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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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920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3-29 02:11
第八五四章  四百法相,三箭絕滅
 
  
  矮腳殺獼獰笑,短棍落!
  
  中!
  
  但想像中的頭顱爆碎、紅白崩飛的情形並未出現,矮腳殺獼的短棍打中的不是頭顱,而是一隻手。
  
  五指修長、掌心白皙的右手。
  
  戴花抱琴、青衣劍袍、面目森冷的男子,於短棒落下剎那從蘇景體內邁步而出,舉單掌迎上短棍。棍擊於掌心,隨即被相柳握住了。
  
  短棒不是等閒兵刃,那是經千年煉化、諸般祕法加持的寶物,輕輕一點足以讓堅硬石崗爆碎成粉的寶物,竟輕飄飄地被人用手接下、握住。矮腳殺獼大吃一驚,但鬥法搏命不容絲毫遲疑,此獠當機立斷,放棄寶物抽身急退,三百丈後凝滯身形,三目瞇起死死盯住小相柳。
  
  他後退時,相柳手上玄光一轉,掌中短棒哀鳴一聲,斷裂幾截,又被隨手扔掉。小相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虎口被震裂出一個小小的口子,流血了。他低頭、把虎口放入口中,吮血,雙眼則翻起,看了看矮腳殺獼。
  
  相柳出洞天,抵擋半途截殺,蘇景也沒想到他居然憑著肉掌去接敵人寶物,但蘇景身形不做絲毫停留,金紅色的弧光飛射,繼續撲向持弓殺獼!
  
  持弓殺獼正在神廟大殿上方天空,蘇景這趟扑擊,欲擒殺他後再從天空直落,直接入大殿去殺皇帝。
  
  葉非是從地面上過去的,正向大殿內衝,他不許蘇景同路,蘇景也不去觸他的霉頭,就從空中撲去。這時候,不遠處轟鳴暴散,白玉弓上九尾狐狸與殺獼弓修連珠十七箭打出的諸般凶荒惡獸同歸於盡了。九尾狐狸法相散!
  
  白玉弓,蘇景手上最好用的法器之一,多次狙殺強敵,幾乎無往不利。爆起的一擊竟被對手穩穩接下了……射落白狐,殺獼手上長弓急轉、滿弦、正對蘇景化身金光、而殺獼叩於弓弦上的右手頃刻枯萎:手上精血盡入長弓,無論能否狙殺強敵、今日之後他都再無法執弓。
  
  他以畢生修為凝聚一殺!
  
  若再直直前衝,等若將自己的性命送到敵人的弓箭上,蘇景實在做不出這種傻事,光弧陡止、人釘半空,手上白玉弓同樣滿弦。
  
  殺獼腳踏玄雲、糖人身背火翼。相距七百丈擎弓互指、相對。
  
  已然萎縮、全無生氣右手仍牢牢叩執弓弦,六耳殺獼緩緩開口:「老夫受先祖之命。守護神殿天空,修弓糖人,可知弓上桀驁?」
  
  修劍者傲於劍,修弓者傲於弓,殺獼問起『弓上桀驁』,再也明白不過的意思,願與蘇景鬥射於此間。
  
  糖人微揚眉,點頭。
  
  執弓殺獼沉身:「你牢記,今日射殺你之人:摩沾。」口中說著射殺,但弓弦並未鬆開。而是將身形游弋起來,奇快,如風,全無規律的上躥下跳。
  
  兩弓相對,不止要射殺強敵。還要躲避對方射殺,晃身動影是為讓對方尋不得自己的所在。可無論殺獼如何跳動閃爍,他的弓上鋒銳都穩穩鎖住蘇景眉心。
  
  『呵』,糖人一聲輕笑,蘇景一動未動,可就隨著這一聲笑,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就那麼莫名其妙的,兩個蘇景,皆持弓、相距七丈,遙對殺獼。
  
  『呵』,第二聲輕笑,兩人變四人,四個蘇景都手持長弓,彼此相隔十三丈、站成了一排。
  
  『呵』,第三聲輕笑,空氣突兀震顫,四個蘇景變作四十個、四百個蘇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盡是蘇景,全不存分別,每人皆挽弓滿弦、每一弓皆妖氣彌漫。
  
  「哪一個?」四百蘇景同時開口、微笑。稍頓,四百個聲音又同時詢問:「弓上桀驁?你拿什麼和我比?」
  
  七百丈外,摩沾額角見汗,哪一個?怎麼破?他忽然閉上了眼睛,身隨雲駕急行不休,三目緊閉不看敵人…但就在他閉目後下一瞬,摩沾口中遽然響起一聲大笑:「這裡了!」聲落、弦振、血箭離弦!
  
  破空一箭,離開弓弦時便告消失,消失同時又告出現——現於七百丈外,四百蘇景正中央的那個蘇景。
  
  「錯了。」四百蘇景同時開口,殺獼一箭,穿透了他射向的那個蘇景身體,不見血光、不見屍體掉落,甚至連丁點漣漪都未曾掀起,飛矢呼嘯尖銳,飛向了遠處的重重山巒……遠山中箭,先是微微一震、隨即嘭地一聲輕響傳出,連綿山巒化作齏粉。
  
  今生此世,所有修為凝結、威力最最強猛的一箭,也是今生此世最最無用一箭。
  
  摩沾的面色黯如死灰,重新睜開了眼睛,粗重喘息中費力搖頭。四百個蘇景整整齊齊地笑了:「可笑吧。」
  
  殺獼目中精光突兀一閃,本已垂下的長弓猛又舉起,快如光電、第二箭!他的手廢了,但外人不會知曉,他以手上精元反哺魔弓,能夠換來三射,是稱『三箭絕滅』,第一箭本就是為了誘敵,果然,箭落空後糖人再開口說話時候露出了破綻,一絲氣意泄露,摩沾即刻發動第二箭,糖人必死無疑了!
  
  可摩沾笑容才告綻放,四百個蘇景的聲音再次傳來,整整齊齊、笑:「又錯了。你還成不?再猜一次?」
  
  蘇景的笑容、笑聲輕鬆,但是只有他自己曉得,背心已然被冷汗濕透!對面摩沾毀手弓殺威力,堪比離山長老全力一擊。金烏弟子以身法和火遁穿空稱絕,卻全無把握躲過對方那滿弓一射,若非如此蘇景又哪會與他『鬥弓修』,沒的浪費時間。
  
  尤其蘇景沒想到摩沾還有第二箭。
  
  萬幸蘇景足夠謹慎,故意露出一線破綻去做試探,若是直接收了滿天幻相,怕就要直面那奪命一箭了,能不能擋下?他沒把握。
  
  蘇景手上有弓、囊中有劍、洞天裡有人,但只要動法必會有氣意泄露,對面摩沾捨卻最重要的右手,已是存了玉石俱焚之心。蘇景大概能猜到:就算自己一道白狐暴射殺滅了他,他也會在臨死前放出一箭來射殺自己……僵持。
  
  蘇景最不想要、卻不得不做的僵持。鬥戰便是如此了,不是什麼時候能夠激突猛進的。
  
  地面上殺聲四起。十七羅漢壓力極大,散去後又復聚攏,結陣抵御敵人猛襲,拼上全力為主公守住『下盤』,而葉非動命紋六劍,這一會功夫裡仍還在衝襲途中,竟未能直接殺進大殿去。足見今次馭人實力強勁。
  
  突然間,一聲洪鐘響亮。巨聲自大殿中傳起、於半空裡掀起巨大聲浪,橫掃天空。
  
  摩沾霍然大喜,終於等到了神殿馳援!此鐘為歷代駐祠『高僧』屍骨煉化,凝聚目邪、耳邪、思識邪三重『上上清透』神通,專破幻景幻聽法術。殿中殺獼眼見摩沾為糖人幻法所困,立刻轟鳴此鐘,助他勘破真相。
  
  神廟總壇中供奉的上法宏器皆為馭人核心機密,瞎子小厮於此燒火三百年卻無從了解。鐘聲轟涌於天空,三百九十九枚身形迅速淺淡先去,唯獨角落處一個蘇景身形實在。
  
  異變突起、幻相破盡。蘇景猝不及防。摩沾畢生浸淫長弓,他一直在等著鐘聲響起,此刻動作何其迅捷,弓弦震、殺劫去!
  
  『轟隆』巨響,如天雷貫耳。這一箭終於落在了實在處,只見糖人中箭、面露痛苦,旋即身形爆碎開去。
  
  真的碎了,不過他的身體崩散後,那屍塊、鮮血立刻融於空氣,只剩下一塊血紅色的玉石,翻滾著向地面落去……無論中土第四圓還是瞑目王創造的十一世界,都不曾存在『蜃』這等凶獸,是以殺獼之中無人識得蜃玉。
  
  蘇景苦練劍法是為鬥戰,既為鬥戰,又怎麼不煉器煉寶?以他的性子,最最喜歡的寶貝莫過於南荒老蛤賜下的蜃玉,可惜那件寶貝因為自己當初修為淺薄、煉化不得法又發動的太頻繁,內中蜃元漸漸耗盡,廢掉了。他還在離山的時候,特意請小金蟾搭橋,以諸般靈丹妙藥和三道對本形古妖大有好處的洪荒法符,又向南荒老蛤求來了一塊好玉。
  
  再請教高人、以陽火重新做祭煉,剛剛那四百幻相皆從此寶而來。
  
  相比其它幻相、蜃玉本石凝結之像最是堅固,不為邪鐘所動…摩沾第三箭終於找到了『真相』——為何會有那麼多糖人的真相。可惜,仍是未能殺掉強敵。
  
  蜃玉中箭時,就在它不遠處、一個正漸漸消失、變得淺淡的蘇景,又突兀清晰起來,火翼振,蘇景再化金虹,直扑摩沾!
  
  蘇景看得清楚,第三箭後摩沾的右手徹底飛灰,他的修為已廢!
  
  也是這一刻,另一處天空裡,也是對持了一陣小相柳與那頭矮腳殺獼同時動了……矮腳殺獼天賦秉異,他的修為不算太高,但修得一門祕法:身法。
  
  短棒被毀,他明白小相柳不可力敵,大家的力氣差得太遠了。但他不怕,他還有絕世身法,游鬥之中大把機會戳瞎那個冷峻糖人的眼睛、割掉糖人的耳朵、刺破糖人的心臟!矮腳殺獼一動便是滿天殘影。
  
  殘影才一彌漫開來,慘叫聲就告響起!
  
  殘影破散去,小相柳的手如鐵鉗、穩穩卡住了矮腳殺獼的脖子,冷笑聲裡夾在了嘶嘶蛇信怪響:「分光化影?差得遠了。」
  
  分光化影,小相柳天賦本領,矮腳殺獼後天修成,這便是:差得遠!
  
  嘭地悶響,矮腳殺獼身軀爆碎,這是小相柳的另一門本領:掐脖子能把人徹底給掐爆了。
  
  身法對決,電光火石。
  
  矮腳殺獼血肉迸濺一刻,也是弓修摩沾人頭飛起之時,摩沾的弓修廢了,還拿什麼抵擋蘇景,一道劍光閃過大好頭顱飛起,翻滾之中,殺獼三目圓睜…不瞑目,死不甘心:弓上對決,卻未死在箭下。
  
  不瞑目就對了,蘇景就喜歡讓對頭不瞑目。
  
  蘇景、相柳連勝,再無片刻耽誤,同時縱起身形,自上而下向著神廟大殿穹頂撲去!這個時候葉非也殺開血路、衝到大殿門口,葉非的速度更快,搶在蘇景相柳之前,挾六劍、襲入大殿。
  
  下一刻,忽聞巨響衝天,就在蘇景與小相柳堪堪摸到大殿頂上瓦片時候,宏偉大殿轟然崩碎,屋頂四壁盡數炸飛!還有…搶前一步突入大殿的葉非口噴鮮血、倒飛出來,重重摔於地面,始終護衛身畔的命紋六劍,只剩半支殘劍被葉非握在手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4:00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3-30 14:38
第八五五章 百里天淵,千重寶索
  
  大殿四壁炸碎,但內中情形不可見,團團青煙將殿中景色盡數遮蔽......
  
  葉非被人打飛出來,口噴鮮血、命紋六劍幾乎廢盡。
  
  蘇景洞天內一對細鬼兒,見葉非摔得狼狽,反應大相徑庭,囝仔口中嘎嘎大樂,他曉得這個葉非不是好人,離山叛徒、主公勁敵,平時狂得不可一世,看他今次吃了大虧,好像個滾西瓜似的讓人打飛出來,小娃心中痛快得很;
  
  丫頭六六卻皺起了眉頭,目光凝重、小臉上濃濃警惕,她曉得這葉非可不是等閒人物,掌心六劍彈指間擊殺馭人猛鬼,這麼大的本領這麼鋒銳的長劍,進了大殿後竟連一息都未能堅持就嘔血摔出,殿中敵人何等強大!
  
  其實從普通離山弟子心思來說,乍見驚變,大都也就是乖乖、六六兩人的心思了,要麼幸災樂禍於叛徒葉非吃癟,要麼驚詫警惕於神廟大殿敵人兇猛,可蘇景不是...當葉非摔出,蘇景口中一聲怒叱,同時周身『嘭』一聲悶響,烈焰爆起、他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不笑、不驚,蘇景怒!竟是真正的勃然大怒!
  
  就算葉非是叛徒,他也是離山的叛徒;就算葉非是白眼狼...哪怕他的眼珠子再白,他也是離山的狼!師尊八祖尚且放他一條生路,什麼時候也輪不到六耳殺獼來懲治此人。
  
  蘇景這個人啊,不知天性如此。還是與大小師娘相處太久沾染了魔性,也變得護短了。
  
  陽火動。金風起,長劍執於手,暴怒蘇景縱身就要往籠罩殿內的青煙裡衝。
  
  突然,一道劍光自斜刺裡打來,正正封阻了他的前進衝勢,蘇景背後雙翅一擺、向後退開三丈,轉頭怒叱:「你有病!」
  
  偷襲一劍並非來自殿內,蘇景看得清楚:殘劍、半截。正是葉非剩在手中的命紋斷劍。
  
  葉非飛劍,攔住了蘇景衝殿。
  
  蘇景叱喝未落,葉非已然重新站起,聲音平平淡淡:「殿裡那個怪物,我的。」
  
  葉非還沒死,輪不到別人給他報仇,誰打了他。他自己打回來。
  
  話說完、稍頓,葉非忽又笑了:「當是幫我個忙。」
  
  蘇景沉吟刹那,周身怒焰熾烈不變,但面上怒色斂去:「果然是有病。裡面交給你了,我對付上面。」說著,蘇景抬起頭。凝目望向天空,碧空青藍,浩渺廣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蘇景冷聲開口:「既然來了,就請現身吧。」
  
  小相柳與蘇景共進退。並肩懸立半空。
  
  葉非不看天空,他的眼中只有重重迷霧籠罩的大殿。揮手抹去下頜血跡,而後雙袖揮舞...三十劍、三百劍、三千劍盡出,重重劍光中猛傳出一聲大笑,三千劍、化長龍,葉非催動劍龍,第二次衝入大殿!
  
