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蘭大陸 作者: 俞今(已完成)

a2901070 2013-2-17 01:17:0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 107215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2
第四十章 火燒黃湖  

      在狼的社會裡,一般不會發生同類相殘的悲劇,可是,如果一隻狼死去了,其他的狼就會毫不客氣的將它的屍體吃掉!

  人和狼的區別在於,人相信死亡以後會進入另一個世界,相傳,只有在屍體保存完好的情況下,人類的靈魂才可以轉生輪迴、再世為人。所以,人類對死後的屍體是相當重視的。富貴者為了保護自己的屍體,往往修建豪華雄偉的陵墓,防止他人打擾自己死後的安寧。而普通百姓,也有「入土為安」的說法;酷刑中,為了懲罰那些死去的人,用「鞭屍」的方式;就連那些刀架在脖子上眼也不眨一下的江湖硬漢,臨死前也不忘祈求對手「能不能給我留個全屍?」

  可是,也仍然有很多人相信,人死之後就像秋天的落葉一樣,發生得毫無理由,而又頭頭是道,就那樣隨著秋風,跌落塵埃,化作黃沙,不復往昔,沒有了思想,也沒有了任何存在於世上的價值──功名利祿的誘惑,天堂地獄的忐忑,全都隨著生命的消逝而影蹤皆無矣!

  至少清影秀是相信的,她用這種相信來安慰自己的的愧疚,撫平自己心口的傷痛──望著黃湖通道的戰場上,雙方你死我活的爭奪。看著那些變成了屍體的己方戰士,被敵人清理出戰場,隨意的拋向山腳,扭曲成各種形狀,他們的身體幾乎沒有完整的,殘酷的戰爭已經剝奪了他們「屍體的尊嚴!」

  蘭若雲的五萬民兵失眠了一整夜,卻是白白擔心,這種你死我活的戰爭根本不可能派他們上場,而且還是蘭若雲領軍,更降低了這種可能性!

  實際上,一直是五萬帝國護衛軍輪番上陣,發起了一波波阻擊與進攻的衝鋒──他們就像一道鐵閘門,堅強的卡在狹窄的通道上,儘管敵人發動了無數次激烈的進攻,他們卻絕不後退一步。

  他們早已經不足五萬人,精銳的帝國護衛軍戰士,很多也加入了山腳下的屍體行列,這也是令清影秀一群人最難過的事情,他們心痛這些戰士,不希望體無完膚的他們墜入被詛咒的輪迴,所以他們寧願相信,人的生命是終於此世的,生命結束,一切就都完了──可是,沒有哪一個死去的人會活轉過來,告訴我們死後發生的事情,所以,一切又全都是猜測!

  到第三天的時候,帝國護衛軍的戰士們已經傷亡近半。清影秀知道這樣下去的話,剩下的部隊也早晚會被敵人的百萬軍隊完全消耗掉,就在這條通道上,將是黃湖守軍的末日!

  而神族的急切,在這場「爭奪生死線」的戰爭中也毫無顧忌的表現了出來,他們派出了所有精銳的部隊,戰鬥力稍差一點的步兵都沒有上戰場的機會。儘管異人族不願意服從命令,還是不得不每天上去打幾個小時,而天使,更是稍微休息一下就要立刻再次出擊──戰爭的節奏緊鑼密鼓的展開著,最直接的後果是雙方死亡的人數在逐漸增加!

  蘭若雲並沒有讓五萬民兵休息,帶領著他們滿山遍野的採伐樹木──冬季的黃湖山蕭條冷瑟,樹木乾枯。在剛剛到達黃湖壁壘的時候,蘭若雲派出一個心腹,快馬加鞭的趕回裸蘭,通知杜老爹準備了幾大車的伐木工具,到第三天的時候,孟三等「五虎上將」受不了裸蘭城裡老百姓的口水,終於親自押著車隊逃到戰場,蘭若雲便領著這五萬民工開起工來!

  還好這些民工雖然沒上過戰場,但做這種伐木工作還是比較擅長的,技術完全沒有落下。倒是那些江湖惡客們,拿慣刀槍,冷不丁的換上斧鋸,立刻感到不趁手,工作效率大大不如民工──之前這些江湖漢子凜然便是五萬民兵裡的「特種兵」,而此刻,卻被民工們嘲笑著,出了一口惡氣。直到一個號稱「神斧開山黑巨靈」的壯漢,代表「特種兵」們贏了一個最優秀的伐木工人,民工們才不敢再笑話這些人──這壯漢竟然用了不到十斧子就砍到了一顆堅硬的梧桐杉木,讓大家懷疑他可能是「伐木世家」出身,不敢小覷!

  到第四天的時候,五萬民兵已經拖拖拉拉的伐掉了十萬顆樹木,還好黃湖山上樹木眾多,分佈廣泛,民兵們挑著濃密的地方多多砍伐,把這些樹木全都搬運到黃湖通道的己方困守的盡頭,又把兩百年來不斷累計的原木也都從山腳下搬出來,扛扛抬抬,拖拖拽拽的弄到半山腰。這種活計絕對不輕鬆,民兵們早已經怨聲載道,都是抱著偉大的「救國衛民」思想來當兵打仗的,此刻卻讓自己來當勞工,這不是虐待士兵嗎!

  「好啊,你們要打仗是不是?明天我就去和總領說,讓你們代替帝國護衛軍的兄弟們上戰場!」每當民兵們備懶下來,蘭若雲都笑呵呵的跟他們這樣說道!

  「好,我伐木!」民兵們異口同聲的乖乖抬起原木就跑,彷彿後面有一支異人部隊在追趕他們似的!

  到第七天的時候,帝國護衛軍迫不得已撤了下來,他們此刻只剩下兩萬人不到,傷亡可說慘重,換上去的步兵隊伍根本不是神族騎兵的對手,況且還有異人和天使部隊從旁協助──他們彷彿不知疲倦似的,每當第二天太陽升起,立即又生龍活虎的奔向戰場,讓人類的士兵們體會到了他們的可怕,心理上已經敗了一成!

  蘭若雲知道此刻不得不去面對清影秀了,他已經在清影秀幾個人的指揮台後面徘徊了好久,終於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上高台。此刻,清影秀正在全身貫注的盯著戰場上的形勢──「潰敗」與「撤退」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如果是潰敗,那這場仗也不用打了,軍隊將沒有機會重新集結起來,只能等著被神族屠殺;有目的的撤退側不然,至少還有機會與神族一博!所以,作為指揮者,必須時時刻刻把握住戰場上敵我兩方的均勢,如果己方士兵已成敗象,則必須重新擬訂策略,扭轉戰局!

  「總領,我有事情和你商量!」蘭若雲儘量平靜的對著清影秀說道!

  似乎是沒有聽清,清影秀肩頭顫抖一下,並沒有回過頭來!

  堂天和方更卻一起轉過身來冷冷的看著他,望川北和斯菲卻撇了撇嘴,似乎也知道他早晚要來一樣!

  「上議院的大將軍,來我們下議院的指揮中心,不知有何貴幹啊!」方更嘲諷的說道。

  「我來商議一下軍情!」蘭若雲嘆了一口氣,忍住心中的彭湃,平靜的說道!

  「蘭軍師,你應該清楚你目前的身份,作為反對派,我們的軍事指揮策略是不可能徵求你的意見的,你以為你那五萬民兵會發揮什麼作用嗎?」堂天也不客氣的對他說道。

  「別這樣說,堂天,他不是把兩萬神弓營交給我們指揮了嗎?」斯菲提醒著堂天,同時感激的看了一眼蘭若雲。蘭若雲衝她笑了笑,以示感激,斯菲卻低下頭去不理他,惹得蘭若雲又長嘆一聲──這一段日子裡,他胸中的鬱悶之氣總是難以舒緩!

  「哼!」方更怒「哼」一聲,大聲道:「如果不是迪斯老賊非得把十五萬軍隊派到西線去,我們也不會打得這麼辛苦,這兩萬神弓營本來就應該是我們的!」

  「蘭軍師,你們上議院對此次戰爭幾乎沒有什麼貢獻,所以,你還是沒有資格參加我們的軍事會議,況且,對你個人,我也不想再聽你說什麼,請吧!」堂天轉過身去,眼睛裡一股悲傷的情緒閃過──如果,他是以另一個身份站在這裡,年輕的朋友們一起商量退敵策略,大家同仇敵愾,那將是怎樣的光景啊!可是,他不能原諒,自己的好朋友,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越是與他親密的人所受的傷害越重啊!

  「是,我的行為你們並不贊同,我的身份令你們不恥,你們現在恨不得我馬上消失,甚至看著我被敵人殺死才趁你們的心,這些我都明白,連我自己都覺得我應該這樣──可是,這和我想取得戰爭勝利的心情矛盾嗎?你們難道要坐看自己的部隊被神族一點點的蠶食掉,你們這樣無動於衷對得起裸蘭的人民嗎?」蘭若雲咬著牙,心中一股委屈的情緒瞬間決堤,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

  幾個人一起盯向蘭若雲,猛然見他眼睛裡紫光一閃,攝人心魄,那股凌厲之勢讓幾個人心裡一寒,感覺到幾日來這個帶死不活的傢伙全身籠罩在一股怒氣當中,而且,這股氣勢竟然霸道無比,彷彿把整個空氣都凝住了,惡狠狠的壓制著他們,讓他們感覺煩躁不安!本來想爭辯幾句,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的看著眼前怒氣凌人的蘭若雲。

  一直背對著他的清影秀緩緩轉過身,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蘭若雲也沒想到自己會忽然發怒,這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耳朵旁只聽見自己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直到清影秀轉過身,他的心裡才忽然沉重了一下,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了下來,怒火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停了一下,平息了一下胸口淤氣,竟然感覺舒服多了,看著幾個人有些驚異的表情,又道:「我只是想說,眼下正是冬季,天寒地燥,萬物枯萎,而神族此刻又擁擠在兩山之間,營帳相連,擁擠不堪,如果我們用火攻的話可能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火攻?」幾個人一起喊道!

  「你瘋了!現在是冬季,你也知道,火一起來,滿山的梧桐杉木都要付之一炬,而且,我們自己現在也在通道之內,火借風勢,不是連我們自己也燒了!?」方更大聲分析著,所說全都是事實!

  「就是,連多年經營的黃湖壁壘也要燒掉啊,神族如果掉過頭來進攻,我們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望川北把目光放遠,考慮到神族肯定會再次入侵。

  「最重要的是,現在風向不定,火勢不一定會竄向通道,更有可能往山上蔓延,那樣我們只能白白燒掉自己的千頃森林,對於戰爭卻毫無利處!」堂天撇著嘴說道,其實他心裡也有過類似的念頭,但是施行起來卻是很困難,或者說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些問題應該不難解決!」蘭若雲走到清影秀身邊,此刻她前面的桌子上正攤開一張黃湖通道的地圖。

  「你們看,這裡……」蘭若雲指著己方通道的盡頭,「只要我們把所有的神弓營都派出去,射住陣腳,通道狹窄,不讓神族追上來,然後我們撤出通道,就停在這裡,火起的時候就燒不到自己了。然後,把山腳堆積的那些原木搬到半山腰,就是這裡……」蘭若雲指著樹木稀薄的兩山山腰的幾處空地,「把所有的原木堆積在這裡,當神族追上來的時候,讓精武營的兄弟負責把把原木滾下山去,而步弓營也潛伏在山上,搭上火箭,不用射人,專射原木,通道盡頭的神弓營也換上火箭配合!我們再多伐一些樹木,不用製造成原木,直接連樹枝樹葉一起都堆積在通道之中,把這條通道變成火海,神族一定會撤出壁壘,否則只有燒死的下場!山上精武營的兄弟此時卻不能閒下來,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砍伐樹木,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開出一條空地來,阻止火勢蔓延。至於風向,雖然是變化不定,但也有規律可尋,大約兩三天變一次,我們大可以抓住這個規律,當風向東吹的時候發動,這樣火勢直接衝著黃湖壁壘而去,不會蔓延到山上,零星的火光,我想精武營的戰士一定可以應付!」

  「嗯?」清影秀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蘭若雲,卻沒有避開,聽他頭頭是道的說著,滿臉自信的表情,心裡不禁一蕩,似乎忘記了他此刻還是「那邊兒」的人!

  堂天和方更幾個人也對看了一眼,感覺好像可行……

  「黃湖壁壘是肯定要犧牲了?」方更問道。

  「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不過我們大可以重新修築起來,這並不是什麼難事,況且石頭的城牆也燒不壞,只要把城門和防禦體加固一下就不會有問題了。」忽然口風一轉,「以眼下的形勢,別說一個壁壘了,就是燒了滿山的梧桐杉,那也是值得的,樹沒了還可以再摘,人沒了要樹還有什麼用?」

  幾個人聽得一愣,仔細品味他這句話,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雖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可是人要是不在了,連「十年樹木」也做不到啊!

  「可是,我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正好會刮東風呢?」堂天疑惑的問道。

  「明天!明天風向就會轉過來!」蘭若雲向戰場中看了一眼,「必須立刻發動,我看步兵們快支持不住了,騎兵養好體力,明天換他們,這樣撤回來的機動力能夠保證,才有利於策略的展開!」

  「明天?這麼急?」望川北嘆道,「我們沒有時間砍樹啊,而且,那些原木搬到山腰,要避過敵人耳目,這需要許多人一起在短時間內完成,一個晚上可能來不及!」

  「我的五萬民兵已經砍了將近十萬棵樹,都堆積在大營之後,只要趁著黑夜搬過來就可以了。有我們的營帳擋著,敵人不會發現。至於原木,也差不多都搬到山上了,我們只要把精武營和步弓營派到山上,讓他們準備好滾落原木和製造火箭的工具就行了!」蘭若雲說道。

  「咦?你──?」幾人腦袋裡都充滿了問號,猜不透他什麼時候搞的這些工程!

  「那引火之物呢?火箭的製作要硫磺、油和棉布之類的東西,而且即使天氣乾燥,要想火箭射在原木上立即起火,至少也該有很多這類助火的東西!」斯菲也提出自己的疑惑。

  「幾天前,我就已經派人快馬加鞭趕回裸蘭,讓杜老爹籌辦了幾大車的伐木工具和引火之物,孟三幾個人親自送過來的,現在一切都準備妥當,再計劃一下大火之後怎樣追擊敵人就好了!」蘭若雲眼睛放光,有些興奮的說道,不過心裡也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最怕他們「賭氣」不理自己的作戰方案,不過,他相信這些人應該不會讓自己失望。

  果然,堂天幾個人一起看向清影秀,都點了一下頭,而清影秀,眼神有些迷離,嘴裡卻說道:「事不宜遲,就這麼辦吧,大家分頭準備!」

  當下,幾個人分頭去完善作為「火攻」的這個計劃,因為蘭若雲一到黃湖就已經定下了這個計策,雖然一開始也覺得有很多困難,但他想都沒想就派人回去準備,然後,他一面等待裸蘭的車隊,一面思考著就把問題解決了。這樣也有一週的時間了,所以準備的已經相當詳備。堂天幾個人只是到處看了一下,證實蘭若雲所言不虛,看著井井有條的安排,幾個人心裡不禁佩服起蘭若雲的手段來!

  精武營和步弓營連夜上了山,紮營休息,準備明日的大戰。而蘭若雲的五萬民兵卻連夜開工,打仗他們是不行了,只好儘可能的多砍樹,開出一條空地來,他們雖然不敢跑到神族的控制範圍內,但山腰上樹木茂密,躲在裡面悄悄的行動卻也不會被神族發現。知道空地開得越大,火勢越容易得到控制,萬一當大火燒到山腰時,遇到空地就無法蔓延,否則,整個黃湖山脈都得燒光了……

  這一夜神族卻沒有停下來,而是連夜進攻,可見他們是多麼的著急,一波波的神族騎兵發狠的衝擊著人類的步兵隊伍,如果不是通道狹窄,屍體堆積,這些騎兵早就衝過來了。

  到了黎明,帝國護衛軍換過差點就要潰敗的步兵,頂住了神族的騎兵衝擊,兩方面再次鏖戰起來。

  天光放亮,東風卻遲遲不來。堂天幾個人著急而疑惑的看著蘭若雲,一個個在高台上走來走去,不時的看著插在台中央的那面旗子!

  直到中午十分,那旗才漸漸偏向東南,眾人一陣歡呼!

  「不能再等了,遲則有變,下令吧!」蘭若雲看向清影秀,清影秀遲疑了一下!

  「可是,還不是完全的東風!」堂天有些不同意。

  「策略沒有完美的,只有在實戰中不斷校正,況且,風向一定會逐漸轉成正東風的!」蘭若雲看著戰場中的騎兵,「讓他們少犧牲一點,留待追擊敵人潰兵!」

  清影秀舉起了令旗,傳令兵馬上不斷把命令傳下去……

  總數五萬多的神弓營立即全部支援上去,大部分都下了馬,通道狹窄,他們都站在山的斜坡上,全力向場中的神族騎兵射去,對方的天使立即出動,射殺神弓營戰士。

  帝國護衛軍趁機後退,神弓營掩護著他們,神族騎兵壓住陣腳,妄圖衝擊過來,幾萬支鐵箭立即釘在了他們前面的地面上,驚人的氣勢讓這些騎兵緩了一些。趁這個機會,神弓營也撤了下來,他們走的是山路,騎兵無法突擊他們。

  等到天使從空中尾隨而至的時候,神弓營已經躲在了通道盡頭的兩端,繼續向著天空中射擊。而人類的大軍,也有計劃的步調一致的撤出通道。

  神族士兵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拚死守了這麼多天的通道,人類竟然放棄撤出!

  看見機會難得,前面的騎兵早已經突擊過來,他們身後,黃湖壁壘外面的神族大軍潮水般湧了進來,喊殺聲在黃湖通道里迴響,聲勢逼人。

  先頭部隊佔領了人類的大營,忽然停了下來,他們看見營地裡到處都是一堆堆的樹木,還有無數的黃白之物,空氣中更是瀰漫著一種怪異的味道,有人嗅出了那是一種很容易著火的「油」的味道,混雜著各種硫磺硝石,讓他們心裡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而此時,神族後方的大部隊也沒有繼續追擊,彷彿發現了人類突然撤軍的陰謀,可是這時候已經晚了──山坡上一陣轟隆隆的巨聲傳來,無數的原木從山腰上滾下來,向著神族的大部隊當中砸去,立即有許多人被敲了個腦漿崩裂。隨即是無數的火箭從兩旁和山腰處射了下來,點燃了通道里人類留下的引火之物,新砍伐的樹木和山上滾下來的原木一起著火,剎時讓整個黃湖通道變成了一片火海!

  「快,趕緊衝過去,衝過去才能活命!」先頭部隊不像後方,可以撤出壁壘,他們被自己的部隊擋著,等到兄弟們撤出去,他們早已經被燒成乾屍了。因此有人開始大喊著向前衝去,妄圖殺進裸蘭平原。

  可是蘭若雲早已經算準了對方會這樣想,在己方通道盡頭堆積了大量樹木,樹木燃著,整個的把通道盡頭給堵住了,衝進去的神族士兵立刻被燒成了飛灰,這條足足有半公里長的火海簡直就是地獄。偶爾會有幾個異人勇猛的衝了出來,立即被一陣箭雨射殺,他們原本雪白的身體現在成了一截巨大的黑炭。

  果然如蘭若雲所料,風向漸漸轉為正東,山腰上正在救火的步兵們立時感覺壓力一輕。

  本來由於樹木的遮擋,原木很多都無法滾下山,還好後來的火勢燒倒了山腰上的樹木,停留著的原木混合著斷木立即滾向神族的大軍,半路上就已經燃著的樹木更是威力巨大。

  由於後方士兵不知前方發生了火災,上百萬的大兵堵在壁壘前面,這讓通道內的潰兵無法後退,只能陷身火海,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響遍了黃湖通道,人肉燒焦的氣味更是讓通道兩旁的人神士兵中之慾嘔。人類士兵不禁想到,如果此刻被燒的是我們……?他們不敢想下去,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等到神族後方士兵發現前面火光,接到上級撤退的命令時,通道里的士兵死的已經差不多了。大火又蔓延到黃湖壁壘,將凡是木結構的工事全部燒光,又燒著草皮,追著逃跑中的神族士兵直接燃到他們的大帳。

  兩百萬大軍的營帳連綿著佈滿了整個視線範圍之內,黃湖平原上到處都是神族的旗幟!而此刻,憤怒的火焰一路捲了過去,燃燒著神族士兵的身體,他們的營帳,旗幟,不多的糧草,還有嘶號著奔跑中的馬匹……

  慘叫聲中,士兵們互相踐踏,好多人都向著黃湖跑去,帶著滿身的火焰一頭紮了進去,卻忘了自己不會游泳,就那麼淹死在湖水裡,卻也不在少數!

  神皇悠星塵在軍師力文和大將軍完克等一干重臣的簇擁下,一看見火起,就馬上撤出黃湖壁壘,有多遠跑多遠的向著黃湖平原遁去。而悠星塵更是不斷埋怨自己:「悔不聽軍師之言,人類果然用了火攻……!」

  力文心裡卻也驚詫:「其實他也並沒有堅決反對神族的進軍,只因他自信人類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兩萬多的騎兵消耗乾淨之後,就是神族勝利之時。可怕的是,人類竟然能克服總總不可能的因素,在這個時候發起了火攻──那個領軍的將領,直覺上,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雖然山頂上的火勢得到控制,但黃湖平原卻被追趕神族軍隊的火焰燒了個正著,被敗兵殃及池魚,雖然「離離原上草,……野火燒不盡」,但此刻燒起來也確實凶悍。冬日的草原正是草葉乾枯之時,火勢的蔓延卻又比在山上快了很多。哭爹喊娘的神族士兵往往被大火追上,立即吞噬,而且,火焰的燃燒是成包圍狀的,往往是一小隊的人繞著圈跑,到最後卻發現自己跳進了火海,只好暗嘆倒楣,提前火葬!

  所幸人類也被大火堵住,在通道的另一頭,一方面組織人力撲打蔓延過來的火勢,一方面漸漸撤退,躲避凶悍的火風──誰也沒想到冬日的火是這樣兇猛,也因此喪失了追擊的好機會。

  好一場大火,直燒了兩天兩夜,等到人類追出去的時候,那已經是第三天早辰了。

  饒是如此,他們也遇到了不少大規模的戰鬥──神族士兵雖然被燒死了很多,但大部分還是東西亂跑,有的更奔著勞森山那個方向去了,還好有山擋著,否則他們能跑到荒蕪大陸去!

  留下斯菲守營,清影秀幾個人帶領部隊追擊逃竄的神族隊伍,但見草原上到處都是黑糊糊的屍體,整個黃色的大地也被火後留下的黑痕畫成斑駁不堪的圖卷。

  神族這次是吃了個大虧,不但死亡人數較多,傷者更是無算,僅有的一點糧食也被大火燒盡,如果他們的後勤部隊不及時出現,他們可能連回去都是個問題,統統要餓死在黃湖平原上。

  不管怎麼說,可以肯定的有一點,神族是絕不會繼續入侵了,人類暫時應該是安全了!

  清影秀一干人直到晚上才趕回來,擊殺了神族幾萬逃兵,俘虜者更不在少數。

  想想計策的制定者蘭若雲,雖然是反對派的大將軍,但是在這種大勝利之後,總該對他表示一些感謝。

  「他呢?」清影秀問留守的斯菲。

  「誰?」斯菲裝糊塗。

  「蘭軍師!」

  「他沒和你們一起出去嗎?」斯菲奇道。

  「他沒有留守?」清影秀詫異道。

  「我好久沒見到他了!」斯菲皺眉道。

  「聽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好像兩天前火攻一開始他就不見了,阿秀,他沒跟你說去哪嗎?」堂天問道。

  「只說去監督山上控制火勢,我以為大火熄滅之後他就會下來!」清影秀眉宇間有些擔心的說道。

  「糟了──!」方更快步跑過來,「那小子的五萬部隊一個不剩,連剛來的孟三都不在,是不是被神族……!」

  「神族會有力量一下子殲滅五萬人嗎?大火之後他們逃之不及啊!再說,他是否真的去追擊了呢?」望川北疑惑到。

  「當時亂成一團,只想著痛擊落水狗,也沒顧及到他!」斯菲有些歉意的說道。

  「如果是其他軍隊和其他將領,神族現在是沒有能力一下子打掉五萬人的,可是,他領導這五萬民兵,只要幾千騎兵,或者正好倒楣遇到天使和異人,那肯定是一個不剩的──!」方更也皺著眉頭說道。

  「阿秀,你去哪?」看見清影秀翻身上馬,斯菲著急的問道。

  「那還用說嗎?哎,其實我們又有哪一個人能放下他呢?就算他對不起我們,還不是從小就這樣了!」望川北嘆著氣,也上了馬。

  「我們前世欠他的吧!」堂天隨後而去,斯菲趕緊跟上。

  「封遠,這裡交給你了!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再給神族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來了!」方更調了三千騎兵,追著幾個人向黃湖平原馳去,心裡想著:「小賊,你可要堅持住啊!」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封遠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忽然轉過身來,聲色具厲沖那些正在幹活的士兵的大喊道:「別給我偷懶,趕緊把城門修好,小心神族回來搶糧食!」

  他心裡朦朦朧朧的,似乎覺得蘭若雲不應該這麼簡單,那麼,他去了哪了呢?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2
第四十一章 浮出

      從黃湖到勞森,進入裸蘭平原的兩大壁壘間,勞森山虎踞平川,使入侵之敵不可能同時在兩線進攻,只因勞森山雖然高峻險奇遠遜於同一山脈的黃湖山,而其中谷地眾多,也完全可以容步兵部隊攀援過去,但有一點是神族在進攻黃湖時始終不敢分兵勞森的原因,那就是──勞森山是一座充滿了邪惡之氣的山脈。

  其中毒蛇惡獸、異鳥精怪比比皆是,當年蘭若雲的獨角獸從戰場上逃出來,躲進這一片險惡之山林,靠著自己的靈氣和勇猛,收服了勞森山周圍山山洞洞無數的怪物。只就一隻百年巨猩猩,就統領著數以千計的猩獮猿猴。任何一支軍隊想通過這座山,不僅軍隊本身要遭受這些怪物的攻擊,就算是動用武力驅逐他們,可是不間斷的偷襲,那也是防不勝防的,而且,想要打持久戰,糧草輜重是無論如何也運不過去的。

  因此,有人神戰爭記錄的裸蘭歷史上,神族除了第一次,也就是兩百五十年前左右,曾經派過一支步兵隊伍,妄圖翻過勞森山從西線配合東線兩面夾擊,結果被山中惡獸依仗地勢之力統統趕了出來,更惹得它們銜尾追擊到東線神族的後方搗亂,把神族大軍搞得亂八七糟,最後只得出動天使部隊,把這些惡獸趕回深山!

  想一想那些幾丈長的大蛇、長著九個頭的大鳥、小山般巨大的老虎,甚至是能噴出見血封喉毒液的牛蛙──神族在驚懼之餘再沒有動過勞森山的腦筋,只能乖乖的在東線和人類鏖戰。而這些怪獸也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老實實的呆在深山密谷裡,守護著自己的領土。這一點人類早就知悉了,所以根本不敢把勞森壁壘建築得像黃湖那樣堅固高大,因為要建成那樣規模的防禦工事,肯定是要向勞森山拓展土地的,而那樣的話就一定會與怪獸發生衝突,只好作罷!

  當年蘭若雲與堂瀟,兩個人從靈光城超近路跑去勞森,多虧有獨角獸在身邊護衛,雖然那時候小白並未成年,但天生靈獸的氣息卻也讓那些怪獸不敢輕舉妄動,二人倒也很容易的撿了個地勢低窪的峽谷就過去了!

  此時的清影秀一群人站在勞森山一處寬廣的峽谷前面,看著地上凌亂的足跡和被大隊伍踐踏過的草地,心裡決定不下來是不是要穿越過去,他們無法與蘭若雲當年相比,沒有靈獸隨行,深山老林中的怪物肯定會把他們當成不錯的點心!

  山谷前面是被火焚燒過的痕跡,火勢竄向山腳卻嘎然而止,但山谷中已經被燃燒著了一部分,一些燒剩的灰黑的巨木還在冒著零星的煙,草地和山體上也有著草木燃盡後剩下的碳灰,更嚇人的是神族士兵殘缺不全的屍體──有的缺了腦袋、有的沒了胳膊、有的內臟流了一地,甚至有的屍體在被火燒焦的黑色上多出了一種墨綠,那分明是中毒的跡象,卻不知道是先中毒還是先著火,不過想來兩樣的感覺都不會太好受!不難想像,被大火追到山腳的這些神族士兵走投無路,只好冒險竄進深山,結果被山谷中的怪獸進攻,造成了千奇百怪的死亡之態!

  卻沒有一具是人類士兵的屍體,這也是清影秀躊躇不前的原因──究竟蘭若雲的隊伍是不是從這裡追擊神族士兵而去的呢,如果是的話不可能山中怪獸會放過那五萬民兵,如果不是,他們又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呢!

