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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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909
qwe0505 發表於 2014-4-15 00:49
第八八四章 大判傳承,頭等重案
  
  淺尋突然暴躁起來,因為眼淚,眼中有淚就模糊了視線,就讓她看不清楚了,可是這個時候又捨得看模糊、怎麼捨得有一點的看不清。揚起袖子去抹眼睛、想要擦淨眼淚,可惜擦不乾淨了,淚如泉湧,仿佛永遠也擦不乾淨。
  
  其實...梨花樹下的囡囡跌倒再爬起、轉頭望回大人的時候,她是想笑的,可一見大人滿臉焦急和心疼,小丫頭癟了癟嘴巴,笑變成了哭,淚兒像一顆顆珍珠,晶晶瑩瑩地滾落。
  
  不用那麼認真吧,梨花帶雨,小丫頭哭得可真投入。
  
  大人趕上來了,乾淨體面的婦人,長相是姣好的,但身形微微有些發福,不是淺尋,她才是娘親。
  
  女人伸手,輕輕地拍打,給囡囡撣去漂亮衫子上的泥土,又用帕子擦掉小臉上的眼淚,免不了的還要皺眉輕斥幾句,埋怨小娃不小心...語氣裡盡是心疼的。
  
  不敢再讓小娃自己跑了,體面的婦人把囡囡抱了起來,繼續向前走去。
  
  小娃兒的眼睛紅紅的,將下頜搭在阿姆的肩上,靜靜望過來。像極了對望。與淺尋。
  
  鏡上法力不能維持太久,很快內中景色散去了,頭戴梨花的僮兒不見。
  
  淺尋終於不用再擦眼淚,任由淚痕存於粉面淚珠半垂腮邊,她轉頭望向阿大:「這是在陽間?」
  
  阿大的聲音低沉且篤定:「江南,慈州,懷安古鎮。」在人間時候,淺尋聽說過懷安古鎮的名氣,它家的梨花冠絕天下。
  
  淺尋再問,張開口...開口時才發現,自己想說話卻未能說出聲音。檀口開闔、無聲三字:齊僮兒?
  
  阿 大看懂了主人的口型,或者說他早就料到了淺尋這一問,點頭:「正是小主人轉生...」前半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他曉得這件事太過重大。大過 了天地神魔,所以阿大有些恐懼,聲音自然也就飄了,但半句話後他的心思穩定下來,大事,大喜事,當慶當賀當歡喜鼓舞才對:「恭喜吾主。鏡中僮兒正是小主人 轉世!」
  
  一下子,淺尋的眼淚再度湧出,她不擦,再問:「究竟怎麼回事。齊僮兒怎會轉......」才說到這裡,就那麼毫無徵兆的,一口鮮血被淺尋噴出,落衣襟、落羅袖、落銅鏡!
  
  又見齊僮兒,淺尋心神震顫氣息躁動。
  
  阿大大驚失色。急忙要上前救護,淺尋搖了搖頭,不容他上前。
  
  淺尋長長吸氣,可非但未能抑制氣息躁動,反倒大咳起來。止不住的咳嗽中,揮袖將阿大送出法境,而後中土世界最最強大的女子放聲大哭!
  
  可是不能哭太久,還有太多不明白,她需得立刻知曉真相。
  
  很快,淺尋重開法境,不是再召阿大進去,她親自走了出來,到了法境外她才曉得,阿大不是一個人來的,其餘屍煞猛將悉數到場,另外還跟了兩個判官,紅袍一品大判花青花,橙袍二品大判賀餘。
  
  判官身份尊崇,但花青花與蘇景平輩論交,賀餘師兄更不必說,是以兩人都對淺尋行晚輩之禮。
  
  阿大躬身道:「有關小主人輪回事情,其中過程頗有複雜之處,末將唯恐轉述吃力,還請兩位大人為主公詳解經由。」
  
  花青花先開口。
  
  道理上講,如齊僮兒當年遭遇,生靈一旦魂飛魄散就再沒機會入輪回了,這是天地鐵律,絕無更改餘地,漫長年頭裡,陰陽司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直到陰陽司遺落人間的另一件一品紅袍回歸幽冥。
  
  小九王帶回了大紅袍,不過蘇景是陽身人、對判官鬼法修習有限,紅袍穿在他身上也沒覺什麼特殊地方。再後來蘇景斬田上,神君真靈顯現、封下十四王之位,一品袍重回幽冥,傳承到花青花身上。
  
  花青花心繫人間、為人謙和,可不管他如何良善溫潤,到底他也是個猛鬼,待他繼承一品袍時候不久,就探出一份天大驚喜:紅袍之中暗藏了鐘大判的一份傳承,有關法術,有關政建,有關天地玄虛探索的傳承。
  
  可以說,鐘大判前半生的成就,盡數記載於紅袍內。
  
  得鐘大判的傳承,陰陽司如獲至寶,大把早已失傳的古法秘術重見天日...說到這裡花青花略顯興奮,但很快他想起正題,按下心中激動,繼續說淺尋最關心的事情:在鐘大判的傳承中,記載了一件事。
  
  嚴格而言,不是一件事,而是大判的一個猜測:他以為,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世界無論陰陽,都是生為主、亡為輔,就好像陰間政事是為了讓陽間更加興旺一個道理,也是因為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會對魂飛魄散者網開一面。
  
  不是所有魂飛魄散之者都有機會,只有本性純良、且不虧氣數、不謀天地之人,可以逃過魂飛魄散之劫!換個說法:看上去他魂飛魄散,但真相並非如此,還是會有一縷遊魂能夠逸出劫數。不過這縷遊魂不會直接入幽冥,而是被收藏於『某處』,既非陽間也非幽冥的『另一處』。
  
  對這些遊魂的處置,不由判官做主,是天地規則來做『發落』,它們的下場往往是非生靈但開智精怪,比如土精石怪、火靈雲妖一類特殊怪物。
  
  本來陰陽司主持的輪回,只限生靈之類,沒有『你下輩子投胎山胎巨人、你輪回為石中頑猴』這麼一說。
  
  便是說,在陰陽司以前看來,陽間有些怪物,在機緣巧合之下是會生出真魂靈的,可鐘大判覺得這些『生出』的魂靈,其實也是輪回所致,不過這重輪回與陰陽司沒關係。
  
  之後鐘大判好一番旁引博征,花青花一度面露遲疑,不知淺尋想不想聽這些...有關齊僮兒為何能還在輪回中的所有事情,淺尋都不會有絲毫不耐煩,她的神情認真,花青花就把鐘大判的記載原原本本說清楚。
  
  那是好一番長篇大論,大部分論述絲絲入扣,但也有幾處說得模糊,想來鐘大判也未能盡解其中奧秘吧。
  
  再說中土那些山精石怪,比如拜認蘇景為主的那對南荒天鬥山山胎兄弟,他們的魂魄不是來自陰陽司,但死後一縷遊魂就會入幽冥,從此真正進入輪回。
  
  花青花是從蘇景手中接下的大紅袍,平時他又和蘇景多有往來,是以紅袍中存有大判傳承之事,見面閒聊時候他對蘇景說得頗為仔細......
  
  說到這裡,花青花收聲了,具體關乎到淺尋的事情,還是有離山弟子來說更妥當,賀餘師兄接下了話題。
  
  蘇景得知鐘大判『魂飛魄散未必真正散』這件事,立刻重視起來,請來幽冥真正的當家人尤朗崢大判,鄭重其事要大判幫忙查找幾個已經魂飛魄散之人,名單列出,第一位,三字工整:齊僮兒。
  
  大概何時身亡、因何魂飛魄散、她的父母是誰等等事情,蘇景都對尤朗崢交代明白。此外又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拈花找來,專門畫了一幅凝翠泊湖底冰棺內齊僮兒的面繪。
  
  這事真不那麼好查的,可阿骨王對幽冥的人情太重,另外小九王也實實在在不好惹,尤大人眼見著自己若一個『不』字出口,對面那個潑皮怕是立刻會撒潑起來,尤大人皺著眉頭答應了。
  
  尤朗崢何等身份,真正言出必踐,且為了照顧離山的面子,追查此案的都是心腹:及時陰陽司的幹員猛將、也和蘇景有著過硬交情的自己人。追查齊僮兒一案的陰司首官,就是賀餘賀大人。花青花的官位比著賀餘更高,但在此案中花青花只能給他做副手。
  
  最近這兩三百年裡,追查齊僮兒,算得上陰陽司頭等大案!
  
  賀餘不居功,但也不肯遺漏絲毫細節,免不了又是一番長篇大論,把自己如何追查的經過細細將來。
  
  案子已經查了快三百年,不過除非真正找到『齊僮兒』,否則誰也不曉得她是否還在輪回中,畢竟鐘大判提出這樁道理,對或錯都無法證明,是以無人敢把此事提前告知淺尋。
  
  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鐘大判的傳承記載是對的,賀餘剝繭抽絲層層追查下去,終於在半個月前找到了齊僮兒的轉世,一戶小康人家的獨生嬌女,名喚趙紅翠,乳名梨花兒。趙家殷實沒錯,家門得體,但不是讀書人,給孩子的名字實在難成雅致。
  
  聽到這個名字,淺尋一下子笑了,叫什麼都好,是她就好!
  
  想那時候,為了給孩子起個名字,陸崖、淺尋兩位修行道上的青年奇秀,硬是沒能找到好字詞,如今人家給孩兒起了個這麼簡單...土氣的名氣,淺尋卻開心得不得了!
  
  至於娃娃在轉生之後,為何樣貌還和齊僮兒一模一樣,這件事賀餘也說不清楚,依著幾位大判的推斷,這可能與『另一重輪回』的規矩有關。事關重大,賀餘不敢怠慢,已經親赴陽間查驗孩兒魂魄,驗明正身,古鎮上趙姓梨花僮兒,就是齊僮兒。
  
  說到這裡,賀餘大禮以對淺尋:「晚輩無禮,為驗明正身,去過凝翠泊湖底,驚擾小師姐遺骸,開棺取得她的一根頭髮,非如此無法證鑒...師...前輩請放心,冰棺重封妥當,小師姐她安詳得很。」
  
  今時此刻,眼淚變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燙的,滾滾自淺尋眼中湧出,她退後一步,對賀餘、花青花深深斂衽:「多謝你們,大恩不言謝,將來陰陽司若有差遣,淺尋生死效命...我要回陽間去,還請你們相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1:17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15 21:22
第 1009 章 天尊眼力,唯一勝算
  
  十一世界,幽冥浮城戰場。.
  
  入定不覺時光幾何,百年尚如彈指一霎,何況盞茶光景。蘇景醒來時候,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羅漢法棍,略鬆口氣:法棍未斷,這次自己得了那七成生機,很好,他感覺賺了;跟著蘇景只覺身下顛簸不已,仿佛正騎馬馳騁一般,低頭一撇,自己正被拈花神君扛在肩頭,難為小胖子一雙短腿勉強比著一尺長一點點,也能跑得飛快。
  
  第三眼,蘇景望向天空,立刻就明白拈花為何會帶著自己逃竄了——戰事大不妙,葉非屠龍不成,倒是快要被龍屠了。
  
  天空裡惡戰滾滾,葉非的右臂無力地垂在身旁,骨頭不止折了幾截,胸口也塌陷了大片,周身浴血,正以左手持龍劍苦戰;
  
  小相柳化身龐然大物,但只剩下兩顆蛇頭了,且其中一隻雙目流血、眼睛瞎了,猶自咬牙奮戰;赤目早都不知死過幾次,他空著雙手,新從蘇景洞天內取來的星索打碎了,拈花那條鏈子取來手中,很快也碎了。
  
  一見蘇景醒了,拈花又歡喜又委屈,立刻告狀:「葉非把牛皮吹上了天,真打起來根本不成!」
  
  這樣的說法有些冤枉葉非了,圍鬥眾人狼狽不堪,但惡龍的情形也不那麼妙,周身上下傷痕不知多少,頭上長角這折斷半根,昂昂嘶吼時口中不停流淌鮮血,不知是傷了舌頭還是被拔掉幾顆尖牙,腹部被破開了一條巨大傷口,另外還斷了一根爪子,幾乎所有傷勢都是葉非所賜!
  
  真龍之劍,對浮城惡龍傷害極大。
  
  可是說到底,這場惡戰是氣力之爭,真龍自自天性上克制假龍,氣勢上葉非站足上風,但是他以凡人之軀養龍、且他受納的真龍氣意是『敖元老』死後攢下的、終歸落了下乘,更要緊的是隨『龍命』而成的那盆清水修元不再其身!龍有真意而缺真力,讓它的實力銳減。
  
  再加上龍筋尚未真正成形,種種不利累加一起,待到拼死惡戰時候,葉非不是浮城天龍的對手。
  
  葉非已然打出心底魔性,人如瘋癲,完全是悍不畏死的衝鋒,手中黑紅長劍只對惡龍頸下逆鱗要害。雖是幾人合力,但相柳和赤目至多是在牽制,幾乎所有攻勢都被葉非接下來,全靠他時時刻刻都在同歸於盡的打法,才讓天龍有所忌憚,才拖過了這盞茶光景.
  
  由此天空的戰團顯得詭怪異常,實力上,巨龍占據絕對上風,靈怪、妖孽、邪主三大中土世界高手全無勝算;可氣勢上,葉非占據絕頂,仿佛蒼鷹搏兔一般的...亡命猛攻!
  
  一劍乍起,黑光光芒再斬逆鱗,但天龍猛轉身軀,巨爪橫掃,蕩漾罡風正掃中葉非左臂,大片皮肉被如刀罡風刮下,葉非左臂鮮血淋漓,既可見骨。
  
  左臂也傷,一時間無法緊抓長劍。
  
  手中黑紅龍劍摔向地面。
  
  葉非身勢不穩向後摔去,浮城天龍等待這個機會太久了,早已蘊勢力的奪命狠擊就此暴發,龍尾擺龍軀崩,那龐然大物就像一根無匹巨箭、激射葉非!若被它撞上,莫說血肉之軀,就是金精鑄身的巨佛也會四崩五裂。
  
  可葉非沒力氣躲了。
  
  小相柳與赤目急忙撲上夾擊凶物,奈何巨龍周身蕩起的力量太過凶狠,讓他倆一時間難近其身,這又何談攻敵!
  
  葉非眼睜睜的看著巨龍撲來,死前瞬間,似乎時間都被拉長了。很古怪的感覺,葉非竟然還有工夫能想到一些事情:殺六耳馭父、入離山宗、傷恩師商照、被八師叔追殺、得龍命重拾傲性、成就中土人間第一邪徒......死前目光,不見絕望或者不甘,他的眼中神情:無所謂。
  
  沒有人喜歡死,能活著自是最好,但就這麼死了的話,無所謂的。
  
  無所謂的葉非,雖然葉非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無所謂。
  
  時間被拉長了,葉非腦中舊日情形浮現,之後...時間就停頓了?
  
