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升遷 作者:晨光路西法 (本書在原站已被和諧)

 
cheninda1234567 2013-2-18 12:52:5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1 464673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6 20:59
第三百五十七章  慎重對待

“安維明他是個小人!”于青海的第一句話,就讓徐君然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一般來說,大多數人裝君子或者裝小人,無非是在圖謀較高的利潤回報。而在徐君然看來,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被罵做小人,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別人。

就好像現在的于青海,他之所以罵安維明,恐怕也跟安維明的某些行為有關系。

果然,于青海隨后苦笑著對徐君然解釋道:“徐書記,我不是誣賴他安維明,要不是他,我老頭子也不會直接請你幫忙了。”

看了一眼馬力,于青海怒罵道:“不爭氣的東西,還不把事情說給徐書記聽。”

馬力低著頭,緩緩的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事情很簡單,這三年來,后屯村每年的提留款,都被人從中截留了一部分,而做這個事情的人,就是后屯村委會的幾個干部,再加上安維明和陳愛國這兩個工作組的包村干部。他們每年都把一部分村民交上來的提留款扣掉一部分再上交,對外就宣稱因為村里的財政緊張,根本交不起提留款。農村的工作就是這樣,如果交不起,就一直欠著,上面也不會派人到下面的農民家里核對,只是每年會例行發一個催繳通知給村里。當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證據,只有幾個參與人知道。

馬力身為后屯村的會計,是做假賬的實際執行人,前幾天他無意當中聽到了安維明跟村長商量,說這個事情不能夠再隱瞞下去了,萬一什么時候爆發出來,倒霉的就會是一大幫人,所以他們決定,把事情的責任都推給馬力自己。

偷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馬力失魂落魄,他萬萬沒想到安維明竟然這么狠毒。打算讓自己做替罪羊。

要知道現在可是嚴打期間,一旦被抓起來,弄不好就要判個十幾二十年的,甚至于是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所以,馬力驚慌失措之下。終于想岳父于青海坦白了實情。

于青海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第一反應就是安維明想要對付的人是自己,只不過隨即他就明白過來,安維明的身后有胡大海做后盾,根本就不是自己這個眼看要退休的老頭子能夠抗衡的。就算自己現在找上鄉長王祥林,恐怕他也未必會因為這個事情愿意跟馬聚寶翻臉。

而恰好在這個時候,徐君然來到了長青鄉。

“于鄉長,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把這個事情上報縣里面?”徐君然聽完了馬力的講述。看向于青海淡淡的問道。

于青海搖搖頭:“我沒有這個想法,一切都看徐書記你的決定。”他又不傻,之所以把這個事情告訴徐君然,是因為于青海相信,徐君然不僅僅是個想要在長青鄉鍍金的人,而且他是在賭,賭徐君然如果想要在長青鄉上位的話,就必須要扳倒某些人。反正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馬力肯定是罪責難逃。除非有人肯替他說話,不然他這個貪污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的。

徐君然很久都沒有說話,于青海的想法他很清楚,也顯而易見,只是徐君然在研究的是。自己究竟要如何處理這個事情。

現在的情況是,于青海把刀遞到了徐君然的手上,希望徐君然拎著這把刀把長青鄉的水攪渾。

只不過,這攤水。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出手呢?

看著徐君然久久不語,馬力微微有些焦急。這可是關系他身家性命的事情,他臉色慘白的看向岳父,又看向徐君然,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于鄉長,你覺得,我能幫上忙么?”徐君然看向于青海,忽然開口說道。

于青海臉色平和,夾了一口菜吃了起來,又喝了一口酒,這才慢慢的說了一句話。

“我可以告訴你,馬聚寶私下跟人開采國有煤礦的事情。”

什么!

徐君然一下子就停住了想要端起酒杯的手,大驚失色道:“你不是開玩笑吧?”

