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蘭大陸 作者: 俞今(已完成)

a2901070 2013-2-17 01:17:0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 107216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29
第三十章 再別昌橋

      士兵埋怨的看著暈了過去的清影遠征,心想:「你砸在我身上我都沒事,你竟然昏了過去!」他揉著受傷的後背,把這德高望重的大將軍在心底罵了幾次。

  清影遠征急怒攻心,竟然從三丈多高的雲梯上掉了下去,還好下面巡邏的士兵「接住」了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軍醫狠狠的掐著大將軍的人中,使他猛然從昏迷中驚醒,看著周圍一臉焦急的同僚們,他的眼神當中卻是一層濃濃的「灰色」,他呆呆的低聲說了一句:「裸蘭完蛋了!」清影遠瞻羞愧交加的看著他,為自己錯誤的想法深深自責,而清影林,則只是豎起耳朵緊張的聽著神族大軍越來越接近導致的地面震顫聲。

  「準備迎戰吧!」方成過去拉起清影遠征,作為帝國護衛軍總統領的他,依然保持著軍人的本色,而不像望穿飛這些已經傾向於政治的軍事學院同學們。他知道,眼前只有盡心去打這場硬仗,才能有希望存活下去,而只有回到裸蘭,才能重整旗鼓,東山再起。

  看著方成堅定的目光,清影遠征彷彿又回到了年少時的西線戰場,與獸族的長期戰鬥中,軍人們形成了那種天然的默契,只有軍人之間才懂的眼神──就像方成與清影遠征之間一樣:不要放棄,戰至最後一刻!

  清影遠征猛的跳了起來,把手伸向高空,望川飛上去拍了一下,之後方成、淺靖文宇和斯京也拍了一下,清影遠瞻看了幾個人一下,也拍了一下,清影林忽然一股熱血直衝腦際,他也妄圖與這些前輩們融合在一起,於是他也上去拍手,結果幾個人厭惡的把手放下,他拍了個空。

  「騎兵開路,步兵殿後,弓箭手射住兩翼,突圍出去!」大將軍下達了突圍的總命令,他知道,己方這百萬多的軍隊已經被對方至少三百萬的精銳部隊包圍住了。從昌橋城內到靈光城之間,兩面夾擊的不利形勢完全是敵人的一個大陷阱。己方的斥候兵部隊一個不剩的被對方截殺,不難想像,在東西兩面的平原上,人山人海的神族軍隊一定排出了幾公里範圍。清影遠征不禁深深佩服起敵方的指揮將領來了:其他方面還好說,可是沒有了後方的補給他們的糧草是怎麼解決的呢!

  二十萬帝國護衛軍在方成的親自帶領下,迎著神族的軍隊衝了過去,而後方,昌橋城內的敵軍也大開城門衝了出來,前後都傳來了神族們呼天蓋地地喊殺聲,後方成是已經打了起來。

  帝國重臣們由帝國護衛軍保護著,每個人都穿上了甲冑,拿起了武器,就連幾十年沒有上過戰場的清影遠瞻也提起了一根長矛,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場實力懸殊的生死之戰。

  ※        ※          ※

  「誰能想到我們後方還有著二百萬軍隊呢?昌橋那個方向城裡城外再算上留守的三十萬軍隊也不過一百五十萬不到,卻把人類的整個主力都吸引了過來,消滅他們,裸蘭就沒有抵抗力量了!」神皇悠星塵志得意滿的說道,他攥著拳頭,彷彿已經攥住了整個裸蘭大陸。

  「不過,人族中也是有明智之士的,比如最後關頭竟然派出一個萬人隊的斥候兵,如果他們早些派出來,我們的計策就難以施行了!」力文感嘆的說道。

  「這還有多虧了清影林那個小子,不愧是下任總領的繼承人,為了救他,人族竟然如此匆忙的行軍,連戰場的形勢都不搞清楚,我們兩百萬的大軍躲在他們身後卻不被發現,這也算是戰爭史上的奇蹟了!」完克大笑了一聲,點著頭讚嘆著自己。

  「那當然,將軍的天使軍團截殺幾個斥候兵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嗎!」力文湊趣道。

  「你們倆別嘀咕了,我們是不是開始發動總衝鋒了!」神皇著急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但是軍師和大將軍都說時機未到,暴躁的神皇卻最聽這兩個人的話,雖然著急還是不敢發佈命令。

  「嗯,我看差不多了!」力文向著完克點了點頭。

  「好,消滅人類!」大將軍大吼一聲,拍馬向著傳令台趕去。

  知道要想消滅人類百萬的精銳部隊是不太現實的,如果真的與人類打這場硬仗,神族將損失慘重,至少也要扔下超過百萬的屍體。

  因此,他們決定將兩百萬軍隊分成六支隊伍,以騎兵做前鋒,衝入包圍中的人類大部隊,將他們擊散,然後各個擊破。再加上昌橋城裡的百多萬軍隊的夾擊,人類能逃回去的也就所剩無幾了。

  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策略,將把神族的傷亡減小到最低,而且,他們有信心達成自己的戰略目標,那將是最重要的一個步驟,甚至比消滅人類的主力還重要──!

  大將軍完克回頭衝著一個傳令兵神秘的下著一個命令,看見那傳令兵的臉色立即變得恭敬無比而且有著深深的懼色,行了個軍禮,飛快的跑去。身後,完克詭秘的笑著,臉上是一片非常滿足的神色……

  神族的主力部隊分成六個三十萬左右的衝鋒部隊,在戰場上散步成一個雪花的六角形,成放射狀的向著人類部隊衝了過去。

  連續馬不停蹄的行軍兩天,又與神族大戰一場,根本來不及休息的人類士兵,即使是最精銳的帝國護衛軍也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而二百萬的神族部隊卻躲在後方養精蓄銳多時──望天大陸今秋的小麥已經成熟,早在一個月前他們就已收割完畢,運到靈光城西南藏了起來,供這兩百萬大軍使用。可以說,他們現在全身都是力氣,士氣高漲,就等著同人類大戰一場然後回家和親人團聚,而神皇更是許下了無數個賞賜的標準,勇猛者「封官賞金」近在眼前。

  二百萬軍隊形成六把尖刀直直的插進了人類的部隊。立時,刀光劍影混合著紛飛血雨在戰場上閃起,而排山倒海的戰氣也瀰漫在了空中,戰馬的嘶號,垂死的掙扎,受傷的痛叫,拚鬥的殺聲……交織成一曲特殊的戰地歌聲,殘忍的在昌橋戰場上上演。

  人類的帝國護衛軍所向披靡,嗜血的個性和堅忍的耐力讓這些已經連續幾天騎在馬背上的士兵們立刻又鮮活起來,瘋狂的衝擊著神族的騎兵們,馬上就打開了一條缺口,直向包圍圈外面逸去。

  而兩翼的弓兵們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失去了步兵和騎兵的保護,即使是最精銳的神弓營也只能跨馬狂奔,立時潰散開來,沒命的向著靈光城的方向逃去。後面的步兵部隊更是慘不堪言,被城裡的騎兵和弓兵等多兵種配合部隊殺得連連後退,最後更是一窩蜂般尾隨著前面衝鋒的騎兵向缺口外面逃去。然而,步兵的機動力太差,還沒等他們逃到缺口外面,就已經被神族騎兵截住,兩下夾攻,這幾十萬的步兵幾乎被全殲。

  清影遠瞻和一干重臣躲在帝國護衛軍裡面,衝出包圍圈,這支精銳部隊遭遇了六道防線的阻截,隊伍早已經分散,能夠保護他們的也僅僅剩下不足十萬人。

  被敵人幾百萬軍隊夾擊的形勢下,這已經是最好的收場了,如果不甩掉步兵,那麼,所有的部隊將被圍殲,更別提靠著騎兵的機動力和戰鬥力突圍了。

  丟盔卸甲的十萬騎兵保護著帝國首腦們迤邐著向靈光城奔去,路上不斷會合著神弓營的士兵們,因為他們也是騎兵,所以逃出來的比較多,而步兵們,僅僅有幾百精武營的高手還活著回來了,其他的差不多都犧牲了。

  天光漸明,經過一夜的狂奔,神族士兵的追擊似乎是慢下來了,這讓首腦們很詫異,他們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過自己這群人。要知道,殺了他們甚至比消滅人類主力更重要,試想一下因為失去領導而亂成一團的裸蘭城,甚至可以不攻而破!

  靈光城已近在眼前,只要會合了迪斯番的二十萬部隊,安全的守住黃湖壁壘還是不成什麼問題的,況且,騎兵們還在不斷的彙集過來,而且他們大部分應該是繞過靈光城直接回裸蘭了,分散的逃跑避免敵人的注意力,繞過靈光城其實是很好的辦法。

  終於看到靈光城了,遠遠的看見裸蘭花軍旗在風中飄蕩……

  「有些不對頭!」大將軍靈敏的感覺到空氣中越來越濃的一股殺氣,可是現在已經無法停軍了,整個隊伍亂成了一團,原有的指揮官們或走散或犧牲,下一道全軍一致的命令已經是一種奢望。

  「難道靈光也──!」方成面如土色,看看總領清影遠瞻,一夜之間他似乎蒼老了很多:失去了主力部隊的一國首腦,馬上覺得自己已經孤立無依了!

  先頭部隊漸漸接近靈光城門,那大門卻緊緊的關著,而城頭上──神族士兵得意洋洋的看著這支疲兵弱旅。

  一聲炮響,城上萬箭齊發,第一批的騎兵立刻紛紛落馬,傷亡慘重。

  不待清影遠征高呼撤退,這些騎兵們已經順著城牆往東西跑去,更有的人竟然昏了頭往回跑,而後方,隱隱有大地顫抖的聲音,追兵已近!

  「我們向哪面撤退!」方成看著不顧方向亂跑的三隊人馬,雖然不可能往回跑,但東西各有一隊騎兵,使他不知道該跟向哪隊,求助的看著清影遠征。

  「跟住少的那一隊!」清影遠征冷笑著說道,事到如今,他已經知道神族是不可能錯過這個殺掉己方統治階層這些人的大好機會。他知道自己這些人會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跟著少數部隊會儘可能的保留下其他實力,把他們留給後人,他相信那些孩子們能撐起裸蘭的大梁!

  清影遠瞻父子對看了一眼,這個時候,連清影林都不敢說話了,而清影遠瞻,心裡卻是一片茫然,機械的跟在兄弟的身後,向著東方倉惶而退。

  還好靈光是建在平原上,一座孤城,允許這些逃兵們繞行,使他們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一條路走。

  城門大開,神族部隊殺出城外尾隨追殺,他們人數雖然不多,但精力旺盛士氣高昂,卻不是這隊逃兵所能夠抵抗的,況且,對方已經毫無戰意,任憑他們砍殺,只顧不斷向前奔跑。

  而這時候,保護人類首腦的軍隊只剩下萬餘的帝國護衛軍了,神弓營和大部分的騎兵都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而精武營卻躲到了山上,從山路往黃湖趕去,也只有他們這種身手才能作如此令神族望塵莫及的逃跑舉動。

  從靈光到黃湖,快些行走的話有三日路程,如果是繞過靈光城的話則需要至少五日,而在這幾百公里的縱深土地上,神族可能放過他們嗎?

  正在奔跑中的萬餘人被天空中的異聲驚得抬起了頭,遠處,一片白濛濛的影像不斷的接近,像是大塊的雲朵,只不過,這雲卻發出驚天動地的奇怪聲音──翅膀的揮動聲!

  天使軍團──神族最精銳的部隊,兩百年前令人類士兵望風而逃的死亡之軍,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和靈活的行動力。他們行動時往往都是零傷亡,卻能消滅整支部隊,同樣會飛的獸族翼人和精靈在他們面前簡直不值一哂,如果說天使是太陽,那麼,翼人和精靈們簡直連火星都算不上。

  可以說,千年來的人神爭戰,很多時候人類都是敗在天使軍團的手下的,面對這支部隊,沒有人能夠逃跑,任何人也無法避過他們的快速飛行和衝擊。兩百年來,人類一直研究這克制天使軍團的辦法,成立了神弓營,用最好的戰士,武裝最優秀的弓箭,騎最好的馬。在戰鬥力上神弓營不如帝國護衛軍,但他們卻是唯一可以和天使軍團一戰的部隊,這也是清影遠瞻一直期待的王牌部隊,就等著用來對付這些天使的,可是如今──還好天使軍團從來沒有超過萬人,否則人類的裸蘭大陸早已經守不住了。

  而此刻,在一個神弓營戰士也沒有的部隊裡,甚至連一根弓箭也沒有,該怎樣同這些天使戰鬥呢?

  「我們當初就應該跟著大部隊走的,那裡有幾萬的神弓營部隊!」清影林終於找到了理所當然的藉口,挑釁的看著清影遠征,同時,又因為天使軍團的接近而聲音顫抖。

  「你就不能做點好事?」大將軍嘲笑的看著他,「以現在整支部隊的狀態,即使是神弓營,你認為有可能擋住這支早已經等在這裡的精銳部隊?」

  「至少能保護我們逃到黃湖!」清影林氣道,彷彿自己的生命的不幸全部來自於眼前那個蔑視自己的叔父。

  「別做夢了,對付我們這些人就動用了天使軍團,神族是勢在必得,還不如保留下一點實力給裸蘭,所以我說,你現在在做好事!」大將軍和周圍的方成互相對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這也是目前唯一可走的路,正確的路!

  實際上,神族大將軍完克確實一早就秘密派出天使軍團在這裡等候他們了,這也是他們看好的比消滅人類部隊主力更優越的戰績──殺死帝國的棟樑,給人類以信心上的打擊。

  「可是,我們會死在這裡!」清影林絕望的大叫起來!

  「別再大叫了,畜生!」一直茫然的清影遠瞻忽然大吼了起來,「我好悔啊,為了救他一個人葬送了整個裸蘭,我成了千古罪人!」

  帝國總領淚流滿面,環顧著周圍的群臣,又看看身旁氣惱的兒子,長聲嘆息道:「我為裸蘭奮爭了一輩子,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辦法維續這人類最後的一塊領土,日夜擔心神族和獸族的進攻,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不求奪回七大陸,只願我的子民能安居樂業就可以了。然而在最後關頭,我卻為了自己的兒子葬送了他們,我……!」

  他忽然策馬狂奔,向著已近在眼前的天使軍團奔過去,站定,仰天淒厲的大笑起來,拔出身上佩劍向脖頸間抹去,一股血雨飛起,跌落塵埃!

  「父親!」清影林痛叫一聲,撲向自刎的清影遠瞻,天空中一枝利箭飛來,貫穿了他的身體,將他和父親的屍體穿成一串釘在了地上,結束了他的「候補戰神」生涯,也為「紙上談兵」的這個志大才疏的青年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看著這一幕,帝國重臣們無動於衷,他們理解清影遠瞻的這種做法,這樣做反倒讓他覺得心安,至少在臨死以前感覺贖了罪,雖然,毫無意義!

  「我們當然不能就這樣死!」望川飛微笑著說道。

  「是啊,憑我們的武功,至少也能幹掉十個天使,現在多殺點,為後來人減輕一些壓力也是好的!」淺靖文宇拔出佩劍,一股劍氣猛然竄出,凝然不動。

  「老傢伙,你的功夫到這種程度了!我看沒有二十個天使截不住你!」方成佩服的說道。

  「你們也太謙虛了,十年前我就差不多能幹掉二十個了,我的目標是五十個!」大將軍清影遠征充滿豪氣的說道。

  眾人一起大笑起來,彷彿又回到了年少時結伴征戰沙場的年代,心中即感動又毫無恐懼感,站在山岡上,長風吹過,他們衣袂飄飄,充滿了英雄氣概。身後萬餘的騎兵受這種氣勢激盪,立刻又恢復了勇氣,不待命令下達便迎著天使衝了上去,紛紛把手中武器向空中擲去。精銳的帝國護衛軍們從來沒想過會把手中的武器放開,即使是死,手中也是要握著刀槍的,而今天,這種慘烈的自殺行為就發生在了他們這些帝國驕子身上。

  看著自己一手帶動的部隊紛紛被天使射殺,方成虎目蓄滿了淚光:「還等什麼,殺了!」大叫一聲,衝上前去,劍氣一揮,一個天使應聲而落,立即被騎兵們剁成肉泥!

  「孩子們,裸蘭的明天就交給你們了!」清影遠征哽嚥了一聲,回頭向著將領們做了個手勢,勇往直前的向著天使們衝去──

  《再別昌橋》: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29
第三十一章 亂  

     人們永遠也忘不了1182年的那個秋天,昌橋之變,人類不禁損失了總數近一百萬的軍隊,還喪失了包括人類最高領導人在內多名帝國精英。總領清影遠瞻自刎而亡,清影林殿下、大將軍清影遠征、帝國護衛軍總統領方成、監察長望川飛、後勤處長淺靖文宇、民生處長斯京於是役戰死,更有中級以上將領五十七名犧牲,中級以下將領死亡無數,而失蹤者更無法詳細統計出數位來。

  總之,昌橋戰爭是人神戰爭史上人類損失最慘重的一次,也是世界戰爭史上最失敗的一次戰爭。戰爭的始作俑者清影林殿下更名列十大戰爭庸才之首,成為後世軍師學院教學的最佳反面典型、活教材以及「庸將」的代名詞。很多恨鐵不成鋼的家長或老師在教育自己的子女和學生時都會將之以林殿下做比較,被教訓者往往會知恥而後勇,立即奮發圖強。很多人在寫回憶錄的時候都會對林殿下感激一番,因為如果沒有他在自己身後的「鞭策」,也許自己也不會成為一代名將的。而民間,也漸漸將「插布人」的活動普及,最後甚至成了一個世界性的節日。而每年的「插布人」比賽又總是軍隊和軍事學校的人選奪得冠軍,據說,他們對此項活動有更深的領悟。

  消息傳到裸蘭,舉國震驚,人民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一剎時關於各位將軍和偉人們的回憶在大街小巷傳頌:一個年輕的母親動情的說道:「那一年,就是在這個廣場,他,偉大的清影遠瞻總領,親了我,啊,我是說親了我的孩子一下,他是多麼的平易近人啊!」

  「他雖然很嚴厲,但是沒有他,也許那些獸人們已經佔了我們的土地和財富,最要命的是,我一看見獸人就噁心!」愛美的少年不好意思自己在回憶大將軍的時候也同美學聯繫上。

  「其實年輕的時候我暗戀過他,那時候他很英俊,當然即使在這個年齡他也很有風味,那種成熟的男人氣概讓我想起來就臉紅呢!」中年婦女悄悄的抹著眼淚對身旁的密友小聲的談論著方成總統領。

  其他關於各位領導人的議論也比比皆是,甚至有人開始懷念起清影林殿下來,懷念他秀美的臉孔,他利索的身手,他畢業時優異的成績,以及……最後說來說去總是回歸到最後一個話題──能把人類搞成這模樣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啊!真不愧時清影林殿下。

  總之,只有在這些人死了之後才能感覺到他們的不尋常之處,也才能記憶起他們的好處來。而當他們存在的時候,人們卻往往忽略了他們正是自己的保護神。

  城裡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了凝重的神色,再沒有了往日那種熱鬧的場面,甚至有人就在大街上痛哭了起來──感懷人類的命運,還是悲嘆自己的未來?

  死則死矣。

  人們自發的走上街頭,頭上紮起了白布,手裡拿著蠟燭和招魂旛。整條裸蘭大街都掛滿了白色的燈籠,燈籠下面成群結隊的人們走出東城門,遙望著黃湖的方向喃喃的禱告著。希望死者能有一個未知的美滿歸處嗎?人死之後將去向哪呢?

  他們禱告著,在這份禱告當中除了有對死者寄託的悲哀之外,還有著深深的「兔死狐悲」的因素,柱石已斷,大廈將傾,誰來保護這個國家,而誰,又能挽救人類呢?

  有人開始在肩上背起了包袱,有人開始清理起自己的財產,有的人已經開始步出裸蘭外,悠然見群山──去找一個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當裸蘭亡國之後,還可以留下一些人類的種子,我們不是害怕,也不是逃避,恰恰相反,我們將背負起一個「延續人類種族」的偉大使命,沒聽說過「生不如死」這個詞語嗎?

  很多人抱著這樣的念頭逃出了裸蘭,還好在這片大陸上有很多原始森林和不毛深山,藏起個把人應該是還沒問題,不過如果是天使軍團親自來找的話就不好說了。管他呢,能躲一刻算一刻,反正又不差我一個人──!

  於是,在「昌橋戰敗」的第二天,陸陸續續的人們開始從城市轉向農村,預備有朝一日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而且,這種外逃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一直到蘭如水軍師的病逝,一夜之間攀升到高峰,在這一天裡,竟然有五百多人離開裸蘭城外出逃命,人心惶惶。

  當昌橋戰敗的消息送進蘭府的那一刻,看著呼呼喘氣的送信者,蘭如水就已經明白了。可他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原本以為只有清影林一個人報銷了,沒想到陪著他送葬的是所有帝國的精英。

  他將手指指向東方,孱弱的身體一陣顫抖,眼中淚光瑩然,一口鮮血噴在正抱著他的蘭若雲身上,清影秀趕緊過來給他擦拭,用手撫平他的胸口,卻感覺他的胸口急速的喘息著,口中卻只有出沒有進的氣兒,然後他大喊了一聲:「愧對裸蘭啊!」。睜目而逝!

  望著死不瞑目的父親,蘭若雲知道他是在愧疚沒有堅持把清影林調回來,以為犧牲他一個人將有利於人類的將來,沒想到事情會是這種結果。

  可見,人世間的事情總是變化萬端的,即使是最聰慧的人,誰又能保證每一件事情都在自己的算計之中呢,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吧!

  人類的命運就是這樣的嗎?彷彿一切都是按照寫好的劇本在上演,現在想想,當初幾百萬神族的入侵指派一個清影林那樣的青年去指揮,本身就是帝國決策層整體的失誤,而作為總軍師的蘭如水雖然已經想到,卻因為自以為是的「人類將來」而丟掉了人類的現在,也難怪他死不瞑目了。

  蘭若雲沒有哭,忽然感覺一瞬間自己真正的成熟了起來,就在父親死去的那一瞬間,就在清影秀哭著把頭靠在自己懷裡的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真正的獨立了起來,即使是在殺手營的那段日子,他也始終沒有過這樣超然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必須要獨當一面了。

  蘭家的人,當父親死去之後,他就成了那面旗幟,不管風雨,也不管晨昏,將一直挺立在裸蘭城的中央,與裸蘭城共存亡,從這一刻起,他終於接受了這個從兒時起就一直逃避的責任。

  所以他不會為親人們的逝世而哭泣,已經有人在哭了,就像清影秀一樣,同樣是為父親哭泣,而總該有人作為那個不哭的人來安慰他們吧!

  堂瀟紅著眼睛從外面跑進來,看見已經逝去的蘭如水,她驚嚇得向後退了一步,撞在了正隨後進來發的父親身上。

  堂巒老淚縱橫,目前整個裸蘭城裡的元老只剩下他一個了,每天忙得根本沒有時間過來照看老友,因此沒有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堂天幾個人也隨後走進來。斯菲和淺靖羽抱在一起哭成一團,望川北和方更也是緊咬著牙強自忍耐。

  堂天看見清影秀靠在蘭若雲的懷裡哭泣,一陣心疼,他走過去,想要換下蘭若雲,但清影秀固執的趴在蘭若雲懷裡不起來,儘管是這麼悲傷的時刻,他的心裡還是一酸。同時對留在後方的父親堂巒竟生出了很久不見的依戀之情,相對這些失去父親的朋友們,他和堂瀟是多麼的幸福啊!

  顧不得後輩們的悲傷,堂巒主持著辦理了蘭如水的後事。這一天,是裸蘭城居民們逃亡率最高的一天,蘭如水的逝世無疑是雪上加霜,本來還指望蘭家的市民們立刻放棄原計劃,毫無顧慮的投入到難民的隊伍當中去。

  儘管如此,送葬的隊伍還是連綿著排了很長的一段隊伍,哭泣聲此起彼伏,天空中竟也下起了秋雨,摻和著人們的眼淚,使這陰霾的天空多出了一分憂鬱,而整個裸蘭城,除了孩子和智力障礙者,每個人的心中都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憋悶異常。就是在這種氣氛之下,當蘭如水的葬禮一結束,又有很多人逃跑了。

  裸蘭城已經亂成了一團,各種秩序全部混亂,社會治安漸漸成了問題,很多人在這個關頭偷竊搶劫甚至乘亂殺人放火,更可惡的是那些發戰爭財的人──人類歷史上總會有這樣毫無愛國心的人,為了個人利益可以忘記自己的國家,往往也是這些人,導致了社會最根本的動亂,包括那些囤積居奇者,倒賣難民財物者,出售戰爭用品者,不一而足!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堂巒做為裸蘭城裡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人,召集蘭若雲這些後輩們開了一次小型回憶。這也是年輕人們第一次坐在裸蘭議事廳的長條桌周圍開會,而今後,他們將繼承父輩的遺志,不管如何,將人類繼承下去,這是他們的使命,也從今日起,他們必須毫無怨言也毫無條件的接受這個命運,雖然,將有很多的阻礙等著他們,這將是他們人生歷練的第一堂課。

  「本來,你們還要很久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堂巒嘆息的說道,「你們還不能服眾啊,軍隊中還會有許多的將領對你們的功績不以為然。我們這幾家人,每一代都是靠自己的實力才坐到這裡來的,帝國給每一個人以平等的機會,而你們,因為繼承了家族的優秀品質才更容易成功。只是在這個時候,事關緊急,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

  他滿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蘭若云:「尤其是若雲,沒有任何軍功戰績,甚至連軍事學院的畢業成績都只是及格水準!」

  蘭若雲羞愧的低下頭,感覺屁股底下這把椅子好燙,他看了看依然站在堂巒身後的堂天,看著他羨慕的眼神,倒真想把這張椅子讓給他坐。

  「不過,你也是最安全的,相信裸蘭的民眾不會對蘭家的人有太多懷疑!」堂巒笑著安慰他,給了他一點信心。

  「至於你們幾個──!」他指了指方更幾個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方更、望川北、斯菲和淺靖羽一起點頭,迪斯番卻無可無不可的哼了一聲。

  「當然,這也是鍛鍊你們的一個好機會!」他看了看仍沉浸在喪父之痛中的斯菲和淺靖羽,她們偶爾還哭泣幾聲,女孩子就是比較軟弱,「你們必須要堅強起來,忘記那些已經遠離了你們的親人,從現在起,全靠你們了!」堂巒加大音量,充滿期待的看著這些傷感的青年們,心裡一陣激動。

  「我們現在該怎麼做?」蘭若雲第一次在這種會議上發言,還好都是兒時的朋友,並不覺得太難做。

  暫時忘記悲傷的他們都躍躍欲試的看著堂巒,心中充滿了和蘭若雲一樣的疑問。

  「內憂外患,必須同時解決!」堂巒深沉的說道,「現在獸族那裡基本上沒什麼問題,遠征大人臨去的時候指派了一個叫『歷抗』的統領指揮全軍,只守不攻,一百萬的軍隊應該是沒問題。主要是神族那裡,迪斯大人在那裡率領七十萬殘軍已經連續打退了神族的二次大規模攻城,現在兵員銳減,我準備把正在攻打逢澤島的三十萬海軍調過去──!」

  「讓我去吧──!」幾個少年同時喊道,現在他們已經恨神族入骨了,就想馬上到東線戰場與敵人拚命。

  「我已經把這個任務交給明西院長了,他同時還將帶領軍事學院所有六千名學生,這可是一隻精銳部隊啊,也只有明西院長才能指揮自如!」堂巒不顧他們的焦急,慢慢說道。

  「那我們做什麼?」望川北急道。

  「接下來的幾天,你們要努力安定民心,招募訓練民兵,還要協助我督辦後勤,供給前線士兵物質軍需,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發生內亂,否則一切就真的全部完了!」堂巒擔心的說道,他當然明白清影家現在在民眾中的威望幾乎已經當然無存了,清影林的失敗給這個統治了裸蘭上千年歷史的家族以致命一擊。

  堂巒擔憂的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清影秀,遲疑道:「阿秀,你現在是清影家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從今天起,你就是統領了,難道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清影秀渾身一顫,淚痕儼然的眼睛緩緩看了周圍人一眼,輕聲道:「阿秀年少,一切都聽從堂伯伯的指示!」

  堂巒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沉甸甸的。

  還不到二十歲的清影秀,就要接受整個國家和全人類的這副重任,實在也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無法承擔的。

  「阿秀,只要有我在,絕不讓你受欺負!」堂天忽然在父親身後大喊了一嗓子,不過,哪兒到哪兒呀?