  若非時間停頓,已經衝到自己面前,堪堪就要將我撞碎的龍角為何忽然停了下來?
  
  猛撲如箭的巨龍突然凝滯於空,因急撲而卷起的疾風吹得葉非長髮飛揚,但巨龍真就停下來,停在葉非面前尺半處。
  
  與時間不存半個大錢的關係,巨龍驟停只因天空中升起五輪驕陽,只因一聲振喝大吼、兩字『凌天』響徹瓊宵,只因一個相比於巨龍那麼微不足道卻又因滿聚陽光而無比輝煌的小子、死死抓住了龍尾。
  
  就算是龍,只要力氣不夠,被抓住了尾巴也無法在前進半分,這一點上,龍和狗也沒什麼區別。
  
  「殺!」這一字的吼喝,是隨著一口血喊出來。蘇景口中鮮血狂噴,縱是五日凌天,五倍修為,也禁不住這等巨力傾軋,他抓住了龍、但也險險就拼掉了命......
  
  不聽趕到時,看到了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情景:五枚驕陽在天上排成一線,所有光芒都照向蘇景,鮮血從他口中噴涌,他手中牢牢抓住了一條龍,嘶啞地喊著『殺』。
  
  這一聲『殺』,是喊給同伴的。
  
  葉非的聲音比著蘇景更嘶啞,兩字狂喊:「吾命!」,正翻滾落向地面的龍劍聽到主人召喚,散起震耳龍吟,劍倒提、倒飛,衝向葉非!
  
  右臂斷了、難動,左臂傷了、無力,雙手都不足以握劍,是以劍入口,葉非以齒擎劍,身形再化流光,衝龍咽逆鱗!
  
  龍被捉住了尾巴,衝不上前,但並非身體不能動,先低頭以最最堅硬的龍角擋下葉非一劍,跟著巨大龍軀倒卷而起,想要翻身回去打碎那個死死抓住自己尾巴不放的小小妖物!
  
  龍倒卷、龍轉頭,可它才一轉回頭,迎面一道星索就向它雙目間抽下。
  
  天龍開口猛噴一口罡氣,純罡蘊巨力,硬是將襲來星索打得粉碎,施鎖之人『哇呀』怪叫一聲,氣急敗壞:「這龍這麼凶?!」
  
  打到現在還有人會問這等愚蠢問題?只因他剛剛入場,不曉得前因後果,拈花赤目則齊齊歡呼:「天尊好眼力!」
  
  雷動天尊到!
  
  星索崩碎,癆病鬼卻愈發勇猛,手舞殷天子,踏童棺飛馳如電,迎著龍頭急衝上前。
  
  但不等他靠近,另一道巨大身影從天而降,『籠罩』於龍身——只剩下兩顆腦袋的巨蛇,小相柳撲殺上前,以自己的身體死死盤繞住龍頸,不讓凶物回頭去對付蘇景!
  
  同個時候,詞古拙但聲音清越的咒唱聲轟響於四方,不聽動咒。
  
  她才剛到,什麼事情都不曉得...又何須曉得,打就是了!法咒相催,天空裡垂下層層烏黑長藤,混於大雨的倒垂藤,縛龍身縛龍爪縛龍角。天藤堅韌異常,可是比起星索還大大不如,如何困得住凶物。天龍身軀再崩勁力,啪啪爆豆聲密集響亮,千萬天藤崩裂、寸斷,仿佛被斬斷身體的蚯蚓,扭動著、翻滾著四散飛去。
  
  但還有一根藤,來得悄無聲息,它的氣意也被無數天藤遮掩,待天龍發覺時,這根長藤已到它面前...藤不纏,藤如鞭,鞭上墜金鈴!
  
  小賊化形,不聽揮鞭,那一聲鞭哨貫穿天地,藏下了不聽所有擔心、所有焦急、所有憤恨的一鞭,正正抽中天龍。
  
  天龍的鼻子。
  
  打龍打鼻子?沒這個說法。不過大家相處得久了,冥冥中早都養下幾分靈犀,之前蘇景、相柳兩人三擊打鼻子,現在不聽來了,想也不想還是打它鼻子。
  
  不聽得修為絕不差,更要緊的是她手中的『小賊鞭』,那是一枚天地藤、世界根!
  
  龍又流鼻血了。
  
  剛愈合片刻的龍鼻子又被抽打得綻裂開來,鮮血飚濺。
  
  看似小小傷口,但也有天龍自己曉得,那份疼痛入鏽刀、自鼻端直衝腦海,疼得它發瘋!
  
  巨龍吃痛,開口痛吼,身體本能翻滾。也是因為這疼痛來得太過劇烈,激起天龍骨血之力。
  
  隨著巨龍身體扭曲,巨大力量再次暴散開來,到得此刻蘇景再也抓不住龍尾,人被甩飛開去,但他不肯後退卸去力量,正相反的,蘇景背撐天都火翼,逆衝向前,疾飛如電。
  
  寧可以身體硬受可怕力量,也要向前飛去。只因一線機會,在他眼前閃現:那龍在痛吼,它正張大嘴,它疼得意識模糊。
  
  咽下逆鱗一點,巨龍性命所在,這是龍的弱點。
  
  逆鱗即為屠龍捷徑...真的是捷徑嗎?這弱點太明顯了,哪條龍會笨到不做仔細防備。之前葉非捨生搏命無數次衝擊,始終無法碰到逆鱗;此刻天龍疼得狂躁,一隻前爪仍本能護住逆鱗。
  
  打不到逆鱗,但不是這龍就殺不了。
  
  在龍嘴巴裡殺龍,這個事情蘇景以前不是沒幹過。
  
  蘇景撲向龍口。
  
  一道身影還在蘇景之前,小相柳。化身巨蛇的相柳便會人形,分光化影、衝向龍口,蘇景看到的機會他也看到了。
  
  一道身形還在相柳之前,葉非。身體遁入劍芒,化作黑紅光芒一閃,入龍口!
  
  葉非在前,雙臂暫廢,以口擒劍;相柳在中,人形,雙手十根手指上長出長長尖甲,如刀,不止鋒利,且飽蘊凶蛇劇毒;蘇景在後,他也有一柄龍劍,雖然中土劍冢封閉,但這柄好劍本身鋒銳,也足以讓神佛色變,丈一在握!
  
  一邪、一妖、一正。
  
  一個隨口許諾百年轉頭就忘,一個吃到嘴裡就是肉,一個坑不了才打。
  
  一個驕傲於心,一個驕傲於性,一個驕傲於骨血。
  
  三個中土五圓之人,個個身形如電,衝入龍口。
  
  三屍重聚,湊到一起顧不得敘舊,赤目一掌拍碎了拈花的頭頂,拈花一腳踹碎了雷動的胸口,雷動一劍抹斷了赤目的脖子,三屍追隨本尊,闖嘴!
  
  外面打,就算加上不聽也不見勝算,進了肚子便不一樣了。
  
  男人們都衝進龍嘴巴,唯一勝算、最後一搏。
  
  入龍口,真龍劍激射去,斬龍咽;入龍口,長甲刺龍舌、種劇毒;如龍口,陽火衝騰...燒到哪裡算哪裡。
  
  巨龍的吼叫聲突然嘶啞了。
  
  旋即天龍猛跳。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1:25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15 23:13
第八八六章 大王威風,天龍精魂
  
  龍在半空,翻滾,跳蕩,上下翻飛左衝右撞。
  
  天大的龍,到處亂衝亂擺亂砸,力量何其驚人、聲勢何其了得。只是力量再大、聲勢再隆也看不出威猛所在,不過是石板上的將死的泥鰍被放大千萬倍而已。
  
  放得再大,也還是泥鰍。
  
  叮鈴叮鈴,幾聲悅耳鈴聲,從不聽手中青藤鞭上響起,鈴聲只有不聽能解其意:小賊在問阿姆,咱們該幹點啥?
  
  龍嘴已經閉上了。不聽沒法鑽進去找夫君了。
  
  不聽稍作思索,暫捨巨龍轉身飛向外間戰場,待到沉冤郎、惡人磨與殺獼陰兵鏖戰之處不聽也不停步,揚聲傳令:「乖乖六六隨我來。」
  
  「孩兒侍奉阿姆左右!」一對細鬼兒催起竹林,緊緊追隨不聽左右,向著戰場深處殺去!
  
  瞑目天都旁邊,一條巨龍上下翻滾,火燙血漿自龍口中不斷噴濺;祟祟山外圍戰場,阿骨王麾下精兵死守陣地,將那無邊無際的殺獼陰兵封拒山外,殺生震撼蒼穹
  
  足足燃香功夫,忽聽得沉悶嘶吼自巨龍腹中傳來,怒吼響起一瞬,巨龍腹皮濃濃鮮血迸濺,被利刃自內而外豁開一道猙獰傷口,葉非、小相柳兩人破腹而出,自龍口殺入,入喉、入咽、入胸再入腹,一路衝來剿殺不停,直到洞穿巨龍下腹!
  
  龍鱗如鋼,法術難傷,但它肚子裡沒長鱗,葉非與相柳這番衝殺。搗碎、絞爛了兇物的五臟六腑。葉非兩手空空嘴巴空空,真龍之劍在綻放出全部力量後就此散碎,成煙成灰,再不復存在。
  
  葉非、相柳兩人重返天地時候,蘇景和三屍也告顯身,不過他們不是從龍腹出來,而是自內向外、打碎龍目衝出。
  
  三人加三屍入龍口,殺入龍咽喉時便兵分兩路,葉非相柳入腹;蘇景三屍衝腦。
  
  若巨龍全盛,六人入口無異添菜。但這惡龍已經被葉非打得重傷。真龍劍對它的傷害極大;
  
  即便重傷,六個人中隨意兩三個入口,還是能輕鬆應付,但六個人一起來的。自身內分兵兩路。讓它首尾難兼顧。就算是真的神物也有力窮時。何況一條假龍。
  
  惡龍終於抵擋不住,已經被打得稀爛的咽喉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龐大身軀轟然落地。
  
  死了個透。
  
  蘇景才衝出來就聽到一陣歡呼。一位扮相不是普通威武的猛鬼大將軍俯身在地,激動大吼:「大王威風,仙佛難及!常旗子拜見大王,助戰來遲罪該萬死。」
  
  常旗子和他召集的瞑目王舊部衝進來了只憑他們的本領,想要打通敵陣匯合阿骨王根本就是做夢,他們能衝進來,全靠不聽與細鬼兒接應:
  
  不聽來時,見到一支打著瞑目王旗號的殘兵正在殺獼陰兵大潮中掙扎,但那時候小妖女惦念蘇景,顧不上他們。
  
  後來男人們都鑽進龍嘴巴裡去了,這邊惡戰她幫不上忙,是以她返身去接應瞑目舊部,她是懂蘇景的。
  
  果然,見到常旗子蘇景驚喜異常,那份歡喜比著誅殺惡龍怕也不遜色,但也不及細說什麼,揚手將一團黑霧扔向葉非:「這個比不得你的真龍,不過也算不錯。」
  
  黑霧中,隱隱可見一條三寸小龍張牙舞爪,此物長相與浮城天龍一模一樣。
  
  浮城天龍是假的,永遠結不成真龍金丹。但天理的煉化得法,讓這條惡龍也在祖竅中養出了一道精魂,蘇景攻入惡龍腦海,生擒此魂。論成色,比起『敖元老』給葉非的傳承差遠了,可是葉非的『龍筋』廢了,得此魂也是一番好滋補。
  
  葉非接過黑霧,一瞥:「破爛玩意,我不要。」
  
  明明是滋補,他卻懶得多看一眼,葉非永遠這副德行,結果惹來拈花大贊:「好葉非,從一而終,正道本色!」
  
  渾人諢話,葉非不理,傷殘胳膊勉力一揮,龍魂黑霧被他扔向相柳:「腦袋掉了那麼多,這個你吃了吧,沒準能長出半顆頭。」
  
  相柳冷哂:「醜陋腌臜,我吃不下去。」說著又把龍魂拋回蘇景:「你家那條泥鰍和十六都修真龍,這條龍魂對他們的修行或有補益,你留下吧。」
  
  「裘平安、十六修真龍不假,但他們都是以本命入真修、為求至高成就不取外力相助,這龍魂就算擺放面前他們也不會看一眼。」蘇景可不知道十六把葉非那盆『龍水』喝了,一邊替手下吹牛,一邊又把龍魂扔回給相柳。
  
  明明是件大滋補的寶貝,三個人卻扔來扔去誰都不要,三屍和小賊全都看不下去了,小相柳也眉頭大皺,煩不勝煩的模樣,接過龍魂後又把手一揚扔進嘴巴裡吞了。
  
  上次接到龍魂時相柳快流口水了,才一扔出去他心裡就後悔了後悔的事情不能做第二次,吞掉惡龍精魂,相柳不忘冷笑,正要說上一句『麻煩無聊』,結果話未出口先打了個飽嗝,什麼場面話都說不下去了。
  
  赤目還道相柳會把龍魂還回來,沒成想人家這次開飯了,紅眼睛真人愣了愣,舊愁新恨齊涌心頭,轉回頭對蘇景喊:「我以前就說,相柳不是個好東西!」
  
  蘇景笑,一邊笑著一邊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倒下去的不止蘇景,葉非、相柳個個立足不穩,摔。
  
  葉非那盆水沒了、精血藏劍沒了、到如今連龍筋都沒了,現在還未死但已形同廢人,連喘息都吃力,再站不住。小相柳在龍腹中又丟了一顆腦袋,九條性命打沒了八條,最後一命也傷得亂七八糟,吞龍魂是滋補沒錯,不夠想要化解其中力量須得一個漫長功夫,現在除了打個飽嗝外並無其他效果。
  
  三個中土怪物齊齊摔倒,三屍一擁而上,不理另外那倆,都去扶蘇景。
  
  但蘇景不用他們扶,小不聽閃身搶上,打橫將他抱在懷中被這樣抱著,蘇景皺眉頭:「不太好吧。」
  
  不聽笑:「還成。」
  
  葉非摔了個五體投地,還忍不住問:「任我摔倒不理也就罷了,九頭蛇你們也不扶?不是一伙的嗎?」
  
  三屍被不聽『搶了』蘇景,明明夠時間去扶一下相柳,但赤目攔住了拈花和雷動,由得相柳摔個四腳朝天。
  
  聞言,赤目恨恨回答,還是那句:「相柳不是個好東西!」
  
  蘇景被不聽輕輕放下時候,天空五盞驕陽寂滅。
  
  拈花與赤目立刻緊張起來,又一次『邪法』盡滅,又一次生死『抽簽』的時候到了,這一次生死機會、五五開。
  
  見兩個矮子神情有異,小妖女自能曉得其中有隱情,追問:「怎麼回事?」
  
  拈花赤目你一句我一句把『驕陽凌天』的前一道反噬解說清楚,順便把她來之前的戰況也講了個大概,小妖女聽完揚手去掀蘇景的袖口,隨即俏臉變色:套在蘇景手腕上的『金火纏』鐲子,鐲上赫然一道裂璺。
  
  得自離山庫的寶物,賦予蘇景真火一變,也為蘇景平添一條性命,這鐲子不知何時斷裂,已然『替』蘇景死過一次了。
  
  素手輕輕覆在蘇景的鐲上,不聽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運氣糟糕,一日凌天之後鐲子就斷了。」蘇景苦笑。寶貝損毀、丟掉一命,心疼死了。
  
  一日凌天,一死九生,大大的『贏面』偏就沒贏,蘇景丟了一命。
  
  蘇景翻過手腕,把不聽的手覆在自己掌下,真不需太多說辭,平平淡淡一句:「為我護法燃香時間,然後你我殺進城去。」
  
  『鐲命』早早就丟了;剛五日凌天的對半生死現在尚未分判,若也死了呢?棍命會丟;還要殺進城去?那便是七日凌天了,三生七死,他自己的命去搏。
  
  這筆賬太好算了,話說完時小妖女已經為他算好了可不聽不勸,點點頭:「安心行功,我為你護法。」
  
  很快,蘇景入定去。不聽起身,對相柳、葉非深深斂衽:「連番苦戰,不聽謝過相柳先生、謝過葉非先生。」
  
  謝他倆與蘇景並肩苦戰,謝他們守護蘇景身邊。可是何須道謝呢?
  