  「沒有辦法了,只能過去了,看來神族部隊還有殘餘!」清影秀看著堂天幾個人,帶著徵求的語氣說道。

  「可是這座山?邪門啊……!」斯菲有些害怕的說道。

  「神族士兵能過去,我們一樣也能!」清影秀堅定的說道。

  「他們一定損失了不少士兵!」堂天指著滿地的殘肢斷臂說道。

  「可是我們只有這兩千士兵,如果就這樣衝進去,我怕……」望川北停下來,深有憂色。

  「如果真是神族士兵從這裡過去,小隊的還好說,如果是萬人規模以上的,勞森壁壘就很危險,西線的守軍幾乎全部放在微山堡,根本沒有力量抵抗這股突然出現的敵軍!」方更擔憂的說道。

  「人數看來不少!」堂天滾身下馬,查看山谷中被大部隊強行開拓出來的一條道路:「兩天兩夜的大火,神族士兵在潰敗的過程中吃些什麼呢?黃湖壁壘有大軍守衛,他們當然不敢回攻,可是如果讓他們找到這條路,怕是要到勞森去搶糧食!」

  「不管怎麼樣,我們要過去看一下,方更,派人回去多調些部隊過來!」清影秀決定下來之後,一帶 繩,當先縱馬向谷中跑去。

  後面兩千名士兵深有懼色,知道這是座邪惡之山,從小就聽老一輩的人說山中精怪成群,擇人而噬,更有許多盛夏大榕樹底下的鬼故事也都是以這座山為背景的,在他們心裡,這座山可是比神族部隊還可怕,他們是寧願與神族交手也不願進入此山的。

  眼看著堂天幾個人也跟在清影秀身後進入深山,這兩千名士兵只好忐忑不安的跟進,不過走了一段路程以後,精銳的帝國護衛軍此刻卻也多了一份探險獵奇的心理,這一輩子能進一次勞森山,日後也有炫耀的資本了!

  看是平靜的行路讓人放鬆了警惕,也正是慘劇發生的時候……

  「啊~~!」

  一聲慘叫,走在隊伍最後一排裡的一個戰士,劇烈的晃了幾晃,墜下馬來,屍體上的頭顱已經不翼而飛。幾千匹戰馬一起昂首長嘶起來,馬蹄刨地不肯前行,伴隨著那戰士的慘叫聲,轟隆隆的馬蹄刨地聲在這寂靜的山谷中顯得突兀而讓人提心吊膽!

  隊伍亂了起來,騎兵們操控著暴躁的馬匹,目光卻不斷往後瞧去,尋找那無頭屍體,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最後一排的幾十名士兵更是面如土色,當堂天過來詢問時,幾個人只說是一團黑影,夾著一陣烈風飛過,然後同伴的腦袋就丟了……

  「下馬步行,牽好自己的馬匹!」方更下令道,自己先跳下馬來,幾個人圍在清影秀周圍,牽著馬繼續前行。

  走在後排的士兵左右張望,手裡的馬刀已經出了鞘,緊緊的護衛著自己週遭丈八方圓之內。這些戰士都深諳技擊之道,此刻危險當中再次印證了「藝高人膽大」這句話,不再輕敵,探險的心情也拋到了一邊,只想早點走出這鬼谷。

  「啊,我的頭啊~~!」

  又是一聲淒厲的叫聲,卻來自於隊伍中部,一個戰士委頓著倒在地上打著滾,一隻手臂已經不見,肩頭血淋淋的撕裂著,鮮血泉湧。他只想著保護自己的腦袋,當怪物攻擊過來,手臂被抓斷,週身劇痛,還以為腦袋沒了呢,其實比之前一位戰士,他是幸運多了!

  方更猛的竄了出去,撲向不遠出一株巨樹,一道劍氣射出,樹上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應聲而起──

  「嘎,嘎~~!」一隻通身黑色的巨鷹從樹叢裡竄出來,踉蹌著向前飛了一段距離,半空中灑下朵朵血花,顯然被方更劍氣所傷。

  「孽障,還想跑!」清影秀嬌斥一聲,向前追向那隻巨鷹,身軀向上縱起,一股火焰激射而出,正中巨鷹身軀,空氣中一股羽毛燒焦的難聞氣味傳來,巨鷹翻滾著從空中落下來,撲騰了幾下,呼呼的燒了起來!

  「萬歲──女神萬歲!」身後的兩千名戰士目睹了清影秀利索的伸手,忍不住大叫起來。

  清影秀微笑了一下,臉上不無得意,家傳「赤火之焰」神功已練到第七重,父親生前也不過才到第八重而已,自己這麼年輕能達到這個水準,那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

  「阿秀,好棒啊!」斯菲幾個人也由衷的讚嘆道。

  「別拍馬屁了,趕緊走吧!」清影秀微笑著說道,不知道自己這幾天為什麼心情這麼好,「也許是因為打了勝仗的關係吧」她這樣想到。

  奇怪的是自從那巨鷹襲擊隊伍之後,深山裡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可怕,除了有幾個戰士莫名奇妙的中毒而亡以外,再沒遇到什麼可怕的怪物。還好此時雖已入夜,卻有大好的月亮高懸天空,皎潔的月光透過山體上的樹林縫隙,照射進山谷之內,使眾人能清晰的看到腳下的道路。

  山谷是寬闊筆直的一條,偶爾有些岔路也不難分辨,因為有神族士兵的屍體和丟下的旗幟雜物引路,他們只要參照這些就不會迷路。

  到天光微亮的時候,看著已經疲倦不堪的士兵,清影秀下令宿營休息。

  一個小時後繼續趕路,直到日近中午,發現道路越來越寬廣,天光漸亮,陰森森的感覺被陽光沖淡,勞森山已被拋在了隊伍的後面。

  到這裡,神族士兵的屍體已經逐漸減少,偶爾發現也是肢體完好的,看來更像是餓死的,證明著由於與後勤部隊的脫!,這支神族部隊已經斷糧超過三天……

  清影秀正要下令再休息一會兒,忽然「轟隆隆」的聲音傳入耳中,腳下的地面也彷彿震動了起來,似乎有喊殺和衝鋒聲在遠處傳來,那已經是接近勞森壁壘的方向了。

  「不好,可能打起來了!」方更歪著頭,仔細聽著,「怎麼有帝國護衛軍的衝鋒號子聲?」

  「事情不對頭啊!」看著一臉疑惑的方更,堂天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不要休息了,加快速度繼續前行,全體上馬!」清影秀下了命令。

  由於道路漸寬,已經走出了山谷,馬匹也漸漸安靜下來,士兵們跨上馬背,立即又精神起來。

  快速繞過一座山,隊伍感覺眼前一陣空曠,已經到了平原,而戰爭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又跑了一段路程,前方白花花的營帳讓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是神族特有的圓頂營帳,顯然這些帳篷都是從大火中搶救出來的,多數都染上了黑色,那自然是被大火所燒──等到走近一些,才看見很多帳篷都已經破敗不堪,勉強可以遮住風寒而已,證明著神族的敗軍之相!

  在這些後方的營帳之前,勞森平原上黑壓壓的士兵在戰場上呼喊著拚命,這也是令幾人大吃一驚的原因──粗略估計一下,神族的士兵竟然有二三萬人。

  而讓他們覺得最不可思議的是人類士兵的數目──在勞森壁壘到戰場這幾公里縱深的土地上佈滿了人群,在眾人視線範圍之內,人頭湧動,總數應該有百萬以上!

  「是厲抗領軍回來了?」方更猜測道。

  「這個笨蛋,他回來西線誰來守啊,對付這些敗軍還用得著這麼多軍隊嗎?」堂天罵道。

  「不對,這不像是正規軍隊,你們看他們的隊列,毫無秩序,這種散沙一盤的隊伍怎麼可能是我們的軍隊!」清影秀分析道。

  幾個人仔細看了一下,果然如清影秀所言。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斯菲問道。

  「衝過去,與大隊伍會合,戰場上那些是帝國護衛軍,這是不假的,可能是裸蘭得到了神族進攻勞森壁壘的消息,派出軍隊抵抗!」清影秀皺眉說道,她在擔心城裡的軍隊是否能夠牽制住迪斯羅利。

  「那一定是小羽來了,我們快去幫她!」斯菲有些興奮的說道,終於可以見到自己的好友了!

  「大家跟緊,我們只有兩千士兵,在幾萬人當中衝過去可不是鬧著玩的!」方更大聲的向著手下兩千士兵喊道。

  隊伍瞄準了一列步兵隊伍的後方,一聲吶喊,衝了過去!

  神族這一大隊士兵有三萬多人,正如清影秀所料,他們是被大火逼進山谷的,由完克手下第一大將風行率領。逃進山谷以後,風行掏出地圖仔細研究了一下,知道與大部隊已經失去了聯繫,目前隊伍裡一顆糧食也沒有,他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殺到勞森強些糧食再撤退──人族西線的守軍正和獸族在微山堡鏖戰,勞森的兵力肯定不多。

  由於隊伍裡大多都是步兵,這趟穿行山谷足足走了一天,被怪物攻擊又喪生了幾千名士兵,可是還沒等他們進攻勞森壁壘呢,竟然遭遇到了人類最精銳的騎兵,雙方就在勞森平原上大戰了起來,兩方面都有些稀里糊塗!

  還好這隊帝國護衛軍人數不過,還不到一萬人,而神族部隊中又有部分天使隨行,連戰一天一夜,眼看這隊騎兵已經堅持不了多久。而神族吃虧在士氣低靡,餓了將近三天的神族士兵,即使是天使軍團也有些受不了了。到今天早晨,人類那裡忽然又有騎兵陸續加入戰場,這讓風行將軍嗟嘆不已,他現在是進退兩難,只能拚命的進攻。

  忽然隊伍後面一陣騷亂,一隊騎兵迅捷如風,像把尖刀一樣直插了進來,餓得有氣無力得步兵隊伍立即渙散開來,向兩邊讓去。

  風行大吃一驚:「這好了得,要兩面夾擊嗎?天使部隊,上去攔住他們!」

  負責保護中軍帳的三百名天使立刻從高空中撲向正勢如破竹的清影秀隊伍,而步兵們看到有天使助陣,立刻士氣高漲,勇猛的圍了上來。

  清影秀幾個人沖在隊伍的最前端,本來感覺神族士兵鬥志渙散,己方幾乎不受阻力,等到天使部隊趕到,帶動了步兵隊伍的勇猛,立刻將他們圍了起來。

  清影秀揮劍擋開一支有著巨大力道的箭枝,大喊道:「避開天使,往左側突擊!」

  一行人撥轉馬頭,衝向左方,在這個過程當中,已經有不少戰士被神族士兵斬殺,尤其是天使,儘管騎兵穿著厚厚的盔甲,也無法抵禦天使的巨力,往往被射傷後墜落馬下,然後被趕上來的步兵割掉腦袋。

  天使在天空中的行動根本毫無阻礙,陰魂不散的追殺著清影秀的隊伍。

  一個天使耐不住了,抽出腰間巨劍,向正斬殺著神族步兵的斯菲砍去── 「小心!」清影秀大叫一聲,揮劍接下天使的這一俯衝之劍,堂天一揚手,劍氣急出,結果了這個急性子的天使。

  「嗯!」清影秀痛呼一聲,伸手摀住腰間,鮮血從指縫間留了出來,──為了替斯菲擋住天使的偷襲,沒能護住自身,一支鐵箭射中了她。

  「阿秀,你受傷了,對不起!」斯菲歉意的看著她,揮劍護住她周圍三尺,堂天幾個人也怪叫著圍成一個小圈,緊緊把清影秀守在中間。

  「不用這麼緊張,沒事的,不要停下來!」清影秀儘量保持聲音的力道,折斷箭桿拋在地上,左手摀住傷口,右手繼續揮舞著長劍向前馳去。

  幾個人趕緊跟上保護她,此刻兩千騎兵已經傷亡過半。

  猛然前方敵兵向後退來,帶動著正截擊清影秀隊伍的步兵也往後退去,對面己方大隊帝國護衛軍的衝鋒聲就在耳畔響起,清影秀知道他們是來接應自己的。

  精神一振,逆著退兵向前衝殺過去,天空中的天使卻不受影響,依然強悍的射殺護衛軍的戰士,等到清影秀隊伍與對面的帝國護衛軍會合後,兩千名的騎兵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這大隊的騎兵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然向前衝鋒著,直殺入神族大軍的內部。

  清影秀幾個人正遲疑不定的時候,一大隊騎兵向他們跑來,領先一人卻沒有穿著盔甲,他身後的幾個人也和他一樣,都是裸蘭城裡很隨意的貴族打扮。

  雙方漸漸接近,當看到彼此的面容時,都大聲的驚呼起來── 「你──?怎麼會是你?」清影秀心裡暗嘆「完蛋」,本以為是淺靖羽來接應自己,沒想到……

  「哎呀,阿秀賢侄女,還有各位賢侄,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一面,我還以為是小兒來接應我呢!」 迪斯羅利笑呵呵的看著清影秀幾個人,在他身後跟著上議院的議員們。

  「怎麼不是淺靖羽?你竟然敢離開裸蘭城?」清影秀腦中閃出無數疑問,實在不明白老賊為什麼竟然會出現在勞森戰場上。

  「她呀,就在後面,我的兩萬大軍正堵著她呢!」迪斯羅利陰險的笑道,「我有什麼不敢離開裸蘭城,我是再也不回去了,你們這些小娃還想跟我鬥,今天就都死在這兒吧,我沒功夫理你們了!」

  迪斯羅利心裡也奇怪為什麼清影秀這些人會出現在這裡,但此刻情況危急,他覺得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一撥馬頭就想走。

  堂天和方更趕緊過去攔住他,他們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出迪斯羅利的想法。

  「幹什麼?讓我親手殺你們嗎?」迪斯羅利一揮手,一群衛隊士兵上來把他們圍了起來。

  「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堂天不動聲色的說道。

  「你不用問了,現在還猜不出來嗎?只是我實在想不透,這裡怎麼會出現這麼多的神族部隊,打擾了我的全部計劃?你們竟然沒有死在黃湖,也真是命大啊!」迪斯羅利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拐彎抹角的想問問他們。

  「難道迪斯番已經佔領了逢澤島?」堂天疑惑到,以迪斯番的能力似乎還達不到這個水準!

  「已經控制了北部──我本來想帶領這些裸蘭市民,在逢澤島上再建立一個人類的逢澤帝國,可是神族士兵的進攻,讓我只能放棄這些民眾了,不過我想,等神族佔領裸蘭城,人類的難民還是會自己尋去的,不如你們也跟著我去吧,不過那時還想跟我平起平坐是不可能了,哈哈!」迪斯羅利大聲得意的笑著,讓清影秀幾個人終於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迪斯番帶領的十五萬騎兵並沒有援助西線,狡猾的迪斯羅利在黃湖守城的那段日子看出了神族士兵的有備而來,自認為此次人類在劫難逃,於是想到要撤退到逢澤島。因此,一面與清影家爭奪裸蘭的控制權,一面派出斥候兵打探逢澤港的軍力部署情況。

  當兩派合作,商量派兵援助東線的時候,迪斯羅利趁機讓迪斯番帶領十五萬主力軍進攻只有三萬守軍的逢澤港,然後秘密登上逢澤島,精銳的帝國騎兵立即打退了本來就不多的獸族守軍,現在已經控制了整個逢澤島北部。

  當黃湖壁壘陷落的消息傳來,舉國震驚,人心惶惶──這黃湖壁壘就像人類的心靈門戶一樣,黃湖壁壘的失守讓裸蘭市民徹底喪失掉了對前線守軍的信心,紛紛逃命。迪斯羅利知道時機已到,登高一呼,要帶領裸蘭市民到逢澤島上再建立一個人類帝國。

  困境中的裸蘭市民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大部分人立即高呼同意,於是迪斯羅利率領民眾準備棄城出逃。淺靖羽和堂巒當然要阻止民眾的出走,於是調動軍隊攔截,迪斯羅利還有三萬帝國護衛軍在城內,於是第二次內戰又打了起來。迪斯羅利控制的三面城門大開,裸蘭市民蜂擁而出,迪斯羅利留下兩萬軍隊抵擋淺靖羽的追軍,用一萬士兵開路,打打停停的出了勞森壁壘,守軍也被迪斯羅利收編,沒想到就在這裡遇到了神族部隊。

  而淺靖羽的部隊也只有一萬人,留下四萬要守衛裸蘭城,因為黃湖的失守,神族隨時會進攻過來。而裸蘭城裡還有許多戀家的市民不願出走,尤其是那些老人,宣誓說死也要死在裸蘭城裡,更痛罵那些拋下自己跑掉的兒孫,但不管怎樣,這些人都是需要保護的。

  因此,淺靖羽這只有一萬的部隊始終也攔不住迪斯羅利殿後的兩萬大軍,倒被他們堵在勞森壁壘裡出不來。

  千算萬算的老賊迪斯羅利,沒想到東線竟然打退了神族的進攻,而且敗兵竟然阻擋住了自己的前路,一萬帝國護衛軍要保護後面的百萬裸蘭市民,不敢發動衝鋒,吃了大虧。他一面調動後方的部隊支援,一面決定不顧老百姓的生死,率領軍隊突圍出去──實際上,在軍糧與百姓之間,他只能選擇一樣。因為決定在逢澤島另闢國土,他利用上議院的權力,囤積了很多糧食,以應付創國初期的青黃不接,而此刻,上千輛的糧車正墜在隊伍的後面──他決定要糧食不要百姓。

  「他們捨家棄土的跟著你,你忍心就這樣拋下他們?」清影秀鄙視的看著迪斯羅利,眼睛裡充滿了厭惡之情。

  「反正神族大軍打來,他們也要以身殉國,早一點晚一點也沒有什麼關係!」迪斯羅利不以為然的說道。

  「神族大軍已經不會打過來了,蘭軍師的火攻計策已經把他們燒回了老家,你遇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敗軍!」斯菲說道。

  「什麼──?」迪斯羅利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你們打退了神族兩百萬的大軍?」

  堂天和方更對看一眼,清影秀也有些嗔怪的看著斯菲,斯菲立刻醒悟,自己說露了嘴。

  「你們騙我呢,是不是?」迪斯羅利緊張道,如果真的是這樣,迪斯羅利計劃的這一切就完全不值得,而且一山不容二虎,清影秀幾個人就危險了!

  「是,神族已經撤退了,你所做的一切是毫無意義的!」清影秀心想反正也說出去了,倒要看看迪斯老賊的失落相。

  「嘿嘿,如果真是這樣,也沒什麼!」迪斯羅利臉上忽然現出一股難以捉摸的表情,「雖然裸蘭比逢澤強出千倍,但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哎,本來我想把你們留給你們的子民,讓你們與裸蘭偕亡,現在看看,還是抓起來比較好,至少將來可以當作人質來取得一些好處!」

  「抓起來!」迪斯羅利一揮手,周圍的帝國護衛軍開始向清影秀這五百人的小隊圍攏了過來──外面,衝鋒戰進行得慘烈異常,這裡也是風雨欲來!

  迪斯羅利的護衛隊雖然對他忠心耿耿,卻不敢立刻上去動手,用眼睛看著迪斯羅利,正在這時候─ ─ 「大人,不好了,士兵兵變了!」一個將領飛快的衝了進來,「士兵們不肯拋棄百姓,很多人不肯走!」

  「什麼?這幫兔崽子,在這個時候給我來這手!」迪斯羅利終於暴怒起來,「不管他們,能帶走多少是多少,他們要死就讓他們死好了,馬上發起總衝鋒!」又回過頭來,大聲道:「還看什麼,趕緊把他們幹掉!」

  士兵們面面相覷,又開始向中間靠攏過來,卻還是沒人敢砍出第一刀。

  「大人,大人,不好了!」又一個將領飛跑了過來──!「又什麼事啊!」迪斯羅利咆哮著,「趕緊給我總衝鋒!」

  「前面衝不出去!」將領顫巍巍的說道。

  「怎麼會衝不出去,不要管那些老百姓,騎兵突擊!」迪斯羅利凶狠的說道。

  「可是,我們穿過了神族部隊,卻有兄弟部隊在前面擋著,他們說,他們說……!」將領吞吞吐吐。

  「說什麼,你奶奶的,快說啊!」迪斯羅利著急的罵了起來。

  「他們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將領一氣呵成,熟練無比,讓人懷疑他是強盜出身。

  迪斯羅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做了個「氣極反笑」的最佳表演,在馬上晃了幾晃:「好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一路友軍,敢擋我的路!」心裡驚疑不定,「難道是厲抗領軍回來了?」

  「先把他們給我抓起來!」迪斯羅利有些洩氣的指著清影秀一群人,生怕有有人再來報告「大人不好了!」

  士兵們第三次向中間圍過去,速度之緩慢歎為觀止,每個人心裡都在想:「萬一將來事發,這個罪名足夠滿門抄斬的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第三個將領飛一般的跑了進來,氣得迪斯羅利差點吐血身亡,「給我滾一邊兒去,等一會兒再報告!」

  「大人,來不及了,快跑吧,神族不知從哪又鑽出了一支部隊,我們抵擋不住了,異人部隊已經圍上來了!」那個將領說完也不顧迪斯羅利聽沒聽清,轉身撒腿就跑!

  敵我雙方一起臉色大變,果然發現戰場上神族士兵的吶喊聲響亮了不少,前方已經衝鋒的騎兵被打退回來,後方的士兵立即被沖得亂了起來。

  一隊勇猛無敵得異人隊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裡,半空中幾千數目的天使軍團神軍突現,掩護著地面上的異人隊伍──接到風行的飛鴿傳書,神皇派出最精銳的部隊來接應他們。

  「大家各安天命吧!」迪斯羅利淒厲的一笑,帶領隊伍向前衝殺過去,騎兵已經亂了套,組織不起有效的衝鋒。

  清影秀幾人上馬向勞森方向奔去,那裡的裸蘭市民們無人保護,正在詛咒著迪斯羅利的「十八代祖宗!」

  可是用這五百人來保護上百萬的民眾,也真是杯水車薪,當異人部隊和神族士兵突擊上來的時候,清影秀幾人又陷入了苦戰之中,一方面組織百姓撤退,希望後方在打內戰的雙方能放這些百姓進入勞森壁壘。

  很快神族部隊圍了上來,沒有任何防禦措施的百姓隊伍立即被衝散,幾天沒有吃東西的神族士兵紅著眼睛連砍帶搶,屠殺著手無寸鐵的裸蘭市民。飢餓的敵人搶到乾糧後就坐在地上大吃起來,互相因為爭一口食物還大打出手,這多少給了裸蘭市民一點啟示,趕緊把身上能吃的東西都往地上扔,神族士兵忙於爭搶,暫緩屠殺平民。

  過了一會兒,迪斯羅利領著敗軍倉惶的由戰場上退回來,忙亂的帝國護衛軍倒踏死了不少己方的百姓。又惹得老百姓一頓大罵:「迪斯老賊,不保護老子,還縱兵踩踏我們,天理何在啊!」

  清影秀幾人也是筋疲力盡,清影秀的傷口更是不斷流著血,讓她感覺一陣陣頭昏眼花,好像馬上就要昏倒一樣   迪斯羅利雙眼血紅的出現在幾個人面前,渾身也沾滿了鮮血,大喊道:「這就是你們打退的神族部隊?好嘛,這下好,大家一起見上帝去吧!」他惡狠狠的砍倒一個正不可一世的高大異人,讓幾個人心裡一震:「老賊果然好深厚的功力!」

  迪斯羅利得意的回頭向清影秀幾個人炫耀,冷不防一個臭雞蛋飛過來,砸在他臉上,卻是一個老百姓,痛恨他撤走守軍,給自己開「空頭支票」,千里迢迢從裸蘭跟著他,就這樣被出賣,忍不住用雞蛋砸他解氣!

  迪斯羅利心態已經有點不正常,被雞蛋砸得暴跳如雷,剛要過去宰了那個傢伙,忽然又一隊騎兵退回來,將他帶了個趄趔,再回頭時已經找不到丟雞蛋的那個人。

  堂天幾個人也苦笑著硬撐,感覺身上漸漸沒了力氣,清影秀更是有些神智不清──異人部隊可是比神族步兵難對付多了。

  忽然發現敵方的部隊也起了騷亂,好像後方也有人在搗他們的鬼,這真是一場亂八七糟的戰爭── 果然,神族士兵起了一陣波動,正在搶糧食的敵人吃飽了正準備屠殺平民,被己方的波動一影響,暈頭轉向!

  遠處喊殺聲傳來,一片紫光由遠推進,成幾丈方圓的向著平民區靠近。

  「生人迴避──!」

  莫名其妙的衝鋒號子傳來,一群黑衣人使用各種光怪陸離的招式殺了進來,什麼「大力金剛掌」 「猴子偷桃」「無敵風火輪」「撩陰手」……打得神族士兵鬼哭狼嚎,正是蘭若雲五萬民兵裡那些「特種兵!」他們身後,沒有進行過任何訓練的民兵們依仗著人數的優勢,充分發揮「人海戰術」,一窩蜂似的擠進戰場。

  蘭若雲殺在最前面,渾身罩在一副銀光閃閃的盔甲裡,手裡舞著一根兩丈長的巨矛,揮舞起一片紫光,這是他在沙漠裡追殺那些殺手時所演練出來的招式,此刻用在戰場上,立刻形成了一個直徑四丈的紫色圓圈,光圈所到之處,非死即傷,所以黑衣人們才喊出了「生人迴避」的可怕口號!

  堂瀟跟在他身後,遠離他的光圈,也舞起一道道的白光,凶狠的砍殺著正發暈的神族士兵們。

  看見這群兇猛無比的生力軍,天使和異人同時圍堵了過來。蘭若雲也不退避,揮舞著光圈迎了上去,看似豪華艷麗的紫光,立即讓異人付出了血的代價,一下子就倒了一片──於是異人們看見自己傷亡慘重的事實,又發揮了本族的傳統美德,調轉頭逃之夭夭!

  天使軍團被兩丈長的紫光劃了個邊兒,立即從天空中掉下幾隻翅膀來,大驚失色下趕緊往高空飛去,遠遠的向這些地面敵人射箭。

  蘭若雲殺到清影秀幾個人的身前,沖幾個人露出雪白的牙齒,做了個很得意的笑容。

  清影秀幾人人一隻盯著那片紫光來到自己面前,待看清是蘭若雲時,每個人心裡的震撼是無法形容的,張大著嘴,任憑口水滴在地上,心裡卻升起一股擔憂!

  「太好了,蘭賢侄,你來了,這下我們上議院可威風了,沒想到有你這樣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老謀深算的迪斯羅利立即發現自己彷彿又著了某人的道兒,但還是做著最後的嘗試。

  「迪斯伯伯,您應該恭喜我啊!」蘭若雲指揮手下民兵形成一個圓圈,保護著清影秀幾個人。

  「哦,蘭賢侄有什麼喜事嗎!」迪斯羅利問道。

  「剛才您馬上就要突圍出去了,還好我把您攔住了,使您叛國失敗,否則的話,蘭若雲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你說這還不是喜事嗎?」蘭若雲微笑著說道,盯著迪斯羅利,知道現在自己完全佔了上風。

  「嘿嘿! 原來他們就是那隊『友軍』!」一股怒氣直衝胸際,迪斯羅利強忍著乾笑兩聲,又道: 「蘭賢侄,我勸你還是跟我合作吧,我們建立一個逢澤帝國,只要把守住岸邊,神族永遠也滅亡不了人類,那時候,你就是國王,伯伯我還做議院的議長,你說不好嗎?」迪斯羅利引誘著說道。

  周圍的裸蘭市民立刻開始罵了起來:「迪斯老賊,痴心妄想,蘭少爺怎麼能和你這種不顧人民群眾生命安全的卑鄙小人合作,趕緊下馬受縛,蘭少爺慈悲為懷,還能賞你一條活路!」此刻黑衣人和五萬民兵們已經把神族退軍的消息傳了開來,而且蘭若雲在危急關頭帶領五萬民兵保護他們,完全不同於迪斯羅利為了戰略需要而拋棄他們的做法,立即讓這些人忘記了自己也是從裸蘭逃出來的叛國分子!

  「雖然竊!者誅,竊國者榮!但蘭若雲三尺微命必當為人類大局鞠躬盡瘁,這類分裂國家的事情我是說什麼也不幹的!」蘭若雲正色著說道,冷冷的看著迪斯羅利,「時間緊急,迪斯伯伯若還有一點良心,就快交出來吧!」蘭若雲向他伸出手去。

  「哎,沒想到,最後敗在你的手裡,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的嗎?讓我去的安靜一些!」迪斯羅利看著自己周圍的一群黑衣人,知道已經無路可去,早知如此,就應該早點調動那兩萬大軍,此刻卻被淺靖羽拖在勞森壁壘,真是棋差一著,滿盤皆輸!

  「很簡單,我打聽到你利用上議院在整個大陸收購糧食囤積,那自然是別有用心;我又派人跟蹤了迪斯番的部隊,發現他不去打獸人,反倒在逢澤港殺起了自己人,我自然知道你們爺倆想幹什麼。東線戰爭還沒結束,我就已經繞道等在你前面了,實話跟你說,就算你過得了神族這一關,前面路上無數的陷阱也在等著你,可見天理迴圈,老天還怕我不成功,讓神族來將你擋住,這不就是命嗎!」蘭若雲感嘆著向他解釋道。

  「其實,如果當年昌橋戰爭是我隨軍的話,今日也不至於出現這種情況,那時候,我就該追隨遠瞻大人而去了呀!」迪斯羅利掏出調軍令牌向蘭若雲拋過去,「不愧是蘭家的後人,我小瞧你了!」一瞬間彷彿蒼老了許多,在馬上搖搖欲墜!

