹樓發生的事。江雲急著救治洪嘯宇夫婦,他不敢讓他們服用劉誠給的藥包,僱了一輛馬車,一路趕往五毒教。行至第三日,馬車內的洪嘯宇身子動了一動,不久後張開雙眼,而後周怡也醒來,蘇玲一見,驚喜的說道︰「洪伯伯,師父,你們醒了,太好了。」江雲聞言叫車伕停下馬車,一探兩人臉色,只見他們臉上的黑點淡了許多,也能開口說話了,他心想這天一痺腦散之毒難道便這樣糊里糊塗的解了?他不再趕路,在一處小鎮找了一家旅店暫住。兩日後,洪嘯宇夫婦除了身子有些虛弱,已與常人無異。江雲這才恍然大悟,中了天一痺腦散之毒症狀頗為嚴重,但五日後症狀自解,故毒經上沒寫解毒法,因為根本不須解毒。

再過五日,他們身子完全康復,大夥兒談起了別後種種。當年血龍幫大舉到靖南園奪寶,虛竹山莊的四大莊主也在靖南園附近埋伏,伺機劫殺奪寶者。慧真帶著江雲他們離開後,虛竹山莊的人才現身,與陳濤天鬥了一場後,劉忠擄走洪嘯宇夫婦,把他們軟禁在虛竹山莊,幾年來倒也沒為難他們,直到江雲在成都現身,劉忠才以他們的性命為要脅,迫使江雲就範。

蘇玲手挽著周怡,說道︰「師父,靖南園已重建了,現下秦公子、黃姐姐與雪嫣住在靖南園,您不如回去吧。」她述說了靖南園近況,周怡聽完愣了一愣,說道︰「茹兒與秦公子成親了?唉!這樣也好,茹兒有了好歸宿,承文該含笑九泉了。承傑呢?那日之後便一直沒有他的消息,真令人擔心啊!」她不覺流下了兩行淚,洪嘯宇道︰「承傑性子機靈,我相信他仍活著,咱們先回靖南園,我再去打探他的消息。」周怡擦了擦眼淚,含首說道︰「咱們回去找傑兒。」

周怡一刻也不想留,當天收拾好立即啟程返鄉,兩日後他們到得白帝城,在城內住了一晚,次日改走水路,他們走到長江岸邊的一處碼頭,一批人大聲吆喝,忙著搬運裝載貨物,要運到長江下游沿岸的市鎮。江雲他們上了一艘客船,船行不久即到長江三峽的夔門,兩岸高聳的懸崖峭壁,如刀劈斧砍,無比壯觀。此處河道狹窄,最窄處不足五十丈,水流湍急浪高,江中險灘、礁石密佈,稍有不甚即是船毀人亡,稍公莫不全神操舵,無心賞景。忽地右前方出現一個大漩渦,船首一人口中大叫,稍公配合著他轉舵,船身擦著漩渦邊緣而過。望著滾滾黃水的江面,江雲思忖︰「要是被漩渦捲入,武功再高也是沒命,人力終究無法與天地之威抗衡。」

當晚江雲與蘇玲並肩站在船艙外,船行甚急頗不平穩,船下江水「啪啪」拍打著船身,兩岸一片漆黑,依稀可見高山似怪物般的輪廓。兩人默默仰望滿天星辰,忽有兩人從他們身後走過,一女子低聲道︰「卓哥,事辦妥了,你要怎麼謝我?」一男子回道︰「嗯,進去再說。」江雲一聽,那男子聲似乎在哪兒聽過,又想不起來,正要問蘇玲,一隻纖纖玉手伸過來摀住他的嘴,蘇玲在他耳邊細聲道︰「那女子是我師妹聶妍,咱們過去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兩人躡手躡腳的走到前艙,伏下身傾聽。