  小相柳與蘇景本就是過命的交情;葉非也早都明言會和蘇景在幽冥『搭伙』。
  
  不聽不去理會這些,男人之間的交情、信義與她無關,她只曉得,他們護了蘇景,她這個妻子就應該去謝。
  
  斂衽過後,不聽掠到百丈外,左手食指伸出,敲了敲纏繞在自己右手腕上的青藤,小賊會意、跳到地面顯現人形,扎了滿頭小辮子的囡囡。
  
  不聽蹲到小賊面前,輕輕說了幾句話,小賊微一愣,立刻搖頭,帶動著滿頭鈴鐺亂響,竟然拒絕了不聽。
  
  小妖女的臉色不好看,繼續開口,她把聲音壓得很低,旁人聽不清她說得是什麼,但不難看出她的嚴厲,很快,小賊的眼圈紅了,圓溜溜的眼中噙淚水。
  
  就在此時浮城上破空聲響,二十頭紅頂兇神去而復返!法術煉制的原因,這些怪物在天性上受克於惡龍,惡龍出戰時候他們逃回城去,現在龍被斬殺,最兇猛那三個糖人個個重傷難動,大好機會它們怎會放過。
  
  三屍縱聲怒叱,衝上前去迎敵。
  
  再也明顯不過,三屍絕非二十兇神的對手,想要護住蘇景等人力有未逮,情形大不妙。不聽俏目顯露焦急之情,卻不起身馳援,繼續對小賊說著什麼,語氣愈發嚴厲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1:33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4-16 19:41
第八八七章 倔強體貼,莫耶霖鈴
  
  小賊伸手抹了一把淚水,下定決心似的狠狠一跺腳,小小身軀一轉化作三寸青光,打入不聽眉心。
  
  仿佛被敵人神通擊中要害一般,不聽慘叫半聲,血流披面、揚身摔倒在地!
  
  三屍打得太吃力,拈花轉回頭想要去招呼不聽來幫忙,正巧看到那一幕,小胖子大吃一驚,怒叱:「小賊造反...」話未說完,分神中的拈花就被身前三個凶神合力撕碎。
  
  死而復生,拈花轉活,跟著他就聽到一串淒厲長嘯,剛剛摔倒的不聽一躍而起...她的頭髮顏色變了,從烏黑變成了輕飄飄的青綠;她的眸子變了,從妖冶迷離變成了死氣沉沉的黑綠;她的指甲變了,變得又尖又長,三寸尖銳,閃爍幽幽青芒。
  
  厲嘯之中,不聽忽然消失不見。
  
  消失同時,百丈外顯身,不聽突兀出現在一頭紅帽子凶神背後,手探出,打凶神後心。
  
  那頭凶神察覺護身罡氣被破,曉得有強敵自背後偷襲,心中吃驚但並不慌亂,凶神轉心念、催法力,前衝速度暴漲!
  
  那具屍體快如閃電,前衝、飛、落地...胸口上大洞空空。
  
  他以為自己足夠快,但在他加速衝起一瞬,後心已被不聽擊穿、心挖走!
  
  這頭凶神衝起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挖心一瞬,不聽消失;第一個凶神屍身落地,不聽顯現於第二頭凶神面前,仍是那隻手。仍是探去敵人胸膛,此刻不聽手中。還抓住之前那個凶神熱騰騰的心臟。
  
  手入胸、手上心亦入胸,兩顆心撞在一起,都碎了。
  
  第二頭凶神死。但他死前發動兇猛反擊,手中精鋼法鐧狠狠打落向不聽頭頂,不聽微側頭、鐧落香肩,嘭地怪響,她悶哼了一聲,之後再度消失。
  
  第三次顯身。一對並肩衝向雷動的殺獼凶神只覺身邊清香湧動,側頭一看小妖女已然躋身兩頭凶神之間,雙手並起!
  
  左掌落,左邊凶神的頭顱沉陷、被直接砸進胸腔;右手揚,右邊凶神的頭顱硬生生被拔出身體,頸下還連了一串脊骨。兩個凶神的瀕死反擊盡數盡數落在不聽身上,換回來的也不過是她一聲悶哼。
  
  就是那顆掛了脊骨的頭。變成了暗器,向著三十丈外第五頭凶神扔去。
  
  人頭飛出,不聽又次消失。
  
  三十丈外凶神沉聲怒吼,翻手打出十八張墨色符篆,『十八夜、永沉淪』,至黑天結界身周七丈...七丈黑暗才告結法便崩碎開去。什麼道法玄虛,什麼妙術神奇,只消力量大上十倍,打過去看那法術滅不滅!
  
  人頭到,結界崩。第五個凶神的小腹上多出了一顆同類的頭,口噴鮮血而亡。
  
  餘下凶神口中同時暴發短暫且急促的嘯叫聲音。此為凶神聯絡訊言。嘯叫第五聲時,不聽顯身、揮手,尖且鋒銳的指甲劃向第六頭凶神的肩膀...自左肩斜下、直到右腹,身如金剛強硬結實凶神之軀,在不聽手下變成了麵糊紙紮,一抓碎裂!
  
  第六頭凶神慘死。
  
  但凶神彼此間已經踏入陣位,這次不等不聽再消失,附近四頭凶神立刻撲殺過來,一鏟中其肩、一棍中其足、雙刀刺天靈、一環擊小腹,全中!
  
  一人為餌,四人獵殺,四套寶物盡數打在不聽身上,不過她的身體仿若朽木一般,綿糟而全不受力,中擊之處都深深凹陷下去,無論鏟棍刀環,難傷她一點皮肉。
  
  不受外創,可是那些寶物上藏蘊的巨力還是打入不聽身體,小妖女面上顯現一抹緋紅,檀口張鮮血噴...噴出來的又哪裡是血,分明是一把細碎綠葉。
  
  細碎葉末正噴中施環凶神的臉,那頭凶神立刻一聲慘叫,連法寶都不要了雙手在自己的臉上瘋狂亂轉——那些葉子又變成了種、沿著他的七竅鑽取,三息過後,細蛇樣的藤撐裂了他的頭殼、胸膛、小腹。
  
  藤子們霸佔了一具屍體的時候,另外三頭凶神也死了,或碎首或開胸,個個血肉橫飛,而不聽又告消失,繼續去獵殺第十一個。
  
  三屍、相柳、甚至葉非都驚呆了,須臾功夫、不聽獨立斬殺十頭凶神?!她哪裡還是不聽,隨著血腥殺戮與身軀受創,她的額角、面頰、脖頸、小臂、手背...露在衣裙外的肌膚都賁起細密、青紫色的血脈,再不見平時風情,只剩無盡瘋魔。
  
  十 頭之後再十頭,小妖女身形閃爍、手段殘暴,所有凶神都死得慘不堪言!殺盡凶神後,不聽直接跪倒在地,手撫心口接連嘔出三大口青綠葉末:每一頭殺獼臨死前都 會暴發最後的反擊,而不聽只求殺人、跟本不懂躲避,這般打法縱使她修為再高三倍也受不了,強敵死光、自己也告重傷。
  
  三屍又心疼又著急,紛紛跑上前去攙扶,雷動衝在最前:「小不聽,你...啊!」一聲慘叫,不聽竟揮手將雷動也斬殺了。
  
  殺人同時,跪在地上的妖女猛抬頭,眸中死氣沉沉的青綠顏色不見,兩隻眼睛不分黑白,全都變成了紅,血紅顏色!
  
  人入魔,性瘋癲,智慧泯滅!
  
  拈花見狀立刻大吼一聲:「蘇景!」
  
  蘇景正入定,根本聽不到聲音,拈花也不是要喊他來幫忙,他只是喊出這個名字,喊給不聽來聽。
  
  果然,聽到這個名字,不聽眼中的兇氣微滯;複生回到蘇景身邊的雷動也大概能明白怎麼回事,急忙把蘇景抱起、高舉,大喊:「不聽,你來看!」
  
  紅色的眼睛一轉,她看見了蘇景...淋漓血色中,真的有一線柔情閃過。不聽跪在原地。深深吸一口氣,依舊望著蘇景。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用力:「護好他。」
  
  言罷縱身去,直奔天空三千丈上瞑目天都。
  
  ......
  
  一直以來,不聽都記得一句話,大師娘藍祈飛仙前說過的話:
  
  莫耶世界,彩虹七氏明耀天地、匡護凡間。七氏之中,藍氏尚有嫡傳弟子於此。藍祈活著,莫耶便未死。毀天滅地之仇,藍祈尚在。輪不到別人去報。
  
  身為正道弟子、身帶屠晚神劍、修習太陽真火,這些緣由讓蘇景與墨巨靈也成了對頭,順便他把莫耶之仇也扛上了肩,他對不聽認真說過,莫耶之仇他感同身受,墨巨靈一脈他永遠視作仇敵。
  
  那時小妖女微笑著點頭,她信他的話。曉得他是真心實意。可是點頭只是因為蘇景之言讓她心裡暖暖的,卻並非認同。
  
  莫耶人還在,莫耶之仇就輪不到別人去報。藍祈如是,不聽亦然......天上那城中,就藏著一頭墨巨靈!
  
  即便天理沒機會參與剿滅莫耶的戰事,但他是墨巨靈。這就足夠該死了!
  
  莫耶之仇,與旁人無關,她不想等蘇景醒來。
  
  還有一個小小算計,她不能等蘇景醒來的——醒來了,要入城。蘇景就得施展七日淩天,七成死三成生。若他醒來時。浮城沉落、巨靈伏誅,他就無需發動邪術了。不動『淩天』之法,自也就沒了生死反噬。
  
  想自己報仇,這是霖鈴的倔強;
  
  想免去蘇景再施『淩天』,這是不聽的體貼。
  
  成全自己也能成全他,實在不用太多猶豫了,接下來就只剩下一個問題:她有能力打入浮城、摧毀巨靈嗎?
  
  不聽以為自己可以,因為她是莫耶人,通曉『祈靈』的莫耶人。
  
  莫耶『祈靈』之術,在中土被喚作另一個名字:請神。也叫做神打。
  
  此術於中土只是小術,幾乎無人做專門修持,倒是走鄉串鎮的神婆巫漢常常會用,大都是行騙,不值一提;但在莫耶地,請神上身入戰殺敵卻是重術,傳承千萬年、開枝散葉秘法流派眾多,甚至凡人也多有施展,只要長年茹素再誠心敬奉一方真靈,待到需要時唱響法咒既可成術。
  
  不過法門不同、修為深淺不同,施法時請來的神靈也林林總總,從黃大仙到孤墳野鬼再到諸天神君等等各不相同。
  
  但請神也好、祈靈也罷,法術中真靈附體,施術者會變得神志混亂,不屬於自己的大力入身,對身體的傷害巨大,一次施術過後,大病一場是最好的下場了。
  
  從此瘋癲不辨親仇;元基粉碎修行路斷;身體殘疾再難稍動甚至直接喪命,種種惡果根本不是施法之人能夠控制或選擇的,會有怎樣下場,看運氣。
  
  也是因為會有這樣的後果,所以在以漢家傳承為主的中土修家眼中,請神為邪佞法術,不足取、不去修。
  
  其實法術本身不存正邪之分,差異的是中土、莫耶兩地靈長對修行的認識:中土修家追求中正大道,莫耶高人認為力可勝天。
  
  不聽施展的就是『祈靈』,不過她請來的不是什麼神尊仙靈,她請的就是她的化靈寶物:青燈藤、小賊。
  
  以莫耶秘法,讓小賊徹底融入不聽身體...不妨換過說法,融身、合智,以己身做爐鼎、以自己的修為、血肉、身體鑄成爐鼎供養小賊,盡不聽所能盡可能激發小賊的潛力。
  
  殺敵時候,不聽、小賊都是瘋癲的。
  
  這一次『祈靈』過後,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還能不能活、能不能認得蘇景?不聽不知道。不過她以為:自己去『蒙』一次生死,總比蘇景去蒙生死更好,所以值得。
  
  值得了,衝城去,殺敵去!
  
  雙目血紅的不聽衝上城樓,稍一分辨便察覺通天塔是敵人一切法術的中心,墨巨靈天理必在其中。瘋女人的口中突然爆發一聲嘶吼,向著高塔疾飛而去...此刻小妖女的神志混亂,在她心裡只有一道殺念——殺掉那座塔中所有生靈。
  
  是以她自己都不曉得,她口中的怒吼是兩個字:莫耶!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1:37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4-16 23:00
第八八八章 金鈴還真,巨靈天音
  
  不聽才告撲起,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冷哼,一個人向她迎面衝來!
  
