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升遷 作者:晨光路西法 (本書在原站已被和諧)

 
cheninda1234567 2013-2-18 12:52: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1 464684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3
第二百二十七章  禍水東引

“澤演哥,為什么我們要放過那個姓鄭的呢?”

在江州市內的某個房子里,幾個年輕人坐在一起,桌子上擺滿了酒菜,看樣子他們已經喝的差不多了。....

說話的男人顯得有些陰柔,聲音纖細,看樣子年紀不算很大,因為喝了不少酒的緣故,臉色微微有些漲紅。

他的對面,正坐著一個一臉陰沉的男人。

“任深,你覺得我愿意放過他么?”臉色陰沉的男人沉聲說道。

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任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猶豫了一下沒敢說話。

一旁的張碩根嘿嘿一笑:“澤演,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于澤演似乎對張碩根的話言聽計從,點點頭道:“我媽中午對我說的,讓我最近安分一點,上午外公跟她說了,省里面有人對咱們不太滿意了。”

“不滿意?”

聽到他的話,任深跟張碩根都是一愣,任深嘴快:“不滿意又怎么樣?咱們這么多年都這樣了,誰也沒怎么樣我們。”

于澤演眼睛一瞪:“周德亮和孫振安一起給我外公打電話,你說能怎么樣?”

任深倒吸了一口冷氣,就連原本不在意的張碩根此時也說不出話來了。

半晌之后,于澤演才緩緩說道:“胡有才那個老王八,這次竟然敢坑我們!”

他今天在母親那里得知,省委剛剛決定,把胡有才調離省委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的位置,而且他的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位置也被調整,直接去了省工會。

這意味著什么,于澤演很清楚,從小耳濡目染了這么多年,他自然明白,要是去了工會的干部,十有都是被打入冷宮的,胡有才身為省委一把手周德亮親自提拔起來的干部,原本前途遠大,忽然被打入冷宮,答案自然很明顯,是犯了某種不可饒恕的錯誤。

更重要的是,胡有才前腳被打入冷宮,后面自己就接到了外公的警告,說要自己最近安分一點。

很明顯,自己跟胡有才的某些交易,被上面知道了。

之前于澤演對于民族飯店并沒有什么想法,他也知道承包民族飯店必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尤其自己的外公還是反對承包責任制的人,可胡有才找到他表示這個事情有很大的賺頭,只要操作的好,可以找一個代言人負責,到時候他在背后只管收錢就行。

眼看著這幾年省城偶爾出現的萬元戶出手闊綽,于澤演的心里也是癢癢的,像他這樣的人,身邊總少不了一些人圍攏著,看著那些出手闊綽只不過仗著家里有人四處弄點批文發財的家伙,他心里要說不嫉妒那是糊弄人,所以胡有才跟他說了之后,于澤演是真的有些心動了,畢竟如果能夠承包下來民族飯店,那等于是抱住了一座金山。

最后,于澤演跟任深等人一商量,索性就壯著膽子把這事兒定下來了,在身邊找了一個身家清白的小老板,讓他出面申請承包民族飯店,按照于澤演等人的想法,憑著他們幾個的關系,辦成這事情是綽綽有余,畢竟幾個人的身份放在那里,別說競爭了,就連對手恐怕一聽說他們的身份就得退避三舍。

可出人意料的是,還真就有人不怕死。

鄭宇成這個民族飯店的經理,竟然也想要承包民族飯店,不僅如此,他竟然在收到警告之后讓然置若罔聞的繼續堅持著。

對于這個事情,于澤演是很不高興的,從小到大因為外公的身份,他根本就沒吃過虧,這省城黑白兩道的人,哪一個聽到自己的名號不退避三舍,最起碼根本就沒有人敢違逆自己的意思。

可現在,鄭宇成竟然敢跟自己搶民族飯店的承包權,分明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一樣!

于澤演當時就給胡有才傳了話,讓胡有才警告一下鄭宇成,再不退出的話,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沒想到胡有才那邊反饋來的消息,卻讓他大怒不已,按照胡有才的說法,那個叫鄭宇成的根本就是一個軟硬不吃的貨色,不把江州四公子的名號放在眼中不說,還口出狂言,大家各憑手段競爭,有本事就拿出讓人信服的本事來。

不得不說,胡有才抓住了于澤演性格上的弊端,于澤演這個人強勢慣了,一旦遇到跟他對著干的人,馬上就好像那被點燃的火藥桶,當時就炸了,直接就托人找關系,非要收拾鄭宇成不可。

于是乎,鄭宇成才遇到了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局面。

說到底,這件事情當中,胡有才的作用很大,甚至于已經到了某種讓人意外的情況,誰都沒有想到,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他上躥下跳的攪動起來的風雨。

“澤演,這事情就這么算了?”張碩根看向于澤演,輕聲問道。

于澤演的手放在張碩根的大腿上,冷笑了起來道:“上午周書記和孫振安都跟我外公見了面,意思很明顯,省里準備調查這個事情。所以我外公才叫我們安分一些。”

頓了頓,他冷冷的說的:“就算是胡有才在其中上下其手,那個鄭宇成我們也不能饒了他,敢跟我們唱對臺戲,他活的不耐煩了!”

看著于澤演,張碩根和任深的眼神當中竟然閃爍著只有情人才會出現的崇拜之情:“澤演,你太厲害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一下子被人推開,沖進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焦急的說的:“于哥,出事兒了!”

于澤演眉頭一皺:“慌什么慌,天塌了嗎?”

那人滿臉驚慌失措的說的:“不好了,于哥,李虎那幫人被抓起來了!”

“什么!”

于澤演聞言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沉聲說道:“李虎被抓起來了?誰干的?”

他不由得不感到詫異,之前李虎一直都是在為他做事,于澤演也跟民族飯店那一片的派出所打了招呼,所以一直以來民族飯店才總是被騷擾,說白了于澤演黑白兩道都打通了關節,就是要給鄭宇成好看的。沒想到現在連李虎都被抓起來了,難道是有人專門針對自己?

想到這里,于澤演瞪著面前的手下:“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于澤演一瞪,心里面就有些發慌,連忙解釋道:“好像是在民族飯店里面跟省公安廳的人起了沖突,后來派出所的人也去了,再后來,省廳出動了大批人手,現在所有人都被帶回到省廳去了。”

于澤演的臉色陰沉,心中暗暗叫了一聲不好,直覺告訴他,這一次,恐怕要出大事。

“你這是要把事情鬧大嗎?”

此時此刻,在民族飯店的客房里面,孫靜蕓也在問著同樣的問題,只不過她問的對象是徐君然而已。

徐君然一臉平靜笑容的坐在沙發上,手里面端著茶水,聞言抿了一口,笑著對孫靜蕓說的:“孫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孫靜蕓瞪了徐君然一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昨天借我的嘴通知了我二哥,隨后又弄了今天的這么一出,還讓我幫你寫文章登報,你敢說不是打著把事情鬧大的主意?”

徐君然呵呵一笑,搖搖頭,不置可否的說:“話不能這么說,我只是想保全我的朋友而已。”

孫靜蕓默然,徐君然其實說的一點錯都沒有,他這么費盡心思的做了這么多事情,說白了就是希望能夠保住鄭宇成,畢竟誰都看得出來,如果事情繼續發展了下去,鄭宇成肯定是要保不住的。

“你這么做,弄不好會得罪那個于澤演的。”孫靜蕓半晌之后,忽然開口說道。

徐君然自嘲的笑了笑,無所謂的說:“靜蕓姐,這幾個月來,我得罪的人還少么?”

聽了他的話,孫靜蕓先是一怔,隨機忍不住搖頭一陣苦笑,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徐君然這個家伙似乎天生就有得罪人的本事,總是能夠無緣無故的得罪人,光是聽他跟自己提起過的幾個事情,再加上自己知道的,就已經有不少人了,而且一個個的還都是大人物。不說別人,孫靜蕓可是知道,徐君然跟京城黃家似乎很不對付,黃家老2黃子軒搶了徐君然的女朋友的事情她知道,后來黃家似乎要動徐君然,好像是被曹家給頂了回去,具體是怎么回事,她就不清楚了。

“那這次的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辦?”孫靜蕓看向徐君然,認真的問道。

徐君然一笑:“我想怎么辦不重要,重要的是,省委的大人物們想要怎么辦。”

說著,徐君然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笑著說道:“要是我沒猜錯,現在大人物們應該已經把目光盯在胡有才的身上了。”

不得不說,徐君然的猜測是很有道理的,就在他和孫靜蕓談話的時候,江州市郊的某個單獨建筑之內,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人正一臉驚慌的看著面前的人:“你們,你們到底要我說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是兩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此時其中一個露出笑容道:“胡局長,我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指使你,誹謗冷岳同志。還有,又是誰在背后指使你,在民族飯店承包改制的過程當中,做出欺上瞞下的行為。”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4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看你的了,胡局長!

夜色如水,月光照射在江州市郊的土地上,一棟獨門獨戶的小樓,當年是某個江州城富商避暑的別院,此時已經成了江州市紀委辦案用的地方。

而現在,這里面則是迎來了省紀委的某個專案小組。

“胡有才同志,關于剛剛我們所說的問題,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坐在胡有才對面的,是一個大約有三十出頭年紀,一臉嚴肅的中年男人。

胡有才的臉色鐵青,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下午下班的時候,直接被紀委的工作組給帶到了這里。人家也沒說什么,直接出示了省委的決議,他現在已經被正式雙規,名義也很簡單,誹謗冷岳,以及在任省委機關事務管理局局長期間,非法侵占國有財產。

這里是一間靠近外側的房間,空曠而簡單的室內裝修,偶爾有月光照射進來,落在人的臉上。

胡有才今年四十二歲了,從一個基層生產隊長走到今天的位置,自然是見慣了不少風浪,此時此刻雖然臉色有些蒼白鐵青,可是卻并沒有亂了方寸,聽到男人的問話,他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平靜的搖搖頭:“陳處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陳處長也不生氣,只是淡淡的點頭:“那好,胡局長慢慢的想想吧。”

說完,他起身對身邊的人點點頭:“小許,今天就到這里吧。”

許姓男子點點頭:“好的,處長。”

說完,他站起身收拾一下準備離開,而陳處長則是走向了洗手間,看樣子是要方便一下。

等到小許推開門走出去之后,洗手間里面傳來一陣嘩嘩的水聲,陳處長走出來,看了一眼胡有才,走到胡有才的面前,平靜的看著他,緩緩說道:“胡局長,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胡有才一愣,沒等他說話,陳處長微微一笑,低聲說了一個名字,這才道:“夏省長說了,下面,看你的了。”

然后,他轉身出門,留下一臉驚慌失措,臉色慘白的胡有才。

當天夜里,胡有才在房間里,用自己的褲腰帶,把自己吊死在柜子上。

徐君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頓時就把嘴里面的粥給噴了出來。

“死了?”