長青鄉毗鄰著雙齊市的一座大型國有煤礦,這個事情徐君然在上任之初就已經知道了。可是他怎么都沒想到,在于青海的嘴里面,會忽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來。

“于鄉長,你,你不是開玩笑吧?”徐君然再次開口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不是他像個女人一樣糾纏不清,實在是這個事情牽扯太大,如果于青海所言不虛的話,弄不好這長青鄉的班子,就要來個大換血了。

于青海嘿嘿一笑,點點頭對徐君然道:“徐書記,這事兒在長青鄉不算秘密,只不過以前的人都礙于馬聚寶的勢力,不敢輕易說出來,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他在縣里面有人,跟縣長走的還近,所以誰都沒當回事。”

頓了頓,他看著徐君然說:“可我總覺得,這個事情要是查出來的話,夠他馬聚寶掉腦袋的!”

徐君然沒說話,因為他知道于青海沒有說錯,也許這長青鄉的人覺著馬聚寶可以一手遮天,可是在自己看來,他是在自尋死路。縱然你有天大的背景,可是在這個時候,一旦爆出這種事情的話,就算省委一把手也是保不住馬聚寶的。

“于鄉長,我很好奇,為什么這個事情,一直都沒有人查呢?”徐君然看著于青海,認真的問。他真的有些不明白,既然多數干部都知道馬聚寶違紀的事情,怎么這事兒愣是沒人管,甚至連到縣里面舉報的人都沒有一個,難道馬聚寶真有那么天大的本事不成?

于青海點點頭,揮揮手把馬力趕了出去,這才對徐君然說道:“馬聚寶的父親,跟咱們省委何副書記,當年曾經是戰友!”

徐君然長出了一口氣,卻沒有表現的太過于意外,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反而是有些奇怪了,畢竟馬聚寶既然能夠有膽子偷著盜采國有煤礦,那肯定是有所依仗的,要是沒有什么靠山,徐君然才要佩服他真的是膽大包天了呢。

至于那位省委何副書記,徐君然來松合省之前也看過一些資料,知道是松合省如今的省委宣傳部長何松年,好像馬上就要退二線了。這個時候沒有專職副書記,大部分省委常委,都兼任著黨委副書記的職務,就好像徐君然,是副鄉長兼任黨委副書記。

“于鄉長,這個事情,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徐君然沉吟了一會兒,對于青海說道。他并沒有應承什么,也沒有說自己要怎么做。

于青海點點頭:“那好,我等你的消息。”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知道這個事情徐君然不可能馬上做出決定,必須要權衡之后才會決定,所以也不著急。

離開于家的時候,徐君然沒有拿馬力的那份賬本,對于他來說,這個東西現在并不是十分重要的。

站在門口看著徐君然遠去的背影,馬力低聲對于青海問道:“爸,您說這個徐書記靠譜么?”

于青海的表情嚴肅,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我不知道,不過他是咱們最后的稻草了,畢竟是京城出來的人。要是他也不敢得罪安維明的話,咱們就只能想辦法去京城告狀了!”

在他看來,馬聚寶有省里面的關系,在這雙齊市是沒辦法扳倒他的。

省城的關系么?

徐君然走在大路上,雙手插在兜里面,腦子里卻在思考著于青海的話。

憑借他的理解,徐君然并不認為何松年會支持馬聚寶,要知道這些老一輩的高級干部,對于這種事情是很反感的。在江南的時候,徐君然可是親眼看到,就算是陳楚林那樣的人,在知道了外孫子涉嫌跟走私集團勾結販賣人口之后,暴怒成什么樣子。那件事情當中,最讓徐君然意外的就是陳楚林和任久齡等人的反應,他們不但親自出面幫忙抓捕三個犯錯的家人,甚至還主動給拒不交代問題的下屬做工作。

可以說,這在后世是很難看到的。

更何況,徐君然也相信,何松年除非是瘋了,才會明知道一個戰友的兒子非法開采國家的礦產資源,還庇護他。

真要是那樣的話,徐君然不介意把事情捅到京城去。

現在徐君然所擔心的是,自己初來乍到,剛到長青鄉上任就遇上這樣的事情,會不會給上級留下一個好斗的印象。

苦笑著搖搖頭,徐君然無奈的踢了一下面前的積雪,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自己只不過是想要在長青鄉安安靜靜的搞建設,卻沒想到還遇上了這個麻煩的事情。

“唔,徐書記,怎么是您啊?”這個時候,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打斷了徐君然的思緒。