  周身上下純透黑色、額上生雙角,化身常人大小的墨巨靈。不過並非天理本尊,與之前一樣,來迎敵的是他的影身。
  
  不聽猛揮手,指甲尖銳,橫掃來敵。墨巨靈不看對方攻勢,黑手結印直直向著不聽額頭扣下。
  
  連串火花迸濺,輕易撕碎凶神的指甲,劃在天靈影身上竟如鈍刀刮岩崗,不聽難撼敵人分毫、只留下幾道淺淺白印。不聽應變奇快,左手一擊無功同時右手已經揚起,去抵擋天理影身扣下的手印。
  
  雙掌交擊,全無聲息,黑色之手結印、打中不聽的右手心。
  
  印落,自有詭怪法術成形,不聽的身體陡變僵硬,於此一瞬難做稍動。小妖女不能動,天理影身卻不會稍有停留,另隻手也結印,正中不聽頂蓋天靈。
  
  小妖女被打落,流星墜地一般,重重摔下。
  
  影身面上驚詫顯現,天理自己明白,對這道影身傾注的修為,比著上一個影身要強大許多,一掌拍下去就是小一些的隕星也被打碎了,不聽的頭顱竟未碎裂,只是人被打得摔落。
  
  影身立刻掉轉身形向下追去,以求一鼓作氣打滅妖女,可他才一動,雙掌忽然一陣麻癢,悉悉索索地怪響中無數細小藤蔓從影身黑色雙手中鑽出,細藤迎風而長,反卷其身!
  
  正摔落中的不聽身體陡然一提,又翻身重回。素手翻翻一條血色長鞭在握,長鞭破風。遙擊影身。
  
  影身急震動,就在血色長鞭打到前刹那,所有生於其掌的細藤盡數被墨色侵染、催殺,跟著影身一閃消失不見,消失同時他已出現在不聽身後。天理雙手結印正要轟襲,不聽周身青光一閃,也告消失。
  
  一念穿空,不聽躲過一劫。百丈外再顯身,可還不等她逆襲強敵,耳中忽然響起『呵呵』一聲輕笑,旋即巨力襲來,她被打中肋下...百丈外那頭墨巨靈影身正重來、身邊另個墨巨靈手結錘打中了她。
  
  兩個影身!
  
  第二次摔落,妖女轉念再穿空,兩個黑色也同時消失...眨眼後。三條身形同時出現,或揮鞭或結印,彼此換過一擊,不聽再吃虧,背後中一印,又告消失。
  
  兩頭影身相對微笑。黑色身形迅速模糊、不見。
  
  這次『消失』的時間稍長,整整三息後才又出現,仍是才顯身就打做一團。再也明白不過,不聽的虛空穿遁逃不過墨巨靈的洞察、逃不過兩道影身的追殺。
  
  既然逃不過就不逃了,『祈靈』妖女魔性昭彰、惡鬥強敵。只是對上一座影身她都略占下風。雙影雙殺之下她全無勝算。短短相鬥,七息中五擊。不聽嘔血,細碎的綠葉飄灑。
  
  無論怎麼看小妖女也輸定了、死定了,但人已入魔,不知進退,那個心中只剩一道殺念的女子!
  
  還有...惡戰中,不聽在變化,窈窕身體迅速枯瘦下去,她的額頭塌陷了、眼睛狹窄了、皮膚黯淡了,又過七息她完全變了個樣子,變成了另外一人。
  
  三屍催促童棺急急入城相助不聽,此刻剛躍入城內,乍見不聽的『變化』,三屍脫口驚呼:「田上!田上啊!」
  
  不聽變,變作了田上。那個被中土幽冥通緝萬萬年、於陰陽兩界掀起無數腥風血雨的兇惡魔頭。
  
  死後屍體被小賊掛了鈴鐺的田上。
  
  田上的雙目同樣血紅,從頭到腳不見絲毫生氣,但他的笑聲桀桀,猙獰無邊,猛伸手抓住了一頭影身打過來的拳頭,那頭影身仿佛身在雷亟,立刻開始劇烈顫抖,拼命掙扎卻怎也無法掙脫田上的手。
  
  肉眼可見,絲絲縷縷的灰敗煞氣自田上的手迅速蔓延上影身的拳、腕、肘、臂、肩......
  
  另一頭影身全力出手,以求擊斃田上救援同伴,法、力、拳、印諸般狠擊暴風驟雨般打過來,田上則一動不動,由得敵人把自己打得頭顱歪斜身體開裂,他都無動於衷,隻『專心致志』地抓著第一頭影身的手。
  
  片刻,田上的煞氣爬滿第一頭影身全身,旋即『嘭』地輕響,影身爆碎、變成細細塵埃、飛揚四方。
  
  一頭影身被誅滅同時,已然快被打爛的田上,周身筋肉又開始蠕動:一個人,開枝散葉,那過程快到彈指難及,但那過程卻清晰無匹,人變成了樹、樹落了葉、葉落半空又變成了樹...刹那,一片青青之林鋪滿瞑目天都!
  
  林為木,可木上、枝間、葉中都透出盈盈水色,這是一片水做的林?
  
  水不會變成林,但水可生木,五行生衍之一環,至水生木。
  
  馭界夏秋交界,金秋湖底曾有這樣一片至水生出的林淵,被小賊掛了鈴鐺的水生木秀。
  
  林成形,林成狂,這世界上最最兇殘的莽林,藤鞭葉箭,百木凝雷千木化罡萬木之林化身無窮劫數,攻殺影身!
  
  三屍入林,三屍亦死,重活到蘇景身後,此刻周圍戰線潰敗,四方陰兵、空中殺獼衝來,他們不敢入城,只把地面幾個要緊糖人當做目標,三屍無暇顧忌城中不聽,與瞑目舊部、阿骨麾下人馬匯合一起,做苦戰死守。
  
  城中,十息過,連綿青木消散,第二頭影身碎屍萬段,變成一灘灘難看墨蹟灑落在地。妖女重現、朱瞳青發,瘋魔模樣!一躍而起想要再衝高塔,但很快她又跌倒原地,嘔血:這次吐出的再不是細碎綠葉,青紅斑斕的汁液,透著詭怪的香!
  
  一口血未能吐完,她的天空陡然沉降——手,一隻孤零零的十里巨掌突兀顯現,向她抓來。
  
  天理故技重施,一手入靈通!曾追得蘇景上天入地險險身死的巨掌,小妖女拿什麼去擋?
  
  不擋,也沒了妖女。
  
  巨掌當空拍來時候,妖女變成了一塊石頭,亮晶晶、閃爍著璀璨星華的石頭,拳頭大小。
  
  若離山司寶長老申屠靈靈在此,當會失聲驚呼:上重天寶、補海星石。
  
  離山庫上重天裡供奉的七件乾坤寶物之一,被小賊掛了鈴鐺的星石。
  
  石破天驚。
  
  黑手崩碎。
  
  通天塔中痛吼如雷,星石飛起,只一擊便將十里黑手打了個粉粉碎碎!
  
  黑手散碎去,星石上金光綻放,猛一閃...光芒散去後魔女再現,挺胸昂首將衝到口中的腥甜鮮血重新吞回腹中,不肯耽擱、再次衝向高塔。
  
  神志癲狂,不聽現在記不起自己是誰,記不起蘇景是誰,更記不得『只有燃香功夫、非得在他醒來前毀敵陣、殺巨靈、沉天都』,她不曉得為何『不能耽擱』,只是在心底存著一道潛思:要快,要快,一定要快!
  
  可是剛剛衝起的身形馬上又停頓下來,不聽駐足,微側頭,顯得有些迷惘:佇立城中心、無比醒目的高塔不見了,在她眼中,只有一片黑。巨大的黑,自浮城直連蒼穹。
  
  距離近了,就看不清全貌,直到不聽抬起頭向著高處望去,她看到了一張黑色臉孔,正垂頭、滿目慈悲的望著她。
  
  墨巨靈真身顯現。
  
  惡龍、凶神、影身、靈掌...當所有手段都被破去,墨巨靈不得不顯現真身了。
  
  到得現在,祟祟山崩碎造成的城中陣法震動已經平復,天理能夠暫時抽身法陣,只留一道真靈鎮守大陣即可。但他決不能離開太久,半個時辰是為極限。
  
  這一進一出,也非全無代價,將來天理會受下一道大陣反噬,雖不致命但也足夠他重傷一場了。天理已經沒得選了,寧可將來反噬也得顯身殺敵......墨巨靈不記得自己究竟活了多久,但他記得明白:這漫漫歲月中,自己從未像今日這般狼狽,被人硬生生逼出重要法術。
  
  逼他到如此狼狽境地的,不是什麼金仙妖聖,甚至連修行境界都未全部完成的幾個小傢伙,小人物!中土五圓,江南白馬,蘇記老鋪的少東家和他的朋友們。
  
  「你不要命了嗎?」墨巨靈開口,對不聽說話。
  
  言辭斥責,但語氣中既無憤恨也不存敵意,只有滿滿的難過與焦急,仿佛父母知道孩子不聽話、偷偷去有暗流的河中游泳了。天理歎息:「你這樣打,一定會喪命的,不值得。」
  
  墨巨靈身形大若巨岳,說話聲音渾厚洪亮,悶雷般的振響,可這聲音落在不聽耳中,柔得如清流、暖得如春風,無可言喻的柔柔暖暖每一字,自耳中落入心底,迅速消融著她中的冷冽與戾氣。
  
  而 城外,無數陰兵等人聽來...所有人都知曉墨巨靈在說話,卻無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麼,只覺得好像是首曲子、是首山歌、是首從未聽過卻再也熟悉不過飄靡調子, 讓人入墜暖春,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闔,沒法說的舒服。以至眾人的拼殺都不自覺地放緩了,瞑目舊部阿骨精銳再到馭人無盡軍馬,個個如此,甚至連小相 柳與葉非的目光也放緩許多、柔和了些。能不受魔音所擾的,諾大戰場中除了入定蘇景外,就只有三屍。
  
  靈怪之耳,什麼仙籟佛唱,和淮河畫肪上紅倌人的伶伶小曲全無區別...不對,明明是姑娘口中的小曲兒更好聽、更悅耳,唯一不足之處只在姑娘們不白唱,想聽得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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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輩子好像還沒寫過第八八八章。慶祝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1:40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17 20:42
第八八九章 鈴如怒海、歌中宇宙

  
  「凄苦少年時,等啊盼啊終於等來了你的快活日子,那日子很長遠的,連時間都是香的、連呼吸都是甜的,今天你卻來拼命了,你可知,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天理輕聲規勸著不聽。他不算墨巨靈中的至強能者,但他有兩項得意本領,冠絕同族:
  
  其一為『精學』,他擅長學習與鑽研。若以打鬥而論,瞑目王的手段他望塵莫及,但他改變了十一世界、改變是瞑目王留下的諸般法術,靠得就是他的『精學』之術,一點點學習明白了瞑目王的法術,研究透徹了那這世界的規則與重重法術的行轉原理,再著手修改事半功倍。
  
  另一項本領為『慧』,他與不聽素昧平生,卻能一眼看穿她心底最最柔弱之處。具體經過、究竟何事天理是看不出來的,他只能明白個『大概』。『大概』就足夠了,能讓他的蠱惑之言有的放矢,直擊心底。至少在天理那個年代,因為『慧』之能,論起蠱惑人心的本事,在同族之中天理能排進前百。
  
  「莫再逞強了,好強傷了自己更會傷了他」天理說話不停,這一族巨人都羅裡羅嗦,可此時他的言辭絕非單純啰嗦,聲灌天魔改弦之聲、氣蘊古妖勸誘之意,這一道天音靡降的本領,本就是墨巨靈的拿手絕技,看似平常閒話,他在語中灌注的修為與力量,比著入身一場惡戰也毫不遜色。
  
  田上屍魔、水生木秀、穿霄星石,魔女接連展露的手段。即便天理也不能不忌憚,能以聲色沁染收服此人是最好的選擇。
  
  可天理能知不聽的脆弱何在,卻又怎曉得她的脆弱究竟從何而來!怎會成為孤女,怎會無依無靠,怎會有家不歸?全是拜墨巨靈所賜墨巨靈!
  
  最初的猶豫過後,她的眼色更加猙獰,心底戾氣重聚,被賁起血脈覆蓋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兇狠且殘忍。
  
  天理的聲音稍頓,軟軟地笑:「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說未說完。突然金鈴怒鳴!
  
  來自魔女身上的鈴聲。急促、鏗鏘、高亢、嘹亮,飽蘊殺伐氣意,直撲墨巨靈!
  
  天理眼中異色閃爍,又是一個沒想到:不受魔音誘惑不算太稀奇。雖少見。但總會有些心志專一的蠢貨不被魔音劫持。可不僅不受,反還動音反擊的,自降世以來天理只遇到過一次。眼前這次。
  
  鈴聲才響起就告瘋狂,傳上天傳下地,傳去四面八方,乾坤飽受其聲又告回蕩返回,只在剎那間,這城、那山、遠處的林、更遠處的連綿丘天地間所有一切都成了鈴聲的『幫兇』,縱其音、縱其意,各個方向涌動如潮,急撲天理。
  
  這已經是在鬥法,以金鈴破魔音,而魔音本就是天理的法、一旦被巨靈難逃重創,在道理上,鬥音與鬥劍、鬥符、鬥陣全無區別。
  
  驚卻不慌,音法相鬥,本為墨巨靈專擅,就在柔聲說話中,天理的聲音突然一變他唱歌。
  
  完全陌生、甚至完全超乎想像的調子,再沒有柔和婉轉、再不見聲色勸誘,他的歌聲古拙、久遠得甚至超出了天地的由來,他的歌聲廣闊,廣闊到甚至三千世界都受納不下。
  
  蒼涼之歌。浩瀚之歌。
  
  從地到天,從天到星,從星到銀河再從銀河無邊擴散開去一切都被收容於天理的歌聲。即便聽不懂他口中生澀歌詞,即便從未想像過世上還有這樣的歌,但是在感受到他的蒼涼、他的廣闊之後,人人都能明白:他唱的是宇宙。
  
  什麼樣的人,才能在一首歌裡唱出宇宙的滋味。
  
  隱藏許久、寂靜許久的瞑目天都,終於在今天『熱鬧』起來,鈴如怒海、歌中宇宙,瞑目王也不曾想到過的聲之盛筵。
  
  只是這場筵,只有一人能活。
  
  歌聲一起,金鈴突然嘶啞嘶啞,但並不低迷。
  
  便如撞鐘,大鐘完好聲音渾厚,可鐘若開裂後再被猛撞,它的聲音就變得刺耳,變得兇狠,變得更倔強。
  
  鈴如是,嘶啞後的鈴聲更加兇悍,於短短幾息間刺耳金音暴漲爆起,險險就湮滅了天理的歌聲。可無論鈴音如何兇悍,哪怕它已呈怒海暴潮之勢,卻總也無法湮滅那一線歌聲。
  
  再瘋狂的海也吞沒不了一片輕靈羽毛。隨波逐流、隨浪起伏,泰然自處的天理之歌。
  
  漲潮之後,就是退潮了,鈴以嘶聲裝勢,如壯士綻血勇,強卻難持久,而此消彼長,天理的歌聲漸漸漲起,初時他的歌聲並不響亮,可短短盞茶功夫過後,他的歌聲已然變作浩蕩天音,充斥天地!
  