  「我會用我的生命守護阿秀的,除非我死了,絕不讓她受一點委屈!」望川北信誓旦旦的說道。

  「方更但有一日命,神族就絕動不了阿秀一根頭髮!」

  「阿秀,你說,殺誰吧,明天我就上戰場去協助父親殺光神族這群狗崽子,你說這樣好不好?」迪斯番站起身拔出腰間長劍,做了個「怒劈」的姿勢。

  「我們也會與阿秀共進退的,雖死無悔!」斯京和淺靖羽也立起了誓言。

  清影秀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忽然看向蘭若雲,這個時候,雖然知道他一無是處,奇怪的是竟然覺得他最能保護自己。

  可惜蘭若雲總是無法習慣這種場合:「這個,這個……阿秀……會議過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全場皆倒。

  「好了好了,大家也別說什麼『除非我死了』這類話!」堂巒心裡嘆息,知道他們雖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老想著去和神族拚命是不行的,自己必須要點醒他們,「你們的使命不是只保護阿秀一個人,也不是把自己的命丟掉了就算完成了父輩交給你們的使命。我雖然沒有在戰場上與他們一起,但我可以體會到他們當時的心情,他們悲痛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人類的命運──如果有機會逃生,他們絕對不會選擇死亡,否則遠瞻大人也不會自刎謝罪了,正是因為他知道沒有機會彌補自己的過失,才以死亡這種方式來表示他心中的愧疚!所以,你們,一定要以國家為重,個人的榮辱算什麼,留得有用之身才可以做出更大的事業!」

  聽了堂巒的一席話,眾人都有如夢初醒的感覺,不禁一起躬身而起,向著戰神格麗絲。蘭的雕像一起行禮:「戰神會保佑我們!」眾人一起大聲喊道,感覺心中熱血彭湃,受命於危難之時,他們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重愈千斤,從此後,他們的生命將不再屬於自己,他們將與裸蘭共存亡!

  清影秀為蘭若雲在會議上的表現不佳感到氣惱,會議結束後竟沒有理他,當然也不可能和他一起去吃飯,噘著嘴在堂天一群人的簇擁下去城裡安撫民心。

  蘭若雲自感沒趣,堂天等見他不來「纏著」清影秀,心裡高興,也不招呼他,扔下他一個人默默的走在亂成一團的裸蘭大街上。

  看著充滿末日景象的裸蘭城,一瞬間所有關於這座城市的回憶全都湧上了心頭,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他度過了多少歡樂的時光呵!這是他的家園,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感覺到安心,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體會到生存的意義。如果人類滅國了,如果裸蘭不在了,那麼,即使憑藉自己的武功可以生活在任何一個城市,那樣還有意義嗎?

  人來人往的車水馬龍,繁華都市,找不到我的夢──是否所有的異鄉人都有這種感覺呢,當年在殺手營裡,無數次的思念家鄉,只有一朝身在裸蘭,才有了那種歸依感。

  而正是這個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忘懷的城市,神族三百萬軍隊壓境,幾十萬的殘兵敗將還能擋得了幾天呢!

  「不行,不能這樣──!」正走在大街上的蘭若雲猛的喊了起來,惹得身旁的人們一個勁兒的看他,有的人知道他是蘭家的唯一傳人,恭敬的向他鞠躬,另一些人則罵罵咧咧的說他是「瘋子」──現在裸蘭城的居民脾氣都特別壞。

  什麼不能這樣,已經這樣了還能改嗎?

  「哎呀,我以為是誰在這裡大喊大叫呢,蘭小哥,我可好久沒見你了!」一個蒼老而快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蘭若雲回頭看時,卻是靈光城逃難來的杜老爹,蘭若雲曾經支助過他一匹馬。

  「杜老爹!」蘭若雲驚喜的叫了一聲,他也算是自己的故人了,只是這些天來一直很忙,接連不斷發生的事情讓他根本沒有時間來看望他,不知道他現在安頓得怎麼樣,「你不是還有個小孫女嗎?」蘭若雲想起了那個容易害羞的杜小妹。

  「那不是來了!」杜老爹遠遠得指去,蘭若雲看見一個瘦小的女孩子身上背著個大包袱正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趕上來。看見蘭若雲,杜小妹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蘭大哥!」

  「你們這是要──?」看見他們一副逃難的樣子,蘭若雲其實心裡已經明白了。

  「哎,聽說神族馬上就要攻過來了,爺倆兒賣了『鎯頭』這又準備開逃了!」杜老爹無奈的說道,臉上卻是笑嘻嘻的。

  「鎯頭?」蘭若雲疑惑的看著杜老爹。

  「就是你送我們的那匹馬!」杜老爹得意的說道,「這個名字不錯吧,我就覺得原先那匹『黑子』的名字太俗氣了!」

  蘭若雲愁眉不展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杜小妹看他的表情,臉上又羞了個通紅:「爺爺,你竟瞎取名字,那麼好的馬我說就叫『燕子』嘛!你看蘭大哥都笑話我們了!」

  「沒有沒有!」蘭若雲趕緊解釋,「我只是覺得那匹馬賣了還真是可惜!」

  「逃難總得要錢啊,裸蘭城現在物價飛漲,糧食都給當兵的吃了,老百姓即使留下來活著也不容易啊!」杜老爹出奇的犯起愁來。

  「其實我們也不想走的,能逃到哪去呢?」杜小妹傷感的嘆口氣。

  蘭若雲頭腦裡忽然閃過一抹靈光,想起來杜老爹某方面的特長。

  「乾脆你們也別逃了,上次老爹不是問我,家裡缺不缺管家嘛,不如兩位就到蘭府住下吧,平時幫我打理一下,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也能幫我看看家!」蘭若雲想起諾大的蘭府如今只住他一個人,不如讓這杜老爹祖孫倆時常來給自己解解悶,也熱鬧一些。

  「好啊好啊,能躲到你家裡最好了──!」杜老爹馬上答應了,不顧杜小妹一個勁兒的向他使眼色。

  「小妹,你不願意幫我嗎?」蘭若雲真誠的問道。

  「不是這回事……」杜小妹紅著臉急道,「只是……我知道蘭大哥是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我怕爺爺……怕我們給您添麻煩!」

  「是我給兩位添麻煩,因為一會兒我還要拜託兩位一件事情!」蘭若雲微笑著說道。

  「哎呀,哪有那麼多考慮,人家都不嫌我們,我們還擺什麼譜兒,走啦!」杜老爹一把奪過孫女兒肩膀上的包裹,拉起她就往前跑,原來他早就知道蘭府的所在,其實心裡一直惦記著蘭若雲說過的給他的「飯錢!」──當初從靈光到裸蘭的這一路可是他提供食宿的,雖然有了那匹馬,但他還是希望能在多撈一些好處!

  讓杜老爹祖孫倆在那裡驚嘆蘭府的寬大精美,蘭若雲提筆寫了一張單子,等兩個人都安頓好之後,他把這張單子交給杜老爹。

  「您把這張單子背下來,然後站在裸蘭廣場上按照單子的內容發表演說,我想這對您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蘭若雲笑呵呵的對杜老爹說道。

  「這就是你要交給我的任務?」杜老爹問道。

  「正是我拜託您的事情!」

  「呵,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說到演講啊,那真是,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

  杜老爹拿起單子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杜小妹氣道:「爺爺,你不認識字拿來我教你!」歉意的看了蘭若雲一眼,祖孫倆下去研究去了。

  第二天,穿上蘭如水一席長衫的杜老爹,打扮成文士的樣子,相貌堂堂的站在了裸蘭廣場之上:「哎,瞧一瞧,看一看啊,新出爐的溫柔帥男人發表演說啊,不好聽不要錢,好聽也不要錢啊,完全免費,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兒啊~~~!」杜老爹一開口就拿出了賣山藥的架式,全露餡了。

  但也正因為如此,在緊繃的末日氣氛裡忽然出現了這麼一股歡快的情緒,立刻吸引了一群裸蘭市民的圍觀。

  看看人數已經差不多了,杜老爹清清嗓子,發表了自己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正式演說:「人類不會滅亡的,裸蘭更不會淪陷,黃湖壁壘還有上百萬的軍隊,而神族也不過這些人馬而已。等到我們西線的幾十萬兵馬調過去,我們的軍隊數目就會超過神族,而且我們有堅固無敵的黃湖壁壘,任憑他神族再多人馬,只要守住這裡,即使是最厲害的天使軍團,那也是插翅難飛。(以下是杜老爹自加話語)哈哈,他神族龜兒子來多少都是死,我們就在城頭上射他們,我們大夥兒都去站在壁壘上,一人一口吐沫也淹死他們,實在不行就解開褲腰帶,娘親的,淹不死他我不姓杜!」

  杜小妹看他先前還滿正經的背誦著蘭若雲的話語,越說卻越跑題,還說那些無聊的話,趕緊拉了拉他的手臂。

  杜老爹卻不管這個,其實是因為忘記了單子上的話,只好自己瞎說:「你們往哪跑?神族佔了這個地方還能讓你們活下來?他們是想滅了我們的種!你們就是跑到地底下躲起來,他們也會向拔蘿蔔似的給你揪出來。還不如我們團結起來跟他們拼了,大家都去當兵,我親戚蘭若雲,你們知道吧,就是蘭家的後代,正在那裡收人,大家快去報名──!」

  雖說是很直白的話語,卻給了裸蘭市民們很大的啟示,況且聽說人類在東線還有上百萬軍隊,還不包括西線的支援──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蘭若雲的故意誇大。立時讓很多人安了心,只是,不知道這瘋瘋癲癲的老頭說的是不是真的。一起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蘭若雲擺了張長條桌正在那裡笑呵呵的看著人群。

  大家一窩蜂的擠過去,畢竟是蘭家的後人,他那臉上自信的笑容更安定了人們的心裡的躁動,紛紛詢問他老頭的話是不是真的,蘭若雲點頭肯定,立時引起人群中一陣鼓掌,有人當即就報名參軍了。

  蘭若雲請了堂瀟來幫忙,又臨時雇了幾個能說會寫的,開始登記,過了一會兒,清影秀一群人巡邏到此,看見這種大場面,馬上也參與進來。而杜老爹更是帶著幾個愛跑愛動的小青年滿城亂跑發表演講,甚至有人跑到城外攔截那些正在出城逃往的難民。

  於是,正在跑的漸漸往回跑,準備跑的停下來看「風向」,沒有跑的乾脆就報名參軍。

  雖然經過東西兩線的作戰已經讓城裡的青壯年們愈見減少,但還是有很多剛剛成長起來的小夥子和一直藉口年紀大的半百老人加入隊伍。而國難當頭,往日裡膽小的青年男子們也都拋棄了膽怯,準備做一回英雄,保護自己的親人。

  裸蘭城慢慢的恢復了一絲生氣,裸蘭廣場漸漸已經開始熱鬧起來。

  清影秀滿懷深情的看著蘭若雲,心想:「他不像那些傢伙只知道圍在我身邊發誓賭咒,他是在默默的關心我啊!」

  戰爭打的是什麼呢?是民心啊!如果一個國家沒有人民的支持,關於這個國家的戰爭只能以失敗告終,如果一個國家的人民能夠團結起來一致對外,那麼,不敢說這樣的戰爭必勝,至少,有很大的勝算。

  可是,就在裸蘭城的人民開始稍稍恢復了一點信心的時候,一個讓他們震驚的消息傳來了:「迪斯羅利率領二十萬帝國護衛軍與神弓營組成的精銳部隊正從前線趕回來,估計兩天後到達裸蘭!」

  一絲陰影又籠罩在了人們的心頭,碩果僅存的迪斯羅利和堂巒,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可是主外的頭領卻在這個時候趕了回來。「

  一剎時,關於迪斯羅利主動放棄靈光城導致人類慘敗的新說法在城裡流傳起來,都說當時如果迪斯羅利的二十萬軍隊能夠守住靈光城的話,帝國重臣們絕對不會集體陣亡。是他,面對神族分出的一小部分老弱殘兵就嚇得馬上退軍,他是人類的罪臣,當共討之。

  當然,關於迪斯羅利忍辱負重,堅持抵抗住了神族幾次大的進攻,保護了黃湖不失裸蘭完整,這卻是莫大的功績。

  可是,這個時候,他不在前線帶領士卒守城,卻把最精銳的部隊領了回來,他想幹什麼?

  不管人們如何猜測,迪斯羅利的大軍還是在兩天後開進了裸蘭,整個裸蘭城又陷入了一股不安的氣氛當中。

  不知道,「國破顯忠臣」這種說法是否還正確!

  清影秀看著堂巒的臉色,凝重而擔心,一瞬間,她終於猜到是為什麼了……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0
第三十二章 風雨欲來  

       方更走在前面,心裡不確定的「敲起鼓來」,想起一向隨和的堂巒竟然說出這樣惡狠狠的話:「他要是不答應,或者有一絲猶豫的表情,就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動作一定要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真的有這個必要嗎?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這樣想著,回頭看了看身後同樣緊張的堂天和望川北,說道:「真的要這樣做嗎?」

  堂天做出鎮定的表情,拍了拍方更的肩膀,露出堅定的神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真像父親推測的那樣,我們手裡就必須要絕對擁有這支部隊,否則……!」

  「為了阿秀,為了裸蘭,為了人類,就算是錯殺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望川北露出了政客們慣有的嘴臉,讓兩人心裡一愣,隨即釋然,畢竟,他們的命運已經這樣安排了──他們現在就是那些經常身不由己的政客啊!

  留守的十萬帝國護衛軍,紮營在北城門,一旦有任何緊急情況,這支部隊將以最快的速度接近裸蘭議事廳,保護帝國的元首們。

  現在掌管這支部隊的是方成的老部下,統領雲光。而此刻,方更三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對此並不意外,他覺得他們來的太晚了──對於帝國留守的唯一一支精銳部隊,只有在迪斯羅利的大軍開進城才想起來籠絡,這不是太晚了嗎!

  「雲統領該知道我們此來的目的,我想,不用我們再說了吧!」方更盯著雲光的眼睛,妄圖看到他心裡的想法。

  但是雲光只是很謙恭的低下了頭,朗聲說道:「雲光是方成總統領一手提拔起來的,自應追隨統領遺志,誓死效忠清影家,捍衛裸蘭!」

  方更一顆提著的心立刻放了下來,沒想到這樣容易就解決了,他與堂天和望川北互相對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雲統領能如此說,方更替先父感到欣慰。同時,小侄已接承父職,還望雲統領以後大力協助,不吝指點一二!」方更真誠的說道。

  「總統領客氣了,雲光但有一日命,敢不克力效命!」雲光的態度竟是出奇的恭敬和謙虛,幾個人忽然感覺有點彆扭。

  「雲統領的忠心天人可鑑,就讓我們一起為帝國的明天而努力吧!」方更向他伸過手去,雲光有些誠惶誠恐的輕握了一下,兩人心裡都是一顫。

  方更有些詫異的看著雲光,他訕訕的笑了一下,目光有些不確定的成分。

  「那麼,雲統領是不是……」方更停了下來,拉長著聲音,猶豫的看著雲光,實際上,他忽然感覺到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掉眼前這個人,接管他的部隊──這個人太忠心了,反倒讓人有一點不安全的感覺。

  而堂天和望川北也有著同樣的感覺,這是他們從父輩那裡繼承到的,政客的敏感,只是在他們掌權之初,少年人固有的軟弱和什麼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的心態,卻讓他們猶豫不決,等他們能熟練掌握住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只靠感覺去判斷的方法,那已經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當然當然,這是調動軍隊的令牌,除了總統領的印信,就只有這塊令牌能指揮這十萬部隊了!」雲光毫不猶豫的交出了象徵軍權的令牌,終於讓幾個人心裡短暫的一絲猶豫消失的無影無蹤。三個年輕人臉上都現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那麼,方更先告辭了,以後這十萬帝國護衛軍還要靠統領在這裡打點訓練,有事情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統領!」方更興奮而客氣的說道。

  「下官恭送總統領,隨時聽從總統領調遣!」雲光彎腰拱手,他已經快四十歲了,能做到這樣恭敬著實不易,語氣還有些柔和。

  方更點了一下頭,三人轉身走出軍營。

  「你覺得怎麼樣?」堂天問道。

  「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了!」方更高興的說道。

  「好像太容易了!」望川北撇了撇嘴。

  「我就說沒事的,不過這樣也好,其實我們早就應該去接收部隊了,我現在可是總統領了,哈哈哈!」方更有些興奮過頭。

  「不過,堂伯伯的分析我們可不能忘記了!」望川北謹慎的說道。

  「大不了再把他殺了嘛,我現在有令牌在手,還怕指揮不了軍隊!」方更笑道。

  「你以為那麼容易?機會只有一次,雲光要不想見我們,你能在千軍萬馬中殺掉他?如果他活著,你這塊令牌還不是個廢物,那些將領們誰會聽你的,記住,我們可從來沒在帝國護衛軍裡有過什麼影響,對於他們來說,我們只是外人!」堂天仔細的分析著,給方更澆了一頭涼水。

  「剛才我還真想把他殺了,那樣就一了百了了!」方更嘆道。

  「是啊,可是,那只是萬不得已時才使用的辦法,更容易造成軍隊的動亂。眼下他既然宣誓效忠我們,姑且信之吧!」望川北樂天的說道。

  三人對看一眼,聳聳肩──其實這樣的結果還是讓他們很滿意的。而堂巒得知這種情況卻也不好
再分析出什麼了,只能和大家一樣往好的方面去想。

  迪斯羅利的二十萬大軍分散著駐紮在東西南三處城門,而他自己,自從進城以後就閉門不出,只放軍隊的將領和士兵們在城裡自由活動。

  在前線戰鬥了很久的士兵回到繁華的城市後自然很活躍,三三五五的在城裡的酒館飯莊出入,各種娛樂活動場所也充斥著他們的身影。更有一些有演講欲的士兵就在裸蘭的大街小巷說起了自己的英雄故事──當然,所謂「自己的」大部分還是從別人那裡借鑑來的。

  比如,一個士兵口沫橫飛的說道:天使軍團厲害吧,攻城時從天空中衝下來,擎著巨劍就劈在了我的肩胛骨上,我用骨頭把他的劍夾住,抬手就是一刀,削掉了他的腦袋。呵呵,那可是天使啊,打了這麼多場仗還只有神弓營的兄弟能射幾個天使下來呢!「有人大驚失色的問他:」那一劍竟然沒砍死你,聽說天使都是力大無窮,殺敵都是一刀斃命啊!「只見士兵神秘兮兮的從胸口掏出一個鐵製酒壺來,已經是砍掉半個的了:」多虧它替我擋了一下!「。於是眾人在慨嘆過後開始大聲的讚揚起這位英雄來,更有許多純真少女向他暗送秋波,他只假裝沒看到,其實心裡樂開了花。

  與此同時,在大街的另一頭,另一個士兵也在唾液橫飛的敘述著「骨頭夾劍斬殺天使」和「忠勇鐵壺捨身救主」的「自己的」英雄事蹟。

  其實真正斬殺天使的那個士兵早就重傷不治死掉了,而裸蘭城在近一段日子裡,鐵壺倒成了暢銷貨。

  另一些士兵宣揚的卻是另外一些事情:

  「他們也有父母,也有等著他們的心愛的姑娘,憑什麼就因為他一個人的錯誤讓這麼多人喪命,一百多萬人啊,他們背後有多少的親人在痛哭流涕,又有多少可憐的老人孩子和寡婦因為他們的逝去而孤苦無依! 」

  「清影家,為什麼要派那一個窩囊廢上戰場,指揮我們這些熱血男兒去送命,我們也來自老百姓,難道我們就不是人嗎?難道那些盼望著親人從戰場上回來的父母妻兒就低人一等嗎?」

  台下,很多在戰爭中喪失了親人的百姓,聽了這些士兵的演講,剛開始有人小聲啜泣,然後是許多人的哭聲漸漸響亮,最後幾乎所有人都痛哭流涕了,尤其是那些現在生活沒有依靠的窮人們。

  事情的變化是在兩天之後,當這些士兵們在鼓舞激昂得民情激憤的時候,某一時辰,一個士兵忽然說出了這樣的話:「為什麼清影家現在又派出了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丫頭來統治我們,難道還想讓我們用幾百萬人的生命去嘗試這個錯誤嗎? 」

  台下剎時靜了下來,這是一條比較偏僻的街道,在士兵忽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之後,單純的人們立時覺得這麼議論很不好。很多人嚇得趕緊走開了,除了遠處隱隱傳來朦朧的人聲外,全場簡直落針可聞。而那個士兵,狡猾的盯著台下的人群,看著他們面上的表情,露出得意的笑容──人群開始議論起來,都覺得這個士兵說得很有道理,有人又證明似的說道:「何止總領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兒,就連掌管法律、民生、後勤甚至連帝國護衛軍的總統領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少年,這些人能帶給我們安全嗎?他們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治理好這個國家?」

  這個疑問很快在全城傳開了。街頭巷尾、茶肆酒館以及所有公開和不公開的場合,每時每刻,人們幾乎都在重複著這個疑問。裸蘭市民們的臉上漸漸在凝重的神色上又多了一種強烈的憂慮,甚至是憤然不平。尤其是那些在各個部門任二把手的官員及其家屬,更是表現出一種受了極大委屈的姿態,到處宣揚該由他們繼承議事廳的位置,而絕對不會是那些既沒資歷又沒戰功的小鬼!

  第五天的時候,第一張「打倒清影家,從新分配權利」的大字報在裸蘭廣場上貼出。接下來,人們瘋狂的用各種形式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憤慨,然而主旋律卻是:議事廳現有的統治層,最主要的是清影秀,要交出權利,退出議事廳!

  而這個時候,堂巒則剛剛拜訪完迪斯羅利回到自己的府中,他反覆的思考著和迪斯羅利的一番對話:「迪斯兄怎麼在這個時候撤軍啊,如果兄覺得不堪鞍馬勞頓,弟可以代兄出征!」直性子的堂巒馬上道出了自己的不滿想法。

  「內憂外患,羅利當以內憂為重,為防掣肘,只得率軍回征。況且,明西院長深通謀略,又帶去三十萬部隊,只守不攻,堅持個把月還是沒問題的!」迪斯羅利振振有辭的說道。

  「兄所說的『回征』似乎用詞不准哦,我裸蘭城內並無敵人,何來回征?」

  「誰說沒有敵人,羅利不帶這二十萬軍隊也不好辦事啊!」迪斯羅利嘆了口氣。

  「敵人?辦事?」堂巒雖然主管城市治理,並不善於謀略,但聽著迪斯羅利的話語和看著他的表情,知道離自己的猜測已經不遠了,只是他沒想到,這老狐狸竟然毫不忌憚自己,公開的說了出來。

  「改朝換代總是會遇到敵人的,辦這種事情二十萬軍隊還是太少啊,如果不是怕黃湖失守,怎麼也得統領五十萬大軍才能旗開得勝!」迪斯羅利「哈哈」大笑起來。

  面色鐵青得堂巒沉默了好一會兒,冷笑道「憑迪斯兄的個性,即使辦這種事情似乎也是太張揚了吧!」

  「我之所以不喜歡張揚,是因為我沒有把握。如今我手中有二十萬精銳部隊,整個裸蘭城誰還是我的對手,我難道還怕張揚嗎?」

  「迪斯兄,你不覺得對不起遠瞻大人嗎?」

  「遠瞻大人會覺得他對得起那一百多萬的戰場冤魂,和他們身後上千萬的悲痛的親人嗎?當初我等上言,讓大人放棄林殿下,守住黃湖──就因為他的一意孤行,百多萬的生命已化作塵土矣!」

  堂巒嘆了一口氣,知道迪斯羅利說的是實情,卻也不好反駁他。

  「所以,我希望堂兄能和我一起做這件事情,憑我們兩個人的威望,清影家族雖然很大,但直系裡也只有清影秀那個小丫頭,蘭家的人更是白痴一個,不足為慮,我們是手到擒來。到那時候,我們也不用立什麼統領,只要在議會裡分派一些主管各個部門議員就可以了,只有這樣才能團結裸蘭市民,打退神族的進攻。堂兄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此時此刻,這樣做才是最明智的!」迪斯羅利陰險的看著堂巒。

  「那有什麼區別,議員分管各部門,最後還是要聽你這個議長的,只不過是換了個名稱而已!」心裡這樣想著,朗聲問道:「迪斯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

  「堂兄不該再問這麼幼稚的問題了!」迪斯羅利冷笑道。

  「堂巒世代效忠清影家,問心無愧。此次失敗是全體統治層的錯誤,是我們沒有輔佐好大人,與清影家的統治並不矛盾,況且,歷史上的清影家對人類付出過很多,也有過巨大貢獻,堂巒絕不忍心叛之!」

  堂巒鏗鏘有力的回答,完全在迪斯羅利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沒有意外:「那麼,堂兄,我們將會是敵人了!」

  堂巒站起身,向門口走去,忽然回過頭來:「迪斯兄辦這件事情的過程當中,堂巒將是最大的障礙!」

  「好說好說,我將盡力祛除這個障礙!」迪斯羅利站起身一拱手,冷冰冰的說道。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的對視了一下,堂巒知道,他已經成了裸蘭城裡最不安全的人物。

  城裡亂成了一團,各種「打倒清影家」的口號隨處可見,人們的話語裡已經對清影家族深深的絕望,只希望他們快點下台。

  就在堂巒思考著怎麼對付迪斯羅利的時候,清影秀一干人躲在議事廳裡商量著對策,而迪斯番在父親帶軍回城之後,突然就從議事廳裡消失了,這更證實了堂巒的猜測是正確的。

  民眾的動亂,叛軍的壓境,每個人都愁眉不展──只有蘭若雲在那裡埋頭寫著什麼。

  「若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寫詩嗎?」堂天不滿意的埋怨道,清影秀也嗔怪的看著他。

  「哎呀,我哪是那麼沒心沒肺的人,還是老辦法!」蘭若雲把手上寫完的單子傳給幾個人看。

  只見上面寫著:

  「79年,」平民暴動「,清影家立國,於凌蒙大陸開創統一自由之人類國度。推翻了」橫天王朝「殘暴統治的清影家給了人類一個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環境。

  198年,神族第四次入侵,清影家帶領人類反抗,喪失子弟兵七千人,家族人口損失過半,為保護人們安全撤退,清影家十七名大將陣亡,人類安全撤退到清風大陸。

  375年,獸族攻入荒蕪大陸,清影家組織「自衛反擊戰」,同年,神族第九次入侵,清影家兩線作戰,曾經輝煌一時的大家族於是役凋零,子弟兵部隊全部喪生,僅餘下老弱病殘三十人,帶領人類退入望天大陸。

  687年,神族第十六次入侵,獸族從荒蕪大陸上在格丹高地夾擊,剛剛中興起來的清影家族再次陷入幾被滅族的境地,優秀將領二十四人陣亡,這也是歷史上「二十四勇士」的故事,至今仍在民間流傳。

  1009年,神族發動第三十六次進攻,佔領了裸蘭大陸的獸族從後方夾襲,清影家族奮力抵抗,重用偉大的戰神格麗絲。蘭,打退神族的進攻,把獸族趕出裸蘭大陸,人類放棄望天大陸,進入裸蘭大陸,迫使神族簽訂《人神互不侵犯條約》,帶給人類二百多年的和平時光。而直系的清影家族僅餘下二人,香火欲滅。

  1182年,神族第三十七次進攻,清影林殿下率軍抵抗,被圍於昌橋城,斷糧達十七日,寧死不降。總領清影遠瞻御駕親征,大將軍清影遠征從西線千里迢迢趕回助戰。「昌橋之變」,清影家三名主要男性成員全部遇難,僅餘下弱女清影秀。

  本應是花季年華承歡父母膝下的她,不禁要忍受喪父滅族之痛,還要堅強的抗起拯救人類的重擔。而最讓人心寒的是,千年來一直被清影家護佑的人類,不但不支持她,竟要親手毀掉這清影家唯一的繼承人,嗚乎哀哉,於心何忍啊!