  旋即法術轟動、銳劍呼嘯、金鐵交擊聲交織一起,猙獰大響充斥迷霧。命紋六劍被毀,但是這一次葉非有備而來,三千劍或攻或守調配有度,自不會像上次那樣被輕易中招,殿內頃刻打成一團。
  
  殿 內惡戰再起,天空異象突現,原本明亮的蒼穹猛地沉黯下去...天黑了,但不是一下子黑透、入夜:千里方圓天空,邊緣處湛藍依舊,越到中心處天光就越沉黯, 直至蘇景、相柳頭頂正對百里天,變作徹徹底底的黑暗——由此,一方天空變成深淵,深邃無盡的黑暗,不知通往何處。
  
  忽然間,叮叮噹當的撞擊聲大作,一條條磨盤粗細的鐵索從『天洞』垂落下來!
  
  百里『天淵』,千根粗重巨鏈,首端接連於天際遙不可見、尾端垂懸地面、相距百丈。不知是法術使然還是鐵索太過沉重的原因,這些鐵索垂下後並未劇烈搖擺,抖動幾下、微做晃動就再不動了。
  
  蘇景彈指,金光閃爍,一枚劍羽呼嘯去,正中他面前一根巨索,『當』一聲響,劍羽迴旋、重沒於蘇景手中,鐵鍊紋絲不動。紫凰庚金打造的劍羽,未能給這鐵鍊留下一絲傷痕。蘇景忍不住揚眉:「寶貝啊!」
  
  地面亂哄哄的戰場中,那個滿頭小辮的小丫頭轉回頭,望著滿天鐵索吞了口口水,圓溜溜的眸子裡精光亂竄......
  
  小相柳正忙、懷抱琵琶輕撫弦,叮叮噹當地彈撥幾下、一點點地調弦、正音,頭也不抬的說道:「陣啊。」
  
  百里天淵,千盞巨鏈,平靜之中玄力暗暗流轉,靈元氣息變化無端,蘇景與相柳人在天淵正下、鐵索叢中,想要殺出去怕是要廢上些手腳了。
  
  蘇景的五感不見得比著相柳這等天生凶獸更敏銳,不過他有鬼袍在身,能感覺到的東西更多些:「鐵索是單獨一陣,但此陣氣意與大殿迷霧隱隱還有些呼應,若勾連一處,應能結做一道更圓滿、更宏闊陣法。」
  
  小相柳又彈了幾個音,『嗯』了一聲:「守住這裡就是了。」叛徒於地面,真傳在半空,一攻神殿一守天淵,正阻住馭人大陣上下勾連,這倒是蒙出來的默契。
  
  而小相柳話音剛落,忽然一陣陰冷笑聲響起,這聲音來自四面八方,稚嫩聲音:「無知小輩,你以為冒用郎齊之名,便能於此呼風喚雨了?莫說郎齊區區後輩、不過九帝尊之一,就是那大祖親至,本座在此也不容他放肆。」
  
  當、當、當...小相柳緩緩掃了一弦,琴音已正,他滿意微笑,插口問道:「金鐘的師父?」
  
  「不 錯......」稚嫩聲音正想再說下去,卻被蘇景的笑聲打斷了:「這可再好不過了,正找您呢,有筆賭帳是金鐘生前欠下的,人死債不能滅,我也是代人收賬, 還好徒弟死了師父仍在。」說著,他自囊中拿出契據,迎風晃了晃。兩百七十年過去,紮姓債主早已死活不知,難得蘇景還把契據保存完好,新的一樣。
  
  取出契據同時,蘇景也把丈一神劍取出,可很快他又一笑,將神劍重新收好。
  
  槊妖不怒,聲音平靜:「金鐘是我親傳弟子,雖然資質差勁,但鞍前馬後為我做事多年,也算有三分苦勞...我本以為此仇已報,沒想到你居然能逃過浮玉之殺,更未想到有朝一日,你們還會闖入我的道場,哈哈...這還真是天意。」
  
  神廟為槊妖道場,但在此他不開壇不授業,常駐時只是不斷完善內中暗藏陣法,除卻身邊最最親近幾人,就連狩元皇帝都不知曉『老人家』在此有一處道場。
  
  昨天深夜皇帝向『老人家』求援,槊妖只派了易咸和幾個『小鬼』相護,看似托大了,其實外人不曉得,今日他會親自坐鎮!
  
  不過『坐鎮』則已,至少蘇景未見其出手,不久前易咸與矮腳、執弓等馭人高手被斬殺,槊妖都無動於衷。只是不知,現在葉非在殿上的對手會不會是此獠。
  
  槊妖說話不停:「夏離山,你已落入天淵,仙佛無救,但、本座愛才,看不得少年人大好仙途就此斷滅......」槊妖心中不存招攬之意,只是他想弄明白,這個糖人是如何逃過浮玉殺陣的,是以先穩住話題,再慢慢套話。
  
  「嘿,還錢。」蘇景又把手中契據搖晃起來,笑著、不和他聊。
  
  這一次,槊妖也笑了:「可惜、可惜啊。」就在他無處不在的笑聲之中,千根鐵索突然搖晃起來,霎時間當當亂響回蕩!隨巨鎖不斷晃動,黑漆漆的天淵中閃爍出點點繁星。
  
  星光『下落』,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清晰,哪裡是什麼『星』,分明一隻隻巨眼!一頭頭皮膚漆黑如墨、身形七丈開外的獨眼巨猿,頭下尾上,正攀著鐵索自『天淵』中爬出,順索而下。
  
  獨眼銀亮,遠處看顯得迷離璀璨,可接近些再看,就只剩濃濃混沌與死氣。
  
  蘇 景想也不想,抬手一劍激射而去,正射向千丈外、也是相距他最近的一頭獨目怪猿。掛金虹、劍如電,何其迅猛一劍,等閒修家都躲閃不開,那頭怪猿卻應變奇快, 長長的尾巴卷住鐵鍊,身體溜溜一轉避讓開飛劍。但躲開還不算完,讓過飛劍後巨猿身體又用力一蕩,自下而上撲去、滿是獠牙的嘴巴大張正咬中劍柄。
  
  跟著巨猿搖頸甩頭,哢哢聲響中竟將飛劍嚼碎、吞下了,那情形像極了一頭撲到魚兒的熊。
  
  劍只是凡品,可就這麼被吃掉也足以惹來蘇景驚詫,要知道,這只是一頭猿!天淵中,垂下巨索千重,每一根鎖鏈上,正攀援直下的、少在三五頭、多則十餘頭巨猿。
  
  蘇景想也不想,第二劍打出!仍是凡品長劍,但內中被蘇景藏蘊了一道陽火真力,看它再吃...燒不漏怪物的屁股,蘇景枉稱金烏弟子。
  
  第二劍呼嘯去,還是千丈外那頭怪猿,這一回不止巨猿動了,飛劍周圍三四條巨鏈突然甩動開來!
  
  鐵索一動、怪風卷揚,鏈子並不與飛劍接觸,但它們蕩起的怪風暗合陣法玄虛,風纏於劍,劍上蘇景注入的那道陽火真元不知怎地,竟被迅速洗淨。之後怪猿探出身子,第二次、又把蘇景的劍給嚼了。
  
  劍上法力沒了,火自也就燒不起來,怪猿吃得香甜、屁股未被燒漏。
  
  果然是不好對付的,蘇景微微皺眉,這個時候地面上『咚』一聲巨響,葉非摔飛出來,狠狠戧摔於殿外地面,三千劍沒有一柄跟在身邊。
  
  這次葉非未再吐血,但身上的漁夫畫皮崩碎不見,胸口上一片血肉模糊。
  
  又被人家揍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4:04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3-30 14:39
第八五六章 千倍偏差,我是刺客

  
  摔得狠,跳起來的也快,不等廣場中馭人侍衛殺到,葉非站穩當了,又亮出幾柄長劍護身,擋下敵人攻勢。
  
  葉非的脾氣變化無端,此刻居然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好像很久沒挨過打、皮正癢一般,咳嗽幾聲,重新開始活動身體,同時舉目望向半空蘇景:「你還行不行?」這狂人恢復『正常』了,語氣深處那份輕蔑再顯,明明白白的:蘇景鬥不過那即將行轉的天淵巨索萬猿大陣。
  
  接連被人打飛兩次,胸口爛得都看不見一點好皮膚了,居然還在藐視蘇景,蘇景立刻搖頭:「這陣詭怪,我不成,你快來幫忙。」
  
  葉非越挫越勇,誰打他他便打誰,打不過要打、自己打!
  
  蘇景一樣越挫越勇,挨了打一定打回去,打不過也要打、呼朋喚友請幫手,一起打!
  
  皆為中土奇葩,各有各的拍子、拍得響亮。
  
  「我沒空,你要實在撐不住就死在陣裡吧。」葉非直接搖頭,袍袖抖動,一柄接一柄的躍出、飛旋於他身邊。深深吸氣,葉非準備第三次衝襲神殿了。
  
  趁著自己身邊『天淵』大陣尚未真正發動,蘇景及時追問葉非:「裡面究竟是什麼怪物,可是金鐘妖僧的師尊、那頭六耳崽子?」
  
  葉非如實回答:「不是,是個大傢伙,金身法相,挺有意思的。」
  
  「怪物好像出不來,你不成就歇歇。待我破了此陣與你一起進殿。」蘇景看不透迷霧籠罩中的神殿情形,但至少能看明白。葉非兩次飛出來,殿內怪物都未做追殺。
  
  「不用。你該逃就逃、該死就死,無需管我。」話音落處,身周長劍齊震顫,第三次、葉非動身,劈碎周圍馭人兵馬阻擋、衝入大殿!身入迷霧一刻,天空中蘇景喊喝入耳:「你斬殺了那怪物後記得出來幫我破陣......」
  
  沒什麼可客氣的,蘇景這個人從來不講究『客氣』二字。
  
  也 在蘇景的喊喝中。自天淵爬出的巨猿中尤其強壯的一頭,昂首開口、發出連串淒厲嘶吼!隨首領吼叫,所有怪猿狂躁,尖銳四爪牢牢抓於鐵鍊,發瘋似的搖晃起來! 如此巨索,於怪猿手中並不比一根細藤更沉重,千道巨索揮舞翻滾。化作震裂天鞭,從四面八方向著蘇景、相柳狠狠打來。
  
  頃刻間,天淵下、半空裡風雷呼嘯,巨鏈飛鞭。
  
  千根長索,看似亂飛亂打,實則錯落有致、絲毫不亂。不見有一根長索會相纏或觸碰到其他鎖鏈。
  
  蘇景、相柳兩人皆以身法、遁法為傲,一見敵陣發動同時動身,兩個年輕男子,一般的輕靈飄逸,傳花蝴蝶似的。從容穿梭於鐵索之間。
  
  蘇景叱喝一聲,翻手亮出『北冥』。迎著向他砸來的一道長索劈斬而去;小相柳戴花抱琴,不再亮出其他寶物,同樣不退反進,只憑右手、握拳,向著另一根打向自己的巨鏈打去。
  
  初入大陣,總要問一問這鐵索的本錢。
  
  雖不如丈一,但北冥也是神劍,古今兩次重創蝕海大聖,足見此劍神奇。北冥願意追隨蘇景,隨蘇景劍術漸漸精深,劍上威力也一點點被發掘出來。
  
  此劍不止暗藏鯤鵬兩變、且還存了一份鯤、鵬蠻力,看上去修長靈動的一柄劍,只要主人願意,隨時可化作劈天巨斧、斷海大鉞一類重器蠻刃來用。
  
  大開大合、大砍大殺的戰法,劍塚八劍王,非北冥莫屬!此刻蘇景如是,雙手持刃、口中吼喝,青青北冥遁化鎢鐵墨色、劍身拔長三尺拓寬七寸,好一柄破山重劍、斬巨索!
  
  就聽天淵下,『當』一聲巨響,北冥正中巨鏈,旋即只聽蘇景一聲怪叫:「相柳不可!」
  
  蘇 景竟被巨鏈一擊抽飛開去!北冥未曾脫手,但蘇景雙手虎口同時崩裂,雙臂雙膀都被巨力反震得巨痛......要知道精修之人五感明清,剛剛蘇景穿梭於巨鏈之 間,識辨巨鏈劃過身邊時的破空聲、蘊風力,大概就對鐵鍊揮舞的力量有了個猜測,做不到分毫不差,但八九不離十。
  
  巨鏈揮動的力量著實不俗,但絕非不可抗衡,蘇景還以為若運氣好些、憑北冥之斬能夠斷它一根巨鏈。卻萬萬不曾料到,當北冥真正砍上鏈子時候,鏈上傳來的力量比他預想足足超出了千倍!
  
  整整千倍,十斤與萬斤之差、一袋米與一倉糧之差、一塊岩石與一座小島之差!如此離譜的偏差,於金烏弟子的明銳感識裡、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萬幸北冥神奇,交擊時刻長劍自變、做急急波顫以卸力,加之蘇景的寶瓶修行扎實之極、三乾坤環環相套讓身體堅固若非常,這才逃得了小命。若非如此,他怕是會那巨力徹底打爆。
  
  蘇景吃了大虧,哪能再讓相柳重蹈覆轍,顧不得平息胸腹間逆竄元氣,急急出聲示警,話剛喊完嘴裡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見血了,鏈上怪猿愈發狂躁,口中嗷嗷怪叫、再不肯安分於一根長索,開始亂飛亂跳,自狂舞鐵索間竄來竄去,一時間長嗥短呼、魔影飛竄,天淵大陣內亂成一團!
  