  鈴聲仍倔強,愈發的尖銳,隱投綻裂之聲,強悍不變,只是稍有修為之人都能聽出那份聲嘶力竭的『味道』。
  
  忽然,墨巨靈收了歌聲,言辭緩緩說話也和唱歌一樣,注入浩大法力,繼續與鈴聲爭強,只是歌聲停下後就沒了那份洪洪廣浩的壓力,讓鈴聲變得『輕鬆』許多,天理垂首望著不聽,他的目光很軟:「音為法,屬聲色,這般鬥法不止拼修為的,還要拼心境心境從何而來?從眼界而來。太多事情你沒看過沒見過,又怎麼可能有上乘心境?這一戰你又怎麼可能會勝?收手吧天理沒什麼朋友的,今天卻真覺得少了你會不好,做我友,我帶你去聽去看,去見真正宇宙,去見無盡未來。」
  
  笑聲響起了,不聽在笑。
  
  她的笑聲裡有哪有絲毫歡愉,只有悲涼和憤怒,比著痛哭更痛苦更悲憤的笑聲,被屠滅後就變成死寂之域的莫耶世界,正在魔女的瘋笑聲中縱聲大哭!
  
  笑聲入鈴聲,同為不聽法音,再攻。
  
  天理不曉得這個女子為何如此『執迷不悟』,嘆了口氣,歌聲再起
  
  不聽入魔、小賊發狂,戰中不做思考全憑本能行事,天理以魔音攻來時候,『她們』想也不想就動鈴反擊,選『音』為法與巨靈相鬥,只因鈴鐺本就是乾坤引的一部分,法音為小賊擅長的本領。
  
  可惜天理說得沒錯,這等鬥法與心境有著莫大關係,小賊出身不凡可她才從懵懂中開智多久?初戰時『她們』可做迅雷般狠打急攻,鬥得稍久就落到了下風。
  
  終歸不是天理的對手,鈴聲裡開始出現了雜音,嘶嘶沙沙的怪聲,沒法說清楚它從而來來;不聽的怒笑依舊抗癲,但天理看得清楚,她的眼中、耳中都淌下細細血線,強弩之末了,還能再撐多久?
  
  城外眾人何嘗不知小妖女情形危殆,可四面八方殺獼攻殺兇狂,情勢岌岌可危,誰也騰不出手去攀城相助就算沒有陰兵牽扯也無用,浮城範圍內法音成殺,鈴聲笑聲歌聲交雜一起,若以普通法術、劍術強破音殺,即便成功也會連不聽一起打殺。想要援手,除非同術相助,催音凝法以入戰。
  
  三屍根本不懂法術,蘇景尚未醒來,葉非成了廢人,小相柳連喘氣都吃力,還有誰能相助不聽?
  
  突然間,三屍等人所在戰場,大地猛烈顫抖起來,嘎啦啦的怪響中,一道道巨大地縫綻裂開來,旋即道道粗壯巨藤裹挾滾滾泥沙,自地下衝起、橫掃!
  
  千根藤、千丈藤,轟轟烈烈打擊戰場,掃米殺獼!其中一根巨藤上,站著個三四歲的光頭小子,遙遙對三屍抱拳:「孩兒拜見三位叔叔,孩兒來遲了。」
  
  打過招呼,光頭小娃在巨藤上手舞足蹈,道道法篆被他散出、翻飛,大地躁動愈發劇烈,更多的藤被他喚出,助戰三屍,強襲殺獼兵馬。
  
  參蓮子到了。
  
  參蓮子是與影子和尚一路的,三屍霍然大喜,急急發問:「參蓮子,影子大師何在?」
  
  不等參蓮子回答,西北方向上就傳來一陣木訥聲音:「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捨城耆阇崛山中」
  
  正是和尚,他念經。
  
  參蓮子入戰,影子僧也入戰;參蓮子助戰城下戰場,影子僧馳援瞑目天都法入禪音,和尚念經。
  
  即便最懶惰的小沙彌也會背的法華經。
  
  和尚從西北來,直接入城,口誦著經文緩步來到不聽身邊,與她並肩而立,三屍看不見他現在的樣子,否則一定會『咦』上一聲、再伸出小短手去摸一摸他身上的袈裟,燦燦燙金的璀璨袈裟
  
  論身形,和尚為真影魂身,說穿了就是個鬼,以他的本事,想要在幽冥中隱藏自己和參蓮子容易得很,一路上都沒打過一仗,沒人能察覺他們;論位置,和尚與參蓮子落入此間的地方,相距祟祟山比著不聽、相柳、蘇景這幾路同伴都近,但他卻來得最晚。
  
  「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很普通的經文,但被影子和尚念來,一字比著一字更響亮,短短兩句後,每一字都如天雷浩蕩、炸響九霄!
  
  而和尚的語氣平靜,全不見他運力使勁,何須用力,他的經就是他的法!經入法音入戰,影子和尚與不聽並肩,共抗天理的宇宙歌:「皆為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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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18 00:16
第八九零章 那些花兒,生命聲音
  
  念過幾句經文後,影子和尚忽然把話鋒一轉:「優佛陀走了。所以我來晚了。」
  
  「蒿草中的佛陀真識總有耗盡時候,在我落入幽冥第三天,這段真識終到油盡燈枯境地,佛陀散去前再顯金身,與我交談片刻。」
  
  「寥寥數言,醍醐灌頂,佛陀散去,和尚卻隱約嘗到菩提滋味...」影子和尚面帶微笑,把自己在幽冥的經歷說出。他人浮城中,面對墨巨靈,這番話卻是講給城外同伴聽的:「之後我靜悟七天,將菩提滋味化心中明慧,之後起身趕赴祟祟山,結果耽誤了此間戰事,來得晚了、和尚錯了。」
  
  影子和尚對面,墨巨靈的臉色變了,和尚念的不是經,可他聲中法力不減分毫。
  
  隨口說話,也有經法之力,即便天理也做不來。墨巨靈尚還需借住『宇宙調』來擴動魔音,和尚卻白話、經法等同之。
  
  他所言,即為經;他所想,即為法!這是怎樣的境界?所幸和尚現在的力量有限,想是他的修為遠未恢復之故。可境界擺在那裡,恢復修為只是磨時間的功夫了,假以時日,此僧必成大患,非得及時扼殺不可......
  
  天理雖是強敵,但他的見識了得,所料不差。
  
  優和尚『臨行前』再顯身,這段真識所帶記憶不多,沒辦法引經據典長篇大論地去做點化,但又何須過多言辭,一段真正佛陀思識即為一段真正光、一縷真正香,光明耀於目香清靜於心!和尚送『他』最後一程,能感受和體味到這佛光與禪香,遠勝破經萬卷!
  
  和尚的記憶尚未恢復,但心底重開清明。
  
  論本領,影子和尚確是遜於盲眼僧、天真大聖、劍域主人這些人。可這不是說他本領不行。正正相反的,當盲眼僧走後、正是這位影子和尚撐起撐起摩天古剎,獨掌佛光暖耀人間。他曾讓萬家生佛讓天下得惠!當年西海邪廟中,就連那殺獼歸仙殘魂郎齊都說:你全盛時。我唯一活命機會就是跪地討饒求你能心軟。
  
  重開心底清明,在別家修士來說不過是心境更堅固些、心智更聰慧些,可是對影子和尚而言,卻是花開見佛、舉手齊天。
  
  以前他只是個迷迷糊糊、修為不錯的和尚,如今他卻是行走於人間的尊者。
  
  往日的光芒萬丈,不會理會迷糊和尚,但會很快重聚於人間尊者。和尚已經找到了回去的路。只差:時間。
  
  陡然間,天理的歌聲暴漲,全力催動魔音,務求誅殺和尚於今日。
  
  和尚的元修不足。他的禪音威力與入魔不聽的金鈴狂笑相若,兩人聯手,墨巨靈依舊勝券在握,時間會拖得長一些,但他仍有把握在歸陣時刻到來前殺盡強敵。
  
  歌聲蒼涼且浩瀚。於瞑目天都中回蕩不休,不可見的魔音之殺,開始急攻猛打。
  
  和尚說完了事情,又開始念經,說閒話也有經文力量。不過和尚木訥,平時不善言辭,不念經的話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可聊的。
  
  影子和尚的經法沒語氣、沒頓挫,白開水似的調子,聲音裡滿滿慈悲本意。慈悲源於心,本就和語氣無關;
  
  魔女的笑聲和鈴聲急躁,始終高亢,凶悍如刀。
  
  一慈悲,一凶狠,一為蘇景的第十三魂,一為蘇景的結髮妻子,咬牙苦頭墨巨靈...又是盞茶功夫過去,天理的歌聲越來越嘹亮,無論鈴聲笑聲還是經咒聲音都被牢牢壓制,和尚與魔女猶自強撐,但已搖搖欲墜。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道聲音突然闖入浮城內:
  
  悉悉索索,很輕微,尋常人的耳力都難以捕捉,只有修為足夠火候的好手才能聽到,只有曾入世領悟自然的大修才識得這個聲音:破土、發芽,種子生長的聲音。
  
  聲音闖入城中,但它來自城外...蘇景身前,三尺處,一盞輕芽兒鑽出地面,憑空出現的嫩芽生長奇快,拔梗、開葉、結苞、花開綻放,前後一息光景,一朵葵花長成了。
  
  花如盤,鮮黃明艷的葵。
  
  花開一瞬,花盤微顫,數百花籽灑落入土。下一息,數百嫩芽生長、成形、花開、落子,一花再生數百花,如此往復,就那麼一息再一息,短短一會功夫,以蘇景端坐之地為心,浩瀚花海綿延鋪展,猛擴遠方。
  
  花海鋪展於戰場,花兒不傷人,只是最最普通不過的向日葵,只懂得生長,其他什麼事情都不會做。殺獼陰兵不管、身邊有花長出他們一刀掃過,砍翻一片。
  
  可生命之韌其實刀劍能足夠斬斷的?被砍斷,再生長,被連根拔起,又有新的種子落入泥土,再生根又發芽......
  
  一朵花生長、開放的聲音,細弱不可聞,但千枝、萬枝、萬萬枝呢?當目光所及每寸地面上都有葵花招展,當連綿花海同做招搖的時候,那悉悉索索的生長聲音,早已貫徹天地、席卷浮城!
  
  看似再普通不過生命,卻是天地自然、諸天神佛所有偉大力量存在的最終意義。花海之聲即為生命之聲、生命之聲即為金烏之聲,最最直白也最最輝煌的聲音,它不是法卻遠勝諸般法術。
  
  生命音,生長聲,驚濤駭浪一般攻入瞑目天都,助戰魔女與和尚,鬥那墨巨靈的宇宙調!蘇景尚未醒來,但...他已出手?
  
  天理面色再變。
  
  以如此平凡的花開聲音對抗飽蘊玄法的宇宙調,以平淡無奇的『生命』對抗深邃浩渺的宇宙,這又何嘗不是一重境界。與修元無關、隻於心境相牽的境界!一場惡仗打到現在,天理早已曉得這伙糖人不好對付,可他仍未料到,或許他們的力量羸弱,但他們的心境高遠、他們的思慧無邊,他們是修行世界的...妖孽!
  
  法聲重重,決戰浮城,不知何時開始。歌聲、鈴聲、笑聲、經聲、花聲這些聲音都變了樣子、脫了形質,變成了罡風哭號變成了神雷轟動,天音攪動八方風雲。滾滾黑氣與金光、佛光、血色和虹光重重壓在浮城天空,剿殺成一團。
  
  又是盞茶光景過去...最後的盞茶時間、蘇景入定行法的最後一盞茶。功成剎那,那一聲『凌天』崩裂於蒼穹,那一道金丸迸射於九霄,還有他身邊烏黑長棍截截崩斷!
  
  鐲命損喪後,棍命也喪。
  
  金丸飛天、崩散去,排一線,自東向西。自東方地平線起、至西方地平線末,一枚接著一枚的驕陽綻放開來!
  
  即便身在惡戰中,也不耽誤三屍抬頭數太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個太陽?!」
  
  五日之後,不該是七日嗎?怎會多出了兩盞、怎會直接跳到了九日?
  
  橫亙天空。九日凌天!
  
  一道烈火衝天,出關蘇景飛撲瞑目天都。
  
  也是在蘇景破關一瞬,天理突兀大吼一聲:「收!」他的歌聲戛然而止、一口墨汁般的鮮血噴出,而後巨掌落下,轟響不聽與和尚......墨巨靈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但他沒想到『那些花兒』。
  
  魔女與和尚占了『凶、慈』兩極,音法互補很難對付,而宇宙無情彈壓萬法,天理贏定了。
  
  可是花兒開了,命音傳來。讓這場爭鬥徹底變了樣子:
  
  論修為,天理遠勝,絕無落敗道理;但是論起聲中真意,墨巨靈的宇宙調是他自己觀摩星天、游走星河後悟出的。那些花開聲音卻是真正、實在的命音。這是玄意真屬的爭鬥,歌聲強大卻為『假』,花開脆弱卻為『真』。一道真音入浮城,立刻竟惡戰拖進糾纏、拉扯的膠著之局。
  
  若只是膠著還無妨,真正讓天理驚駭的是:蘇景跳起來、打殺過來了...就算他出關,也應該主持花陣才對啊。他衝上來了,花聲卻不減分毫?便是說主持花海聲潮的另有其人。
  
  這筆賬再好算不過了:天理本人被拖在音法相鬥中,蘇景跳上來直接去砸他身後的通天塔、摧毀大陣。陣若碎,身為主陣人的墨巨靈必遭反噬...天理當即立斷,收法音,動凶法做直接轟滅!
  
  被逼無奈強收法音,與法音被破也沒太多區別,天理立刻受創,傷得不算輕,但比起大陣的反噬幾可忽略不計了,哪頭輕哪頭沉,墨巨靈分辨得很清楚。
  
  天理收聲,天上地下兩個女子同時倒地......
  