轉過頭,徐君然就看到在自己的側面,崔秀英正一個勁兒的朝自己招手。

“你怎么在這兒啊?”徐君然看著一路小跑來到自己面前的崔秀英,微笑著問道。對于他來說,崔秀英這女孩子,倒是很有幾分后世英姿颯爽的意思。

崔秀英吐了吐舌頭:“有個孩子今天下午沒去上課,我來看看。”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6 20:59
第三百五十八章  意外的相遇

“安組長?”崔秀英眨巴著眼睛,不解的看向徐君然,似乎在奇怪徐君然怎么忽然問這個問題。

徐君然笑了笑:“我就是隨便問問。”

他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目的告訴崔秀英了,只不過從于青海那里聽來的東西,總歸還是讓徐君然有些懷疑,不明白為何說動了安維明,就等于是跟馬聚寶開戰,一個安維明徐君然并不在意,只不過是個工作組副組長罷了,估計行政上也就是個股級待遇。可如果要是牽扯到馬聚寶這個鄉黨委書記,就不由得徐君然不慎重對待了。

崔秀英不疑有他,點點頭說道:“安組長人不錯的,就是有點太嚴肅了,平時都不怎么笑。”

徐君然點頭,在崔秀英的眼中,看來安維明是那種公事公辦的人。

“對了,安組長來工作組之前,在什么單位工作啊?”徐君然裝作不經意間對崔秀英問道。

崔秀英歪了歪腦袋,似乎在回憶著,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記不太清楚,他來的時候我還沒來呢。”

徐君然一愣,這才想起來,黃海跟自己說過,崔秀英到這兒工作才兩年不到的時間,當初還是區公所的時候,原本是打算讓這丫頭在這里鍛煉一陣就調回鄉里的,可沒想到她自己非要留下,這一等就是兩年的時間。

倒是安維明竟然已經在這里工作了三年,有些讓徐君然出乎意料,隨即他就想起來,在馬力的那份賬本上面,安維明開始截留提留款的時候也恰恰是三年前,那也就是說,自從安維明剛到這里上任,就開始搞那個事情了。

膽子倒是不小啊!

徐君然心里面暗暗的說道。

“啊,我想起來了!”就在徐君然略微有些失神的時候,崔秀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想起來了。我聽楊姐說過的。”

徐君然的眉毛挑了一下,用帶著詫異的口吻問道:“你聽楊姐說什么了?”

崔秀英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說:“就是我們無聊的時候,聊起這工作組的干部。我記得楊姐說過一次,安組長以前是在公社黨委辦公室工作的。聽說他好像還給咱們鄉里的馬書記。當過通訊員呢。”

“對了,他還是鄉里胡書記的表弟。”崔秀英的最后一句話,讓徐君然的臉色變的嚴肅起來。

想不到,安維明竟然還有這么多背景。

“徐書記。我聽說后屯的提留又沒收上來?”崔秀英說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徐君然。

徐君然點點頭:“是啊,下午我跟陳愛國同志去看了一下,足足差了五成呢。”

崔秀英噢了一聲,卻沒了下文。

徐君然笑了起來:“怎么。有什么話要說么?”

“其實……”崔秀英遲疑了一下,這才小聲說道:“其實后屯可比聯合村富裕多了。”

徐君然一愣,崔秀英這丫頭雖然好像是無意當中說起,可這話里面卻是很有內容啊,別人不知道,徐君然今天可是看了不少關于三個村提留款征收情況報表的。最起碼,他就清楚的記得,于青海負責征收聯合村的提留款,而這三年聯合村提留的上繳率是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說,大多數的聯合村村民都繳納了提留款。

連比后屯村窮的聯合村,都有那么多人繳納提留款,為什么后屯村的提留款卻收的那么難?難道工作組所有的干部都是傻子,鄉里面的領導也都是笨蛋?都以為后屯的老百姓是刁民?

很明顯。連崔秀英這個小丫頭都看透的東西,要說那些老油條看不透,打死徐君然都不相信。

嘴角泛起一個笑容來,徐君然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一張看不見的網,這網籠罩在整個長青鄉甚至富樂縣。不知道上面究竟有多少人屁股不干凈。

管不管?