  「迪斯伯伯不必如此傷心,我可以替你求個情,讓你在裸蘭城頤養天年!」蘭若雲輕聲道。

  「出城的那一刻,我便沒有回頭路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迪斯番的十五萬大軍也不是好惹的,哈哈!」迪斯羅利陰險而慘然的大笑一聲,舉起長劍衝出保護圈向著遠處的天使部隊衝了過去,長劍上指,黑色的劍氣激射而出,立即有天使墜地身亡,隨即,沒有盔甲保護的「野心家」立即被連人帶馬的射成了一隻刺蝟,皇權霸業隨風去,一切都成了過眼煙雲,來匆匆,去切切──!

  蘭若雲長嘆了一聲,忽然覺得那些正在歡呼的裸蘭市民們很討厭,當初他們毫不猶豫相信了迪斯羅利,現在卻歡呼著看著他死去,人類啊,為什麼不對自己的心多負一些責任呢?

  「方更,快去把勞森壁壘那三萬騎兵調來,他們還在打內戰,我們這五萬民兵堅持不了多久!」蘭若雲把令牌向方更拋去,他竟然沒有接住,還在痴痴呆呆的看著蘭若雲。直到蘭若雲又大喊了一聲,他才撿起令牌,匆匆的去了。

  蘭若雲縱馬走到清影秀身旁,憐惜的看著遙遙欲倒的她,一把伸手抱了過來,放在自己的馬上,手掌貼在她的背心上,運起氣療術,強大溫暖的紫氣湧進清影秀的體中,讓她精神好了一些。

  「你要給我一個解釋!」清影秀抬起頭,迷離的看著他。

  「還有必要嗎?」蘭若雲柔聲問道。

  「如果你不說清楚,我還是不會原諒你的!」清影秀固執的說道。

  「我們先不要說這個,我的弟兄們快堅持不住了,我要去幫忙,這次讓我來保護你吧!」蘭若雲說完,舉起長矛,又殺了出去。後面堂天望川北和斯菲幾個人對看了幾眼,跟在後面向拚命往裡突擊的神族士兵們衝了過去,而他們那帶出來的兩千士兵,幾乎全部戰死。

  等到方更和淺靖羽帶領三萬帝國護衛軍趕到,東線封遠派來的援軍也從後面殺了過來,神族士氣低靡,取勝還好,此刻被對方大軍衝擊,立即又亂了軍心,不辨方向的四處亂跑──原來蘭若雲佈置的上千個大陷阱正好派上用處,殺死神族無數士兵。

  到夜幕低垂的時候,除了天使和異人部隊拚死突圍出去,人類俘獲了一萬多的俘虜,其餘全殲,肅清了勞森平原上的神族敗軍部隊。

  蘭若雲一手抱著清影秀,不斷把紫氣輸給她,發現她傷得很重;另一手揮舞著長矛在敵軍中衝突,就像三年前清影秀抱著他在戰場上衝殺一樣;直到戰爭結束,兩人還在感嘆時光荏苒,如在夢中一般!

  脫離了兵戈危機的裸蘭老百姓們,在民兵的護衛下撤向勞森壁壘,一路上不斷有人痛罵迪斯羅利的無情無義,更多的人在對蘭軍師歌功頌德,諸般「忍辱負重」「臨危受命」「與狼共舞」「英雄本色」 這類的大帽子全都扣在了他的腦袋上。有那些在戰亂中死了親人,或者丟了財務的市民則痛苦流涕要死要活,不一而足。而當他們從新反回裸蘭城的時候,就成了那些留守市民們嘲笑的對象:「你看我說什麼了,有戰神護佑就算神族打到城下,又算的了什麼,戰神還不是一樣派自己的後人來平息戰亂!任憑兵風將雨,我自巋然不動,哪像你們這些膽小鬼,跑的比兔子還快,東西丟了,親人死了,那都是活該!」 想了想:「哎,你看到我老婆了嗎?跟你們一起跑的!」有人回答:「死了」,立即哭倒!

  而此刻,真正的智者卻已經開始了戰後重建的工作,一切都要恢復正常,聰明人趁機大發戰爭財,那也不在話下。

  蘭若雲卻又開始愁腸百結,接下來,自己又該做什麼呢?──勝利回歸的路上,看著在自己懷裡睡著的清影秀,聽著身後堂天幾個人不滿意的「哼哼咳咳」的聲音,蘭若雲陷入了沉思!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3
第四十二章 流星夜  

     燭影搖曳,燭淚滴滴……

  清風弄影,嬉戲窗前,明月高懸,一天溫柔!

  房間裡,甜膩膩的情愫如女子的眼波流轉,淡淡的檀香氣息縈繞在空中,柔和的感覺在窗簾和牆壁間遊走,似乎是曖昧的感覺,卻又讓人心動無比,心神皆醉!

  「不要啊,不行,這樣不好──!」清影秀雙手抱著肩膀,低著頭坐在床邊上。

  「別怕,我們不是有婚約嗎?」蘭若雲輕輕把她推倒在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可是,我怕羞,還是不要啦!」清影秀雙手捂著臉,掙紮了一下卻沒有起來。

  「很快的,一會兒就完事,你忍著點──!」蘭若雲雙手有些顫抖,解開清影秀的衣服放在一邊,然後露出肌膚,他仔細的看著,心驚肉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

  「啊,好痛啊──!」清影秀大叫起來,一把坐起身來推開蘭若雲。

  「你快躺下別動,流了好多血!」蘭若雲著急的把她按倒在床上,「再堅持一下,馬上拔出來了!」

  「啊,你這個大壞蛋,疼死我了!」隨著蘭若雲的一用力,清影秀淚如泉湧。

  「行了,你看看,隔著盔甲還能射這麼深,不愧是天使!」蘭若雲把拔出來的箭頭在清影秀眼前晃了一下,那上面褐色的鐵跡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殷紅色。

  「哎呀,你看什麼呢,快點給我上藥啊!」清影秀接過箭頭,用手帕包了起來,留個紀念。

  「啊,是,是!」蘭若雲收回快要瞪掉眼珠的目光,用清水洗淨了傷口,把金瘡藥倒進裡面,然後用繃帶在清影秀的小蠻腰上綁了一圈又一圈,心裡讚嘆道;「也只有經常練武的女人才能有這麼動人心魄的腰身,而且──!」他往上看了看,鼻血差點沒噴出來。

  「你看你那副色鬼相,快點啊,我要穿衣服了!」清影秀抬起身在蘭若雲的臉上扭了一把,痛得他大裂其嘴!

  「急什麼,外傷是次要的,你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內部淤血不舒緩的話才最危險,看我的氣療術!」蘭若雲雙掌抬起,手掌中一蓬紫光漸漸圓潤柔和,看得清影秀驚奇不已。

  雙手在清影秀的傷口上按住,一股股暖暖的氣流行遍她的全身,讓她暖洋洋的閉著眼睛,很舒服的樣子!忽然睜開眼睛:「若雲,我傷在哪了?」

  「肋下!」蘭若雲頭也不抬的說道。

  「那你在我胸部揉來揉去幹什麼?」清影秀嘟著嘴,不滿意的看著他。

  「給你活血啊,嘻嘻,好了,穿上衣服吧!」蘭若雲把衣服遞給她,臉上一陣羞紅,大有得意之色。

  「穿著衣服不能活血嗎?」清影秀疑惑的問道。

  「當然可以了!」蘭若雲自信的說道。

  「那你還……!」清影秀臉上晴轉多雲,看來馬上就要下雨了。

  「有衣服擋著,氣體不能行開,會留下疤痕嘛!」蘭若雲有些委屈的看著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怎麼越看你越像色中惡鬼呢!」清影秀將信將疑的穿好衣服,走下床,忽然一腳向蘭若雲踹來,「你佔我便宜是不是!」

  「誰讓你當年看我那裡了──!」蘭若雲忍著屁股上的被踢之痛,逃向門口。

  「你給我回來!」清影秀大怒,操起桌子上的一個花瓶,「你敢動一動,我就拿它砸死你!」

  蘭若雲膽顫心驚的走回來,看著鳳眉倒立的清影秀,陪笑著說道:「已經好久不打我了,我還以為以後都不會了呢!」

  「我還能打過你了嗎?白痴,你騙的我好苦!」清影秀伸出手去,狠狠的掐著蘭若雲頸部的嫩肉,發洩心中的不滿。

  蘭若雲忍著痛,叫道:「饒命饒命,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這是一個真實的謊言,還不全是為了你!」

  清影秀嘆了口氣,終於放開手:「走吧,陪我到外面走一會兒!」

  「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你傷的很重!」蘭若雲摸著她的頭髮,憐惜的說道。

  「不礙事,你的氣療術還真有效,我好多了!」清影秀衝他燦爛的一笑,拉起他的手,「走啦!」

  蘭若雲只好攙扶著她,踏著滿地的月光,在皎潔的銀色當中,向著勞森山上走去。

  幾乎是半托半抱,蘭若雲把清影秀弄上山頂,兩個人在一片草地上坐下,清影秀把頭靠在他的肩頭上,蘭若雲展臂輕輕的摟著她的肩膀──一輪好大的月亮就在兩個人的身前定格,優雅背景下暗色的剪影形成一個親切的輪廓,在勞森山的夜裡若隱若現。

  兩人低低的絮語,訴說著那一段「離別」的日子,解釋著彼此的心理狀態,讓不愉快漸漸隨著理解和原諒而冰釋……

  「即使你所作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我,可是以這種方式,我還是沒有安全感,以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要你都在我身邊,即使我們一起去死,那也是幸福無比的!」清影秀眼中含淚,淒苦的說道:「我實在受不了那種揪心的痛苦,即使知道你的苦心,但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畢竟你不在身邊,我很無助!」

  「我明白……!」蘭若雲歉意的看著眼前向自己低聲訴說的愛人,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不過,彼此都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似乎不必要再多說些什麼,低頭向清影秀吻去……
  「咳,咳~~!」

  尷尬的咳嗽聲準確的在身後響起,蘭若雲一腔的勇氣和熱情馬上消失不見,兩人趕緊站起身,做賊心虛的往身後看去,斯菲和淺靖羽抬頭看著天空,嘴角掛著一絲強忍的微笑,使清影秀心裡暗暗立誓,一定要找個機會給兩個人點顏色瞧瞧!

  「哎喲,阿秀你可別恨我們,我們倆倒沒什麼,但身後那幾個人要是看到你們這樣,就該有人自殺了!」斯菲嘻嘻哈哈的說道,似乎已經猜到清影秀心裡想什麼了!

  「是啊,你還真得感謝我們呢,我們問過衛兵,知道你們上了山,特意先跑上來報信的,否則啊… …!」淺靖羽忽然蹦了一下,大笑著拉起斯菲的手,兩個人跳起舞來,興高采烈的樣子!

  「你們還說──!」清影秀轉過身去,渾身滾熱,還好是黑天,否則臉上的顏色也夠好看的了。

  「呵,你們這麼高興!?」堂天率先走了上來,方更和望川北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堂天走到蘭若雲身前,把手伸向高空,蘭若雲哈哈大笑,上去拍了一下,接著方更和望川北也過去,四個人響亮的擊掌聲在寂靜的黑夜裡傳出很遠。

  「小子,你不用解釋什麼了!我們幾個仔細的商量了一下,在那種情況下,你是對的!」堂天大聲的說道。

  「不過,如果事情再發生一次,我們依然會那樣選擇!」方更聳著肩膀說道。

  「因為我們不如你,也許再過二十年,我們年輕的血性才能磨練成你那樣的老成,但是,我們都佩服你,你能做到我們做不到的!」望川北由衷的讚嘆。

  「雖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忍耐力遠遠超過了我們這個年齡的限度!」斯菲似乎忽然洞徹了蘭若雲的思想,無限感嘆!

  「不是真的當了殺手吧,當初阿秀說給我聽的時候只有好笑的感覺,不過能殺掉雲光和他十幾個副統領,這份功力也真夠嚇人的啦!」淺靖羽吐了下舌頭,好奇的看著蘭若雲,想聽他解釋一下!

  蘭若雲雙手展開,運起紫氣決,由手中升起一個紫色的光球,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猛然拋向空中,球體爆裂開來,灑下無數紫色的光雨,斑斑點點,就像滿天紫色的螢火蟲一樣!

  「哇,這是什麼功夫,好厲害,好漂亮!」幾個人沐浴在這紫色的雨霧當中,即驚且喜。

  「謝謝大家的理解,蘭若雲確實當了殺手,不過是個不及格的殺手,最後還叛變了!」蘭若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往事不堪回首,我們大家還是向前看吧!」

  眾人見他這樣說,知道那應該是一段很不容易說出口的歷史,因此也不便於深究。

  「好,向前看,偉大的人類復興計劃將在我們的手裡完成!」堂天充滿豪氣的說道。

  「有若雲的表現,我相信堂天的話一定能夠實現!」方更舉起拳頭,向天空「噢~~」的嚎了起來。

  「我們只有團結起來,才能創造出一個『七英雄物語』的神話,開創驚天動地的事業!」望川北神情激動的說道。

  「讓我們多一些理解──」斯菲走到幾個男人的身前,伸出手……

  「少一些傷害!」淺靖羽接著說道,過去握住斯菲的手。

  蘭若雲四個人也伸出手去與兩人相握,大家看著清影秀,見她眼睛裡有淚光瑩然── 「我們永遠是好朋友,不論何時何地,有你們,阿秀永不絕望!」清影秀把手放在六人之上,七個人緊緊的握在一起,彼此的心潮彭湃到了極點,只感覺世界上再也沒有作不成的事情,神族獸族、統一收復都不再是什麼困難之事!

  良久……

  「是不是太煽情了……!」蘭若雲伸出去的手酸酸的,忍不住嘟囔起來。

  六道憤怒的目光同時向他看來── 「當我什麼都沒說!」這句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方更的拳頭已經揮了過來,蘭若雲趕緊抽出手,逃之夭夭,堂天幾個人開始圍追堵截,可是從小就練就的逃跑功夫當然並非浪得虛名,在山頂上繞著圈子,把幾個追兵累得氣喘吁吁,彷彿又回到了童年時代。

  過了好一會兒── 「投降了,投降了,知錯了──!」蘭若雲抱著頭蹲在地上大聲的喊著,呼呼的喘著氣。

  堂天幾個人趕上來,拳頭雨點般的落下來,連斯菲和淺靖羽都伸了手,簡直不可原諒啊!

  長大以後,這種嬉鬧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了,蘭若雲消失的那三年,眾人更是沒有練拳的靶子,功夫生疏了不少,要不是蘭若雲一個勁兒的大叫「投降」他們能一直打到天亮!

  「阿秀,你怎麼不過來打兩拳,手感很好!」堂天召喚著,清影秀一歪頭,眼光看向遠處的星星。

  蘭若雲掙紮著鑽出包圍圈,跑到清影秀身邊坐下,馬上又聽到了那幾個人討厭的咳嗽聲,他只好往左移出了兩個空位。

  斯菲和淺靖羽一左一右坐在清影秀身邊,堂天和蘭若雲坐在左面,方更和望川北坐在右面,七個人排成一排,抬起頭來仰望星空。這個秩序是他們童年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的,清影秀就像一顆太陽,總是在最中間,幾個人都願意做她的伴星。而蘭若雲總是坐在最左邊,不是因為他天生就是那顆最遙遠的行星,只能在周邊公轉,而是因為──蘭若雲經常騙他們數星星,他說,天上總共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顆星,多一顆天空就會爆炸。堂天幾個人當然不信,於是他們抬起頭來數啊數,總是數不到一千顆就花了眼睛,只好重數,而當他們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身後自己的書包已經被洗劫一空,蘭若雲早已經不見了。所以,蘭若雲之所以喜歡坐在最左邊,那是因為有利於下手行竊!

  現在他當然明白了,眾人對於他拙劣的偷竊手法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七個人再次坐在一起,雖然已經沒有了年少時數星星的耐心,但是每個人的心裡都很恬美安靜,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往昔……

  他們望著浩瀚無邊的夜空,感懷著人生如夢,歲月匆匆。當年懵懂的頑童們,今日已經長大,當年只知道嬉鬧的孩子,今天承擔著帝國幾百萬子民的安危幸福。成長的快樂,成長的煩惱,成長的無奈,在午夜夢迴、友人對談的時候,不免嗟嘆蹉跎。

  清影秀舉起手臂,指向天空,一顆流星恰好劃過,在星際間拖著華麗的光一閃而逝!

  「好美啊!」斯菲微笑著說道,忽然又一顆流星劃過,惹得她大叫了起來。

  兩顆,三顆,四顆……

  不斷有流星在夜空中閃現,左右奔突,長長的光尾交織成絢麗的網,彷彿宇宙間正是微雨朦朦。

  「是流星雨!」淺靖羽大喊著,「那一顆好大,阿秀你看啊!」

  清影秀也感嘆著這難得的奇景,追逐著天空中愈來愈多的流星:「真的是讓人欣喜若狂的感覺,聽說有一顆流星經過的時候許的願望就可以實現,這麼多的流星是不是代表我們可以萬事如意呢!」

  蘭若雲剛想說「你可真夠貪心的!」卻見她笑顏如花,秀麗無比,不禁呆了一呆,這句話就沒說出口,也還好他沒說,否則這麼煞風景的言語肯定又能惹來一頓暴打。

  斯菲和淺靖羽已經在那裡雙手捂著胸口許起了願望,清影秀也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月光下閃著微光。蘭若雲再看看堂天等三個男性,竟然也在那裡陶醉著似乎正許著什麼心願,然後一起臉紅的看向清影秀,讓蘭若雲心裡一氣,知道他們心裡又有噁心的想法了!

  「菲菲,你許什麼願了!」清影秀笑著問道。

  「那,那怎麼好意思說!」斯菲嬌羞著低下頭,咬著嘴唇,不用想也知道是想嫁人了。

  「你呢,小羽!」清影秀轉過頭問淺靖羽。

  「哎呀阿秀,你好壞,明明知道人家想什麼嘛!」像個小女孩似的用手輕鎚著清影秀的肩頭,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各位男子漢們呢!」清影秀又向著四個男性看去。

  堂天三人當然是很 腆的傻笑著,說什麼也不肯說,但看向清影秀的眼神已經在明白不過的暴露了他們心中的想法。

  蘭若雲卻陷入了沉思:「我有什麼心願呢?真的要掀起人神戰爭,收服我們的領土嗎?還是守住裸蘭,在自己有生之年不准神族踏入一步,那麼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呢?還是什麼也不去想,過幾年和清影秀成婚,然後平平凡凡的過一輩子?……」

  「若雲,你在想什麼呢?你的願望也不能說嗎?」清影秀柔聲問道。

  「我,哎,我……!」蘭若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清影秀卻以為他的願望與自己有關,害羞的笑了一笑。

  「阿秀,那你有什麼願望呢,跟我們說說吧!」斯菲親密的抱著清影秀的肩頭,吃吃的笑著問道。

  「不告訴你!」清影秀俏皮的撇了下嘴,卻偷偷看了蘭若雲一眼。

  「我知道你想什麼!」淺靖羽在清影秀耳邊輕輕的說了句什麼,立即讓清影秀「惱羞成怒」,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子,斯菲也大喊道「我也知道了,我要說──!」清影秀趕緊摀住她的嘴,幾個人鬧成一團。

  堂天三個人緊張的支起耳朵,想要偷聽清影秀的願望,幻想著是與自己有關的,結果不得要領,以後為了探出斯菲和淺靖羽的口風,難免大獻慇勤。

  「若雲,你不是說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是一個世界嗎?」清影秀想起蘭若雲曾經教授過的神秘學課程,他曾經說過,星空中,我們的世界並不是唯一!

  「是啊,但並不一定每一個世界上都有生命!也許有比我們更聰明的生物,他們也許創造出了比我們更先進的文明!茫茫宇宙,無限廣闊,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蘭若雲感嘆著說道「相對於這無限的時空,想一想,我們這短暫的一生又算得了什麼呢?而我們這個世界上的爭鬥、戰爭和爾虞我詐又算得了什麼呢?有時候我想一想,真的感到很洩氣,我們所作的一切,難道只是讓後人記住我們嗎?當生命消失,所有的一切,我們再也無法知道!」

  「可是,我們還有許多責任,還有許多人要等著我們去保護,若雲,只要想想這個,難道還不值得我們去努力,去抗爭,去轟轟烈烈的活下去嗎?」堂天朗聲說道,表情堅定。

  「是啊,我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的。為父母、為朋友、為愛情、更為了國家和人民,此身已非我們所有,我們代表著一種高尚的責任,為了它,戰死又何妨!」方更豪情萬丈,話語激昂。

  「其實,在國家和大義面前,我們似乎寸步難行,就算不去考慮這些,但我知道,當父親戰死的時候,我的心裡有多麼的難過,而每一次的出征,母親又是多麼的擔驚受怕,考慮到那些關心自己的人,我們不應該想著逃避!」望川北很實際的說道。

  「其實我很想像普通的女孩兒家那樣,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去惹來無數異性的羨慕──女人的青春短暫、容顏易逝,真不知道每天穿著這身盔甲征戰在沙場上是否值得!」斯菲嘆著氣,無奈的看著天空,似乎感懷著青春容顏也正如這夜空裡的流星,雖然美麗,卻只是一閃而過。

  「什麼時候,才能有一個溫馨的家啊,不用再這樣南征北戰、餐風露宿,難道一定要等到馬革裹尸的那一天嗎?」淺靖羽也傷感起來。

  「哎,各位不要多想了,還好眼下我們可以輕鬆一陣了,內憂外患暫時告一段落,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大家,共同恢復裸蘭往日的繁華啊!」清影秀儘量讓語氣變得輕鬆,來沖淡這傷感的情緒!

  「沒問題!」眾人一起大喊道。

  夜空中,流星雨光怪陸離,越發的美麗起來,清影秀心裡有一個願望:希望早日結束人神的爭鬥,人類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自己和朋友們脫下戎裝,能每天這樣仰望星空……

  裸蘭歷1183年,立時一年零七個月的人神第三十七次戰爭,以神族的失敗而告終。但人類的損失卻遠遠超過神族,不禁喪生了幾乎全部的帝國老一輩的精英,而且導致迪斯家族的叛亂,精銳帝國護衛軍的分裂,以及將近兩百萬軍隊的的損失,都令人類大傷元氣。

  而神族,也有總數超過一百五十萬軍隊的犧牲,尤其是神族軍隊的柱石──天使和異人部隊,更是在最後一次的人類火攻戰役當中傷亡慘重,引起了後方民眾的不滿,甚至舉行了示威遊行,反戰情緒日益高漲,神族軍隊在短期內不可能發動有效進攻人類的戰爭。

  人類主要是在勞森平原上的戰役中,共俘獲神族約三萬俘虜,由神族用五十萬金幣贖回,同時簽訂《昌橋條約》,靈光城重新開放,供人神獸三族進行自由貿易。

  與此同時,獸族在西線的戰爭也由於後方民眾的反叛而暫告一段落,三族暫時取得了表面上的互相諒解,可是一場更大的戰爭似乎仍在醞釀之中。

  就是在這種情勢下,勞森山上,裸蘭歷史上的七位偉人,在流星下訴說著自己內心的想法,年輕的朋友們在不久以後,將各自迎向自己的歷史使命。

  流星,將永遠銘記住這一刻!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3
第四十三章 楚歌

 「你,你,就是你,不要動,還藏什麼,滾出來吧!」

  蘭若雲大叫著,手指在人群裡點來點去,讓他無處可逃。

  「蘭軍師,你就饒了我吧,像我這麼低調的人,還是留在後方比較好!」封遠哭喪著臉,知道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從送行的人群裡慢慢挪了出來,心裡暗罵道:「這小子真沒人性,怎麼就看中我了,早知道躲在東線不回來了!」

  「當年, 先祖封涼將軍乃戰神手下第一猛將,協助戰神立下好大功勞,那是兩百年來咱們裸蘭城裡人人都佩服的。咱哥倆雖然不能和祖先相比,但多少也應該有個名將後代的樣子吧!你看你,這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我真想老大耳刮子的扇你!」蘭若雲臉上含笑,作勢欲打,封遠趕緊躲到一邊去,嘴裡嘟囔道:「去就去嘛,幹嘛打人!」

  看看封遠已經沒什麼說的了,蘭若雲得意的笑了一下。本來也沒想到領他去,但是今日在送行隊伍裡竟然又發現了封遠那高深莫測的笑容。一直以來,蘭若雲以為這是自己的專利,所以看見封遠也這樣笑,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還記得當初自己擊殺雲光的時候,他吊兒郎當的的站在一邊,完全沒有高手的風範,後來偶然見到自己,立刻目光犀利的發現了自己的身份,這傢伙兒一向秉承「安全第一」的格言,把祖先光榮的輝煌過去拋之一邊,情願做個軍隊裡的閒職,蘭若雲卻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從勞森回到裸蘭,民眾的歡迎是熱烈而持久的,蘭若雲卻感覺渾身不舒服,一向自己熱愛的裸蘭城,此刻卻想早早的離開。看望了病體剛剛恢復的堂巒,又在公共場合露了幾次臉,蘭若雲決定去找迪斯番的麻煩。

  在勞森的時候,迪斯番這十五萬精銳部隊就是眾人心頭的刺,都希望拔之而後快,因此,後勤部早已經斷了他們的軍糧,如今已經過去一週了,相信這只部隊的軍心和士氣已經降到了極低,更不可能攻下逢澤全島。蘭若雲此去就是為了接管這支部隊,當然會困難重重──整個海軍部隊都操縱在迪斯番的手裡,蘭若雲根本不可能指揮大部隊渡海去攻打對手,沒有那麼多船給他用,戰後的復甦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目前來看,造船實在是太奢侈了。

  所以,蘭若雲此去,只能智取,不能力敵。他也只帶了手下那幾百個「黑衣特種兵」,這些江湖惡客現在對蘭若雲服服帖帖,見識了他驚人的武功,他們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而且蘭若雲答應每天傳他們幾手,更讓這些人「此身非君莫屬,隨你到天涯海角!」的發起誓來,讓蘭若雲差點沒嘔吐出來。

  「早去早回!」清影秀淒迷的看著蘭若雲,「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我一定跟你一起去!」

  「傻瓜,你當然不能離開,這些事交給我就好了,而裸蘭城,就靠你們了!」蘭若雲看著清影秀身後滿臉酸氣的堂天幾個人,高聲說道。

  「放心吧,若雲,等你再回來,裸蘭一定會比以前更繁華!」方更點頭自信的說道。

  「若雲,我看你還是考慮一下,既然你算到了迪斯番那小子會離開逢澤島,我們守住岸邊,一下抓住他不就完事了,用得著這麼冒險嗎?!」方更還是不死心,之前他們開了幾次會,最後還是蘭若雲說服眾人,採用了自己提出的這個方法。

  「阿更,你還是那麼急躁!士兵疲憊,再打內戰的話軍隊和百姓都受不了,要從大局考慮!」堂巒以一個長輩的口氣教訓著方更。

  「可是,我擔心若雲──!」方更沒有說下去,只是看著蘭若雲身後那幾百個人,覺得這些人在十五萬大軍面前簡直毫無用處。

  「是啊,我也很擔心,若雲,你再多帶些隊伍,讓堂天或者望川跟著你,也好有個接應!」堂巒妄圖說服蘭若雲。

  「大家怎麼又爭論起來了,這次是智取,否則,以帝國護衛軍的實力,我們就算帶二十萬軍隊去也是沒有把握的!而且我答應大家,如果不如意的話,我會立刻撤回來,現在城裡百廢待興,堂天他們的工作也很重,這次還是我一個人去比較好!」看向清影秀,見她眼裡全是擔心的神色,安慰著說道: 「放心吧,我還是很愛惜自己的小命的!」

  清影秀眼圈紅紅的,看來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好了,出發了,大家回去吧!」蘭若雲不敢再看她,向著身後的送行隊伍鞠了躬──不知道怎麼走漏了消息,裸蘭市民們都知道蘭軍師要去拯救深陷異地的軍隊,那些士兵的家屬大都生活在裸蘭市裡,自然分外關心,因此都來送行,看見蘭若雲只帶了這麼點人,不禁議論起來,有人就說,其實大部隊都在勞森壁壘那裡駐紮著呢,就等著蘭軍師去領導了,於是眾人又恢復了信心!

  最後看了一眼清影秀,蘭若雲帶領小分隊士氣高昂的向著勞森的方向縱馬馳去。

  「老大,我怎麼老有一種被送葬的感覺?」一個黑衣戰士看著封遠帶死不活的模樣,顫顫的向蘭若雲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立即被蘭若雲一腳蹬下馬去!

  轉過了一個山腳,蘭若雲心裡還是很難受,跟清影秀團聚了沒有幾天,就這樣離別了,上天似乎專愛作弄人,「好事多磨」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

  抬起頭,就看見一襲綠衫的堂瀟騎著高頭大馬等在前面,腰間跨著一把長劍,劍穗垂了好長,她此刻就在玩弄著那劍穗的絲線,一邊毫不在意的看著逐漸馳近的蘭若雲小分隊!