  相柳這邊,得蘇景及時提醒,他哪還敢再把拳頭打下去,分光化影避開眼前一擊,直接閃身到蘇景身旁:「還好?」
  
  「鏈子沒勁兒,跟吹口氣似的,想傷我差遠了。」握劍的還哆嗦著、嘴裡的血還沒吐乾淨,蘇景一副混不在意的語氣,不過被驚得煞白的臉色一時間還緩和不回。
  
  能吹牛至少說明沒大事,同個時候洞天內不聽、三屍、參蓮子、細鬼兒紛紛請戰,但蘇景搖頭拒絕,陣法詭怪,找出破陣關鍵前大家一起出來,也不過是跟著瞎撲騰,不存太大用處。
  
  蘇景不放人,身邊小相柳也不再多說什麼,眯起雙眼,隨道道巨梭天鞭急舞;蘇景展開雙翼,同樣開始飛舞於鐵索間,暫時不再硬碰。
  
  三轉吐納,理氣行元,真元躁動平復,蘇景目光重新明亮起來,頭頂處,大群怪猿亂竄,層層壓低、逼近,獨目銀眸中閃出絲絲血色,傷人之意再也明白不過,蘇景一抖手中北冥,在其輕鳴回應後,火翼擺動扶搖而上,劍指怪猿;
  
  小相柳全無鬥戰之意,與蘇景正正相反的,他緩緩閉起了眼睛,微垂首、雙手抱琴、身體全然放鬆,仿若一片青葉,於無盡天鞭呼嘯中搖擺、穿梭。
  
  陣中兩人各有所為,做的卻是同樣一件事件:摸索、試探、感受著古怪大陣。
  
  忽然,槊妖稚嫩笑聲傳來:「我一直奇怪,糖人的腦漿為何比著別族都要稀一些,不好吃...原來腦漿稀,便是人傻啊。只懂送死、不知逃命,有趣得很。」
  
  一個傻子、兩個傻子、三個傻子。
  
  葉非明知殿內怪物不肯外出,他一次次向神殿裡衝去;蘇景、相柳明知天淵大陣玄虛,卻不想著退走、反倒開始摸索破陣辦法。
  
  無論葉非還是蘇景、相柳,都在迎難而上......
  
  葉非在大殿裡打得轟轟烈烈,小相柳神遊天外,只有蘇景應了句:「我是刺客、皇帝未死啊。」
  
  是刺客,而非逃犯!還未殺皇帝,刺客怎捨得離開,是以不逃不退,仙魔擋路殺仙魔、法陣合圍破法陣...皇帝不死,今日事情絕不算完。
  
  隨口應了槊妖一句話,蘇景迂回穿插,已然靠近一頭怪猿,北冥寒光綻爍、急刺!怪猿不知死活,面對神劍竟不躲不避,大口一張直接咬中了劍鋒。
  
  就在凶猿咬中長劍一刻,與之前迎擊長鞭時一模一樣的巨力,自巨猿的獠牙間卷揚而起,透過長劍狂襲蘇景!
  
  之前蘇景挨的那一下有多重,此刻怪猿的一咬便有多重。
  
  只是一頭猴子,怎可能有如此力量!若獨眼怪猿都這麼兇猛,馭人還養什麼兵,只憑萬餘巨猿,足以掃滅天下。
  
  同 個時候,『隨波逐流』靜心悟陣的小相柳也悶哼了半聲,原本輕盈飄蕩的身形忽然變得滯澀起來。層層天鞭揮舞破空,引蕩怪力扭轉四方,這大陣行轉得漸漸流暢 了,陷入陣中之人受陣法影響,時時刻刻可能會陷入『亂空』,身形刹那凝滯片刻無妨,但失去了靈活躲避,滅頂打下的天鞭就只能去硬擋。擋得住嗎?
  
  也是這一瞬,地面上巨響轟動,一道人影飛退如箭,自神殿迷霧中摔出,好像條死魚似的,重重摔在地上,砸裂幾塊巨磚、戧起諾大土坑。
  
  葉非,第三次。又被人家打飛出來。
  
  血流披身,頭皮也裂開了幾道大口子,連頭髮都被心血浸投,這樣的失血法,常人怕是早就死了,葉非卻還沒事人似的,摔出時像死魚、落地後又成了活魚,翻身跳了起來。
  
  竟還在笑。全身上下都是血,頭臉自也不會例外,由此,一笑之際,兩排白牙特別顯眼。
  
  不 管怎麼說,葉非摔出來,至少算是脫離險境,陣中蘇景與小相柳卻同遭滅頂之災......決難抗衡的巨力奔襲而至,蘇景當機立斷,捨卻神劍抽身急退;小相柳 猛開目,手上急急撥動琵琶琴弦,琵琶動聲一瞬,凝滯身形重歸靈活,及時後撤避讓開當頭打下的巨鏈天鞭,但逃過了腦袋未讓開髮髻,頭巾碎玉簪崩斷。
  
  小相柳披頭散髮,蘇景連北冥都丟了,葉非乾脆變成了個血葫蘆,血葫蘆還在對蘇景笑:「居然還未死?」
  
  蘇景猿口脫險,渾身冷汗,一邊躲避著鐵索追打一邊回答:「你摔上癮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4:07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3-30 23:43
第八五七章 相柳自在,魔女昭彰
  
  (二合一)
  
  「沒上癮。」葉非笑著回答了一句:「但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把我摔明白了。」
  
  天下修法百門千 宗,但究其根底,大都生衍自陰陽、五行。各行法術各有所長,不過單以體魄相論,受傷後恢復最快的非木行和水行兩宗修家莫屬,尤其葉非修持精湛, 已入『至木生菁』之境,修得水之巔木之純,雖修為不再但體魄長存,一身傷勢肉眼可見都快迅速痊癒。
  
  他傷得重,但好得也快。
  
  莫名其妙之言,蘇景避讓開幾道天鞭轟襲,口中還不忘追問:「你明白什麼了?」
  
  「明白不能再小氣了可惜了,可惜了」說到這裡,葉非突然大咳起來。
  
  隨大咳劇顫,葉非身上剛剛收攏的傷口又盡數崩裂開來,無數傷口、那鮮血根本不是流出,乾脆就是噴濺出來。於他立足幾尺地方,地面鮮血浸染,變得泥濘不堪。
  
  蘇景皺眉:「撐不住就走吧。」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牽掛,顧好自己的性命就是了。」大咳,濺血,葉非仍費力回答。劇烈咳嗽與強烈痛楚讓他連腰都難以繃直,但他的雙足穩,留於原地,不退半步。
  
  想走時候拔腿就走,哪管別人笑話;不想走時,雖死不退,哪怕身崩魂散再無來生。姓葉的。
  
  蘇景不再去管葉非,也管不了了,人在怪陣中,陣中玄力行轉越來越明顯,身周時時刻刻都有『亂空』成形,雖未曾真正陷落其中,但為躲避這些『陷阱』也讓蘇景失去了身法從容,此時再應付巨鏈天鞭吃力異常。
  
  稚 嫩笑聲又複響起,轟轟浩浩如洪鐘巨鼓,驚動一方天地,槊妖開心得很:「地上那個,咳吧、咳吧,雖死不退?人都站不直了,退不退的還有什麼意思,不退最好, 不退最好!天上那倆,躲吧、躲吧,躲得過一時還能躲得過一世嗎?現在還能蹦蹦跳跳,待會天淵籠罩之下、整座大陣之內都會結做『亂空』,那時候你要還能跳, 我就替金鐘還你賭債」
  
  提到『還帳』,槊妖忽覺可笑,由此放聲大笑起來。
  
  稚嫩聲音,滿滿童趣。
  
  但就因稚嫩、因童趣,反映襯得這笑聲淒厲無盡、殘忍無盡。
  
  突然間,大陣中一聲淒慘長嗥傳來,一下子切斷了槊妖的笑聲:
  
  一頭獨目怪猿喪命陣內——之前奪去蘇景手中長劍的那頭猿。
  
  長劍被怪物奪去,是蘇景自己學藝不精,並非北冥不夠神奇。怪猿貪心不足,擊退蘇景後先要吞吃神劍。北冥若是隨隨便便就能讓怪物嚼碎、吞吃,那中土的江山劍塚趁早關門算了。
  
  結果長劍在大猿口中輕輕一轉大大頭顱,自嘴巴一分兩段。
  
  憑藉一咬之力險些讓蘇景喪命的怪猿,死得如此簡單。
  
  怪猿慘叫、慘死,蘇景伸手一招,北冥回歸重新入掌。不過那頭怪猿的屍身並未摔落,它所在巨鏈微微一抖,連同怪猿兩斷的頭顱在內、屍體化作點點玄光、盡數相融於巨鏈。
  
  常人也許看不明白,不過以蘇景等人見識,見狀便告恍悟:怪猿與鐵鍊是為一體,或者說,這些獨眼大猿本就是巨鏈古鎖的器靈,又難怪這些猴子能夠輕鬆晃動鐵鍊。
  
  陣內怪猿慘叫才落,陣外叱吒衝霄!
  
  就在劇烈咳嗽中,葉非猛然爆發出一聲吼喝,俯身抄手,很有些詭怪地,就在他身前、腳下,被自己鮮血侵染的泥濘中拔出了一柄劍。
  
  嚴格以論,是大半把劍,兩尺七寸長,比著三尺青鋒短了三寸、少了一截劍鋒。且劍身軟塌塌,透著一股『虛弱』勁。
  
  精血養劍。
  
  掌紋六劍,是葉非來到馭界後才養下的;可是早在蘇景尚未出世時候,葉非就以體脈精血養下了一劍,至今千年有餘。
  
  千年滋潤、時刻淬煉,到得如今此劍已然養得九成,只差最後一截劍尖、至多再有三個甲子就能大功告成但葉非不等了,劍未大成,但也足以殺人!
  
  劍未成,為殺人半途而廢,這便是葉非剛才說的:可惜了,可惜了。
  
  『不是我不想鬥戰,而是我突然發現:我只是螻蟻』,這句話是葉非的魔,劍未成就使用,一次惡戰之後便會廢掉,實在可惜,可是比起『我非螻蟻,我可鬥戰』而言,一柄劍又算得什麼,千年心血又算得什麼?
  
  殘袍披血、長髮亂舞,執半劍,葉非第四次殺入神殿!
  
  就在葉非入殿時候,蘇景也在揚聲斷喝,周身上下、陽火烈烈燃燒開來,北冥化作重砍墨劍,挾蘇景全部修為,迎向當頭砸下的一頭鐵索、斬!
  
  當!巨響若洪鐘大呂。劍、鏈交擊。
  
  與前次全無分別,與自己抗衡不了的力量去較量,蘇景雙手染血、身形橫飛出去可他在笑,眉飛色舞。摔得亂七八糟,狼狽不堪,蘇景問:「察覺到沒?」
  
  「刹那停頓。」小相柳的聲音冷冷清清,應道。
  
  『哈』一聲笑,蘇景點頭,又急忙縮頸,讓過橫掃頭頂的鏈子:「便是如此,千索歸一。」
  
  於陣中『遊弋』多時,摸索、領悟,尤其北冥斬殺一頭鎖靈怪猿後蘇景若有所悟,明知不是對手還要冒險再做力抗以求印證此刻終於清楚了這大陣的威力何在。
  
  亂空為困,天鞭為殺。前者沒什麼可說,後者『天鞭』,千根長鏈狂舞亂揮,根根力道十足,但於真正發力抗敵一瞬,所有鐵鍊的力量會被大陣盡數抽調於正『打人』的那根鎖鏈上。
  
  千根鏈,凝力於其一。
  
  這就是之前蘇景的金烏感識會『偏差千倍』的緣由。不管那些鎖鏈揮舞得再怎麼亂,迎敵刹那裡,這天淵垂索、詭怪大陣的力量永遠都會集中於一點!
  
  第二次迎擊巨猿也是一樣的道理,猿與器靈,它和鐵鍊根本就是一回事,咬住北冥時候,大陣力量都與猿口暴發,這才逼得蘇景棄劍。其後蘇景退走,怪猿身上集結的大陣法力散去,只剩下它自己的力量,就被北冥割裂了嘴巴砍斷了頭顱。
  
  不是所有鐵鍊都那麼厲害,不是每頭怪猿都那麼兇猛。不過對陣中人來說,有區別嗎?這大陣『千索歸一』變化僅在對敵一瞬。
  
  一瞬為多長?
  
  時間綿延無盡,到得細密小處根本就無法再計算,二分之一瞬是一瞬,萬分之一瞬也是一瞬,真要看入細微之處,這世上就不會有真正『同時』發生的事情。蘇景與相柳同時攻擊兩根鎖鏈?就算再怎麼保持一致,也會有極細微的前後差別。
  
  只在這個『極』細微間,大陣足以做前後兩次『千索歸一』、從從容容打翻兩人。
  
  也是這個『極細微』,才是天淵陣法真正的利害之處!它的『快』,遠勝蘇景對時間的把握。
  
  蘇景抬頭,望向深邃天淵千鎖歸一,巨力流轉於頃刻,而力如水,以玄法讓其流轉、匯合不難,可是要轉得那麼快那麼穩,單靠法力是做不來的。除非,千根巨鏈本為一體,它們是相連的。
  
  千 道水脈,若控制它們此消彼長起落有度,須得仔細計算、設裝無數閘門,以閘門起落控制水流變化,這是人力干預的一重。但光有人力遠遠不夠,還須得有個重要前 提:這千條水脈須得在源頭處彼此交融,否則裝再多水閘,也休想靠著一條水脈去控制另一條不相干的河流。有自然為基、再添以人力控制,才能成事的。
  
  千索如千川,同源而來,弄明白了天鞭殺劫的行運道理,自也就明白破陣關鍵就在諸連結連之處溯源而上,天淵深處。
  
  時至此刻,蘇景能明顯感覺到,陣中玄法層層勾連,東一塊西一塊的亂空彼此融合,如槊妖所說,整座大陣正迅速變作一座巨大『亂空』,可供陣中人躲避的空間已經少得可憐。
  
  尤其上方天空,幾乎盡數亂空籠罩,鐵索於其中橫行無阻,要是蘇景鑽上去怕是立刻就會動不了。
  
  這個時候槊妖的笑聲再次響起:「少年英才,總能給我這種老傢伙驚喜,這麼快就能摸索出此陣關鍵,不錯不錯。不過天淵剛出現、神鏈剛垂落時,你不捨得向上衝,現在再想去,晚了些啊。」
  
  陣法一開始,天淵就『明晃晃』地擺在頭頂,可是陣分生死殺滅多門,初陷怪陣誰敢不理不問直接衝上去?萬一要是喪滅陣眼豈非送死?到得現在再想去衝,亂空幾近成形,比之前要難上千倍了。
  
  蘇景未應聲,神情裡卻並不存太多懊惱,就算大羅金仙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把握先機,何況區區九百年修行的年輕小子,錯了就是錯了,認了、改了、想辦法扭轉局勢,懊惱無用。
  
  修行也好,做人也罷,這一路都崎嶇難行,誰能不摔跤。跌倒後無論還能不能再爬起,至少莫去怨恨那塊絆倒自己的石頭,因為這條路上沒人逼你走。蘇景如是,面色平靜。
  
  不理會槊妖,由得他去笑,蘇景問小相柳:「你那邊怎樣?」
  
  半晌『飄零』,蘇景又打又飛,弄清楚陣力變化;小相柳的心思則主要放在了『亂空』之中小相柳的聲音很輕,神情裡少見的祥和平靜,只有小孩子躺在阿姆懷中時才會有的神情:「亂空交給我,但能撐多久我不曉得,你儘快向上吧。」
  
  話說完,手急揮,琴動弦。阿骨王墟精修兩百七十年,其中一百五十年、小相柳彈琴不輟,修琵琶。遠古邪魔傳承,摩天刹精心收藏,阿修羅琴!弦動魔音起,魔音震血波,血波破亂空。
  
  琵琶聲聲,如刀淬烈,開空宇之障,為蘇景開路。
  
  蘇景只覺周身一輕,四面八方亂空破碎,哪會有片刻耽擱,元吉天都火翼展開,身化流光,逆衝大陣!
  