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的冷岳,徐君然脫口而出道:“紀委的人是干嘛吃的?”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妥,看了一眼有些尷尬的冷岳,徐君然苦笑起來道:“冷處長,合著您大清早的就是來給我添堵的啊。”

今天早上冷岳就趕了過來,徐君然還以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沒想到卻給自己帶來了這么一個“好消息”,端的是讓徐君然大吃一驚。

胡有才竟然死了!

作為民族飯店承包事件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證人,胡有才身上的秘密可以說讓徐君然非常好奇,要知道就是這個人,欺上瞞下的玩了一手漂亮的偷龍轉鳳,差一點把省委的幾個大佬都給坑進去,要不是自己從劉斌的嘴里得知冷岳的消息,轉身又讓孫靜蕓去透露給了孫振安的話,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畢竟幾個省委常委之間,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肯定是不會刻意求證的,再加上也沒有渠道證明這是胡有才的奸計,搞不好常委會上必定要成為戰場。

說起來,這個事情能被徐君然給撞破,也是偶然,畢竟誰都沒想到,他跟周德亮的秘書劉斌能說上話,而且還跟孫家有關系,能夠讓孫家大小姐孫靜蕓幫忙。而且,徐君然竟然還把呼延傲波給說動了,昨天郭偉全他們抓了那么多人回去,正好趕上呼延傲波視察省公安廳,呼延書記聽說了事情的始末,大手一揮,就把李虎等人定性成為具有黑社會性質的惡勢力團伙。

這下子,等于是把整個事情給逆轉過來了。

現如今的情況是,不管那個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已經沒辦法再隱藏下去了。周德亮跟孫振安溝通之后,果斷指示省紀委對胡有才進行審查,并且兩個人一起分別召見了陳楚林等人,明確表態對于陳楚林等人的親屬的某些不滿之后,似乎一切的事情都顯得有些明朗了,只要追查出胡有才背后的那個人,真相就會大白于天下。

可恰恰就在這個時候,胡有才,竟然死了!

不得不說,這個胡有才死的太是時候了,就在一切線索都指向他這個關鍵證人的時候,他竟然選擇了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一切,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徐君然第一時間就想到,胡有才究竟為什么會死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徐君然才不會相信,胡有才這么一個大有前途的干部,忽然會腦子進水一般的開始陷害省長的女婿和省里面其他領導的親屬,甚至于不惜拿自己的仕途做賭注。要說這里面沒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打死他都不會相信。更重要的是,前世經歷了太多這樣的事情,徐君然本能的就朝著陰謀論的方向去琢磨,考慮是不是有人殺死了胡有才。

畢竟現在的情況很明顯,胡有才一死,事情就一了百了了。所有的線索都斷掉了,甚至于連幕后的主使者都查不出來,畢竟這個時候還沒有后來那么先進的偵查手段,很多事情沒有錄像,沒有錄音,干脆就是死無對證。

所以,徐君然面對冷岳,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冷岳也明白徐君然的心思,無奈的說的:“這個事情現在就是這個情況,省委為此召開了緊急會議,正在討論具體的善后事宜,另外省廳也為此成立了專案組負責偵破此案。我今天來的目的,是希望你不要再鬧事了。”

徐君然馬上擺出一副詫異之極的表情來道:“冷處,雖說咱們兄弟一見如故,可你也不能亂扣帽子啊,我就是一個普通干部,哪有本事鬧事啊,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老哥你這是陷害!”

冷岳無奈的搖搖頭:“你還真就跟小姑說的一樣,一肚子的壞水,卻虛偽的要命。”

徐君然愕然無語,半晌之后才尷尬的笑了笑:“我能說你們家夸人的方式很特別么?”

看著徐君然,冷岳認真的說的:“徐書記,省里面正在討論關于民族飯店承包事件的處理辦法,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可以了,要有分寸。”

徐君然沒說話,只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喝粥,今天早上他剛起來,就被冷岳給抓了包,人家的意思很明顯,你的那些小動作我們已經知道了,最好不好再繼續搞下去。

看來,這是孫振安的意思啊。

對于這位孫省長,徐君然心里面的評價是很高的,僅僅是通過自己讓孫靜蕓傳達給他的消息,再加上冷岳和自己溝通的消息,就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果然不虧是未來孫家的扛鼎之人。

而且,孫振安看樣子是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了。

徐君然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既然領導都發話了,我這個小人物能有什么辦法,自然是照辦了。”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我有個條件,鄭宇成,要去我們武德縣,這個人我有大用。”

冷岳點點頭:“這個你放心,我已經跟機關事務管理局那邊打過招呼了。”

看著徐君然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可冷岳這心里面卻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用岳父孫振安的話來說,這個年輕人太危險了,看似平平靜靜的好像沒做什么,可無聲無息當中,卻把原本一件小事鬧的滿城風雨,今天早上孫靜蕓的文章在省城見報,登時就讓民族飯店成為了整個江南省矚目的焦點,再加上孫靜蕓在文章當中甚至明確表示,會繼續關注承包改制的事情,這就讓很多心里有鬼的人坐不住了。

據說陳書記親自到了省委周書記的辦公室談了很久,不知道都說了什么。之后又給自己的岳父孫振安打了電話,雖說兩個人到底有什么交流不得而知,可從放下電話之后孫振安紅光滿面的樣子來看,陳楚林應該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畢竟孫靜蕓跟一般的記者不同,有孫老爺子這座大山在,誰想要在她身上做文章,那就等于是找死一般。

而有些事情是沒辦法拿到臺面上來說的,一旦拿到臺面上的話,最終的結果,就是有人要倒霉。

尤其呼延傲波竟然還插手了,那就意味著他所代表的曹系勢力也插手了這個事情,這讓原本就已經混亂不堪的江南省,更加的復雜起來,冷岳可是聽說了,昨天夜里的書記辦公會上面,呼延傲波是拍了桌子的,言語之中直指省委某些領導同志縱容親屬為非作歹,在外面打著省委領導的旗號招搖撞騙不說,甚至于與民爭利,勾結黑惡勢力。

冷岳怎么想也不明白,這個徐君然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夠使得原本看似普通的一件事,一下子成了常委們手中博弈的工具。

他甚至在想,如今正在召開著的省委常委會,是不是也是這家伙算計好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5
第二百二十九章  誰主沉浮?

冷岳想不明白的事情,劉斌一樣也不明白。

此時的他正坐在省委大會議室的角落里,默默的看著省委領導們在討論如今愈演愈烈的民族飯店承包事件。

省委統戰部張澤封部長此時正一臉激動的說道:“現在我們宣傳部門的某些同志,根本就是亂彈琴,承包責任制這么大的事情,連中央和省委也是在摸索著進行試驗,為什么要大張旗鼓的在報紙上進行討論呢?我看這是某些負責審核的同志不負責任亂彈琴的結果!”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仿佛閉著眼睛的省長孫振安,猶豫了一下道:“怕就怕,我們的記者同志年輕輕,被有心人給利用了而不自知,那就麻煩了。”

看孫振安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張澤封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說實話,現在的局面很麻煩,兒子出了事情,被人當做典型,自己不能不救場,可問題是,那個關于民族飯店責任承包制的報道,赫然竟是孫家大小姐寫的。下面的人不知道情況,這些省委常委哪一個不知道?上一任省長之所以被調離,還不是中央為了平息孫老的怒火,這才不得已而為之,否則路省長在江南也干了這么多年,成績還不錯,哪有道理直接平調回京城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孫家大小姐在江南出了事情,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而路長波就成了那個倒霉蛋。

想到這里,張澤封也忍不住心中一陣搖頭,這個胡有才是瘋了還是怎么回事,竟然玩了這么一出把戲來,生生的坑了一回人。

對于胡有才這個人,他的印象原來還是不錯的,相信不僅僅是自己,其他人對胡有才的印象也不錯,做事八面玲瓏,對待每一個省委領導的態度都不錯,有消息說他很有可能明年要被外放做一任市委書記,說實話,要不是出了這一檔子事情,張澤封怎么都想不到,胡有才竟然是這么一個陰謀者。

“張部長說的有一定道理,我看這次的事情,我們應該汲取教訓,認真反思啊。”

說話的是省委秘書長任久齡,也就是任深的父親。

他們都很很聰明人,決口不談具體事情,包括民族飯店承包改制的事情,索性誰都不提,這既有他們自身心虛的緣故,也有不想得罪孫振安的緣故,畢竟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在報紙上捅破這件事的人,赫然就是孫家大小姐。

陳楚林聽著自己的兩個老搭檔發表意見,心里面也是苦笑不已,他怎么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到了這個地步。

原本最開始于澤演等人插手民族飯店承包的時候,他根本就沒當做一回事,自己反對是反對這個事情,可陳楚林很清楚,這必定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陳楚林也看出來了,隨著上面政策的松動,個體私營經濟必定會迎來一個發展高峰,這是一種無法阻擋的大勢,自己雖說因為派系政見的問題不能表態,可對于孫子的這種行為,他是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畢竟年紀大了,在如今的這個位置上也呆不了多久,有機會的話,也希望子孫后代過的好一些。

否則以陳楚林的性格,于澤演打著他的旗號在下面做的那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不過是裝糊涂罷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沒想到,事情到最后,居然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現如今,不管是自己也好,還是周德亮或者是孫振安也罷,統統都從看戲的人變成了局中人,如果不能夠找出一個解決辦法的話,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最起碼跟上級沒辦法交待,跟全省的老百姓,也沒辦法交待。

胡有才這個關鍵嫌疑人死了,背后的主使者消失的無影無蹤,在外人看來,最有可能搗亂的就是自己,可陳楚林自己清楚,別說搗亂了,自己根本就沒跟胡有才有過任何的接觸。更不要說,有于澤演牽扯在里面,自己怎么可能想要讓胡有才搗亂呢?可以說,如果不是有人在新聞上把事情鬧大,自己還真就有嘴都說不清楚了,如此說來,那個把事情攤開的年輕人,倒是幫了自己一個忙。

同樣的道理,周德亮也很煩惱,胡有才是他提拔起來的人,雖說通過跟孫振安的交流,再加上劉斌對自己所說的話,讓周德亮確定,胡有才應該是被人利用了,想要挑起江南省委的混亂,可這個人究竟是誰已經隨著胡有才的死亡而成為一個秘密,現在外面紛紛流傳,是自己這個省委一把手想要借機削弱其他人的權力,挑起省長孫振安跟副書記陳楚林兩邊的爭斗。

捫心自問,周德亮很清楚,做這個事情的人手段很厲害,起碼他拿住了自己的死穴,如果自己不是從孫振安的口中而是先從劉斌的嘴里得知冷岳跟民族飯店承包的事情有關系的話,再加上自己一向對陳楚林不感冒的習慣,完全有可能跟他們發生沖突。

一想到如果這個事情不給那個叫徐君然的年輕人無意揭破,將會產生的危害,縱然周德亮官場沉浮多年,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來,到時候恐怕又是一個無法收拾的局面,自己這個省委一把手,搞不好也要在中央眼中減分,甚至于被調整。

輕輕搖頭,周德亮對于徐君然這個年輕人,此時卻是有些看不透了,把事情鬧這么大,真的只是為了幫助朋友?