  浮城上,不聽倒地,她是被打倒的,影子和尚出手,在她後腦海輕輕一點。不聽祈靈,小賊狂躁下暴發的力量,斬二十凶神、殺兩道天理影身、破入靈一掌再鬥法於魔音,早已超過不聽能承受的極限了,得自離山庫的靈袍一命已損,再撐下去她必死無疑,是以和尚打到了她;
  
  地面上,蘇景先前閉關地方前一尺,陽三郎倒地,她是先從地面跳出來後又摔倒的,隨她顯身無邊花海凋零枯萎。
  
  發動花海的不是蘇景,而是她。本為金烏、還有誰能比她更明白命之真諦,全靠她及時出手,和尚與不聽才撐到蘇景醒來。花音本真,拖住天理,不過真意不是鬥戰的全部,其中還有修為比拼,陽三郎就差得遠了,勉強堅持到現在,真魂都已不穩。若蘇景晚醒來半盞茶,她怕是就會魂飛魄散了。
  
  兩個女子跌倒,墨色巨靈襲來,巨大的手掌遮蔽天空,打下!
  
  影子和尚先揮手打出一道淡金色雲霞,雲霞包裹不聽飛向城外,和尚不走,留在原地抬頭望向那鋪天蓋地的手,跟著影子和尚猛將雙臂撐開。
  
  站步、昂首、開臂,他站著擺開一個『大』字,這姿勢不論不論,而他口中獅吼也全不成體統,不是經不是咒,那是一聲充滿虔誠充滿感激也充滿期待的嘶吼:「佛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1:49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18 23:48
第 1015 章 骨斷天塌,再見理想
  
  站步、昂首、開臂,他站著擺開一個『大』字,這姿勢不倫不類。他口中獅吼也全不成體統,不是經不是咒,那是一聲充滿虔誠充滿感激也充滿期待的嘶吼:「佛啊!」
  
  佛啊!
  
  吼聲起時,鐘鼓鳴、禪唱升、金光暴散開,一切異象都在和尚身後,一枚巨大掌印破碎精光、橫空顯現、向前拍去!
  
  佛印。
  
  全不遜於天理手掌的金色巨掌,影子和尚一聲『佛啊』,請來的佛陀手印。
  
  黑色手掌自上向下轟殺和尚,金色佛印自和尚背後衝起,但並未迎向黑手,而是斜前向上,徑自拍向天理的胸膛。
  
  和尚慈悲,和尚除魔,一道佛陀大手印已是和尚全部修為所在,這一掌過後再無餘力。
  
  只此一掌。所以和尚做玉石俱焚之擊。
  
  除惡務盡,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黑色巨掌當頭落下,金色佛印攔空斜打,和尚做了能做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沒機會看到勝負分判,黑手裹挾的罡風已然催壓到身,天空完全被遮蔽了,和尚眼中只有滾滾黑暗,他的微笑安寧,等死......但在『死』前,他先等來了火。
  
  飛火入天都的蘇景。
  
  入城時,他與被和尚送出城外的不聽擦肩而過,不聽昏厥著,此刻她還好,所以蘇景笑了,笑著入城。
  
  蘇景入城,撲去和尚身邊,在他落足一瞬,一朵火焰之花自他身上綻放開來,火花開、開放出一座火海,頃刻間千里浮城被火海淹沒!隨即巨浪翻騰火濤倒卷。一枚金紅色的拳自火海中衝起!
  
  蘇景還活著,他身邊同伴就一個也不能死。
  
  我死之後萬事皆休,但我若在生,你們一個也不許走!誰也別走。
  
  與巨靈手掌、佛陀手印一般大小的,來自金烏陽火滾滾凝結的拳。迎上天理拍來的手掌。
  
  轟動巨響,起於浮城,震於乾坤!
  
  陽火拳碎,火海炸散,但也消弭了墨巨靈的滅頂一擊,火海不見了。蘇景與影子和尚重新顯現身形,和尚微笑依舊,金烏弟子跌坐在地滿面猙獰。
  
  第一聲巨響未落,第二聲轟雷再起,影子和尚請出的佛印擊去墨巨靈的胸膛!天理有兩隻手,右手摧毀火海卻未能傷人。左手則回轉胸前、及時擋下了佛印猛擊。
  
  接連兩道大力衝撞,接連兩聲巨響綻放...還有天理的一聲慘叫:
  
  左手抵擋佛印為應急之舉,主要的力量都被他凝聚到右手去了,更要緊的是這隻左手受傷在前——以手如靈的是他的左手,入靈一掌被遭不聽星石所破,法術破滅、手也會受傷,只是外表看不出來罷了。
  
  受傷在前、凝力不足。而那佛印來得何其兇猛,慘叫聲中黑色手掌掌心被打穿巨洞,黑色掌骨清晰可辨,拇指向後扭曲不堪、十指中指與小指乾脆消失不見!
  
  佛印雖也散碎了,但和尚自己毫髮無傷,這一擊,影子和尚大獲全勝!
  
  可是也只有一擊,所有力氣都已耗盡了。
  
  和尚站著、再無力稍動。和尚微笑,僅僅傷去邪魔一隻手,未能完全鏟除魔物。但他盡力了,是以無悔無愧,無悔此生機緣從靈火中的混沌到修持於佛堂的高僧;無愧於盲眼僧的點化教導和他的衣缽傳承。
  
  和尚平靜,天理卻暴跳如雷,所有謙和溫潤都是建立『我為神』這三字之上的。他的謙遜正來自高高在上的自傲,到得此刻竟真的被幾個凡人所創,又怎還能再維持住和藹!犯上者,必須死無全屍、必須死得苦不堪言!
  
  右掌再起、拍下!
  
  之前惡戰不斷,加上一場魔音鬥法,天理知曉這伙人手段層出不窮,比法比術反倒會被他們拖住手腳,快刀斬亂麻、直接於巨力降伏才是獲勝捷徑。由此巨靈棄千法,只憑一掌、硬生殺滅。
  
  蘇景之前硬擋天理一掌,被惡力反挫在地,但背脊才一碰觸地面他就重新彈起,起身之時,火花再綻之時;仿佛時光倒轉,花開火海,彌漫全城,陽火凝結第二拳,墨巨靈要打,蘇景又何嘗會停手!
  
  拳掌第二次交擊,顫抖了巨城。仍是平分秋色,所以有了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接踵十一拳,交擊天理巨掌。
  
  火海十一崩十一聚,拳掌十一分十一合,兩個怪物打出個天花燦爛!
  
  拼到第四拳時,城下三屍就驚得懵了,六隻怎麼瞪也瞪不大的眼睛齊齊望向陽三郎,目中詢問之意在也明白不過:怎麼可能?
  
  就算是九日凌天,也不過是將蘇景修為翻上九倍,強大是真的強大了,但無論怎麼算,『九倍』的蘇景也不可能和墨巨靈平分秋色的。若九個蘇景就能與天理一戰,那『五日』時候殺一條天龍做出來的龍也不會如此吃力了。
  
  陽三郎未出聲,直接將一道似識打入三屍腦中,她是神物真魂、一念入人心她有這個本事。
  
  一念如海,事情經過盡在其中:
  
  五日凌天後,蘇景再入定前,一道神識投影入驕陽小乾坤,對陽三郎道:「請你幫我喚日,不做七日凌天,直跨九日法術。」
  
  有關『凌天法術』的一切,陽三郎早已和蘇景交代明白了。金烏施展此術,前法滅時新法生,從一日、三日到五日、七日直至九日,可以接連施展,一氣呵成,其間不存絲毫停頓;亦可『跨日』而行,但只能跨過一階。一後可以直接入五,但想要入七,至少也得是三日術盡後才行。
  
  蘇景到底不是真正金烏,施展凌天秘法,中間須得有時間間隔,且越向後間隔時間就越長;再就是憑他一己之力難以『跨日』。也是因為他非真正金烏,所以才要承受『前一重反噬』。
  
  若是陽三郎完整的話,她施展『凌天』之法是無需承受那些『幾生幾死』的生死機會的。
  
  蘇景想跨日不是絕對不行。但非得陽三郎施法相助、為他『喚日』不可。
  
  即便陽三郎相助,蘇景仍需付出代價——性命一條,術成時奪命一條。
  
  想跨日,先得把棍命丟掉再說。
  
  陽三郎笑得燦爛,本應成就一枚驕陽女子:「為何要直跨九日?」
  
  按部就班施展凌天。棍命是蘇景的緩衝,因為『性命反噬』是在前法盡末盞茶時間後才發生的。便是說蘇景『凌天』時不知自己後面會不會死掉。有棍命做緩衝,他隨時可以後悔...先打了再說,打完行功準備下一道凌天,行功其間若法棍崩斷,說明自己中了『死簽』。要是心疼自己性命,大可收功收手,逃走再圖後算。
  
  誰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蘇景悍不畏死不假,但棍子是他心理上好大的安慰和依仗也是真的。
  
  可現在他顧不得了,因為不聽來了。
  
  蘇景沒想到墨巨靈就在祟祟山的,否則他不會約不聽來此相聚。
  
  今日世界。無論莫耶中土還是馭界,最了解不聽的那個人非蘇景莫屬。她的倔強她的體貼都在他的意料中,蘇景曉得,不聽一定、一定、一定會和墨巨靈搏命,哪怕以卵擊石!這就是小妖女的性子。在報仇這件事上,不聽永遠不會躲去蘇景背後。
  
  只要自己入定,不聽就會去拼命。攔不住的。蘇景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性命去拼,求跨日讓力量直去頂點,用自己的命去拼回她的命。
  
  一直以來,蘇景都不覺得拼命是什麼光彩事,但能身邊有幾個能值得自己去拼命的人,他又覺得自己何其有幸。
  
  「為了媳婦?」陽三郎居然看出了蘇景的心思,不等蘇景回答她又問道:「你自己想好,差不多就是必死之局。」
  
  不用想了,蘇景點頭。
  
  便是如此,不聽入浮城是報仇、也是為了『省下』蘇景後面的抽生死簽;
  
  蘇景跨日直接捨去棍命求與天理一搏之力、殺敵也為救她...佑世真君與笑語仙子之間的賬目。永遠也扯不清的。
  
  之後蘇景施法入定,他和陽三郎商量妥當了,入定前一盞茶的時間,陽三郎不去『喚日』,那時五日凌天的生死簽那時還未落定。若棍命損在『五日凌天』的反噬裡,再跨日他直接就得死,還妄談什麼九日凌空。
  
  那樣的話他只能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去做七日凌天。
  
  很走運,生死對半的機會裡,蘇景抽中了『生』,入定盞茶後法棍完好,陽三郎施法『喚日』,這對陽三郎來說不算大術,只需凝集金烏本念做九日觀想,不用多少工夫和力氣就能成術,喚日成功後陽三郎還有大把力氣,生衍了一座花海。
  
  蘇景則繼續行功,終於直躍九日凌天,術成一刻『獻祭』性命一條,歡喜法棍崩碎。
  
  跨七入九,略過『七日凌天』,七日凌天的生死反噬仍在,只是與最後的『九死一生』合並了,兩簽並一簽,死算占到九成七分,生望微弱到半成的半成,區區『三分』,可以忽略不計了、死定了。
  
  蘇景得到了他能自法術中汲取來的極致力量。
  
  但九倍蘇景,對上遭魔音反噬、一手被廢的天理,依舊勝算渺茫的...接連十一次對攻,看上去勝負難分,但天理再打十一掌也全無問題,蘇景卻沒了那份力氣。
  
  十一拳,逼出了自己的全力,經脈巨痛、如萬針攢刺;腦海與丹田中空空如也,說出不的難過;胸口和喉嚨卻被無形之物死死堵住了,仿佛塞滿了尖銳碎石,讓他無法提息無法呼吸。
  
  不是蘇景愚蠢要和墨巨靈拼蠻力,只因天理一掌接一掌打下勁力籠罩八方,讓蘇景不得不相迎以拳。
  
  這一戰打到盡頭了,再無外力可求,窮途末路,蘇景...和來自中土世界的每個人。
  
  墨巨靈第十二掌砸下。
  
  第十二朵火花盛放於蘇景身邊,只有花開,卻無火海。真元枯耗身體虧乏,無力喚出火海。自東向西一線排開的所有驕陽都在迅速黯淡下去,將息。
  
  沒了火海。自也沒了重重陽火凝聚的重拳...修為不見了,蘇景還有什麼?還有一條性命,一雙拳頭,一身骨頭。驀然嘶吼中,蘇景飛身衝上天空。舉起自己的拳,迎向那隻遮蔽長空的巨掌。
  
  人的拳頭,能夠多大?
  
  墨巨靈的手掌,傾蓋二十里方圓。
  
  渺小之拳,渺小生靈,迎擊能將宇宙入歌聲、能將冥王世界篡改陣法的黑色神祉。拳掌交擊前那個瞬間。突然強烈光芒橫掃天地,濃稠到有如實質的金紅光芒充斥天地中每一寸空間,那是陽光、湮滅一切的陽光。
  
  回光返照,九輪驕陽泯滅前,同時爆發的回光返照。
  
  凌空九日綻放最後的光華,便如此刻蘇景。
  
  就在返照強光中。拳擊於掌,碰撞、轟動、人骨碎,九陽齊喪...還有墨巨靈的一聲咆哮,小小蘇景,小小的拳,竟在最後的反擊中打穿了巨靈的掌!
  
  手掌被傳來個小洞,有點疼、有點意外。所以墨巨靈咆哮,不過咆哮裡並沒太多怒氣,相反,倒是歡喜更濃些,護身魔識能察覺天上的太陽滅了;手上的感覺很清楚,蘇景的骨頭全都斷了。
  
  糖人的確是衝破了巨靈掌,可巨力交擊下他全身上下,除了腦殼之外所有的骨頭都斷了,徹頭徹尾的廢人了。
  
  只是天理想錯了一件事:蘇景的骨頭不是因全掌交擊而斷。
  
  是在交擊前就崩斷的。蘇景自己崩斷了所有骨頭。
  
  自斷身骨,因骨中藏力!
  
  早在地宮修符時他就施展過的。自崩身骨、求取骨中力。光明頂弟子,血中藏性骨內斂力,血迸濺時桀驁生、骨斷碎時大力出!就憑著這骨中力量,蘇景穿透敵掌,但最後的反擊還未完。還有一線機會,蘇景要把握。
  
  穿巨掌、人疾飛,飛奔墨巨靈的胸膛...三根肋骨扎進了肺裡,一截腿骨刺破腿上血脈,兩截臂骨壓住了身筋,身骨盡碎讓他再無法維持身勢,只是憑著一點點慣力繼續前衝著,根本不存可能飛到天理胸膛,更談不到再給敵人什麼傷害...我飛不到無妨,他能到就行;我打不到無妨,他能打到就行。
  
  「崩了!」無聲嘶吼,響自蘇景心底,早已盤算好的心念急轉自斷身骨後,他又自毀乾坤:大聖玦、金風天結成的妖邪小天地。
  
  體內三重小乾坤環環相連,毀則盡毀。敗亡之際,蘇景自毀小乾坤!
  