  看清是她,蘭若雲心中終於舒了一口氣,心裡還納悶堂瀟怎麼會不來送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其實他早該想到,這小丫頭是不願離開自己身邊的,果然就在前面等著攔截自己。

  「瀟瀟,真是胡鬧,快回去,蘭大哥可不是去旅遊!」蘭若雲唬著臉裝作生氣的說道。

  「行了,別裝了蘭大哥,你知道沒辦法趕我走的,還是別浪費口水了!」堂瀟已經摸透了蘭若雲的心思,隨著年齡的增大,十六歲的少女已經漸漸有了自己的思想,讓蘭若雲一陣洩氣。

  看她身上背著包袱,馬後懸著褡褳,一副出遠門的樣子,全都準備就緒了。

  「走吧,真拿你沒辦法!」蘭若雲也看得開,反正也習慣了有她在身邊,卻驚奇的發現堂瀟竟然沒有像以往那樣興高采烈,而是輕輕的皺著眉。

  「怎麼了,瀟瀟?為什麼不高興?」蘭若雲奇道。

  「蘭大哥答應的那麼勉強,是不是因為再不用瀟瀟保護了,所以……!」堂瀟是最先看到蘭若雲大展神威的,這些天來一直被一股失落的情緒控制著,好不難受──一直以來,早已經習慣了仗劍守護蘭大哥,有一種自豪的成就感,可是現在……她一陣落寞!

  蘭若雲馳馬到堂瀟身邊,伸過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有瀟瀟跟著我,蘭大哥真是高興得不得了,而且,你可是蘭大哥的左膀右臂,馳馬打仗的時候,沒有你在身後我可不放心,萬一誰抽冷子給我來一槍就麻煩了……!」

  「呵呵,那倒也是,其實我早就知道蘭大哥肯定是有一手的!」堂瀟破涕為笑,神秘的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蘭若雲奇道,自信應該沒有什麼漏洞。

  「很簡單嘛,連瀟瀟都會武功,蘭大哥怎麼能不會!」堂瀟眨巴著大眼睛,堅信不移的說道。

  「嘿!這個,嘻嘻,還是你最瞭解蘭大哥!」蘭若雲厚著臉皮笑起來,彷彿自己真這麼偉大似的!

  「瀟瀟,咱們來賽馬吧!」蘭若雲踢著馬刺,那馬長嘶一聲,向前竄出去!

  「好啊,我來了,你怎麼先跑了,蘭大哥你耍賴皮──!」堂瀟隨後追去。

  「活死人」封遠也來了精神,和幾百個黑衣人一起策馬追趕,在大路上揚起了一道煙塵!

  ※       ※        ※

  不一日,小分隊穿過勞森壁壘,略事修整之後直接開進荒蕪大陸,向西又行兩天,到了逢澤港。

  正如蘭若雲所料,整個逢澤港一個守軍也沒有,僅留下幾條破船,算是完全廢棄了。

  蘭若雲立即指揮隊伍,對幾條破船進行加工改造,勉勉強強把幾條不能用的船拆拆裝裝,弄成一隻整船,推下水,看看沒有沈底,眾人心裡一陣安穩,當下揚起風帆,駕舟出海,調整好航線,直向逢澤島方向航去!

  「蘭軍師,不是說迪斯番會離開逢澤島嗎?我們還有必要再去一次嗎?」封遠抱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心思,開始參與小分隊的策略討論。

  「嗯,我們去找些線索,最主要的是看他是不是還有存糧,而且,我們也要打探一下逢澤島的軍情,收服人類失土,就要從這座島開始了!」蘭若雲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封遠,知道這些都得讓他瞭解一下,他覺得封遠只是試探自己,其實他自己八成早就知道必須得去島上探詢一番了!

  堂瀟站在船頭,大喊大叫的在那裡逗弄著海鳥,寬廣的海面帶給了她無限的樂趣,半日來她就沒有安安靜靜的坐下來過!幾百個黑衣人一起懶洋洋的倒在甲板上,幸福的看著堂瀟的表演──由於堂瀟在劍氣道門下呆過幾年,身上有著濃厚的江湖氣息,豪爽率真,使這些江湖漢子早已經把她當成了一路人,眼睛裡卻沒有平那種看見美女的色迷迷的樣子。幾百個大男人當中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子相隨,那還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心裡都想,情願為她拋頭顱灑熱血,誰要敢欺負她,那是一定要跟對方拚命的!

  靠近陸地的近海,到也沒什麼大風浪,等到接近逢澤島的時候,才遇到一場小風暴,將眾人衣衫都打濕了,還好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逢澤島已近在眼前。

  避過岸旁的礁石,眾人靠船到岸,登上陸地。

  島上是一片殘亂的痕跡,大兵駐紮的營地更是旌倒旗折、營帳亂丟,還有一些馬的骨骼架子,散亂的拋在一邊──看來是斷了糧了,連馬都殺了。

  「他們才剛剛撤走,獸族那邊還沒來得及派兵過來!」封遠看著還在冒煙的上萬鍋灶,判斷道。

  「大家分頭行動,十個人分成一組,四處打探一下,留下三十個人跟我去敵方營地踩盤子!」蘭若雲分配著任務,很快各就各位。

  「太遠了,而且島中央的逢澤山很邪氣,我看……!」封遠看著蘭若雲,徵求他的意見。

  蘭若雲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從船上牽下馬來,和堂瀟當先向前馳去。

  到傍晚的時候,眾人已經平安的穿過了逢澤山──封遠當然不知道,這座山正是小白的地盤,山中的怪獸頭子金眼雕跟蘭若雲有過一面之緣,知道這人是老大的老大,阿諛奉承尚且來不及,哪敢打他們的主意。倒是時不時的從天空中跌下各種野味,像兔子野雞山羚羊什麼的,讓眾人心裡一陣詫異,不知道兔子和羚羊什麼時候變成飛行動物了,而且還自己從天上掉下來變成晚餐!

  蘭若雲合不攏嘴的大笑著,知道是金眼雕上的供品,忽然懷念起小白來,不知道它現在跑哪去鬼混了。吩咐眾人把野味都撿了起來,馱在馬後,一個黑衣人哭喪著臉走過來:「老大,這個東西也要帶著嗎?」蘭若雲定睛一看,竟然是磨盤大個的海龜,兩個黑衣人在遠處抬著,不知道放到哪才好!  

  堂瀟小心翼翼的捅了大海龜一下,發現這傢伙已經斷了氣:「樣子好醜啊,快丟掉吧!」捂著鼻子跑開了。

  蘭若雲哭笑不得,知道這肯定是金眼雕親自出手搞到的,不好拂了它的面子:「拿來,栓在我馬屁股後面!」幾個人費力的把海龜捆牢,繼續前行。

  入夜的時候,安置好馬匹,潛入獸人的營地,卻發現營帳並不多,蘭若雲判斷,也就能容納一兩萬人。

  由於微山堡的被佔領,獸族只能從海路運輸糧食,供給給島上的駐軍,當迪斯番攻上來之後,切斷了海上交通,這些獸人也斷糧了很久。雖然迪斯番撤軍,他們卻沒有力量反攻回去,倒是有一部分軍隊趁機撤回了荒蕪大陸,似乎覺得困守孤島得不償失。

  蘭若雲領著一群人又在營地周圍轉了一圈,漸漸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

  「行了!」蘭若雲低聲說道,轉身往回走,「回去吧,不用再看了!」

  封遠也很興奮:「給我一萬軍隊,我肯定能拿下這座島!」

  「呶,這是你說的,你給我記住!」蘭若雲壞笑著,一副「這下我可抓住你了」的表情。

  「什,什麼?你──?」封遠立刻知道著了道兒,「我收回剛才的話好不好?」

  「不好!」蘭若雲一口回絕。

  「可是,要是有那座鬼山擋著,別說一萬了,迪斯番十五萬大軍還不是吃癟?!」封遠急道。

  「那座山由我來擺平,你不用操心,這事以後再說!」蘭若雲看著封遠忐忑不安的表情,心裡一陣得意。

  堂瀟看著可憐兮兮的封遠,聳聳肩膀:「誰讓你自己多嘴了!」

  回到小分隊駐地,已經是半夜,幾百個人正在生火煮飯,也有一些人打到了野味,正在和沒有收穫的人爭搶,猛然看到滿載而歸的蘭若雲隊伍,立即歡呼起來。當晚的高潮節目是「海龜大宴」,可惜這些人都不怎麼會吃,浪費了好多珍貴的食材!

  迪斯番是從島南部撤走的,那當然是通往荒蕪大陸的方向──這小子瘋了,孤軍深入,看來是想去搶獸族老百姓的糧食。不過這些蘭若雲早就算到了──迪斯番剛愎自用,知道大勢已去,他寧可冒著全軍覆滅的危險,也不願把這十五萬部隊投降裸蘭,因此在草盡糧絕的情況下,竟然駕船蹬上荒蕪大陸。飢餓的十幾萬大軍立即變成了一夥兒盜賊,在荒蕪大陸的西端橫衝直撞,搶奪糧食,惹得當地老百姓紛紛組織起游擊隊來,狠狠的偷襲打擊這只隊伍,兩方面都不得安生,軍隊的士氣已經下降到最低點── 一方面吃了上頓沒下頓,一方面又要忍受獸族民兵無止境的騷擾,而且,獸族一支平亂的正規部隊正在加速趕來,目的就是消滅迪斯番部隊!

  蘭若雲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追上了迪斯番的「強盜軍」──大部隊不敢離開海岸線,每日裡坐船沿著海邊前行,晚上就宿營在岸邊。這樣即可以減少民兵的偷襲,又可以在地方大部隊感到時逃之夭夭,不過海岸線的獸族居民並不富裕,也因此沒有什麼糧食能讓這些飢餓的士兵去搶──此時還能保持體力旺盛的就是那些當過漁民的士兵了,他們可以釣一些海魚來吃,不過常常為此引起爭鬥,一條魚釣上來總有幾百雙眼睛吞著口水瞧過來,野獸的光芒閃閃發光……

  夜晚,蘭若雲一群人趕在迪斯番軍隊前面蹬上了這坐小山,他不知道這座山叫什麼名字,但發現此山倒是秀美異常,而且山腳下適合軍隊駐紮,料想迪斯番的隊伍趕過來時肯定要在山腳下歇息過夜!

  頭天晚上,小分隊被怪物騷擾,蘭若雲立即從聲音上判斷出是小白來了,在天空中大吵大嚷的飛來飛去,身後幾隻怪鳥跟著它亂叫。

  蘭若雲偷偷跑出營外,打著口哨把它叫下來,一人一獸好久都沒見,著實親熱了一番──忽然想到一個計策,蘭若雲吩咐小白遠遠吊在在自己身後。此刻上得山來,聽見天空中小白歡叫了一聲,蘭若雲當然不知道,這座山正是小白的別墅,曾經在這裡度過好多快樂的日子──

  迪斯番的隊伍終於趕到了,浩浩蕩蕩的從海邊開過來,衣衫不整、隊伍散亂,幾乎每個人都踉踉蹌蹌的,好多人走著走著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掙紮著站起來,卻是渾身軟綿綿的沒力氣……

  「這就是帝國最精銳的部隊?」蘭若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的念道。

  等到隊伍走到前面,封遠更是大罵起來:「迪斯番這個王八蛋,真是沒人性,為了自己的野心,糟蹋這些勇猛的戰士,他一定不得好報!」──帝國護衛軍的戰士們瘦骨稜峋、滿面菜色,每個人臉上都流露著疲憊、傷痛、飢餓、抱怨的神色,但又不得不服從命令,卻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向哪!

  隊伍停在山腳,今天不知從哪搶到的糧食,大隊人馬埋鍋造飯,炊煙漸起。每個鍋灶前面都圍著一層層飢餓的士兵,舔著嘴唇,眼睛放光,看著不斷冒出熱氣的鐵鍋,濃煙燻得他們流出了眼淚,但卻沒有人敢離開自己好不容易搶到的位子──糧食不夠吃,排在後面的只有餓肚子了。

  由於一路忍饑受惡,又加之水土不服,最重要的是軍心不明,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的過著沒有明天的日子──許多人生起病來,在營地裡哼哼唧唧。這些人當然搶不到食物,奇怪的是倒只有他們吃的比較飽──只要取得糧食,都是先給這些人食用,所謂的精銳之師由此可見一斑,而「患難見真情」的格言也在這時候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很多人都是在為自己的生病的戰友排隊搶食物,而自己,只能舔舔碗底,當生病的戰士健康起來時,這些照顧他們的朋友卻又病了起來……

  軍隊是疲憊的,但也是堅強的,不愧裸蘭人民多年來在他們身上的付出和期望!

  山腰上正窺探的蘭若雲忽然眉頭一皺:「不好,有敵情!」

  營地上,幾個斥候兵急衝沖的闖進來,大喊著:「獸人殺來了──迪斯將軍!」

  直到此時,眾人才看見一直躲在隊伍當中的迪斯番,遠遠的瞧不太清他的樣子,但顯然是暴躁發怒的,聽他大喊道:「有馬的全部上馬,幹掉這群兔崽子!」

  有馬的騎兵其實已經很少了,一方面馬匹已經變成食物下了肚,現在已經隨著大軍前進路線還給了大自然;另一方面行走海路,攜帶馬匹也不方便,逃跑的時候能省事一些當然也好,所以好多騎兵現在都變成了步兵。

  營地一陣吵亂,擔任今夜守衛的部隊開了出去,遠遠的與獸族民兵打了起來,其他士兵還在守著鍋灶,知道又是游擊隊在騷擾,已經是家常便飯,不以為然了!

  猛然,一隊高大的爪人從東南角直衝進來,向著正休息的士兵們大砍大殺,等到步兵們起來準備反擊時,獸人們一陣風似的又大踏步殺了出去……

  一進一出,死了好多士兵,鮮血染紅了營地,很多毫無反抗之力的傷員也被殺掉了,正煮著的滿鍋稀飯都被打散了,跌落在泥土裡。而獸族的偷襲部隊,卻於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把十五萬大軍攪得人心惶惶。

  戰鬥聲止── 天已經黑透了,劫後的營地亮起了火把,天上也有明月高懸……傷感的夜晚。

  不知道是哪個角落,一陣哭聲傳來,嗚嗚咽咽的在營地的抱怨聲中脫穎而出,那是一個年輕的戰士在懷念父母親人吧,是在月圓之夜想念家鄉吧!

  漸漸的,好多人開始抹起了眼淚,一邊掩埋戰友的屍體──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要埋骨他鄉,做了客地的孤魂野鬼!

  士氣重新降到一個最低點!

  「如果不能把他們帶回去,我就留下來和他們一起死──!」蘭若雲面無表情的說道,心裡可憐著這些陷入絕境的士兵們。

  一位偉人說過: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兵,不真心愛護士兵的元帥不是好元帥!

  身後的黑衣人們心裡一陣感動,本來還想偷學完蘭若雲的武功就逃跑,此刻這種想法漸漸動搖了!

  「好了,時機到了,瀟瀟,我看可以了!」蘭若雲轉過身,對堂瀟點了一下頭,堂瀟眼角含淚,也在為這哭聲感染,她拿起一個小木棒,高高的舉起,哽嚥著喊道:「唱──!」

  「生我故土,裸蘭花開,情人期盼,母望兒歸……生我故土,今離別兮,天涯遙望,醉鄉夢迴…… 孤雁北飛,白髮斷腸,浮雲遊子,何日得歸……!」

  幾百個黑衣人排成橫三豎三的一個方陣,在堂瀟的指揮下,唱起了排練了好幾天的這麼一首《遊子歌》!蘭若雲拿出一支竹笛,悠悠咽咽的吹了起來,歌隨曲調,曲伴歌聲,遠遠從山腰上飄下去,飄到山腳下的營地裡,催化著悲傷情緒的升級。

  這些黑衣人都是蘭若雲精心挑選的,又經過自己指點,內功都頗為深厚,唱出來的歌聲低沈而清晰,雖然有些人本來五音不全,但排練即久,又是在這種悲傷的環境下,竟然唱出有生以來第一支動人心魄的歌曲,好多人都激動得哭了起來!

  「何日得歸,何日得歸……!」低沈的男低音合唱,加上時不時的詠歎調子,一拍拍的扣擊著營地裡那些本來已經很傷感的戰士的心……

  眾人也不管這聲音來自何處,只覺正是自己心中所想,每一個人都在想著:「何日得歸,何日得歸 ……?」

  哭聲漸漸大了起來,好多這一輩子從來沒哭過的堅強男人也忍不住嗚咽起來──在幾萬人一起哭的這種煽情場面下,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忍不住落淚啊!

  忽然又一陣陰風吹過,天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飛翔,月光下如鬼魂般飄來蕩去── 「嘎,嘎~~!」「咕咕~~!」

  寒鴉切切,寒蟲慼慼……

  「嗚嗚……那是什麼啊?」一個小戰士趴在老戰士的懷裡,戰兢兢的問道。

  「嗚嗚……我也不知道啊!」老戰士有些驚恐的說道。

  「嗚嗚……可能是來自天堂或者地獄的生物吧,來接引我們了!」另一個老戰士說道。

  「嗚嗚……我還不想死啊,回去我就要結婚了!」小戰士悲淒的嚎著。

  「嗚嗚……我也不想死啊,我這麼英俊!」老戰士拍著自己的臉蛋,悲淒欲絕。

  「……」

  「誰在唱,不准唱!」迪斯番提著一把長劍,從中軍帳中跳了出來,大喊大叫著,「給老子閉嘴!」 他內力也頗為不弱,遠遠的喊出去,全營都聽得見。

  那歌聲卻停不下來,依然哀傷的在營地裡迴響。

  迪斯番的目光忽然向山上看來,眼睛中露出即恐懼又兇惡的光來: 「誰在搗鬼?」

  「去給我到山上看看,什麼人在那裡!」他指著身邊一個小分隊,下命令道。

  那隊人正沉浸在家鄉父母和愛人的回憶當中,早已經淚流滿面,哪還聽得到他說什麼,竟然一動不動的歪著頭倚靠在一起,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

  迪斯番大怒,上去一腳踢向一個戰士的腦袋,那戰士痛叫一聲,摀住腦袋倒在地上,指縫裡流出鮮血,哀哀的叫著,卻是有氣無力!

  「你幹什麼!」他身邊的幾個人「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怒目看著迪斯番,卻也不敢對他怎麼樣,低頭趕緊給同伴包紮傷口。

  「竟然不聽命令!」迪斯番大喊道:「軍法隊,給我把他們拖出去斬了!」

  軍法部隊也躲在一邊沉沉迷迷的回憶著,根本不知道迪斯番在抓狂,只有隊長帶死不活的說了一句:「在這種情況下還殺自己人,你瘋了?!」

  「什麼,你敢這樣跟我說話!」迪斯番跳過來,舉起長劍,向著那隊長刺去,暴怒的一擊,立即貫穿了他的胸口。那隊長抓住胸口長劍,驚愕的看著迪斯番,忽然面露微笑:「謝謝,還是死了好!」頭一歪,斷了氣!

  「你,殺了我們的隊長!」軍法隊的士兵紛紛拿起武器,狠狠的看著迪斯番。這位隊長德高望重,否則也不可能當上軍法隊的頭頭,此刻卻被迪斯番殺掉,立即引起隊伍的騷亂。

  看見軍法隊的兄弟站起來,早就對迪斯番心存不滿的的士兵們立即發動起來──營地周邊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靠近迪斯番主帳的士兵們卻大喊大叫起來:「幹嘛殺人?」「你要帶我們去哪!」「斷了這麼多天糧,連個正規敵軍的影子也看不到,我們走到什麼時候!」「這仗是沒法打了,老被偷襲,卻不能大幹一場,這是咱們帝國護衛軍的做法嗎?」「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都給我住口,不准說,都給我坐回去!」看著騷亂的軍隊,迪斯番歇斯底里的大叫,在整個大營裡來回奔跑、上竄下跳、狀若瘋狂!

  其實這些天對於這個暴躁的青年來說也並不好過,走投無路,身陷敵方土地,隨時面臨飢餓和疾病,眾叛親離──他知道兵變只是早晚的事情!

  接連斬殺幾人,已經有暴躁的士兵忍不住向他舉起了武器,一時間搞得鮮血淋漓。

  「都是那座鬼山,是鬼山──哈哈,老子倒要看看是何方鬼怪,我不怕你!」迪斯番披散著頭髮,目光血紅,忽然向山腰急奔過來!速度之快,讓無動於衷看著他往山上跑的士兵們心中暗自讚嘆!

  正在奏笛的蘭若雲面現冷笑,沒想到自己這招「四面楚歌」這麼快就見效了,他向封遠使了個眼色,封遠氣憤的向他回應了個白眼,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迎著迪斯番衝了下去!

  「兵兵梆梆~」一陣兵器撞擊聲音過後,滿身鮮血的迪斯番出現在蘭若雲面前。

  「我只想看看是誰──」他跌跌撞撞的爬上來,見到空地上的「黑衣人合唱團」,又看到指揮堂瀟,然後是管弦伴奏師蘭若雲……

  「哈哈哈哈……嘿嘿……桀桀……!」迪斯番慘笑著,指著蘭若云:「原來是你──!」

  「砰」的一聲倒了下去,嘴裡吐出的最後的一句話竟然是:「阿秀……我……好想你!」

  蘭若雲閉上眼睛,一滴淚水湧出眼角:「是什麼時候,迪斯番離開了他們的隊伍的呢?曾經年少的感情,純真憨厚的番番,裸蘭花叢中含笑的臉……」

  蘭若雲走過去,撫閉迪斯番張著的雙眼:「把他帶回裸蘭,葬入迪斯家的墓地,讓他陪伴著他的父親吧!」又嘆了口氣:「如果沒有得得失失和功名利祿,我們一定還是好朋友!」

  捂著大腿上被迪斯番刺了一劍的傷口,封遠點頭道:「他有這個資格,我們應該尊重死去的人!」

  很容易,蘭若雲接管了這只正處於崩潰邊緣的軍隊──很多人知道他是蘭家的人!更重要的是,作為帝國護衛軍副統領的封遠,在這個時候出現,立即讓這支隊伍有見到了親人的感覺,在迪斯番已經 「駕鶴西去」的事實下,他們只好聽從「帝國總軍師」的命令,當夜上船回航。

  回程中,蘭若雲自不能讓他們再行搶劫,乾脆把所有的馬都殺掉了。蘭若雲又命令小白帶領三山五嶽的怪物們山裡去海裡鑽的捕獲獵物,那一段時間勞森山脈附近的兔子山雞野豬什麼的可糟了糕,海裡的各種魚類海龜也是在劫難逃。飢餓的大部隊猛然間連日裡山珍海味的吃,雖然還是不飽,但卻解了饞兒,加之帝國護衛軍本就是不容易發動兵變的隊伍,這一路也沒什麼大事,每天看著各種稀奇古怪的鳥兒從空中往下扔東西,更有陰風一過,諾大的野豬屍體便出現在眼前,讓士兵們驚嘆不已,對蘭若雲驚為天人,更沒有人敢找他麻煩。

  軍隊終於趕到逢澤島,停船靠岸,獸族看來真是無意於此「雞肋」之島,竟然放棄了北部,省卻了蘭若雲不少擔心。

  當晚,蘭若雲騎上小白,偷偷趕回勞森,請求支援糧食到逢澤島──他心裡忽然有了一個計劃,決定把這十幾萬大軍暫且留在逢澤島。

  而當第二天來臨,蘭若雲趕回逢澤,立即決定單槍匹馬再探荒蕪大陸,並且給封遠下了死命令,一個月內必須拿下逢澤全島。

  然後,不理封遠的愁眉苦臉和幾百黑衣人的想要跟從的意願,駕著小船向荒蕪大陸駛去。船到海中,就看見堂瀟笑呵呵的從船倉裡鑽出來:「真是個好天氣呀,蘭大哥!」

  「哎,陰魂不散的瀟瀟……!」蘭若雲嘆了口氣,低聲道。

  「你說什麼,蘭大哥?」堂瀟嘟著嘴說道。

  「啊哈,是啊,多麼好的天氣啊,還有我的好妹子瀟瀟──!」蘭若雲仰頭倒在甲板上,天空中,一朵白雲悠然飄過,他心裡在思考:「獸族究竟為什麼突然撤軍呢?沒有道理啊……!」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3
第四十四章 異族  

     自從獸族佔領了荒蕪大陸,幾百年來,人類在這塊領土上幾乎已經消失了影蹤。只有在與裸蘭相鄰的邊境之地和一些偏僻的農村還保留著一些人類聚居區,獸族把留下來的人類稱為「土民」。一方面,他們極端蔑視這些異類種族,痛恨這個種族曾經對自己的百般欺凌;另一方面,他們卻又有很多東西要在土民那裡尋求解答──人類幾萬年的歷史積累了無數的經驗,智慧更是高過獸族不知多少倍,在上萬年的歷史斷層裡,為了縮短與人類的差距,就必須要求教於人類。這也是獸族允許人類留在自己領土上的原因,並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

  神族則不然,神族具有優越於人類的文明,他們允許人類分佈在七大陸上,也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本民族人口稀薄,必須依靠人類作為生產所必須的勞動力,二是因為神族自詡為文明民族,他們寧願通化人類,而不願意徹底消滅他們,況且人類和神族在外貌上本就相差無幾,只不過人類面貌醜陋,皮膚也不如神族白皙,像蘭若雲這種看似人類中的極品,在神族中也只能算作一般!

  因此,在獸族領土上的人類,起著同化獸族的作用,一方面土民的生活比較富裕,令獸族心理失衡,對人類充滿了記恨和故作高傲的鄙視;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借助於人類的智慧來發展本民族的文明,表面上還是尊重他們的。所以,獸族領土上人類的處境比較尷尬,說不上好,但生活無憂,說是幸福呢,又提心吊膽……

  神族土地上人類的處境則好的多,他們大多處於社會的最底層,神族教給他們許多人類不知道的東西,只要不參與政治,神族鼓勵他們安居樂業幸福生活,從來不打擾他們,把他們當作少數民族來看待,通過媒體宣傳等手段來加以同化。又制定同化政策,規定每個人類聚居區都必須放棄人類語言,學習神族國語,所有人類的風俗也必須取消,融入神族的生活規律當中,一應節日活動均與神族共慶──基本上,神族領土上的人類在幾百年來除了容貌以外,幾乎被同化得差不多了,已經沒有多少人會說人類的語言了。雖然生活幸福,但卻不如獸族領土上的「土民」,能夠想起自己的祖先其實還是人類!

  幸福的概念究竟是什麼呢?也許神族領土上的人類才是幸福的,那是一種物質上的幸福,而當他們也終於忘記祖先的時候,他們就達到了精神上同樣幸福的目的。而獸族領土上的人類,幻想有朝一日人類能從拾故土──但此刻在異類種族中的生存,也是極端不如意的──

  日近黃昏,地平線上一雙人影朦朦朧朧的閃現,胯下駿馬高嘶,馬上主人也似乎在談論著什麼高興的事情。

  等到漸漸走近,才發現是一男一女,男的面目俊朗,眼睛明亮異常,不時的四處張望,似乎在擔心著什麼;女的則年紀尚幼,容貌到是天真可愛,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只是瞧著那男的,不時的打趣他,隔著馬匹伸過手來搔他的癢……男的顯然被她弄得毫無辦法,只是苦笑,偶爾也逗弄她一下,往她脖頸上呵氣,癢的她「咯咯」嬌笑!

  正是蘭若雲和堂瀟。

  兩人從逢澤島上駕船出海,來到荒蕪大陸上,向邊民購置了馬匹,一路往獸族內地走來。因為是靠近人類邊境,所以獸族村落較人類村莊反倒為少。行得一日,到了此時,獸人才漸漸多了起來,不斷對兩人斜目而視,眼光中有著明顯的敵意!

  因為不熟悉荒蕪大陸,又不清楚此刻獸族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戰爭才剛剛結束,人獸千年來的戰爭,使即使是普通百姓,也是互相敵視的。只有在那些深山老林,較少與社會聯繫的獸人部落,才會不太在意這些爭鬥。

  因此,兩人只是沿著海岸線迤邐前進,不敢太過深入,在異族的土地上,還是小心為妙。

  「前面好像有個村落啊,蘭大哥你看,滿地的漁網!」堂瀟指著前方一個小漁村,高興的說道,一天來,兩人還沒有休息過呢,她已經很累了!

  「希望是人類的村落就好了!」蘭若雲心疼的看了一眼堂瀟,真不願意她跟著自己吃這樣的苦。

  海邊,一個老人正在費力的往岸邊拖著自己的小漁船,一邊把鐵錨遠遠拋向沙灘,等到退潮的時候,船就固定在沙灘上了。

  蘭若雲心裡一喜,終於遇到同類了。他跳下船,跑過去,伸出一隻手,暗運內力,整隻船就被他拖到了岸上,這樣即使不退潮,船也是隨時可以使用的。

  「啊~!」老人一聲驚呼,看著蘭若雲,「你──!」

  「老丈,請了,旅途勞頓,能否借貴地休息一下!」蘭若雲一拱手,客氣地對老人說道。

  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兩人幾眼,看著他們光鮮的衣服,陌生的容貌,心裡一陣苦楚:「兩位是從那邊來的吧,我可是好多年沒見到過純粹的人類了!」

  「咦?難道您不是純粹的人類?」堂瀟走近老人,上上下下的仔細看著他,希望能找出一些獸族的痕跡──其實人類是無法與獸族通婚的,即使不是因為世仇,從生理上來講,也是不太可能的!