“這個事情,我看這樣吧,省里面成立工作組,專門負責民族飯店承包改制的事宜,書記您是組長,我們這些人都是成員,咱們穩扎穩打,一步步的實現中央的意圖,大家看呢?”

孫振安看眾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嘆了一口氣開口道。

他也明白眾人的心思,現在大家都以為自己要借著這次的事情向陳楚林和周德亮開炮,樹立自己在江南省的權威,可實際上他卻知道,自己來這里的時間尚短,根基還不是那么深厚,撈一點好處是沒問題的,可要說立足,還要走很長的路。

只不過,小妹孫靜蕓居然真的聽了徐君然的話,把民族飯店的事情寫成文章發表在江南日報上面,倒是讓孫振安很意外。

在孫振安的印象當中,孫靜蕓是最討厭這種方式了,可沒想到,這次為了徐君然,竟然破例了。

“這個小家伙,還真有點意思。”

腦海里面閃過這樣的念頭,孫振安不由得想起冷岳也不知道跟徐君然談的怎么樣了,現在的這個情況之下,必須要收手了,否則真要是引起江南省大亂的話,在場的人誰都脫不了干系。

一想到孫靜蕓居然把那篇文章發給了京城的同事,讓人在京城日報上刊登出來,孫振安就忍不住一陣頭痛。

是的,之所以江南省委如臨大敵一般的情況,就是因為,孫靜蕓那篇關于民族飯店改制承包的文章,赫然刊登在了京城的報紙之上,毫不夸張的說,江南省如今已經出名了!

這正是為什么,不管是陳楚林還是周德亮,都一門心思的盡快要把事情壓下去的緣故。

江南省的問題,江南省自己解決。如果解決不了,那中央來解決!

這是今天早上,周德亮接到的電話內容,打電話的人,在京城的權力序列當中,位列前三。

而這一切的一切,別人不知道孫振安卻很清楚,都是徐君然這個年輕人一手導演的,雖然在外人看來,這一切是自己導演的,畢竟孫靜蕓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在此次的事件當中又是受害者,女婿被冤枉了,自己的名聲也差點被人敗壞,所以干出這么激烈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剛到江南省,需要這么一個機會來立威。

一切的證據,似乎都在說明,是自己因為有人要暗算自己,這才把事情鬧大的。

當然,之前的消息是如何被自己得知的,很多人都在懷疑,不過卻苦于沒有證據,只能歸咎于自己消息靈通。

想到這里,孫振安的心中不由得暗暗嘆了一口氣,真的是沒有想到,這么多年的官場混下來,自己倒是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給上了一課,還得幫人家擦屁股。

果然,聽到孫振安明顯帶著善意的提議之后,陳楚林第一個點頭道:“我同意省長的意見。”

他此時也背著嫌疑呢,自然是巴不得抽身,反正于澤演等人已經在自己的嚴令之下退出承包競爭了,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自己考慮了。

周德亮聞言也點點頭:“振安同志考慮的很周全,我同意。”

幾位大佬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么,原本態度最強硬的省政法委書記呼延傲波,也在眾人詫異的眼神當中表示同意。讓大家紛紛懷疑,昨天在書記辦公會上面拍桌子的這位呼延書記,究竟是因為省廳的人差點被于澤演的手下給圍攻,還是因為純粹是想要在省委常委會上面顯示自己這個新任省委常委的力量。

看上去,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5
第二百三十章   魯莽了(求月票!)

“就這么完事兒了?”
鄭宇成聽到徐君然親口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一臉詫異的看著徐君然。大文學

徐君然微微一笑:“怎么,你還想要繼續承包嗎?”

鄭宇成一怔,隨即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開什么玩笑,他這一次可被坑的不輕,要不是徐君然把事情鬧大,讓省委介入這個事情,逼得于澤演等入主動退出,這一次恐怕就沒辦法全身而退了。

“兄弟,你說,下一步怎么辦?”

現在的鄭宇成,已經把徐君然當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凡事千脆都聽他的。

徐君然想了想說道:“你不能留在省城了,要是鄭哥你信得過我,你就來我們李家莊公社的酒廠吧,我準備把飲料廠和酒廠整合一下,弄個公司,你做經理。”

鄭宇成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笑道:“這是讓我去給你打工?”

徐君然搖搖頭:“我跟冷岳打過招呼,讓他幫忙把你的組織關系弄到我們縣去,那個公司是縣管企業,科級的架子,你去正好合適。”

鄭宇成現在是正科級,比徐君然還高半級呢。

沒有絲毫的猶豫,鄭宇成直接點頭道:“我聽你的,反正哥哥就這百十來斤,你看著辦吧。”

經過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把徐君然當成了兄弟,能夠冒著這么大的風險救自己,徐君然這個朋友,值得交。

徐君然笑了笑:“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得出去辦點事兒。”

說著他站起身離開了房間。大文學

答應呼延傲波要照顧金泰妍的,徐君然可不想做那種失信于入的事情。更何況,呼延傲波昨夭可以說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要不是他在省委常委會上面公然向陳楚林等入開炮的話,事情也不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可以不夸張的說,事情的發展,一夜之間徐君然也沒有想到會變成現在的這個狀態。

有兩個事情,是徐君然沒有想到的,第一是孫靜蕓居然把那篇文章發到了省城之外的地方,京城rì報可不是一般的街頭小報,作為華夏第一大報紙,說白了那就是官方報紙。能在這上面發表的文章,哪怕僅僅是某個板塊而已,都會引起很大的關注,就好像孫靜蕓的這篇文章,剛剛送上去沒多久,就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江南省委感受到的壓力,徐君然都替他們覺得危險。

第二,就是呼延傲波競然在書記辦公會上面,借著抓了李虎等入的事情,跟陳楚林等入發飆。當時的情況徐君然也是聽冷岳轉述的,聽說呼延書記在得知李虎等入背后的主使者跟于澤演等入有關之后,勃然大怒,當著省委一把手周德亮的面跟陳楚林拍著桌子大罵,要是姓陳的管不好自己的家里入,老子替他管。一個地痞敢聚眾圍攻省公安廳的jǐng察,他以為他是杜月笙嗎?

再加上胡有才忽然神秘暴斃,這就讓整個事件上升到了省委的決策層面,鄭宇成這點小事反倒是不是問題了,就像冷岳對徐君然說的一樣,省里面肯定要息事寧入,甚至于還會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解決辦法,畢競整個事情如果真要徹底掀開,那就等于是要揭開江南省的某個蓋子,在如今的這個時候,大家看樣子都不想做這個揭開蓋子的入。

于是乎,徐君然無意當中的這個舉動,競然真的救下了鄭宇成。

心情大好的他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省城的景色,此時正是中午,金秋十月的陽光和煦的照射在大地上,路上稀稀拉拉地跑著幾部車輛,其中有一輛rǔ白色國產明珠轎車,一部綠色帆布篷古普,還有一輛噴著黑煙“突突”噪響的農用手扶拖拉機,路邊,兩輛馬車頭尾相隨慢悠悠地走在樹陰下,忽然,一聲響亮的汽笛傳來,隨著這聲汽笛,一部大型貨運卡車由遠及近,瞬間便來到那輛拖拉機的后面。大文學這是一部嶄新的“三菱”五軸載重卡車,這種卡車在八十年代的華夏大陸并不多見,車上裝載著一部標準船運集裝箱。

徐君然心中一動,卻想到了外貿生意這個大大的金礦,要知道,在未來的幾年內倒爺們著實撈了不少錢,有的入甚至于成火車皮的往國內淘換東西,地點自然是從鄰居那個龐然大物之中,不過仔細一想,徐君然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畢競一是時間較遠,二是這種事情是有風險的,自己根本沒必要做這樣的事情。

徐君然坐在公交車的前幾排,駕駛室內,駕駛員一邊打著赤膊全神貫注的開著車,偶爾則是趁著停車的功夫用毛巾擦汗。

售票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一邊抽動鼻子一邊直咧嘴:“還擦呢,手巾都餿了。”

駕駛員抱怨道:“今年的秋夭真是邪門了,熱得出奇。”

那售票員笑了起來:“你懂什么,我昨夭聽廣播說,這叫全球性厄爾尼諾現象,聽說一樣的事兒上一次是六幾年的時候。廣播里面說了,這樣的夭氣起碼得到八十年代中期,嘖嘖,中期o阿!”

車上馬上就有入議論了起來:“喲,那不得還有好幾年呢嘛。”

“可不是么,今年才82年,最少還得三年。”

“是o阿,這夭氣可真熱。”

“對了,你聽說了嗎?昨夭民族飯店出事兒了!”

“出事兒了?什么事兒?”

“好像是省公安廳抓了一大幫入,說是什么惡勢力。我看見在西城那片有一號的老虎都被抓了。”

“這么厲害?我的乖乖,那個老虎背后可有入呢!”

“再有入能有公安厲害么?去了幾百個jǐng察,我外甥親眼看見那個李虎被抓上車的。”

聽著他們白勺議論,徐君然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來,很多時候有的事情也許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總歸還是能夠有一個好的效果,就好像李虎的這個團伙被打掉了,徐君然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入必定會受到嚴懲,而他們被嚴懲就等于是少一些入被他們欺壓。一飲一啄,自然有他的道理。

中午的醫院,看病的入并不算是很多,也許是因為今夭是周末的緣故,除了急診病房依然是入來入往之外,其他的幾個地方,基本上都沒有多少看病的入,徐君然漫步在醫院的走廊里面,朝著金泰妍的病房走去。

剛到病房門口,徐君然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趙浮生,微微一愣,徐君然露出一個笑臉:“趙哥,書記來了?”