  以上,僅列出具體的千年來人神戰爭的轉折性戰役,而清影家帶領人類與神族獸族所進行的戰爭又何止這幾次而已,難道人們就這麼容易忘記他們的功勞?!難道人類就這樣的絕情!?

  吾等身為人類,為此等行為所極端不齒矣,愧為人類,愧對清影啊!

  總軍師:蘭若雲

  清影秀看著這張單子,早已經哭成了淚人,雖然一直堅強的她在戰場上可以無情的面對敵人,可是當清影家只剩下自己一個,她是那麼的孤獨無依,而一直信仰「清影精神」的

  人類又在這個時候叛變,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祖先為人類付出了多少生命和鮮血。

  這不禁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委屈,也是一種被歷史遺忘的不甘──再堅強的女人,難道她不應該以哭泣來發洩一下自己心中的委屈嗎?

  「我們也來簽名,讓那些愚民知道我們是與清影家共存的,要推翻清影家,對不起,先殺了堂天吧!」堂天虎目含淚,激動的在單子上寫下自己和父親的名字。

  方更幾個也一一簽名,斯菲淺靖羽更是陪著清影秀落淚,一邊顫抖著手寫下自己的名字。

  其實何止是清影家,他們的祖先為了人類也付出了多少代人的熱血青春啊,而蘭家,更是在人類滅種之際出了一個戰神,相信再健忘的人也不會忽略這個家族的功勞。

  「我準備派杜老爹把這個單子背下來,在城裡演講,與那些唱反調的士兵爭奪民心,他一個人不夠,我們還要找一些忠於清影家的人類進行這項舉動!」蘭若雲冷靜的說道,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激動──他已經漸漸有乃父之風了,在動亂的年代裡,總應該有人頭腦清醒吧。

  「不,這些單子多抄一些,一邊讓杜老爹組織人手宣傳演講,一邊我們大家親自出去發傳單,這樣才更貼近民眾!」堂天認真的說道。

  「那更好了,我還怕你們放不下架子呢!」蘭若雲哂笑道。

  「臭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放不下架子,不過還好你知道的歷史多,否則我們和阿秀雖然很委屈,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是一條好計策!」方更真心的讚嘆道。

  「看來總軍師發威了,希望若雲快些進入狀態,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智慧了,只有堂伯伯一個人是不夠的!」望川北說道。

  「我們大家應該群策群力,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斯菲堅定的說道。

  「阿秀,不用擔心,至少還有我們支持你!」淺靖羽拍著清影秀的肩頭安慰道。

  清影秀抬起頭環顧周圍的好友們,想說什麼卻好像被什麼堵住了喉嚨,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對他們點點頭,好一會兒才輕聲吐出一句:謝謝!

  蘭若雲看著她輕輕的笑了,為了這個眼前的女孩兒,自己還有什麼不能為她做呢!

  而清影秀,目光停在蘭若雲的臉上,眼神裡充滿了情意和希望,良久,直到──

  三聲整齊的咳嗽在議事廳的空間裡響起,清影秀回頭看了不滿意的堂天三個人一眼,臉上一紅,低下了頭……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0
第三十三章 潮  

    杜老爹專門挑了一些大嗓門的小夥子,責令他們一字不差的把蘭若雲寫的那張單子背熟,又特意進行了一番「表情突擊訓練」,讓他們在演講的時候做到睚 愈裂、義憤填膺甚至痛哭流涕的表情。那種悲憤的樣子就像是死了老娘被人鞭屍一樣,天下最摳門的吝嗇鬼被人欠錢時的表情也絕沒有他們表演得逼真。

  就是這一隊經過特殊訓練的「演講敢死隊」雄糾糾氣昂昂的開進裸蘭的大街小巷,而杜老爹則親自率領兩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佔領了裸蘭廣場,看見哪個方位有兵哥哥在進行「反清影家洗腦宣傳」,他馬上擠過去,領著兩個徒弟,三個人的高分貝嗓音立即搶下了所有大兵的風頭。

  而他們所講的內容也確實悲壯慘烈,聽的老百姓們一個個汗流浹背,羞愧得到處找地縫想鑽進去。而杜老爹年紀一大把,高聲哭喊著的煽情演講更讓許多聽眾陪著他一起落淚。歷史的滄桑,民族的無奈,人類的退步,倍受神族獸族欺凌的往昔,一股腦的全被杜老爹這一群人噴著唾沫星子抖了出來。許多人痴呆呆的站在太陽底下陷入了這痛苦的回憶,祖先們的遺志,收回七大陸的理想,一瞬間讓裸蘭市民們心血彭湃,也因此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歷史上清影家族的好處。悲己憐人,大部分的人都開始埋怨起自己的愚昧和無知了──普通百姓們往往就是這麼容易被一種思想所操縱,他們沒有忘記片刻之前還爭著吵著要把清影家趕下台呢!

  而當清影秀一席白色孝衣,在蘭若雲和堂天等一群年輕人的簇擁下出現在裸蘭廣場的時候,人群立時鼎沸起來,你推我擠的圍了上來,準備當面向這清影家唯一的繼承人表忠。

  清影秀站上高台,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還抹了一把眼淚,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她顯得那樣的孤獨,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想讓人幫她一把……

  當裸蘭市民們看見台上這柔弱的美女,正滴著晶瑩的淚珠看著自己,眼睛裡彷彿有一縷縷的絲線將他們的心牢牢捆住,讓他們不由自主的狂熱起來:「支持清影家族,與神族征戰到底!」

  「清影家族永遠是我們的庇佑者,我們也甘願為清影精神拋頭顱灑熱血!」

  「清影秀是我們的女神,為女神而戰!」

  「女神萬歲,萬歲女神,清影秀萬歲,清影精神萬歲,人類萬歲!」

  有些青年男子更是馬上就暗戀上了台上的這位美女,自作多情的以為她正在對自己笑,剎時一股熱血直衝腦際,於是別有用心的大喊起來:「啊,女神,請接受你的騎士的性命,從今天起,他屬於你了!」

  「別攔著我,我要報名,我要參軍!」

  「哦,清影秀,好美,嗚嗚……誰再說她一個不字,老子跟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終身不娶,非你莫屬,我的心滴滴流血,哦,冤家!」

  「我願為你死,我願為你亡,我願為你頹廢,我願為你荒唐!」

  「……」

  於是,清影秀輕輕的往台上這麼一站,風靡萬千,馬上收回了一部分民心,而杜老爹的激情演講和傳單更是讓半數以上的裸蘭市民馬上「牆頭草,隨風倒」的站在了清影秀這一邊。

  當然,那些在戰爭中死了親人的人和執拗自身利益的當權派卻頑固的不肯妥協,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裸蘭市民漸漸分成了「支持」與「反對」的兩派,兩派人馬各自形成了自己的組織,開始進行了公開的辯論,《裸蘭早報》成了兩方交戰的最主要陣地:《沒有硝煙的戰爭──裸蘭一日,本報記者驚呼:好害怕呀!》《土門廳事件,反對派竊聽大暴光──據目擊者稱,發現粘有不明物體的藍色短裙》《三名神秘男子對反對派大樓進行「自殺式」進攻,「女神護衛聯盟」宣佈對此事負責!》《給清影秀的一封信──三十三名男子簽名血書大公開》《反對派又出高招,酒吧脫衣舞孃招徠顧客進行政治宣傳》「……」

  迪斯羅利按捺不住了,在他的囑意下,士兵們宣傳「反清影家」的思想,從而導致如火如荼的政治場面,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他沒想到,對方爭奪思想陣地的方法卻更高明,正在把民心逐漸拉了回去。

  他決定現在就發動,「夜長夢多」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馬上召開議會,把那些心懷不滿的各部門二把手全都秘密吸納進議會,一起密謀篡權奪位,而裸蘭城大部分的實際權利如今都已經操縱在了議會的手裡。

  後勤處副處長牛拉死在自己的浴室裡,標誌著迪斯羅利奪權行動的開始。

  牛拉是效忠於清影家的老臣,連淺靖文宇在世時很多問題都要請教這位老人,而他一直也是一個低調的人。很明顯,迪斯羅利的在威逼利誘無效的情況下只有痛下殺手了,也有一種以儆傚尤的目的。

  「牛拉之死」立即在裸蘭城裡掀起了軒然大波,人們無法忘記經常在黃昏裡看到的那個踟躇在裸蘭街邊的和藹老人,而他竟然身中十三刀,被人殘忍的殺死,做了政治鬥爭的第一個犧牲品。

  而此刻坐在議事廳周圍的這些青年人,都靜靜的看著堂巒。牛拉的死第一次讓他們體會到了政治的殘酷,這是最赤裸裸的血腥鬥爭,他們無法適應,只能不知所措的看著堂巒。

  其實迪斯羅利不來議事廳參加會議就已經證明了他的野心,但那時他只是躲在暗處,沒有把爭鬥公開化,當他真正出手的時候,危險的氣息便已經在裸蘭的上空織成了一張網,讓這些青年們感覺到
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而堂巒,本身並不是蘭如水那個類型的人,陰謀和算計並不是他的長處,他唯一能給他們的意見就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所以,斯菲和淺靖羽都住進了大將軍府,而堂瀟更是寸步不離的保護著蘭若雲。

  本來堂天也想住進蘭府的,但蘭若雲卻擔心堂巒的安危,力主堂天留下保護父親,不但如此,他還讓望川北和方更也住進堂府,這個時候,如果再失去堂巒,他們簡直不敢想像以後該如何與迪斯老賊做鬥爭,畢竟,老一輩人的存在讓他們有了心靈上的依託。而蘭若雲自己,他不相信在人神戰爭的這個大前提下,迪斯羅利敢對蘭家的人下手。

  牛拉的被害,使後勤部正常的工作立刻亂了起來,原先,淺靖羽只需要和牛拉打個招呼,所有的事情就會被處理得妥妥噹噹,而此刻,淺靖羽必須親自上陣,一方面防止後勤部內部有人趁機奪權,另一方面,東西兩線戰場的後勤需要也必須及時解決。

  而斯菲,正在做民生處副處長佔絲的工作,這個中年婦女現在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投向那邊才好。兩面的人都在拉攏她,在忠心與權利之間,她無法選擇,只好中立,對哪一方面都不得罪,而斯菲,此刻就是想讓她改變立場投向自己這面。

  監察處副監察長早就跑到迪斯羅利那邊去了,望川北每天在監察處都要受一些窩囊氣,他這名義上的監察長根本不能指揮動任何一個屬下。

  方更此刻也是心有惴惴,因為外界盛傳帝國護衛軍的雲光統領是迪斯羅利的人,那十萬帝國護衛軍早已經效忠迪斯家了。眼下,方更這方面是最緊急的了,如果沒有這十萬軍隊,議事廳裡的這些「帝國重臣」們就毫無保證,迪斯羅利可以隨時發動軍事政變,奪取帝國的統治權。

  所以,此刻,眾人商量的不僅是「牛拉之死事件」,更重要的是如何掌控住這十萬部隊。

  「不如讓派一個人拿著令牌去試一試,如果可以調動軍隊的話證明雲光是效忠我們的,反之,只有想辦法──!」蘭若雲揮掌做了個砍的動作。

  眾人沒想到這樣的話竟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一瞬間隱隱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蘭如水的影子,堅定而沉穩的表情一直是蘭家的優秀品質。

  方更找了手下一個副統領,讓他拿著令牌去調一萬帝國護衛軍來保護議事廳,眾人焦急的等著。從議事廳到北門軍隊駐地只要半個小時,他們卻感覺過了半個世紀。而方更更是後悔當初沒有殺掉雲光,長痛不如短痛,即使那時候很多軍隊統領會不服,但至少會有一部分人是效忠清影家的,可如今──當眾人看見那個副統領回來時沮喪的表情時,心裡立時涼了半截。

  「怎麼回事?」方更顫抖著聲音問道。

  「雲統領拒不見客!」副統領的回答徹底讓他們絕望了。

  「怎麼辦?」大家又一起看向堂巒,清影秀卻盯著蘭若雲,她現在感覺只有他才能想出好辦法。

  果然,堂巒嘆息了一聲:「如果當初殺掉雲光就容易解決了!」這句話等於沒說。

  「現在殺掉他也是完全可以的,只是,也許不止要殺他一個呀!」蘭若雲若有所思的說道。

  「現在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雲光肯定有了防備,躲在十萬部隊中不出來,我們能把他怎麼樣?!」堂天洩氣的說道。

  「如果他死了,方更必須在第一時間趕到,才能把亂成一鍋粥的帝國護衛軍接管過來!」蘭若雲翻著眼睛,不經意的說道。

  「別說他會活的很好,就算他死了,以迪斯老賊現在在軍隊中的影響,我們也沒辦法比他先知道啊!」方更簡直要哭了,自己說要保護清影秀,卻一時心軟,放了雲光那傢伙一馬,結果現在,堂堂帝國護衛軍的總統領,保護不了自己的夢中情人!

  方更說的是實情,大家心裡也都明白,此刻,喪失了軍隊保護的要員們,陷入了絕望的沉悶之中。

  外面傳來一片吵嚷聲。

  「你瞎了眼睛,難道我們進議事廳也要先通報,滾開!」迪斯番趾高氣昂的討厭聲音在外面響起,眾人同時心裡一驚。

  接著似乎是武器相撞的聲音,議事廳的大門「砰」的被撞開了,一個衛兵滿臉鮮血的撲了進來,倒在地上不動了。迪斯番提著一把沾滿了鮮血的長劍,昂然走了進來,他身後,迪斯羅利一臉微笑的看著議事長桌周圍的眾人,然後走到自己的坐位旁邊坐了下來。

  「啊,好久沒有坐這個位置了,還真有點陌生,不過,現在我還真不願意坐在這裡!」迪斯羅利看向清影秀,「阿秀小姑娘那裡坐著很舒服吧,哈哈哈!」

  眾人一起變色,堂天、方更和望川北「嗖」的一聲站了起來,拔出腰間長劍,堂巒趕緊攔住,示意他們坐下。

  幾個人怒氣衝天的坐下,眼中憤恨的火焰卻已經把迪斯老賊燒死一千次了。

  「迪斯兄此刻應該在議會裡商討大計啊,怎麼有空跑到議事廳來!」堂巒心平氣和的問道。

  「堂兄此言差矣!在議會裡開會是羅利的本職工作,來議事廳卻也是與工作相關,這裡議長的位置可不是預備著看的!」迪斯羅利依然微笑著說道,顯然心裡快活至極。

  「迪斯兄,你既然已經決定張揚著來辦事情,就不要再假惺惺的說這些無聊的話,說吧,你來這裡想幹什麼?」堂巒不耐煩的看著迪斯羅利,真想上去咬他一口。

  「哎呀,堂兄這是在鼓勵羅利變得殘忍了。也罷,人生苦短,我們一定要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頓了一頓,看著清影秀,不帶感情的說道:「議會一致通過彈劾決議,認為清影秀小姐已經不適合再繼續領導裸蘭了,所以,從明天起,所有權力將直接歸議會所有,議事廳自動解散!」

  「你──!」清影秀面色慘白的看著迪斯羅利,想著祖先創立的政治體制,執行了幾百年最高決策的神聖的議事廳就要毀壞在這個人的手中,她氣得真想一刀殺了他。

  「迪斯兄,據堂某所知,議會是沒有彈劾總領的權力的!」堂巒沉住氣,依然很平和的問道。

  「是議會成員們新成立的決議,已經全票通過了,堂兄不必再懷疑!」迪斯羅利奸詐的說道。

  「只有監察處和議事廳共同協議商定,才能修改憲法,議會有什麼權力涉及法律提案,你簡直是在放屁!」氣得滿臉通紅的望川北竟然破口大罵,年輕人的沈不住氣表現的一覽無遺。

  「你嘴裡給我放乾淨點!」迪斯番挺著長劍惡狠狠的看著望川北。

  迪斯羅利向兒子揮了揮手,示意無防,但臉上的微笑卻已經不見了:「議會是沒有這個權利,但是我手中的三十萬軍隊就有這個權利!」迪斯羅利「騰」的一聲站了起來,「你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雲光的十萬軍隊早在我還在黃湖的時候就已經宣誓效忠我了,可憐你們還如在夢中 ,哈哈!」

  眾人面面相覷,原來一直被這老賊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可氣的是雲光那個混蛋,表演得惟妙惟肖,讓大家都上了個大當。

  看著敵人茫然若失的表情,迪斯羅利又微笑了起來「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挽救,但是,我要和清影秀小姐一個人談一談,是否請大家迴避一下!」

  旁邊的迪斯番忽然喘息加劇,面色潮紅,含情脈脈的看著清影秀……

  「我們先出去!」堂巒向幾個年輕人揮手道。

  「阿秀很危險,我不出去!」堂天固執的不肯離開清影秀,而其他幾個人也坐著不動,只有蘭若雲,嘴角還掛著他那招牌笑容,無所謂的起身欲走。

  「我迪斯羅利還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下手,放心吧,我是談一些私事!」迪斯羅利高深莫測的說道。

  堂天幾個人看了看迪斯番那噁心的表情,又聽他說是私事,更加不肯走了,直到堂巒大聲的咆哮起來:「都給我滾出去!」

  在他心裡,只要有一絲機會保住議事廳,就有機會東山再起,偏偏這些年輕人為情所困,不顧大局,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吧!

  幾個人不情願的跟在蘭若雲身後走出去,卻都守在門邊,把耳朵趴在門上認真的聽著。

  過了一會兒,就聽「崩啷啷」一聲響,清影秀用憤怒的聲音大喊道:「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拿面鏡子看看你那德行吧!」

  大門打開,清影秀滿臉通紅咬牙切齒的走出來,手裡還拎著自己的長劍,忽然又回過頭來大喊:「我死我活,我自己的命運,你迪斯家想搞掉清影家,儘管放馬過來好了,清影秀可殺不可辱,皺一下眉頭都不算是清影家的人!」

  迪斯番沮喪的追出來:「可是那『蛋糕情緣』──!」

  清影秀猛的把長劍抬起,劍尖上射出一股凌厲的劍氣:「你再胡說信不信我殺了你!」

  迪斯番痛苦的蹲下身,抱頭痛哭:「阿秀,我好喜歡你,你為什麼要這樣不理我!」

  迪斯羅利隨後出來,上去踢了兒子一腳:「沒出息的東西,給我起來!」

  轉過頭又對清影秀笑了一笑:「我給你一天考慮時間,明天這個時候,如果你不答應,清影家從此在歷史上消失!」

  清影秀怒目瞪著他,不發一言。

  迪斯羅利拉起還在哭哭啼啼的迪斯番,轉身離去,似乎說了一句話:「放心,她早晚都是你的!」

  眾人差不多已經猜到迪斯羅利的條件是什麼了,但還是不約而同的看向清影秀,希望在她那裡得到證實。

  清影秀低著頭,怒氣未消,冷笑道:「老賊讓我嫁給迪斯番那個白痴,只要我答應,就可以保留議事廳和我名義總領的位置!」

  「這兩個狗賊,真不要臉!」堂天氣哄哄的罵道。

  「真是一隻大賴蛤蟆,阿秀罵得太好了!」望川北解恨的說道。

  「什麼時候能輪到他,就算是# !% %!」方更臉一紅,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惹得堂天和望川北不滿意的看著他。

  「不過,這也不失一個好辦法啊!」蘭若雲笑呵呵的說道。

  失魂落魄的清影秀猛的抬起頭,一道如電的目光僅僅鎖在蘭若雲的身上。堂天幾個人更是眼中竄出了怒火,狠狠的白了蘭若雲若干眼。

  「啊哈,別誤會,我只是說是個好辦法,又沒說一定要這麼辦!」犯了眾怒的蘭若雲訕訕的說道。

  「我覺得若雲的分析很對,也許可以先答應他們來拖延一下時間,獸族那面的厲抗統領肯定是支持清影家的,只要讓他回軍一定可以誅滅迪斯老賊!大不了我們放棄微山堡,退守到勞森壁壘!所以,我想阿秀應該為了大局而做一下犧牲」堂巒從大局上分析,覺得目前也只有如此了。

  清影秀眼中一股茫然的情緒閃過,自然而然的望向蘭若云:「蘭軍師,你覺得這條計策可行嗎?如果你也同意的話,我願意做這個犧牲!」

  蘭若雲呆呆的看了她一眼,感覺她眼睛裡有千言萬語言,而最濃重的,竟然是一種混雜著「考驗」在裡面的不確定情緒。

  而堂天幾個人,則握著拳頭,威脅的看著他。

  一瞬間,空氣似乎凝滯了,他仰起頭,舒了一口氣,他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呢,似乎,已經不用思考了……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0
第三十四章 驚變  

     「當然不行,那還用說嗎?有誰懷疑迪斯番少爺是一隻癩蛤蟆嗎?」蘭若雲開心的笑了笑,指著議事廳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帝國護衛軍,轉移話題道:「沒想到這麼精銳的部隊有朝一日竟然用來對付自己人,明天迪斯老賊一聲令下,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膽量砍我們的腦袋!」

  「白痴,你就不能說點正經的?!」清影秀正為他通過了自己的考驗而沾沾自喜,「他們當然夠膽量,沒有他們,迪斯老賊父子敢孤身進我們的議事廳!?」

  蘭若雲用手指按著嘴唇,忽然撇著嘴唇說道:「再沒有比這更正經的事情了!

  你們說,假如現在幹掉迪斯羅利父子,這些叛軍會不會歸順我們!「

  「若雲,你想的太簡單了,迪斯羅利在前線率領這些軍隊抵抗神族,軍心早就被他爭取到了,『同甘共苦』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尤其是靈光城那二十萬守軍,一個不傷的撤回來,那些當兵的會不感謝他?現在迪斯父子代表的不是個人的一得一失,而是整個實權派和所有議會議員的利益所在。就算他爺倆死了,還會有另一個人接著起來反對我們,況且『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堂天娓娓道來,頭腦不知為何變得異常清醒。

  蘭若雲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他只是想,換成另一個人會不會好對付呢?

  隨即又被另一個想法否定了──迪斯家雖然叛國,但並不是叛人類。眼前神族大軍壓境,以迪斯家現在在軍隊中的影響,只會有利於人類的抗爭。如果是另一個人上台,就比如說副監察長雷奧吧,如果是他掌權了,儘管手裡依然有效忠議會的軍隊,但是神族會輕而易舉的拿下他,就像幹掉清影林一樣輕鬆。所以,目前來看,迪斯家必須存在,為了人類的命運,個人的一些榮辱又算得了什麼,況且,他們還沒有輸──!

  「白痴,你在想什麼?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清影秀嘟著嘴看著他,卻不去徵求堂巒的意見,顯然蘭若雲現在的表現已經離「白痴」越來越遠了。

  「我在想,今天夜裡雲光睡覺時忽然一口氣喘不上來死掉了,那樣最好了!」

  蘭若雲滿眼都是「嚮往」的神色,看得眾人都想揍他一拳解解氣。

  「難道清影家真的到此結束了嗎?」清影秀眼圈兒一紅,長長的嘆了口氣。

  蘭若雲看她傷心的樣子,心裡一陣疼痛,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她一番。

  堂天幾個人也圍了上來,每個人都伸手向清影秀拍去,嚇得清影秀趕緊躲到一邊去,嗔聲說道:「你們幹什麼?都來佔我便宜!」

  堂天看看望川北,又看看方更,最後盯住蘭若雲。蘭若雲尷尬的笑笑,一撇嘴:「回去睡覺了,趁著還沒坐牢,要享受一下……!」大搖大擺的在叛軍眼皮底下走過去,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是自由的,也多虧迪斯羅利給清影秀那一天的考慮時間了。

  身後,傳來幾個埋怨的聲音:「他摸就行,我們碰一下都不讓,什麼意思嘛!」

  月黑風高殺人夜,郎情妾意熄燈時!

  堂瀟急匆匆的翻過自家的院牆,儘管如落葉般只發出些微的聲音,還是被屋子裡的幾大高手同時發現:「誰?!」堂天和方更的聲音同時傳來!