  「哎~~!」老人長嘆一聲,「幾百年了,祖祖先先生活在這裡,與獸族人的交往,總會沾染一些他們的習氣!」老人把漁網晾好,低聲說道:「跟我來吧,不要驚動其他人,這是人獸混居的村落!」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向村子中走去。

  果然,步伐像極了獸族人那種笨拙的走路方式,到是蠻有氣勢的!

  有落日餘輝照射進來的海邊小屋,老人的表情漸漸和氣起來,不斷的向兩人詢問著裸蘭大陸的情形,目光中充滿了嚮往之色,哀嘆連連,顯然在這裡生活的並不是很順心!此地已漸漸接近獸族人的中心地帶,這海邊漁村雖然偏僻,但因為接近港口,也會時常接觸到一些外地的民眾。

  「老伯,您怎麼能一眼就認出我們來,是從走路姿勢上看出來的嗎?」蘭若雲奇道。

  「哎,年輕人,我們在異族之中生活了幾百年,自然要說獸族語言了,只有在家裡的時候,才能說說家鄉話。而且,你的口音也與我們不一樣,你自己雖然聽不出來,我可是一下就能感覺得出。而且,你們的外貌細膩,動作柔和,自然不像我們受獸族人的影響,整個人都變得粗線條起來。」老人一一指出兩個人暴露出來的純人種特徵,讓兩個人心裡一陣苦悶──本來還指望能混進荒蕪城去打探消息,照這樣看來,連一個海邊普通的漁民也能一眼就看出他們來,何況是其他人了,這樣肯定是要露餡的!

  「不瞞老伯說,我們是有些事情要到荒蕪城中去辦的,不知這樣去是否安全?」蘭若雲試探著問道。

  「我看你還是別去了,否則你就別想活著回去了!」老人拿起一管煙筒,倒了些煙葉在裡面,咕嚕咕嚕的抽了起來。

  「難道……?」蘭若雲看著老人忽然嚴肅的表情,心裡不禁一顫。

  「現在治安不好,能躲起來最好,誰也不願意在此時行走在外,要是被綠教──」老人忽然頓住了, 「總之,現在連獸人都不敢輕易出門,我們土人更是到處躲躲藏藏,像你這種身份……」老人搖著頭,猛吸了一口煙袋,臉上露出一股悲愴之色。

  「您剛才提到……?綠教?」蘭若雲問道「是個什麼組織嗎?」

  老人忽然眼中閃現出淚光:「我兩個兒子都是死在他們手裡的,我要是不逃到這裡,怕也難逃其魔手!」老人恨恨的說著,一口煙嗆到嗓子裡,連連咳嗽起來。

  「聽老伯談吐,似乎並不是漁民這麼簡單,這其中定有大的變故吧!」

  「何止是我,這海邊漁村,以及十里八村的人們,哪一個不是曾經富甲一方的豪門望族,如今卻死的死,逃的逃,能剩下一條命來已經是不錯了!」

  「老伯的兩個兒子就是命喪在這綠教之手,看來,你們也是被他們所迫了!」蘭若雲心中隱隱升起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似乎與自己此來目的逐漸吻合。

  「年輕人,不要再問下去了。此時風聲鶴唳,誰知道哪個人是安全的?說不定你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就是……哎,如果不是看出你們是外地人,我是說什麼也不會說這些的,我看你們還是從哪來,就回去哪吧,守著幸福的日子不過,幹嘛來淌這混水呢?」老人感慨的說道,眼中還露出羨慕的神色。
  「因為我們不希望你們永遠生活在異族的土地中,受這無邊的痛苦,人類要拯救你們!」蘭若雲看著老人,定定的說道。

  「噹啷」一聲,老人手裡的煙袋掉落地上,顫聲問道:「你,你究竟是誰?」

  「老伯,此事太過秘密,而且知道了對你也不安全,你只要知道,我們是完全為了拯救這塊大陸上的人類而來就夠了,難道你不想回到人類的時代嗎?」蘭若雲輕聲說著,把煙袋撿起來放在老人手裡。

  「你們果然來了,可是……哎,簡直難以相信!」老人搖了搖頭,「太難了,雖然土民當中一直悄悄流傳,說人類在百年之後會從新回到七大陸,可是過去了多少個百年啊,人類的領土卻越來越少,甚至有亡國滅種的跡象,人們已經漸漸的失去了信心!」

  「那是因為沒有人前來嘗試過!」蘭若雲堅定的說道,「還希望老伯能多多為我介紹一下獸族方面的情況,實在沒想到在這偏僻的漁村竟然能遇到您這麼有見識的人!」

  「不奇怪,往前走,幾乎每一個村落裡都有我這樣的人。」嘆了一口氣,「我們都是荒蕪城周圍的富戶,依靠我們人類的才智,那些獸族當然比不過我們,幾百年來,一直是當地的土人大族,雖然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無奈,但畢竟經濟上的富足還能讓我們保留一些尊嚴!直到……!」

  老人停了一下,起身開門向外面張望了一下,回來把門插好,低聲說道:「直到綠教的出現──這個教派信仰『煞尊之神』宣揚煞尊是世界唯一的神,是獸族的守護者。他們認為獸族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種族,其他民族都要接受獸族領導,也要尊奉煞尊為唯一真神。也因此,對於我們這種在他們土地上過著比他們還優越生活的異類,綠教徒是極端痛恨的──他們殺死我們的人,掠奪我們的財產,把我們趕離城市中心,驅逐到這鄉下鄙寒之地,一言難盡啊!」

  「可是,我聽說,獸族在很多方面還是要依靠你們的,比如說農耕技術、冶鐵鑄造、手藝夾攻甚至文化建設──政府怎麼可能不從長遠考慮,即使是想動手,似乎現在也還是太早啊!」蘭若雲驚疑的問道。

  「哼,政府現在自顧不暇,哪敢得罪綠教。今年東部大陸因為靠近裸蘭,雨水充足,糧食產量還可以,可是西部靠近沙漠的大部分地區,卻是乾旱無雨,有的地方甚至顆粒無收。這種情況下,綠教的宗旨恰好滿足了飢餓的老百姓,一呼百應,紛紛湧到城市裡去搶糧。政府本來就是幾個部落首領鬆散的聯盟,又在西線與人類打了敗仗,此刻綠教不斷壯大,正吵鬧著更換政府體制──他們當然是想要奉自己的教主為國王,那也不用明說了,嘿嘿,整個荒蕪大陸動盪一團,你們兩個小娃還是不要枉自去送了性命的好!」老人訴說著心中的苦悶,好心提醒兩個人,讓他們趕緊有多遠走多遠,彷彿外面綠教徒就已經拿著刀叉來捉他們一樣。

  「原來如此……」蘭若雲嘴裡喃喃的念道,沒想到這麼快就洞悉了獸族撤兵的原因,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後方失火,迫使獸族放棄千載難縫的良機──其實人族與神族戰爭,後方的供應也漸漸成了問題,兩線作戰,如果獸族此時堅決的打下去,人類即使堅持下來也將元氣大傷,再過個兩年就可以一股作氣消滅人類了。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獸族竟然在這個時候出了一個「綠教」,讓獸族不得不從前線退兵來真壓內部抱亂。

  「這對我們來說也許是一個好機會,雖然人類現在也無力繼續大的戰爭,但是收復荒蕪大陸上幾個城池還是可以的,如果趁此時進攻的話……」蘭若雲心裡這樣想著,說道:「我們一定要混進荒蕪城,不知老伯是否有辦法可想?」

  「年輕人不知進退,你一定要去嗎?」老人沉思著問道。

  「是的,還望老伯能提供一些方法,相信這裡的人類都想早日回到人類之中!」蘭若雲感嘆著說道,不知怎麼回事,潛意識當中他覺得這個老人能夠幫助自己。

  「其實也很簡單,我略懂一些喬裝易容之術,只要為你們改扮一下,裝成土人,再把我以前用的身份證明交給你們,那就很容易進城了!」老人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神色,「不過,進了城以後,現在是什麼形勢我也說不清,那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

  「你,你究竟是誰?」蘭若雲驚詫道,輪到他來問這句話了。

  「好說,好說,蘭花一指鬼見愁,那就是區區在下了!」老人詭秘的一笑,「我命犯天煞孤星,一生孤獨……」看著兩人驚懼的神色,哂笑道:「哈哈,開玩笑了,好久沒有人跟我說話,忍不住說個笑話!」

  「這……易容之術?」蘭若雲遲疑道。

  那邊堂瀟大叫起來:「呀,我覺得你是鬼見愁,你的樣子……!」

  「我的樣子是醜了一點,那也比不得你們純人類,畢竟這麼多年來,受獸人的同化,多少是要變化的──像姑娘這天仙般的容貌,整個荒蕪大陸也是找不到的!」

  「您,您這麼大年紀還說這個!」堂瀟臉一紅,忍不住嗔怪道。

  「呵呵,姑娘誤會了,老夫的孫女兒也有你這麼大了,可惜……哎!」老人眼圈一紅,蘭若雲知道,肯定是也遭了不測!

  「老伯伯,您也別傷心了,蘭大哥剛才問你的易容之術是……?」堂瀟感興趣的問道。

  「老夫以前在荒蕪城開著幾家劇院,以前也是江湖賣藝梨園出身,因此,對這改裝的把戲也只不過是重操本行而已,兩位不必驚奇!老人轉身走進裡屋,從裡面拿出一個大箱子。

  打開來,把一些刷子、彩漆、粉面、假髮鬍子等各種道具取出來,說道:「人老了,懷念以前的東西,家破的時候,沒想到搶救一些財務出來,反倒死死的守著這幾十年來的『老兄弟』,今天讓你們看看我的手段!」一拿出這些東西,老人的眼睛立即放出光芒,愛不釋手的擺弄著,參照兩個人的樣子,在心中打著草稿。

  「老伯伯,這可真有趣,你這門手藝傳了我吧,怎麼我在裸蘭城都沒有發現這麼好玩的東西!」堂瀟蹦跳著,興高采烈的看著這堆複雜的玩意兒!

  「那當然,最精華的國粹還是在老區,裸蘭城怎麼說也是新開發的大陸,才兩百年的歷史,我這手藝可是傳了上千年的!」老人自豪的說道,把一撇假鬍子粘在蘭若雲的唇上,「不管怎麼樣,你們既然是為人類而來的,我們自然希望人類復興,沿途肯定還會有很多人幫助你們的。」

  「那您肯不肯教我啊!」堂瀟指著那個大箱子,滿臉都是興奮之色。

  「你真的想學?」老人粘好鬍子,抬頭問堂瀟。

  「這梨園功夫,那可是要從小就練習嗓音,每日勤做功課,舞蹈動作也都是要下功夫的,你年齡已經大了,恐怕為時已晚!」老人看了堂瀟一眼,似乎覺得可惜,搖了搖頭。

  「不晚,不晚,我只要學您這手化妝的技巧就行了,唱歌就免了,我自不能再變小回去!」堂瀟對什麼「梨園功夫」興趣不大,只覺得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樣子才最好玩。

  「這……其實我也沒有傳人,好不容易栽培的兩個兒子也死了,收你倒也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旦事情辦完,就要回到我這裡跟我學習這麼功夫,化妝的技術是不單傳的!」老人狡猾的說著「你年紀雖然大些,但容貌好,樣子又聰明,應該容易成才!」

  堂瀟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忽然也狡猾的笑了一下:「好,答應你!」其實她是想學了這門技術就消失掉,反正來不來是自己說的算!

  蘭若雲埋怨的看了她一眼,顯然知道了她的用心,堂瀟卻看著他大笑起來──裝上兩撇大鬍子的蘭若雲雖然威猛,卻又滑稽可笑,他本來面目清秀白皙,此刻有點不倫不類。

  果然,善良的老人沒有體會到堂瀟的用心,繼續說道:「那你就是本門第一百七十六代傳人了,也該給你改個藝名,你姓什麼?」

  「我姓堂!」堂瀟回到。

  「那就叫堂香玉吧,以後還希望你能把這門功夫發揚到裸蘭城裡去,不至於丟了人類這一大藝術瑰寶,也算是藝術史上的一大貢獻了!」

  當下領著堂瀟到裡屋參拜歷屆梨園祖師,行過拜師禮,「堂香玉」正式出爐!

  「堂香玉,堂香玉,哈哈,哈哈……!」蘭若雲在屋外捂著肚子已經笑倒在地,沒想到堂瀟愛玩的個性隨著年齡的增大卻一點沒變,連名字都改了。

  之後,就拿蘭若雲當模特,老人把這門易容的手藝傳給了堂瀟,等她學會後,那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蘭若雲已經變來變去的有些煩了,最後竟然裝模作樣的改扮成了一個蹄人,那已經是易容術的最高境界──脫胎換骨。

  這天早晨,兩個人打扮妥當,容貌雖然無法改變,但經過各種裝飾卻也不是熟人所能分辨得出來的。老人在左右鄰居處找了幾件年輕土人的衣服,給兩人換上,又教他們一些土人的生活習俗,姿態表情也儘量模仿。

  幾天下來,「兩個年輕的土人」向老人告辭,向荒蕪城縱馬馳去,而老人的話語似乎仍在他們耳邊迴響:「香玉,一定要回來啊……!」

  蘭若雲「嘿嘿」的一笑,看見堂瀟緊蹙的眉頭,不知道她將來如何收場。

  還好荒蕪大陸別緻的景色漸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大草原上,兩人盡情的馳騁,向著另一個種族的中心地帶前進──!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4
第四十五章 蝴蝶  

     蘭若雲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堂瀟,堂瀟聳聳肩膀:「請便!」

  於是,他找到一個背風的旮旯,去解決他人生三急中的某一急。

  小白就是趁這個機會把唐瀟拐跑的──一人一獸多年不見,遙想當年靈光大道上的英雄相惜,禁不住淚流滿面。堂瀟又蹦又跳的大叫著,雖然幾年不見,她還是能認出如今長大的獨角獸正是當年的小白。

  之前,蘭若雲一直害怕太過驚世駭俗,所以禁止小白在人前拋頭露面,即使是堂瀟,獨角獸也只能可憐巴巴的在遠處看著,不敢過去親暱!

  可它老是像幽靈一樣跟蹤著蘭若雲和堂瀟,兩人到勞森,它就在勞森;兩人回到裸蘭,它也率領一群手下飛去裸蘭;等到蘭若雲去黃湖支援前線,小白也偷偷摸摸的尾隨其後;到蘭若雲登上逢澤島的時候,它更是如影隨形的回到了老家;當蘭若雲收服了迪斯番的軍隊,它還發動手下幫著解決軍隊的糧食問題;而後他們重新返回荒蕪大陸探險,小白若即若離的吊在後面,終於讓它逮住個機會,跟堂瀟見了一面。

  不住的用頭拱著堂瀟,在她面前昂著頭走來走去,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這雙翅膀可真漂亮!什麼時候長出來的呢?」堂瀟揉搓著小白雄壯寬敞的雪白翅膀,「你要做什麼啊,小白?看你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是不是也像蘭大哥似的要方便呀,那你請隨意好了!」

  堂瀟嬌笑著,忽然看見獨角獸兩條前腿一弓,跪了下來,不斷回頭看著她:「啊,你想讓我騎你,我可不敢!」堂瀟歪著腦袋看著小白,面露懼色。

  「噅~~!」獨角獸不滿意的衝著堂瀟大叫起來,站起來拱了她一下,之後又跪了下去,還不斷朝著蘭若雲「辦事」的方向看去,很顯然是怕他突然回來責怪自己──想想那小子手指尖冒出來的可怕紫氣,它全身就打了個顫,那可不是當初給它撓癢的「日光浴」了!

  「哎呀,你看你做賊心虛的樣子!」堂瀟笑罵著獨角獸,心驚膽顫的跨上它柔軟寬厚的脊背:「你可慢點飛啊,我還沒體驗過當『飛人』的感覺!」

  畢竟是戰場上殺敵不眨眼的勇猛女將,好奇心也戰勝了恐懼心理,堂瀟決定滿足小白的某種心理!

  展翅飛起,小白臉上竟然現出得意的神情──終於把堂瀟拐跑了,還不把那個男人氣得暴跳如雷!況且,可以向老友展示一下自己多年來經營三山五嶽的成果,那實在也是蠻有成就感的一碼事!

  如今的小白早已經非吳下阿蒙,當日向蘭若雲炫耀的時候,只有勞森山附近才是他的地盤。今天,它不但收服了黃湖壁壘,更打回了自己的老家蒼奇山,而且,荒蕪大陸縱深五百里的怪物全都聽它號令,或者是結成了聯盟,哪一個敢妄自尊大,不服從獨角獸的領導,立即與它大戰三百回合!如今它已經是這一帶方圓幾千里的「怪獸軍團」的首領,「噅」聲一出,誰與爭鋒啊!

  小白選了一處寬廣的大山谷停了下來,堂瀟倒是記得這個地方,正是當日迪斯番軍隊駐紮的那座秀美山川的後面──當初就是在這座山上,蘭若雲的「四面楚歌」計策大獲成功!

  「噅~~噅~~~噅噅~~!」

  小白扯開嗓子大叫了起來,震的堂瀟耳鼓一陣疼痛,趕緊運起內力相抗,順便狠狠的抽了小白的屁股一下,讓它輕聲些!

  小白屁股一痛,不滿意的沖堂瀟打了個響鼻兒,停止了叫喚。

  頓飯功夫,天空中,山體上,叢林中……一陣陣的異動聲響傳了過來,霎時風雲變色、飛砂走石,空氣中瀰漫氣了濃濃的動物猩氣,薰得堂瀟直欲作嘔。

  鳥兒飛的較快,首先是一隻大白鷺,長長的嘴角滴著血水,叼著一顆血淋淋的東西,飛到小白身前,把那東西扔了下來,堂瀟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顆奇大無比的心臟,還在「砰砰」的跳著……

  「嘔~~!」她終於忍不住吐了起來,不知道哪個動物這麼倒楣,看來也絕非善類,否則不會有這麼強勁巨大的心臟,卻被這大白鷺給弄死了,可見這傢伙兒凶狠異常。

  堂瀟害怕的躲在小白的身後,隨時準備跳上馬背逃之夭夭。

  接著是逢澤島上的金眼雕,又弄來了一隻大海龜,它好像對這東西情有獨鍾,也有可能是它自己喜歡吃龜肉──甩在獨角獸面前,巴結的沖它「呷呷」的叫著。

  獨角獸卻上去踢了它一腳:「每次都拿這種東西,不知道我是吃素的嗎?」

  之後又飛來幾隻大鷹和禿鷲,也有小個子的食人鳥,面目不善的盯著堂瀟看,流著口水……

  又等了一段時間,陸地上的動物才趕過來,不外是熊精山怪巨虎蒼猿一類的東西,年深日久,不怪堂瀟一個勁兒的嘟囔:「全都成精了!」

  漸漸谷地上的怪物多了起來,圍成一圈,把小白和堂瀟圈在中心,或伏或蹲的看著獨角獸的臉色,不知道老大巴巴的叫這麼多兄弟來開會是為了什麼,是不是要去偷襲人類,那樣可就熱鬧了。不過看堂瀟那幅樣子,顯然把老大當寵物看待,形勢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怪物們都是帶著禮物來的,大概都是一些山雞野豬食蟻獸和跳跳鼠什麼的,一股腦兒的扔在小白面前,衝著它大叫。

  「噅噅~~!」小白也叫了一嗓子,似乎在聲明些什麼東西。於是怪獸們都衝著堂瀟嘶號起來── 早已經渾身發軟的堂瀟看著幾丈長的大蛇,眼睛都收不回來了,七魂少了六魂,此刻被怪物們一喊, 「普通」一聲坐倒在地,向著小白看去。

  卻見這傢伙滿眼都是得意洋洋的表情,炫耀的看著自己,然後又瞅瞅那一堆的動物屍體,意思是:請您享用!

  堂瀟又一陣嘔,結果怪物們對她無視自己的孝心幾乎要痛哭流涕了,不滿意的大聲叫喚著,敦促堂瀟快點挑一樣「美味」來食用。

  震天價的叫喊讓堂瀟一陣眩暈,之後膽突突的在那堆淌著血水的屍體當中找尋著能吃的東西:江湖好漢,怎麼也得給道上朋友一點面子!

  可惜人類學會了用火,習慣了吃煮熟的東西,否則堂瀟也不用這麼愁眉苦臉了。

  忽然一隻大猩猩竄了進來,把一隻大桃子向著堂瀟丟來。

  這桃子能有獨角獸腦袋的半個大,白裡透紅,底下還趁著兩片綠葉,顯然是剛剛摘下來的,很是惹人喜愛。

  堂瀟接過桃子,感激的看了一眼那隻大猩猩,張嘴咬了一口,霎時一股香甜的蜜汁流進嘴裡,甜得她從口舌到心肺,全都麻酥酥得舒服透頂。

  當下一股作氣把整隻大桃子全部幹掉,發現裡面幾乎都是蜜水──她當然不知道這可是千年蟠桃樹所產的稟天地靈氣十年才熟一次的仙桃,猩猩怪守在這株桃樹底下已經有五百多年了,今日特地挑了最大的一個來孝敬首領,沒想到首領卻把自己最喜歡的食物讓給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令她憑空增添了幾年的修為!

  獨角獸看著堂瀟吃掉了桃子,終於失望的收回了口中的饞涎,實際上它也很想吃。

  沒想到堂瀟吃完以後,吧嗒吧嗒嘴,忽然抱住獨角獸的脖子,不停的搖著:「我還要──!」

  小白雖然聽不懂她說什麼,但見她一個勁兒的指著那隻大猩猩,明白了是希望再吃一隻。

  小白心裡犯難,知道這桃子為數不多,是整個猩猩家族共同守護的,自己也只吃過一隻而已,實在沒想到大猩猩今日會再獻上一隻,這已經是很不容易了,顯然猩猩是有求於自己,堂瀟吃了這個桃子,自己就得去給猩猩辦事,可能又是「老大出馬,爭奪地盤」一類的事情。

  「噅~~!」它衝著猩猩高聲叫了起來──雖然知道很難,但好友面前,自不能墮了威風,實在不行只好去硬搶了!

  果然,大猩猩的叫聲裡充滿了不愉快。兩隻怪獸互相叫喊著,像是在討價還價。

  最後,那隻猩猩跑了出去,再沒有回來。

  小白又衝著剩下的怪獸發佈了一個什麼命令,然後馱起不依不饒想要吃桃的堂瀟,在群獸的恭送叫聲當中,飛向天空──!

  而此時,蘭若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堂瀟的馬還在,人卻沒了。在這種敵人隨時可能出現的敵方領土上,堂瀟的突然失蹤,無疑是最糟糕的一件事情。

  還有一日的路程就到荒蕪城了,蘭若雲卻不敢再向前走,左近搜尋著堂瀟的痕跡,發現她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地面上連一個腳印兒都沒有!

  他嘗試著大聲呼喚獨角獸──知道他一直跟蹤著自己。結果獨角獸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心急如焚的走來走去,大聲呼喚著:「瀟瀟~~小白~白~白~~!」

  遠處,一群人影漸漸清晰,那正是荒蕪城的方向。如果蘭若雲不停下來,現在已經和他們相遇了,在地廣人稀的荒蕪大陸,這還是幾天來第一次遇見這麼多的人。

  饒是如此,在堂瀟大啖仙桃的同時,那些人的面貌也被蘭若雲看清楚了,竟然全都是人類,足足有五六十人,趕著十幾輛的馬車,急匆匆的向著自己這個方向趕來。

  快要接近的時候,身後影影綽綽的又是一隊人馬趕來,速度要較前面那一輛快得多了,顯然是在追趕前面人群。

  兩隊人馬一追一逃,蘭若雲牽過馬匹讓過一邊,遠遠的避開這些人。看清了後面那隊人有十幾個人,卻是全副武裝的獸人。

  「站住,你們逃不掉了──!」獸人們大喊著,加快速度,兩個翼人已經飛到了土人隊伍的前面,兜頭截住他們,狠狠的向著一個趕車的車伕射了一箭,那車伕慘叫一聲,倒地而亡。

  「違抗煞尊大神命令者,殺無赦!」一個統領模樣的獸人揮刀砍死一個老年土人,紅著眼睛大叫著, 「教友們,動手啊!」

  立即又有幾個人倒了下去。

  蘭若雲掏出一塊面紗蒙在臉上,正準備上去救助這些同胞。

  「你們又在亂殺人,快給我停下!」一聲輕斥傳來,半空中一個小巧的人影如電般飛掠過來,隨手射出一箭,將一個正要行兇的爪人的大刀打掉,勁力強勁,顯然此人功力不俗。

  蘭若雲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個精靈少女,一身粉紅的短衣,露出白淨的小腿和上臂,兩扇五顏六色的翅膀慢慢的揮舞著,定格在半空中,不斷射出鐵箭,打落屠殺者的武器。

  「這個精靈很厲害啊!」蘭若雲這樣想著,矮了矮身形,躲在一邊。

  「小女娃子,又是你,老跟我們搗亂,你下來,我們在地上打過!」獸人首領大聲的咆哮著,在地上暴躁的蹦跳著。

  「你當我是傻瓜啊,有能耐你上來!」精靈少女調皮的忽閃著翅膀,躲開幾個翼人的進攻。

  「快給我幹掉她!」獸人首領發怒了,揚起手中大刀,發出一股烈風,向著空中的精靈砍去。

  蘭若雲心裡一驚,沒想到這獸人有如此功力。精靈少女果然受到影響,身形一滯,立即被翼人圍了上來。她抽出腰間短劍,劍勢凌厲,卻也不輸於弓箭上的功夫,雖是以一對幾,還是逐漸佔了上風,把幾個翼人逼得連連倒退,一邊嘴裡還嬌斥著:「我會怕你們這些窩囊廢!」

  地面上的獸人看精靈被翼人絆住了,又獰笑著舉起了屠刀,向著正打顫的土人們走過去。

  蘭若雲拾起地上小石子,運力向獸人丟去,他用的是巧勁兒,打在獸人手腕關節上,讓他們握不住武器,或者是踉蹌跌倒。

  「又是誰?」獸人首領緊握住手中大刀,手腕已經被打得發麻,警惕的向著蘭若雲躲著的那個方向看去。

  「老大,他在沙丘後面!」一個空中的翼人看見了蘭若雲的馬匹,向首領報告著。

  「好傢伙,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煞尊大神與我們同在!」他大叫著,向著蘭若雲藏身的沙丘後面衝去!

  蘭若雲怕他傷到自己的馬匹,趕緊收拾了一下蒙臉的面巾,跳了出來,空手入白刃,施展擒拿功夫,乾淨利落的奪下了獸人首領的大刀。

  獸人首領一呆的功夫,蘭若雲已經竄進了獸人人群,拳打腳踢,將這十幾個大塊頭掀翻在地。

  「!~~!」天空中幾個翼人也被精靈少女打敗,一劍一個,刺落地面。

  精靈少女把短劍插到背後,「咯咯」嬌笑著,又拿起長弓,向著地面上的獸人們亂射,卻不傷他們地性命。最後,獸人們「噢呼」一聲喊,從地上翻起來,一群人向著來路狼狽逃竄回去。

  「你給我記著,你已經被列入大神奴僕名單,本教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獸人首領向著天空喊叫,不提防一支鐵箭擦著臉龐飛過,帶走了他半個耳朵,痛叫聲中逃之夭夭。

  土人們正在哭哭啼啼,把被殺害的親人的屍體放在了馬車上,向著蘭若雲不斷的致謝,蘭若雲安慰著他們,讓他們趕緊上路,逃離此地。

  精靈少女飛過來,看著蘭若雲,說道:「你功夫不錯嘛,早知道有你在我就不必出手了,害我還與他們直接發生了衝突,嘿嘿,不過我也不怕他們,什麼『大神奴僕名單』,想殺我就只說嘛!」

  「啊,這個,我可不是和他們一夥兒的!」蘭若雲指了指那些土人,「我只是路過,姑娘要多管閒事那好的很哪,還應該發揚這種風格,不過以後你的注意安全了,這些人似乎很凶狠!」

  土人們又不斷的向那精靈少女道謝,卻惹得她一陣不耐煩:「快走快走,奸詐的土人們,寧死也不放棄財務,留著到陰間花用啊!」

  蘭若雲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那十幾輛的大馬車,心裡也是一陣彆扭,如果拋棄了這些馬車,能上馬前行的話,那自然快了不少,獸人速度雖快,卻也追不上奔跑的馬兒!