趙浮生也看到了徐君然,輕輕點頭,低聲道:“書記進去半夭了。”

想了想,徐君然還是決定給呼延傲波父女單獨相處的時間,畢競這樣的機會難得,更何況他們父女之間需要的恐怕更多的是互相了解,不如總這么僵持著,就算再有本事的入也沒辦法讓他們白勺關系緩和。

于是徐君然也就沒有去敲門,而是坐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跟趙浮生聊起夭來。

“徐書記這幾夭辛苦了。”趙浮生露出一個微笑來,對徐君然意味深長的說道。

徐君然先是一愣,隨機想到這位趙處長的本事,搖搖頭,苦笑道:“趙哥您這是拿我開心呢。”

趙浮生很誠懇的搖搖頭,認真道:“我是說真的,雖說這事情具體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可我能確定,你是個好入。”

徐君然有些發愣,不解的看著趙浮生,卻見他只是微笑,并沒有說下去的意思,甚至跟自己解釋的想法看來都沒有。無奈的搖搖頭,徐君然對于這樣的談話方式還是有些不習慣,不過他知道,趙浮生這話應該是正面的,并沒有對自己諷刺的意思。

正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呼延傲波一臉無奈的走了出來,看樣子情緒不是很高,徐君然和趙浮生連忙站起身,趙浮生把外套遞給呼延傲波,徐君然則是恭敬的說的:“呼延書記,您好。”

呼延傲波抬起頭,見是徐君然,點點頭道:“小徐來了,辛苦你了。”

徐君然連忙擺手:“首長客氣了,沒什么的。”

呼延傲波笑了笑:“陪我走走吧,泰妍說要休息。”

徐君然知道他應該是有話要對自己說,點點頭道:“那好,我聽您的。”

還是那個花園當中,徐君然跟呼延傲波慢慢的走著,兩個入一前一后,呼延傲波在前,徐君然稍微落后了他半步,不遠處是趙浮生拿著呼延傲波的外套緊隨其后,今夭呼延傲波在常委會結束之后,就來到了醫院,似乎也是專門要跟徐君然說一些事情。

看了看夭邊的云彩,呼延傲波背著手,忽然對徐君然開口說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嗎?”

徐君然聞言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了起來對呼延傲波回答道:“首長,我也是沒有辦法o阿。”

兩個入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意思,呼延傲波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對徐君然說道:“你o阿,還是太年輕了。有時候想事情不全面,太著急了。”

徐君然的眉毛挑了挑,心里面卻有了一絲疑惑。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6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張狂的資本

在省軍區醫院的花園里面,呼延傲波對徐君然的一番指點,讓徐君然感到十分的意外。

“你啊,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面對著徐君然一臉不解的神色,呼延傲波淡淡的說道,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絲毫看不出是在批評徐君然。

徐君然聞言愣了一下,馬上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次做的事情確實有些冒失了,畢竟一下子把這么多省委領導拖入戰團,等于是把他們架到火堆上去烤,平心而論徐君然如果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雖然他也知道這樣的方式有些過火了。

不過,徐君然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李家鎮公社想要發展起來,那幾個鄉鎮企業的作用至關重要,徐君然除非有辦法重新再搞一個發展計劃,否則他根本不能失去鄭宇成等人的幫助,在得罪某些大人物和保全李家鎮如今得來不易的局面之間,徐君然選擇了一個他認為合適的方面站隊。

“我知道,你是擔心鄭宇成倒了之后,影響你的布局。”

呼延傲波看了徐君然一眼,說道。

徐君然呵呵一笑,卻沒有說話。

搖搖頭,呼延傲波繼續道:“可你想過沒有,你這是拿自己的前途當賭注啊。”

嘆了一口氣,他對徐君然直接了當的說道:“這次的事情,最起碼你得罪了陳楚林,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徐君然默然不語,他不是不知道陳楚林這個省委組織部長在江南的聲勢,可不管怎么說,自己好不容易把李家鎮公社發展起來了,就這么放棄的話,他根本不會甘心。

呼延傲波看著徐君然:“你覺得省里面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徐君然一愣,沒想到呼延傲波竟然問自己這么一個復雜的問題,猶豫了一下,徐君然低聲道:“新陳代謝?”

呼延傲波眉頭皺了皺,然后輕輕點頭:“倒是很貼切。”

平靜的看著徐君然,他接著道:“我有個同學在中組部,他告訴我,zhōngyāng正在討論江南省委班子的問題。”

徐君然一驚,要知道江南省委班子最近剛剛有了變動,呼延傲波跟孫振安這兩個人一個做了省政法委書記,一個做了省長,都是重量級的常委,可即便是如此,zhōngyāng還在準備調整江南省的班子,難道要有別的變動不成?

呼延傲波道:“你要做好準備,可能要坐一段時間的冷板凳了。”

徐君然聽到他的話,不由得呆住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測,看來zhōngyāng是打算對江南的保守勢力下刀了。

副省長以上都是京管干部,屬于zhōngyāng組織部直管,尤其是常委的任命,zhōngyāng的控制非常嚴格。但并非沒有特例,在所有常委中,有兩個職位,省委第一書記是有相當決定權的,一是組織部長,二是省委秘書長。中組部很清楚,黨管干部,協助書記管干部的,是組織部長,如果組織部長和書記尿不到一壺,這個人事工作,就失控了。秘書長替書記管理rì常事務,秘書長如果和書記跑的是兩股道,rì常工作的開展,就會打亂仗。故此,對于這兩個職位,上面往往有相當的偏向性,只要是省委一把手提名,一般都不會打回票。

可在江南省卻不是如此,省委一把手周德亮跟組織部長陳楚林還有省委秘書長任久齡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甚至于還有些芥蒂。反倒是任久齡和陳楚林之間的關系不錯,這么多年來兩個人一直在常委會當同進退。

所以,徐君然知道,周德亮對于任久齡和陳楚林,肯定是很不滿意的,這一點從他到武德縣去的時候,陪同的是省委副秘書長就能夠看的出來,要知道一般情況下,陪同省委一把手視察的,都是省委秘書長。

被省委一把手不喜歡的組織部長和秘書長,聽了呼延傲波的話之后,徐君然的第一反應就是陳楚林和任久齡在江南省呆不長了。

可即便如此,人家要收拾自己也是輕輕松松的。

想到這里,徐君然忍不住苦笑起來,雖說這陳楚林或者是任久齡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要離開江南省,可怕就怕他們在臨走之前,還要跟自己這個搗亂的人算賬,畢竟不管怎么說,這一次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是讓這幾位省委大人物丟了面子。

其實徐君然也明白,不僅僅是陳楚林,就連此時好像銷聲匿跡的于澤演等人,對自己也是恨之入骨的。

民族飯店承包的這個事情,如果徐君然不插手的話,原本于澤演等人是手到擒來的,不管鄭宇成如何掙扎,也不管胡有才用了什么手段,哪怕牽扯到了冷岳,于澤演等人也不在乎,這種政治上的對立,跟他們謀財是沒關系的,于澤演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承包下來民族飯店就會有很大的利潤,自己就有機會發財。可他沒想到,事情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卻被徐君然給毀掉了。他當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么,卻認定是徐君然是擋了自己的財路。

這樣的人,不是自己的仇人,還有什么人是?

“你啊,我說你什么好呢。”看著徐君然,呼延傲波無奈的搖搖頭。

徐君然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卻沒說話,他想的很簡單,大不了自己忍幾個月,等明年三月份,跟曹俊明打個招呼,到黨校去學習,到時候就算陳楚林想報復自己,他也得琢磨琢磨了。

這就是重生者的好處了,先知先覺的記憶告訴徐君然,83年2月2rì到3月2rì第二次全國黨校工作會議在京城舉行。會議研究了黨校的改革問題,使黨校盡快由短期輪訓干部為主轉向正規化培訓干部為主,逐步實現正規化,為培養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的黨政干部做出新貢獻。5月3rì,zhōngyāng印發《zhōngyāng關于實現黨校教育正規化的決定》。《決定》提出,爭取從“七五”計劃期間開始逐步做到:凡是擔任省、地兩級黨政主要領導職務的干部,必須經過zhōngyāng黨校培訓;擔任縣級黨政主要領導職務的干部,必須經過省、市、自治區黨校培訓;地市縣級黨委所管主要領導干部也必須經過地市縣委黨校的培訓。

這個決定發表之后,各地雨后chūn筍般開始對干部進行培訓,進黨校學習,儼然成了一個領導干部鍍金的最好方式。

跟后世某些被打入冷宮進黨校學習的情況不同,這個時候能去黨校學習的,都是前途無量的干部,徐君然的目標是zhōngyāng黨校,有曹俊明的關系在,再加上自己理論功夫的本事,倒并不是什么難事。

這也是徐君然這么有底氣的根本原因。

只不過這些事情他是不能對呼延傲波說的,所以徐君然只能一臉無畏的說道:“為了李家鎮的鄉親們,我別無選擇。”

呼延傲波久久不語,最后緩緩說道:“我抽空跟周書記說一說,去你們縣看看。”

徐君然心里面閃過一抹感動,很明顯,呼延傲波之所以這么選擇,看來是要力挺自己了,否則他根本沒必要去跟周德亮開這個口。

這幾天徐君然也側面打聽了一下,作為曹家在江南扶持起來的常委,呼延傲波在常委會當中,一般都是跟隨著省委一把手周德亮的,并不是說他屬于周德亮這個派系,而是因為周德亮是省委一把手,代表著zhōngyāng的意志,呼延傲波的這種選擇反倒是最為合適的。

有他親自開口,周德亮肯定會買他這個面子的。

“書記,謝謝您。”徐君然由衷的對呼延傲波說道,他知道,呼延傲波幫助自己,并不僅僅是因為曹俊明的托付,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把李家鎮的老百姓放在了第一位。

呼延傲波輕輕搖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也不喜歡陳楚林,在省公安廳做了好幾年的廳長,呼延傲波也是老資格的公安了,很早他就跟陳楚林有過交集,只不過那時候都是一些案子涉及到了陳楚林的那個寶貝外孫子于澤演。呼延傲波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絕對不是靠溜須拍馬的本事。他是有真本事的人,在江南省尤其是江州社會治安的處理方面,呼延傲波當初是下了大力氣的。而且他這個人嫉惡如仇,對于那些靠著家里關系為非作歹的人是極度討厭的,因此于澤演這幫人,一向在他的眼中都沒什么好印象。

“你啊,以后做事多動動腦子,不要沖動。”呼延傲波看著徐君然,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這些人老了,在位置上的時間也沒有多少年了,以后的世界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你有才華,有本事,要留著有用之身為群眾做更多的貢獻。”

頓了頓,他悠然說道:“俗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如今最大的劣勢是太過于年輕,可這也是你的優勢。”

對于徐君然來說,年輕也許是現在他提拔的一個門檻,可年輕,同樣也是一個資本,一個比任何人起點都高的資本。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6
第二百三十二章 探望警花(淚奔求月票!)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徐君然自認算得上是一匹千里馬,而出現在他周圍的這些人,諸如楊維天、呼延傲波這些人,就是伯樂。
官場中人不怕得罪領導,哪怕你得罪的是省委書記,只要自己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不授人以柄,那就不用擔心會出問題。官場里面最大的敵人,不是別的,恰恰就是年齡。

徐君然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得罪了領導,最多是被放在冷板凳上面雪藏幾年,可要是年齡越來越大,那就要出大事。

看上去這個邏輯有那么一點混亂,可仔細一想的話,卻很有道理,得罪了領導的話,領導能夠決定你在未來幾年里面是不是有機會,可官場里面這種事情很多時候看的不是政績,而是年齡,不然一個快六十歲的縣委書記,哪怕政績再大,他又能在有限的幾年時間里面到什么位置?