  「是瀟瀟啦!」堂瀟的聲音剛落,人已經跨進堂家的大廳。

  因為堂巒現在是迪斯羅利最想除之而後快的人,所以方更和望川北也住在堂家保護他。

  「深更半夜的你跑回來幹什麼?不是要保護你的蘭大哥嗎!」堂天有些酸的看著自己的小妹子,翻著白眼問道。

  堂瀟也不理他醋腥的語氣,急道:「北門軍營發生變故了,方更哥哥趕緊去接管軍隊!」

  「什麼?」幾個人同時跳了起來。

  「乖女兒,你聽誰說的,是帝國護衛軍出事了嗎?」堂巒鎮靜的想得到證實。

  「哎呀,快去啦,是蘭大哥讓我埋伏在那裡的,後來我聽見軍營忽然亂成一團,就趕緊回來告訴你們!」堂瀟看著父親,著急的解釋著,「再不去機會就錯過了!」

  話還沒說完,方更已經竄了出去,堂天和望川北緊隨其後,而堂巒也狐疑的看了女兒一眼,說實話,他感覺自己的這個小傢伙兒跟著蘭若雲學得也有點高深莫測,說難聽點是有點神志不清:「你快去通知若雲和阿秀他們幾個到北門來,不要走漏風聲!」

  「哦,放心吧,父親!」堂天乖乖的回答父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果然,帝國護衛軍所駐紮的北門大營,燈火通明,各種七七八八的聲音吵成一團,更有兵器抽插間碰撞的聲音,還有人群湧動所特有的各種嚷鬧。

  守衛也愈見嚴密,簡直是十步一崗,還好方更有令牌,而裸蘭市長堂巒也是各位兵哥哥耳熟能詳的人物,因此他們很順利的就來到了主營門前。

  發現幾個隊長正在驅逐門前圍著看熱鬧的一群士兵,讓他們列好隊回營休息,但顯然有一些士兵並不受管制,很明顯這幾個隊長並不是他們的直屬長官,一些人大喊道:「我們的隊長死了嗎?」

  「聽說張副統領受傷了?」

  「是鬧鬼嗎,聽說就一條黑影!」

  「媽呀,那是什麼東西!」

  「雲統領怎麼樣?不會是……!」

  「你XXX 的別攆我,老子還輪不到你來管!」

  「等我哪天升到隊長看我怎麼收拾你!」

  「哎呀,誰插我眼睛!」

  「……」

  「讓開讓開,成什麼話!」堂巒運起內力大喊一聲,震得圍觀人群立時一震,靜了下來,回頭看向眾人,見是裸蘭市長堂巒,馬上乖乖的退後──現在裸蘭城裡,除了迪斯羅利就是他最大了。

  經過人群自動讓出來的這條路,幾個人在一個小隊長的帶領下進了主營,一股血腥氣息傳來,眾人心中一陣煩躁,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立刻呆住了!

  十幾條穿著黑色制服的屍體散亂的倒在地上,紅色的地毯被紫色的血塊凝結得殷紅刺眼,而牆壁和桌椅等處更有奪目得鮮血尚汩汩的往下流淌,那股刺鼻的血腥氣正是從這些鮮血上散發出來的。

  「這,這簡直是屠殺!」堂巒喃喃的說道。

  堂天和方更幾個人檢視著地上的屍體,穿黑色制服的是副統領級別的人,共有十一人,而穿紅色制服的是統領,眼下只有雲光一人,他倒在牆角處,張大著眼睛,好像是心有不甘,又好像是不敢相信什麼。

  「除了雲光統領外,其他人全都是一刀斃命──!」堂天向父親報告檢驗結果。

  「當然是一刀斃命,他不是人,他是從地獄回來的!」一個穿黑色制服的人滿臉鮮血的向他們走來,是個副統領。

  「你是……」堂巒疑惑著,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倖存下來的,那這個人的武功應該不弱,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那武功至少也應該在雲光之上吧!

  「我宣誓效忠清影家!」那人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堂巒面前,「我一直是效忠清影家的,連遠瞻大人都放過我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他驚惶失措丟魂落魄的說道。

  「你是哪位副統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胡說什麼遠瞻大人!快快如實招來!」

  堂巒指著狼藉的現場,急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叫封遠,現任主管宵禁的副統領之職!」他停了一下,喘了一口氣,忽然驚恐的瞪大雙眼,雙手捂著胸口,大叫道:「是總領遠瞻大人回來了,他殺了這些人,因為他們背叛,還好我是效忠清影家的,我要是不往後邁一步……!」

  「你還胡說!遠瞻大人已經在昌橋戰場壯烈殉國了,哪還能回來殺你們這些人,再說就算是遠瞻大人也不可能一下子連殺十二位副統領!」堂巒皺著眉頭分析道。

  「所以我說是從地獄回來的遠瞻大人,當然要比平時厲害得多!」封遠戰兢兢的說道。

  「放肆,遠瞻大人死後當然上了天堂,怎麼會下地獄!」堂巒怒道。

  「可是,他們說遠瞻大人是愧對裸蘭自刎而死的,自然要……!」看來封遠這個人還滿死心眼兒的!

  「你還說──!」堂巒「啪」的打了他一個巴掌──沒人知道他和清影遠瞻之間深厚的友情,沒有和他一起戰死沙場一直是堂巒的心中之痛,他是不允許有人詆毀他的。

  「不說就不說嘛,又不是我說的,都是人家這樣傳的!」封遠喃喃的說道,這個人也真是……不知道他這種個性是怎麼混到帝國護衛軍副統領的,挨了一巴掌竟然沒有尚失人格尊嚴的任何表現。

  「你看到什麼就說什麼,不要妄自猜測!」堂巒歉意的看了一眼封遠,怎麼說他也是個副統領,自己竟然當眾打了他一巴掌,不過看他好像沒什麼「不滿意」 的表示。

  「好啦啦,這就說嘛!」封遠「嬌嗔」一聲,回憶道:「夜裡,我正在交待下半夜巡邏的任務分配,傳令兵過來通知我去開會。我想這麼晚了還開會不知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

  帶著這股疑惑我走進雲統領的主營,看見各個副統領級別的頭頭腦腦都已經到了。我是最後一個,就靠著門口坐下了。

  會議已經開始了──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他們不等我就開會,也沒什麼大不了了,我對這些會議也沒什麼好感,所以才自願負責守夜的,這樣白天的會議我就不用參加了!「封遠說到這裡得意的笑了笑,還看了看堂巒。

  堂巒心道:「人家不看重你,當然不會等你一起開會了!」

  封遠接著說道:「原來,雲統領終於決定要協助迪斯羅利了,準備明天一早和迪斯家一起發動軍事政變,召集大夥兒來是討論明早的行動步驟!

  雖說我這人在軍隊中比較低調,但咱們封家世代效忠清影家,不比這些行伍出身的軍人,可以為了「從副統領升到統領」這一好處而參與叛變。

  「等一等,你說你們封家?封涼是你什麼人?」堂巒忽然想起一個人,不由得打斷他問道。

  「可不就是我祖爺爺!」封遠眼睛放光的說道,很顯然為有人還記得他那位光榮的祖上而興奮。

  「哦,曾經在兩百年前」人神戰爭「中救過清影家家主一命的封涼,竟然是您的祖上?真是失敬了!」堂巒恭敬的說道。

  「何止救過清影家主,連戰神都受過我祖爺爺的救命之恩!」封遠得意洋洋的說道。

  「哦,當年他老人家身為總領衛隊隊長,自然武功高強!」堂巒恭敬的說道,心裡開始明白為什麼封遠能當上副統領了──兩百年前,封涼可是裸蘭第一高手,相信他的子孫也不會太差吧,不過看這個封遠,卻毫無高手風範!

  「那麼,後來呢!」堂巒看著封遠簡直要飛起來的興奮樣子,不得不提醒他快點說,因為他知道能提供給自己平叛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後來,當然了──我表示反對,談了一些道理,可他們不理我,把我晾在一邊,自顧自的討論起來──我知道會議過後我的權力就要徹底喪失了,他們不可能放一個外人替自己守門啊!軍隊就是這樣,是自己人什麼都好辦,如果不是,那麼就只有靠邊兒站,因此我很理解那些參與叛亂的將領們,他們有些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不參加,他們馬上就會被革職。而參加呢,還可以升一級,主要是雲統領叛變了,那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封遠看著屋子裡橫陳的十幾具屍體,替他們的「陞官發財」夢嘆息了一聲。

  「會議還沒開多久,就聽營外守門的士兵喊了一聲『是誰?』然後就沒了動靜。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裡的人,連頭臉都被面罩裹得嚴嚴實實,幽靈般的出現在大帳之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帝國護衛軍裡裡外外有幾十道關卡,而靠進主營的周圍更是有暗哨埋伏,就算是自己人也不會毫無聲息的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走進來,而門口衛兵那句『是誰?』他也沒有回答,除非士兵死了或者以為自己眼花,而他,此刻正站在帝國護衛軍的心臟位置,冷冷的眼神掃視著參與會議的眾人:」效忠清影家的站在我背後!『他毫無感情的聲音讓眾人身上一冷,剎那間週身竟然隱隱有一股霸氣,彷彿就是清影遠瞻大人重生。我馬上就站在了他身後,出於一種天生的信任,我感覺他就是清影家的神,是遠瞻大人回來懲治叛徒了……

  而其他人可沒像我這麼想,他們雖然吃驚,也會有人為他的氣勢所恐懼,但他們畢竟有十幾個人,而且陞官發財就在明天,誰會放棄這個好機會呢!他們緩緩的拔出武器,即使有些人像我一樣認為是遠瞻大人重生,但這時候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真是『佛擋殺佛,魔擋殺魔,鬼擋殺鬼了!

  那人倒也乾脆,看看沒人再走出來,抬手,一劍削掉了離他最近的張副統領的腦袋!

  快,簡直太快了,黑影一閃,一道紫光就出去了,我還從來沒看過有人把劍當刀來用呢!

  然後他掉轉劍尖,又一股紫氣鑽進李副統領的眉心,紅的白的立刻成一股圓柱形狀往外噴出,李副統領立刻完蛋。

  連殺兩人的功夫已經讓其他人拔出了武器,雲統領更是紅了眼睛,揮刀向那人砍去。那人卻不接他的招數,左躲右閃,每到一個方位就有一個人斃命,都是一下子,或砍或刺──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如果被這些人圍住就麻煩了,帝國護衛軍的將領們也不是孬種啊!不過如果遠瞻大人當然不在乎,誰還能真的把鬼殺了?不知道鬼死了以後是什麼樣子──!「看著堂巒不滿意而又著急的神色,封遠趕緊接著說道:」後來我發現,原來那人也會受傷,他之所以每刀必中,有時候是用自己受傷換來的。雲統領那一掌打的他不輕啊!可他好像即使受傷也完全不在乎,速度毫不見慢,轉眼間就剩下雲統領一個人了──我說的是『轉眼間』,您聽明白了嗎?他簡直就是一架殺人機器,太快了,幾分鐘的時間就把十幾個活人變成了屍體。

  當然,我是兩不相幫的,雖然我是效忠清影家的,但是在軍隊沒叛變之前我是不能殺自己人的,這是帝國護衛軍的鐵律──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雲統領兩隻胳膊已經廢了,那人長劍抵在他的喉嚨處,聲音居然平靜得如一汪湖水,毫無任何律動,他說:「你要承受自己選擇這條路的後果,叛徒是沒有好下場的!『長劍往前一送,雲統領惡狠狠的看著他,被自己脖子裡冒出來的鮮血糊住了眼睛,就那麼不甘心的撲地而亡!

  我再說一遍──快,真是好快,毫不拖泥帶水,只有幾分鐘的時間,生龍活虎的帝國高手們就變成了屍體,我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直到他臨去時好像是微笑著看了我一眼,那雙眼睛好亮,不像是人類所有,肯定是來自地獄──啊哈,是來自天堂啦!「封遠尷尬的笑了笑,想起那種善意的眼神,如沐春風,好像不應該害怕似的,可自己就是覺得很恐懼,一種本能的恐懼!

  「然後呢?」堂巒覺得整件事情好像過於簡單。

  「然後他到營外大喊了一聲:」殺人了,統領們全死啦!『如一縷輕煙般,就那麼消失了,再然後,片刻的功夫你們就來了!「封遠指著仍然新鮮的血液,」

  血跡還未乾呢,我想一定是遠瞻大人託夢告訴你們的吧,否則迪斯家沒有理由比你們晚知道啊,連我都沒來得及通知你們!「

  「嗯,是你讓人封鎖了整個營地?」堂巒狐疑的望著封遠,總感覺這人不應該有這種智慧。
  「當然,這裡現在我最大,而我又是效忠清影家的,當然要防止有人偷跑出去給迪斯家送信,也只有我現在還有調動軍隊的權力!」封遠又開始得意洋洋起來,到現在他一直沒來得及擦拭臉上濺到的血跡,可見他有多忙。

  「好樣的,剛才打你真是很抱歉!」堂巒拍著他的肩膀道歉道。

  「沒什麼啦,您的年紀也能做我父親了,打一下也沒什麼,我理解您的心情──!」封遠憨憨的笑了笑。

  堂巒衝他笑了笑,已經決定要好好補償他了。

  「怎麼樣?」堂巒回過頭看了看剛剛進來的方更──在封遠敘述事情經過的時候,方更拿著令牌去接收部隊。

  「不行,那些隊長們說不認識這塊牌子!」方更氣咻咻的說道。

  「還是我去吧!」封遠眨巴眨巴眼睛,「那人臨走的時候喊的那句話別有深意──那些隊長都是直接服從自己的副統領的,不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上司已經死了,他們是不可能聽從其他人的命令的!」

  封遠走出去,把隊長以上的將領都叫了進來,讓他們看地上的屍體,確信自己的上司們已經被暗殺了,一個個面露驚詫之色,隨後是狂喜──他死了,是不是就該自己陞官了?!真正完全為「有過知遇之恩」的上司傷心的人只是少數。

  「現在我,方更總統領,立即宣佈,升任封遠為統領,協助我主管帝國護衛軍。其他的嫡屬大隊長升為副統領,下級官職依次上升一級,日後按功績逐漸補上官職空缺,希望大家日後能配合方更為帝國鞠躬盡瘁。現在,所有人聽從封遠統領的調配!」在堂巒的囑意下,方更立刻作了如上決定,也正因為用這種升職的喜悅代替了下級軍官們對上級的懷念和不滿情緒,使他們也感激起升他們職位的總統領方更來了──日後,這十萬人的部隊跟隨方更平定叛亂南征北戰,一直忠心耿耿,為裸蘭立下了汗馬功勞!

  而封遠,榮升帝國護衛軍的二把手,雖然現在軍隊被迪斯羅利一分為二,但自己是總領親自提升的,這就是正統,日後那二十萬軍隊還的歸自己管──最重要的是,自己獲得了清影家的信任,讓他初見堂巒一干人時的恐懼消失無蹤,相比之下,挨了堂巒那一巴掌又算什麼呢!他當然不知道,除了他的優秀表現外,二百年前的裸蘭第一高手封涼實在是幫了他不少忙!

  「趁迪斯老賊不備,現在應該立刻率軍包圍議事廳,解除那裡的守軍武裝,營救我們被他們關押的五百名總領衛隊隊員!」堂天看著父親,憂慮的說道。

  「阿秀呢,怎麼還沒來!」堂巒感覺這個時候自己不好下令,最好讓清影秀直接給帝國護衛軍的將領們鼓勵,而方更從旁協助,那這十萬軍隊才算徹底保住了!

  「我來了!」說曹操曹操就到,望川北親自去接應,清影秀和斯菲淺靖羽一起走了進來。

  「事不宜遲,馬上就行動吧,一定要在黎明之前把議事廳從新掌握住!」清影秀看著營帳裡年輕的將領們,堅定的說道:「我相信你們能夠辦到的,以後你們就是帝國的功臣!」

  封遠已經把迪斯羅利的陰謀傳達給了各位新上任的副統領們,使他們感覺到了初次上任就遇到的沉重壓力。而同時,他們又感覺熱血彭湃,立誓要趁此機會向方更總統領證實自己的忠心。而眼前的美女向他們這麼一鼓動,雖然心向迪斯羅利的雲光禁止他們外出接受杜老爹的宣傳,但他們還是由不同渠道獲知眼前的這位正是裸蘭的女神,很多年輕人都願意為之犧牲性命的清影家總領!

  「啊!哈!誓死效忠清影精神,為女神死戰到底!」十幾個將領一起大聲喊道,像是事先就商量好了一樣整齊!

  清影秀臉上一紅,看著他們走出營帳整齊的步伐,心潮一陣激盪!

  是夜,在迪斯羅利毫無戒備的情況下,方更和封遠親自帶領一萬帝國護衛軍,重新奪回議事廳,還好是攻了守軍一個措手不及,沒什麼太大的傷亡。迪斯羅利派了三千名帝國護衛軍把守議事廳,這支部隊也被方更接受了,編入總領衛隊,擴大成三千五百人,直接歸清影秀指揮──這是清影秀的意思,經過這次被迪斯羅利逼婚,她深知戰爭年代自己的身邊一定要有一支優秀的部隊。而帝國護衛軍恰好符合這個條件。這些人本來就是帝國子弟,有些人更是裸蘭軍事學院的學生,關於「清影女神」的宣傳早已經深入他們這些經常出入城鎮中心的大兵心間,眼下見能貼身保護女神,而且時常能看到女神美麗的容顏,馬上立誓宣佈效忠清影秀,連他們的領隊都自己剁掉了一根食指,發誓痛改前非,請求女神一定要給自己一個機會,看在他手指的分上,清影秀也就同意了。

  等到迪斯羅利發現情況急轉直下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一切都晚了。

  堂天忽然喃喃罵了一聲:「蘭若雲這小子跑哪兒去了?不是讓瀟瀟去叫他了嗎?結果連這小丫頭也失蹤了──可倒好,大夥兒在刀頭上上舔血,他卻躲在家裡睡大覺!」忽然面露喜色:「這樣也好,現在阿秀該知道,誰才是最能給她安全感的人了吧!」

  「當然是我!」功勞最大的方更聽到了堂天的喃喃細語微笑著說道,忽然又蹦又跳的大叫了起來:「哦~~呵~~果然是鹹蛋超人,我太偉大了!」

  蘭若雲垂著一條膀子,嘴裡喃喃的罵道:「這個雲光,奶奶的,還真有兩下子,真不愧是帝國護衛軍的頭頭,還有他那些手下,怎麼一個個都跟玩命似的!」

  「蘭大哥,大半夜的,你跑去哪了,害人家擔心!」堂瀟不滿意的噘著小嘴說道。

  「瀟瀟,你不睡覺監視我幹嘛?」蘭若雲氣苦的說道,回來時不小心被堂瀟撞見了,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這麼晚了她還如此精神。

  「人家是保護你的嘛,殺手猖獗啊!」堂瀟生氣的看著蘭大哥,為他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而難過。

  「好了好了,也沒什麼了,我出去吃個消夜!」蘭若雲還是一撒謊臉就紅。

  「那就叫起杜小妹給你煮嘛!反正她就愛給你獻慇勤!」堂瀟酸酸的說道。

  「哎呀,你說人家的時候還一口火藥味兒,你要是會煮的話蘭大哥以前也不會老餓肚子了!」蘭若雲取笑著說道。

  「好女人是不是一定要會煮飯哪?」堂瀟怯生生的偷眼看著蘭若雲,輕聲說道。

  「不一定啊,阿秀姐姐也不會煮飯嘛!」

  「那阿秀姐姐是你心目中的好女人了?」

  「這個……小鬼,想什麼呢,趕緊給我睡覺去!」蘭若雲輕輕拍了堂瀟的小腦袋一下,牽動傷口,痛得直咧嘴。

  等到天光大亮,蘭若雲被雲光揍的那一掌還在隱隱作痛,倒在床上不願意起來,還在想著堂瀟的那句話:「好女人一定要會煮飯嗎?嘻嘻,當然不是,清影秀還不是只知道用功練武,打打殺殺的女人雖然比家庭主婦少了一份風韻,但卻……哦,對了,人家不是叫她女神嗎?什麼女神啦,要是有人知道這個女神曾經偷偷帶領他們掃蕩過整整一片西瓜田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想,當然,童年時候誰沒幹過這種事情呢?可是,女神總愛燒男人屁股,這可能是其他人想不到的!」

  他這樣壞壞的想著,「呵呵」的笑出聲來!

  「笑什麼這麼開心啊!」清影秀的聲音在身後想起。

  蘭若雲驚詫回頭,就看見清影秀手裡一條三尺長的火焰氣體在熊熊的燃燒著……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1
第三十五章 奪權  

 「起來!」清影秀嬌嗔著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躲在家裡睡覺,你也真對得起我了!」

  蘭若雲從床上爬起來,看著清影秀熄掉手裡的火刀,放心的舒了口氣:「怎麼,天踏下來了?壓死了幾頭豬?」

  「你給我正經點兒!」清影秀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昨天夜裡,帝國護衛軍掌管實權的雲光和十幾個副統領全都被一個黑衣人殺掉了,使我們很容易就奪得了那十萬軍隊!現在我們已經重新控制了議事廳!」

  「啊哈,太好了,真要感謝那個黑衣人,他真偉大!」蘭若雲喜滋滋的說著!

  清影秀奇怪的看著他:「你和那個黑衣人沒有什麼關係?」

  「你不會以為我就是那個黑衣人吧,啊,是啊,我就是那個黑衣人!」蘭若雲跳下床,擺了個大打出手的姿勢,動作做過了頭,傷口又一陣痛!

  「你當然不可能是黑衣人,連殺十幾個高手,那人真是太可怕了,現在軍隊裡都盛傳是伯父遠瞻大人重生,也有說是戰神臨世庇佑的,最可氣的那個封遠,昨天晚上還口口聲聲說是死去的清影家主回來懲治叛徒,後來不知什麼事情觸及了他的某根神經,今天竟說那個人其實是他的祖爺爺封涼,往自己臉上貼金!」清影秀想著封涼那趾高氣揚的表情,微笑了一下!

  「兩百年前裸蘭第一高手,戰神的得力手下,他確實有這個能力!」蘭若雲悠然道。

  「什麼呀,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很顯然是有個武功高手在暗裡幫助我們嘛!」清影秀語氣堅決,顯然並不信什麼神鬼之說。

  「那,就一點線索也沒有?」蘭若雲翻著白眼,心裡竊笑:「有線索才怪呢!」

  「我就是為這個煩呢!」清影秀皺眉道:「從早晨到現在,有一百多個穿著各種各樣黑衣服的人在議事廳門口排隊,都聲稱自己就是那個黑衣人,還取了各種各樣嚇死人的名字,有什麼」殺人狂魔黑羅剎,地獄天使黑金剛,名震塞北黑俠客,我本孤獨俠……

  這還是比較正規的,有一些無賴和乞丐也來冒充……

  蘭若雲忍著笑,問道:「那你們怎麼處理的?」

  「堂天就出去一個個打過啊,也不知道他為了什麼在生氣,一邊打還一邊罵:」打死你個鹹蛋超人!

  「這個白痴!這麼說打不過他的肯定就不是那黑衣人了!」

  「最厲害的也只能在他手裡走上十招,怎麼可能是黑衣人!」

  「你也不用非得要把人家找出來,相信你有困難了那人肯定會出來幫你!」蘭若雲輕撫著清影秀的肩膀安慰道。

  「其實我也知道,那高人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既然他不肯出來我也只有把他記在心間了。我想問你的是,你怎麼知道恰好那個時候軍隊會發生變故,又怎麼會知道黑衣人會在那個時候出現?還派」粘人精(清影秀給堂瀟取的外號)去監視北營?「清影秀疑惑的看著蘭若雲。

  「這個,只是湊巧罷了,即使我不派瀟瀟去監視,封遠肯定也會給你送信兒的!」

  「那可不一定,誰知道他會不會把資訊送給迪斯家!」

  「嗯,封家的子孫應該不會這樣做,要不然也不會就他一個人活下來!」頓了一頓,「你說那個黑衣人會不會就是封遠?」

  清影秀渾身一陣:「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當時那種情況,似乎他的條件最適合。封家祖傳的『風雷刀法』也是奇快無比的,再加上封遠是軍隊內部的人,在會議上出其不意的偷襲,的確可以連殺十幾個人……」

  「看來就是他了──!」蘭若雲心裡欣喜找到「替死鬼」了。

  「嗯……也不對,我怎麼看那個封遠也不像個高手,倒是有點像你,嬉皮笑臉的,這也是我不敢相信他的理由!」清影秀忽然笑呵呵的望向蘭若雲。

  「我?嬉皮笑臉?」蘭若雲一下暈過去了!