  七聲琴響,相柳大咳;十四聲琴,相柳嘔血;三十響後,撥弦右手血肉模糊,再過兩次弦動,臉色已然蒼白如紙的小相柳突然面露猙獰,而那兇殘神情之下,卻是他的大笑大唱:九頭九殺,九命九劫,生死無定,相柳自在!
  
  十六字短謠反復,管它生死管它性命,此刻縱琴高歌,便是相柳自在。
  
  那琵琶,不停!
  
  似是呼應,或是巧合,陣外地面上,葉非的長嘯聲再起,不知何時籠罩於神殿的迷霧變得淺淡了,隱約可見一道犀利劍光上下翻飛,如惡蛟怒龍,正圍住一頭身形三十丈開外、多頭多身多手足的金色怪物做兇狠攻殺!
  
  金色怪物開始怒吼、開始慘叫,利劍游龍,於其身體不斷割裂出巨大傷口,金色血漿噴湧如泉
  
  魔琴破亂空,蘇景如電疾馳向上,而亂空被破,千鎖仍在!
  
  長索發瘋一般揮舞開來,盡數打向蘇景,無論哪根擊中,必是全陣之力。
  
  魔琴破出的『天路』也不過十丈寬窄,千道磨盤粗細大鎖一擁而上,蘇景又還能有多少穿梭餘地,依靠金烏身法蘇景急急穿行千丈,迎頭一根巨鎖打下,再也躲避不開了,唯有舉劍相迎。
  
  打不死,也會被打回去,衝不上去啊就在長劍將要迎上滅頂之鏈時候,突然一個女子顯身在側。
  
  俏麗、明媚的女子,五官精致身形玲瓏,看長相還是少女,但因已成婚是以她扮作婦人打扮。
  
  小婦人,目套三瞳、妖冶且迷離,不理夫君阻撓、趁他無暇旁顧時,不聽出洞天。參蓮子與細鬼兒追隨與她。
  
  不聽顯身同時,陣外剛把『陰桐』成功掛上鈴鐺的小賊立刻遁身、化青光,匯合主人。
  
  大陣阻出不阻入,不聽素手翻、青光入掌,皓腕揚,那一條青色長鞭搖擺如蛟龍,破裂風雷,倒卷而起,搶在蘇景之前替他擋下了滅頂之索!
  
  鞭、鎖交擊,那是怎樣的一聲脆響,毫無意外的,不聽『噗』一口鮮血噴出!
  
  人受傷,但手中青鞭不放突然間,叮叮噹當清脆鈴聲大作,青藤長鞭上,一枚枚金色的六角鈴鐺搖晃起來阿骨王墟修行兩百七十年,不聽唯一的成就是為自己『煉化』了一條長鞭:小賊化長鞭。
  
  金鈴顫顫,鈴動四方,本已無力的青藤長鞭遽然繃緊,死死纏住了那根巨鏈。
  
  上為千索歸一、下為乾坤根脈,兩下較量中,頓時引動周遭空氣暴鳴,啪啪啪巨響驚人。不聽自貝齒間擠出一字,對蘇景:「上!」
  
  好友破路、愛妻阻敵,蘇景扶搖直上。
  
  陣法靈活,一根重鏈被為敵人纏住,力量立刻行轉旁移,由得小妖女去困住一鏈,其他巨索再做翻飛,只求打落蘇景。
  
  陣力已轉,不聽獨擒一鏈全無用處,小妖女皺著眉頭、笑了好古怪的神情了。皺眉是因為未能替夫君掃清前路;笑則是因為她另有想到了一件事——好久了、好久都沒瘋過了。
  
  古怪神情之後的古怪動作,空著的那隻手揚起,解髮釵。玉釵被拿下、一頭青絲垂落就在滿頭長髮落下時,魔女長嘯動天,大陣中、半空裡,不聽身周青木靈元散出,滾滾蕩蕩如怒潮翻卷呼嘯,旋即青藤層層鑽出青木靈雲!
  
  千千藤,出靈雲,鑽天去!
  
  妖女厲嘯不停、長藤瘋長不落,一根根搖擺開來,鬥巨鏈纏天鞭。
  
  噗!又是一口鮮血噴落,撒於腳畔靈雲、潤於衝天長藤!小賊所化藤鞭重歸青光,指揮萬藤,鬥大陣。
  
  破空怪響、巨力傾軋,而三息過後天地寂靜。
  
  所有來自天淵的長鏈,無一例外盡數被青藤死死纏住!管它如何流轉、管它力量從哪裡轉去哪裡,所有巨鏈一併抓住,任而如何『千索歸一』,也還是要被糾纏在小妖女的長藤天!
  
  小妖女搖搖欲墜,但她長髮飄搖、她獨立藤田、她展顏大笑,此刻無人能見她的虛弱,這女子身上只有無盡昭彰:魔焰昭彰!
  
  就連隱遁暗中的槊妖也是一聲驚呼:「怎可能!」
  
  小妖女,一個人,一片藤,硬是拖住了所有天鞭,何等神通、神力!沒什麼不可能,她有青燈藤,傾盡全力逼迫再逼迫,壓榨出自己與寶物所有力量,一力承擔大陣殺劫,助蘇景破天淵。
  
  傳承先祖血脈,心懷莫耶乖張,她本為惡魔地越界而來的惡魔女,小小年紀時候,她敢一人入南荒;修行小成時候,她敢陽身入幽冥;見過小師娘與陸九糾葛,她為了自己的風光大嫁敢讓人間開遍笑語花卿卿本就是個妖魔女,只是這些年跟在蘇景身邊,收斂了性子而已。
  
  亂空破、天鞭滯,體內真元瘋狂流轉,蘇景只求一個『快』字,向天空急衝。
  
  千根『天鞭』受困,但鐵鍊上無數巨猿器靈仍能活動,嘶吼怒嘯、四面八方繼續攻向蘇景。
  
  巨鎖天鞭的陣力已然被不聽死死拖住,器靈巨猿沒了有『千力歸一』的支持,但它們還有自己本身的力量,身若精鋼、尖牙厲爪和來去如風。
  
  群猿殺到,擋路、撲擊,它們的目的再也清楚不過,拖住蘇景蘇景上去的慢了,不聽、相柳又能再撐多久?
  
  相柳動琴但身形飄零無定難以捕捉,不聽一人鎖住大陣,人藏於藤陣內,身邊還有參蓮子和細鬼守護,想要近她的身絕非易事,是以怪物們都去奮力阻攔蘇景。
  
  巨猿縱躍起落,奇快且難以捉摸,大是礙事。但就在它們蜂擁衝來一刻,突然一聲清冽叱吒:「孽畜!」隨呼喝,蘇景身邊劍氣縱橫白髮秀女,一百八十三魅兒奴,著白裙子執長劍,顯現蘇景身周。
  
  不是蘇景的人,瞑目王麾下宮靈兒,為首女子額帶紫魔駁天寶石,寶石上兩字鬼篆『瞑目』,正是瞑目宮執事,那個名喚瞳瞳的漂亮女子。
  
  是宮靈,更是劍姬,在瞑目王手下做事,即便平時不事鬥戰,又怎能沒有幾分本領。她們修劍。
  
  眾劍姬出王袍,助阿骨王斬怪猿、開天路。
  
  無需吩咐,叱吒一刻便是顯身一刻,顯身一刻便是入戰一刻!劍姬本領,比起蘇景的鬼兵要高強得太多了,轉眼間蘇景身邊劍光斜橫,身影飄飄,三百宮靈結劍陣,為蘇景擋下所有怪猿衝擊。
  
  不是寒暄時候,蘇景咬牙,繼續急衝,而再起三百丈後,頭頂處傳來一聲冷哼,一頭殺獼自天淵內顯身,迎頭急撲下來。
  
  著黑衣、帶紅帽,半生半死馭人凶神。
  
  這種凶物的厲害之處蘇景早都領教過,平常時候自不會懼怕,可現在卻是和他糾纏不起,蘇景心念急轉香風飄動中,紅紅身影一閃而出。
  
  蒙喜蓋、穿吉服,蘇景身中飛出個新娘子。
  
  新娘煞,只一人,搶上天空迎住飛來凶神。
  
  凶神體魄詭怪,與敵人尚有百丈距離時,凶神右臂暴漲,鷹爪似的鬼手竟一把抓住住了新娘煞的頭頂,隨即鬼手發力,『嘭』一聲悶響中,新娘煞的腦袋被直接抓爆。
  
  但頭顱爆碎時,新娘煞的身形忽然氤氳了一下子,一個新娘煞猛變成十二人,其中一具屍身,還被凶獸抓在手裡,另外十一頭新娘煞已然包抄而上,各自將長長水袖甩出,二十二盞長袖如流雲飛轉,纏住敵人的頭、手、腳、身體隨即十一凶煞齊齊發力、後拽。
  
  凶神慘嚎半聲,被新娘煞四分五裂,煞骨屍血崩飛亂濺,殺敵後一眾新娘煞又把身形一晃,歸入慘死同伴的屍體中。
  
  那具碎了頭顱的新娘煞,屍體古怪抽搐片刻,又一顆頂著紅蓋頭的腦袋從腔子裡長了出來。
  
  蘇景早已遠去高空,新娘煞追不上主人,轉回頭去助紫魔瞳瞳一眾劍姬對抗怪猿
  
  身周光線層層沉黯,蘇景已然衝入天淵,仍未見長鏈源頭。
  
  身法徹底發動開來,千丈高遠彈指而過,又再急衝片刻,蘇景陷入無邊黑暗,即便金烏神目也無法洞穿的:黑。
  
  當光明徹底泯滅,方向感覺也迅速消失,恍惚間蘇景甚至有個錯覺,自己不是向著天上飛,而是在沉落、正摔入無底之淵。突然,濃稠黑暗中稚嫩怪笑出來:「還真能衝上來,小看你了。」
  
  笑聲之中,遠處一點光亮顯現,不足三尺高的殺獼小娃,手中提著一盞油燈、自天淵深處顯身。
  
  怎麼看怎麼還是個小孩子。三眼六耳滿口獠牙的小孩子向蘇景咧嘴一笑。下一刻,它的笑容陡然擴大、擴展開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4:14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3-31 21:21
第八五八章 怪猿怪馬,大拿小拿

  
  很古怪的情形。
  
  三尺殺獼先是咧嘴歡笑,隨即笑容擴展,真正的擴展笑容在臉上,笑容擴展便是臉擴展。蘇景上空,整座天淵、百里方圓,三尺殺獼的一張笑臉。
  
  殺獼的笑臉變成了蘇景頭頂的天。
  
  而那笑容的展闊不停,眨眼間,眉目不見了,耳鼻不見了,天淵深處就只剩下一張滿是獠牙的猙獰大口!
  
  笑聲轟蕩仿佛天雷響亮,血盆大口向著蘇景吞來。
  
  那嘴巴就是天,蘇景根本無處可躲。突然間,一道禪光輕靈,一聲佛偈靈動,一個和尚走出。
  
  惡戰之中始終未曾出手的影子和尚終告顯身,自鬼袍中走出來,搶在蘇景之前,迎上了那鋪天蓋地的巨口。
  
  佛偈自影子和尚口中唱響,『阿彌陀佛』四個字,在也熟悉不過、就是和尚的念佛聲,可是這一次,全沒道理的,蘇景聽在耳中,覺得是鳥兒在叫,是花草在生長,是身邊的小溪流淌,是遠方的大海潮汐一聲佛偈,四字玄音,竟包含了一座天地的生動。
  
  禪 光來自法器,敲木魚的槌兒。既然是和尚,做修行的時候總少不得一副木魚,影子和尚也不例外,絕非上品,甚至都不是修行門宗裡來得,只是中土人間、普通寺廟 旁邊小攤子上買來的,蘇景一度覺得太怠慢,摩天古刹的神僧怎能用這種小孩子的玩具,但影子和尚說這就很好了。還這麼便宜,難得難得。
  
  就是這副木魚,槌兒在和尚手中握著,槌頂地方透出淡淡禪光一點,不比著一根蠟燭更明亮。
  
  然後,和尚用手中的槌兒,好像敲木魚似的,對著撲天而來的那張巨口輕輕一敲猛一道佛光暴漲,猛一串淒厲慘叫!
  
  金色佛光,自和尚落槌地方暴射迎空。直入天淵深處。和尚一槌,打穿了那張嘴!
  
  「沿著佛光去,這裡交給我。」和尚的聲音平和慈悲。蘇景振翅衝入佛光,繼續疾飛向上。再回頭望時那張巨口已然崩碎。三尺殺獼也並未現身。而是化作千道紫金厲風。圍住影子和尚滾滾相鬥。
  
  似是明白蘇景的擔心,和尚的聲音又傳入耳中:「無需惦念,不是妖孽本人。只是一道封印於此的真仙陣靈,我能對付。」
  
  一道佛光,一條金色天路,綿延十餘裡,蘇景振翅急行,片刻後佛光散去了,但周遭也不再是沉沉黑暗,這天淵至深處透著一份淺淡幽光,很古怪,看上去有些像幽冥顏色,可是感覺完全不對。
  
  沒有陰間蕭殺陰冷的感覺,更非陽間生機昂然溫暖氣意,很古怪也很陌生,蘇景從未有過的感覺。
  
  蘇景分出一道心識,牢牢盯住身邊巨鏈,此行破陣找的就是這些巨鏈的源頭。
  
  再向前行不久,就在毫無徵兆中,一道道巨鏈消失不見,就那麼一下子、沒有了。
  
  同個時候留守於洞天、隨時準備幫忙的三屍急急大吼『小心』,蘇景護身靈識未能探得絲毫異常,但又怎敢有絲毫遲疑,心念急轉中,九九劍羽爆起護身。就是這一刻,蘇景只覺腦中轟隆一聲怪響,靈識盡滅、心識淪喪,直接昏厥過去!
  