真正決定一個官員能否走得更遠的,是他在有限的時間里面,能夠有多大的成績,走多遠。

一旦年紀踩線,想要升官,那可就難了。

得罪了領導有辦法換個地方重頭開始,可如果荒廢了年華,那就等于是親手扼殺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心里面這樣想著,徐君然邁步朝著病房走去,呼延傲波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到病房看了一眼,他發現金泰妍居然已經睡著了,無奈的搖搖頭,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徐君然這才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里徐君然忙的腳不沾地,又是跟王偉達聯系,把李家鎮公社急需的機器送過去,又是跟縣里面聯系,讓他們派人幫忙把李家鎮公社那邊產出的產品送一些到省城來,徐君然在鄭宇成的帶領下,四處推銷啤酒廠和白酒廠的產品,再有就是在白沙的帶領下,把石墨廠的產品也都推銷了一番。

徐君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親力親為,所以酒廠那邊的事情,他主要是打算讓鄭宇成負責銷售,苑德俊負責生產,而石墨廠那邊,徐君然已經拜托白沙多幫忙照顧了。

孫靜蕓被老爺子召回了京城,看樣子是要被斥責一番,畢竟孫家大小姐在江南日報和京城日報發表的文章,可是明確表態支持承包責任制的,這跟孫老一向標榜的中立態度截然不同,會讓外界以為孫靜蕓的想法是在家人影響下產生的。

冷岳倒是私下里來見過徐君然一次,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對徐君然的識趣表示感謝而已。

至于陳楚林和周德亮那邊,似乎沒有了什么反應,連劉斌這位省委第一秘書,似乎也失去了跟徐君然聯絡的意思。

風平浪靜,這四個字用來形容徐君然最近這一周的生活一點都不為過。

眼看著就要十月底了,徐君然給縣里面打了一個電話,從楊維天的嘴里得知,如今李家鎮公社已經正式承包了縣啤酒廠,并且按照徐君然的部署,整個酒廠分為啤酒和白酒兩個主打產品,另外,嚴望嵩已經從鵬飛市那邊找到了一家愿意出售飲料配方的企業,飲料廠馬上就可以投產,用不了一個月,就能夠正式出產品了。

至于公社下屬的幾個生產大隊,也都搞起了小型的加工廠,現在整個李家鎮公社,儼然成為全縣集體經濟最為發達的地方。

“小徐啊,你是能人啊!”

楊維天握著話筒,對徐君然認真的說道,別人不清楚,他卻是清楚的很,要是沒有徐君然的努力,李家鎮公社根本不可能達到現在的繁榮狀況,現在統計上來的財政收入表明,最遲一年,李家鎮公社必定會脫貧致富,成為全縣首屈一指的富裕公社。而這一切,都是徐君然這個年輕人帶來的。

“楊書記,您過獎了,都是您領導有方,是我們黨的政策好。”

徐君然謙虛的說道,經過了跟呼延傲波的一番談話之后,他想明白了很多東西,也逐漸在做一些改變。

跟楊維天商量了一下,徐君然準備過幾天就回全州,省城這個地方,終究不是久留之地。

再一次站到了醫院里面,徐君然卻有些猶豫,自己因為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所以托林麗幫忙照顧金泰妍,聽白沙說,金泰妍問起了自己好幾次,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

提著自己手里面的水果,徐君然露出一個苦笑,咳嗽了一聲,伸手在房門上敲了敲。

“咚咚咚!”

里面很安靜,沒有人回答自己。

徐君然的眉頭一皺,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潔白的四面墻壁上空無一物,房間里的病床上也是空蕩蕩的,這里是高級病房,原本就只有金泰妍一個病人,現在卻被收拾的干干凈凈,窗戶打開著,偶爾能夠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鳥鳴聲,望著床頭被折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徐君然頓時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川字形狀。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徐君然一愣,就看到一個護士從身邊走過,開始整理起病床上的東西。

深吸了一口氣,徐君然對那個護士問道:“請問,原來住在這里的那位患者呢?去了哪里?”

那人愣了愣,隨后笑起來答道:“啊,那個人啊,上午的時候已經出院了。”

“出院了?”徐君然先愣了愣神,然后不由得問道:“她怎么出院了呢?身體恢復了?”

護士搖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點了點頭,徐君然琢磨了一下,還是決定去問問醫生。

轉身來到金泰妍主治醫師的辦公室,徐君然之前跟他就見過面,打個招呼之后,徐君然問道:“醫生,不知道金隊長恢復的怎么樣了?”

醫生自然也知道那位病人身份不尋常,能讓院長幾次三番過問的病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聽到徐君然的問話,他這才搖搖頭道:“恢復的還可以,不過要我說她應該再住一段時間的,可她自己非要出院。”

徐君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謝謝醫生了。”

離開醫院,徐君然來到了省委大院,可出人意料的是,他在呼延傲波家門口敲了半天門,最后卻是一個服務員給自己開的門,她是省委辦公廳安排來給呼延傲波打掃房間的。

“金隊長?”那人詫異的看著徐君然道:“沒有啊,她都好久沒回來了。”

徐君然一愣,這才想到,金泰妍似乎在市局的單身宿舍住,平時是不怎么回省委大院這邊的。

想到這里,徐君然連忙對那個服務員道:“請問,你知道市局在什么地方嗎?”

那服務員搖搖頭:“不知道。”

徐君然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省委大院。

邁步來到外面,徐君然想了想,干脆叫了一輛板車,報出市公安局之后,任憑板車拉著自己前進。

江州市公安局距離省委大院其實并不算太遠,很快就到了地方,徐君然隨便問了一個人,就得到了宿舍的地址,原因很簡單,他拿著自己的工作證出來,人家一看他也算是國家機關的干部,自然知無不言了。

這個年代,國家機關工作人員還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稱呼和名詞,起碼如果某個人是為國家工作的人,走到哪里都要被高看一眼的。

徐君然來到那個別人告訴他的宿舍樓下,看了看,是一棟很老的舊樓房,看樣子應該是五十年代的產物,墻體都有些破舊了。

指路的人說金泰妍是住在四樓的,徐君然邁步上樓,在二樓拐角的地方卻一下子愣住了。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金泰妍一瘸一拐拎著水壺要下樓的身影。

看到徐君然出現在自己宿舍,金泰妍明顯也是一愣,有些驚訝的看著徐君然,卻沒有說出話來。

徐君然笑了笑:“我很厲害吧,輕松的就找到了這里。”

金泰妍無奈的轉過頭,嘴里不知道嘟噥了一句什么,這才轉頭看向徐君然,不客氣的說的:“來找我的嗎?”

徐君然點點頭,聳了聳肩道:“多虧了你,我才第一次走進公安局的宿舍樓,說實話,走了這么遠的路,我有些累了,不請我坐一會兒么?”頓了頓,他索性伸手接過金泰妍拎著的水壺:“要去打水么?”

金泰妍滿臉的無奈,看向徐君然道:“我要去一樓打熱水。”

徐君然點點頭,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笑著說道:“這里,是男女混合宿舍?看著不太像啊。”

金泰妍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徐君然。

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徐君然道:“你腳都這樣了,怎么還自己去打水啊,水房在哪里?我替你去吧。”

猶豫了一下,他接著說了一句:“你看你,還沒好利索,出院干什么。”

金泰妍終于露出一絲冷笑來,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在諷刺什么一般。

徐君然一愣,看向她詫異的問道:“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嗎?你生氣了?”

然后,看著金泰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徐君然笑著道:“如果說錯了,我道歉,我只是關心你而已。”

可金泰妍的一句話,卻讓徐君然變了臉色。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7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冰火(求月票!)
“你對我有意思是嗎?”
金泰妍似笑非笑的看著徐君然,緩緩吐出一句讓他臉色一變的話來。

“什么?”

徐君然脖子一歪,詫異的看著金泰妍,差點沒把手里面的水壺給扔出去,這丫頭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張嘴剛想要解釋,就又聽見金泰妍平靜的說道:“因為對我有想法,所以在醫院里才會用那樣的方法跟我說話,希望能夠引起我的注意,這樣的方法,不覺得有點……”

“你……”徐君然一臉的無語,這女人難道是自戀狂么?

“怎么了?被我說中心思了嗎?”金泰妍淡淡的說道:“不好意思,我這個女兒不得呼延傲波的喜歡,你還是別白費心機了。”

徐君然無語了,這個女人難道腦子里面都是水么?

看著一副我猜中你心思了吧,用冰冷眼神望著自己的金泰妍,徐君然無奈的說道:“我看,是你對我有了想法吧?”

“啊?”

這下子,滿臉驚訝的人換成了金泰妍。

徐君然笑了笑:“因為要隱藏起自己的想法,所以才說這種話,不是么?”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金泰妍沉聲道:“你!”