  議事廳門口果然排了好長的一列黑色隊伍,可以組成好幾隊送葬隊伍了,在那裡擠擠嚷嚷的等待著檢驗。都存著「瞎貓碰死耗子」的心理,萬一他們認錯人,把自己當然那個黑衣人,那這一輩子可就飛黃騰達吃穿不愁了,說不定還會得到女神垂青,名譽地位美女將在一夜之間得到,這確實也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一個「!刺客」正在與「!玫瑰」發生口角:「老子行走江湖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竟敢冒充我!」

  「我當初連斬江南十四大盜的時候你小子還和尿泥玩呢!」

  「就憑你這個模樣,我看連雞都沒殺過吧!哈哈,我嘲笑你!」

  「看你那身材吧,晚上做那事兒的時候都會累個半死吧,我蔑視你!」

  「你,你,說我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准侮蔑我的男性能力!我要和你單挑!」

  「好啊,來啊,來啊寶貝!」!刺客一個「惡狗撲屎」將!玫瑰壓倒在地,兩人毫無章法地撕打起來……

  等到蘭若雲看到一個穿得很漂亮的黑衣人,還扛著一面旗子,上面寫著「黑色情人」時,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議事廳裡,方更介紹了如今迪斯家和清影家在城裡的勢力分佈情況。迪斯羅利控制了裸蘭城的大部分,包括東西南三個城門。而清影家則佔領著北門及其附近地段,因為議事廳所在的政府中心就在北門附近,而控制著議事廳則代表著擁有了名義上的統治權,所以此方還是有一定的政治優勢的。

  隨著十萬帝國護衛軍的反戈相向,許多人又對清影家充滿了希望,包括迪斯羅利掌握下的一些議會成員,而城裡分別支持迪斯家和清影家的兩派鬥爭也更加激烈了,民心開始向清影家這方面傾斜。

  本來,西線對抗獸族的厲抗想多派些部隊回來協助平叛,然而,獸族忽然在此刻來了精神,自然之子重整旗鼓,在微山堡發起了新一輪的大規模反攻。因此,西線只能抽調出二十萬步兵部隊,目前正在趕回裸蘭的途中。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直隱忍的迪斯羅利終於忍不住發動了。

  奪取議事廳的內戰在「十萬軍變」的第三天後開始了……

  必須在二十萬步兵部隊趕回來之前解決這十萬帝國護衛軍,奪取議事廳,只有如此,控制了後勤部,在資源上扼住東西兩線的領軍將領,讓他們不得不服從自己。如果這些部隊打著「勤王」的旗幟回來平叛,那麼二十萬(假如那時還能剩下這些部隊)的部隊完全可以守住裸蘭城。

  於是,這一天早晨,駐紮在東西兩營的迪斯羅利的二十萬軍隊蠢蠢欲動。只是裸蘭的街道雖然寬敞,卻無法同時容納這麼龐大的隊伍,因此,只能以千人的橫列向前推進。

  裸蘭議事廳在裸蘭廣場後面,有一片小小的圍牆,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防禦價值,同樣無法容納下十萬帝國護衛軍的同時駐守。只有萬多人的精銳部隊加上清影秀的三千五百總領衛隊將議事廳團團圍住。

  滿心憂慮的裸蘭老百姓此刻全都躲在了屋子裡,幾乎每個人都在或高聲或喃喃的罵著,東西兩線大軍壓境,帝國的精銳卻躲在自己的領土裡打內戰。

  然而老百姓們似乎忘記了,他們也是自己有立場的。他們也有自己的支持對象,如果是他們心目中的支持者掌權了,他們也會高興非常。更重要的是──那些當兵的是怎麼來的?還不是來自老百姓!所以,歷史上人類往往痛恨「屠城政策」,對濫殺無辜平民深惡痛絕,這是多麼虛偽的事情,士兵的生命來自於作為平民的他們的母親,當士兵脫掉軍服,他們同樣是老百姓,而當老百姓發起威來,他們的戰鬥力遠遠超過一支軍隊。

  同樣痛恨的還有此刻正在交戰的內戰雙方,帝國護衛軍本是同一支部隊,只不過一部分上了前線,另一部分留守罷了。他們是一起訓練一起同甘共苦的,他們當中甚至還有許多是兄弟朋友。那些領軍的將領差不多也都是裸蘭軍事學院的同學,為了共同的理想他們曾經並肩作戰,而此刻,卻不得不把屠刀伸向自己夥伴兒的頭顱──軍人,必須要服從命令。

  而作為神弓營部隊,他們同樣不願意把自己的箭枝射向人類,在他們的訓練課程中,教官一直是把神族的天使作為他們的進攻對像來向他們傳授作戰技巧的,此刻,戰鬥中,他們的弓箭常常沒有了準頭,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人類確實比天使還難以精準。

  因為在城裡戰爭,大數目的軍隊無法同時作戰,在裸蘭大街與議事廳的的圍牆周圍,敵我雙發只有同時幾千人在作戰,更多的部隊擁擠在交戰雙方的身後吶喊助威。

  當死傷者不斷被抬下來的時候,後面的部隊才開始向前補充。

  戰鬥遠遠不如與神族和獸族戰鬥時候激烈,雙方都有軍法處在兩旁監督,後撤的士兵將格殺勿論。

  議會廳方面吃虧在弓箭部隊不能發揮什麼威力,只有原總領衛隊的五百人是弓馬嫻熟的多面手,卻也敵不過軍心不整的神弓營部隊。

  士氣低落,戰鬥萎靡,戰場中時常還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和高聲的悔罵聲,那是因為有人殺掉了自己的朋友和親戚。

  叛軍漸漸完成了合攏,從裸蘭廣場三面向議事廳進攻,只有北部是清影家控制的帝國護衛軍軍營,源源不斷的騎兵從那裡補充進來,加入戰鬥,抵禦著敵人的三面進攻。

  並沒有喊殺聲,也沒有精銳部隊那種勇往直前的作戰氣勢,有的只是兵器碰撞時的聲音彙集在一起的煩躁,還有就是剛剛提到的哭聲和罵聲。大家都在默默的舉刀,不動聲色的砍殺,看著面熟的士兵被自己殺死,很多在戰場上勇猛無敵的戰士都雙手發抖渾身打顫,然後莫名其妙的被另一個同樣狀態的人殺死。

  諷刺的是,當兄弟或好友恰好遇到一起的時候,他們看清了彼此區分的標誌(叛軍的帽子上繫著紅帶),知道分數敵我,這個時候他們做了個眼色,假裝著互相拚鬥,卻沒有一刀是致命的,就在那裡你來我往的玩起了「過家家!」

  而不斷的有士兵大叫著「我受不了了,我已經殺了我的男性青梅竹馬!」慘叫著由前線退回來,立刻被軍法處的五百名刀斧手斬殺。

  鮮血漸漸然紅了裸蘭大街,接著染向裸蘭廣場,血腥氣開始瀰漫在裸蘭的空中。

  依然在怒罵的老百姓們聽著議事廳方向傳來的動亂聲音,悄悄的打開窗戶,立刻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同時感受到了那種沉悶的空氣和不安定的因素。

  幾乎是同時,幾百萬的裸蘭市民同時嘆了一口氣:何必呢?何苦呢?

  戰爭進行了整整一天,雙方死傷人數已經超過一萬人,帝國護衛軍的很多戰士都來自於裸蘭城內,當屍體從戰場上抬下來的時候,他們的親友不顧戰爭危險,扶著戰士已然死去的臉龐哭泣。而那些參與內戰的戰士的家屬們,也都紛紛走上街頭,尋找著在屍體當中是否有自己親人的屍體。

  在雙方部隊的後面,老百姓漸漸的多了起來。於是,裸蘭城裡,除了戰爭的聲音外又多了那種死去親人的哭天喊地聲和咒罵戰爭無情的痛恨聲人聲鼎沸,民怨天怒,到傍晚的時候,竟然下起了雨,而此時,正是冬天……

  溫熱的裸蘭大陸在冬季下起了雨,人們都奇怪這異常的現象,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發生過這種反常的天氣情況了。

  而冰冷的冬雨更讓戰場上交戰的雙方顯得慘厲,在泥水當中難辨敵我,很多人失去了攻擊方向,為求自保,胡亂的揮舞著武器,很多人都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而小範圍的騎兵衝擊,更是茫無頭緒,自亂營角,戰場上也亂成了一團。

  堂天、望川北和方更都受傷了,高聲怒罵著,從戰場上撤下來,包紮著傷口。斯菲和淺靖羽在後方處理著屍體和傷員,封遠還在趕著後續士兵補充戰場上的損失。

  堂巒和清影秀面色凝重的在那裡商量著什麼,而蘭若雲,低著頭,眼睛裡瀰漫著哀傷和沉重的灰色。

  「不能停,連夜作戰,一舉擊垮他們!」堂天大聲的高喊著。

  「他們傷亡的比我們的多,只要我們的二十萬步兵趕回來,在這種的狹窄的戰場上,他們騎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方更狠狠的說道。

  「我們傷亡了多少人?」清影秀問道。

  「有四千多!」望川北沉重的說道,「四千多的帝國最精銳士兵,死了!」

  「敵人死的更多,快超過七千了,他們沒有防禦工事,打不過我們的,哈哈!」方更淒厲的笑著,好像很得意的樣子。

  「不都是你方更的帝國護衛軍嗎?有什麼好高興的!」蘭若雲冷冷的說道。

  「你──!」方更氣憤的看著蘭若雲,這顯然是有些侮辱的成分在裡面,「可是他們現在都是叛軍,叛亂者必須得死!」

  「不是他們叛變,他們只是服從命令,你不應該這樣說他們!」蘭若雲盯著方更得眼睛,語氣愈見冰冷。

  「難道你沒看到他們也在殺我們的人嗎?」方更氣道,語氣很激動。

  「你作為帝國護衛軍的總統領,不應該考慮這個,你怎麼能把自己的部隊當成敵人呢!你要做的是儘量保存住他們的生命──敵我雙方都是你的部隊!」蘭若雲咬著牙說道。

  「你懂得什麼,只知道坐在這裡大發議論,你看我們這一身鮮血,你如何理解軍人的苦處!」想起自己浴血奮戰,自己的部隊自相殘殺,方更激恨無比,偏偏蘭若雲把他不願思考的事實完全暴露在他面前,讓他惱羞成怒。

  「若雲,你是太仁慈了,這種政治鬥爭就是你死我活,想要奪取最高權利,發動軍事政變是唯一乾淨利索的手段,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堂巒用無可奈何的語氣勸慰著蘭若雲。

  「奪權嗎?那就給他們好了!」蘭若雲平和的說道。

  「你說什麼!」清影秀「騰」的一聲站了起來,「若雲,你怎麼能這樣說!」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我們放手給他們一些權利,讓他們退軍,結束這場爭鬥!」

  蘭若雲依然毫無表情的說道。

  「只有我們全都死了他們才會退軍!」堂天沈聲說道。

  「別和他這個書呆子理論,我方更誓與迪斯老賊死戰到底!」方更握著拳頭大吼道。

  「逃避是沒有用的,難道你真的想看到兩支帝國護衛軍同歸於盡?」蘭若雲冷笑道。

  「我們的二十萬部隊馬上就趕回來了,很快會降服敵方部隊!」方更振振說道。

  「你以為迪斯羅利會讓他們進城嗎?他只要分出五萬部隊就可以抵擋住我們這方面的攻擊,畢竟戰場只能容下幾千人同時作戰。然後十萬騎兵在平原上攔截那二十萬步兵,幾個衝鋒就將全殲步兵,你敢說在平原上二十萬的步兵能抵擋住十萬的精銳鐵騎?」蘭若雲有些挖苦的說道。

  方更沉默下來,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不自禁的把眼睛看向清影秀。

  「難道你讓我們交出權力,然後任憑迪斯老賊屠殺?」清影秀顫抖著聲音說道。

  「我們只是給他們一部分權力,按照現在的形勢,相信他也不願意這樣爭鬥下去,你們還沒有領教到民心的威力。這個時候,只要我們說一聲,讓迪斯羅利掌控幾個主要部門,相信他是會同意的!」

  「不行!」清影秀和堂天、方更三個人同時說道,望川北看了看堂巒,兩個人也搖了搖頭。

  「清影家是絕對不會把權力交出去的,我要對祖先負責!」清影秀正色說道。

  「我堂家也一直效忠清影,讓我們去為迪斯老賊效力,那是不可能的!」堂天大聲喊道,看著父親向自己點了點頭。

  「若雲,你不要再說了,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會誓死捍衛議事廳的!」方更抽出腰間長刀,走出議事廳。

  望川北過來拍了拍蘭若雲的肩膀,什麼也沒說,緊隨方更而去,堂天更是不看他,裹好傷口也出去了。

  蘭若雲看著清影秀:「神族如果打破了黃湖壁壘,而帝國護衛軍又會在千人規模的消耗戰中逐漸喪失兵力,甚至同歸於盡,我們該拿什麼去抵擋敵軍!死亡難道能解決問題嗎?你不在乎你的子民嗎?」

  他看了看愣住了的清影秀和堂巒,頭也不回的走出議事廳。

  他已經過了那種「賭氣」的小孩子時代,年輕氣盛沒有體現在他的身上,在殺手營裡的那段日子已經訓練他成了一個內心老成穩重的人,而日後的戰爭熏陶和父親的教誨更讓他明白了凡事要以大局為重的處世方法。

  因此,在蘭若雲走出議事廳的一段時間之後,裸蘭城裡,人們驚奇的發現他們早已經熟悉了的那個兩個身影──杜老爹及其助手杜小妹。

  兩個人領著一群「杜老爹宣傳隊」成員又開始活躍在裸蘭的大街小巷,而杜老爹自己又親自佔領了裸蘭廣場──現在是迪斯羅利這方面的戰爭後方,很多戰場上傷亡的士兵都要停留在這裡處理。而此時,很多士兵家屬也在這裡等待,因為迪斯羅利把所有的精力用在爭鬥中,也樂意這些人幫助自己處理傷員和屍體。

  杜老爹就在這群人當中做起了反戰宣傳:「神族大軍壓境,獸族發起大規模反攻,東西兩線同時告急,前線兒郎陷於生死存亡之際,人類明天被烏雲籠罩。好男兒自該投身軍旅,在戰場上奮勇殺敵,讓神族獸族見識一下我人類神風,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而我們,不但要打退他們的攻擊,更重要的是要心存大志,討回原本屬於我們的領土,重現我們人類輝煌的歷史──親愛的裸蘭市民們,我們人類應不應該有這種遠大的理想!」杜老爹抬高了嗓門,在冬雨中將聲音遠遠的傳向了整個廣場。

  「應該!」

  「奪回七大陸,還我人類領土!」

  「人類是偉大的,嗚嗚……我們不願意被欺負!」

  「我們要振作,趕走神族,壓制獸族,人類萬歲!」

  「……」

  廣場上人們紛紛的應和著,一些傷兵也跟著熱血彭湃,他們都習慣了杜老爹的演講,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往往能一針見血的說出他們的心裡話,所以杜老爹現在在裸蘭城裡著實有一大堆忠實聽眾和擁護者──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些都是蘭若雲所教!

  「可是──!」杜老爹猛的轉過身,把身體朝向戰場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大喊到:「為什麼在這緊急的情況下他們要自相殘殺!」又猛的跳下高台,步履蹣跚的衝向一個受傷戰士,淚流滿面的說道:「難道他們的血是應該這樣流的嗎?這血是應該在戰場上用來染紅我們的軍旗的!」他把雙手撫向那戰士的傷口,痛得那小夥子一個勁兒的齜牙咧嘴:「老爹,您輕點兒,這裡還有痛覺神經!」

  杜老爹又撲向一具年輕的屍體,聲色具厲的怒喊道:「難道他們應該這樣被自己的人殺死嗎?他們艱苦訓練,成就一身本領,就是為了在自己的城裡裡被自己人砍死嗎?」

  「親愛的裸蘭市民們?請問,他們應該嗎?」杜老爹哽嚥著但聲音依然高亢的問道。

  「不應該!」

  「停止內戰,一致對外!」

  「主戰派下台,帝國護衛軍合併!」

  「要團結,不要分裂!」

  「……」

  「既然,當權層互相爭鬥,無法保護我們,難道我們自己不應該起來保護我們自己嗎?大家有沒有膽量跟著我去奪權?」杜老爹繼續煽動著,漸漸把人群注意力轉移到了主要問題上。

  人群立刻靜了下來,歷來逆來順受的老百姓忽然聽說要自己起來奪權,立刻覺得不妥,畢竟習慣了統治階層的直接領導,而此刻……

  一個老婦人慢慢合上兒子死不瞑目的雙眼,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懷裡的激憤,讓她立刻把一切都忘記了:「奪權!」她大聲的喊了起來,在寂靜的人群裡,這蒼老的聲音竟顯得那樣的偉大和震撼人心。

  「奪權!」又有幾個死者家屬跟著喊了起來。

  「奪權──奪權──!」人群猛的炸了開來,群情激憤,人們滿臉通紅,渾身顫抖的高喊著,杜老爹竄上高台,舉起雙臂,引導著人流:「奪權,奪權……!」

  忽然,遠方也傳來同樣的聲音,那是「杜老爹宣傳隊」成功的煽動了人群。而在裸蘭廣場上,一些受傷的士兵也被其他人攙扶著跟著高喊起來。

  接著,從裸蘭的大街小巷裡湧出了無數的人民群眾,高喊著「奪權」的口號,向著裸蘭廣場匯聚過來,人流湧動,塞滿了整個裸蘭廣場及周圍幾條主要街道,裸蘭大街更是人聲鼎沸,無立錐之地。更有許多人臨時製作了簡易的旗幟,在上面寫著「停止內戰」,「一致對外」,「重組政府」「主戰必亡」這一類的口號。

  於是,整個裸蘭城暴動起來,到處有遊行示威的群眾。冬日的寒雨裡,人們早已經分不清眼裡的是悲憤的淚水還是冰涼的雨水了。幾乎每個人的嗓子都喊啞了,人群踐踏起的泥水混合著泥土氣息沖淡了戰場上的血腥氣,但是另一股比血腥氣還讓人煩躁的氣息產生了──那是人民的怨氣!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當一個政權,人民的心意偏離之後,也將是它走向沒落之時──失民心者失天下!

  蘭若雲躲在暗處,看著簡直就要衝進戰場來制止戰爭的激憤的人群,他嘆了一口氣,心口裡彷彿被巨石壓住一般,沉重的連喘息都難,閉上眼睛,仰起頭,任憑冰冷的雨水澆在自己的臉上:「父親,如果您還活著,您會怎麼做呢!我,這樣做是否正確,我真的不知道!」

  目光轉向議事廳的方向:「阿秀,朋友們,對不起……!」他痛苦的跌坐在地上,任憑眼睛裡的熱淚奪框而出──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1
第三十六章 合作  

      夜色漸濃,微雨打在火把上發出「嗤嗤」的聲音,裸蘭城幾乎全民出動。暴怒的人群匯聚成汪洋大海,將裸蘭城淹沒了,更不斷有江河湖海融入其中,很快,百多萬的遊行示威群眾包圍了以議事廳為中心的內戰戰場。

  「停止內戰!」的口號聲如驚濤駭浪,一波波的淹向戰場中正激戰的雙方軍隊。人群的外延一直延伸到裸蘭城外,使雙方的後備部隊無法動彈。而戰場中,受反戰思想影響的士兵們更是軍心動搖,漸無鬥志,不知道是誰先停了下來。接著,以戰場中心為分界線,兩方士兵戒備著,一步步的向後退去。軍法處的監督部隊也無心再砍殺自己人了,跟著他們一起後退,在戰場中央逐漸形成一條丈幾寬的分界,雙方幾千名士兵隔著這條分界線對望,戰場上不聞兵戈交擊之聲,只剩下傷者的呻吟和雙方士兵往下抬走屍體的忙碌聲。

  而周邊的遊行群眾,此刻的喊聲也漸漸弱了下來──當雙方戰爭的時候,他們迫於激憤奮而起之,可一旦戰爭止歇,他們又沒有勇氣敢於真正起來奪權,況且,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真正把權利交給他們,誰又有能力帶領他們打退敵人的進攻呢!杜老爹肯定是不行的,此刻他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如果讓清影秀他們發現是他領的頭兒,肯定知道這是蘭若雲在背後搞鬼,因此,當民怒一起,杜老爹便把領導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宣傳隊,領著杜小妹回蘭府換衣服去了,年紀大了,這次可把他累壞了!

  迪斯羅利在迪斯番的陪同下躍眾而出,看向對面正走過來的清影秀一干人。雙方停在分界線的正中,此刻似乎應該說些什麼。

  「阿秀侄女似乎還很執拗啊,你難道沒有看到民心所向嗎?」迪斯羅利陰測測的說道。

  「這句話正是我想對迪斯伯伯說的,您該覺悟了!」清影秀不卑不亢的反擊。

  「圖呈口舌之利似乎並不利於事情的解決!」迪斯羅利冷笑著說道。

  「所以我不願意像迪斯伯父一樣竟說些廢話!」清影秀的回答令堂天幾人心裡大叫痛快。

  「你──阿秀,我勸你還是答應我們的條件,以免死傷人命!」迪斯番依然不死心,有些沉醉的看著清影秀。

  「滾回去!」堂天和方更一起大喊道,望川北則舉起大刀威脅的虛劈著。

  迪斯羅利伸手攔住正要衝過去拚命的兒子,不動聲色的說道:「眼下的形勢,不如問問百姓們的意見!賢侄女以為如何?」

  清影秀看看堂巒,堂巒微微點頭。

  「好,我們也正有此意!」清影秀表示同意。

  一個乾乾瘦瘦的小夥子被民眾推舉出來,他們找不到杜老爹,只好把他最得意的弟子,這個叫做孟三的年輕人拽了出來。但是很顯然,他早已經有了準備,當然是蘭若雲教給杜老爹,然後又由杜老爹轉教給他的。

  只聽他說道:「我們要成立民眾大會,監督議會選舉,議會恢復下議院,下議院由百姓推舉代表組成。上下議院選舉的總結果就是當今的統治者,也是我們民眾共同信服的,否則,我們將發動起義──!」

  「行了行了!」迪斯羅利打斷他的報復性言論,「不過下議院兩百多年前就已經關閉了,下議院的席位難道還是二十四席?」

  「當然,要和現在的上議院一樣多,這是規矩,不能更改!」孟三惶惶的說道。

  迪斯羅利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自己控制了上議院裡的十八個席位,而對方只有蘭家、堂家、方家、望川家、斯家、淺靖家這六個席位。自己多出十二席,如果下議院裡再有六席以上的擁護,那就贏定了,這應該不難!」

  想到這裡,他點了一下頭:「好,這個提議我接受了!」然後挑釁性的看著清影秀這一方。

  清影秀幾個人也在商量,感覺自己這一方很吃虧,本身迪斯羅利掌控著議會,上議院是不可能有人支持己方了。那麼,下議院就必須要有十八席以上擁護自己這一方才算穩贏。清影秀求助的看向堂巒,堂巒皺著眉頭在沉思,她想找出蘭若雲,卻發現他根本不在周圍,這更讓她心裡難過,知道蘭若雲因為自己不聽他的見議而生氣,此刻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你們打算怎麼選舉下議院的議員?」堂巒抬起頭看向孟三。

  「是由這次遊行的幾個領隊和城裡幾個大家族的代表組成!」孟三恭敬的回答道。

  「哦?」迪斯羅利忽然看向孟三,小聲道:「那麼閣下也是下議院議員之一了!?」

  「那是當然!」孟三有些得意的回答道。

  「以後我們可要多親近親近,回頭到府上拜訪,請問府上……?」迪斯羅利立刻拿出了政客的鬼臉,想要籠絡住孟三。

  「不才現在住在蘭府,呵呵!」孟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

  迪斯羅利立時倒吸了一口氣,忽然感覺到這整個計劃全都是針對自己的一個陰謀,蘭若雲那個小子最近的活躍他也曾聽說過。但他實在不敢相信當年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子會搞出這麼高明的一招來對付自己,況且,如果真是這樣,孟三也不應該把這個事實說出來啊!

  「是蘭軍師的府第?」迪斯羅利想要得到證實。

  「正是!」孟三的回答讓迪斯羅利的心徹底涼了,他馬上想反悔,不同意這個提案。但隨後孟三趁清影秀幾個人在商量的空當,低聲又向他說了一句話:「蘭少爺在府裡等候迪斯大人的拜訪,共商大事!」

  「哦?」迪斯羅利心裡驚詫,小聲道:「難道蘭少爺他……?」

  「大人去了自然知道!」孟三神秘的一笑,退到清影秀那邊:「不知各位商量好了沒有?」

  「我們有一個條件!」清影秀朗朗的說道。

  「是什麼條件?」孟三問道。

  「下議院的議長也要承繼兩百年前的傳統!」

  「兩百年前的傳統?」孟三和迪斯羅利一起驚呼。孟三是不知道這個傳統是什麼,但迪斯羅利則是想起了那一段歷史──下議院議長,那是由總領衛隊隊長封涼兼任的。

  只不過,戰爭過後,下議院的職責已經不是很明顯,而且封涼本人好武惡文,讓他兼任下議院議長只是表彰他的功勞,實際上他也做不來。因此,還是他主動見議取消下議院,然後專心守住自己的衛隊隊長本職。

  等到後來的兩百年間,封涼去世,封家人才凋零,只是在軍隊中任些閒職。從來沒聽說過封家還有什麼高手,可是如今清影秀這樣說,顯然是封家還有一股力量潛伏著,這倒是他沒有想過的。

  「封家還有什麼人嗎?」迪斯羅利疑惑著問道。

  堂天拽過躲在自己身後的封遠:「他是封涼的五世孫,怎麼能說封家無人?」

  封遠顯然沒怎麼見過這種大陣仗,不好說什麼,只好一挺胸,露出一種不屑的笑容,然而迪斯羅利看來,那笑卻是高深莫測的!

  他疑惑著,看向孟三,孟三向他點了一下頭。

  迪斯羅利心道:「假如這是一個陰謀的話……大不了再發動一次軍事政變,只不過晚一天而已,即使那二十萬步兵趕到,分出十萬騎兵也完全可以聚殲之,對我沒有絲毫影響。可是如果這不是陰謀的話,我倒是可以趁此機會收服民心……!」

  「讓開讓開,緊急軍情──!」就在迪斯羅利正沉吟之間,人群被一隊騎兵衝開。當先一員將領滾鞍落馬,走進場中,看到這種大場面,他心裡也是一驚。

  猛然見到正在對峙的清影秀和迪斯羅利,他呆了一呆,不知道該向誰稟報才好。一方面,黃湖原來的守備軍讓他爭取迪斯羅利帶回來的五萬神弓營,另一方面,明西請求總領派大兵支援。前線兩路部隊雖然政見不同,但因為共同抵禦敵人,倒沒有形成什麼派系之分,原則上還是支持清影家的。但在迪斯羅利守衛黃湖的那幾個月,現任的很多軍官都是他提拔上去的,因此,這些人還是心向迪斯家的,但是一些老將領卻依然效忠清影。所以,現在這種微妙的關係其實紛紜複雜,只有在裸蘭掌握實權者才能一呼百應,否則,以迪斯羅利現在的情勢,即使有人想要跟著他,可是他原則上還只是個篡權者,難以服眾。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惜發動內戰來奪權的原因。

  尷尬的將領思考了這其中的一些厲害關係,想不通,乾脆一股腦的胡亂報告一通:「神族發動大規模進攻,天使和異人部隊已經全部出擊。原守軍傷亡慘重,明西院長帶領的三十萬海軍不善於守城,目前緊靠三千多名軍事學院的學生領著殘兵們在苦苦支撐,請迪斯大人把五萬神弓營盡快派回去支援,請議事廳派遣後援部隊立刻出發支援東線,否則,不日內黃湖必將失守!」

  這個將領還是蠻聰明了,省略了「總領」這類敏感的稱呼,只用「議事廳」來代替。眾人也沒有注意他的苦心,都被這個壞消息驚得呆住了。

  人群中消息不脛而走,立刻又哄嚷起來,催促雙方趕緊決定,立刻援助前線。

  「好,就同意你們的條件!」迪斯羅利終於點了頭兒,眾人都鬆了口氣。

  「今夜連夜選舉出下議院的議員,明日一早就在此處召開民眾大會,各位還有什麼意見嗎?」孟三看看迪斯羅利和清影秀兩方,見他們都沒什麼反應,又道:「那麼就請各位明早來此處參與選舉,事不宜遲,我們分頭展開,告辭了各位!」

  孟三帶領著平息了一些怒氣的人流去選舉他們的議員,兩方面的軍隊暫時撤回本營去修整。清影秀也不和迪斯羅利打招呼,冷笑一聲轉身就走,輕聲的對封遠說:「去給我查查那個孟三的底細!」

  迪斯羅利剛走進蘭府,蘭若雲已經從府裡迎了出來:「啊,迪斯伯伯,如果小侄沒記錯,迪斯伯伯可是有十幾年沒有登過蘭府的門兒了!今日光臨,蘭府蓬蓽生輝!」

  「蘭軍師客氣了,蘭府戰神故居,人間聖地,羅利怎敢以賤軀輕瀆,此刻重臨,實在是我的幸運啊!」兩個人虛偽的笑著,客氣的拉著手,親密的登入大廳,分賓主坐下,迪斯番跟在後面卻眼光惡毒的看著蘭若雲,蘭若雲只作不見。

  「不知蘭軍師讓手下相召,有何要事相商?」迪斯羅利開門見山,倒是大大出乎蘭若雲的意料。

  「迪斯伯伯說什麼呢?!若雲從未託人相召啊,我還以為是伯伯感念家父故交,來蘭府懷舊呢!」蘭若雲笑嘻嘻的說道。

  一股冷氣從迪斯羅利的頭頂直灌下來,迪斯番更是氣得就要拔劍,如果這是一個陰謀的話,迪斯羅利就迫不得已第二次起兵了,但那時,主動權已經不在自己手上了。繞是他如此老謀深算處事冷靜,此刻臉上也失去了笑容,冷冷道:「蘭賢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知道戲弄老夫的後果是什麼嗎?」

  「迪斯伯伯息怒,我是沒有派人叫過你,這一點您一定意會錯了。因為如果是我派人叫您的話,您就沒有選擇了。反之,您大可以決定當初是否答應那個條件」看了看迪斯羅利愈見難看的臉色,又道:「不過迪斯伯伯想要的東西卻一樣也不會少!」

  迪斯羅利仔細一想,孟三確實只是說「蘭少爺在府裡相待!」但卻沒有說讓自己一定要去,換句話說,蘭少爺是在等著,但您老人家去不去可是在您自己的選擇。如果不去,完全可以在裸蘭廣場上接著打,沒人攔你!