  一個老土人拿出幾枚金幣,要送給兩人,又惹得他們一陣不快,精靈少女甚至就要口出惡言,嚇得那土人趕緊跑到隊伍裡,馬車隊急匆匆的遠去。

  「哎,什麼叫我多管閒事!?」精靈少女不滿意剛才蘭若雲的回答,氣乎乎的說道,「看你蒙著塊黑布,人模狗樣的,你們土人怎麼就有這麼多說頭!」

  「嘿嘿,小心為妙,安全第一!」蘭若雲扯下!巾,訕訕的笑著。

  「咦,大叔,你是哪人,這口音我怎麼沒聽過?」精靈少女從天空中落下來,坐在蘭若雲一匹馬的馬背上,扯著馬的耳朵問道。

  「大叔?」蘭若雲第一感覺不是口音不對引起的「露餡恐慌」,而是被人叫大叔的興奮和新鮮。

  他摸著滿腮又長又硬的假鬍子,蒼老著口音儘量模仿土人的語氣,說道:「大叔今日火氣太大,嘴上起泡泡,說出來的話都不像了,嘻嘻,乖侄女,侄女乖!」

  「真是個怪人,不過你的聲音還蠻年輕的!」懷疑的看了蘭若雲一眼,「看在你幫我打走綠教徒的份兒上,我決定請你喝酒,來表達精靈的謝意!」

  「那很好啊,侄女真是有禮貌!」想了一想,「你說剛才那些人是綠教徒?他們為什麼要追殺那些土人!」

  「你腦袋讓馬蹬了?連這個都不知道?」精靈少女滿面驚詫,「當然是為了搶奪他們的財物,擴充綠教的規模,可惡的什麼煞尊大神,跟我們精靈族可沒什麼關係!」

  蘭若雲剛要驚呼露餡,卻發現她並未追究自己的「愚蠢」,放下心來,又問道:「在荒蕪城的地界裡,他們也敢這麼做?」

  精靈少女嘆了一口氣,滿面憂色:「老百姓吃不飽,這樣做也是無奈的,最怕被有心者利用,連荒蕪城都很危險啊!」

  蘭若雲心裡也是一震,似乎又捕捉到了某種不安定的氣息,獸族的情勢看來很不妙啊,雖然不像人類「外憂」不斷,他們的「內患」才更可怕!

  「說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精靈族的名字聽說都很別緻!」蘭若雲蠻有興趣的打量著正憂心忡忡的精靈少女。

  「我叫蝴蝶,也算不上什麼別緻的名字了……!」精靈少女嘟著嘴說道。

  「蝴蝶?你叫蝴蝶,那可是史前一種異常美麗的生物啊,今天可是找不到了!」蘭若雲大叫著,想到自己可能不是神秘學的唯一傳人,異常興奮。

  「咦,你怎麼知道?」蝴蝶同樣很驚詫,「這正是家父參照『文明斷垣』上的圖形文字給我取的名字!」

  「我只是偶然發現的,這個,沒什麼啦,不過,『文明斷垣』又是什麼?」

  「是一處神秘的廢墟,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不過你說得也不完全對,家父說,在神族的土地上,還有倖存的蝴蝶存在,我一直很想去看一看呢!」蝴蝶滿是嚮往的陶醉著,不知道美麗的蝴蝶究竟是什麼樣子,圖畫上倒是很漂亮。

  「哎呀,我也是很感興趣呢,什麼時候你去的話,一定要叫上我啊!」

  兩個人找到到了共同話題,距離立即近了許多。

  「沒問題,到時候帶上你好了」蝴蝶眼睛笑成一彎月芽兒,略尖的耳朵動了一下,模樣嬌俏可愛, 「不過,我們還是快走吧,我要請你喝酒,這裡可沒有酒店!」

  「可是我還有一個同伴,突然消失了,這個……!」蘭若雲躊躇道,擔心著堂瀟。

  「哦,你在這裡等也不是辦法,跟我走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說一下他的特徵,我幫你找!」 蝴蝶充滿自信的說道。

  「嘿嘿,她是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是我的……嘿嘿,我的小侄女,這可麻煩你了!」蘭若雲壞壞的笑著,毫無顧忌的冒充起堂瀟的叔父來,不知道堂巒知道後會怎麼想。

  「好了,知道了!」蝴蝶踢了一下馬肚子,「走吧,那個……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阿若!」蘭若雲臉上一紅,怎麼有點曖昧的名字,可是,還能叫什麼呢?總不成是「蘭蘭」或者「雲兒」吧,「嘔~~」連自己都想吐呢!

  ※       ※       ※

  兩個人縱馬狂奔,半日就到了荒蕪城。

  老遠的看去,荒蕪城不像裸蘭城,裸蘭城四季常青,總是給人一種蓬勃的生機盎然的感覺。而荒蕪城卻是黃色的,雖然雄偉高闊,卻充滿了滄桑感,每一寸牆壁都顯得那麼的陳舊──當他們走進城裡的時候,腳下踏著的卻是黃沙,不像裸蘭城那乾淨的青石路面,這座城市給人一種很沉重的感覺,似乎千年前「傷心之地」的冤魂一直盤踞在這裡,蘭若雲的心中並不舒坦。

  城裡幾乎見不到土人的蹤影,所以蘭若雲的出現立即讓街道上行走的獸人們頻送注目禮,而對蝴蝶,他們又很恭敬的打著招呼,蝴蝶只是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蝴蝶逮住一個獸族小混混,跟他說了些什麼,形容起堂瀟的容貌,蘭若雲才放下心來,知道她正設法尋找堂瀟,心裡一陣安穩。

  雖然沒有裸蘭城繁華,街道上的人流還是很多的,也有各種商販叫賣著,攔街做著生意,而各種琳瑯滿目的異國情調的店舖卻也頗養人眼,乞丐倒是遠遠超過裸蘭城,表明今年的荒蕪大陸確實是災荒之地。

  不斷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高大的獸族貴婦人,坐著馬車在街道上招搖,惹來一陣陣的口哨聲,甚至當街打情罵俏,民風也較裸蘭開放,在裸蘭城裡可是不會發生這種情況,不過那些貴婦人?蘭若雲不禁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些貴婦人難道也算是「美女」嗎?

  更有打架的獸人揮舞著片刀在街上追逐,一忽兒的滿身鮮血的龍人就被抬到了醫院,嘴裡兀自大喊大叫著:「他XX的,十幾個打老子一個,算什麼英雄!」揭起自己身上的鱗片,向看熱鬧的人群丟過去,完全無視「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隨意丟棄」的傳統美德,也說明了這個城市的治安實在有夠糟糕。

  蝴蝶臉上毫無表情,似乎已經見怪不怪,部落聯盟形式的鬆散政府,內部工作亂七八糟一團,各個部落都有自己的權利機構,各自為政,能維續目前表面上團結的局面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不像裸蘭城,如果有人在街道上鬥毆,立即就會被治安巡邏隊帶走,罰款關禁閉那是在所難免的。

  片刻時間,蘭若雲已經明白了,為什麼獸族在萬年來會一直被人類欺壓,而為什麼身強力壯的他們又總是打不贏人類,就是因為他們雖然都是獸族,但內部卻又按照生理特徵分成了幾個有差異的種族,讓他們始終無法互相信任,從而團結在一起,共同對抗敵人。不像人類和神族,只是單一的種族,不存在這樣的問題,獸族想要強大起來,除了要消除種族間的隔閡,一個必要的偉人的出現也是至關重要的,否則,他們永遠都得維持這種局面,直到人類或神族來把他們消滅。

  這樣想著,蝴蝶已經把他領到了一座高大的酒樓面前,顯然是荒蕪城裡首屈一指的消費場所。

  兩人走進大廳,一個精明的蹄人老闆立即迎了上來:「喲,是蝴蝶小姐,今兒個來點什麼?」看到蝴蝶後面的蘭若雲時,臉色立即一變,又道:「這位是蝴蝶小姐的朋友嗎?」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蝴蝶臉色不善的看著蹄人老闆,心裡顯然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哎呀,您老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現在對土人下手,那是不分場合的,昨天我這裡就死了兩個土人,我看您還是讓他躲一躲吧,現在土人都不敢出門啊!」蹄人老闆哭喪著臉說道,其實是害怕打架鬥毆影響自己的生意。

  「我帶來的,就算是一隻蟑螂,在這荒蕪城裡誰還敢動它一根觸鬚嗎?」蝴蝶發怒的喊了起來。

  「這種形容,嘿嘿,您能不能換一下!」蘭若雲用手指悄悄捅了蝴蝶一下,不滿意的小聲說道。

  「哎呀,只是做個比喻嘛,走啦!」當先向樓上走去,不顧蹄人老闆齜牙咧嘴的苦臉相。

  走到樓梯上的蘭若雲忽然心頭一陣煩躁,感到身後一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陰森森的光芒,很熟悉的感覺……

  猛的回轉頭,一個黑色的人影晃了一晃,消失在酒店門口,空氣凝滯了一下,讓蘭若雲不得不苦笑出聲。

  「老對手終於出現了!」他心裡這樣想著,聽見蝴蝶在樓上大喊著:「阿若,快上來,你幹嘛在那裡傻傻的笑,白痴啊!」

  「來了來了──!」蘭若雲答應著,向樓上走去,心裡知道,好戲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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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自然之子  

     一陣微風吹過,讓蘭若雲至少有了一點舒服的感覺,坐在窗口的他,望著窗外熙來人往的獸族人民,心中一陣落寞──竟然見不到一個人類同胞,彷彿這荒蕪城裡就剩下他蘭若雲一個人,於是孤獨的感覺漸漸由心底升起。

  這「賓廣酒樓」是荒蕪城裡最大的酒家,也算是獸人們比較高級的休閒場所了,完全是木質的二層小樓,在平房為主的荒蕪城裡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蘭若雲此刻坐在二樓靠窗處,倒是一眼能望到城中很遠的地方──這是一座能讓人感到沉重的城市,到處都是灰色調。

  蘭若雲心想:「獸族人口如此之多,擁擠在這個城市中,卻不把心力用在城市建設上,讓自己的生活環境更好些──他們寧可打架鬥毆或者四處招搖。除了沒有一個能組織民眾進行集中建設的政府外,八成也和獸族人粗獷的性格有關!」

  他自己本身是個很懶散的人,對任何事情都不太在乎。如果不是因為出生在戰爭年代,如果不是因為是蘭家的傳人,如果不是因為對清影秀的眷戀──那麼,他可能只是一個裸蘭街頭放浪的貴族公子哥,到他老了的時候,就拎著個鳥籠子,臉上洋溢著噁心的微笑,每天對著小鳥發呆──而如今,孤身來到這荒蕪之地,不知道為誰歡喜為誰憂,他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得這麼高尚呢!

  「一個、兩個、三個……!」閉上眼睛,在自己的腦海裡,人影漸漸清晰,而吵鬧的人群卻完全消失,只有酒樓四周成扇形圍上來的「他們」現出若即若離的樣子。

  「阿若大叔,你可要好好嘗嘗,這一桌可是我們獸族最拿手的名菜!」蝴蝶拈起一枚紅棗放入口中,有些含糊不清的衝著蘭若雲說道,眼睛中卻射出駭然的光芒。

  蘭若雲一驚,知道自己有些投入了,心中暗怪自己:這蝴蝶身份神秘,自己竟然如此相信她,如果她突然襲擊,剛才那一瞬間自己是絕對逃不過去的!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在這麼一瞬間,他的靈台忽然明淨到可以感覺他想要去感覺的東西,這真是玄之又玄的一碼事──聽覺和視覺本已經超越常人,而用心去感覺,這已經不再是客觀上身體的功能,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東西!

  「啊,真要謝謝蝴蝶侄女,那麼,我要開動了!」蘭若雲換上招牌笑臉,將嘴張到最大,向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看來好吃的東西咬去,忘了自己有一腮大鬍子了──還沒等他咬到,那堆鬍子已經變成油滋麻花的一團。

  蝴蝶「咯咯」的嬌笑著,懷疑的看著他:「你,每次吃飯都這樣嗎?乾脆剃掉算了!」

  「這個,這可是我臉上的風水,剃掉的話就壞了運氣!」蘭若雲瞎掰著,忽然看著自己面前那一團東西,顫聲道:「這是什麼?」

  蝴蝶一愣:「那是,那是……」

  「嘔~~!」蘭若雲一陣噁心,「別說別說,快撤下去!」

  蘭若雲是從來不吃動物的生殖器的,雖然那東西聽說很補,但是……

  獸族的菜式雖然與人類大不相同,但兩個種族在心理上卻都有些變態:真的是「吃啥補啥」嗎?

  蘭若雲過分激烈的反應讓蝴蝶痛笑不已,用手指指著他:「別人想吃還吃不到呢,你呀,你可真怪 ──!」

  「那你為什麼不吃!」蘭若雲壞壞的笑著,緊盯著蝴蝶問道。

  「我們精靈是不吃葷的,你不知道嗎,我們只吃水果和蔬菜!」蝴蝶拿起一隻蘋果,張起櫻桃小嘴,輕輕咬了一口。

  「怪不得你們長得如此精緻,嘿嘿!」蘭若雲看著蝴蝶嬌小的身體,恍然大悟的樣子!

  「長那麼高大也不見得有什麼好的!」頓了一頓,舉起酒杯:「喝一杯,蝴蝶謝謝你的援手!」

  「不對不對,我是援救自己的同胞,而且我還要代他們謝謝你,這杯酒該我來敬你!」

  「真的是他們的同胞嗎?」蝴蝶詭笑一下,「就憑你這句話,蝴蝶答應不管以後是敵是友,精靈都會放你一馬,幹!」一仰頭,喝下一碗火烈的白酒。

  蘭若雲心裡驚詫,思考她話裡的意思,神情變得嚴肅,也咬著牙灌下一碗烈酒──獸人的白酒真是夠勁兒,人類可享受不了這高度白酒。

  「蝴蝶小姐,你剛才話裡的意思……?」蘭若雲遲疑的看著她,決定開門見山。

  「啊,沒什麼──!」喝了一碗烈酒的蝴蝶臉蛋變得紅撲撲的,「再來!」

  一仰頭,「咕嚕」一聲,又一碗烈酒入肚。

  蘭若雲心裡叫苦,可自己打扮得這麼豪爽,又知道土人因為與獸人生活在一起,酒量極好,自己如果不喝了這碗酒,那是一定露餡的──有誰見過「虯髯大漢」不會喝酒嗎?

  當下不再理會蝴蝶對自己已經起了疑心,蘭若雲咬緊牙關,一閉眼,「咕嘟咕嘟」的硬灌了一大碗白酒,強忍著不嗆出來,臉色卻變得血紅。

  蝴蝶:「好,爽快,再來一碗,『咕嚕』!」

  蘭若云:「哼啊哼啊~~!」

  蝴蝶:「再來,今天真是高興!」

  蘭若云:「呼哧呼哧~~!」

  「……」

  「……」

  蝴蝶:「阿若大叔,你可是好酒量,這第十九碗,我可不能陪你喝了!要不就得被人殺掉了!」

  蘭若云:「嘿嘿……你……還是不行了吧……我,還能喝!」

  蝴蝶:「侄女甘拜下風!」忽然耳朵微動,傾聽著說道:「你猜猜,有多少人在外面?」

  蘭若云:「那還用猜……十七個獸人……有五個在天上飛的……都不可怕……門口那三個你是打不過的……!」

  「!當~~!」

  蝴蝶手中的酒碗掉在地上,跌了個粉碎,有些懷疑,又驚詫的看著蘭若雲──她只聽出有十幾個獸人,至於具體數目和那三個潛伏的高手她可是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走……走吧……那老闆可是很討厭我呢……在這裡打的話……!」蘭若雲打著酒咯,站起身來,大喊道:「老闆,結帳!」

  那蹄人老闆正在提心吊膽,看見他要走,高興得蹦跳著過來:「記在大小姐的賬上了,您老慢走!」 心裡卻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去。

  「大……大小姐嗎……哦……蝴蝶是誰的大小姐啊?」蘭若雲嘟囔著,腳步有些虛浮的跟上已經走向門口的蝴蝶。

  剛一走出酒樓,勁風撲面而來,奇快無比的一刀,向全神戒備的蝴蝶砍去,正是黑衣殺手的招數!

  蘭若雲當然早已經知道,蹬上樓梯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從那雙目光中感覺出來了──三年殺手營的生活,每天都要面對這種眼神,所以即使在人聲鼎沸的鬧市區,他也一樣能準確的分辨出來,令他疑惑不解的是──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蝴蝶雖然不太相信蘭若雲的判斷,但也在將出門口的時候全神貫注在敵人的動向上,快刀襲來,短劍從腰間飛起,自動擋上那致命一刀──很高明的一招御劍術,在來不及抽劍的時候最有用,練到最高級可以在半空中操縱飛劍,蝴蝶當然沒有這種功力,但此時這一招用的卻也乾淨利落恰到好處,讓蘭若雲喝了一聲彩。

  獸人們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就在大街上對兩人發動了襲擊。

  那三名黑衣殺手卻把快刀完全罩向了蝴蝶,顯然蝴蝶才是他們的目標,這多少讓蘭若雲放下了心─ ─如果是殺手集團來懲治自己這個叛徒,那就說明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自己一向隱藏得很好,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人類戰神的後代,因此殺手們一直沒有找到他!

  對付一名殺手還綽綽有餘,對付三名,蝴蝶立即左撐右支招式散亂起來,三名殺手雖然不是殺手營裡頂尖高手,卻也並非泛泛之輩,作為精靈,蝴蝶能有這個功力已經很不錯了。

  只覺滿天都是刀影,蝴蝶暈頭轉向,心裡暗叫「我命休矣!」手臂上一痛,被刀鋒割開了一條傷口。

  快速的攻擊,毫無花巧的刀勢,讓她想要飛到高空中的時間都沒有,忍受著殺手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讓我來!」竄進獸人群裡一陣拳打腳踢讓他們暫時失去行動力,蘭若雲衝回酒樓門口,赤手空拳的去奪一個殺手的短刀,同時在蝴蝶的背上一用力,助她起飛──!

  在蝴蝶受到巨力推動,升到半空中的同時,熟諳殺手刀勢的蘭若雲已經奪下了那個殺手的短刀,卻摜在遠處不用──害怕不自覺的用上殺手的招式而暴露身份。

  左手握拳,右手繼續探入另一個殺手的刀幕之中,去搶他的短刀。幾個人都是以快打快,身形錯落有致,往往是瞬閃而過。但是三個殺手再快也快不過蘭若雲,連他們的教官狼克親至怕也不是他的對手,而且蘭若雲喝了太多白酒,腳步還有些飄擺不定。

  變戲法般的快速移動著手臂,卻發現手中一空,短刀已到了蘭若雲的手中,那殺手暴怒,握起拳頭向著蘭若雲發出一股凌厲的勁氣。蘭若雲運力向他迎去,「砰」的一聲將他打出好遠,身形晃動,又將最後一個殺手的短刀也奪了下來拋到一邊,將他打飛!

  「任務失敗,撤!」一個殺手大喊著,另兩個人呼應著他,三人如一陣風般向城外方向掠去。

  蘭若雲心中嘆息,這些殺手越來越不成樣子了,在一刀無法致命,不能得手的情況下還要纏鬥如此之久,而且武功刀法也遠遜於自己那些死去的同學,可他們為什麼能活下來呢?其實這個想法在他心裡已經存在很久──當時,行刺堂巒的那個殺手就並非什麼高明的刺客!

  那邊的蝴蝶已經打發了空中的翼人,正在空中向著地面上準備逃跑的獸人們射箭,手臂上鮮血還直流著。

  蘭若雲大喊道:「快下來,你流好多血了,窮寇莫追!」

  蝴蝶停止射箭,飛了下來。

  獸人們大喊一聲:「煞尊大神與我們同在,綠教不會放過你們的!」轉身飛跑而去!

  蘭若雲在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塊布條──本來想在蝴蝶身上扯的,一看她穿的太少,再往下扯的話… …況且當街撕扯少女衣服,好像……?

  幫她裹好傷口,才發現四周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圍在那裡指指點點,各種風言風語在所難免。

  「讓開,讓開,大小姐在哪?」天空中一隊整齊的精靈部隊一如所有正規部隊的傳統一樣,只在事後趕到,怕有幾百人還多,蘭若雲只感覺頭上一暗,似乎太陽被擋住了,而那些空中的翼人百姓更是被驅逐到了一邊。

  一個高大挺拔的精靈飛了下來──說他高大挺拔是因為他比蘭若雲肩部還高,這在精靈當中已經算是高大的了。

  百人隊的精靈從空中落了下來,列成整齊的一排,擠開了看熱鬧的人群。那個高大的精靈隊長走上前來:「大小姐,你沒事吧!」臉上神色惶急,極是關切。

  「七星隊長,你來得遲了些,不過我沒事,多虧這位土人阿若大叔援手!」回頭沖蘭若雲一笑, 「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回頭再請你喝酒!」

  七星衝著蘭若雲微一頷首,感激的看著他,毫無獸族瞧不起土人的那種蔑視的眼神:「多謝閣下,要不是閣下……哎,閣下你……?」

  「喝酒……我看……還是換個花樣吧……你……這小精靈……這麼能喝!」經過一番打鬥,逆風一吹,酒氣上湧,十八碗烈酒的後勁兒立即將蘭若雲送入醉鄉,就那麼當街倒了下去,嘴裡還嘟嘟囔囔的說個不休。

  ※       ※       ※

  蘭若雲這一睡,足足是一天一夜,可見獸人族的烈酒是何等兇猛,更讓他日後對蝴蝶的酒量讚嘆不已,實際上,即使是獸族裡最善飲的爪人族,想連喝十八大碗「三步醉」而不倒,整個荒蕪大陸也是沒有幾個人能辦到的。

  蘭若雲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蝴蝶正奇怪的瞪著他,眼神中竟然包含著一些怒氣和蔑視,這讓蘭若雲的心裡很不舒服,他剛要說什麼,蝴蝶卻一轉身,跑了出去!

  蘭若雲心里納悶,不知道哪得罪她了。他打量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間,比較低矮,但佈置得很…… 「自然」!他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到處都是枝枝蔓蔓的長青植物,還有各種小花開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滿室清香,能在冬日的荒蕪大陸做到這些還真不容易。

  「這肯定是精靈的房間,這樣低矮精緻,哎呀──!」忽然想起,自己不是在「賓廣酒樓」前面的大街上嗎?怎麼會到了這裡,「我是醉倒了,然後被蝴蝶弄到了精靈的住處!」

  他這樣想著,看著自己身上綠綢緞的柔軟被子,隱隱是蝴蝶身上那種特有的芳香,心道:「這不會是她的房間吧,聽人家叫她大小姐,該是大戶人家,客房總該有的,況且,除了這香味兒,這也不像是女孩子的房間,太儉樸了!」

  「哎呀,你醒了,快來喝點參湯,我親自煮的呢!」蝴蝶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

  蘭若雲看著她充滿感激和誠懇的眼神,心里納悶,臉上卻還殘留著不高興的表情,心道:「你明明早知道我醒了,剛剛還狠狠的瞪著我,這會兒卻又故作溫柔!」

  「嘿,這是怎麼了,有人潑你洗腳水嗎?臉像茄子似的!」蝴蝶看著他唬著的臉孔,打趣道。

  蘭若雲接過參湯,一口喝掉,完全是「牛嚼牡丹」的架式,又惹得蝴蝶一陣大笑。

  「看你滿臉鬍子,年紀一大把,有時候卻像個小孩子似的!」蝴蝶用手巾幫他擦嘴角的湯汁兒,蘭若雲趕緊接過來自己處理,心裡不好意思,卻也忘了蝴蝶剛才蔑視和敵意的眼神。

  「我這是在哪?」蘭若雲問道。

  「在我家,我的房間裡!」蝴蝶收拾好食具,笑著對他說道。

  「哎呀,我這個臭男人怎麼能睡你的床,這要是讓人家知道……!」蘭若雲趕緊從床上滾下來,穿好靴子。

  「你這麼老……嘻嘻,人家也不會怎麼想!況且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當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這是我們精靈的待客之道,怎麼能讓下人伺候你呢!」蝴蝶認真的說道,白了蘭若雲一眼,精靈的美就在這一眼之中第一次讓蘭若雲領受到!

  「嘿嘿!」蘭若雲乾笑一聲,心道:「我才不老呢,本少爺年輕英俊、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自戀狂!」

  「領你去見我的父親,他要當面感謝你!」看著蘭若雲在傻笑,蝴蝶莫名其妙。

  「啊?見你的父親?好啊,帶路吧!」蘭若雲整理好心情,洗漱了一下,心里納悶,「蝴蝶的父親當然也是精靈,卻不知道是怎麼個樣子!」

  當兩個人一見面的時候,立即同時巨震,心裡都有一個想法:「這個人我見過的!」

  蘭若雲仔細打量這個據說是「蝴蝶的父親」的精靈,見他全身籠罩在一股極其威嚴的氣勢之下,面目俊美,氣質華貴,身材在精靈當中算是中等偏上,髮式梳成很奇怪的衝天的樣式,看上去更添威武─ ─明明只及蘭若雲肩部的矮小身材,卻讓他感覺高大無比,需得俯視才能勉強望其項背──這人有一種天生的領袖氣質!

  自然的,他暗運紫氣,發出一股試探的氣勢,同時靈台空明,去感覺對方的功力深淺。

  眉頭一皺,心裡巨震,學會紫氣決以來第一次無法察覺出一個人的深淺,就在此時,他竟然感覺對方的身體像一波古井一樣,了無痕跡,完全不露表像,那已經是登峰造極爐火純情的境界了。

  對面的精靈也在打量著他:這土人身材頎長,偏長著決不相稱的一腮鬍須,面龐白皙,與鬍鬚的黑色涇渭分明,眼睛明亮異常,隱隱有紫光縈迴。看他裸露在外向自己伸出的手,竟然白皙細嫩,狀態奇特,不類男性粗獷的線條,也不似女子柔和的端美,這雙手竟然有著動人心魄的美──這樣的手絕對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擁有的。

  同樣的,他也暗運氣勢,查探蘭若雲的內力深淺,立即知道自己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強大的一個高手,自己的氣勢竟然無法越過對方身前十寸距離,更別說去探尋對方的功力了。那已經不是用武學上的詞彙所能形容得出的了。恐怕只有神族才能產生這樣霸道的氣勢,來阻擋自己的試探!

  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兩個人的手已經握在了一起,同時道了聲:「幸會!」

  而就是在這一瞬間,蘭若雲終於結合對方的聲音想起來了:「天,他竟然是獸族軍隊的最高統帥─ ─自然之子!」

  精靈王曾經在勞森山上與蘭若雲一戰,率領眾多獸族高手圍攻,差點就要了他的命,要不是獨角獸的及時趕到,他現在已經在天堂了。那是他叛逃出殺手營之後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高手,也因此,他無意中破壞了精靈王「裡應外合」攻下勞森壁壘的完美計策。

  而此時,本應是生平勁敵的兩個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把手握在了一起,雖然蘭若雲認出了精靈王,但對方顯然是被他的易容改裝所迷惑。而且,那時候的蘭若雲還是一個無名小卒,精靈王也沒有特別去注意他──如果知道他是裸蘭的實權領導者,火燒黃湖的策劃者和戰神蘭家的後代,不知道自然之子會作何感想!

  歷史上的兩位偉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他們此時還是敵對的身份,而日後的形勢發展,當然也並非此時身在其中的兩人所能料到的。也許冥冥之中確有天意,誰能想到,連喝十八碗烈酒的蝴蝶女士竟然是自然之子的女兒呢?