  只為小乾坤內安養的、沉睡的一劍,屠晚。
  
  謀奪天命、化形人嬰後的屠晚陷入沉綿,蘇景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立刻喚醒此劍的辦法,崩乾坤。地震了、屋子要塌,屋中沉睡的人是不是就會醒來了?
  
  自毀乾坤不僅是自廢修為,更是自爆丹田,蘇景此舉無異自裁,必死無疑。但『死』是一個過程,哪怕死得再快也會有時間的流淌,蘇景要爭的就是這一點點時間,他求:
  
  我死前,崩乾坤、屠晚醒來;
  
  我死前,屠晚醒來,憑他對墨巨靈的天仇、憎恨,醒來一瞬即為暴發一瞬,斬殺敵寇去,一劍穿了那顆黑色的心;
  
  盼屠晚發威。
  
  巨響炸於心底巨痛衝滾全身,三重小天地都告崩碎,無數辛苦與重重機緣所得來的一切,只憑蘇景一念盡數轟塌屠晚未醒來。
  
  三個娃娃外加一個小金烏,他們皺眉、他們攥拳、他們全身都在用力,但用盡全力也沒辦法讓眼睛睜開,醒不來啊!不是他們不願醒,而是乾坤炸碎、身神毀滅之噩敵不過陽火正法在這一境修煉中的規則,外力來得再兇悍也無法喚醒沉睡中的小元神們。
  
  衝勢至末、命火已滅,蘇景並未即刻身死,不過『無所謂』的,差得只是短短片刻而已,還能有幾息活命?三息還是五息?又或七息?蘇景自己也不清楚,終歸不會超過半盞茶吧。
  
  身體翻滾著,摔落地面,憤怒和不甘是有的,只是這情緒來得並不如想像中強烈,毀乾坤驚醒屠晚這件事本來就沒把握的。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妖魔尚在卻與我再無關係,重要的是無愧師叔的教導,無愧懵懂少年入離山修行了一場,便如扶乩仙子、便如賀餘師兄。
  
  願望與理想是兩回事。攀那一階一階看那一景一景是願望。人將死、願望折斷;關門修行開門做人、事無對錯人分善惡是理想,九百年修行知行合一,最後以死而證,死是壞事,但直到身死仍未偏離理想之路,算得好死!
  
  好死。再見理想。
  
  天理完全不曉得蘇景自毀乾坤,他正笑,真正愜意暢快糖人終於完了,這個一死,外面那些不足為患,可一指掃滅!所以天理歡喜...就連天理自己都沒發覺:堂堂神祉。打死一個凡人又有什麼可開心的?
  
  還有,天理未察覺,天上的太陽都熄滅了,但九日散去一瞬,又有一枚暖陽憑空躍出。
  
  比起之前金輪,新的暖陽少了幾分熾烈,卻多出些許妖嬈。那是鷹隼與白鶴的區別。
  
  九陽熄滅前的回光返照來得太強猛,橫掃天地的濃烈光芒,遮掩了這枚新生暖陽,當它悄然躍出天幕時候,只有一個人發覺了它的出現:陽三郎。
  
  見了鬼的陽三郎。
  
  陽三郎一副見鬼模樣,哎呀怪叫裡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口中聲音因為太驚訝所以嘶啞:「怎麼可能。」
  
  天外的神物不知幾何,麒麟白虎、玄武朱雀、天龍大鵬、金烏鳳凰等等等等,這還都是存在於志異、曾顯現於人間的,還有數不清多少人間為所未聞、叫不上名字的強大家伙。
  
  神物桀驁。彼此不服氣,但也會分個三六九等,金烏便是第一等了,在神物中地位頗高。
  
  不過金烏族內傳說,太上古時金烏的地位自也沒那麼高。三流而已,見到其他神物還好些,最煩天天昂頭走路的鳳凰,那鳥兒殺心不重但因為太漂亮了,所以驕傲的不像話,遇到金烏總會出聲嘲笑。打的話純粹以卵擊石,可金烏天性兇悍,被笑話了就衝上去打,從來都是金烏被打翻在地、再被鳳凰在肚皮上踩上幾腳。
  
  地位是因實力而來,金烏為三流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直到後來,一位金烏先祖不甘境遇,發誓要暴打鳳凰一頓!
  
  打鳳凰,也得有那個力氣才行。金烏先祖苦苦修行,很快修到金烏極致:那時的金烏修煉,以九陽封天為巔。金烏一枚接一枚的煉化驕陽,待煉成九個太陽,就算是到達巔峰了,再無法突破。
  
  陽數以九為極,九陽是為極限。
  
  可金烏先祖不甘心,坐擁九枚太陽的金烏要是能打過鳳凰,金烏一脈也不會是『三流』了。
  
  九為極,而極九之上還有一個『十封尊』,只差個『一』,卻是雲泥之別。
  
  九為凡中巔,十則封尊成聖,便如宰相和皇帝,前者在金鑾殿上站立位置相距龍椅寥寥幾步而已,不過這幾步相差的又是整整一座江山!
  
  若能修出第十陽,當可脫胎換骨,從量變到質變的最後一點積累。這位金烏先祖開始煉化第十枚太陽。
  
  道理是簡單的,真要做起來就千難萬難了,不止難,而是乾脆沒有成功的可能,極限就是極限,金烏族中不乏杰出之輩,若這一族真能煉出第十枚驕陽機會,金烏一族早都晉身一流了。
  
  漫長時間、無數辛苦,其中艱難也只有那位金烏先祖自己知曉,始終也沒能煉出第十陽,不過在修煉途中,他遇到了一個不知是貴人還是壞人的矮子。
  
  矮子的來歷並無確切記載,此人聽說這頭金烏要煉第十日,未如別家神祉或神物那樣搖頭髮笑,而是興致勃勃和金烏研究了一番,其間他說出幾處法術關鍵,讓金烏先祖頗有啟發。矮子沒多待,聊了幾百年後就去別的地方玩了。
  
  之後又是無數年頭的打磨,依著矮子的啟發...金烏先祖還是未能成功,但他煉成了一個『怪東西』:他自己。
  
  光暗兩面、善惡一心,金烏先祖拼命祭煉出第十陽,哪想到在極九之上煉成的,竟然是一個反面的自己。
  
  金烏先祖給自己煉了一個親生的仇人。
  
  細細回想祭煉過程,那幾處關鍵...分明都是矮子的提點。金烏先祖這才曉得上當,有心去追殺矮子報仇,可當時已經顧不上了,『反金烏』與他絕不兩立、又擁有他所有的力量,轉活時候就開始與他廝殺,不死不休。
  
  感謝『不管誰都好請和我交往』的飄紅鼓勵,成為第二十九位盟主,過幾天會有加更的,認真感謝!!
  
  單獨說明下,新盟主就是蘇景三哥(姐)阿伊大王。據我所知阿伊是學生黨,還沒參加工作。
  
  尤其小阿伊這次的支持,讓我覺得沉甸甸的,很感激,不敢不好好寫。有機會來天津吧,豆子哥帶你吃遍天津衛,顯你鬥士本色、揚我吃貨雄威!!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1:56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20 00:37
第八九二章 正陽一變,火棍朝天

  
  『親生的仇人』與這位金烏先祖反復爭鬥,奈何誰也鬥不過誰。到得後來『仇人』想出了一個辦法:同身兩變,自己永遠也殺不了自己,要斬金烏,非得脫出本形不可。
  
  是以『仇人』遠遁,自斷第三足、除盡全身翎羽,忍受強烈痛苦、耗用漫長年頭,終將自己化作純粹人身,這不是簡單的變化,而是真正的脫胎換骨!術成後,斷下的第三足被他煉化成寶弓一盞,周身翎羽合煉做利箭九支。
  
  仇人回歸,繼續開打,連綿惡戰中不知摧毀乾坤幾凡。其他金烏想幫忙,可正反兩個金烏是仇人也是『親生』,其他金烏打『仇人』,金烏先祖照樣暴跳如雷。只有他自己打自己才行,別人不能插手。
  
  這一架打到最後,金烏先祖的八枚驕陽都被射落,只差最後一盞金輪;仇人手中也只剩下最後一箭。
  
  那時的金烏不是優秀神物,比起後來它們的身體與法術還有諸多缺陷,比如現在的金烏,煉成驕陽後隨時可抽身離去,兩者之間的關係就如巔頂大修的元神與肉身;但在太上古時,金烏煉化出太陽後是不能遠離的,最後一枚金輪若毀、金烏也會死。
  
  『仇人』身上傷痕累累,金烏先祖只剩最後太陽。
  
  仇人的最後一箭已經搭載飽滿長弓上。遙對金烏;金烏氣喘吁吁,但他最後的殺機也穩穩鎖住了仇人。
  
  這個時候,有不少心存慈悲的神祇、神物都趕來了,紛紛勸解兩人說:小正、小反,你倆別打了,不管正反你們都是神尊,怎麼就非得分個你死我活呢,多沒意義的事情啊。再打就真死了,難道你們想死?
  
  小反苦笑著搖頭:我不想死,可我看他就是不順眼。非弄死他!
  
  小正搖著頭苦笑:弄不死他我活著彆扭。他活不了我死了也舒坦。
  
  說完,『小正小反』不再理會那些嘮嘮叨叨的神祇,繼續對峙,血紅色的兩雙眼睛對望。不久兩人同時暴躁怒罵一聲『看你媽』。小正動殺劫、小反放弓弦。光芒、力量轟轟烈烈地綻放開來,兩人同歸於盡。
  
  煞筆啊來勸架的神祇見到這等結局,都是滿面難過。各自搖頭嘆息、口中低聲評論著不料當法術綻放的光芒散去,空中竟又出現了一枚金輪。
  
  飽蘊熱烈、但那份可怕的熱內斂,看上去它比以前的金烏驕陽更柔和,也更妖嬈、更風情。
  
  金輪中,金烏拍著翅膀飛了出來,看著這頭金烏,一眾神祇都吃驚莫名,有人問:你是小正還是小反?
  
  什麼正反,我就是我!金烏用翅膀拍著肚皮哈哈大笑笑聲綿長,少了原來的暴躁,可是笑聲中藏蘊著浩瀚力量,深不可測!重活回來的金烏實力暴漲!
  
  九陽極上、自我相殘正反同焚,正是金烏一族的涅槃之道。九已入極,添一又怎如歸一?!金烏之道:九日凌天,正陽一變。
  
  就在大笑中,金烏先祖說了句『麻痹,害我的矮子在哪,我得去烤了它』,分不清是氣話還是笑話,金烏先祖游走宇宙,他再不受金輪桎梏了,想去哪裡都行、不用隨身帶著太陽。
  
  矮子始終未能找到,倒是在路途上遇到了不少鳳凰,第一頭鳳凰和金烏狠狠打了一架,不分勝負,不過惡戰之後金烏大呼過癮揚長去,鳳凰痛哭流涕三千年,再遇到第二頭鳳凰的時候,金烏先祖跳到她面前,大刺刺:站住、喊大兄!
  
  鳳凰和金烏大戰平分秋色之事已經為同族所知,這頭鳳凰曉得他的來歷,冷聲道:要不喊呢。
  
  不喊就打!金烏先祖鋪火海升旭日、拉開了架勢。
  
  鳳凰一笑風輕雲淡:大兄!
  
  怕?肯定是不怕的,打起來也是勢均力敵。可是鳳凰實在愛漂亮,她們不怕金烏,卻怕打得太狠了會傷到自己的羽毛。前一頭鳳凰一哭三千年就是因為一身羽毛都被打爛了。
  
  羽毛傷了就不漂亮了,不漂亮了還讓人怎麼活!
  
  而且這頭金烏真的兇猛,認來這樣一個哥哥好處多多,何樂不為。鳳凰很開心的,抖動一身絢爛羽毛:哥,我漂亮不?
  
  金烏先祖大樂,扔了一枚扶桑樹種煉成的仙音鈴鐺給鳳凰:我走了,以後有事搖鈴鐺
  
  金烏一族尋得突破辦法,『九日凌天正陽一變』不止是修行法門,更是一門對金烏最合適不過的煉心煅體之術:正反兩分、同命取捨、涅槃重生!
  
  此術修習起來危險重重,不知多少金烏在『正反相殘』中未能獲得正陽一變而慘死,但大損之後就迎來大盈,最簡單的道理:煉心煉體!這是一重『脫變』,或者喚作:進化。
  
  遠古法門,今日金烏早都無需再去修行『九日凌天、正陽一變』了,不是子孫懶惰,是不需要了,十六若修成了真龍,他再娶妻生子,後代孩兒還會是陰褫嗎?當然不是,他的後代會是龍。差不多的道理,隨著闖過正陽一變的金烏越來越多,這一族神鳥的心境臻入化境、身體趨於完美,後代得其惠,從出生起就是完美神鳥。
  
  由此,三足金烏從三流躍升一流,和最漂亮的鳳凰平起平坐,大家稱兄道弟了,多好。
  
  金烏族中傳說,不可考
  
  馭界幽冥中,九日落寞,少了霸道多出妖嬈的新陽初生,正是『九日凌空正陽一變』之兆。陽三郎哪能不驚駭。
  
  蘇景不是古時金烏,但他突破生死之困喚九陽凌天入力極之境;九陽升九陽落,不惜斷骨、崩天、毀滅自己所有一切以求摧毀強敵,境遇不同可是在心境與志氣上與那位金烏先祖鳳凰大兄完全一致鬥到瘋癲,而瘋癲即為金烏弟子的峰巔!
  
  正陽變!
  
  蘇景只比著陽三郎感知慢上一瞬,差不多陽三郎後腦勺挨地面的時候,正脫力損命向地面摔去的蘇景也察覺到了『正陽』的出現。
  
  柔和紅日藏身在尚未散去的滿天金芒中,她的光芒淺淺的、根本不為視線所查;她的溫暖淡淡的,不像那些凌空驕陽般特意去照耀蘇景,可是蘇景卻感受得明白。這柔和紅日就是因自己而來。她所有的光和熱都是自己的、全無痕跡卻一滴不漏地注入了自己的血脈、流淌在自己身體。
  
  那是怎樣的感覺啊,赤腳走在地面、嫩嫩的草芽兒輕拱著腳心;閉目站在山中,隨風輕飄的蒲公英落進了長髮;一人行走在靜夜,遙遠的鐘聲撩起了身邊蟲豸的興致。唱啊唱。唱來了一隻螢火蟲思意中的愜意、觀冥裡的自我。
  
  而虛空意想之外。還有真實的力量涌動:清澈但溫暖的泉游走經絡,被毀滅的一切都在迅速重鑄,斷劍入仙爐。融化、融和、重整、塑形、新的劍更鋒銳!崩塌的古廟沐浴神光,磚石就那麼憑空長出,一層層一重重,恢復了它的恢弘之後神光並不離去,永遠留在其中,由此古廟又添出濃濃莊嚴!
  