只聽船艙內聶妍道︰「卓哥,苗水雲那妖女總是與咱們作對,你幾時去對付她?」那男子道︰「嗯,此事自然要辦,不過,咱們還須藉她之力,過段時日再說。妳說事辦成了,秘笈得手了嗎?」聶妍得意的說道︰「卓哥,自然是啊,你要怎麼謝我?」說著身子往前一傾,那男子喜道︰「妳先拿出來給我瞧瞧。」聶妍伸手入懷,取出一張紙,那男子拿過一瞧,立即被吸引住,一臉興奮。過了一刻鐘,他抬起頭,狐疑的問道︰「這只是秘笈的一小部分,其餘的呢?」聶妍問道︰「是秘笈沒錯吧?」那男子點頭說道︰「沒錯。」聶妍道︰「這是我從原稿抄下來的,只是要讓你驗明真假的。」那男子道︰「我已驗明無誤了,秘笈可以拿給我了罷?」聶妍嗲聲嗲氣的說道︰「我才不傻哩,秘笈我收著呢!你儘想著武功秘笈,那有把人家放在心上?」幾句話讓那男子酥痲到了骨子裡,他心中一蕩,一把摟住聶妍,笑道︰「我的好妹子,我怎麼會忘了妳?前些日子妳師父、妳師姐追查得緊,我可擔心死了,今晚讓我好好疼疼妳。」說著湊嘴去親她,聶妍伸手擋住他的嘴,嬌嗔道︰「你說的話誰相信啊?你這話也不知對多少女子說過了。好吧,潘文卓,你要沈湘琴的「玉簫心法」也成,先答允我一件事。」潘文卓問道︰「什麼事?」聶妍掙脫他,眼中閃過一道凶狠的厲芒,冷冷的說道︰「殺了苗水雲。」潘文卓聞言一驚,顫聲道︰「為……為什麼要殺她?」聶妍哼一聲說道︰「別以為瞞得過我,你休想腳踏兩條船,咱們既已在一塊兒,我不允許你碰別的女人。」潘文卓道︰「不能等到利用完再殺嗎?」聶妍怒道︰「我就知道你還對她不死心,回頭我把秘笈撕碎,看你還練什麼?」一句話如同一掌打在潘文卓的罩門上,他一洩氣,柔聲道︰「好,好,我答允妳便是,等這兒的事辦妥了,我即刻去五毒教。」聶妍神色一緩,說道︰「我要與你一塊兒去,親眼看著你殺她,再把秘笈交給你。」潘文卓道︰「沒問題,都依妳便是。」聶妍立刻換了副笑臉,雙目勾魂似的望著潘文卓,嘟起嘴說道︰「這才像話嘛,卓哥,人家這些日子可想死你了。」潘文卓被她挑逗得魂都被勾掉了,他再也按捺不住,急促的說道︰「我也想妳,夜深了,是不是可以歇歇了?」他抱住聶妍,伸手去解她的衣衫,聶妍嬌笑一聲︰「咯咯……瞧你忒猴急的,燈還亮著呢!」潘文卓嘻嘻笑道︰「對,我忘了,嘻嘻……」

艙內燈光一暗,蘇玲以手肘碰碰江雲,拉著他走出艙外,她臉紅紅的說道︰「潘文卓是誰?師妹怎麼會勾搭他?唉!沒想到師妹偷了師父的玉簫心法,怎生奪回是好?我去勸她回頭?」江雲搖頭說道︰「潘文卓是個惡名昭彰的採花賊,武功高強,我與他交過一手。依我看他們相處有一段時日了,兩人似乎在鬥智、相互利用,暫時分不開吧。潘文卓的武功甚高,妳我聯手對付他也打不贏,要從他手上救人恐怕不能,何況看樣子妳師妹也不會離開他。」

蘇玲眉頭一皺,說道︰「採花賊?師妹怎麼會與這種人在一塊兒?當年我在師門學藝時,與她情同姐妹,無話不說,她的性子不是這樣的,怎麼變了那麼多?我實在不忍心見她沉淪下去。」江雲道︰「上岸後咱們跟著她,必要時出手幫她,妳再找時機勸勸她吧。他們要對苗姐姐不利,這事咱們也不能不管。」蘇玲道︰「好吧,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天亮後,客船漸行漸趨平穩,晌午時分,潘文卓與聶妍走出船艙,聶妍一身黃衫,以黑巾蒙著臉,他們在江陵城上岸,十餘名神秘黃衫客跟著他們,潘文卓手一揮,一群人騎著馬向北方奔馳。