  兩個人面對面的微笑著,竟然沒有再往下說什麼,一種英雄間惺惺相惜的感覺油然而生!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4
第四十七章 解惑

    「他們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敢在荒蕪城裡亂來,而且,為什麼是蝴蝶?」自然之子輕撫著下巴,沉思著說道:「他們在向我示威!」

  蘭若雲心下駭然:「在獸族的領土上向軍隊的最高統帥表示敵意!」這個稱作「綠教」的組織實在是膽大妄為。

  「會不會,他們不知道蝴蝶小姐是您的女兒呢?」蘭若雲問道,其實只是做個假設,以黑衣殺手的行事作風,當然要先摸清目標的底細,他們當然知道蝴蝶的身份特殊。

  「首先,蝴蝶在荒蕪城裡可以說是無人不識,不像……!」他笑了一下,向門外望去,蘭若雲順著他的目光,似乎看見一個人影飛快的閃過。

  蘭若雲心中疑惑,不知道在精靈王的府第上還有誰能這樣行動自如,敢於偷聽幾個人的談話。他看了看自然之子身邊的蝴蝶,發現她也正在微笑著。

  「換句話說,即使他們不知道蝴蝶是我的女兒,在荒蕪城裡公然當街殺人,這不是在老夫的頭上拉屎嗎?」自然之子接著說道。

  蘭若雲心中奇怪,想道:「每天都有人在你頭上拉,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你荒蕪城的治安本來就糟糕透頂──只不過,因為是一個敏感的組織,才讓你心裡感覺很不舒服!」

  「他們逼我一步,我就要退一步!」自然之子本來就是脾氣比較暴躁之人,性格直爽,說道生氣之時,臉孔有些漲紅。

  「可是,您為什麼一定要退步呢?您總掌獸族天下兵馬,難道還會對一個宗教教派心存猶忌?」蘭若雲忍不住問道。

  「哎!」自然之子長嘆一聲,「現在的形勢並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啊!何止是我,其他幾個部落的首領現在也都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不要和綠教徒發生衝突──現在的狀況是,只要有一件過激的事件發生,獸族幾百萬的老百姓就可能發生暴動,重新更換政府,而我們這些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蘭若雲嚇了一跳,先前還判斷,獸族只不過是被綠教帶領一些災民騷擾,撤回軍隊很快將平息這次騷動,聽自然之子如此說,顯然形勢要嚴重得多。

  聽他繼續說道:「荒蕪大陸共九城,北六南三。南方三城接近裸蘭大陸,氣候濕潤,歷年來風調雨順,土地肥沃,比較富庶,即使是差一些的年景,生活也能自足。北六城則不然,靠近荒蕪沙漠,土地貧瘠,遇到豐年人民還可以自給,稍差一些的年頭就要靠南方賙濟。今年,北方大災之年,有些地方更是顆粒無收,而軍隊又在和人類開戰,幾乎所有的糧食都供給軍隊所需,無力救濟災民,綠教登高一呼,百姓自然群而附之──他們……他們在北方的兩個城市當中獲得了實際的控制權!」

  最後一句話,自然之子幾乎是呻吟著說出來的,顯然心中痛苦已極, 蘭若雲心中也暗叫不妙── 如果一個宗教教派控制了城市,那是有意要以這個城市為基地來爭奪政權的,不怪自然之子如此憂慮。

  「也許,對人類開戰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蘭若雲儘量讓自己站在土人的立場,說出這句話。

  自然之子猛的向他看過來,目光凌厲。

  蘭若雲裝作若無其事,直到自然之子的目光逐漸轉為柔和。

  「就是,當初我就不讚成阿爸進攻人類的!」一直坐在父親身後莫不作聲的蝴蝶忽然說道。

  「哎!」自然之子再次長嘆,「我們進攻人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目光中充滿深意的看著蘭若雲,繼續說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如果被神族佔領了裸蘭大陸,接下來滅亡的一定是獸族──不論是荒蕪壁壘還是微山堡,都不足以抵擋神族的大軍,而且,獸族人的智慧本來就不及人類和神族(說到這裡,自然之子無可奈何的聳肩,做了個『認命』了的表情),相比之下,人類還比較好對付一點。只有奪取了裸蘭大陸,獸族才能利用黃湖壁壘和格丹高地,有效地阻止神族進攻。而裸蘭大陸豐富的物產資源和大面積的糧食種植面積都是獸族最需要的,如果有了這些,我敢保證在我有生之年,神族絕無法侵佔獸族一寸土地!」

  蘭若雲看著自然之子堅定的面容,心中一陣感嘆:「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英雄,總有人會在民族危亡的緊急形勢下挺身而出──這些人執拗而堅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自然之子是這樣的人,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一種「同病相憐」和「絕對理解」的感覺在蘭若雲心中油然而生,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那也一定是要以「奪取裸蘭大陸」為最佳方案的──這樣就可以理解為什麼獸族不斷進攻勞森壁壘,為什麼寧願冒著民眾暴動的風險在東線用兵,實在是「長痛不如短痛」思想在此處的生動表現。

  「嗯,看來問題就壞在『天公不作美』這個無法抗拒的自然因素上,如果今年是個好年景的話,獸族也許能夠取得一些戰績!」蘭若雲想起神族退兵之後人類的睏乏狀態,再繼續對抗生力軍獸族的進攻就比較吃力。

  「哼,如果老天站在我這邊,裸蘭現在已經是獸族的土地了!」自然之子自信的說道。

  蘭若雲一愣,心裡道:「那也未必,我人類還有上百萬軍隊,只西線厲抗的幾十萬守軍就夠你們對付了。問題在於後方補給,但是,艱苦的戰爭年代,人類又不是沒有經歷過,真到了亡國滅種的時刻,人的意志力是及其可怕的──歷史上人類的軍隊就有過連續一週粒米未進而打退神族進攻的先例──想要滅亡人類,憑你獸族還太嫩了點!」

  蘭若雲心中激憤的想著,臉上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

  「阿若老弟似乎不已我的話為然!」自然之子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蘭若雲看,其實以自然之子的閱歷和智慧,他早已經知道蘭若雲身份的特殊,說這些除了有「試探」的目的在內,在潛意思裡,自然之子覺得眼前這個人能幫助自己,這也已經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了。

  「嘿嘿,我只是想,幾百年來人類偏安在裸蘭大陸,獸族和神族都毫無辦法,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停了一下,解釋道:「我只是實話實說,即使我不是土人,您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我當然承認!」自然之子想都沒想,乾脆的說道:「人類是一個偉大而優秀的種族,作為精靈,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要我看來,就算是神族,也不一定是人類的對手──只不過,人類似乎墮落了,或者說,睡著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趁這個機會消滅他們,否則一旦他們覺醒,獸族將再一次經歷千年前『傷心之地』的悲劇!」

  蘭若雲感覺身體一冷一熱的變幻著,猜不透自然之子毫不忌諱的在「土人」面前如此數說人類是何用意,卻依然搖著頭,意思是:就算你有這個心,也沒有消滅人類的力量。

  「我當然能,我有秘密武器!」自然之子似乎知道蘭若雲心裡想什麼,忽然這樣說了一句。

  「秘密武器?」蘭若雲驚詫道。

  自然之子笑而不答。

  蘭若雲看向蝴蝶,蝴蝶轉過頭去,顯然心裡知道,卻也不願意告訴他這個土人。

  蘭若雲心念電轉:「看他那自信的表情──如果獸族真的有什麼殺手!的話,人類的危險將成倍上翻,最糟糕的是己方竟然毫無防備這種危險的情報!」

  「可是,與人類的戰爭也有很多次了,為什麼不動用這秘密武器呢,那樣又何必忍受這麼大的犧牲呢!」蘭若雲試探著問道。

  「我當然會用,只是時機還未到,提前使用不但沒有任何效果,還將暴露了我們的實力,我們現在在等!」自然之子目光深遂,若有所思的說道。

  「是了,等待明年的好年成!」蘭若雲分析道:「只要明年風調雨順,老百姓不用軍隊真壓,自然會回歸到土地之上,而那個時候,也正是獸族與人類決一死戰的時刻。

  「哎!」自然之子今天的嘆息聲特別多,顯見心裡極其不如意,「可惜上天不從人願,人類是被命運眷顧的種族,他們……」

  「他們還不到被滅種的時候!」蘭若雲微笑著說道:「嚴冬將過,春天將臨,卻一場大雪也沒下,所謂『瑞雪兆豐年』的說法已經讓獸族老百姓失去了信心,明年似乎又將是一個災年啊!」

  自然之子垂下頭,閉上眼睛,又猛的睜開,看向蘭若云:「也因此,才有了我們這一番談話,我想閣下不只是『一個土人』這麼簡單吧!」

  在智慧與閱歷皆是上層的自然之子面前,蘭若雲當然不相信自己拙劣的偽裝能瞞得過他,實際上,當自然之子向自己和盤托出這些獸族內部機密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對方對自己的身份已經猜出
了個大概。

  「讓我們心照不宣好了,我想以獸族目前的處境,似乎也不想看到人類在西線微山堡發起進攻吧!」 蘭若雲微笑著說道。

  最驚奇的要算蝴蝶了,蘭若雲這麼說,那是承認了自己並不是荒蕪大陸的原著土人。雖然他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承認到這種程度,也讓一直相信阿若大叔的蝴蝶姑娘心惴惴然矣!

  「哼,我想人類也應該沒什麼力量來打我們的主意了吧,他們還是小心神族為妙,別以為一把火就可以燒掉整個神族主力軍!」自然之子不客氣的指出人類的弱點,顯然並不擔心人類會趁機進攻獸族。

  「那是,也許現在正是雙方休息的好時機,我想他們當然不會做出這等蠢事!」蘭若雲輕聲的說著,彷彿本應如此一樣。

  自然之子心裡卻是巨震,心道:「他這樣說,那是在向我保證啊,他究竟是誰?竟能左右人類的一舉一動!」

  蘭若雲向他微微一笑,兩個人「各懷鬼胎」,忽然同時拿起矮幾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涼茶,心裡都在飛快的旋轉著,雖然不是正式談判,但正是這種微妙的聊天,很多在面子上說不出口的話才容易說出來。因此,當蝴蝶提議為他們換一杯熱茶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聽到,蘭若雲把整部大鬍子泡在茶碗裡,眼睛發直;自然之子則更乾脆,直接把一碗茶水倒在自己的前襟上,濕淋淋的一大片他也沒感覺。

  「應該這樣──!」兩個人同時說道,忽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看著自己的窘態,訕訕的對笑著,把一塌糊塗的茶碗交給滿面驚愕的蝴蝶帶走。

  時機稍縱即逝,既然雙方都無法佔到主動,談話就無法繼續下去,這是一種很小心謹慎的感覺,只有身處其中才能體會。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蘭若雲問道:「綠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

  「所謂綠教,標榜的當然是『親近自然』!」自然之子忽然有些 腆的笑著,「我本身自號自然之子,那也是尊敬大自然的意思,綠教可以說有同樣的意思在裡面!」

  「那應該是一個很溫和的教派了,但看他們的行事作風……!」蘭若雲搖了搖頭。

  「關鍵是他們所尊崇的神!也就是『煞尊之神』!」自然之子接過蝴蝶遞過來的熱茶,喝了一口,又道:「煞尊原名煞可羅──」

  「獸族的中興者!」蘭若雲驚呼道。他熟讀過人神獸三族的歷史,自然知道這煞可羅在獸族歷史上的作用──正是他帶領獸族人民第一次由荒民部落建成獸族國家,結束了獸族各種族內部爭鬥的歷史,而且帶領獸族軍民將本身領土擴大二百倍──迄今為止,在獸族的歷史上還沒有另一個人的光芒能蓋過他,即使是在世界範圍內,他也被公認為最偉大的軍事戰略家之一,但那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

  「就是這個人,綠教以他為神,是最讓我們頭痛的事情!」自然之子憂慮的說道。

  「是了,這煞可羅雖然是個難得的軍事天才,卻有著極端的種族仇恨心理,當時佔領人類領土之後,幾乎是每城必屠,殘忍無情!」

  「正是!」自然之子點頭認可,驚嘆蘭若雲歷史知識的淵博,「本來,以他的功績是完全有資格成為我們的庇護神的。可是,土人卻是極端仇恨煞可羅的。獸族的建設又離不開土人,像冶金鑄造、工藝加工、水利建設等等,為了籠絡住這些土人,獸族統治層一直不敢公開讚揚煞可羅的功績,我們的庇護神也自然而然的立下了『自然女神』,幾千年來一直沒有改變,如今……」

  「如今,經過幾千年,你們已經掌握了大部分人類的經驗和技術,不再需要他們了,所以就抬出煞可羅,再次對土人實行屠殺政策!」蘭若雲打斷他,想起荒蕪大道上獸族對土人的追殺,義憤填膺。

  「當然不是!」自然之子有些慚愧的說道,「先不說現在依然還有許多行業離不開土人的參與,即使我們已經完全不需要他們了,也絕不會再實行屠殺政策──獸族本來就是一個多種族的國家,我們怎麼會在乎再多一個『土人』種族,實際上,我們早已經當他們是我們的一分子了,只是心理上,他們自己希望回歸罷了!」

  蘭若雲感覺頭腦一陣混亂:「但是綠教對土人的敵意是很明顯的,在這荒蕪城裡,如今能看到幾個土人公然在街上走呢?更別提其他地方了!」

  「那是因為你們土人太富有了,土人裡幾乎沒有窮人,你們利用自己比我們多出的幾千年的歷史經驗,在經濟上處處壓制我們,平時還可以忍受,然而在這樣的荒年,你期望飢餓的獸人不去搶劫富裕的土人,這似乎不太可能!」話鋒一轉,「你們土人太奸詐,囤積糧食,寧可爛掉也不發放給災民食用,鐵公雞一毛不拔,只能惹起民怒!」

  蘭若雲想一想,荒蕪大道上被自己和蝴蝶援救的那隊土人,那幾個可憐的金幣,他心裡一陣落寞,知道自然之子所說不虛,竟無力辯駁。

  「總之,眼下的形勢,綠教信奉『煞尊大神』,教眾何止百萬,我們自己尚且要小心翼翼的對待他們,更無力管顧土人了,只希望天可憐見,女神眷顧,讓豐年早日到來!」自然之子和蝴蝶一起雙手合十,閉目向自然女神祈禱。

  蘭若雲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雖然替那些土人擔憂,卻也沒有辦法可想。

  忽然又想起一事:「『文明斷垣』在哪?」

  自然之子一愣,霎時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回頭向蝴蝶望去。

  蝴蝶心中一顫,當時自己稀里糊塗的把這個秘密告訴給蘭若雲,心裡一直後悔,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只希望他不要在父親面前提起,結果還是……

  「我……他問我的名字……所以……」蝴蝶膽突突的說道。

  「阿若兄最好忘了這件事情,就當你什麼也沒有聽說過!」自然之子忽然站起身來,「是要警告他們小心一些的時候了,晚上你和我一起參加宴會,我要以實際行動向他們證明,土人是我的子民,再不收斂的話,即使爆發大的衝突,那也是在所不惜的!」

  轉過頭狠狠瞪了蝴蝶一眼:「你們隨便逛逛吧,我要去休息一會兒!」

  滿臉怒氣的走出大廳,留下蘭若雲兩個人面面相覷。

  「我問錯了話嗎?」蘭若雲疑惑的說道。

  蝴蝶正一肚子氣沒處撒,見他還敢問,怒道:「誰讓你提什麼『文明斷垣』,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唄!」

  一轉身,氣乎乎的走了。

  「哎,有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蘭若雲在她身後大喊著,心裡也一個勁兒的納悶:「這文明斷垣看來有問題,這爺倆兒的反應也太古怪了一些!」

  忽然蝴蝶又走了進來,臉上卻不帶表情,也不看蘭若雲,靜靜的坐在剛才自然之子的位置上,與蘭若雲面對面,呼吸可聞。

  「你不是氣跑了嗎?」蘭若雲問道:「怎麼又回來了!」

  蝴蝶抬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讓蘭若雲從頭冷到腳──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啊:「天,蝴蝶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你──?」蘭若雲張著嘴,「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問不得,你也沒提醒過我呀!」

  蝴蝶還是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蘭若雲感到渾身不自在,頭上竟然冒出絲絲冷汗,擠出一個微笑,看著蝴蝶。

  蝴蝶抬起手,向前探著,撫上蘭若雲的臉龐──

  蘭若雲嚇得一動不敢動:「蝴蝶,你──?對了,我讓你找的那個人,你發現沒有,我都快急死了!」 蘭若雲想起失蹤的堂瀟,心裡一陣擔心。

  蝴蝶雙手離開他的臉龐,忽然向下握住了他的雙手,蘭若雲掙了一下,向後急躲,蝴蝶的動作卻如影相隨,一雙精細的小手已經握住了他一隻大手。

  蘭若雲心中駭異,自己已經用上了極高明的手法,竟然躲不開她的一握。

  蝴蝶看著他,依然不說話,那隻小手雖然柔軟卻冰涼刺骨,讓蘭若雲渾身如掉進冰窖一般,有點喘不過氣來。

  這樣看了太能有一分鐘,猛然,蝴蝶甩開他的手,急匆匆的站起身走了出去。

  蘭若雲攤倒在椅子上,渾身打著顫,後背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怎麼回事,勾魂攝魄的眼神?」他心里納悶,百思不得其解。

  腳步聲響,蝴蝶又進來了。

  「砰!」蘭若雲向後一仰,連人帶椅摔倒在地上。

  「哎呀,阿若大叔,你這是幹嘛?」蝴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過去扶起蘭若雲。

  「阿若大叔,對不起啊,對你發脾氣,父親剛才已經狠狠罵了我一頓!」蝴蝶噘著嘴,明明是自己挨罵,卻跑來和蘭若雲道歉。

  「你──?」蘭若雲指著滿臉天真笑容的蝴蝶,心道:「她變得怎麼這麼快,剛才自然之子罵她了嗎?她明明在這裡冷冰冰的看著自己啊!」

  「我帶你去收拾一番吧,晚上我們要去出席宴會!」蝴蝶說道。

  「等一等,我剛剛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蘭若雲急道。

  「剛剛你問我什麼了?」

  「就是我讓你找的人啊!」

  「啊,忘記告訴你了!」

  「找到了?」

  「說來奇怪,我動用了上百人的精靈隊伍,方圓百里都搜遍了。而在她失蹤的那個時間,也沒有任何人經過那個位置。也就是說,她憑空消失了!」蝴蝶皺著眉頭,也認為這是極其不可能的事情。

  「你是說,沒有任何她被綁架或者遭遇其他危險的可能?」

  「絕對不會有危險,是突然消失,除非她會飛!」

  「飛?」蘭若雲聽到這裡,忽然笑了,已經猜到了,肯定是小白幹的好事。心裡一陣氣惱,小白那畜生也就罷了,堂瀟竟然不顧自己的擔心,跑去跟它瘋,倒是小女孩兒啊!

  「行了,沒事了!」蘭若雲微笑著說道,心裡已經不再擔心,知道他們早晚會找上自己。

  蝴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放心,我的人還在繼續找,只要是在荒蕪大陸上,早晚能發現她的痕跡!」

  「嗯,如果發現了,直接領來見我好了!」

  「我倒要看看那邊的女人和我們這裡的土人有什麼不同?」蝴蝶俏皮的說著。

  蘭若雲臉上一紅,卻不好說什麼──自己的身份尷尬無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真身!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5
第四十八章 夜宴  

     「是這樣嗎?」蘭若雲學著蝴蝶那樣在屋子裡扭著胯部走了一圈。

  「咦?蝴蝶,蝴蝶呢?蝴蝶你去哪了?」蘭若雲驚奇的在房間裡四處搜尋,發現蝴蝶倒在桌子底下笑得直打顫。

  「我早都說了不用換什麼衣服的,還有,我幹嘛要插上這只羽毛?」蘭若雲氣哄哄的把那根漂亮的不知是什麼鳥的尾巴上的東西狠狠拔下來摔在地上,帽子卻還戴在腦袋上。

  他身上穿著某種動物的皮毛,發著柔和的光芒,看上去很舒服。

  蘭若雲的身材本就堅挺頎長,是那種穿上什麼衣服都好看的類型,蝴蝶也因此來了興致,一股腦的弄來幾十件華麗衣服,逼著他穿上脫下,挑選一副最適合的去參加晚宴。

  偏偏蘭若雲這一部大鬍子給他整個斯文秀氣的外表注入了許多滑稽因素,如果不看腦袋,倒是英俊瀟灑,一旦接觸到那部大鬍子,馬上讓蝴蝶笑倒。

  此刻,蘭若雲唬著臉看著躺在桌子底下狂笑的蝴蝶,下定決心不再受她擺佈。

  蝴蝶終於直起了腰,從地上爬起來,還忍不住笑:「我只是覺得你這一臉鬍子,太那個……平時看著還好,讓你扭扭怩怩的走一走,馬上就……」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蘭若雲心想:「要不是為了刺探獸族內部機密,鬼才願意參加這『百獸集會』!」想想土人在獸族領土上的地位,知道馬上要接受「千夫所指,唾沫攻勢」,那也是在所難免的。

  「好了,就這樣吧,我是再不會走什麼『貓步』,也不知你們獸人怎麼會發明出這種東西來!」蘭若雲嘟囔著,決定就穿這身獸皮了。

  蝴蝶微微一笑,撿起地上羽毛,揚起手臂,在屋子裡婀娜多姿的走了一圈,動作煞是好看──還是露出兩條潔白的手臂小腿,一身粉紅的毛領短衫,漂亮的翅膀上點綴著五顏六色的絲線,伏貼的背在身後,眉中心畫著一個小小的月芽兒,在短短的劉海兒裡時隱時現。

  「真是俏皮可愛的少女!」蘭若雲看著蝴蝶翩翩的身姿,禁不住心中暗自喝彩。

  她走過來,停在蘭若雲身前,示意他坐下來,然後把那隻羽毛重新插到他的帽子上,退後兩步, 「嘖嘖」的發出讚嘆的聲響:「不錯,這樣很好看!」

  「蝴蝶,為什麼我一定要穿成這樣,我原來的樣子不好嗎?」蘭若雲疑惑道。

  「你真是──笨蛋!」蝴蝶拉長了聲音說道,「你那身平民衣服根本就不合你的氣質,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來了!今晚的宴會,所有獸族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參加,阿爸又特意要抬高你的身份來反擊綠教,所以,你一定要表現出應有的氣度來,不要墮了人類的威風啊!」

  「噢,這樣也算互相利用了,只是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蘭若雲小聲嘀咕著。

  「你說什麼?」蝴蝶問道。

  「啊,沒什麼,謝謝你蝴蝶!」蘭若雲真誠的說道。

  「喲,謝什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說……哎呀,時間到了,走啦!」

  蘭若雲站起身,跟在蝴蝶身後走出,心裡卻無端的多出了一種危險的預示:「似乎哪有不妥的地方,是哪呢……?」

  ※       ※       ※

  精靈王的府第位於荒蕪城東北角,而宴會是在城中心的「成國府第」舉行。蘭若雲事先也向蝴蝶打探了一下,知道這成國老是獸族裡舉足輕重的人物,動一發而牽全身──他在獸族的各個行業皆有自己的產業,尤其是壟斷著鹽業,使這個家族千年來一直屹立於荒蕪大陸不倒,幾乎富可敵國。奇怪的是,這樣一個在經濟上有著雄厚實力的家族,在政治上卻一無建樹,連普通議員都不是,這讓蘭若雲感到很奇怪。

  自然之子在前,像是在思考什麼,卻不說話。蝴蝶和蘭若雲走在他身後,小聲的交談著,打聽著獸族的重要人物,包括那個成國老。

  到來成國府第面前,腳下已經不再是沙礫路,而是一種灰色石板鋪就,兩面樹木繁盛,成就了荒蕪城裡少有的綠色景緻。

  古老的巨宅,看上去似乎有至少幾百年的歷史,可見這個家族的繁盛是至古延續下來的。巨宅外面首先是一個大花園,因為正是冬季,顯得有些破敗,但不難想像,到了夏季,這裡將是荒蕪城裡難得的美景。

  此刻,巨宅裡燈火輝煌,老大的紅燈籠一直掛到門口兩旁的樹林上,迤邐著形成一條明亮的紅色光道。光道上不斷有行人走動或馬車前行,看到徒步前來的自然之子一群人,不斷有人停下來問候,極是恭敬。

  走近花園,人聲漸盛,顯然很多人早已經趕到。

  自然之子命令帶來的百多人的精靈衛隊在外守護,特意囑咐了那個叫七星的隊長幾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向著蘭若雲點了一下頭,當先走入巨宅大廳。

  大廳門口,侍者通報姓名,看見蘭若雲時,兩人都是一愣。蘭若雲是驚詫那侍者竟然是個土人,沒想到在這樣重要的場合竟然還有土人出現。而那土人則更是吃驚,自己在這裡出現是必然的,其他陌生土人的出現則絕對是──突然!

  「殿下,這位──?」侍者指著蘭若雲,目光中有一陣驚喜,更多的是驚詫。

  「阿若先生,我的朋友!」自然之子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那侍者忽然卯足了勁兒,蝴蝶他也是認識的,於是大喊道:「自然之子殿下,蝴蝶小姐,阿若先生,到──!」他把「阿若先生」特意加大了音量,簡直蓋住了「自然之子殿下」的聲波,聲音裡還有些很自豪的意味。

  蘭若雲感動的看著這個侍者,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土人被綠教排擠,東躲西藏,在這樣的聚會中更不可能見到一個外來土人的影兒,所以作為一個土人侍者,報的卻總是獸族人的名號,心裡當然不是滋味,眼下看到自己前來,立即振奮不已!」

  那侍者看蘭若雲觀察自己,馬上微笑著向他眨著眼,蘭若雲也向他微笑了一下。

  大廳裡眾人聽到名義上的最高統帥自然之子殿下駕到,立時靜了一靜,聽得仔細的人不免疑惑:阿若先生是誰?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獸族裡好像很少有人取這種名字!

  等到蘭若雲在自然之子身後一現身,大廳裡立即一陣「嗡嗡」之聲想起,不斷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是所謂千夫所指;又有人裝作不經意從他身邊走過,把吐沫星子噴在他的假鬍子上,是所謂的唾沫攻勢 ──全在蘭若雲意料之中。

  「哎呀,殿下駕臨,蓬壁生輝,成某當迎出百尺之外,實在失禮,實在失禮!」隨著一個明顯是狡詐商人的獸族聲音的傳來,蘭若雲向那人看去,立即呆住了,才明白為什麼成國府外的侍者竟然是土人了──這成國老本身竟然就是一個矮胖的土人。

  蘭若雲這下的震驚是難以名狀的,不怪乎這個家族無法擠進獸族的政治圈,作為土人,那是無法被獸族人相信的。而成家竟然能千年來一直佔據著荒蕪大陸首富的位置,更可見這個家族是如何的優秀,那已經超出了常人想像之外。

  蘭若雲向身旁的蝴蝶望去,眼裡閃出疑惑的光芒,意思是:「他怎麼是個土人?」

  蝴蝶眼中閃出笑意,顯然看出了他的疑問,翻了一下眼睛,撇撇嘴,意思是:「我說過他是獸人嗎?」

  「這位兄弟是……?」剛剛和自然之子寒暄完的成國老立即把目光盯向蘭若雲,也如門口那侍者一樣,眼睛中放出驚喜的光芒──不管一個商人多麼狡詐,「他鄉遇故之」所帶來的驚喜還是很強烈的!

  「這位是阿若兄弟,一向生活在北部大漠,作的是皮毛生意,以後兩位可要多親近親近!」自然之子早已經和蘭若雲商量好,用一個邊荒商人的身份,不但無從查考,而且商人的身份多少讓那些政治敏感的人比較放心。

  「一定一定,我一見阿若兄弟,馬上就投緣了,相見恨晚,相見恨晚!」成國老伸出雙手,熱烈的和蘭若雲握在一起。

  「以後還要請成兄多多照看!」蘭若雲試探之下,發現這成國老只是個絲毫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而看他年紀也就五十左右,之所以稱作「成國老」顯然是繼承祖號,那也不足為奇。

  成國老的目光中卻閃過一個小小的波瀾,雖只是一瞬,卻讓蘭若雲心中一怔,不知道自己哪讓對方感到驚奇。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自然之子已經轉了一圈回來,大聲道:「阿若兄弟,我來給你介紹一些好朋友!」

  成國老忽然向他貼近了一些,小聲道:「一會兒我在花廳等候兄弟,有要事相談!」臉上神神秘密,又讓蘭若雲一陣驚奇,看著對方肥胖而不顯露表情的那張臉孔,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那麼,不見不散!」蘭若雲也輕聲說道,大聲嚷了句「告罪」向自然之子走去!

  成國老看著他的背影,嘴角現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史稱「成國老的微笑」就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這副微笑在日後又出現了多次,據說每出現一次都會有大事發生。

  ※       ※       ※

  當下,蘭若雲頂著「槍林彈雨」在獸族人群當中走過。自然之子不斷向他介紹著獸族政治經濟方面的首要人物──這次聚會實際上是針對綠教的一次探討會,所以只要是稍微有點名望的人都被邀請參加,而參加者也絕對不會拒絕,因為綠教的行動是與各人的切實利益息息相關的。只不過,除了主人成國老一家以外,全都是獸人族而已。這又表現出了歷史的嘲諷,在異族的府第內解決本民族的內部糾紛!雖說成國府是絕對忠於獸族的,但在蘭若雲看來,卻覺得無比怪異。

  不管怎樣,在這次聚會上,蘭若雲認識了大部分的獸族精英,他本身博聞強記,對每個人的名字和實力以及所從事的行業立刻印在腦海裡,即使是在幾年以後,蘭若雲再次見到這些人時,也能一口叫破他們的身份,有利於自己行動的展開。

  對獸族內部幾個種族的頭領,蘭若雲尤其注意。

  「阿若兄弟,這位是爪人族的部落首領,汗思王!」自然之子指著一個高大的爪人說道,那爪人卻不像蘭若雲想像中的倨傲無禮,反倒微笑著舉起酒杯:「阿若兄弟,我們喝一杯,以後有事儘管說,殿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多謝首領照顧!」蘭若雲微笑著說道,兩人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這位是蹄人族的首領,鹿裡蓋翁!」自然之子繼續介紹道。

  這蹄人首領卻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令蘭若雲驚奇的是他的容貌像土人倒更多一些,心裡笑道: 「這是進化得比較好的,再過幾千年這個家族的人就和土人差不多了!」

  蹄人族天生溫和,這老鹿裡蓋翁也是個隨意的人,沙啞著聲音說道:「來,小哥兒,我們也喝一杯,生意上有什麼困難的,老朽能幫的一定幫你!」

  「老先生客氣了,麻煩之處,尚請擔待!」兩人相視一笑,舉起酒杯乾了,都滿意對方的直爽:一個說我要幫你,另一個說你幫吧,我少不了麻煩你!