  蘇景之能,甚至都不知發生了什麼,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能摸到,就失去意識了
  
  再醒來時,是被吵醒的,噠噠的馬蹄清脆。
  
  張開眼睛,心思還是模糊的,一時間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了,不過目力已然恢復,只見前方不遠處,一頭長毛猿猴騎在白馬上,一路小跑著向他趕來。
  
  白馬肋下插著雙翅,翅膀是斂著的,隻跑不飛。翅馬雖罕見,但修行人見多識廣,不會太過奇怪,但真正讓蘇景驚詫的是,白馬嘴邊,竟還生了四對龍鬚。
  
  馬上的猴子並非鐵鍊陣中那種獨目怪猿,身形矮小得多,兩尺還不到,天生雷公臉、一雙眼睛紅中透金炯炯有神,這長毛猿頗為肥胖,蘇景見過的猴子中,成精妖物與山中野猿全算在一起,肥胖而論以它為最。
  
  更醒目的長毛猿周身上下掛金帶銀,幾乎快被亮晶晶的貴重首飾埋起來了,端坐在馬背上、隨坐騎顛簸身上的金銀飾物叮鈴叮鈴的響著,也分不清是吵鬧還是悅耳。
  
  怪猿騎怪馬,看著是顛顛小跑,實則來得奇快,不等蘇景有所反應,它們就來到近前。對著蘇景,怪馬打了個響鼻、怪猿扮了個鬼臉,然後就跑進去真的跑進去了,從外面世界直接跑進了蘇景體內。
  
  元神境界,精修之人,內外兩重『視力』,外查天地內窺己身,就在猿、馬到來時,蘇景只覺時間被拉長了,內外兩重『目光』看得清清楚楚
  
  外一重,騎馬向前、馬頭消失在真實世界,隨後馬頸、馬身、馬上猴子、馬臀、馬尾,徹底消失;
  
  內一重,白馬顯身,馬頭出現在識海天地,隨後馬頸、身、猴子、臀、尾,全部顯現。跟著馬蹄聲噠噠清脆,在蘇景的識海世界中,長毛猿帶著無數金銀首飾,喜滋滋地馳騁。
  
  是奪捨?可它們來得也太『自然』了些,仿佛出一門進一門,全無半點阻礙,蘇景自己也沒有絲毫『外魂入體』的陰冷感覺。而體感、神識也沒有異常,身體還是自己的。
  
  吃驚莫名,但也不敢怠慢,正要凝神識結內像去對付怪物,穿金戴銀長毛猿忽然又扮了個鬼臉,笑嘻嘻:「你別鬧。」
  
  阿嚏!龍鬚馬則好像人一樣,真真正正打了大噴嚏。
  
  猴子三個字外加白馬一噴嚏,古怪感覺橫掃蘇景!
  
  不是虛弱,明明有力氣;不是混亂,思識清晰得很。可有力氣卻使不出,思識清卻難凝神,這感覺有些像小時候做夢和人打架,又急又怒偏手軟腳軟,有勁使不出握拳又打不出去。
  
  就在此時,洞天內雷動聲音傳來,從未有過的,大天尊聲音裡滿滿緊張:「你莫動,我們來應付。」
  
  話音剛落,識海中的怪馬怪猿就察覺到三屍存在,馬頭一轉,向著斜刺裡跑了兩步,不存半分道理卻又自然而然地,它們從識海跑進蘇景的黑石洞天。
  
  長毛猿騎馬,看著三屍眨眼睛,紅彤彤的眸子裡盡是詫異;
  
  三屍站成一排,與對面怪猿怪馬大眼瞪小眼,也在眨眼睛。
  
  一掃平時模樣,既沒有不正經也不裝大宗師,雷動天尊開口了:「蘇景身內、三屍兄弟,見過大拿。」說著,上前走了兩步,來到高頭大馬面前,奮力跳起來、用手抓住一根白馬龍鬚、拽了拽。
  
  被人揪鬍子,白馬非但不怒,反倒咧開嘴巴,好像人一樣地笑了,厚厚厚的笑聲,很開心。
  
  赤目、拈花有樣學樣,對長毛猿口稱『大拿』,排著隊上前跳起來去揪馬鬍鬚。
  
  抓鬍子,應該是和馬匹打招呼。
  
  大拿咧嘴巴,坐在馬背上也笑了:「少見啊,少見啊。居然還有活過來的小拿不對,活過來了就不再是小拿,你們也是大拿也不對,你們沒有馬啊。沒有馬還是不能算大拿。」
  
  「啟稟大拿,我們兄弟情形特殊,全因機緣巧合才轉做活人模樣,『大拿』之稱絕不敢當,『小拿』又名不副實,咱們咱們算是怪拿。」雷動一邊想一邊說,煞有急事的樣子,全不覺這些古怪稱呼有什麼可笑。
  
  大拿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三屍的『怪拿』之稱:「怪拿,你們要和天理作對嗎?」
  
  「天理是誰?」雷動怪拿反問。
  
  「小怪物一個,」大拿撇撇嘴巴:「不過這小怪物對我不錯,看我身上,」大拿抖了抖身體,金銀珠玉當當亂響:「他給我的。大拿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幫他做了這一道陣法。」
  
  說話的功夫裡,赤目已經圍著龍鬚馬轉了兩圈,問:「大拿怎麼會在這裡?天理是個什麼東西,能指使大拿幹活?咱把他皮扒了,有多少金子銀子都給大拿乖乖拿來!」
  
  大拿對三屍和藹得很,笑眯眯:「都說是個小怪物了,懶提他。我這不是快死了麼,又出不去,就趁著死之前弄些金銀,掛在身上,沒事照照鏡子,快活快活。」
  
  聽聞一個『死』字,三屍大驚失色,拈花失聲:「大拿怎麼可能會死?」說話時眼淚都淌下來了。小胖子心思柔軟沒錯,但對頭次見面的陌生猴子如此動情,委實古怪了。
  
  大拿嘿嘿嘿的笑,搖頭;龍鬚馬厚厚厚的笑,搖頭。
  
  笑了幾聲,大拿道:「死就死唄,沒事,只要子子孫孫,綿延傳承就好了,咱們拿一族,圖得不就是個子孫福祿麼。莫說我,就是咱家的太上元始拿老祖不也會死麼,沒事,別哭得跟苦筆似的。我死了,這一身金銀都送你們。」
  
  大拿愛駡街。蘇景已然聽得懵了,全不明白怎麼回事。
  
  還好,大拿愛說話,安慰過拈花,又把話鋒轉回赤目之問:「前陣子,我受傷了,沒得救,只能鑽進法器裡求續命;過陣子,法器被人撿到了,那時候我渾渾噩噩的,具體事情記不清了,應該是有轉了幾手,反正最後落入一個小子手裡。」
  
  「這小子心思可大,想要別開天地另創乾坤,所以好好的王爺都不做他有個名字,叫明什麼明來著」
  
  「覓明覓明?」三屍異口同聲。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4:17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3-31 23:50
第八五九章 子孫綿延,心猿意馬
  
  「不錯,就是覓明覓明,貴為王公,列土封疆、獨掌一方江山的坐地虎,穿戴不完的金銀珠玉、吃喝不盡的酒饌美食、睡不完的女人女鬼偏還想著什麼開創乾坤,傻不傻?」大拿邊說邊搖頭,神情裡是氣憤不已的,目光裡卻是萬般羨慕。.
  
  大拿面前,三個怪拿又齊齊咧嘴笑:「二明哥的脾氣確有古怪之處,但人還是很不錯的,照顧兄弟。」
  
  「哦。」大拿點點頭,轉回原題:「我棲身續命的法器落在二明哥手中,他的眼光不錯,看出來這是件好寶貝。」
  
  大拿改稱呼,跟著三屍一起喊『二明哥』:「二明哥覺得這件寶貝對他開創乾坤會有用處,在他真正造天地的時候,就把寶物融入此間,他的本意呢,是要靠此寶來行衍時間你們聽不明白?」
  
  說著半截,見三屍都面露納悶,大拿問了句。
  
  仍是雷動搭話:「行衍時間?什麼意思?還請大拿指點。」
  
  「就是他開創了片地方,但這個地方裡面沒有『時間』,所有一切永遠靜止不動,那又怎麼行?他的想法是,把這件法器煉入世界,讓世界生出時間。」大拿的話不是很清楚,蘇景卻聽得心驚肉跳,一件法器、融入一方,行衍時間?!
  
  驚,但更急,小相柳彈琵琶、小妖女揮天藤,都是用性命在拼,他自己卻被纏在此間,如何能不著急!但雷動感受本尊情緒後,立刻用力搖頭,示意他千萬不可惶急。
  
  大概解釋一句,大拿繼續道:「二明哥的想法是不錯,不過這件法器的玄靈真力大都為我所採補、續命,其實這法器已經廢了,是以二明哥的想法落空,有靠著其他辦法行衍了時間,法器無用,就被他留在了此間。」
  
  「反正法器在哪,我就在哪,一起也就留在了這裡,又過一陣,被天理那個小怪物尋到了,天理小怪物的本事是不成的,太差勁了。」大拿說起別人差勁,龍鬚馬好像很開心,厚厚厚地笑。
  
  「本事差,眼光就爛,他比二明哥差遠了,隻大概曉得這應該是件法器,但具體此物用途、有什麼威力,他一概不知。不過小怪物有一樣好處:他有求學之心。」
  
  「在他最初以為,我棲身的法器沒什麼了不起,即便吃透了它的用法、用處,也不存什麼大用。可就是因為最也單純不過的這個『不懂不明白』,他就把法器帶在了身邊,不停鑽研、不斷琢磨我懶得理會他,由得他去鼓搗,到現在他也不曉得這寶物是能生衍時間的再過一陣子,六耳三眼的醜貨來了。」
  
  大拿絮絮叨叨,他口中時間都是『一陣子一陣子』計較,前面那些『一陣子』蘇景沒概念,但剛剛這個『一陣子』,從天理找到大拿棲身法器、到馭人初入十一世界,中土世界幾圓起落?
  
  「天理和一個六耳妖仙合伙,開始琢磨離開這世界的辦法,一群小孩過家家,跟我沒點狗屁關係。我在這裡續命,可終歸還是沒能真正轉活,神魂將熄,睏得很就瞇了一小覺,醒來後覺得精神奕奕,按理說不應該啊仔細想了想,哦,這是回光返照,我快死了。我精神大好、挺開心樂呵,可是沒什麼力氣,脫不開這件法器。」
  
  「乾待著實在無聊,我就喊了天理幾聲,小怪物嚇瘋了,它可沒想到這盤子裡,還住著我這麼一個大拿。有關過往和我的身份,我懶得跟他多說,就問他拿些金銀珠玉,戴在身上窮開心,他倒是有求必應。本來他想求我幫他破開壁壘、離開此間,嘿嘿,笑話了,我連盤子都出不去,怎麼幫他開世界?」
  
  「不過,拿了他的金子,我自己也閒著發慌,就應他所求,在此處開一陣,幫他和六隻耳朵的醜貨們守一守這道場。其實也不能算是陣法了,是我所在這盤子的威力,盤子廢了,剩下那麼一滴答的玄靈真力,開個天淵、垂些鎖鏈,小角色還勉強能對付。下面那座醜貨神廟,這些年裡攢下點香火願力,若是和天淵接連上,能讓這法器的力量再增強一些。」
  
  「今天有人搗亂,六耳朵醜貨妖仙求我開陣,我就開了,然後地下有人彈琴唱歌,有人弄些藤子花草,想要破法術,再然後你們就上來了沒想到啊,碰上你們了。」大拿再笑,雷公臉上滿滿洋溢的開心:「臨死臨死了,能看到晚輩,真是開心。媽的,真開心。」
  
  三屍也開心,但正經事不會忘記:「大拿,您老的仙佛手段,就快把我們打死了。」
  
  「放心,死不了,死不了,你們都不用死,我去死。我死了你們就能活。」
  
  大拿說完,龍鬚馬又樂了,厚厚厚厚
  
  三屍面上再度變色,但不容他們說什麼,大拿徑自說道:「且聽我說,這件法器已經廢了,勉強發動也不再好用,我用它施法後也停不下來,除非要麼它殺光入侵之敵,自行收手;要麼我自毀神魂我一死,法器就崩了,就沒事了,」大拿一直不曾下馬,俯下身來伸出手,費力又費力的夠吧著,摸了摸三屍的頭頂:「莫傷心,苦逼才傷心,我們拿人一輩子只求逍遙快活,絕對不當苦逼。都說了,我已回光返照,本來就離死不遠了,一點也不可惜。」
  
  拈花抹眼淚,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大拿,您老是因為受傷才遁入法器哪個賊子傷您,孩兒們雖不肖,來日登仙天外,這個仇也是一定要報的!」
  
  大拿搖著頭笑:「報什麼仇,有什麼可報的?咱們『拿一族』求的就是個好吃懶做外加後代綿延、子孫平安,你們都好好活,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夜夜美人,這就是好大孝順了,天大孝順了。好好的昂,不用想著報仇,那個煞筆你們打不過。」
  
  話說完,大拿一拍馬首,噠噠蹄聲清脆中,龍須馬邁步,幾步離開了蘇景洞天,幽光閃爍的天淵中,三屍也一起跟了出來。
  
  大拿卻不再理會三個矮子,伸出手在白馬頸子上輕輕摩挲,先喊了聲『老伙計』,仿佛有話想說,可到底也沒能再說出什麼,只『嘿嘿嘿』地笑了一聲。
  
  龍鬚馬回頭,望向大拿的目光平靜且安詳,還是老樣子、這馬兒咧開嘴巴,厚厚厚地跟著長毛猿一起笑。
  
  就在這一猿一馬滿足歡愉的笑聲裡,它們身上有青青火焰流轉開來,青光綻、火焰漲;火焰落、青光滅,怪猿怪馬同時消失不見。叮叮當當脆響連綿,大拿身上掛著的那無
  
  古怪篆刻,看上去很像一副星盤。
  
  星盤氣勢恢宏,盤中有道道巨鏈垂下,正是險險就把蘇景打死的古怪天鞭。
  
  肉眼可見,星盤上正爬起一道道猙獰裂紋,裂縫瘋長不休、彼此勾連,正如大拿所說:我已死,這件法器也就崩了。
  
  不知星盤崩碎後會不會引出巨力轟蕩,蘇景不敢在這神奇寶貝下面多待,揮手把三屍收入洞天,掉轉身形疾飛向下。人疾飛向外逃去,另有一道神識投映於洞天,蘇景問:「怎麼回事?那位大拿前輩是誰?」
  
  雷動天尊面有戚戚,用袖口擦眼淚:「你可聽說過心、心猿意馬嗎?」
  
  「心猿意馬怎了啊!它們便是心猿意馬?!」又一次,蘇景忍不住大吃一驚!
  