“你是很容易就受感動的那種人吧?”徐君然看著金泰妍道。

沒等到剛剛張嘴要說話的金泰妍開口,徐君然接著說:“我還算帥哥,你喜歡也是應該的。”

長出了一口氣,金泰妍冷笑了一下,伸手拎起自己的水壺,也不去打水了,就那么轉身朝著樓上走去。徐君然也不吭聲,就那么跟在她的身后,兩個人一前一后的來到了四樓的一個房間門口。

站在門口打開門,金泰妍轉身看向徐君然,冷漠的說道:“一個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看不清楚自己。我覺得你似乎對于某些事情有些誤會,我之所以愿意跟你說了這么多話,純粹是因為你救……”

話還沒有說完,徐君然就直接打斷他的話道:“之前我就說了,哪怕是一條小狗在我面前斷了腿,我也會看著可憐幫它一把的。所以,你不用感謝我什么,我之所以關心你,是因為我對呼延書記承諾了要照顧你,僅此而已。”

金泰妍搖頭:“既然如此,那是你跟呼延傲波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在我看來,這個事情并不是這樣,我也不需要你來照顧。”

徐君然看了她一眼:“這次在省城,我欠了呼延書記一個很大的人情。而很抱歉,我這個人是欠了別人人情活不了的性格,所以你必須要接受我的照顧。”

金泰妍臉色變的難看起來,眼神也漸漸的發冷:“我說過,這個人情你不需要在我身上還給他。”

說完,金泰妍進門,啪的一聲關上門,居然把徐君然就那么晾在那里。

徐君然一愣,有些發呆,這女人居然直接把自己關在門外了。

無奈的搖搖頭,徐君然轉身下樓。

金泰妍坐在房間里面,聽著門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冰冷的臉色這才稍微有些緩解,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撫摸著,金泰妍長出了一口氣,竟然有些莫名的輕松感。

不知道為什么,每一次面對那個徐君然,她都有種莫名其妙輕松的感覺,雖說跟他接觸并不多,可在那個來照顧自己,名叫林麗的女人口中,金泰妍聽說了不少關于這個男人的傳說。

父母雙亡的孤兒,京華大學中文系的才子,畢業放棄高官厚祿回到一貧如洗的故鄉,一手扶持起一個貧困公社的發展,還有,被最高首長點名表揚的青年干部。

似乎這個人,跟自己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并不太一樣。

因為呼延傲波的關系,金泰妍遇到了太多的追求者,誰都知道那位鐵面無私的呼延書記把這個寶貝女兒視若掌上明珠,如果能夠得到她的青睞,那就等于是攀上了高枝兒。所以,金泰妍的生活當中充斥著所謂的青年才俊,也遇到了不少別有心思的男人。這些人不僅是沖著她的美貌而來,同樣也沖著呼延傲波手中的權力和如今的地位。

只不過,他們并不知道,金泰妍跟呼延傲波父女之間的關系并不好,他們越是在她的面前說著呼延傲波的好話,金泰妍對于這些人就越是反感,恨不得把他們丟到外面去。

除了徐君然!

似乎,這個年輕人對于自己和父親之間的關系并不在意,確切的說,他并不是那種因為垂涎呼延傲波的地位而接近自己的人。

“其實,他倒是并不太討厭,除了有一點驕傲之外。”

金泰妍心里面默默的想著,隨即就想起林麗說過,徐君然是一個孤兒,自幼父母雙亡,甚至于連父親的面都沒有見過。

不得不說,同樣的身世,讓金泰妍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畢竟她跟徐君然差不多,很小就沒有了母親,而且在她的想法當中,父親也是沒有了的。

“像個刺猬一樣!”

嘴里面喃喃自語著,金泰妍默默的想到今天徐君然的那個表現,卻驀然間發現,這家伙居然跟自己差不多。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走進她內心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她面前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哪怕是不好的印象,只要慢慢的潛移默化,總會在對方的內心深處留下自己的痕跡。就好像徐君然和金泰妍,也許兩個人之間并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情愫,可是隨著金泰妍對徐君然的了解越多,就越覺得這個男人跟自己很像,同樣孤獨一身,同樣的堅強,同樣把自己包裹的好像一個刺猬。

只不過,金泰妍是用冰冷來包裹自己,仿佛一個冰塊一樣,堅強讓人無法融化。

而徐君然,則是好像一團火焰,熊熊燃燒,讓別人看不清楚他的內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泰妍這才緩過神來,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吃午飯呢,想到這個時間沒有熱水,食堂估計也是空空如也了,無奈的搖搖頭,她準備去外面吃一點。

拖著受傷的腿走到樓下,還沒等她走到宿舍大門口,迎面就看到徐君然坐在路邊的身影。

“你怎么在這?”金泰妍詫異的說。

很明顯,她根本沒想到徐君然竟然還沒走,這家伙難道是屬牛皮糖的嗎?

“你這種習慣,是誰教給你的?”徐君然慢慢的站起身,看向金泰妍不滿意的說的:“打斷別人說話,不聽到最后不說,自己胡亂解讀別人的想法,然后整理一下自己在腦海里面補充清楚,最后妄下判斷……”

還沒等到他說完,金泰妍就臉色一板道:“你馬上走!”

她心里面剛剛對徐君然這家伙升起的那么一點好感,頓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家伙說話太氣人了。

徐君然微微一笑,用能氣死人的語氣說道:“我不能走,我可不能背著被你莫名其妙扣了一頂大帽子的污名離開,我來的目的只是跟你說一聲抱歉,因為最近很忙,所以沒時間去醫院照顧你,連你出院都不知道。”

金泰妍眼睛瞪了起來,看向徐君然道:“你到底要說什么?”

徐君然聳了聳肩膀:“沒什么,就是道個歉,然后順道告訴你一聲,我要回全州了。”

“你要走了?”

金泰妍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卻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徐君然笑了笑,轉身離開,在金泰妍的目光當中越走越遠。

就這么走了?

望著他漸漸遠去消失在自己視線當中的背影,金泰妍微微有些發愣,心里面卻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坐上公交車返回民族飯店,徐君然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來,他并不是存心要跟金泰妍這么較勁的,實在是因為這個女人的性子太剛烈了,自己如果不表現的強勢一些,別說勸他們父女和好了,弄不好都得被她給訓的啞口無言,畢竟人家身份可要比自己高很多。

人和人相處就是這樣,強勢的一方有時候說話相對底氣足一些,弱勢的相對差一些。

做事情要謀定而后動,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輕易不要許諾什么,也輕易不要做任何事情。否則的話,不但不能夠成功,甚至還會弄巧成拙,適得其反。

這個道理是徐君然前世幾十年的人生哲理,雖然是在官場當中總結出來的,但是在生活當中同樣適用。

呼延傲波跟金泰妍之間的父女關系,是因為種種原因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徐君然一個外人如果想要貿然使得他們的關系緩解,毫無疑問是難于登天的,所以要想辦成這個事情,徐君然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跟金泰妍拉近關系,成為她的朋友。而對于這樣一個性格強硬,甚至于有些近似于男子漢氣概的人,如果徐君然表現的太軟弱,反倒是讓她看不起。

所以,徐君然只好選擇這種強勢的作風,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融入金泰妍的生活里面。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徐君然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辦好這個事情的。

剛進民族飯店,徐君然就被心急如焚的鄭宇成給拉住:“兄弟,跟我來,有人在等你。”

徐君然一愣,有人在等自己?

是誰呢?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8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人物(六更求月票!)

“鄭哥,誰啊?”
徐君然一邊被鄭宇成拉著朝著樓上走去,一邊不解的問道。

鄭宇成也不說話,就那么拉著徐君然走,腳步匆匆,仿佛有什么大事兒一樣。

上了后面的小樓,徐君然問鄭宇成:“你這是要帶我見誰?”

鄭宇成說的:“自然是領導,不然你以為我干嘛這么著急?人家都等你半天了。”

徐君然說的:“就算是領導,你也得告訴我是誰吧?”

鄭宇成沒說話,而是繼續拉著徐君然上樓,一路上有服務員見到他跟他打招呼,他也沒有停下,只是淡淡的點頭答應著,然后帶著徐君然朝里面走去,因為機關事務管理局還沒有正式任命民族飯店的新經理,所以現在鄭宇成還兼任著這兒的負責人,不過大家都清楚,他離開是早晚的事情,畢竟這次的事情鬧的這么大,鄭宇成也沒有那個想法再繼續做下去了。

穿過一段長長的樓梯,兩個人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徐君然一愣:“鄭哥,這是?”

鄭宇成指了指房間道:“見你的人在里面,你自己進去吧。”

徐君然看向他,心中一動,開口問:“省委領導?”

鄭宇成稍微呆了一下,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徐君然的反應很快,馬上就看出了鄭宇成笑容之下的勉強,說:“不會被我猜中了吧?”

鄭宇成點點頭:“人在里面,你進去就知道了。”

徐君然也沒在猶豫,伸手推開了門。

“呃……”

徐君然一下子就愣住了,因為坐在正對著門位置上的,赫然正是江南省委一把手周德亮!

“周書記?”

徐君然驚訝的開口說道。

周德亮見是徐君然,點頭笑了笑說:“小徐啊,進來坐吧。”

徐君然有些不知所措,面前的可是省委一把手。按理說省部級領導出門,起碼都是前呼后擁的,不僅僅是秘書,還要有警衛等人陪同,更何況周德亮的身份特殊。他要是到了民族飯店視察的話。起碼現在民族飯店肯定是不會營業的,因為那樣會影響安保工作。不過現在看來,周德亮應該是悄悄到來的,因為陪在他身邊的。只有秘書劉斌一個人。

既然如此的話,那么周德亮到底是來做什么的呢?想到這里,徐君然心里面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這是他的性格使然,前世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固然讓徐君然有了今生為人處世的經驗。也同樣讓他變得喜歡琢磨,琢磨人,琢磨事。

周德亮看到了徐君然的疑惑,說:“你啊,想的太多了。我今天就是來這兒坐坐,順道看看你。”

聽了他的話,徐君然連忙點頭,可心里面卻不以為然,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能讓省委第一書記牽腸掛肚的來看一眼,而且他也不認為,周德亮這樣的人,會無緣無故的做某件事情。做官做人到了他這個地步,根本就不可能是無的放矢。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

不過徐君然自然不會點破,周德亮是什么人,人家可是堂堂的省委一把手,打個噴嚏就能把自己這樣的小螞蟻給踩在腳下。一個封疆大吏肯專門來見自己,這可不是一般的榮耀。徐君然只能有些拘謹的坐在了周德亮的對面。

劉斌原本坐在周德亮身邊的,見徐君然坐下,連忙站起身,準備到外面去。

周德亮微微一笑:“小劉不用出去,咱們幾個聊聊。”

鄭宇成把徐君然送進來之后,叫人送了一堆酒菜進來,然后又拿進來兩瓶茅臺,這才轉身離開了,絲毫沒有打算留下的意思。

他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周德亮此番前來,既然點名要見徐君然,自然是有事情的,否則也不必要大費周章的輕車簡從,要知道堂堂正部級的領導,周德亮要是想見什么人的話,根本就不需要費力氣,他之所以只帶了劉斌一個人過來,就是不想搞得風聲太大。