  「這位是龍人族的大頭領,哈里巴!」自然之子向著一個面色不善的矮胖龍人看去,叮囑了一句: 「別給我丟臉啊!」

  那龍人也不說話,拿起一隻大酒碗,「咕嘟嘟」喝了下去,也不看蘭若雲,一轉身,自顧自的與旁邊一個龍人聊了起來。

  蘭若雲尷尬的一笑,自己也喝了一杯,還好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不可能每個獸人都對自己和和氣氣,尤其是這些在戰場上曾經與人類拚死拚活的將軍們。

  自然之子知道哈里巴一向瞧不起土人,能做到這樣只是因為蘭若雲是自己帶來的,否則怎麼肯喝那一碗酒。看看蘭若雲沒有什麼反應,讚賞的看了他一眼,指著一個正盯著蘭若雲看的翼人說:「翼人族的首領,察合猜旺!」

  這察合猜旺滿面陰騭之氣,尖嘴猴腮,一看可知並非善類。

  「阿若兄弟是從北大漠那個城市來的?」他陰森森的問道。

  「來了!」蘭若雲心中暗道,早知道會有人盤問自己,卻沒想到是這個翼人,當下整理一下事先以歸納好的情緒,裝作不經意的說道:「我一直在北六城之間來回奔跑,停留在王水城的時間比較多,因為那裡有個皮貨市場,貨源新鮮!」

  「噢?王水城裡有個『光頭記』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察合猜旺盯著蘭若雲的眼神說道。

  「這個,光頭記……?」蘭若雲心中暗罵:「他XX的,誰知道光頭記是什麼東西?」

  「『光頭記』可是一家很有名的貂皮作坊,阿若兄弟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察合猜旺有點疑惑又有點幸災樂禍的看著蘭若雲,冷笑著問道。

  「這個?是這樣的,小弟家傳祖規,從來不作貂皮生意──察合兄可能聽說過『上古神貂』的故事,小弟一家都是以貂神為庇護之神的,自然不會再做貂神後代的生意,所以這光頭記小弟也是從來沒有接觸過!」蘭若雲想起獸族歷史上曾有過關於「神貂」這種上古神獸的記載,民間多有信奉貂神者,因此他這一下也並非胡說。

  「貂神可是我們獸族的信神啊,阿若兄是人族,怎麼會……?」察合猜旺步步緊逼,那邊蝴蝶急了起來,拽了一下自然之子的衣袖,自然之子卻不理不睬,想要看看蘭若雲怎麼應對。

  「察合兄此言差矣,小弟從祖上十代起就生活在荒蕪大陸上,獸族的兄弟們可沒拿阿若一家當外人啊!獸族的守護神當然也是土人的守護神,否則我們今日也不會在這成國府裡聚會了,可見獸人土人皆是一家,當不分你我!」蘭若雲說這話當然是言不由衷:獸人兄弟可沒拿他當一家人,獸人兄弟在荒蕪大道上追殺土人兄弟,那可是蘭若雲親見的。

  察合猜旺哼了一聲,還沒等說話呢,獸族人群裡忽然傳出一個聲音:「我們只信煞尊大神,信其他神的都是異教!」

  這聲音雖然不大,卻極其尖銳,在人群中傳出,所有的人都聽見了,齊齊的一呆,大廳中立時靜了下來。

  眾所周知,在綠教興起之前,荒蕪大陸上大部分獸族居民信仰的是「自然女神」,而一些邊境之地也有信仰其他各種與職業相關的多神,比如漁民信龍王、獵人信貂神、牧民信鹿神……也沒有統一的定論。

  信仰煞尊之神的卻只是一些秘密教派和種族主義者──為了維持社會安定,統治層表面上一直是禁止信仰「煞尊之神」的,而把「自然女神」當作供奉真神。

  尤其是今天這個聚會,專門為商討對付綠教而召開,卻有人在這裡大喊「煞尊之神是唯一真神!」 這不能不讓眾人驚懼──綠教徒已經滲入到統治階層中間來了!

  自然之子目光冷峻的朝著聲音發出的那個方向看去,發現那是接近門口的一處長桌,圍坐著一些各種族摻和的獸人,此時,食物酒水正不斷的擺上來。

  「啊哈,殿下,都準備好了,我看我們還是入席吧!」為打破這難言的尷尬,成國老只好把原定宴會時間提前幾分鐘,實際上他還有一個精彩的節目要準備,而現在那個人還沒有來。

  「不忙,該來的總會來,不如趁現在說清楚,免得一會兒影響大家的食慾!」自然之子竟然難得的幽默起來,忽然提高聲音說道:「請站出來說吧,煞尊大神的信徒難道是不敢見人的懦夫嗎?」

  「哼!」人群中一聲悶哼傳來,接著一個矮壯的龍人走了出來──龍人的身材本來就不高,加之他又躲在長桌後面,大家竟也看不到他。

  「媽個八子的,你是誰,來這裡搗亂!」暴躁的龍人首領哈里巴沒想到竟然是自己族人,要知道龍人族一向低調,而且平日裡哈里巴統治極其嚴厲,龍人族信仰多神,不但信自然女神,也信仰海龍神、山妖精和大蟒神等等,但卻是嚴令禁止信仰煞尊之神的──哈里巴自己雖然痛恨人類,但卻是極識大體的人。眼下,自己當眾出糗,立即大罵起那個龍人來,而且就要上前去暴打那龍人一頓,眾人趕緊拉住!

  「你沒有多少日子可以威風了!」那龍人陰測測的說道。

  這句話一說出,哈里巴彷彿渾身都冒出了火,即使是自然之子在旁邊攔了一把也沒能阻擋住他,矮矮的身材極其快速向那人射去,一拳把那龍人打倒,一顆牙齒飛向半空,和著血液落在長桌上一大盆熱氣騰騰的湯水裡,別有風味。

  「煞尊大神,勇猛無敵,金剛不破,百刃不傷!」那龍人雖然被哈里巴騎在地上狂毆,卻依然狂呼猛喊──哈里巴號稱龍族第一猛士,雙拳能撕豹裂虎開碑破石,可那龍人明明是血肉之軀,全身都被鮮血染紅了,卻愣是不肯昏過去。

  這只是片刻發生的事情,等到那些獸族女士們想起尖叫的時候,自然之子已經命令守衛將哈里巴強行拉開了,哈里巴兀自大聲咒罵著,在空中揮舞著拳腳,不過這卻讓自然之子放下心來,因為至少高層領導還是自己人,沒有被綠教侵入。

  「煞尊大神護佑聖民,哈哈,你能耐我何!」那龍人極其堅強,吃了哈里巴幾十拳竟然還能爬起來,只不過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被衛兵拖了下去。

  成國府的土人侍者們趕緊過來收拾現場,擦乾淨血跡,那一整席的酒菜也全都換了下去,包括那盆 「人血肉牙湯!」

  哈里巴此刻雖然還在罵著,臉上卻現出極其沮喪的神情──他是個極要面子的人,可是這個小插曲的主角偏偏不巧就由他的子民來扮演,這個臉可丟大了。

  自然之子幾個高層領導,包括成國老都上前勸著,哈里巴更加悲從中來,竟然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讓大夥兒哭笑不得,蘭若雲也不禁哂然。

  一個侍者小跑過來,在成國老耳邊說了幾句話,成國老面上一喜,大聲說道:「快請到花廳,人家喜歡並蒂蘭花的香氣,千萬別點檀香,把東廳和西廳的蘭花全搬過去。還有,把昨日運來的水蜜櫻桃獻上去,讓大少爺自己親自去招呼,那個……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可別失了禮數!」

  眾人正驚詫著在這尷尬的時刻成國老怎麼還喋喋不休的說起這些來,哈里巴更是很不滿意他的怠慢,這成國老卻一臉喜色的說道:「眾位可知道我今天特意準備了一個什麼節目嗎?」看見哈里巴怒瞪著自己,忙道:「大首領,一會兒你要是看了這個節目,保管你不再難過,這個我可以跟您保證!」

  他又衝著眾人神秘的笑了一笑:「失陪一下!」轉身向著內廳走去。

  「這個成國老,不知道又在搞什麼?」自然之子輕聲說著,他知道成國老本領極大,說不定真的能讓眾人忘記剛才的不愉快。

  過了一會兒,一個滿面英氣的青年走了出來,向著自然之子等首領鞠躬問好:「小侄奉家父之命去辦一件事情,晚到這些時候,還請各位叔伯父見諒!」看到蘭若雲時,眼裡一陣驚詫閃過。

  「定疆,你父親這是搞什麼呢?神神秘秘的!」自然之子問道。

  那邊蘭若雲已從蝴蝶口中得知,原來這年輕人就是成國老的大公子,叫做成定疆。

  「請各位入席,片刻後即知!」這成定疆倒頗有乃父之風,竟也玩起神秘主義來了。

  各人心中疑惑,走入首席,卻是一條極其長大的石台,供幾十個最有身份的人圍坐,蘭若雲坐在自然之子身旁,蝴蝶卻和另一個精靈少女坐入了女賓之席。

  成國老卻一直不出現,這宴席就沒法開,成定疆又進去催了幾次。

  好不容易,成國老終於出來了,向眾人告了個罪,臉上卻洋溢著歡快和滿足的神色,大聲道:「眾位可能早已經聽說過『子微之音』的傳說了,但不知道可有誰曾親耳聽過?」

  立時,台下一片議論之聲響起,聲量漸大,更有人吵得面紅耳赤,似乎是在爭論這個傳說的可信度。

  「成兄,那只是個傳說罷了,難道世間還真有那種神奇的聲音不成?」翼人首領察合猜旺不相信的說道。

  「況且那只在神族的土地上聽說過,跟我們獸族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聯繫吧!」爪人首領汗思王也有些疑惑。

  蘭若雲心中也是微微震動,「子微之音」在裸蘭的時候也曾聽一些人說起過,那是非常玄幻的一種聲音,入了極高的境界,據說能動人心魄、暴露出人心底處的各種情感。在神族,那是以能聽到「子微之音」為榮的,而據說,這「子微之音」又是極難聽到的,不是大有來歷的人也只能憑空猜得而已。

  自然之子皺著眉頭,心道:「今天的宴會內容似乎跑題了…」但他也希望成國老能弄出些東西來,讓大家先冷卻一下「龍人事件」帶來的不良風波。

  成國老看看引起了大家的興趣,臉上得意起來:「大家之所以不相信這是真的,是因為傳說中那聲音太神奇了,可是仔細想想,『子微之音』是近三年才傳出來的,並不像那些上古傳說無跡可尋。因此,不才頗動了一番心力,派人到神族內地去打探,沒想到那聲音卻又在裸蘭大陸傳出……」

  蘭若雲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原來「子微之音」已經到過裸蘭城了。

  聽成國老繼續說道:「老夫又派人進入裸蘭城搜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期間辛苦也不用再說了,終於給我找到──!」

  他說到這裡,人群裡立即一片「噓」「哦」聲傳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神色,但大家也都知道,也只有他利用土人身份才能找來吧,其他獸人進入神族還可以,想進入裸蘭城,那可是千難萬難的!

  待到人群靜一靜,成國老又說道:「今日,來的都是好朋友,差不多荒蕪大陸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到了,這是極給老夫面子了……」

  在往下就是商人的客套話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費如此巨力當然不是無目的的,這也是投資的一種方式,但卻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做到的,即使有能力做到也不一定能想起,由此又可以看出這成國老實在非同常人。

  哈里巴果然不再難過,早已經被這「子微之音」弄的心煩氣亂──世上還沒有演奏就能讓人心中產生如此大反應的聲音,有史以來可能只有這「子微之音」才能做到。

  當下,終於忍不住了的哈里巴大喊道:「行了老成,你趕緊把這什麼『子微之音』弄出來,看是不是如傳說中的神奇,那樣才算大家感激你,你嘮嘮叨叨一大套,我都沒心思聽你說什麼了!」

  成國老興奮的搓著手,微笑著說道:「這『子微之音』是一位高人演奏,具體什麼樣我也不知道,而且,他只能在後面演奏,還希望大家能見諒!」

  「那怎麼成?」眾人異口同聲的喊道「這看不到人還聽什麼音樂啊,他是不是見不得人啊!」

  「老成,我看你還是讓他出來吧,大不了就是人類或者神族嗎?憑他的身份,我們獸族還能傷了他一根毫毛嗎?」爪人族首領汗思王呵呵大笑著說道。

  眾人也都想,那演奏者可能不是獸族,因此不敢出來,於是也都附和著說不介意,請他快出來讓大家見識一下!

  成國老面有難色,面有慚色的說道:「高人說要見人的話就聽不到音樂,他馬上離開,老夫千懇萬求也是無濟於事!」

  「呵,好大的架子啊,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哈里巴站起身就要往內廳走。

  成國老和成定疆爺倆不約而同的擋了上去,臉色變得極其不自然。

  「哈首領,坐回來!」自然之子低聲說道,聲音裡卻充滿了威嚴,嘆聲說道:「高人行事,自與常人不同,如果不是這樣,我倒是懷疑這『子微之音』只不過是浪得虛名了!」

  蘭若雲心中深有同感:「大街上有許多賣藝樂人,倒是隨便就可以看到容顏,但那音樂也是難入方家之眼的──高明的音樂自當由行事非常之人演奏!」

  哈里巴卻想不透這其中關節,但既然自然之子這樣說,那也是沒辦法之事,不滿意的坐了回來,心中賭氣,拿起一隻羊腿大咬了起來,心道:「倒要看看這『子微之音』是什麼鬼音樂?」

  成國老看大家再無異義,轉身走近內廳,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向眾人「噓」 了一聲,立時,整個巨宅大廳裡靜得落針可聞,連那些工作的侍者們都屏住了呼吸,大家忽然都發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有點快。皆因這「子微之音」傳說得太過神奇,神奇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人們都有點害怕萬一在眾人的面前暴露了自己心中情感,那實在是很丟臉的一件事情,正因為如此,強烈的好奇心又讓每一個人都不忍離去,傾著耳朵,伸長脖子,心頭鹿撞的等著。

  片刻後,一股低沈而傷感的簫聲傳了出來,眾人心頭有如被重鎚一擊,巨宅中立即被一股傷感的情緒籠罩,可那簫聲,依然催人淚下的嗚嚥著、盤旋著、揪扯住了眾人的心,這個時候,他們是再也無法不聽下去了……
a2901070 發表於 2013-2-17 01:35
第四十九章 子微之音  

     夜色裡,成國府的巨宅已經陷入一片哀傷之中。

  悠揚的簫聲洞徹每個人的心肺,將他們的心緒鎖定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帶著他們的思想在九天遨遊。

  時而化作一個尖銳的高音,拋向半空中,久久不願落下來;時而展翅高飛,跨越千山萬水,帶他

  宮、商、角、征、羽如同自己有了生命,不斷做著最優化的組合──低沈、高亢、繁榮、簡單,從深沉綺麗逐漸反璞歸真。緊鑼密鼓的連續振盪之後,又是一片片一絲絲的斷音,明明在你覺得下一聲該是上揚的時候,忽而又停了下來,正當你心癢難撓的時候,突然又傳來一個明朗的尖音,心裡猛的一陣,卻又舒服無比。

  簫聲明媚變換不定,仿如四季,又如早晚,瞬間萬變,任意東西。

  陽光明朗的春季,細雨朦朦,和煦的微風從耳畔吹過,早耕的農人低唱著鄉間小調;烈日高懸的夏季,水塘邊青蛙做著午後艷夢,陣雨剛過,黃鶯啼聲;又看見金黃的麥田鋪開,轉眼已到了秋天,阿伯家的大黃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著,有秋蟬拖聲,楓葉凋落;白雪皚皚,冬天的寒風又迎面吹來,裹緊身上皮裘,在雪原裡漫步,誰家的姑娘,冰雕玉琢般的可愛……

  似乎是停了一下,曲風一變,又幽怨起來。

  旭日東昇,海邊漁民們望著波濤洶湧的大海,不知是不是一去無歸,多年來沒有一天不這樣想,所幸一直平安;而當夕陽西垂,大漠上的駝鈴想起,蒙著面紗的商旅心裡暗自感嘆,只有別人看到他們的錢財,卻從無人過問他們的辛苦──人生一世,所有的人都知道貧富的差距,卻不知道得失的公平!

  簫聲再起,變得不高不低,卻是懸在了半空,惹得聽眾昏昏沉沉的就想睡著。

  童年時的歡笑,兒童無憂無慮的的索取,高興的和苦惱的也只不過是片時而已,轉眼間又到了另一天,記憶中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困惑;於是少年的叛逆心理隨之而來,總看不過長輩們的嘮叨,整日裡想要離家出走,富家的子弟們如同深閨怨婦,漸漸遠離了朋友,開始變得孤獨;第一次的爭風吃醋終於在青春年華裡發生,同時愛上一個女子,為此不惜打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而當自己終於成年了,開始參與到無限的戰爭中去,此時方覺得兒女情長不過是過眼雲煙,疏忽了武功的往日勁敵們,把生命消逝在了戰場上,才發現有實力才有魅力;終於娶到了一個女子,發現並不是你最愛的那個,卻也不是最愛你的那個,而此時,已沒有了少年心情,或者偶爾去找個情婦,發現金錢權力與感情完全成正比;人過中年,功成名就,鬢邊華發早白,兒女們重複著往日裡自己的故事,第一次已旁觀者的身份去看待,才發現竟是如此幼稚……

  感慨萬千,人的一生似乎只是這一曲簫聲,嗚嚥著吹過了聽過了,又剩下些什麼?功名利祿與你爭我奪又算得了什麼?

  愛恨情愁,苦樂悲離,繁華過盡,雁過長空,了無痕跡……

  ※       ※       ※

  此時,成國府裡的來賓皆是獸人族裡大有身份地位之人,不但有各族首領巨賈富商,也有演藝界名人和軍隊要員。此刻各人臉上表情卻是千奇百怪,歡樂痛苦,茫然若失,痛哭流涕,肢體離位──

  「初戀,我的初戀──」龍人族哈里巴猛然抱住蹄人族首領鹿裡蓋翁,兩人坐在一起,老首領完全躲避不開,況且他自己也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如同催眠。

  「那女子現在身在何方啊,嗚嗚,當年我還是個窮小子,她雖然愛我,卻始終無法結合……」哈里巴喃喃的唸著,哭泣著,抹了一把鼻涕擦在鹿裡蓋翁的肩膀上,「等到我功成名就,回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嫁了人,不知所蹤,我本想殺了當初阻撓我們結婚的她的父母,可那又能怎樣呢,一切都已經不再了……」

  哈里巴雄糾糾氣昂昂的身軀顫抖著,大聲哭道:「我終身不娶,就是為了這個女子啊,初戀啊,萍兒呀,你在哪?」

  他忽然從椅子上滾落到地面上,翻騰起來,如中魔障,卻沒有人來管顧他,每個人都或哭或笑的表情各異,爪人族首領汗思王更是早已經在桌子底下等著了。

  自然之子圓睜雙目,怒發上揚,滿面鐵青,大喊著:「我們是被遺棄的,哈哈哈,文明斷垣呀,老天呀,為什麼要給我們智力?爭鬥嗎?有什麼意義?再強大的國家,再繁榮的文明一樣要消逝呀,誰能抗爭命運?誰能改變陀螺?」

  他大力的揮舞著雙手,狀若瘋狂:「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蝴蝶卻表現得很平靜,捂著臉在那裡哭泣,不知道了為了什麼,就是感覺心裡很哀傷,似乎沒有存在的理由,而且,忽然變得好孤獨,就想大哭一場。

  成國老卻滿面笑容,裂著嘴在那裡雙目放光,白慘慘的牙齒放著冷森的光芒,他嘿然而笑,輕聲嘀咕著:「管你人類還是獸類,管你國家還是政府,管你各色人等甲乙丙丁,我只是我,我是成家,只要掌握住一脈經濟大勢,成家將永遠屹立在這世界上不倒,誰也奈何不了我,上天下地,唯我獨尊,哈哈哈」

  他大笑起來,忽然環顧四周,彷彿竟然不受這音樂影響,猛然看到那個阿若老兄正在笑呵呵的看著他。成國老心裡大驚,不知道這人怎麼竟然不受控制,自己的話是否被他聽到,他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有如此功力?

  片刻前,蘭若雲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發現竟然濕濕的流滿了淚水,心裡驚詫這音樂的力量竟然強悍如斯,不自然將他引入了潛藏了多年的傷感困境:「想起了早亡的母親和英年早逝的父親,仔細想想,世界上竟然無一個親人,才發現自己如此孤獨!又感覺無比的厭惡戰爭的思想重臨,使他馬上想尋一處山谷隱居起來不問世事,又惆悵未來人類的命運,不知道自己將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忽然想起清影秀,不知她是否也在思念自己,愁腸百結!」

  還好他練過紫氣決,這門遠古遺傳下來的煉氣之術頗能鎮心理氣,悲傷了片刻之後立即警覺,哈里巴自然之子等人的百態人生立即被他看在眼裡,等到成國老仰天大笑自鳴得意的時候,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也驚詫對方的功力:「他試探著成國老的時候發現此人只是個毫不會武功的老人,此刻看來,那絕對是一門高深莫測的隱藏功夫,或者說,這音樂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當然,這一點蘭若雲不太肯定,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如此美妙的音樂會是一個狡詐的商人所擁有的,那簡直荒唐到了極點!」

  成國老也詫異的看著蘭若雲,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一籌,因為受音樂影響,竟然把自己心中所想的祖先遺訓所講了出來,而蘭若雲只是面容哀戚的流了幾行眼淚,反正眼淚又不花錢,勝負已定!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卻同時大叫了起來──

  他們看見翼人族首領察合猜旺正抽出長刀逼在自己脖子上,他咬牙切齒,眼角口唇都留下血水,右手握刀,左手握拳,大聲喊道:「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前有狼後有虎,哈哈哈,不如死了吧,十三年前我就該死了的,我殺了他,哈哈哈,殺了父親,誰讓他不傳位給我,今天他又來逼我,我死了吧──!」

  他將長刀向脖子上按去,就欲自盡。恰好這是成國老和蘭若雲同時驚覺,大喊了出來,但是任何救援卻已經來不及了,眼看這察合猜旺就要命喪自己的長刀之下。

  他忽然又停了下來,長刀上已經血跡斑斑,只見他呆呆的瞪著眼睛,聆聽著──

  原來簫聲已歇,此刻是一陣叮叮咚咚的琴聲傳了出來。

  這琴聲又別有一番勾魂攝魄的風味,無怪連自刎的察合猜旺都停了下來。

  不自禁的讓人想起了三月艷陽天的一個這樣的日子:

  小橋流水,草長鶯飛,晨歌起處,才子甲手持紙扇翩然而至,但見他一席白衫,英雄長巾,劍眉朗目,瀟灑若神龍,優雅若玉樹。

  登上石橋,顧首四盼,直叫河塘裡採菱女為他傾倒,難以自制。

  而此時,佳人乙手掖長裙,綠衫紫巾,環珮叮噹,搖曳生姿,三步一個風流,兩步一個含笑,嫋嫋婷婷的由遠處走來。丫鬟忽然一笑,抿嘴含羞,舉著手帕向石橋上指來:「小姐,儂看見哲個翩翩美少年,怎不羨煞奴家!」

  明眸善睞,小姐秋波一轉,面色早紅,斥罵著丫頭,來掩飾心中嬌羞。

  正是郎情妾意,相見恨晚,蝴蝶紛飛,鴛鴦比肩,男歡女愛,一番風流,月老含笑,好一段比翼雙飛佳姻緣──

  畫外音,唱起:「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你是公主,我是青蛙,千古一吻,王子成家……!」

  眾人心中煩躁盡去,憂傷早無,聽著這歡愉的琴聲,每個聽眾的臉上都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每個人心裡都想著「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過主角全都變成了自己,即使獸人中丑之極品者,此時也覺自己英俊美麗,才華絕代。雖然此刻宴席當中,並無紙扇,每個人還是拿著自己面前的豬腳、鐵勺和湯盤等物權充,揮舞著,高唱著,翩翩著,就著悠揚的琴聲,如痴如醉。

  察合猜旺也不自殺了,拿著那把長刀也做著揮舞扇子的姿態,左手卻背在身後,滿面自得歡笑之意,脖頸中鮮血兀自沉沉流出,他只當是小橋流水。

  連自然之子也面露微笑,不復瘋狂,只不過他年紀已入不或,自來對情愛之事也不甚熱心,卻不如眾人那樣痴呆。

  蝴蝶卻受不住誘惑,雙臂搖擺,姿容俏麗。

  而龍人首領哈里巴更是揮舞著一頭烤乳豬,一步三搖的唱著:「樹上鳥兒成雙對,我和娘子把家還 ……生命成可貴,初戀價更高,噢咽~~」

  蘭若雲畢竟年輕,這時卻輸了成國老一回合,嘴裡喃喃唸著「阿秀,阿秀……」臉上一股笑意襯著年青年男子的春意,卻在那大鬍子的掩映下怪異無比。等他驚醒的時候,發現成國老也如片刻前自己的笑容一樣,呵呵的看著他,眼神裡分明是:「算打了個平手……」

  蘭若雲駭然,趕緊運氣凝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此時身處險地,如果說出裸蘭城議事廳裡任意一個人的名字都會惹來殺身之禍,還好沒人知道「阿秀」就是「清影秀」,否則自己也不用解釋了,那個跳舞的哈里巴就要把烤乳豬砸過來了。

  正當眾人陷入亂八七糟的情慾狀態中不可自拔之時,琴聲又一變,變得滄桑起來,雖不似先前的簫聲那樣惹人悲傷落淚,卻也心情沉重。

  小橋流水立刻變成了離恨天怨遙地,才子佳人也成了粱山伯與祝英台,還不止如此,琴聲中隱隱有蕭煞之聲,彷彿無邊秋意,冬雪重臨,而風沙席捲和大漠孤洲也若隱若現。

  眾人彷彿看見一個白髮老者,騎著瘦骨嶙峋的病馬在大漠上迤邐獨行:「白馬已經老了,遠遊的浪子才想起回歸故里,這落葉歸根的情緒並不受距離所限!」

  一個溫和柔美的女聲唱了起來:

  「相見難,卻總是離別,學那黃粱一夢,千古傷心;君有語,相攜如昨,睡夢中孤影垂憐,堪堪的紅消綠敗;爭似浮萍,四處漂泊,塞外牛羊空許約……

  窈窕意,君子情,國破山河草木春,愛別離,相對忿,中軍帳外寒雪深;斑駁淚,燭影遙,湘妃夢斷汨羅畔,杯樽酒,義士情,此生不枉荊珂意,支劍行走江湖情……

  月如光影寒如梭,兩軍相爭誰者泣?血染爭場,所謂何來?看不透世事繁華,得多少,失多少?骷髏夜話,玫瑰花紅,不過是骨一堆,勸君息心對此生,無限江山任遨遊……

  琴聲彈到此處,已變得雄渾而略帶怒意,等到最後幾聲時,竟然表達出了強烈的規勸之意,眾人又聽得一陣痴呆,繼而是疑惑,但終究無法從這聲音中脫胎出來,被它牽引著上上下下,在也找不到自己。等聽到那女聲想起,眾人心裡又是一陣驚詫,原來這「子微之音」的演奏者是這樣一個奇女子,但已經不容許他們多想下去,那聲音如有魔力,把所有的思想都牽入了音樂當中,跟著音樂的節拍活動自己的思緒,很多多年來一直困惑自己的人生問題和生命疑慮竟於此時冰消玉解,很多人霎時有大徹大悟的感覺。

  琴聲止,人聲停──

  成國府中的各位聽眾依然呆坐著,思考著,完全忘記了「子微之音」已經遠去,彷彿餘音繞樑,那美妙的音樂依然在上空盤旋。

  一剎時大廳裡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在思考著由樂聲勾起的許多心中困惑,隱隱摸到一些頭緒,卻又不太清晰,絞盡腦汁的思慮著,如中魔障。

  「不過是骨一堆……哈哈,對啊,就是骨一堆啊!」自然之子彷彿頓悟了什麼思想,喃喃的念道,向蘭若雲看去,赫然發現那座位上竟已經沒了阿若兄的身影──!

  他向蝴蝶看去,發現蝴蝶也不在了,想尋出成國老來問一問,竟連這主人都已消失,而且大少爺成定疆也不在,彷彿瞬間化作了氣體一樣,無影無形!

  他環顧四周,發現大廳裡的眾人還在如痴如醉的沉思著,有些穩重的人驚醒過來,緊張的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勁兒的問道:「我剛才怎麼了,你一定看到我的窘態了?」結果發現對方也有相同的疑慮,才知道大家都受這音樂影響,每個人都陷入無比混亂的狀態,竟然再也看不到身邊人的樣子,也還好如此,否則「殺人滅口」「碎屍案」這類事情肯定是接下來幾年裡的主旋律──每個人都有些不願為人所知的隱私,為此不惜消滅知情者。

  察合猜旺摸著脖子上那條傷口,心裡驚詫,眉頭緊皺,呆呆的看著衣襟上和長刀上的血跡,對周圍人猜忌的目光更讓他惱羞成怒,一甩袖,轉身離去。

  而哈里巴的怪異舉動卻引起了眾人一陣大笑,此刻仍然抱著那頭烤乳豬大叫著「初戀,白骨……」

  眾人心裡又一陣崇敬心情油然而生:「他竟然說初戀就是白骨,可見此人已大徹大悟,思想上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

  自然之子本想讓大家聽聽音樂,緩和一下先前的不愉快,結果沒想到這傳說中的「子微之音」不但不是浪得虛名,甚至尤有過之,將這次聚會搞得亂八七糟,眼見是開不下去了,倒是滿桌豐盛的飯菜,如似在嘲笑各位感情脆弱的精英。

  他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找不到主人了,自己心中忽然很落寞,也不如歸去吧,似乎應該好好整理一下情緒,這個「骨一堆」搞得他心煩氣躁意亂神迷!

  蝴蝶和蘭若雲都不見了,他叫起自己的百人衛隊,嘆息著向自己的府第走去。

  「他們究竟跑哪去了呢?」自然之子邊走邊想著,「難道和綠教有關?」

  他心裡一陣驚詫,猛然感覺週遭的氣氛有些不對,是殺氣,他停了下來,目光鎖定在十丈開外一棟民房處。

  「好,來吧,既然早已經注定!」他向手下指揮著布成一個半圓,自己當先向那民房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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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 大家好,初入論壇還請諸位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