  凡間早有這個詞,意指不專心、不踏實。不過蘇景在幽冥,與十花判閒聊時聽過另一個『心猿意馬』,這話題還是從『斬三屍以證道』說起來的,十花大判說言,據說三屍修煉到了極巔時候,可以化長毛紅猿騎跨白馬的真形,照樣永生逍遙馳騁宇宙,是身具大能為的。
  
  不過十花大判也說不出個具體東西來,這『心猿意馬』的說法,是陰陽司從遠古流傳下來的,無源可溯。說不定還是鐘大判和閻羅神君聊閒天時候提到過的一兩句,被旁邊的侍奉差官聽了才有了後來的傳說。
  
  蘇景驚訝,拈花抽抽嗒嗒地對蘇景道:「你也不用多問了,其實我們自己也不太明白怎麼回事。我們在幽冥求小師娘幫我們煉化屍煞的時候,她老人家說:蘇鏘鏘晉入元神境界了,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層次了,你們是他的三屍,道理上講,你們三個應該也能領悟到些其他的東西,可你們這些怪東西無案可查無經可據,該如何修煉無人可知,只能靠著你們三個自己摸索。」
  
  被淚水洗過眼睛後,赤目的眸子更紅了,接過話題:「便如小師娘所說,在你破入元神境界後,我們確實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了,腦子裡多出一些東西,但這些碎碎念頭飄來飄去根本把握不住。」
  
  雷動從一旁點了點頭:「就因為多了些模模糊糊又把握不住的東西,見了大拿的時候,我們自然而然就知道他是大拿,是前輩,是我等同族,祖爺爺的祖爺爺。可具體經過我們也懵得很。再就是大拿死了啊!」
  
  話音落處,三屍再次放聲大哭,洞天內、他們滿地打滾的哭。有生以來、化形以來,從未有過的悲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4:22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4-1 20:07
第八六零章 千索崩盤,十祖歸一
  
  三屍自洞天內大哭之際,蘇景與影子和尚相遇,和尚剛剛降服槊妖守陣仙靈,見面後不急細說兩人並肩而退,不多時又再遇到新娘煞、紫魔瞳瞳等一眾宮靈兒。
  
  到得這裡,蘇景已經離開天淵,雖然還在鐵鍊陣法內,但與星盤相距遙遠,就算上面炸了此間也不會受到太大波及,算是安全了。
  
  此刻,天淵中星盤將崩未崩,神器將毀,陣中那些獨目怪猿察覺滅頂之災將至,轟然大亂,哪裡還顧得上攻擊敵人,一頭頭怪跳怪叫倉皇亂逃。
  
  它們本為器靈,再怎麼逃也逃不出法術籠罩範圍,偏偏怪猿此刻都被嚇破了膽,沒頭蒼蠅似的亂竄,卻沒一頭想到要跑回到鐵鍊中去。
  
  正 大亂中,蘇景身邊忽然閃出三個穿金戴銀的矮子,臉上淚痕猶存、聲音悲戚難消,對著亂成一團的怪猿齊聲呼喝:「星盤將崩,屆時星索寸斷,爾等個個死無葬身之 地!保命辦法,僅在星盤崩碎前,讓星索脫離巨盤。無腦蠢物,亂逃什麼,還不速速退回星索中去,與大家合力拔索,或有一線生機!」
  
  三屍將『心猿』的金銀珠玉都佩掛在自己身上,這不是『屍骨未寒先分家產』,是拿人後代對大拿的崇敬尊重。而在洞天穿掛金銀的時候,三屍又領受到大拿留在首飾中的一點殘念
  
  星盤必碎無疑,不過千根星索與星盤本非一體,早年間兩件寶物被合煉於一體的。本來合煉後分無可分,但趁著星盤崩碎之際,也許能將長鏈扯下來。
  
  星索內器靈蠢笨兇殘,但也懂得忠心和報恩的道理,若能救下它們,憑著珠寶中留下的大拿氣息和三屍對它們的救命之恩,讓它們認主是沒問題的。
  
  這殘念是大拿身死前一瞬突然想到的,當時它已青焰燒身,來不及再說話,只能留念於珠寶。看孩子們的造化了大拿留給三屍最後的念頭、最後的禮物。
  
  三屍齊吼。奔雷般的喊聲仿若當頭喝棒,獨目怪猿一驚而醒,忙不迭長嘯以應、急匆匆融身於鐵鍊。三屍動作奇快,立刻合抱一根長鏈。怒喝:「開、開、開!」
  
  只聽一聲刺耳怪響。鐵石摩擦的聲音。無盡沉重裡又透出無比尖銳,一根星索巨鏈硬是被三屍合力拔出、摔落!
  
  正如大拿所說,寶物完好時。莫說三屍,就是神佛金仙也休想拔下鏈子,但星盤綻裂、堪堪崩碎時候,它對鐵索的契合也到了最脆弱之時
  
  拔下一根,三屍身形如鷹隼急躍,這次不再三人合力,而是一人抓住一根鐵索,吼聲卻是依舊整齊:「開、開、開!」
  
  巨響再起,三根星索被撥出!
  
  旁人一時間搞不清三個矮子發什麼瘋,但蘇景與三屍心意相通,頃刻明白他們的心思,立刻對影子和尚喊了聲:「鏈為寶,須得搶!」喊聲裡,金風、陽火化兩道長鞭分別自他左右雙手揮舞出去,靈蛇般卷住兩根星索,蘇景吐氣開聲、一人拔兩鏈。
  
  和尚大袖揮出,也卷住兩條星索,拔!
  
  轉眼又是四條長鏈被拔出,這個時候下面傳來小相柳的怒吼:「搞什麼!」
  
  當 初蘇景飛衝破陣,同伴層層顯身、相助,算算位置,小相柳在這陣法的最底層,他能感覺到『亂空』力量消散、大陣將破,當是蘇景大功告成,可是具體經過他怎會 曉得,剛鬆一口氣,就看上面同伴拔鏈子,拔下來後隨手一扔又去拔下一根,小相柳在最下面,好幾次險險被他們扔下來的鏈子砸到頭,可把九頭蛇氣壞了。
  
  「鏈為寶,須得搶!」還是那六個字,這次蘇景喊得特別響亮。
  
  聽說搶寶,小相柳琴都不彈了,顧不得一隻手鮮血淋漓、顧不得為破『亂空』氣力虛耗嚴重,跳起來就抓著了身邊最近一枚鏈子,拔!
  
  新娘煞沒得說,早都抱住一根鐵鍊使勁向下拉,用力到紅蓋頭都簌簌發抖了;瞑目宮靈兒們也乖得很,明白了眼前情形,紫魔瞳瞳一聲脆喝:「收劍、助十四王搶寶!」
  
  嬌滴滴一片應喝,白髮魔女們去拔鏈子。蘇景見眾人齊動,暗罵一聲『我糊塗啊』,心念轉動,惡人磨沉冤郎損煞僧盡數顯身,轟一聲四散而去,奉主公號令去拔鐵鍊子。之前鬥陣,這些兵馬沒有用處,現在搶鏈子人多力量大。
  
  不久前,不聽與揮舞天藤相鬥於星索,她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拼的,較力時間不算太長,但已疲憊不堪,巨力流轉體內、震得她百骸欲碎;真元損耗嚴重,上中下三重丹田都仿佛針紮一般巨痛。
  
  但一聽說『搶寶』,剛才兇焰昭彰的可怕魔女頓時變作貪小便宜不要命的小村姑,急急忙忙喊道:「小賊,有寶!」
  
  叮叮噹當金鈴脆響,本已經累得再不肯出丁點力氣的小賊晃著鈴鐺熱烈呼應不聽,那些疲軟、鬆弛的天藤陡然繃緊!
  
  不聽和小賊一出手可就不得了了,什麼一根兩根,有多少算多少,長藤衝起相纏於每一根鐵索,拔、拔、拔!
  
  中土翹楚,離山正道,小師叔統領妖魔鬼怪,好一派搶收搶糧的紅火場面
  
  終於,天淵星盤上裂璺蔓長至極限,大好寶物就此崩碎!而其崩碎前那電光火石之間,正是盤與索契合最最脆弱刹那,眾人合力之下,小不聽嘶聲厲嘯:「開啊!」
  
  藤絞索,海鷗眾家兄弟拼力相助,只見萬道奇光綻放璀璨,所有星索都於此一瞬,被拔出星盤、拔出天淵!
  
  不聽與小賊用力實在太猛烈,星索陡脫桎梏、藤子一時間收勢不住,卷著近千根巨索猛向後甩去馭人京師南郊多山,近千長索被藤子抓著甩起來再下落,正砸中一片山巒,只聽土石爆碎的沉悶巨響衝天而去,挺拔山嶺被砸了個粉粉碎碎。
  
  不是夷為平地,星索餘力未盡、毀山之後又在地面打出一道凜冽深壑。
  
  山峰爆碎大響衝起時候,九霄高處星盤崩碎的巨聲也告傳來,天上地下,轟雷連綿,震得四野搖晃,連那馭人京城都狠狠跳了幾跳。
  
  千道星索盡數『救下』,不過這一番『拔裂』對寶物震動極大,鏈內器靈得活命,可是重傷一場是逃不掉的,那些怪猿藏身鏈內、盡數昏厥過去。
  
  不聽又咬著牙,再次運力,把星索盡數拉回到近前,交由蘇景收好。若是其他寶物,哪怕再貴重蘇景也不會獨吞,但這次不一樣,嚴格以論這些星索是大拿捨卻自己性命、留給三屍的寶物,蘇景點點頭暫時沒多說什麼,揮手盡數收入洞天,留給了三屍。
  
  另外應三屍所求,留下三條星索在外,就由三屍現在拿在手中。
  
  一見寶物竟沒自己的份,可把小賊急壞了,當場一聲『爹啊』就喊了出來。
  
  不聽累得臉色煞白,但心裡那份得意無論如何掩飾不住,昂著下頜跳到蘇景面前:「小小喪修,沒點本事,說到底還得煩請本座出手,平日裡讓你好好修行你不聽,到得現在啊!」
  
  話沒說完她就被蘇景給抱住了。
  
  小妖女立刻就說不下去了,臉蛋紅了,結結巴巴:「有有孩子看著了。」
  
  細鬼兒、參蓮子,連同剛還跺腳著急的小賊在內,馬上轉回頭不看了。
  
  蘇景放開不聽,又把小賊抱起來,到底是爆竊過離山寶庫上重天的絕世好賊,見過大世面的,再得蘇景安慰幾聲和一句『下次再有好寶貝定給你掛鈴鐺』空口白話後,小賊便告釋然,眼淚汪汪地點頭。
  
  天空惡戰瞭解,地面上,十七迦樓羅正被大群馭人修家圍攻,打得苦不堪言,無需蘇景吩咐,新娘煞、宮靈兒與蘇景麾下三部鬼兵便衝下雲頭馳援同伴,轉眼間殺聲大起、混戰成一團。
  
  此時,槊妖的聲音再次響起,氣急敗壞:「不可能!憑你手段,怎麼可能破了這天淵星盤大陣!」
  
  槊妖確是坐鎮此間,但他始終無法抽身入戰。之前開聲講話的也非他本人,而是他封印在天淵中的鎮靈。直到此刻蘇景毀滅大陣,槊妖本人怒聲開口。
  
  不等蘇景開口,神殿之中長嘯聲爆起,原來籠罩周圍的迷霧幾乎散盡,蘇景等人看得清清楚楚,長嘯聲中,葉非手中劍光暴漲,銀光若游龍、一劍削首!
  
  房屋般巨大頭顱翻天飛起,一顆頭顱上,竟長了十張面孔馭人大祖與九大帝尊都在其中。
  
  無 數年頭裡,馭人神廟飽斂香火,其中絕大部分被用作槊妖與天理的破封陣法中,此外也有少數被神廟總壇的神祇法像吸斂,天理與槊妖『就地取材』,煉鑄了『十祖 歸一』的金身惡靈一頭,作為守壇靈君。這頭怪物出不得神廟大殿,但在殿內他力大無窮、法力了得,著實是個兇狠東西。
  
  葉非就是被這頭守壇靈君打飛了三次。
  
  三出、四進,不惜廢掉千年心血,提前動用身藏好劍,葉非到底還是斬殺此獠,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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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9:25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4-1 23:42
第八六一章 言出必踐,真正冥王
  
  巨大頭顱翻飛,金色血漿自那具臃腫古怪的身體中咕嘟嘟地湧出,多條手臂亂揮亂抓,萬般不甘與憤怒中,巨大身體轉了幾圈,轟然倒地,死了個透!
  
  不可能!不知藏身何處的槊妖又是一聲尖叫。
  
  蘇景都懶得搭理他了,自半空裡飛身落入一片狼藉的大殿,狩元帝等一群馭人貴胄不見蹤影,早都逃走了,這倒不算意外,他們要是還留在原地才算奇怪了。
  
  落足葉非身邊,蘇景笑道:好劍啊!
  
  葉非正低頭看自己手中殘劍,一鼓作氣狙殺強敵後,殘劍上光芒泯滅、肉眼可見一層層龜裂爬出劍身,真正廢了。
  
  廢了就廢了,葉非一笑灑然,居然全無心痛模樣,隨手一甩扔掉了自己的千年心血.....扔了、向著蘇景心窩扔了過來。
  
  劍已殘、但餘銳猶存,飛射如電!
  
  蘇景罵了一聲,總算應變奇快,疾飛暴退避開一擊,瞪葉非:沒殺夠,來來來!
  
  葉非不見再動手的意思,望著蘇景:剛才說過,我身周十三丈內,你若踏入、必殺無赦。這麼快你就忘了嗎?你忘了,我未忘,葉非此生,言出必踐。
  
  蘇景本來挺生氣的,可聽了他後半句話,『葉非此生,言出必踐』,蘇景一下子就不氣了。
  
  非但不氣,蘇景還笑了,對葉非『守諾』之事他不追究,對葉非『飛劍傷人』之事也不計較。話鋒轉開、問道:皇帝未死,正逃竄,你怎麼打算?
  
  葉非用手去擦嘴角鮮血,但他手上也都是血,抹了幾下,越抹越亂,而他神情卻放鬆下來:打算?沒打算,殺了個混帳,心裡通透了,走了。
  
  說著話。轉過身來。竟真的走了。
  
  這就走了?蘇景不太吃驚,葉非這個人想起什麼就是什麼,不能以常理相論,蘇景語氣裡倒是不甘心多些。雖然對方是離山叛徒。但和此人並肩禦敵。蘇景感覺還不錯。
  
  劇戰之後。強敵誅滅,葉非的神情輕鬆且愜意,豬狗相殺,人間盛景。我已出氣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回去看戲了......
  