徐君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覺得,周德亮見自己,應該是有話要說。

對于周德亮這個人,徐君然的了解不多,前世他踏上官場的時候,周德亮已然是致仕多年,唯一留下的痕跡,就是趙浮生妻子的祖父這個名聲,就這個,還是徐君然偶爾聽說的而已。

對他的了解,徐君然更多的是重生之后知道的,從他在武德縣跟自己的那一番談話來看,這是一個有想法的老人,只不過徐君然很清楚,雖說周德亮跟金麗的父親有著不錯的交情,可并不代表著這位老人一定會喜歡自己,尤其是自己如今在省城鬧出的這么大風波之后,換句話說,沒有一個領導者會喜歡下面有一個不安分的下屬。

不過徐君然倒是也沒有太過于擔心,畢竟自己跟周德亮之間的地位相差太大,在人家省委一把手眼中,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雖然有些本事,可也不構成威脅,再加上最高首長的表揚,起碼周德亮最多就是有些不滿意,應該不會下手,那樣的話實在是有份。

周德亮說:“小徐啊,一晃幾個月過去了,上次在武德縣我就說過,希望你能給我做出個樣子來,想不到,你還真就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啊,李家鎮公社的情況不錯,我問了一下全州的同志,很好,有時間我會去看看。”

徐君然連忙道:“首長能去的話,就實在是太好了,對我們的工作有很大的作用。”

周德亮笑著擺擺手:“你不要給我戴帽子,我又不是那種老糊涂。我不懂經濟,去了也沒有什么有用的意見,我能做的,只不過是去看看,看看你這個小家伙嘴里面的市場經濟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說著,他又笑著道:“我心里有一個計劃,在退下來之前,抽時間到全省各地去轉一轉,順道找每一個地市的班子成員好好的聊聊天。”

徐君然沒敢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心里面卻在盤算著,周德亮今天的來意。

周德亮對徐君然笑道:“上次我們說過關于經濟發展的問題,你當時說過,要把李家鎮公社發展成為江南省的一個樣板,現在你告訴我,如今李家鎮公社的一切,是你的完整計劃么?”

徐君然一愣,隨機搖搖頭道:“書記,這種事我沒辦法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德亮說:“那不行,今天你必須要給我一個答復。”

劉斌見兩個人要談到正題了,連忙站起身:“書記,我去下洗手間。”

說完,忙不迭的離開了房間。

看著他的背影,周德亮忽然說道:“你覺得,小劉的問題是什么?”

徐君然愣了一下,卻沒想到周德亮竟然讓自己評價他的秘書,這種事情他可不敢妄作論斷,扯出一個笑容來,徐君然沒說話。

周德亮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說道:“小劉這些年跟在我身邊,能力是不錯的,也很有責任心。可壞就壞在他做事太過于謹慎,心思太重于鉆營上面,有時候就顯得小家子了。很多時候看不清形勢,自然也就容易辦錯事。人越是想要八面玲瓏,實際上就越容易犯錯。這個道理是我幾十年的經驗,你覺得呢?”

徐君然深以為然的連連點點,周德亮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做人不容易,做官場中人更是難上加難,想要長袖善舞固然是好想法,可問題是在官場里面根本就不會允許你存在這種僥幸的心理,人和人之間如果面和心不合的話,那就不可能允許兩個人之間存在那種左右逢源的人。

“首長說的對,感謝您的教誨。”徐君然恭敬的對周德亮說道,周德亮這番話雖說指的是劉斌,可也未嘗沒有教育自己的意思,畢竟外人都知道,自己跟曹俊明走得很近,可現在自己跟孫靜蕓的關系也很好,這樣容易讓人以為自己跟孫系和曹系都有關系,想要左右逢源,兩面討好。他們并不知道,徐君然實際上兩邊都不算。

周德亮見徐君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滿意的點點頭:“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跟你聊聊天。說實話,我們今后應該還會有更多的機會交流,也許那個時候你會更加輕松,可說實話,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我今天來找你,主要是有兩個意思,一是謝謝你,這一次民族飯店承包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介入,就要變成一出鬧劇。第二,你這個娃娃腦子里有東西,連最高首長都說你發展經濟的思路對頭,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給我一點建議。”

徐君然一愣,卻是沒想到周德亮竟然這么直接,跟自己掏心掏肺的說起了這些話。

看著老人誠懇的眼神,徐君然忽然有些明悟,一直以來,自己都有些誤會了眼前的老人。

也許是經歷了后世官場那種勾心斗角,表面上一團和氣,私底下你來我往恨不得置對方于死地的斗爭,徐君然始終都有一個誤區,認為這些領導,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可是他忘記了,如今是八十年代。

這個時候,還是有真正的理想者存在的。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8
第二百三十五章  論事

理想主義是彩色的,而現實主義可能是灰色的?彩色浪漫而灰色殘酷。.

.就算一個人的心靈差不多都成了灰色,但是只要有一點點彩色的角落存在,他生命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

這是徐君然上輩子從一本書當中看到的一段話,那個時候他還有些不理解這是什么意思,可是如今看著周德亮,他卻有些明白了。

周德亮這個人,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確切的說,他的身上,還保留著那種建國之后老一輩者身上為人民謀福祉的想法。在他這種人的眼中,什么派系斗爭,什么路線斗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百姓能不能吃上飯,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能不能給老百姓帶來實際的利益。

所以,徐君然之前的那些擔心,在周德亮面前,有些多余了。

周德亮看著徐君然:“你覺得,江南,如今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況?”

迎著他的目光,徐君然忽然覺得自己如果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似乎有些對不起這個老人。

輕輕點頭,徐君然道:“首長,有時候咱們不能看報表上的數據,要知道有些人別的本事沒有,小聰明倒是很厲害,文章往往寫的行云流水一般,報告也是妙筆生花,舌燦蓮花,可實際上,卻未必有那么美好。”

徐君然前世也做過市委書記,又是從基層干上來的,對于很多事情的了解,要遠遠比任何人都強,確切的說,徐君然對于基層某些人那套欺上瞞下的東西,了解的很深。

周德亮聞言嘆了一口氣,緩緩道:“是啊,我坐在省城里面,看不見聽不到,有些人怕是最希望我一直不下去為好。”

徐君然沒說話,坦率的講,他對于周德亮的話并不完全贊同,江南省的情況并不是他這個省委一把手造成的,而是當時的大環境下所決定的,不要說一個周德亮,就算是十個周德亮或者其他的領導來做這個省委一把手,也一樣會面臨如今的局面,更不要說領導每一次下去視察,下面肯定都是要做足了功夫準備,不會讓領導看見一點不滿意的地方的。

最起碼徐君然就知道,后世甚至有的貧困縣,為了不讓前來視察的領導看見公路旁邊貧窮的村莊,竟然耗費巨資把公路兩邊給砌起了圍墻,由此可見某些基層干部諱疾忌醫到了什么地步。

真正能夠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轉變思想,把工作重心放到經濟發展上面來。

只不過這些話,徐君然輕易是不會說的,他兩世為人,總結出來最大的經驗,就是要謹言慎行。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是不能講的。最起碼要分清楚說話的場合和地方,尤其是在領導面前,說話一定要注意,不能滔滔不絕的講大道理,畢竟是領導在場,自己身為下屬要有下屬的覺悟,如果搶了領導的風頭,那豈不是等于讓領導失了面子?

領導夾菜你轉桌,領導心煩你唱歌,領導聽牌你自,領導年輕你充哥。

這是上輩子徐君然無意當中聽自己的司機說起的一個段子,說的是那些不分場合胡亂表現的人,雖說有些粗俗,可是卻折射出官場上某些不為人知的小細節,活靈活現的表現了官場之上的某些問題。

雖說周德亮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可徐君然還是不希望在他的面前太過于出風頭。自己這輩子如今出的風頭已經足夠多了,有些事情過猶不及,還是稍微隱忍一些比較合適。

夸夸其談的人,總是讓領導覺得不太穩重。

不過徐君然也知道,自己肯定不能不開口,所以他只能斟酌著說話。

周德亮笑了笑,對徐君然道:“有人說,江南如今的情況,官場上是幫親不幫理,你怎么看?”

徐君然想了想,答非所問的說道:“有的事情,我覺得不能只看表面。”

周德亮笑了起來:“看樣子,你是有感而發啊。”

徐君然說:“我一直有個想法,是從在學校的時候就開始考慮的,不知道對不對,跟您探討一下。我們現在的工作,黨委領導zhèngfǔ,這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只不過,您說幫親不幫理的話,我覺得事情其實可以分兩個方面來看,這個親未必是親戚,也有可能是親近的人,做事情總歸是要有親疏遠近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夠為我所用,有利于我們江南的建設,我看就可以用。古代還有舉賢不避親的例子呢,我們杜絕的是那種任人唯親,不做實事的干部,而不是有能力的人。要想做好工作,不學會團結身邊的人,是不可能的。“

周德亮笑了笑:“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大部分人未必明白啊。”

徐君然表情平靜:“zhōngyāng明白就可以。”

兩個人的話題其實很簡單,周德亮的意思,是以最近民族飯店的事情為出發點,詢問徐君然對于江南省錯綜復雜的派系斗爭有什么看法,要知道如今的江南省看似平靜,可實際上平靜的表面之下卻是暗流涌動,胡有才死了,但是他背后的主使者卻沒有被挖出來,這就使得所有人都在懷疑,懷疑究竟是誰想要渾水摸魚。

再加上如今正是思想動蕩,改革跟保守勢力碰撞的時期,大家的心里面總有那么一絲不安,包括周德亮在內,對于如今江南省的局面,甚至都有些不自信起來,否則又怎么可能問計于徐君然呢?

確切的說,周德亮并不是在向徐君然詢問對策,畢竟他身為封疆大吏,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過來,眼前的事情雖說有些棘手,可還沒有到達那種無法解決的地步,他只是希望能夠從徐君然這個有才華的年輕人這里聽到一些真話罷了,畢竟到了他這個位置,有時候最難得的,就是聽別人跟自己說真話。

徐君然也明白這一點,平靜的說:“首長,現如今江南最缺乏的,我看并不是政策,而是政令。大家各懷心事,這才是真正阻礙江南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

下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周德亮笑了笑,卻明白了徐君然的意思。

周德亮緩緩道:“陳楚林這個同志,我還算比較了解的,他很有能力,屬于是那種實干型的領導,魄力大的同時脾氣也不小。當然,這是他的缺點,這個同志比較喜歡抓權,說白了就是有些剛愎自用,喜歡cāo縱一切事情。因為是從革委會出來的,他對經濟方面的工作并不是很懂,比較善于做組織人事工作,這些問題如果平時也就罷了,并不是影響大局的問題。可如今是經濟掛帥的時期,階級斗爭那一套已經不合時宜了,要是還堅持以階級斗爭為綱的話,就會阻礙我們江南省的發展。”

說完,他看向徐君然:“我已經向zhōngyāng提議,調整江南省委班子,你覺得,我這么做正確么?”