  感覺細膩並清晰,可過程奇快,幾乎就在蘇景察覺『正陽』時,那份蓬勃生氣、賁涌力量就充斥於身體,四肢百骸斷骨重續,三重乾坤破後又立於此一刻,天理第十三掌拍下!
  
  天理不知有『正陽』,他正歡喜,開開心心地揮動巨掌,送蘇景最後一程。
  
  巨掌遮天,滅頂而來,得正陽一變的蘇景強忍著自己的蓬勃,他愁眉苦臉、悲傷不甘、倔強瞪目、淺唱低吟地哼哼唧唧快死時候應該是什麼樣子,他就是什麼樣子。
  
  巨掌落,澎湃氣浪與隆隆大響向著四方席卷開去。天理面上的笑容一僵手蓋方圓二十里,但掌觸敏銳異常,莫看蘇景那麼點的『小東西』,大手拍下後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天理感受得一清二楚:沒拍著?
  
  沒拍著。
  
  掌下已無人,不打都沒幾口氣好活的糖人,竟然能避開自己這一擊?天理驚詫莫名,可還不能他弄清怎麼回事,熾烈火光就綻放在他身後!
  
  巨掌落時蘇景逃了,及時而隱蔽,身遁入電大大兜了個圈子,來到墨巨靈身後,跟著一朵火花兒綻放於身、火花化作起伏火海『前一段』和以前並無區別,但火海翻滾起來後並未凝結成拳,蘇景也再不是躲在火海中。
  
  躍出海面,揚手一牽,無盡火浪瘋狂流轉,剎那凝聚化形浩瀚海、所有火,層層包卷,那是一條通天大棍!豆丁一般的蘇景揮舞著與他體型絕不相稱的烈火巨棍,像極了一隻烏鴉舉起來一座大山。
  
  火棍朝天,隨即棍落、狠打!
  
  打墨巨靈?就算天理猝不及防,他也能躲能擋;倒是另一樣的『東西』,永遠矗立在地不會動不會逃不會還那不會還手的,打那座主持莫名大陣、承載了巨靈無數心血的瞑目天都、通天塔。
  
  塔中藏大陣,陣連墨巨靈,塔震則陣搖晃、陣搖晃則巨靈受創。
  
  棍塔相擊、金屬交鳴之聲,洪鐘大呂般巨響。
  
  即便凡胎肉眼也能看到,當那條瘋癲火棍砸於高塔,通天塔四周都憑空躍出層層灰白氣旋,那是巨力撕扯、斷時空破虛空的可怕景色!
  
  棍崩碎、塔搖晃,但這塔並沒被轟塌,二明哥的法術、天理的加持,一時之間蘇景還打不塌這座塔。
  
  天理怒聲嘶吼:「妖孽狡詐!」龐大身形轉回奇快,一掌劈天打向蘇景。天理想不通、巨靈勃然怒!
  
  巨靈快,蘇景更快,金烏萬巢穿火遁去,脫離巨靈掌力覆蓋同時,他已顯身三十里外,手再牽、崩碎四處的火海衝聚、化棍,再打。還是打那座高高的塔!
  
  塔搖晃,棍崩碎,穿空遁去再整火海,第三棍!這次大棍起時,棍勢直指墨巨靈,似乎蘇景覺得打塔沒意思可是棍落時,勢頭一偏又砸在了塔上。
  
  打塔有意思。

XXI:這功法是誰寫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2:01 編輯

無敵懶小豬 發表於 2014-4-20 00:38
第八九三章 捨不捨得,做個了斷

  
  之前憑著『九日凌天』蘇景與天理拳掌硬擊十二次,那是無奈之舉,當時蘇景的力量脫不開巨掌覆蓋,現在不一樣了,得正陽一變蘇景破而重立力量猛增,再不為巨掌所困。
  
  打塔就是打墨巨靈,多開心的事情。這一仗打了多久蘇景就鬱鬱了多久,終於能有件開心的事情來做了。
  
  既然打塔就是打墨巨靈,若再一個勁地去和天理對打,實在不是小師叔的風範了。
  
  火海聚散,蘇景起落,接連十七棍,棍棍轟塔。墨巨靈身法略遜於蘇景,打不到糖人只有回身護塔。前後十七棍,除了最初三棍時天理失神外,之後就只有四棍真正擊中高塔,其他猛擊都被天理擋住,算起來兩人也有十次交擊。
  
  交擊十次,足夠天理與蘇景明白,正陽變後,蘇景力量仍是不敵天理,即便天理早就受傷而蘇景煥然新生。可力量不敵有什麼關係,貍貓打不過豺狗,和貍貓能不能咬死豺狗守護的小雞完全是兩回事。
  
  守護,是鬥戰中最難的事情,尤其墨巨靈比著蘇景還慢一些。天理暴跳如雷!
  
  又一棍中塔,通天塔搖晃得愈發劇烈,塔身上一道道裂璺瘋長,蘇景哈哈大笑,正道高人堂煌之戰,我就不信打不塌這座塔。
  
  塔中大陣躁動非常,天理人不在陣中,但陣力躁動照樣對他有著莫大衝擊,哇一口黑色鮮血噴出如瀑。蘇景管他傷得嘔血還是氣得上吊,再次束火成棍。不料這一次天理不再護塔,更不去追擊蘇景,他竟猛地縱躍開去,跳出城外......城外有不聽,有相柳,有參蓮子細鬼兒常旗子,有蘇景所有的同伴。
  
  這天下從不會有永遠一頭甜的事情,城內通天高塔是天理的軟肋,城外一群同伴何嘗不是蘇景的死穴。天理精擅揣度人心,最初暴躁過後已經想到扭轉戰局的辦法。巨靈只問一句:這些人。你捨得嗎?!
  
  蘇景捨不得。
  
  塔雖搖晃不已,卻也不是馬上就能擊塌的;可墨巨靈出城只要一揮手掌就能打殺所有人。蘇景追出去相護的話...護得住誰?怕是連自己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情勢突變只在一線,唯一開解死局的辦法只在:決戰!
  
  金烏穿遁,蘇景橫空攔住天理去路。火海盡數收入身內。手中丈一卻綻放起比著火海更強猛更犀利的璀璨光芒。一劍刺向天理,蘇景低聲叱咤:「崩!」
  
  所有修為,全部力量。一劍以崩。
  
  蘇景還想炸自己的骨頭,可骨未斷,金玉重塑後就不再是金玉了,他炸不斷...但骨中藏力不留涓滴,盡數融入這一劍!
  
  天理早已打出了真火,當蘇景穿透虛空揚劍而來,他摘角:墨巨靈一族,頭上長雙角、如牛,這角不是擺設好看的,天理取角在手,不是生硬掰斷,而是提刀一般將其摘在手中,角如巨錐,巨靈同做一字吼喝:「破!」
  
  劍、角,一觸驚仙,搖撼天地!
  
  數不清第幾次了,蘇景昂首一口鮮血噴出...哪裡是血,分明是熔岩一般濃稠、明晃的火漿!小小身體翻滾,直飛城外落向地面;
  
  天理同樣受巨力反挫,那是蘇景所有所有的力量,從一日凌天到跨七入九,從九日泯滅到正陽驚變,化一劍,震瓊霄,崩啊!天理慘叫,向後摔飛,城內。
  
  在巨大的力量掀蕩下,天理那座山岳般的磅礴身體不比一個布娃娃來得更沉重,一路翻滾倒摔城內,最後整整砸中他苦心相護的通天塔。高塔中嘎啦啦的怪響傳來,塔中大陣躁動到極限,反噬力量一陣一陣逆衝巨靈,時至此刻,天理須得立刻入塔去彈壓大陣,可他怎能回去,容得那糖人再回來輕鬆砸碎高塔嗎?
  
  疼、且焦急,墨巨靈又是一聲嘶吼,奮身撲起...務必擊殺糖人,顧不得心中無數個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麼可能會被凡人逼入如此境地!
  
  城外,不等蘇景落地,三屍就自刎、重生於他身後,之後三個矮子與本尊摔成一團。起身後蘇景還顧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跡,前方的天空便黯淡下來,巨大的陰影遮蔽蒼穹,墨巨靈又復撲來!
  
  到底還是不敵...一劍崩,所有力,墨巨靈重擊後即刻又殺回來;蘇景又哪還有還手之力。
  
  打到了現在,死都不肯放棄的,死也要死在衝鋒路上的,勉強一提息,收回的力量不到一成中一成,蘇景再飛身,手中丈一重現光芒,迎上去!
  
  我不敵,但我不怕。
  
  因為不怕所以不退。
  
  就在這個時候,墨巨靈撲出浮城、蘇景重新飛起一瞬,地心深處突然傳出一聲嘶吼,其聲若牛吼但遠要高亢嘹亮,旋即土崩石裂,隆隆顫抖之中大地綻開一道巨壑。再眨眼金光衝騰直射於天,一頭身形巨大的兇獸縱出地壑,四蹄踏火向著蘇景疾奔而來!
  
  若墨巨靈是個普通人,地下衝出的兇獸便是雄獅身形,兇獸大小可見一斑。
  
  巨獸兇威熏天,斜刺裡急撲蘇景,三屍正要相助本尊死拼巨靈,哪料到地心深處又忽然撲出巨獸,三屍暴怒成狂,有劍揮劍無劍揚索,拼了吧,兇獸也好巨靈也罷,拼了吧。
  
  可蘇景卻急急一聲大吼:「不可!」
  
  金烏神目、剎那辨真,別人眼中只見一團金光包裹的怪物衝來,唯獨蘇景能看清兇獸模樣:馬獸獅目虎背麋身龍尾,真正麒麟大獸!
  
  更要緊的,蘇景還看見,一頭小小的寸麒麟,正四爪合抱、奮力抓住大麒麟的頂角尖尖上......寸麒麟帶來的大麒麟。
  
  巨獸麒麟頭顱微揚似是要分辨什麼味道:寸麒麟離去前曾在蘇景指尖留下的氣意。
  
  相距千丈外,巨麒麟開始昂首。電光火石、它來到蘇景身前時候便已確認了、篤定了他的味道,而後大獸張口吐出一枚晶瑩玉石。玉石落入蘇景手中時候,大獸掉頭而去,口中爆起烈烈嘶吼,疾衝三千丈天上、萬空錦玄瞑目天都!
  
  麒麟並不理會巨靈,徑自向著浮城而去,神獸飛撲之勢煌煌烈烈,竟是要以身毀城、同歸於盡。
  
  城中有塔、塔中有陣,城若碎則塔崩陣毀,連帶著天理不得好死!蘇景難撼分毫的千里浮城。在麒麟面前可沒那麼結實。
  
  墨巨靈真就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此處怎會有一頭麒麟大獸!就算藏了一頭麒麟,大家無冤無仇,它又為何發狂,來和瞑目天都為難。今日一戰中。天理想不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但想不通並不影響他的應變。天理口中怒叱如雷。已經撲出城外的黑色身形急轉,再顧不得去擊殺糖人,改作斜刺裡衝去、截擊麒麟大獸。
  
  天理把握鬥戰時機精準異常。這一擊不會兜頭攔住麒麟,而是瞄向麒麟肋下的猛攻,如龍有哽嗓逆鱗一般,麒麟軟肋即為肋下,若挨上一下,大獸也受不了。
  
  這頭麒麟不知是不是被狂怒燒掉了智慧,對天理發動的猛擊景不管不顧,它眼中只有前方天空那座懸浮大城。
  
  另一邊,蘇景在接下麒麟吐出的那塊美玉後,心裡就大概明白了事情經過,但現在實在沒工夫去理會那些前後淵源了。
  
  金光綻放,金烏穿遁!
  
  麒麟四蹄踏火,蘇景火遁的顯身之處,就是麒麟的足間火...截擊天理、護麒麟。
  
  蘇景火遁顯身剎那,三屍自裁趕到,同根同命、同生同死,東、天、劍、尊並肩而立;下一瞬,四人身旁玄光閃爍,虛空中突兀躍出一頭大蛇...本應九顆頭、但現在只剩一顆腦袋的大蛇。小相柳分光化影趕來。
  
  不聽、和尚、蘇景先後苦戰浮城,相柳得了一陣喘息,恢復了一點力氣,麒麟的危機他也看得到,所以他到了。
  
  大蛇顯身即開口,或者...它就是張著嘴巴分光化影的?開口閉口不重要,重要的是蛇口中還有兩人:廢人一個、修為廢了可目光裡的傲色卻更濃的疤面葉非;剛剛蘇醒過來,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可神情一如往昔、笑容明媚的莫耶女子。
  
  還有,阿骨王袍上佛光氤氳,之前已經被蘇景收回鬼袍的影子和尚一步跨出,尊者面色平靜、目光愜意、步伐決絕!和尚知曉已經到了最後時候,又怎會安養於袍——我去攔,我會死,但只要牽扯住天理哪怕一瞬,容大獸碎了那城毀了那塔,至少墨色魔物的圖謀會落空,中土浩劫可免家鄉萬萬生靈免遭涂炭...影子和尚的想法,蘇景的想法。
  
  前者得道高僧,後者離山弟子,修身修慧修力量修本領,這他們修行的過程裡也早都修成了一顆悲憫天下匡扶人間的善良之心!
  
  相柳不是這麼想的,亙古兇獸眼中,生靈皆為肉,生死無所謂,但他是蘇景的朋友,兩人一起南荒西海馭人世界跑了這麼多地方,你救我我救你的亂賬算也算不清,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至於葉非,本就盼著兩個世界能同歸於盡的,不過他在山谷中答應蘇景過『搭伙』,葉非此生言出必踐。
  
  小不聽就更單純了,與墨巨靈有刻骨之仇,那魔物做什麼,自己想都不用想,去阻攔就沒錯了,只要有一絲力氣也要阻攔...真巧,蘇景也來了,真好,蘇景也來了,所以不聽是笑的。
  
  蘇景、不聽、三屍、相柳、和尚、葉非...眾人到齊,舉劍揚鞭動法結印,迎向正兇狠撲來的天理。
  
  天理截擊大獸,蘇景等人又來截擊天理。最後一搏了,誰生誰死,誰活著笑傲天下誰死了永陷沉淪,就在此戰中:做個了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2-11 22: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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