  說變就變的葉非,此刻不想打了,隨手在衣袍上抹拭血跡,邁步向外走去。
  
  蘇景不攔,只是笑了笑:「葉非啊,你恨六耳殺獼也恨中土今人,盼兩廂廝殺,確是是好戲...但真正兇魔,從不會再台下看戲的。』
  
  葉非暫停腳步、轉回頭:「什麼意思?」
  
  「恨 六耳,那就把馭人斬盡殺絕;恨中土,那就把今人全部誅滅!恨誰便殺誰,一個凶字寫滿長空,這才是味道。縮身一旁去看仇人相鬥,就算笑,你又能笑得多痛快? 誰死誰生,都是人家仇怨的,與你又有什麼關係?」蘇景邊說邊笑,越笑越猙獰:「什麼引虎驅狼、什麼禍水東流,統統狗屁。我若是你,見人便殺!不枉今生瘋魔一 場、不枉天下人唾駡一場!」
  
  聽得離山真傳居然這樣來相勸,葉非全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搖頭而笑:「這個說法倒也有趣,你是勸我...先 把馭人殺光,待回到中土再去...哈哈哈,回不回得去不可知、能回去時說不定你們正道封天閉地團團圍剿、也許不等我回去你就趁我拼盡馭人時候,先把我斬殺 了,蘇景,你的算盤打得太響,反倒不好聽了。」
  
  蘇景搖頭:「我只想到『回不回得去不可知』,既然不可知,就不去多想,趁你我人在敵境 時,勸你能多殺幾個,確是我的私心。不過...你總心存僥倖,總想著『讓他們打、我看著』,就總也破不了心底那一個『怕』字!『怕』字不破,你葉非縱有天 大本領,不過執劍行屍、修行腐肉!言盡於此,你自己琢磨,我正忙、恕不奉陪。」
  
  言罷,蘇景不再理會葉非,舌綻春雷、傳令手下:「諸兒郎,莫再追剿窮寇,與我結陣!破去這鬼廟深處醃臢!」
  
  天淵大陣、守壇靈君相繼告破,皇帝和神廟主持不知去向,場中馭人早已沒了鬥志,不再戀戰紛紛撤走,蘇景麾下鬼兵鬼將正做猛烈追殺,聽得主公號令,凶兵立刻收攏陣勢,重返蘇景身邊。
  
  追殺皇帝只能算是『彩頭』,蘇景早就知曉這神廟總壇中藏了馭人破封的玄虛法術,不趁今日一鼓作氣破掉此處,更待何時!
  
  前面打打打,不過開胃小菜,會引動槊妖天理這些絕頂鬼物的真正大戰,還在後面。
  
  就在凶兵結陣,三屍、和尚、不聽、相柳等諸多同伴並肩,正要把馭人神廟連根拔起時候,突然槊妖笑聲再起:想走的不用走了,想衝的不用衝了,正有一陣,還請你等試煉!
  
  大笑起處,一陣狂猛腥風卷過地面,風來得快去得也快,而渾濁腥風過後,眾人身邊情形驟變,惡戰殘骸、滿地屍身、碎石瓦礫盡告不見,眾人眼中只有:塔。
  
  視線之內,蒼宇之內,影影憧憧無數恢弘高塔林立。
  
  每座高塔尖頂,都有一頭三屍殺獼真靈端坐,個個目光陰冷如刀,死氣沉沉望著蘇景等人,其中有一頭是槊妖本尊,他親身入陣來。不過,除非他主動顯露真身,否則無人能知哪一頭陣靈是他。
  
  ......
  
  修行到槊妖這等層次的怪物,總有機會領受『天機』,最近這段日子裡,槊妖莫名心悸,他曉得,此兆當是大戰將近,也許很快就會有大風暴降臨京郊附近,浪浪仙子追逐風暴而來,屆時毀界破封大事可期。
  
  由此,槊妖最近常駐於神廟道場,對他們秘密布下的大陣做最後檢查。剛剛他一直在疏導陣力、檢驗諸多陣眼,這樣的事情他做過不知多少次了,但無論捕捉浪浪仙子、還是毀滅此界、衝破封印,都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不由得他不謹慎對待。
  
  槊妖在法陣中忙碌、圖謀大事,外面的亂戰他無暇參與,本以為憑著天淵、靈君,足以斬滅那幾個搗亂的妖孽,未成想天上地下皆告慘敗。驚怒之餘,又有新的想法浮現心底:
  
  用來擒拿浪浪仙子的大陣。看上去妥當安穩。不過這陣從未真正行運過,要檢驗這陣法是否管用,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扔幾個兇狠妖孽進來,讓大陣真正行轉一次。
  
  最最合適的人選近在眼前。糖人一夥戰力了得。但又遠遠比不得浪浪仙子。能在大陣裡逃竄、抵抗一陣又不會對陣法造成損傷,用來試煉大陣簡直再好不過。
  
  對槊妖而言,這也算好事變壞事了。重重高塔、皆布八方,便是大陣開啟!
  
  不過對蘇景來說,眼下情形算不得意外。早就曉得馭人再次佈置多年,敢來闖、怎會怕兇險。有陣行運?破陣便是。
  
  但還不等陣中殺劫真正成形,這片高塔天地突然顫抖起來!陣中盡為精修之人,自能察覺這份搖晃並非陣中法術,它來自外力。
  
  高塔上的殺獼陣靈無一例外,都在仰頭望向天空。陣中天空灰濛濛的,什麼都沒有。
  
  蘇景等人只能看到陣中情形,陣靈與槊妖本尊的目光則洞穿陣內天空,望向真正蒼穹:不知是不是星盤崩碎、引動天地靈元劇顫的原因,此刻京郊神廟的天頂上,突然間層層怪風鑽出,彼此糾纏撕扯,眼看一場巨大元靈風暴就要成形!
  
  浪浪仙子將至。
  
  三尺殺獼到底是曾逍遙天外的妖仙,當機立斷、翻手自袖中摸出一枚烏黑寶珠,另隻手上拿著的驅陣靈幡向寶珠上狠狠一插。
  
  『啪』地脆響中,寶珠爆碎、珠內黑色氣息迅速蔓延到陣幡上;同個時候整座大陣陰風四起!
  
  蘇景不敢妄動,提醒同伴一句『小心』後,抱元守一全神貫注防備敵陣發難。三息過後,陰風散盡,不見一絲殺劫神通攻襲,但當陰風散去視線重新清晰之後,蘇景大吃一驚!
  
  同伴不見了,蘇景孤身一人;重重高塔的陣裡乾坤不見了,蘇景眼中只剩下綠幽幽的天空、白慘慘的地面......幽冥王駕,豈能不識,自己已然離開陽間、置身於陰曹地府了。
  
  時隔幾百年,蘇景再一次以陽身入幽冥,不過並非中土世界,而是瞑目王創造出來的十一世界的陰間。
  
  天理與槊妖創下的『萬重天塔』大陣中暗藏一變,隨時可將陣中人送入幽冥中去。槊妖本欲用這群『小魚』試煉自家陣法,不料才一開陣,瓊宇變色風暴將起,正主浪浪仙子隨時會趕來。
  
  槊妖生怕正主趕到,陷入陣法後與糖人妖孽匯合、會再起什麼波瀾,哪裡還顧得上試煉陣法,當即引動陣法變化,把蘇景一行統統扔進了陰曹地府,免得他們礙手礙腳。
  
  待辨清身邊情形,蘇景立刻分神一道,遁入歡喜法棍內封藏的阿骨王宮。效仿離山法術,蘇景曾在自家王宮裡設下『魂堂』一座,堂內有他身邊每個同伴的魂燈一盞,燈在則人安好,人喪則燈寂滅。
  
  盞盞魂燈安靜燃燒,透出祥和光明,蘇景鬆了口氣,明白大家都沒事,只是被大陣扔進幽冥時失散了。
  
  蘇景抬手打出幾道靈訊,以求儘快聯絡到同伴。這些劍訊是來到十一世界後他特意煉化的,能主動去找人,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大家失散。
  
  靈訊送出,蘇景又仔細打量這處幽冥......就在這時,喊殺聲起,一道陰雲自天際滾滾而來,到得近前、雲開一線,殺獼陰兵蜂擁而出,仿若一道幽綠色的巨瀑,自高空傾瀉落地,隨即殺向蘇景!
  
  好久沒經歷過這種陣仗了,蘇景不驚反笑,手一揮自虛空中抓出了自己的歡喜法棍,烏黑長棍在身後一背,足下用力,一人一棍,向著浩蕩大軍逆衝而去。
  
  同樣的陽身入幽冥,可他再不是當年那個第七境小小修家。今日蘇景,真正冥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9:29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2 20:56
第八六二章 前朝餘孽,虎牙將軍
  
  衝於陣前,蘇景猛縱身,口怒咤:「與我...破!」吼喝,手臂翻轉,背後長棍高舉過頭,第一棍重重擊於地面。
  
  整整百年刻苦精修、寶瓶三乾坤、全力一擊。
  
  怒髮衝冠,冥王蘇景。他是王,王袍加身時候若有小鬼忤逆犯上,他不自禁就會勃然大怒,此乃王袍法術。
  
  棍錘地面,轟然大響,巨力撞擊翻騰起千丈氣浪、仿若怒海大潮一般,以蘇景為心,向著四面八方席卷開去、橫掃開去!又何止氣浪,內另又摻雜了他的玉露金風,而更讓蘇景欣喜異常的是:一道意料之外的法力也融入了自己這一擊之內——阿骨王袍。
  
  當年鬼袍入幽冥變作一品紅袍,袍認主蘇景全無問題,但畢竟不是神君親封、在加上判官本屬職不司鬥戰,是以那時蘇景在幽冥的鬥戰,從紅袍內得不來什麼支持。
  
  但後來官袍變王袍,蘇景成為神君加封第十四王。在陽間時候不顯什麼,此時鬥戰於幽冥,當王駕戰意充盈,王袍立生感應,陰森之力洶涌而出,融入王駕一棍之力;另外還有一份煌煌威嚴,隨王駕之怒橫掃八方。
  
  力量不說,但只那份王駕之威,便是普通陰兵鬼物的大剋星,當阿骨王威嚴籠罩,陰兵只覺巨山壓頂、心神淪喪,還打什麼仗......一棍落下,巨力橫掃三十里!蘇景置身何處,方圓三十里。再無一兵一卒。
  
  盡做殺滅。
  
  這一棒打得甜,阿骨王不怒了,滿心歡喜,可鬥戰不休,雙腳猛蹬地面,一個跟頭翻入天穹,第二棒、打那運兵雲駕。
  
  棍落下時,仍是氣浪翻騰、仍是王袍加持,區別僅在這次蘇景送入巨浪的是陽火真元。由此...一棍打出個火海燒天!
  
  地下天上,冥王兩棍。肅靜乾坤。剛還氣勢洶洶殺來的陰兵。兩棍過後化煙化風,連丁點痕跡都未能留下。因王位、王袍之故,蘇景在陰間打鬼,要比著在陽間殺人更容易、更簡單得多。
  
  阿骨王人在半空。環目四顧。這時候身後人影一閃。拈花趕到了,寶劍暫時放在了小棺材裡,此刻神君手拎著一條長長星索。威風兇狠,顯身即問道:「怎了,有敵人?」
  
  「不值一提,一伙耳陰兵。」見一個同伴趕到,蘇景歡喜,又問:「怎麼就你一個,他倆呢?」
  
  「我們和不聽落在了一處,剛剛你心動怒,咱們心有所察覺,可是小不聽在鬥天淵時候力氣損耗,留她自己晃蕩怕是不妥當,是以他倆留下,我先趕過來幫你這邊。」
  
  蘇景點點頭,突然低頭、目光如電望向前方地面,厲聲喝道:「還不與本王滾出來!」
  
  話音落,地下深處傳來一陣細微聲響,很快,地皮上一塊石頭跳開,一頭瘦骨嶙峋的地鼠爬出來,跟著地鼠在地上打了個滾,黑煙冒起、化作一個身穿白色盔甲、背後背了面小旗的瘦鬼,瘦鬼那頭便拜:「瞑目大王麾下,十一世界大羅州、巧郡白椅縣、紅彤村第八十里亭、第一萬千八百十任亭守常旗拜見大王,小人給大王磕頭,大王威壓宇宙、力凌天庭,威風、威風、威風!」
  
  瞑目王創世界,自然是有樣學樣,尤其在幽冥建制上,土陰曹怎樣,十一世界的冥界就怎樣,當年神君在時,土幽冥十萬里封州一萬里立郡,千里封縣百里建村,一村下還管轄十座十里亭,這亭守就是最最小的小官了。
  
  土陰間後來被三身獠祖樂樂好一陣折騰,變成了徹徹底底的亂戰之局,陰陽司不管世事只固守輪回,早年神君封下的地治章程早都作廢了;但在十一世界,這麼多年下來地治官僚居然還保留了些,此刻蘇景喚出來的就是一例。
  
  十里亭長常旗一邊磕頭一邊奉承,剛才那一戰他在地下可看得清清楚楚:這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糖人,身上穿了件好像是傳說王袍那樣的袍,憑常旗的見識可分辨不出真假,但至少他能明白,這人兩棒打碎了耳鬼兵啊!
  
  管他是不是真王,反正喊大王肯定是沒錯的。
  
  蘇景尚未說話,拈花忽然閃身出來,短短的胳膊一揮,一條磨盤粗的巨大鐵鏈向地面打去,轟隆一聲,鏈抽出一道深溝,塵土翻滾碎石迸濺。
  
  一鐵鏈打到常旗身邊,拈花冷笑:「怎麼,你還記得瞑目王麼...呔,大膽逆賊,既知我家王兄,還敢引兵偷襲於我等,忤逆犯上,你該當何罪!」
  
  常旗嚇得啊呀慘叫一聲,癱倒在地,口忙不迭辯解:「上仙息怒,小人冤枉啊,就算天大膽,我也不敢引兵作亂以下犯上,再說我只是一介小小亭長,哪裡調運得來這等兇兵......」
  
  拈花平日裡都是好脾氣,偶爾狐假虎威是有的,但從不會往死裡欺負人,今天性情暴躁還是因為大拿身死,讓他心裡不是個滋味。正瞪著眼睛聽小鬼常旗分辨,拈花突然轉目向著東南方向望去,又一道運兵雲駕來了,陰雲滾蕩、十餘里的規模,向著蘇景所在地方趕來。
  
  常旗顧不得分辨了,伸手指向陰雲來處,大聲喊道:「逆賊兵馬,逆賊兵馬,上仙小心,莫看他們規模不大但這是一隊精銳......」
  
  不等說完,小胖拈花已經虎吼一聲,催動小棺材衝天而起,真正大宗師氣度!一向貪生怕死三屍神今次化身兇魔,於高空裡迎上敵人,根本不存半
  
  廢話,手巨鏈揮舞開來,迎頭蓋頂那一頓瘋抽狠打!
  