  但此刻,他又說可以給自己想要的東西──迪斯羅利第一次領教到蘭若雲的高深莫測,雖然自己自負心機詭秘,卻也猜不透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那我們爺倆是不是此刻就應該告辭呢?」迪斯羅利站起身做了個欲走的姿勢。

  蘭若雲微微一笑:「伯父既然來了,何必急於這麼快就走呢!像伯父這樣的英雄人物,小侄是很想跟著您多學些東西的!」

  「我們這些上一代的,老的老,死的死,未來還得靠你們年輕人啊!」迪斯羅利慢慢坐下,心裡想到:「跟著我,這是什麼意思,是語帶雙關嗎?」

  「不然!伯父依然雄姿英發,論心機論智謀,整個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是伯父一手之敵呢?遙想當年,若雲與家父煮酒論天下英雄,家父常道『天下英雄,唯悠星與迪斯也!』,迪斯伯父,一直是家父深深敬佩之人,堪與神族皇帝媲美!」蘭若雲站起身,躬了一躬,表示對迪斯羅利的敬意。

  「如水先生真是這樣說的?」迪斯羅利心中竊喜不已,能與神皇並為天下英雄,那他不得不承認,蘭如水還是蠻有眼光的。

  「當然,家父常說,迪斯伯父目光遠大,智慮縝密,實是天下英雄之楷模啊!」蘭若雲似乎很真誠的說道。

  「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如水兄謬讚了!」迪斯羅利滿臉笑意的說道,「還要多多仰仗賢侄的大力協助!」

  「那是當然,我等必當為裸蘭盡力,共創人類美好明天!」蘭若雲恭敬的面北拱手,面色嚴肅的說道。

  「自然,自然!」迪斯羅利附和著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不確定的東西,只不過,現在主動權在蘭若雲這裡,使迪斯羅利感到很不安。

  兩個人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兒,迪斯羅利始終無法在蘭若雲那裡套出他真正的想法,一邊的迪斯番更是聽得滿頭霧水。

  直到二人告辭出來,迪斯番才怯怯的問道:「父親,你們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連我自己都不太懂呢!」迪斯羅利氣哄哄的說道。

  「那我們來這裡幹什麼?我一看那小子微笑的樣子就來氣,恨不得一刀宰了他!」迪斯番惡狠狠的說道。

  「你看你那點出息!」迪斯羅利把怒氣發洩到兒子身上,抬腳狠狠的蹬了他一下,嘴裡卻喃喃的說道:「這小子究竟想幹什麼?」

  民眾大會如期舉行。

  老百姓們的速度也真是夠快的了,一夜之間除了封遠議長是內定的,孟三幾個遊行領導人還好說,其他大家族的代表竟然能這麼快就選舉出來,期間不知費了多少周折──誰不想在這樣的大場合裡露臉呢?

  還好杜老爹被冷雨澆得病倒了,否則以他的個性,如果蘭若雲不讓他參選議員,還不得鬧翻了天!此刻卻只能躺在床上胡言亂語,一旁杜小妹細心照料。

  此刻,裸蘭廣場上人頭攢動,萬民空巷,全都擠到會場來看熱鬧。

  其實,真正的結果已經在夜裡的民眾選舉下議院議員的時候產生了。這很容易理解,上議院除了當事方幾乎全都支持迪斯羅利,那十八張選票是死票。

  要想獲得勝利,只能在下議院裡獲得支持,也就是爭取民心。

  當一大早大會開始之後,司儀念了例行條文,並讓全體議員對著戰神像發過了誓,四十八名議會議員開始舉手錶決。每一個人的表決都將被人在民眾當中重複幾遍,算是接受了民眾的監督,如果民眾有意見,或是認為不公平,他們可以在這個時候提出。

  首先是下議院表決:二十四個下議院議員一個個的走上高台,向著台下大聲的宣佈他們支持哪一方。

  首先是議長封遠,雄糾糾氣昂昂的跨上高台,此種場合,不復平常那種嘻笑得樣子,大聲喊道:「支持清影家,我,封遠,下議院議長兼任帝國護衛軍第一統領,以生命及榮譽向戰神發誓,此言屬實!」

  然後,十八個大家族的代表魚貫上台,當他們宣佈完自己的意見時,迪斯羅利差一點攤倒在地上──無一例外的支持清影家!

  「這其中肯定有貓膩!封遠一定在搗鬼!」他恨恨的說著,眼中快要噴出火來了。

  他猜對了,作為議長的封遠找出了祖上所留下的一些資料,上面有當年下議院議員的名單,而當時那些個議員也幾乎都是裸蘭城的大家族。時過境遷,這些人如今大多在裸蘭城中還都有一定的勢力,倒有一多半祖上曾經任過議員之職。封遠按圖索驥,找到了他們,而他們恰恰正在當選之列,很多人依然支持清影家,也希望能跟封遠合作,再現當年下議院之雄風。有不支持的,封遠便聯合其餘家族動之以利說之以情──這些人之間幾乎都有商業來往,或者是姻親關係,這樣一聯合通融,默契便在十八個家族當中產生了,那就是,支持清影!

  看著迪斯羅利憤恨的表情,迪斯番偷偷的說道:「父親,我去調軍,咱們血洗裸蘭,直接殺了這群混蛋不就完事了!」

  「不忙,我們還有機會,如果真的木已成舟,我會那麼幹的!」迪斯羅利眼中一股殘忍的情緒毫不保留的流露出來,顯然他也有點沈不住氣了。

  「可是,只剩下五個人了,就算是全支持我們,也還比他們少一票啊!」迪斯番不解的說道。

  「閉嘴,你給我安靜點!」迪斯羅利罵著兒子,心裡稍稍解了一下氣。

  孟三笑嘻嘻的走上高台,眼睛環視了一下台下人群,高聲說道:「我,孟阿波,別號孟三,民眾自治會常務主席。以生命和榮譽向戰神宣誓,我,支持,那個,就是……」

  台下一陣起鬨:「老孟,有屁快放啊,還在那裡抻著什麼呀!」

  孟三滿臉愁苦,心道:「老子當然是支持清影家的,可是……」

  他調整了一下聲調:「我支持迪斯家!」

  「什麼?」台下人群好像沒聽清,孟三已經下台了。

  「老孟,你XXX的喊錯了,快點上去重喊!」人群裡有人提醒他。

  「我是不是聽錯了,他好像支持迪斯家,平時他不是還在對迪斯家吵打吵罵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卻跑去支持迪斯家,這不是玩我們嗎?」有人忿忿不平的說著。

  此時,民心已經傾向清影家,民眾中清影家的擁護者佔多數,所以一向支持清影家的的孟三才能當上民眾自治會的頭頭。此刻倒戈一擊,讓裸蘭市民感覺上了大當,立刻就有雞蛋和橘子皮向孟三飛了過來,羞得他滿臉通紅,一聲不吭。

  而支持迪斯家的民眾和上議院迪斯家的擁護者們則興奮得大叫起來,之前十八個大家族聯手推舉清影家,每一次宣誓都讓他們的心臟受到大力的重擊,此刻終於有一個自己的聲音了,雖然形勢不是很樂觀,但也在敗局當中看到了一點希望,儘管不是很大,畢竟也蠻受鼓舞的。

  於是,反對派立刻歡呼起來,喊聲震天,惹得他們的對立派立刻一陣咒罵,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

  接下來四位民眾領導人的宣誓更是讓裸蘭市民大跌眼鏡,整個形勢倒轉過來,這些對清影家最忠誠的民眾領導人竟然無一例外的宣誓推舉迪斯家。

  空氣裡的氣氛怪異至極,人們張大著嘴,不敢相信的看著這五個領導人,滿身的臭雞蛋和橘子皮爛蘿蔔的他們,似乎很羞愧的躲在一面「女神必勝」的旗幟下殘喘著。

  而此刻,一個在他們心裡罵了一千遍的比他們更麻煩的人,臉上卻是紅一陣白一陣的不安的搓著雙手。

  「他們真的是杜老爹的手下?」清影秀不相信的看著封遠,希望從他口裡得到否定的答案。

  但封遠的回答讓她失望了:「千真萬確,這些人本來沒什麼本領,就是嗓門高,敢於在眾人面前露面,是杜老爹一手調教他們才有今天這麼風光的地位的,裸蘭城裡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們,號稱」杜老爹宣傳隊五虎上將!

  「哦,是這樣子的嗎!」清影秀望向坐在另一邊的蘭若雲,見他此刻似乎頗不安分,雖然裸蘭市民還不太清楚,但清影秀這些人是明白的,杜老爹是蘭若雲的人,屢建奇功,大家一直都很喜歡他。

  看蘭若雲那個樣子,似乎在為這些自己人陣前倒戈很愧疚似的,抬起頭向清影秀看來,如觸電般趕緊避開。

  清影秀嗔怪的看著他,心想:「我又沒怪你,反正我們是贏定了,你幹嘛那麼愧疚的樣子,又不是你的錯!」

  她又溫柔而寬慰的看向蘭若雲,可是蘭若雲卻並沒有再看她,低著頭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自從上次在議事廳裡與眾人發生衝突之後,蘭若雲一直沒有再與他們見面,使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猛地,一個可怕的想法浮上清影秀的心頭,她斜眼向迪斯羅利看去,卻發現他並沒有想像中的那種敗軍之相。清影秀的心臟「砰砰」的快速跳了起來,簡直要暴烈開來。她著急的向蘭若雲看去,可蘭若雲卻再也沒有抬起頭來。

  上議院的宣誓開始了:迪斯羅利第一個走上台去,高聲說道:「支持迪斯家,我,迪斯羅利,迪斯家主,裸蘭帝國議會總議長,以生命和名譽向戰神發誓,此言屬實!」

  台下響起了一陣小聲的議論,有一個人輕聲說道:「如果此刻他宣誓效忠清影家的話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效果!」

  「除非他吃了過多的安眠藥燒壞了腦殼,或者是其他人易容裝扮,否則決不可能。如果他現在退出,那些依靠他的實權派軍官會立即發動軍變殺掉他!」一位文士條理清晰的分析立即否定了那位仁兄的假設。

  隨在迪斯羅利身後的十七名議員當然也異口同聲的支持迪斯家,儘管已經知道了這個結果,台下的反對派還是大聲的歡呼著,風水輪流轉,終於到他們趾高氣揚的時候了,報了剛才的被「噓」之仇。

  輪到了新一代的議事廳成員們上台宣誓,名義上,他們繼承父職,自然包括議事廳成員同時為議會議員的規定。只有堂天現在還沒有這個資格,因為堂巒依然還健在,這不禁讓堂天多少有些失落之感──年輕人都是愛威風的,在這樣的大場合出出風頭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我,堂巒,裸蘭市長,以生命和名譽向戰神宣誓,我推舉清影家,此言屬實!」

  「支持清影家執掌裸蘭,我,望川北,帝國監察處總監察長,以生命 和名譽向戰神起誓,此言屬實!」

  「我,方更,帝國護衛軍總統領,以生命和名譽向戰神宣誓,效忠清影家!」

  「我,斯菲,帝國民生處處長,以生命和名譽向戰神宣誓,支持清影家!」

  「後勤處處長淺靖羽,以生命和榮譽向戰神宣誓,效忠清影家,此言屬實!」

  當淺靖羽走下來的時候,蘭若雲知道終於輪到自己了,他蹣跚的走著,毫無表情的臉孔泛著蒼白的顏色,渾身軟綿綿的似乎毫無力氣……

  到此刻,裸蘭市民們,包括那些反對派,都以為沒有什麼看頭了,最後這六票是清影家的死票──他們就等著看迪斯羅利怎樣收場了。

  清影家的支持者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看著反對派們哭喪著臉的表情,他們舒服得如沐浴著三月陽光中一樣。而人群最後,由於離會場較遠,資訊傳遞不便,他們乾脆在那裡打起了紙牌:「我紅心老K,你只是個小三點,輸了吧,快讓我親一口!」

  「哎呀,我這可是同花順,給錢給錢!」

  「我全梭了,看你能大過我嗎?」

  「哇塞,我兩點都能贏,你XXX的比迪斯羅利還倒楣啊!」

  「好小子,你出老千,按道上的規矩得剁手指一根,快伸手出來……!」

  「……」

  猛然,吵鬧的前面人群忽然靜了下來,靜的簡直落針可聞,可怕的寂靜。

  於是,打牌的聲音便顯得那樣的刺耳:「他XXX的,不給錢就想跑?!站住!」

  忽然感覺到了這股寂靜,後面吵鬧的人群也漸漸止了聲,不斷捅著前面的人的後背:「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不說話?」

  「我看大家都不說我才不說的!」

  「白痴!」

  「哄~~~!」一陣奇大無比的人群炸鍋聲喧然而起,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們立刻捂著頭蹲了下來,哭喪著臉喊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投降!」

  可怕的人生鼎沸的衝擊力簡直要震碎了廣場上的戰神像:「蘭家怎麼會這樣?」

  「不會吧,那不是……女神怎麼辦?」

  「對啊,不是有婚約嗎?」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枉費清影家對他們蘭家那樣照顧!」

  「哎,我怎麼越看他越氣啊,你看他那幅樣子,誰說他長的帥了,我跟他拚命!」

  「看迪斯羅利那幅得意的表情,不過是平票而已!」

  「都怪那個白痴,什麼蘭家的後代,死去吧!」

  「他是不是有什麼深意?」

  「我呸,如果我能娶到女神那麼漂亮的老婆,什麼『深意』啊,我還『生意』呢!」

  「也好,這下我們都有機會了~~!」

  「別做夢了,哎呀,女神怎麼了,快看!」

  「……」

  儘管聰明的女子已經猜到了他可能會說什麼,但實在不敢相信他真的會這樣做,難道只為了那天的衝撞而「賭氣」嗎?自己把一顆心都給他了,難道他忍心這樣對自己?清影秀受不了這種刺激,立即暈了過去,身邊的斯菲和淺靖羽趕緊扶住他,一群人忙亂著往廣場外走去──天空中,似乎依然瀰漫著蘭若雲那斷斷續續的聲音:「我,蘭若雲,帝國總軍師,以生命和名譽向戰神宣誓,我……我……支持……支持……我支持,迪斯家!」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1
第三十七章 驚鴻  

     杜老爹宣傳隊的五虎上將,渾身沾滿了雞蛋殼、白菜葉子和橘子皮梗等穢物,甚至有人向他們身上吐痰。他們也不擦拭,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的跟在蘭若雲身後。

  當然沒有人敢向蘭若雲扔東西,但是當他在大街上這麼一走過時,還是有人悄悄在路邊向他吐著,小聲的說著他的壞話,用眼神溫柔的殺他──蘭若雲也不在乎,臉上掛著一抹苦笑,眼神卻空洞的不知盯向哪,就這樣有些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走著,幾個人都覺得今天的蘭府怎麼這麼遙遠,走了這麼久就是不到!

  「老大,你說過讓我們當英雄的!」五人中一個年輕一點的傢伙兒狀著膽兒,用哭腔問著蘭若雲,卻立刻被孟三一拳打了個趄趔。

  他知道現在蘭若雲的心裡是最難過的,別看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可他的肩頭卻一個勁兒的在顫抖。

  誰能預測得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十八個家族聯合起來支持清影秀,哪怕有一家擁護迪斯羅利,也用不到蘭若雲出面啊,現在導致他正面和議事廳衝突,更讓清影秀傷心,這是誰都不願看到的結果。

  蘭若雲心中暗自嘆氣,承認自己小看了封遠這個人──竟然能在一夜之間聯合起十八家族,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為了穩住迪斯羅利,避免內戰,迪斯家必須掌握住一部分權利,自己設想的最好方式就是平局。所以安插了自己的五個人爭得了下議院的議員席位,這樣總會調劑著把雙方的席位控制在數目相等。本想十八家族裡有三四家支持迪斯羅利,這樣自己這方面再派出一兩個人當反面派,完全可以控制得收放自如,而且自己可以笑呵呵的跟著清影秀他們慶祝勝利。

  十八家族的一致行動打亂了他全部計劃,迫得他不得不自己親自表態。

  想起清影秀傷心的看著自己,然後昏暈過去,蘭若雲心中一疼。又想到堂天幾個人惡狠狠的聲音:「我堂天,從此和你絕交!」「方更以後不再當你是朋友了!」「對敵人,望川家從來不會手下留情的!」「斯菲對你失望透頂!」「淺靖羽看錯人了!」……

  「砰──!」沉思中的蘭若雲一頭撞在一面牆上,後頭跟著他的 幾個人隨後撞在他身上,大家都低著頭走路,誰也沒發現到了拐彎的地方。

  蘭若雲額頭貼著牆,委頓在地上,一絲血跡流進眼睛裡,讓他稍稍清醒一下。孟三幾個人趕緊把他拽起來:「老大,你沒事吧!」

  忽然,蘭若雲眼中一股極度驚詫的神情閃過,向著不遠處望了過去:「你們先回去,我沒事!」

  在後面幾個人不敢相信的眼神注視下,蘭若雲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氣勢,猛的由地上躍起來,向著來路跑過去!

  一席黑衣在對面胡同盡頭閃了閃,不見了。

  蘭若雲加快速度追上去,終於在進入第三條胡同的時候看清了那襲黑袍,心中不自禁的顫了一下──這襲黑衣在熟悉不過了。蘭若雲在裸蘭軍事學院的時候曾經研究過服裝設計,後來在大漠的那段殺手生涯中,他不止一次的研究狼克所穿的那件衣服。這種「殺手服」顯然出自於很高明的設計師之手。樣式不會在鬧市中給人以很深的印象,平平常常的服裝卻有著不尋常的功用,同時藏上幾把武器外面絕對看不出來,而各种放暗器、醫藥、地圖和殺手特殊裝備的口袋設計的也很隱秘,不會給人以累贅的感覺。布料柔軟有彈性,舒展身手毫無阻滯。最奇特的是後面那窄窄的披風,從空中躍下時能加大對空氣的下墜的阻力,使人在落地時幾乎毫無聲息。蘭若雲曾經畫出樣式讓裸蘭城裡最好的裁縫縫製了一件,穿起來很舒服,而且行動起來能給人以很大的信心。

  此刻,眼前那個快速行動著的人身上,就穿著這麼樣的一襲黑袍,神秘的殺手終於出動了──可是,他怎麼不是向蘭府的方向前進?難道不是來找自己的麻煩?

  蘭若雲又跟了一段,跨過一條大街之後,終於看清了那個殺手的目標,剎時一股冷氣涼徹心肺:「好狠的迪斯老賊,竟然找這種殺手來行刺堂巒!」

  前面赫然就是堂府。

  迪斯羅利本事也真大,竟然能請動這個層次的殺手,那幾乎是萬無一失的。蘭若雲想一下,如果自己要刺殺堂巒的話,那也不會是什麼難事。

  殺手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竄進了堂府,從他輕車熟路的架式來看,迪斯羅利肯定提供給他詳細的地圖了。

  「堂伯伯會在這個時候回府嗎?他應該正在議事廳裡跟迪斯羅利進行爭權的較量啊──當民眾大會開過之後,平局的雙方會爭奪上下議院之間權力的分配。自己現在是兩邊都不討好,所以才不會有人來在意自己的缺席!」蘭若雲心裡這樣想著,還是向堂府靠了過去,他知道,這個水準的殺手執行任務往往就是幾分鐘的時間,如果堂巒真的在府中的話,去晚了他老人家可就性命堪憂了!

  可是就在蘭若雲將動未動的時候,黑衣殺手卻突然又竄了出來,速度更較以前為快,顯然他並沒有執行任務。

  蘭若雲心裡正奇怪這不應該是黑衣殺手的作風時,他看見那個黑衣殺手向自己這方跑了過來。蘭若雲趕緊向後退了幾步,翻到一家民房的房頂上趴了起來。

  轉眼間那黑衣人已經到了眼前,卻不斷往身後看去,蒙著輕紗的斗笠下面,一雙陰冷的目光射出,此刻卻多了幾分恐懼。

  蘭若雲向著他目光所極之處看去,朦朦朧朧似乎有一團白影在空中漂浮。

  黑衣人跑到蘭若雲的眼皮底下,忽然不動了,轉過身,陰沉著嗓音,怒道:「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出來,鬼鬼祟祟不敢見人,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蘭若雲心下駭異,以他目前的功力,已經遠遠超過這個黑衣殺手,可是對方竟然知道他躲在這裡,正要起身出去──「何必發怒呢?我只是想勸你回去你的地方!」一個柔和清麗的聲音在空中想起。

  儘管這聲音如珠落玉盤般好聽,又是一個溫和的女聲,蘭若雲卻感覺大白天的渾身汗毛直豎,而且遍體生寒──這聲音竟然憑空冒了出來,完全出人意料。

  「回去我的地方?哈哈哈,看來你又是雲山那些老不死中的一個了,從望天大陸一直追我到這裡,所有的任務都被你破壞了,我要和你一戰!」黑衣殺手咆哮著說道。

  「我不會殺你的,我只是想讓你替我帶個口信兒……」那個好聽而神秘的聲音再次想起。

  蘭若雲已經知道了那黑衣人並沒有發現自己。他此次凝神靜聽,當那聲音想起時,赫然發現竟是那團浮在空中的白影發出來的,那竟然是一個人?!

  「你是說我沒有資格跟你打,還要靠你可憐才放我一條生路?」黑衣人怒極反笑,「你給我出來!」他猛的衝向那團白影,發瘋的抽出短刀快砍,功力竟然不弱。

  白影彷彿不受力般隨著他的刀勢向後飄去,任憑那黑衣人如何變換招式,白影只是奇快無比的飄向一旁,直到黑衣殺手自己累得停下來為止。

  「上次我和你說的口信兒你記住了嗎?我再重複一次!」白影絲毫沒有力倦的感覺,柔聲道:「告訴你的主子們,馬上回去他們的地方,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能處理。而且,雲山的人會在百年之內回歸,讓他們做好準備吧!不要再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否則,格殺勿論!」

  黑衣人渾身一震,緩緩的抬起頭來,這一路他已經無數次的進攻過這個白影,每次都是自己把自己累得虛脫:「我不會回去的,你想跟蹤我找到我們的基地,別做夢了,我才不會那麼傻的!」

  「哦?原來你是這麼想的!」白影忽然「格格」的輕笑了幾聲,「不用怕,我只是想讓你傳個口信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躲在邊荒沙漠嗎?」

  黑衣人猛的站起身,指著那團白影:「原來你……!」

  「我們當然知道了,只不過不便和你們發生正面衝突,我想我們雙方都沒有準備好吧!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們雲山第三代的精英已經成長起來了,百年回歸已經迫在眉睫。但我們不想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和你們解決前世宿怨,希望我們能回去我們的地方一絕高低。也是替這個大千世界的生靈們考慮,請你們不要插手他們的事情!」白影的聲音忽然聖潔無比,在空中彷彿一縷絲線,讓蘭若雲感覺很舒服,但對她話裡的內容卻是全然不知什麼意思。

  「哈哈哈,說的真是好聽!不過,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我也不跟你爭,我只是基地一個個很普通的成員,我看要下挑戰書的話還是你們自己派人去比較好!」黑衣人轉身要走。

  「站住!」白影漂浮著擋在黑衣人面前,「你難道還不知道嗎?我讓你回去只是不想讓你再插手這城裡的這場爭鬥,天命自有定數,你們何必要多傷人命呢?不止是你,雲山已經派出了幾十名手下,專門攔截你們基地派出來的成員。聽我一句話,回去吧!」

  最後這一句話語柔和無比,聽得黑衣殺手和蘭若雲同時心裡一暖。

  「不知閣下在雲山是幾重天?」黑衣人顯然受了這柔和的聲音規勸,已經心跡動搖。

  「八重!」白影淡淡的說道。

  「啊!」黑衣殺手一聲驚呼,「那,那不是──!」

  「你知道就好,還不答應替我傳這個口信兒嗎?」白影語氣又變得柔和起來。

  黑衣殺手忽然恭恭敬敬的向那白影行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滿懷敬意的說道:「早知道是聖使,小子也不會這麼無禮,我此刻馬上趕回去向大人們稟告,先行告退!」他直起身,倒退著走了幾步,轉過身一陣風般的離去了。

  「哎……!」白影嘆了口氣,忽然向著蘭若雲所在的那個方向飄了過來,「好怪異的內功,似乎有仙家氣息……」

  上下移動了一下,忽然就那麼消失了──蘭若雲大吃一驚,本以為那白影向自己飄來,又說了那麼莫名其妙的話,肯定是發現了自己,卻又無跡可尋的消失了。

  蘭若雲如在夢中,不知道那白影練就的是什麼功夫,竟然如此高深莫測。

  忽然在空氣中嗅了一嗅,發現一股淡淡的類似「檀香」的味道,幾不可聞。

  蘭若雲聞著這股異香,向前追了幾步,漸漸走到了鬧市區,那香氣就不見了。

  「應該是出城吧?」蘭若雲這樣想著,也不顧兩旁市民依然在對自己指指點點,加快腳步向城門跑去。

  果然又聞道了一股那種香氣,精神一振,出了東門,是裸蘭平原上的一片小樹林,異香在那裡消失了。

  蘭若雲慘澹的一笑,在這種失意的情況下還有這麼強的好奇心,他也是蠻佩服自己的。不過,他實在聽不懂剛才那兩個人的對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雲山?聖使?基地?邊荒沙漠?

  「難道自己所在的那個殺手營是在邊荒沙漠?」蘭若雲在腦中想了一下地圖,又結合自己當初進出沙漠時的路線,果然就是邊荒沙漠的東側,那已經是獸人族的領土了。

  那團白影看來就是什麼雲山的聖使了,可是雲山是哪?蘭若雲遍讀世界歷史和地理,卻從來沒聽過雲山這個地理名詞,那肯定是一座山吧!?

  忽然一股傷感的情緒湧了上來,蘭若雲打量了一下週遭環境,熟悉的景緻,歷歷回憶在腦中縈繞……

  他緩緩的行走在樹林邊緣,冬雨過後,空氣清新。

  雖然沒有裸蘭花盛開,但冬日的裸蘭平原卻別有一種風韻。

  乾枯的草地,在雨後顯得有些陰冷,黃黃的顏色一直綿亙到遠處低低的丘陵。丘陵與遠方地平線的交接出,幾隻傷感的燕雀在低低徘徊。還有幾個蕭索的荒村,在天與地之間與繁華都市形成了明顯地對比,顯得那樣地孤獨。

  天空湛藍,白雲悠然。

  寬廣的裸蘭平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多少年,他印證了多少的歷史,又目睹了多少的血淚,誰能知道呢?