蘇玲道︰「師父,雲哥哥,師妹行動了,快追去瞧瞧。」她施展輕功追去,其他人也跟著去,過不多時前方人馬慢了下來,另一批十餘人的人馬在路旁等他們,雙方人馬會合後,轉入左方一條岔路,進入樹林中,他們全數下馬,栓住馬匹後徒步前行。出了樹林,潘文卓手一舉,所有的人都慢下身來,矮著身子,隨他潛行而出。蘇玲在江雲耳邊輕聲道︰「這些人鬼鬼祟祟的,準是要幹壞事。」江雲道︰「玲兒,他們人多,咱們暗中跟過去瞧瞧,切勿魯莽。」說罷眾人已走到樹林邊。

出了樹林,出現一個偌大的空地,那空地長滿了半人高的草叢,一條小徑彎彎曲曲通到盡頭的山澗邊,山澗依傍著一片高聳入雲的山壁而流,一條碎玉飛珠般的白練飛瀑自山壁灑下,甚為壯觀。瀑布前有一座觀瀑亭,此時觀瀑亭前的空地上站了兩方人,左方有五人,遠遠的瞧不清他們的面貌,只瞧見他們身穿道袍,手持長劍。右方有三人,他們皆一身黑色勁裝,手提大刀。只聽左方一人說道︰「你們逃到此…已無路…退,別…做困獸之鬥,快……交出來。」右方一人道︰「交…什麼,咱…沒拿…武當派…的……」蘇玲道︰「雲哥哥,他們好似在爭奪什麼?左方那五人是武當派的人。」江雲道︰「聽起來頗像,再聽下去便知。」

草叢中那些人手握尖刀,在長草遮掩下,悄然從空地左方繞到武當派那五人身後五丈處,蘇玲道︰「他們要偷襲武當派的人了,咱們幫不幫?」江雲點頭說道︰「跟過去。」他們小心的跟著,在那些人附近停下,江雲舉目一望,看清了那五人身穿深藍色道袍,道袍正面繡上了太極圖,居中那人是個年逾七十的老道,他以低沉沙啞的嗓音說道︰「你們從我武當派盜出的「紫陽功」沒有本派口傳的要訣無法修練,對你們而言毫無用處,你們現下交還,我祥鶴道人可以不追究盜經之罪。」一個黑衣人道︰「我說過咱們沒有盜取你們的紫陽功,你們仍是糾纏不清,武當派自詡名門正派,怎可不分青紅皂白,仗勢欺人?」祥鶴道人轉頭問道︰「洪師姪,你指認得出盜經之人嗎?」他左方一個年輕人一點頭,指著一個瘦小的漢子說道︰「稟師伯,前晚三更時分,弟q子與恆德師兄巡山回來,路過丹經房,只見恆明師兄站在門前,他對面站了一個一黑衣人,那黑衣人道︰「紫陽功經書得手了嗎?」恆明師兄低喝︰「噤聲!」拿給他一本冊子,那黑衣人一閃身往山下奔去,恆明師兄左右望了一望,轉身走進丹經房。弟q子與恆德師兄武功差師兄甚多,不敢當面質問師兄,商議後,恆德師兄去稟告師父,弟q子尾隨黑衣人下山,沿途留下暗記,直到今日師伯趕到為止。」

祥鶴道人哼道︰「恆明監守自盜,本派之恥!」江雲聽那年輕人的聲音甚為耳熟,再仔細一瞧,他竟是洪承傑!他果然沒死,加入了武當派。周怡早就聽出了洪承傑的聲音,她內心激動,雙手顫抖,一見洪承傑危急,心一沉,對其他人道︰「他是承傑,咱們快去救他,遲了便來不及了。」她一提劍便要衝出,祥鶴道人忽道︰「草叢裡的朋友,別躲了,出來吧。」原來他早已發覺草叢中有異,那些人雖然行動隱密,仍然被他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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