  小胖坐擁蘇景之力,星索內器靈雖沉睡但仍難掩寶物本色,鏈揮舞開來,打得驚天動地,天上幽雲未及展開就被打得四分五裂,所謂精銳也不過是些小鬼,遠遠比不得土幽冥的肆悅血海、削朱沉舟,在拈花巨鏈下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轉眼間氣勢洶洶的喊殺聲變成了鬼哭狼嚎,長鞭橫掃、所過之處煞屍翻飛。
  
  蘇景未出手,只從一旁看著、護著,由得小胖去發泄一番。
  
  一人之力,盞茶光景,一隊馭人陰兵斬盡殺絕。敵人殺盡,拈花勢若瘋魔,手長鏈揮舞抽風,雙目圓睜環顧天地,縱聲怪叫:「還...有...誰!」
  
  誰也沒有了,只剩蘇鏘鏘和常旗了。
  
  蘇景上前,伸手一搭星索、卸去了內巨力,微笑道:「有的是機會,來了此間,神君還怕殺不過癮嗎?」
  
  拈花這一口氣出得痛快無比,心裡舒暢了,一回頭又看見了常旗,舞動星索在常旗身畔三丈處又是一鏈空打:「大膽妖孽,剛說你引兵犯上,話音未落你再引來一隊兵,鐵證如山,你還有何話說!」
  
  常旗被冤枉瘋了:「上仙明鑒,不是小人啊。」
  
  拈花怒睜雙目:「那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上仙終於給了說話的機會,常旗急忙開口...十一王開創此間後不久就告離開,甩下諾大攤不再理會,不過此間乾坤扭曲,陰間倒也安穩太平,雖然遠古時候那套治轄辦法漸漸鬆散了,但官制始終保留下來,直到六耳到來後,天理與槊妖勾結,霸占幽冥篡改輪回,原來管事的諸位大人死的死降的降,至於下面這些小吏,天理與槊妖是沒興趣搭理的,畢竟妖孽志不在此,霸占幽冥只為破除封印。
  
  幽冥易主,不少小吏身懷風骨,明裡反抗是不敢的,背地裡斥天理、槊妖和馭人的陰兵鬼將為叛賊。小吏們俸祿沒了但差事不丟,暗串聯,代代傳承,就等著有朝一日大王回歸,驅逐叛賊光復天下。說穿了,前朝餘孽。
  
  好大一番啰嗦,小小亭守聲淚俱下,看他身上鎧甲、破破爛爛早該修補了,看他背後旗幟全無靈力顯然是自己循著古制縫制的冒牌貨。
  
  拈花這個人,裝兇扮狠是一回事,心底卻柔善得像水,聽過常旗祖輩堅持、到得今日還以亭長自居,神君眼圈又紅了,戚戚長嘆一聲:「如此說來,你是忠臣之後,自己也是忠臣了...倒是本座錯怪你了啊,來來來,我與你引薦,他便是你家大天王、瞑目王的同袍兄弟,閻羅神君親封:阿骨王!」
  
  一邊說,拈花還從蘇景袖口翻出王駕正印,拋給常旗:「看仔細,我等可不是濫竽充之輩。」
  
  又一次,常旗翻身跪拜,痛哭流涕:「常旗拜見阿骨王,大王與瞑目大天王是兄弟,便是小人的大王,日盼夜盼、千萬年盼,終於派來了王駕,逆賊伏誅之日、光復天下之日竟讓常旗盼到了...列祖列祖有靈,含笑啊,含笑啊,含笑啊!」
  
  一下,蘇景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但他能曉得對方說的是實情,王袍在身,小小鬼物在他面前根本沒有說謊的餘地。
  
  拈花開始抹眼淚:「莫哭了,我們來晚了...這等忠心之人,要升官發財,一定得升官發財。」說著,小胖眼巴巴望向蘇景。
  
  蘇景當然點頭:「奉他什麼官,聽你的。」說話間落下地面、將自己的王駕大印召回手。
  
  拈花在土幽冥混過不短年頭,大概曉得陰間古制,稍加琢磨後說道:「便封做虎牙將軍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9:35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4-2 23:48
第八六三章 王都隱沒,劍不奉詔

  
  正三品,雜號將軍。十一世界為中土冥王所創,官品等級相應中土要低上一等,來自中土王駕親封的三品將等位這裡的二品大員,可堪封疆大吏。
  
  十四王沒主意,拈花說什麼是什麼,蘇景痛快答應,心念流轉、手中大印向著常旗子額頭一蓋。
  
  下一刻王袍顯現威風,重重陰風平地起,圍繞常旗子層層打轉,當陰風散去,常旗子一身破爛裝束不見,換做銀盔紫甲寶雲戰靴,背後三杆大旗迎風飄搖,左邊旗『阿骨』右邊旗『王威』,正中大旗兩字鬼篆『虎牙』猙獰!
  
  袖中有將印虎符,還有常旗子腰畔多出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裹,內中滿滿上品香火,這是將軍的俸祿。
  
  常旗子威風了,蘇景則心思轉動將冥王袍子隱入體內,另以真元幻化了一套離山劍袍穿著在身。於幽冥中,王袍可堪大用,以小師叔的性情,手中有刀子的時候一定是要掩在袖口中的。
  
  常旗子的驚喜自不必說了,在他看來,王駕回歸、逆賊必定一掃而空,以後此間回復舊制,自己得了天大造化,偶遇貴人、以後苦盡甘來榮華富貴。
  
  見了常旗子威風八面模樣,拈花歡喜,當即咳嗽一聲:「虎牙將軍。」
  
  常旗子反應了一下,想起自己就是虎牙將軍,忙不迭喝應:「末將在!」
  
  「這便點齊人馬,引兵出山追隨王駕,除妖降魔、光復天下!」拈花神君傳令。
  
  點齊人馬...馬是沒有的。人只有一個,三品大將昂首挺胸。跟在了十四王身邊,殺氣騰騰,鏗鏘應道:「謹遵上仙法諭,追隨吾王出山、光復萬里山河!」
  
  召集舊部、拉開膀子和殺獼鬼在陰間裡大大打上一仗?至少蘇景現在沒這樣的想法,打架他還行,領兵打仗攻城掠地是非小師叔所長,何況『舊制』已經被摧毀無數年頭,就算王旗豎起。招來的怕也只有老弱殘兵,連他阿骨王自己都生死難料,又何必再拉些小鬼來墊腳、送死。
  
  暫時不急著趕路,蘇景向常旗子問了些幽冥世界現在的情形,尤其對那個『天理』,蘇景異常在意。
  
  提到天理,常旗子努力讓自己勇敢些。但眉宇中還是透出恐懼:「相傳這頭凶物,身高萬丈、體黑如墨,生得九頭九身十八臂膀,每日必飲鮮血千鬥,力大無窮法術兇狠,舉手有托天之力。頓足有漏海之力,十足可怕的東西!」
  
  常旗子這等小人物,何曾見過天理,他說的這些都是族中古老相傳,多少年下來。早都把天理模樣傳得離奇古怪了,但拈花聽到了重點。轉頭望向蘇景:「身高萬丈、體黑如墨...會不會是...」
  
  「墨巨靈。錯不了的。」蘇景接下了拈花的話,語氣篤定。
  
  屠晚早都昏睡了幾百年,但蘇景受這十一魂薰陶良久,對墨巨靈的氣息敏感異常。
  
  天理早已不再馭界陽間活動,佈置在陽間的那些陣法他只出想法,真正操作、佈置都由槊妖佈置,是以蘇景在陽間察覺不到墨巨靈的存在。
  
  可十一世界的陰間根本就是天理的天下,從篡改輪回到點化陰兵,都由他一手把持,蘇景來到此間,很快就聞到了墨巨靈的氣味。就是妖邪小乾坤裡金頭髮屠晚,剛才在沉睡中還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白狗澗魔靈童、南荒伏圖、西海葵妖、褫衍海司昭、幽冥西仙亭的驚天大戰,蘇景這些年修行裡,總會和墨巨靈打交道,別家門宗祖孫三百代也不曾見過一面的墨巨靈,蘇景這邊死得活得手下本主已然不知殺過了多少。
  
  這不奇怪,因為他的第十一魂是屠晚,冥冥之中自有命數,可以說他得惠於屠晚、踏上修行之路那天起,就注定今生此事、要與墨巨靈為敵了!
  
  屠晚是墨巨靈的對頭,蘇景便是墨巨靈的仇人。
  
  蘇景又問常旗子:「天理謀奪幽冥後,可有另立新都?」
  
  十一哥當年立下的都城名喚『萬空錦玄瞑目天都』,位居幽冥正中,是一座懸空浮天城池,這世界所有輪回大陣都在城中,天理與槊妖奪下幽冥後未在另立新都,仍以此城為京都,不過他們又另外施展了厲害法術,將瞑目天都隱去了形跡,如今沒人知道那城池在何處。
  
  蘇景點點頭,自囊中摸出來一塊玉玦,遞給常旗子:「你看一看,玉玦內記載地方你可知曉。」
  
  常 旗子接過玉玦,面露難色......不入流的小鬼,修行實在差勁,當了三品大將軍,行頭忽然一新本領卻沒定點長進,他陰識淺薄、根本看不到玉玦內的記載。 蘇景笑了下,伸手搭在虎牙將軍的肩膀上,後者只覺一道陰風自大王手中匯入己身,猛打了個寒戰,隨即陰識陡然清晰起來,一下子就『看穿』了手中玉玦。
  
  玉玦是二明哥留給蘇景的,內中記載了二明哥留在十一世界的一座寶庫所在,同時此玉也是開庫的『鑰匙』。
  
  二明哥是開創世界的高人,以前攢下的家底不太放在眼中了,一股腦送給十四弟......
  
  玉 玦記載地方,都是古時地名,時過境遷,地方還在但地名早都改過不知多少次了,好在玦內還留下了一道大概的路徑指引之圖,常旗子仔細閱讀半晌,對蘇景道: 「啟稟大王,看圖所示,上遲州麻嬤郡轄下的祟祟山,此行大概三四萬里路程,大王可是要去往此處?末將願為吾王引路!」
  
  蘇景不置可否,反問:「祟祟山,很有名嗎?」
  
  「祖 上相傳,那座山時常傳出虎嘯龍吟之聲,聲貫幽冥世界,似是有什麼靈異之物,是以這山是很有名氣的。不過無數前輩大修都曾趕去查探,就差把那座大山搬開來翻 了,卻全無發現。到得最近這幾萬年裡,祟祟山徹底平靜下來,再無異響,漸漸就變成了個平常地方。」說著,常旗子畢恭畢敬、將玉玦交還給蘇景。
  
  玉玦蘇景收好,送入常旗子體內那道陰風真元就留給小鬼了。蘇景又問:「過去的話,路好走嗎?」
  
  「有 幾處屯兵重鎮,也有些天理、槊妖手下精修猛鬼的洞府,或許算不得太兇險,但路上還是須得加些小心的。」虎牙將軍如實應道:「不過王駕放心,沿途總有些忠心 臣子潛伏,等待起事,末將路上代為聯絡,拼卻滿腔鮮血,也要保得王駕平安抵達祟祟山!」或許是祖祖代代都在隱忍,壓抑得太久了,常旗子這個人動不動就喊些 流血拼命的口號出來。
  
  蘇景一笑點頭:「先去祟祟山,到得地方只有重賞。你且安心,我們從祟祟山中再出來的時候,就是逆臣反賊大難臨頭之時!」
  
  初 啟程,不張揚,以王袍法術遮蔽陽身人氣意,由常旗子領路,三人斂形匿蹤,向著祟祟山方向趕去。拈花知道蘇景手中玉玦的來歷,問道:「去尋寶?不先去對付墨 巨靈、破掉馭人的佈置嗎?陽間神廟的陣勢我看不簡單,發動之後又把咱們突然扔進幽冥...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變故,還是得抓緊時間才對。」
  
  這麼簡單的道理蘇景豈會不知,但他搖了搖頭:「非得先去二明哥的寶庫不可...丈一神劍用不得了。」
  
  拈花大吃一驚:「怎會如此?」
  
  「不知道,應該是劍塚那邊出了什麼狀況。」陷落於天淵大陣的時候,蘇景曾取出過丈一神劍,但很快又收了起來,當時他不動聲色,心中卻掀起好一番驚濤駭浪,當時一道思識勾連神劍,得到的回應就是:萬劍不奉召、來不了!
  
  萬劍與丈一的聯繫穿透冥冥,十一世界與中土並非全無『聯繫』,道理上講,三屍能靠自裁跨界與本尊匯合,丈一就能把劍塚萬劍召來,這次是劍塚那邊出了問題,以至蘇景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而這一次蘇景要對付的墨巨靈,遠非在中土時候遇到的那些怪物可比,最簡單的,天理能夠篡改輪回!對方的手段,怕是蘇景對付不來,是以二明哥留下的寶庫,一下子變成此戰爭勝的關鍵,想要誅滅妖魔、保住中土世界平安,先找到二明哥的寶庫。
  
  瞑目王修為通天,他留下的寶貝當是不會差,應該能對付得了天理與槊妖。
  
  明擺著的道理,無需蘇景多言,大家按照玉玦指引去往上遲州祟祟山。虎牙將軍本領差勁,但是個不擇不扣的地頭蛇,有他照料,其後兩天路程安穩妥當,鑽天入地、偏荒小路,小心繞過盤查,一路前行不輟。
  
  兩 天時間裡,散落幽冥的眾多同伴大都傳回靈訊,相柳與細鬼兒中的乖乖在一起,影子和尚與大徒弟參蓮子已然匯合,三軍凶兵各有著落。唯獨葉非與細鬼兒六六的去 向不明,前者就不必說了,蘇景根本不知道如何聯絡他,但六六始終沒有消息傳回,這讓蘇景多少有些擔心,但是現在的情形,蘇景也實在沒辦法去尋她。
  
  眾 多同伴散落各處,大概十萬里的一個大圈子,東南西北都有,蘇景乾脆將上遲州祟祟山的所在傳訊與大家,眾人商定,於祟祟山匯合。另外常旗子也傳出了消息去, 請各地『前朝餘孽』代為照顧大王手下諸般猛將。這些『餘孽』潛伏已久,自有聯絡手段,消息散播得很快,得知十一王同袍十四弟駕臨此間,忠臣後代皆盡歡欣鼓 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19: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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