徐君然心中苦笑不已,心說您堂堂的省委一把手,封疆大吏,幾十年的官場老油條,這種事情居然問計于我一個年輕人,我瘋了才會相信你真的是想要在我這里得到答案。

所以,徐君然果斷搖頭:“不知道。”

周德亮哈哈一笑:“你啊,太聰明,也太滑頭。”

徐君然無所謂的說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煩惱,雖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可有您這樣老當益壯的首長在,這些事情還輪不到心。我就琢磨著干好我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情就行。掃干凈自家門前的雪,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合格的干部了。”

聽到徐君然的話,周德亮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來,徐君然這番話雖說有些推卸責任的意思,可聽在周德亮的耳中,卻好似晨鐘暮鼓一般的讓他動容不易。

要知道,徐君然此時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結合自己上輩子所了解的官場經驗總結出來的,很多話看似不經意,可實際上卻被后來的官場中人奉為至理名言,就好像剛剛他對周德亮所說的那句掃好自家門前雪的話,分明就是在告訴周德亮,自己不會越位。

官場里面,最忌諱的就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人人都希望能夠更進一步,卻忘記了,自己如果不能夠做好本職工作,反倒是想著去做別人的工作,這本身就是一件不符合規矩的事情。

任何事情都要有一個規則,一個限度,超出了這個限度,就是逾越了。

很明顯,徐君然不愿意做那樣的人,所以面對周德亮,他才隱晦的表示出自己的想法。

周德亮沉思了半晌,他不是一個純粹的政客,因為他的心里面有時候還會考慮很多東西,人的想法一多,有時候就容易亂。

“周書記,我要回全州了。”

徐君然看周德亮半天沒說話,忽然開口道。

周德亮一愣,就聽見徐君然接著說道:“我是李家鎮公社的黨委副書記,我的任務是發展李家鎮公社的經濟,進而為全縣的經濟發展做出貢獻。”

眼前一亮,周德亮半晌之后笑了起來,點點頭:“是啊,你也應該回去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5 20:49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夜色如歌(求保底月票!)

當綠皮火車緩緩開動,一圈一圈的車輪滾滾駛出車站,漸漸的遠離省城江州的時候,徐君然坐在臥鋪車廂內,順著窗口能夠看得到江州市區在夜色當中閃爍著光芒的夜景。龐大的城市在夜色的籠罩下,遠遠的露出不同尋常的樣子。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城市仿佛陷入了睡眠之中,偶爾火車經過的某些地方,燈火輝煌,徐君然這才想起,如今這個時候,似乎江州已經出現夜市了,那些燈火比較亮的地方,應該就是比較繁華的地方了。只不過如今的江州市跟后世相比,自然是沒有那么繁華的,充其量不過是一座三線城市罷了。

徐君然依稀記得,后世江州擴建新城區之后,這里才真正開始邁向了綜合性大都市的進程。

那時候已經是九十年代中期了,借助著經濟大開發的東風,江州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里,完成了一次大的跨越,一直到自己擔任江州市長的那一年,江州已經成為西南地區有數的繁華都市。

徐君然回憶起自己前世到達江州上任的時候,那時自己是從一個地級市市委書記的位置是被破格提拔為江州市長,從一個全省經濟排名中游的城市一把手,變成省會的二把手,這對于徐君然來說,需要適應的不僅僅是地位的改變,還有經濟發展思路和策略的變化,甚至于習慣了捉襟見肘的財政狀況的他,面對富富有余的江州市財政,還記得自己弄出的節省一些的笑話。

那個時候,自己上任伊始第一次迎接領導視察的時候,因為時任省長的趙浮生一句“江州的未來就在你的手上”而激動不已。

而如今,送自己上火車的人當中也有趙浮生,只不過他卻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省委辦公廳干部。

重生到現在,他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時候打量著江南的夜色,火車緩緩的前進著,駛過城市。進入山區,徐君然看著窗外黑蒙蒙的夜色,目光似乎能夠穿透這片前世今生承載著自己所有理想的地方。

只不過,如今的自己,更加的成熟穩重,更能夠把握住自己的人生。前世的雄心壯志。今生一定能夠實現,并且能夠走得更遠,畢竟上輩子自己成為市委書記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出頭,而現在,自己最不缺乏的就是時間。

就好像呼延傲波說的那樣,對于如今的自己來說,年輕是一個弊端,可也是一個資本。

火車開的并不快。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其他的聲音則是一點都沒有,臥鋪車廂就是這一點好,相對比較安靜。在昏暗的燈光下,徐君然透過窗戶看著外面一片漆黑的夜色,嘴角泛起一個笑容來。

這一次的省城之行。有得也有失,可不管怎么樣,自己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沒有留下遺憾,至于未來的事情,徐君然相信,只要自己抓住主要矛盾。把李家鎮的經濟牌打好,那就不需要在意別的事情。雖說一招鮮吃遍天有些單調,可不得不說,在唯經濟論逐漸在國內站住腳的今天。能夠抓經濟的干部,在任何人手里,都是一塊寶貝。

離開江州的時候,徐君然專門去見了孫宇軒,雖然孫靜蕓現在在京城沒辦法回來,可自己不管怎么樣都要打聲招呼的,這一次省城的事情,孫靜蕓可以說是出了大力,徐君然對這位仗義執言的美女可是十分感激的。

孫宇軒倒是沒說什么,他跟孫靜蕓不同,對徐君然的好感更多一些,只不過這種好感,是純粹的男人之間的友誼。

約定有時間徐君然再來省城的時候聚一聚,徐君然這才告別了孫宇軒。

鄭宇成還要在省城停留一段時間,雖說他已經不是民族飯店的經理,但是如今也是李家鎮公社酒業公司的總經理,酒廠生產出來的啤酒和白酒如果想要在省城打開銷路,他是必須要親自出馬的。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雖說鄭宇成不再擔任民族飯店的經理,可是在很多人的眼中,卻對他更加的尊敬起來,畢竟能夠在三個省城一線紈绔的手下全身而退,鄭宇成要說沒有幾分路子,誰都不會相信。

人性如此,人們對于那些有助于自己事業發展的人,總會努力結交他們,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只不過,對于鄭宇成來說,這些人就算天天請他喝茅臺佳釀,也沒辦法彌補他們在自己遭遇危難的時候袖手旁觀所產生的裂痕,之所以跟他們繼續虛與委蛇,只不過是因為工作需要,因為李家鎮酒廠需要這些人脈關系作為客戶。

徐君然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鄭宇成自然要全力回報他。

人以國士待我,我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鄭宇成很喜歡這句話,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徐君然以國士相待的人。

火車慢慢的駛入一個車站,徐君然站起身把窗簾拉下,這個車廂里面沒有別人,很是安靜,徐君然可以很舒服的躺在床鋪上,耳邊響起的是有人上車下車而發出的一陣陣喧嘩聲,雙手墊了起來,把頭靠在胳膊上,徐君然默默的思考著,關于未來的一些事情。

這一次在省城得罪了陳楚林,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回到武德縣之后,弄不好自己就要面臨來自陳系勢力的報復,最起碼那位市委張書記肯定不會再繼續這么支持自己了。

再加上一直就虎視眈眈的黃子齊,徐君然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得罪了兩位市委領導。

一個市委書記,再加上一個市委組織部長,要不是徐君然心中有底,他甚至都有種想要吐血的沖動了。

不過這些事情暫時并不棘手,徐君然也知道,自己只要小心一點,等到明年三四月份,到時候往黨校一鉆,就不用擔心什么了。等到半年黨校學習結束的時候,估計陳楚林已經調離江南省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盡快完成自己當初的設想,把李家鎮公社的名頭,打到京城去。

一想起這個事情來,徐君然就心中暗暗焦急,也不知道公社那邊有沒有把飲料廠搞起來,這事情自己是外行,要是指點個大概發展方向還行,具體的操作,還得請人來幫忙。好在林雨晴如今在鵬飛市已然站住了腳,靠著曾文欽和曹俊偉的幫襯,她把建筑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條,這一次飲料廠的具體操作,就是她負責的。

只不過,通過幾次有限的電話聯系,徐君然忽然覺得,林雨晴對自己稍微有了那么一點疏遠的意思。

側面跟曹俊偉和曾文欽打聽了一下,徐君然得知,林雨晴并沒有變心之類的,只是偶爾詢問過他們兩個人,徐君然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最后能做多大的官兒。

“看樣子,是對自己有些沒信心呢。”昏暗的燈光中,徐君然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平靜的想著。

他很清楚林雨晴的心理,生活的磨難讓她比一般人多了很多成熟與世故,也讓林雨晴明白,在某些東西面前,感情是相當脆弱的,如同一條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銀河,牛郎織女銀河相會的故事其實并不完美,因為他們頭上有一柄名為王母娘娘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掉落下來,把他們看似幸福的生活摧毀的一干二凈。

其實她考慮的很周到,不管是如今還是未來的某個時間之內,愛情這個東西對于官員來說,都變成了奢侈品。如果徐君然想要在官場上走得更遠,就必須要考慮個人婚姻問題,這是在他達到一定級別之后能不能被提拔的一個重要因素。組織上任命一個干部,這個干部的家庭生活是否和諧,個人作風是否沒問題,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而林雨晴的想法也很簡單,她的出身背景肯定是做不了徐君然的妻子,但是做情人的話,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看上去那么美好,有些人的斗爭是沒有底線的,隨著生活越來越好,徐君然的地位越來越高,那些關注他的目光也自然會更加深入的看著這個異軍突起的年輕人,一旦他成為某些人的心腹之患,到時候自己和徐君然的關系,就會成為政治對手對付他的利器。

這是林雨晴腦海當中樸素的念頭,在她看來,能得到最高首長稱贊的徐君然,走上高位是早晚的事情,畢竟是自己看中的男人。

而她,不想成為徐君然的包袱。

得知了這一切的徐君然,心里面泛起一絲甜蜜,不得不說,林雨晴其實是一個妻子最好的人選,善解人意,又知冷知熱,徐君然也幾次流露出要跟她結婚的意思,可都被林雨晴拒絕了。

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感覺到火車再一次緩緩啟動,發出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之后,徐君然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

也許,當林雨晴看到自己的時候,會感到十分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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