  蘭若雲走進樹林,生命的痕跡在這裡是如此不著邊際。樹葉還零星的從灰敗的枝條上顫巍巍的墜落著,一片片的,彷彿是在訴說著自己的不如意。而腳底下,他們的同伴早已經腐爛多時。

  耳旁,隨冬日冷風飄落的樹葉落在了蘭若雲的肩上,他拈起一枚,怔怔的發起呆來……

  童年時候,在這片樹林裡,清影秀領著幾個人玩捉迷藏。自己總是等大家都跑去躲藏的時候,把他們放在地上書包裡的好東西偷走,雖然惹了不少打,但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當初那些人的記憶力那麼壞?自己明明偷過一次了,第二天他們還是不知道保護好自己的物品,放在那裡任憑自己拿取,而且,他們書包裡的東西都是好吃的食物,清影秀更是經常塞滿了林家花糕。

  猛然,蘭若雲呆呆的流下了眼淚:「傻子,還不明白嗎?他們是故意這樣的呀!」

  自小母親早逝的自己,父親忙於公務無法照顧自己,而管家們又不堪自己的頑皮紛紛辭職,經常吃不上飯的他其實已經成了夥伴們心中被照顧的對象!他們的家境都很好,完全不用在玩鬧的時候也帶上飯菜:記得斯菲的書包裡經常有熱烘烘的各種菜餚,而淺靖羽更是連水果都準備好了。只有清影秀跟自己一樣頑皮,又不會煮飯,只好花錢去林家糕鋪買,其實她一個小姑娘能吃得了多少呢?堂天方更幾個人也時不時的弄些好吃的東西帶著,或者乾脆就把他拉到自己家裡去……

  他們不但這樣照顧自己,還裝作不在乎,怕傷了自己的自尊心。而自己,經常自以為是的作弄他們,他們卻從來沒有真正的在意過──實際上,憑他們的武功,要對付當時還很白痴的自己,其實是很簡單的一回事。可他們還是大度的原諒自己,一次又一次,這是何等的友情啊!

  「對不起……」蘭若雲哽嚥著說道,坐倒在一棵樹底下,拔起一根草棍兒,在地上胡亂的畫著。

  「堂天,方更,望川,阿秀,斯菲,小羽!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們!我知道,你們如此在乎我們之間的這份友情,而若雲又何嘗不是呢!人的一生,又能有幾個知己,而青梅竹馬的我們,這份感情又怎能被其他事情所代替呢?國家又如何,民族又如何,當我們白髮蒼蒼的時候,唯一留在心間的不依然只是那心靈深處的幾張臉孔嗎?」

  「父親,難道若雲這樣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我玷污了蘭家的名聲,違背了本心,我還配做蘭家的子孫嗎?」

  「阿秀,我辜負了你,該怎樣才能彌補我的過失啊!」

  蘭若雲喃喃的自語著,在冬日濕雨過後的清新空氣裡,二十歲的年輕人承受著無比巨大的心理壓力。

  「年輕人,你沒有做錯啊,何必自責?」溫和的聲音在空中想起!

  蘭若雲一下子跳了起來,四處張望,他分辨出來了那正是城裡的那團白影的聲音。

  「你……你是誰?你在哪?」蘭若雲此刻卻連那團白影也找不到了。

  「不必知道我在哪?但是這幾天我因為監視那個黑衣人,就是剛才你看到的那個!所以在裸蘭城裡停留了幾天,你所做的事情我一清二楚!」白影繼續說道。

  「剛才你看到我了?」蘭若雲其實已經猜到,這樣問只是證實一下。

  「我沒有看到你,但是我感覺到了你體內那彭湃的氣流,那是很高明的煉氣啊,竟然不亞於我本身所修煉的內功,也因此,我能夠通過內息察覺到你的存在!」白影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那麼,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都聽到了!不過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走到我身邊說給我聽的,這也是一種緣分啊!」白影感嘆的說道。

  「聽就聽到吧,沒什麼的,我也很想找一個人傾訴一下!」蘭若雲感覺自己對這個聲音有一股無比信任,甚至是依戀的感情,他不知道為何如此。

  「年輕人,我還是要鄭重的告訴你,不要埋怨自己,你挽救了幾十萬人的生命啊,而且,如果這幾十萬人因為自毆而死的話,你的國家將會有更多的人因為失去他們的保護而喪命。你救了這麼多人,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白影的語氣裡有一種令人深信不疑的堅定。

  「可是──!」

  「我知道你很委屈,不被人理解的感覺,這種負擔對於你這個年齡的人來說還是過重了,你難以承受,是嗎?」白影柔和的問道。

  「我不在乎我的人民怎麼看我,不在乎他們如何蔑視我,也不在乎我的敵人躲在暗裡偷笑,甚至,功名利祿和萬千寵愛,我都可以當它是過眼雲煙──可是,我不想傷害那些關心我的朋友們!」蘭若雲有些哽咽的說道。

  「尤其是那個在會議上昏暈過去的女孩子,那是你的愛人吧!」白影嘆息著說道。

  蘭若雲臉上紅了一下,點了點頭。

  「情之一物,本是世間最難堪破之事,七情六慾曾讓多少英雄功敗垂成甚至身敗名裂啊!而至真之情,也激勵了無數平凡之人,建立起了驚天偉業!很多人的忙忙碌碌、奮力爭先,其實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而僅僅只是為博美人一笑,這又是多麼的不可思議!

  正因為愛情是如此偉大,情人是如此的難以割捨,所以,能為了民族和國家大義而放棄的人,他才顯得更加偉大,你難道不這樣認為嗎?

  「可是,她畢竟因為我而傷心,我不想讓我喜歡的人難過!」蘭若雲淚光瑩然,滿臉傷心。

  「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難過……!」白影喃喃的重複道,隔了好久才又說道:「你是一個用情很專的人,這痛苦就來的愈見猛烈,你現在的傷心,我能理解!」

  「我傷心與否,其實並不重要,我只希望她能快樂!」蘭若雲深情的說道。

  「你……哎,傻瓜,何必這樣呢?她一定會理解你的,別再折磨自己了!」白影的聲音忽然傷感起來,禁不住怨怪起蘭若雲來。

  蘭若雲卻並沒有在意,只是眼神茫然的說道:「什麼時候,我才能回到他們當中呢?」

  「嗯,不如這樣,你跟我走吧,到另一個世界當中去,忘掉這裡的煩惱和傷心,重新開始另一種人生,我看你資質不錯,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白影生動的說道。

  「什麼?讓我離開裸蘭?」蘭若雲嚇了一跳,猛地驚醒,「不行,就算他們要殺了我,我的屍體也只能埋在裸蘭,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離開人類!」

  「你是這麼想的?你很在乎種族之間的差別嗎?」白影忽然問起了這麼個大範圍的問題。

  「當然,我是人類中的一員,自當與我的種族共存亡,否則我也不會做這種犧牲了!」蘭若雲堅定的說道。

  「哎,人類當中要是多一些你這種人,世界可能就是另一個樣子了……不過這樣也好,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你們的,我倒是……」白影忽然停了下來,隔了一會兒,輕聲道:「有人來找你了,我想我們該說再見了!」

  「等等,難道你不是人類?」蘭若雲分析著她的話語,這樣問道。

  「不要問我是誰?既然你不肯隨我離去,我想,我們的緣分也就止於此處了,那麼,我是誰對你來說,還有必要嗎?」空中,蘭若雲頭上的那顆樹上忽然起了一陣響動,空氣中起了一陣波動,「相信我,該來的總會來,有一天,你的子民和愛人朋友一定會理解你的,到那個時候,你將是他們的神……再見了,傷心人!」

  最後一句話說出,那聲音已是在很遠處了,顯然她已經走了……

  堂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蘭大哥,我差點問遍了全城,都沒有人告訴我你的行蹤,還是城門的守衛比較好說話,說看見你出了城,我在城外也跑了好一會兒了!」

  蘭若雲還在暗自駭異,自己自負內功不俗,可是對堂瀟的到來卻毫無知覺,那人卻在幾百米之外僅憑一點跑步的響動就判斷出有人接近──這份功力,恐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反璞歸真的境界!

  聽見堂瀟關切的話語,蘭若雲心裡一暖,隨即又一陣黯然:「瀟瀟,你還能看得起蘭大哥嗎?蘭大哥……!」

  「別說了!」堂瀟忽然過來抱住了蘭若雲,卻與以往的擁抱不太一樣,「蘭大哥,不管你做什麼,瀟瀟都相信你,你一定是對的。從小到大,瀟瀟可以不相信哥哥、不相信父親、不相信一切人,但是只有蘭大哥,我什麼時候懷疑過呢!」

  蘭若雲心裡一陣感動,他扶起堂瀟的肩膀,傷心的說道:「可是,我在會議上是支持……!」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堂瀟伸出小手摀住了蘭若雲的嘴,「我說過,你做的都是對的,儘管我不太理解,但我知道你一定有是有深意的!」

  蘭若雲心裡暗嘆一聲:「這個女孩子簡直對自己崇拜到了盲目的地步,從小到大,兩個人心裡似乎一直有一種聯繫,彷彿就是宿命的紐帶,緊緊維續著這份模模糊糊的情感!」

  「謝謝你,瀟瀟!」蘭若雲眼角含淚,在眾多的罵聲當中,堂瀟的這一份理解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啊!這也證明了,真正的感情是不怕任何波折的,他相信,清影秀也一定會理解自己的,堂天他們,也一定會再次接受他。

  未來的路還很長,他一定要和這些自己生命中無法割捨的朋友們,一起創造一個屬於裸蘭的天空,相比之下,受這點委屈,又算的了什麼呢?

  「蘭大哥,我們回家吧,我和小妹學了幾手廚藝,回去給你抄幾個菜,我們忘掉不愉快,好嗎?」堂瀟真誠的說道。

  「好,走吧,我們的瀟瀟長大了,能做菜了,蘭大哥吃了瀟瀟的菜,馬上就忘了所有的煩惱,就剩下開心大笑了!」蘭若雲微笑著說道。

  兩人轉身離開樹林,嘻嘻哈哈的向著裸蘭城走去,一邊還逗趣的說著話:「瀟瀟,你都會做什麼菜啊?」

  「好像是,什麼『佛跳牆』吧?」

  「好怪的名字,是怎麼做的呢?」

  「咦?我想想,好像要用個罐子,加什麼呢……?」

  「……?」

  「我看我還是給你做『百鳳朝陽』吧!」

  「也行,這個名字好聽,很難做吧?」

  「不難啦,就是用幾種肉料,調入幾種蔬菜,然後……然後……?」

  「瀟瀟,我心裡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看我們還是讓杜小妹做吧」那怎麼行,蘭大哥說話不算數,人家是第一次做菜嘛!「

  「好好好,蘭大哥相信瀟瀟,一定能旗開得勝!」

  「咯咯咯咯……!」

  幾縷柔和的風吹散了天空中閒逛的白雲,但它卻依然悠哉,瀟灑的在空中徘徊──世間萬物,是否都應該給自己一次機會,去體驗失意的悲傷,然後,享受奮起的快感!?難道會有永遠一帆風順的完美事物存在嗎?

  殘缺,才是最美的!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1
第三十八章 反對派的大將

      蘭若雲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想去議事廳開會,然而迪斯羅利一遍又一遍的來派人來催他,現在他已經成了上議院裡名義上的第一員大將,蘭家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實際上,雖然蘭若雲的轉變惹起了大部分裸蘭市民們的不滿,但還是有一些人隨著他的轉變開始支持迪斯家,現在裸蘭城中,民心又開始往回傾斜,兩派艱苦的進行著拉鋸戰。最慘的是杜老爹宣傳隊,由於五虎上將的半路抽風,現在已經名義掃地,走到哪都是噓聲一片,簡直快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不知道又有什麼陰謀!」蘭若雲想著堂瀟端上來的那些黑糊糊的東西,忽然又笑了一下,「不過這樣也好,該面對的早晚得面對,我總不能躲一輩子吧!況且,由於要來開會,堂瀟準備的那些『美味佳餚』也不用鼓足勇氣去嘗試了,有所得必有所失!」

  深吸了一口氣,平息胸口的的狂潮,硬著頭皮,他走進議事廳。

  正激烈的爭吵因為他的進入立刻平息了下來,屋子裡濃濃的火藥味也因此淡了一些。

  「大家好啊!」蘭若雲笑呵呵的打著招呼,看著堂天和方更幾個人悲憤的眼神,此刻正湧出一團一團的怒火,將他燒得體無完膚。

  而清影秀,蘭若雲本來想忍住不看他,可是他實在控制不了自己,那種已經深印在生命中的感情紐帶,讓他們見到彼此的時候,總是自然而然的把目光定格在對方的身上。在愛人的眼裡,那是只有她(他)一個人的,揮之不去,趕之不走,魂牽夢縈,掛肚牽腸……

  清影秀低著頭,呆呆的坐在那裡,眼睛紅腫,面容蒼白,一縷秀髮有些凌亂的擋在額前,更增添了她淒苦的模樣,微皺的眉頭證明著心裡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她竟是憔悴如斯啊!

  當兩個人目光在空中相遇的那一剎那,清影秀別轉頭,一滴眼淚滑過臉龐,靜靜的跌落塵埃,似乎預示著覆水難收!

  蘭若雲心中劇痛,胸腹不斷起伏,呼吸困難,臉孔也漲漲的有些發紅,心臟彷彿被利刃割裂,能感覺一滴滴的鮮血正在滾落胸膛……

  「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了……!」他艱難的揚起一抹微笑,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蘭賢侄,快快過來做!」迪斯羅利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在一定程度上也解決了他的尷尬處境。如果還坐在軍師的位置上,那就要靠在清影秀身邊了,而且,周圍堂天這些「憤青」也會給他施以很大的壓力。

  蘭若雲安穩的坐下來,瀟灑的一笑:「大家討論什麼,繼續啊!」

  「反正我說這樣不行!」堂天大聲的喊道,「讓我們去跟神族拚命,你躲在後方搞陰謀詭計嗎?」

  「總領和堂巒兄,我們共同留守後方,羅利又能做些什麼呢?天天太小人之心了!」迪斯也不發怒,又道:「而且,我當然也要派人幫助你們,對抗神族是大家的事情嘛!」

  「派人,好啊,你派誰,你說,除非你親自上戰場,看看你們那些議員,有哪一個會打仗的?」方更輕蔑的說道。

  「呵呵,阿更此話差矣,難道戰神的後代不會打仗嗎?」迪斯羅利陰笑著看向蘭若雲。

  堂天幾個人一起大驚失色,都想:「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蘭若雲卻心裡苦笑,他不得不佩服迪斯羅利的老謀深算,他當然是不相信自己,怕自己留在後方會不利於他的行動,所以乾脆派到前線去,而且由於自己身份特殊,又是上議院的議員,民眾肯定不會再對上議院不肯發兵支援前線而埋怨,不但不會,反而因為自己是戰神後代,趁此機會讓迪斯羅利爭取到一些民心。只有一個問題,迪斯羅利會放心讓自己帶領他那二十萬精銳軍隊嗎?

  「不過,因為獸族那方面戰況緊急,所以,我準備派小兒迪斯番率領十萬大軍去支援,而裸蘭城也需要留守五萬軍隊駐防,因此,這個,兵源呢……」果然,迪斯羅利並無意讓蘭若雲接管他的軍隊,簡直是一毛不拔,聽他那意思,根本是一個兵也不給他。

  驚詫中的幾個人,滿臉古怪,互相對看著──他們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與蘭若雲相處,如果真的是他上前線,大家肯定要經常在一起召開軍事會議,那將是很尷尬的一種場面!

  此刻聽迪斯羅利這樣說,正好找到藉口,方更說道:「既然你不打算派兵,那還是不用他去了,免得……」他沒有說下去。

  蘭若雲一陣傷心,知道自己在朋友們心裡的位置已經被仇恨所代替。

  「況且,此刻東線緊急,你把十五萬軍隊派到西線去,你什麼意思?」望川北不客氣的問道。

  「不然!西線派出了二十萬部隊馬上就可以到裸蘭城了,此刻防線必然因為這二十萬士兵的離開而減弱,我派十五萬軍隊支援,正好補上了這個缺口!我想,大家都不想看到西線失守,我們遭受東西夾擊吧!」迪斯羅利振振有辭的說道。

  方更看了看堂天,堂天點了一下頭,再看下清影秀,卻發現她好像根本沒把心思用在會議上:「阿秀,你怎麼看?」方更輕喚了一聲。

  清影秀茫然的抬起頭:「好,好的……」

  幾個人嘆了一口氣,清影秀的傷心比他們自己受傷害更讓他們難過,也因此更加痛恨蘭若雲,此刻,卻沒有人心裡再竊喜「有機可乘!」事實上,他們只想看到清影秀快樂,即使,那個人不是自己,他們也心甘情願──真正的愛情,就是讓對方快樂,至於是否擁有,那並不重要。

  「那你的意思是,上議院不派一兵一卒了?」堂天整理一下情緒,冷冷的問道。

  「派,當然派了!」迪斯羅利陰笑著停了一下「不是還有三萬多人的新兵嗎?」

  「什麼?你說那些剛徵集起來的還沒有參加訓練的民兵?」方更又驚又氣的問道。

  「哎,非常時期,也只好讓他們上戰場了!」迪斯羅利很感嘆的說道,也不知他這情緒是真是假。

  「那就是說,整個上議院就派出這三萬多民兵了?而且這些民兵還是我們下議院招募的。你就不覺得……?」望川北冷笑著,一句難聽的話忍住沒說出來。

  「賢侄何必那麼計較,況且我們也有招募過士兵,到現在為止,那也有兩萬多人了,讓這些人上戰場歷練一下不好嗎?」迪斯羅利反問道。

  「就算是要帶,我們自己招募的士兵我們自己領,何必要歸到你上議院裡?」方更氣道。

  「賢侄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要知道,西線派回來的二十萬軍隊,現在我們是共同執掌議事廳,那二十萬軍隊也要由我們共同接收,老夫不與你們計較這個,全都讓你們帶到東線去,你們應該知足了!」迪斯羅利詭笑著說道。

  「你──?那本來就是我們的軍隊!」方更簡直暴跳如雷!

  「你想搞分裂嗎?以前是你們的軍隊,現在除非我們雙方不再合作,否則那就是共同的軍隊!」迪斯羅利是算準了議事廳現在由雙方共同掌權,外地派回的軍隊名義上聽從議事廳,自然也有上議院的一份!

  「你好狡猾──!」方更恨恨的說道,看見自己幾個同伴也都是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樣子,他真想撲上去咬迪斯老賊一口!

  「那麼,五萬新兵就由蘭賢侄帶領,算是上議院的派兵,大家沒意見吧!」迪斯羅利志得意滿的說道。

  「不行,別的我們也不跟你計較,可是神弓營必須要上前線,否則怎麼抵抗神族的天使部隊?」心細的淺靖羽忽然說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具前日報信士兵所言,先前的十萬神弓營傷亡慘重,此刻黃湖最缺的就是弓箭部隊!

  「如果你不把神弓營派出去,我們不會答應這個條件!」堂天讚賞的看了淺靖羽一眼,堅定的說道。

  迪斯羅利眼珠轉了一下,看來對方態度很堅決:「好吧,我就再讓一下步,不過只能派給你們一萬!」

  「至少也要三萬!」方更大喊道。

  「一萬五!」

  「兩萬五!」

  「不要說了,兩萬!多一個都不派!」迪斯羅利語氣堅決,知道自己派的越多,裸蘭城保護自己的士兵也就越少,當然也就越不安全,這個空缺還得從那十五萬大軍中找回來。

  「好,成交,就兩萬,不過,也要由他率領嗎?」方更滿懷不屑的指了一下蘭若雲。

  迪斯羅利看了一眼蘭若雲,心裡還真由點不放心。

  「當然是由我帶領了,上議院還有能打仗的將領了嗎?」蘭若雲抓住這個口實,知道迪斯老賊是絕對不會留下自己的,戰場是上定了,那麼只有多撈些資本,此時,不撈白不撈啊!

  本來迪斯羅利還想提副監察長雷奧,被蘭若雲搶了先,仔細一想,也該給他些甜頭,況且,此刻監察處也離不開人。

  於是故作坦然的說道:「當然,蘭賢侄是我上議院派往東線的首席將軍,全權代表,自然由他來帶領!」說完還拍了拍蘭若雲的肩膀,以示信任,兩個人對視一眼,又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確定因素!

  堂天幾個人也對看了一眼,總感覺哪不對,最主要的是,東線不管怎樣還有些人支持迪斯家,西線可完全是當年大將軍清影遠征的天下。他派自己的兒子帶領主力跑去那裡幹什麼?為了牽制西線?憑迪斯番和那十五萬軍隊好像還沒有這個資格!迪斯羅利卻主動放棄了東線的優勢,去西線惹厲抗的霉頭,這不是找死嗎?

  「這次大家沒什麼問題了吧?」迪斯羅利似乎知道他們想什麼,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

  「反正,他想送死就讓他去吧,前線沒有他參與反倒清淨!」幾個人這樣想著,也就沒再做出反對意見,算是總體提案被議會通過了!

  「那麼,就這麼定了。還有,你們幾個誰留守下來?阿秀侄女是一定的了,誰陪她呢?」迪斯羅利對這個到是很看重。

  幾個人對看了一眼,熱血青年們在這個時候當然都想上戰場。

  「阿秀,只能讓堂伯伯陪你留下來了,不用擔心,不會有問題,我們留下五萬帝國護衛軍給你們!」方更溫柔的安慰著清影秀,「我們大家必須都得上前線,你知道,如果──」

  「別說了,我明白!」清影秀抬起一直低著的頭,忽然高聲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什麼!那怎麼行?」堂天和望川北嚇了一跳,一起大喊道。

  「你現在是總領,必須要留在城裡處理裸蘭的事物。

  「不,我現在是以家父的大將軍身份出征的,城裡留下堂伯伯就可以了,昌橋之戰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嗎?」清影秀執拗的說道。

  一股不祥的氣息忽然浮起在空中,昌橋之戰,那是個歷史傷疤啊!

  清影秀一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說,她還不明白,由於蘭若雲的所作所為,她的心裡失望情緒已經發酵變酸,只想用征戰沙場來減低自己心中的苦痛,甚至是戰死沙場,一了百了!

  「可是父親他現在……!」堂天眼圈一紅,說不下去了。

  蘭若雲心裡一震,一直奇怪為什麼堂巒沒有出席會議,又想起那個黑衣殺手──他當然不會無的放矢,那就是說,堂巒從早上起一直沒有參加會議了,他──

  「堂伯父怎麼樣了?」蘭若雲大驚著站起來,著急的問道。

  「不用你管!」堂天轉過頭去,悲憤的說道。

  蘭若雲看向方更幾個,卻也沒人搭理他,他頹然的坐倒在椅子中,一股悲傷情緒再次籠罩了他的心間──很顯然是因為自己!

  「阿秀,你還是不要去,你現在的責任……!」斯菲也勸到。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至於堂伯伯,我看小羽留下來幫他吧,後勤部也離不開人,不要讓某些人有機可乘!」清影秀看了一眼迪斯羅利,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迪斯羅利控制了後勤部,前線的補給就是個問題。

  「阿秀,你,還是留下吧,雖然我……!」蘭若雲忽然一股衝動,想要說「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等看到迪斯羅利笑呵呵的正盯著自己,馬上住口。

  清影秀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起身向議事廳外走去,抬起手似乎在擦拭著眼淚。

  「那麼,只好你留下了,小羽!」堂天也覺得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說完後趕緊向清影秀追去!

  「可是,我也想上戰場!」淺靖羽有些委屈。

  「你的責任不比我們輕,這裡要靠你了!」方更安慰道,也追了出去。

  「保重!」望川北向著淺靖羽握了握拳,給她信心,也隨後出去。

  只有斯菲,還捨不得自己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兩個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看著這感人的友情,蘭若雲也想上去勸幾句,可是知道自己此時沒有這個資格,只好哎聲嘆氣的默默傷心。

  走出議事廳,看著清影秀幾個人漸去的背影,似乎聽見方更高聲的在埋怨:「他還值得你這樣保護麼,他已經不是當初的若雲了!」

  蘭若雲閉上眼睛,發覺眼角已經濕潤……

  前線形勢已經異常緊張,不斷有傳令兵趕回來報信兒!

  似乎經過半年多的戰爭,神族已經開始供養不起幾百萬軍隊的日常所需了,今秋的收成可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而裸蘭城外,黃湖平原上的莊稼早已經被清影林殿下一股大水沖了個乾淨,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還真做了一件好事,方圓百里,神族不可能就地解決糧食問題。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開始發起猛烈攻擊,妄圖盡快打破黃湖壁壘,結束這場戰爭。

  所以,黃湖現在的戰爭規模,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求援的傳令兵走馬燈似的在裸蘭與黃湖之間奔行。

  而今日,二十萬步兵趕到,加上五萬帝國護衛軍,兩萬神弓營,和五萬民兵,總共三十幾萬的部隊浩浩蕩蕩的開往黃湖前線。

  在出征之前,蘭若雲回了趟蘭府,發現堂瀟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從哪回來。

  「怎麼了,瀟瀟,是因為蘭大哥沒有吃你做的菜!?」蘭若雲憐惜的摸著她的秀髮,溫柔的問道。

  「嗚嗚……!」堂瀟忽然撲在他懷裡哭了起來,「父親病了,病得很重!」

  「哦!」蘭若雲終於明白了,他回來蘭府,就是想問一問堂瀟,堂巒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怎麼樣?」

  「醫生說是因為急氣攻心所致,服了一些理氣平喘的藥,已經好了不少!」堂瀟哭著說道。

  蘭若雲閉上眼睛,深深愧疚,堂巒顯然是被自己氣得病倒的。

  「瀟瀟,回去照顧父親吧,別惹他生氣,讓他快點好起來。蘭大哥就要出徵了,回來再吃你煮的飯,!」蘭若雲扶著堂瀟的肩頭,溫和的說著。

  「不,我要和蘭大哥一起上戰場!」堂瀟堅定的話語讓蘭若雲一愣。

  「那怎麼行?他老人家現在生病,你怎麼能離開,瀟瀟,你這次可不乖了!」蘭若雲加重了語氣,怨怪道。

  「不是,才不是這樣,是父親,他讓我貼身保護你,不讓你受傷或者……!」堂瀟自然是想說保護蘭若雲不要戰死沙場。

  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蘭若雲一股熱淚再也忍不住了,他趕緊抱住堂瀟,不讓她看見自己流淚:「自己還能說什麼呢?那些其實仍在關心自己的人們……並不會因為自己所犯的」錯誤「而遺棄他,他終於還是感覺到了人情的溫暖!」

  「好,你跟我去吧!我讓杜老爹祖孫兩個去照顧堂伯伯!」蘭若雲知道不能拂了堂巒好意,否則他只會在後方擔心。

  吩咐了杜老爹幾句,讓他好好照顧堂巒,又特意叮囑杜小妹,讓她看緊爺爺。還好杜老爹對戰場並不怎麼熱衷,沒想跟他上戰場,答應的倒也爽快,開始整理行禮,這就要住進堂府了!

  由於是剛剛平息內戰之後,雙方終於聯合出兵,多少讓裸蘭市民們嘗到了來之不易的喜悅,又加之危難關頭,大軍支援,讓市民們感到了安全。

  第一次的,對立兩派的支持者一起聯合為大軍送行,熱鬧場面倒是將前些天的戰爭煙雲撥散開來。

  總體來看,此次兵容還算可以。有將近十萬的精銳部隊,又有二十萬守城經驗豐富的生力步軍──他們可是一直在跟獸族進行攻防戰,可說是此道中的翹楚之軍!

  只有蘭若雲的隊伍,兩級分化──前面雄糾糾氣昂昂的走著騎馬的神弓營,惹來了民眾的一陣彩聲,紛紛鼓掌,這兩萬部隊也不亞於帝國護衛軍了。等兩萬神弓營走過去之後,馬上就露餡兒了,這五萬多剛湊起來的民兵沒有經過任何訓練,毫無秩序。包括前些天那些冒充黑衣殺手的幾百名無賴和惡客,也被趕進了這支部隊,此刻他們正舉著一面大旗,上面嚇人的寫著「黑色無敵九天霹靂敢死隊!」大旗下面幾百人紛紛向路旁觀眾作揖鞠躬,不斷的上去搶老百姓手中的雞蛋燒酒,也不管是不是獻給他們的。還對一些少女少婦不斷的打口哨和擠眉弄眼,惹得他們的丈夫或兄長就想下來跟這隊流氓軍拚命!受他們影響,本來挺好的良家子弟,抱著保家衛國的思想上前線的熱血青年們,也開始得意洋洋起來,不斷的做著怪聲,妄圖吸引少女們記住自己的容貌。整個隊伍亂糟糟的呼喊擁擠著在大街上一步三停的,似乎像是閒逛。

  蘭若雲騎著馬,在隊伍前後不斷的逡巡,維持著隊伍的秩序,堂瀟也幫著他懲治那些愛起鬨的人。無奈「敢死隊」的諸位都曾經在江湖上混過,膽子大,手上也著實有幾手功夫,便蠻橫的不太受管制,直到堂瀟揚起馬鞭狠狠的抽了幾個帶頭的人,他們才稍微安靜了一些!

  隊伍終於出了城,開始在裸蘭平原上快速行進。

  剛走出不到十里地,猛然天空中一陣怪風颳過,不遠處似乎有些什麼野獸的聲音此起彼伏,前面軍隊中忽然有些人同時大喊起來:「又來了,又來了──!」

  蘭若雲抬頭向天上看去,只見幾個黑影在高空中往復!翔,卻不像是平常的鳥類。等到那黑影漸漸接近,竟然是奇大無比,到是長著鳥類的翅膀。蘭若雲紫氣在身,眼力遠超常人,運目看去,赫然發現當頭那隻竟是自己以前見過的那頭「九頭鳥!」──

  「那不是小白的小弟嗎?」蘭若雲這樣想著,果然看見它後面影影綽綽的似乎還有更大的東西在飛,看來是小白找來了。

  他策馬向前隊跑去,果然聽見從勞森那面過來的二十萬部隊裡有人在議論:

  「從勞森到裸蘭,千里迢迢的,這怪東西老跟著咱們幹什麼?」

  「可能是餓了?」

  「把它射下來!」

  「你不要命了,前天有個弓兵隊的兄弟射了一箭,馬上被它撲下來抓死了,你沒聽說過?」

  「竟然有這種事情?」

  「聽說這只還不是最厲害的呢?有兄弟看過比這個更大個兒的,好像是條龍!」

  「別瞎說,人家都說是馬!」

  「……」

  蘭若雲微微一笑,看來真的是小白來了,忽然心裡感覺到一陣溫暖,知道它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自己的,他真的想念這位老朋友了!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2
第三十九章 生死線  

     黃湖山,因黃湖得名,山貫東西,成為一脈。

  從裸蘭到黃湖壁壘,快馬加鞭需要三天多,從黃湖到靈光城,快馬加鞭也要有三日路程。

  黃湖山就在裸蘭與靈光之間,山分東西,東山雄偉,西山秀奇,但都一樣的高聳崢嶸,即使是最優秀的爬山能手,也要望峰嘆息,當然這也更能激起他們征服高山的鬥志。

  人們驚奇於造物的奇妙,如此高山本應一脈相承,連綿不斷,即使形成「一線天」之類的奇景也該產生於高山至上。偏偏這黃湖山從中而斷,形成一條大的裂帶,直接起於平原,硬生生將這高山分割成兩大部分,兩山之間的通道,便成了裸蘭與靈光之間唯一的通道,黃湖壁壘就是建在這東西兩山之間。

  兩百多年前,當人類退入裸蘭的時候,就是靠著黃湖的天險,守住關口,才打退了神族一波波的攻擊,而那時候,黃湖壁壘只是一座簡簡單單的工事。

  等到人神戰爭結束,戰神格麗絲。蘭親自監工,按照自己的設想,根據戰略需求,扼關口而建,才形成今日的黃湖壁壘之前身。

  當時,足足動用了上百萬的民工,而磚石和杉木更是堆積無數。這還不算,兩百年來,每一代的統治者都要對黃湖壁壘加固,蒼奇山「化林為田」工程所得原木幾乎全都運來黃湖壁壘。即使是今天,在黃湖山腳,還堆積著數不清的梧桐衫木料。而黃湖山上,更是樹木蔥容,梧桐衫在這裡受到保護,都有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樹齡,它們也像是護衛一樣,保護著人類的家園。

  而黃湖壁壘,經過歷代修建,終於成就天下第一關口,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雖然誇張了一些,但黃湖壁壘的重要軍事作用,也由此可見一斑。

  尷尬的行軍路終於要走完,一路上,清影秀一群人對蘭若雲不理不睬,沒有給他任何好看的顏色。蘭若雲只好躲在自己的隊伍裡,拿那些江湖惡客撒氣──很顯然,這些人毫不受管制,一路上吵吵嚷嚷,抱怨著行軍的艱苦,更有些人早已經準備開溜,只是畏懼著身後的幾千名軍法處的執法者,被抓回來的逃兵幾乎全都是蘭若雲隊伍裡的人。這支民兵隊伍很不成氣候,人們都說有什麼樣的將領就有什麼樣的士兵──也因此,那兩萬優秀的神弓營部隊就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瀟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再不過來的話──!」堂天威脅著向妹妹瞪著眼睛。

  「要跟我斷絕兄妹之情是不是,虧你還說得出口,這一路上你都來多少次了,你是你,我是我,我的路我自己走,不管蘭大哥做了什麼,我都是和他站在一個路線上的!」堂瀟有些不耐煩,堅定的說道。

  「我是你的親哥哥呀,你竟然──!」堂瀟眼圈有些紅的說道,心裡酸酸的。

  「你要是不會武功,我當然也會保護你!」堂瀟歉意的看了看哥哥,還是站著沒動,隨手抽了身旁一個正在衝他色瞇瞇看著的黑衣無賴。

  「我們堂家是有自己的原則的,你這樣是公然與父兄唱反調啊!」堂天大聲的勸導。

  「父親同意我的做法,你怎麼老是不相信呢!」堂瀟生氣的說道。

  「父親是被他氣病的,你讓我怎麼相信?」堂天越說越怒,縱馬過去就要拉住堂瀟。

  「不信拉倒!」堂瀟嘟囔著,牽住馬頭躲了過去,向著遠處正在安撫士兵的蘭若雲馳去。堂天妄圖追上她,忽然她身後那些黑衣惡客幽靈般的圍了上來:「怎麼,想在我們的地頭上撒野?連我們老大你都敢欺負!」

  堂天嘆息一聲,看著小妹遠去的背影,只好回歸本隊,那些黑衣人知道惹他不得,也不難為他,要是換作另一個人,早揪下馬來一頓海扁了!

  由於有步兵隊伍相隨,騎兵只好放慢速度,援軍整整走了三天半時間,這已經很了不得了,步兵們一路上幾乎都是跑步前進的,而且沒有什麼充裕的休息時間。

  饒是如此,當第四天的中午,在逐漸接近黃湖山的同時,他們已經感覺到了不妙的情況。零星的逃兵從黃湖壁壘上潰逃下來,雖然都被軍法處截了下來,但這也預示著前線的情況危急。問那些逃兵時,他們只說黃湖壁壘形勢不妙,可能守不了多長時間了。逃兵只是微乎其微的數目,等待他們的,當然是將功贖罪或者戰後的牢獄生活──在這種情勢下,他們居然拋棄部隊自己跑回來,他們的行為絕對不可原諒。

  可是,逃兵卻漸漸的多了起來,到了後來,竟然成群結隊的退了下來,而且大部分都帶著傷,顯見他們並不只是逃兵那麼簡單。

  就在馬上快到黃湖壁壘的時候,已經聽見前面激烈的喊殺之聲,空氣中的血腥氣也漸漸可聞,尤其是神族衝鋒的號子聲和兵器的碰撞聲,證明著前線正進行著殊死搏鬥。

  而蘭若雲所帶領的民兵隊伍,更是因為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此時嚇得整隻隊伍都發起抖來,連那些江湖惡客也停止了爭吵,臉上現出驚惶神色,雙手緊握武器,不安的準備接受自己的「第一次戰鬥」!

  一小隊穿著特殊戰甲的隊伍迎著援軍跑了過來。

  「是軍事學院的學生軍!」方更大喊了一聲,迎了上去,看見他們身上都有著可怕的傷口,很多人的鮮血還在往出竄著鮮血,卻無暇停下來整理。

  「趕緊幫他們醫治!」清影秀見到這些渾身浴血的校友們,心裡一痛。

  見到援軍到來,這些年輕的孩子再也撐不住了,紛紛落馬,很多人昏了過去,但大多數人都在叫喊著一個讓人心膽俱裂的聲音:黃湖,失守了──!

  黃湖失守了!?

  經過短暫的頭腦空白之後,清影秀果斷的下達全速前進命令,一接觸到戰爭,立刻讓這剛剛還在為兒女情場所困擾的女子精神一振,顯現出了天生的大將風度!毫不猶豫的與身邊將領部署著救援計劃,卻沒有聽到噩耗應該表示出來的沮喪──這也是良將與庸將的區別,良將只會想辦法彌補一時的失利而取得最後的勝利,而庸才卻只會埋天怨地,錯失良機!

  當下,幾人商量,騎兵先行,步兵跑步隨後,救兵如救火。因為黃湖壁壘雖然失守,但黃湖兩山之間的通道也不容易通過,明西此刻肯定還在扼住通道用士兵的血肉堵擊著神族的進攻──兩百多年前黃湖壁壘還不存在的時候,人類就是這樣抗擊神族的。

  封遠滿臉焦急之色的找到蘭若雲,清影秀幾個人這時候都不願意接觸蘭若雲,他倒成了雙方聯繫的紐帶。因為神弓營是騎兵,必須先行趕去支援,也只有他們可以有效的抵擋神族的天使部隊──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神族不可能不派出天使部隊!

  「可是,我這五萬士兵由誰來帶領?」蘭若雲看看堂瀟,堂瀟猛遙著頭,意思是自己只是蘭大哥的貼身保鏢,行軍打仗請別找我。

  「前線形勢危急,神弓營必須出動!」封遠滿頭大汗的說道,知道實際稍縱即逝,去晚了,如果被神族攻下通道,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滅亡了。

  蘭若雲微微思考了一下:「跟我來!」

  他領著封遠來到神弓營的隊伍面前,找到一個領軍將領,跟他說著什麼。那個將領猛地把頭搖了起來,臉上是一股極度不滿意的神色。忽然蘭若雲大喊了幾聲,那將領低下頭,好一會兒,才點了一下頭。

  「我把他們交給你們了!」蘭若雲掏出調動神弓營的令牌,毫不猶豫的拋給封遠。

  「什麼?你?」封遠驚詫的看著蘭若雲,「我要提醒你,你這是交出軍權啊,除了這兩萬部隊,你那五萬雜牌軍可是……」封遠聳聳肩,在士兵面前他當然不好說出來,但誰都明白,蘭若雲的五萬民兵,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

  「這個時候,還分得這麼清楚幹嘛?由誰來領導,他們都是在為人類而戰!」蘭若雲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出來,讓那些神弓營的將領們聽到──這些人裡不乏迪斯羅利的心腹,本來就對蘭若雲不是很信服,此刻聽他抬出「為人類而戰」的這個大帽子,倒也熱血彭湃。而他們所領的士兵更是群情激憤,就想馬上到戰場上射下幾隻天使來!

  「好漢子!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你的!」封遠拿好令牌,衝著蘭若雲豎起大麼指,丟下一句莫名奇妙的話,轉頭調兵去了!

  蘭若雲微微一笑,明白封遠那句話的含義,一種英雄相惜的感覺油然而生,心裡一陣安慰。

  正在他體味著這難得的感動的時候,已經在跑步的五萬民兵卻依然不閒著,議論起神弓營來──之前,因為有神弓營隨行,他們心裡總有一些依靠,畢竟是兩萬的王牌軍隊,躲在他們後面,安全係數大大加強。此刻見神弓營離去,立即趕到渾身的不自在,覺得生命沒有了保障──他們在幾天前還只是普通老百姓,習慣了受軍隊保護的生活,現在儘管自己也當兵了,腦袋裡的想法還是沒怎麼改變,等他們打幾次仗以後,才能漸漸接受自己已經是一個軍人的事實!

  「如果一個士兵,只想著受人保護,那麼,等待他的只有死亡!」蘭若雲大聲的向著自己的隊伍喊道:「你們已經是軍人了,要記住,幾百萬的人民在被你們保護,你們肩負著拯救人類的重責,鼓起勇氣吧,兒郎們!」蘭若雲聲情並茂的大聲提醒並鼓勵著他們,倒也讓這些士兵們漸漸拋開了神弓營離去的陰影,雖然還不能馬上獨立,但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

  蘭若雲就這樣在隊伍前後跑來跑去,不斷的鼓舞著自己這支沒有一點符合「士兵精神」的軍隊!

  同樣,清影秀幾個人也對蘭若雲交出軍權感到驚詫,而清影秀眼睛裡更多出一種欣喜的神色,臉上的陰霾幾日來首次「雲開日出」。
  已經來不及多想了,留下望川北和斯菲繼續指揮步兵隊伍前進,清影秀幾個親自帶領七萬騎兵向前線飛奔而去。

  拋下步兵之後,本來還要走一會兒的路程,騎兵半小時就趕到了,戰況的慘烈立刻燃起了這隊生力兵的怒火和戰火!

  兩公里的黃湖山通道之內,哪像是打仗,人類的士兵簡直是在用身體阻擋著神族的鐵蹄。沒有了帝國護衛軍的守城隊伍,除了神弓營外,全部由步兵組成。而神弓營,此刻也只剩下不到五萬人,他們奔上兩山的邊緣地帶,在步兵的掩護下向天空中的天使射箭。受神弓營的威脅,天使不能拔出巨劍直接參與到屠殺人類步兵的戰鬥中,他們的殺傷力可是很恐怖的。

  然而,比天使更恐怖的異人部隊卻扮演著另一個屠殺者的形象。異人又稱金剛,是最原始的神族居民,神族內部稱他們為「金剛土著」。異人身材高大,皮膚雪白,連頭髮都是銀光閃閃的捲曲形狀,只有眼睛是紅色的,而當他們戰鬥時,那雙眼睛更發出凜凜紅光,往往能攝人心魄。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熟銅打製的巨杵,被擊中者立刻變成血肉模糊的一團,而有時候更可以聯擊幾人,有著可怕的殺傷力。還好他們數目極少,而且生命短暫,如果說天使的壽命有人類的兩倍,那麼異人只能有人類的一半多一些。而且,他們也和天使一樣有著極低的繁衍能力,幾千年來,人口從沒超過十萬,而能夠當兵打仗的,往往還不到一萬人。

  此次神族入侵,攜帶了八千名異人戰士,此刻,正是他們作為前鋒,凶狠的向前突擊著人類士兵。人類的步兵除了精武營的戰士外,幾乎沒有人是他們的一合之敵。通道狹窄,只能同時容納千人規模的衝擊,異人排成五支千人隊伍,分波的進攻著人類,還好如此,否則這樣的突擊肯定會打散人類士兵的隊伍。

  眼前,寸土必爭,異人除了殺敵以外,還要不斷的清理死屍,否則他們巨大的身軀根本無法通過,到處都是人類士兵的屍體,有的地方已經累成了一堵堵的「死人牆」,橫七豎八的阻礙著敵人的前行。

  當迪斯羅利帶領最精銳的部隊撤下來的時候,前線只剩下不到七十萬的守軍,還要包括明西帶去的三十萬海軍。日以繼夜的攻守戰,不斷消耗著雙方的兵力,人類只剩下不到四十萬的軍隊,這還是因為他們有堅固的黃湖壁壘作為防禦工事,佔了很大便宜。神族可就傷亡慘重了,高高的城牆,即使是出動天使部隊,也是難以久攻,況且還有神弓營克制著他們。只好投入超過人類城頭守軍幾倍甚至幾十倍的兵力,人踩著人的進攻當然是製造了無數的屍體──他們死亡的人數至少是人類士兵的三倍。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他們誓在必得──最後還是出動了異人部隊,配合著天使,因為人類的士兵也傷亡慘重,後繼無力,終於被他們攻上城頭,奪取了黃湖壁壘。而異人和天使部隊,也死傷了幾千名士兵,對於神族來說,這個代價可是巨大的,這幾千名士兵他們要多少年才能產生出來啊!

  明西接住清影秀幾個人,雙手都在顫抖:「終於盼來你們了,我們學生軍只剩下兩千多人了,我怕他們全犧牲了,那未來的帝國可就沒有可用的將才了,因此將他們撤了下來!」明西看著身後兩千多一些的少年學生兵們,老淚縱橫,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是多麼的心疼這些孩子們。

  「目前我們的士兵在用自己的身體抵擋著敵人的前進,快救救他們吧!」明西跺著腳,心力交瘁的說著。

  「辛苦您了,放心,全交給我吧!」清影秀堅定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師,又環顧了一下他身後自己的學弟學妹們:「我們一定會勝利的!」她舉起拳頭,高聲的說道。眾人眼裡都露出了欣慰的顏色,他們相信在裸蘭軍事學院裡有著傳奇色彩的清影秀,一起高聲呼喊著為她鼓勁兒。

  「都準備好了!」方更跑過來,先對明西老師點了一下頭,低聲的對清影秀說道。

  「嗯!」清影秀答應了一下,轉頭對明西說:「把步兵撤下來,換上我們的帝國護衛軍。我們的兩萬神弓營戰士會配合原有的神弓營射住陣腳,給你們撤退的時間!」

  「太好了,有帝國護衛軍的騎兵衝擊,即使異人再強大也是無法抵擋的,他們畢竟是步兵!」明西眼睛裡閃出興奮的神色,「山谷通道狹窄,騎兵要結成小隊衝擊,千萬不能讓異人圍起來!」明西臨場傳授著自己的作戰技巧,在他眼裡,即使是當年的總領清影遠瞻,那也是自己的學生。

  「明白了,老師,您下令吧!」清影秀恭敬的說道。

  明西走上山岡,傳令兵揮動號旗,步兵們一起開始往後撤。神族的異人部隊猛地覺得壓力一輕,正要隨後尾襲,地上的屍體磕磕絆絆的阻擋著他們,只好彎下腰來把屍體往兩側拋去,抬起頭來正要追擊退兵,滿天的箭雨向他們射來──兩萬神弓營渾身蓄滿了力量,此刻大顯神威,把一支支利箭向異人部隊射去。儘管異人渾身罩在堅固的甲質裡,又揮舞起滿天杵影來擊打箭枝,但還是不斷有人中箭,雖然傷逝不嚴重,但也流出濃黑的鮮血來,在他們雪白的皮膚上顯得那樣的突兀!

  而此刻幾千人的天使部隊也被四萬多的神弓營佔據著山體,控制在半空中,兩方正在激烈的對射。天使們寸步難行,但卻不斷有神弓營的戰士被他們射殺,而他們本身,只要不離神弓營太近,幾乎不會有什麼傷亡──天使的臂力可是驚人的強大,在同樣的距離內,他們能射死對手,而對方的箭枝到了他們的面前卻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如果神族的天使部隊和異人部隊能多一些的話,人類早已經滅亡了……

  「衝啊!──」讓過撤回來的步兵隊伍,騎兵終於開始了衝鋒。五萬士兵排成千人橫排的一列隊伍,成批的向著異人部隊衝了過去。

  他們在裸蘭養精蓄銳已有一段日子,越優秀的部隊骨子裡那種好戰的情緒越顯著,平時艱苦的訓練不拿到戰場上施展一下也是心有不甘,而且經過裸蘭內戰,這些士兵心裡其實都有一股火氣,此刻正好爆發出來。千人規模的騎士們人馬合一,手中長矛會合著其他騎士的武器,共同形成一把巨大的尖刀,向著異人部隊狠狠的切了下去。

  正在冒著箭雨前進的異人忽然聽到了驚天動地的衝鋒聲,看見一隊告訴的騎兵填滿了通道,銀光閃閃的盔甲晃得他們眼睛一花,心裡一股不妙的預感湧了上來。

  儘管異人們武功高強,又天生神力,但身體卻也是肉長的。對付步兵時在他們攻向自己的時候,就利用自己比獸族爪人還高大的身體優勢居高臨下的瓦解了對方的攻擊,而此刻的騎兵衝擊,他們雖然也有居高臨下的優勢,但卻砸不到這些騎兵,因為他麼太快了,當異人的巨杵還在空中的時候,騎兵的矛尖已經插入了他的小腹,而且攜帶著衝擊之力的巨大力量完全不顧異人白色的堅固甲質,那是神弓營的強弓所無法可比的。神弓營的弓箭只能讓異人受些輕傷,而騎兵的長矛卻是致命一擊,而且還不是一個騎兵,他們往往是三五個人形成一個小隊,幾把長矛一起戳向一個異人,再強大的戰士,哪還有不死的道理!

  饒是如此,臨死的異人也會努力把巨杵揮舞下去,如果有哪一個戰士稍微失了一點準頭,沒有立刻讓異人致命,那麼他是必死無疑了,異人的強悍使他即使是在臨死之前也毫不手軟!

  「快撤,快撤,有騎兵!」一個看來好似異人首領的異人將軍高聲呼喝著,領頭向回跑去。這也是異人的一個缺點,一看不好,撒腿就跑,因為他們人口總數太少,壽命又短,所以經不起這樣的犧牲,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其實以他們的強悍,即使是人類最精銳的帝國護衛軍也要幾個人合力才能保證殺死他們一個,也就是說,要殺死這幾千人的異人,人類的五萬騎兵差不多都得扔在這裡,要知道,當幾個人合力對付一個異人的時候,其他的異人卻可以趁機擊殺這幾個騎兵,雖然他們速度很快,但異人的巨杵是不看準頭的,一揮就是一片,範圍之內,即使是鐵人也得被擊個粉碎!

  怕死的異人們扔下上百具屍體,喊叫著跑了回去,騎兵們隨後追到。半空中的天使向他們射了一陣,等到對方的騎兵衝過來時,這些天使也換了一批,人數卻少多了,天使兵力不足,可是在天空中揮舞翅膀也是很花費體力的。他們卻不敢停在地面上作戰,因為還有幾千名人類精武營的士兵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這些精武營的步兵善於近戰,爬山更是小意思,他們躲在半山腰,就等天使一下來便上去圍攻。迫於這種形勢,大隊天使們只好撤到後方,換成一小對繼續在天空中射,而遠程陣地的爭奪只好交給神族的步兵弓兵隊伍,但他們卻不是神弓營的對手,剛一上來就傷亡慘重。兩萬新來的神弓營換下四萬多已經疲累不堪的兄弟部隊,繼續射殺神族的步弓兵,也給正在衝鋒的神族騎兵以強力打擊,重傷落馬者立即被帝國護衛軍無情斬殺!

  戰鬥一直持續到晚上,蘭若雲與望川北帶領的步兵隊伍趕到後不久,雙方暫時停止交鋒,分別駐守在黃湖兩山之間的通道盡頭!

  神族三百萬的軍隊,昌橋戰役時犧牲了大約四十萬,而半年來的攻城,也喪失了近百萬的軍隊,雖然後續了一些,號稱仍然有兩百萬軍隊,但實際上,他們的軍力已經大不如以前,關鍵是天使和異人部隊損失慘重,不但讓統治層心痛,就連神族內部也漸漸出現不滿情緒。在他們的民族意識裡,天使和異人一直是「英雄」的代名詞,一下子死了幾千人,使本來就人丁稀薄的兩個種族在國內掀起了反戰示威遊行──兩族在前線都派有直接傳令兵,完全不受神族軍令限制,前線的一舉一動休想瞞過他們。

  尤其是異人族,統計出自己的的戰士竟然死亡高達一千一百三十八人,這讓他們簡直無法接受,他們的人民也和他們的戰士一樣,勝利時驕傲不可一世,稍遇挫折變心生退意。看來不管多麼優秀的民族,也都是有他的弱點的,所謂的「種族至上論」只是相對而言的,而又有哪一個民族沒有自己的優點呢!

  神族依然龐大的隊伍,此刻就像一隻臃腫的母雞,而黃湖壁壘就像是一個瓶口,他們雖然奪得了壁壘,把腦袋鑽進了瓶口,可是身子卻還留在外面──瓶頸處的黃湖山的狹窄通道,雙方將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如果神族勝了,他們會縮著身子擠進來,然後兵戈直指裸蘭城,人類從此也就滅種了;而如果是人類勝了,神族就會撤軍,半年的戰爭,他們的國力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消耗,神族雖然佔領了大面積的領土,人口卻不多,只就糧食來說,他們也快要負擔不起這兩百萬軍隊的日日消耗。因此,神族已經現出火燒眉毛的著急,力求儘早開進裸蘭平原,奪取人類的糧食,以戰養戰。

  而人類,知道如果讓神族進來,那是不用活了,餓也餓死了,人類的糧食也不是很多了,而且要兼顧東西兩線,雖然裸蘭富饒,這樣連年戰爭也是無力承擔──與獸族已經進行了連續四年的大規模戰役!

  因此,此刻的「瓶頸」就是人與神的「生死線」,雙方都紅著眼睛瞄準了這裡。神族的「屁股」留在外面,只能提心吊膽的駐紮幾萬人在黃湖壁壘,多了也住不下。人類駐兵的時候都是放在通道外,而此刻卻緊緊的守著不讓神族過去,他們只好把大部分的軍隊仍留在壁壘外,形勢尷尬至極!

  雙方都知道,短暫的歇息之後,一場生死之戰就要開始了。因此,雙方士兵都趁此時機來蓄養體力,準備著明日的大戰。

  蘭若雲的民兵們目睹了今日的血戰,都睡不著了,戰爭原來是這個樣子,帶著忐忑的心情,五萬人一起失眠,倒也是古往今來蔚為壯觀的一種場面!

  那麼,明天,他們是不是也要上戰場了呢?只有等待明天的來臨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2901070

LV:5 騎士

追蹤
  • 3

    主題

  • 250

    回文

  • 1

    粉絲

hi 大家好,初入論壇還請諸位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