對于徐君然來說,這算是一個問題。

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摻和進這個事情當中,恐怕就要面對一群卑鄙無恥到極點的小人了。

蘇轍闡發的“君子斗不過小人”的歷史規律,是因為歷史上這樣的事例不勝枚舉。華夏封建政治的根本特征,是它的專制性和暗箱操作。封建皇帝為了坐穩寶座,消弭任何動搖自己地位的威脅,總是有意識地制造各種政治陷阱營造人人自危的氛圍。朝廷上下往往充滿猜疑、誣陷的圈套。而這正是皇帝所希望達到的效果。于是,競相告密者有之,賣主求榮有之。功臣們在這一問題上稍有不慎,便會身陷絕地,輕者被剝奪權力,廢黜官位,重則身陷囹圄,誅滅九族。

徐君然不相信王祥林等人會看不出這個提留款的問題所在,說白了,大家不過都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歸根結底,要么是有所忌憚,要么就是深陷其中,沒有別的答案。

“我先走了啊,徐書記。”來到門口的時候,崔秀英見徐君然還在想著事情,小聲說道。

徐君然笑了笑,點點頭:“嗯,有空再聊天。”

停住腳步,卻發現崔秀英并沒有馬上離開,徐君然笑著問:“怎么了,秀英。還有別的事情?”

崔秀英干笑了一聲,這才壓低了聲音,用很小心的語氣說:“那個,徐書記,您能不把我今天出去的事兒告訴我舅舅么?他不讓我跟村里面的小學來往。”

徐君然啞然失笑,倒是有些理解黃海的心理,畢竟他就這么一個外甥女,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雖說小學老師也算是可以的職業,可當教書匠是絕對不如公務員的,崔秀英放著好好的公務員不做,非要想著當教師,換成自己是她的長輩,恐怕也是不會答應的。

“放心吧,這個事情我就當不知道。”徐君然對崔秀英笑著說道,眼看著小姑娘高高興興地邁步走向宿舍樓。

輕輕搖頭,徐君然笑了笑,對于他來說,雖然自己甚至還沒有崔秀英大,可心理年齡早已經四五十歲的他,卻不自覺的把她當做小孩子。

繞著別墅邁步走了起來,徐君然慢慢的丈量著自己的足跡,心里面卻在思考著要怎么解決如今的問題。他就是喜歡這樣,一遇到麻煩事情,就愿意用這樣的辦法來緩解自己的壓力。

“嗯?”

繞著別墅大院走了兩圈,徐君然正準備回家的時候,卻無意當中看到一個讓他很意外的場景。

就在自己不遠處的地方,稍微有些遠離大門的位置上,楊蓮花正跟一個人擁抱在一起。之所以徐君然能夠那么肯定是楊蓮花,是因為她那一身衣服給自己的印象太過于深刻了,火紅的棉襖,一看就知道是她。怪只怪,今天的月光太明亮了。

至于楊蓮花對面的那人,明顯不是她老公陳愛國,因為那人的身材要比楊蓮花高很多,而陳愛國是沒有楊蓮花高的。

那邊的兩個人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徐君然索性就停住了腳步,對于這種桃色事件他并沒有什么興趣。自己又不是那種假道學,男男女女這點事情也許放在八十年代算是新聞,可要是到了新世紀,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沒看到哪個領導是被這種事情擊倒的,那些新聞上所謂被情婦反腐的干部,要么是已經被調查了的,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罷了。

普通老百姓所能夠看到的東西,總歸是太過于片面的。

楊蓮花跟那人溫存了半天,兩個身影這才分開,各自離去,徐君然看著那道背影,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在華夏的歷史上,君子與小人斗法,結果多數是小人贏而君子敗。因為那些庸庸碌碌的小人,雖無一技之長,卻能憑著八面玲瓏而飛黃騰達、左右逢源。會做事的不如會做人的,有功勞的不如沒功勞的,英雄豪杰四處碰壁、歷盡坎坷、甚至付出生命代價。無能之輩、奸佞之徒春風得意、稱心如愿,或撈大錢,或當大官,這可以說是華夏封建社會的基本特色,也是令人痛心疾首的歷史悲劇。正因為這個緣故,歷代的典籍,差不多全是教人如何為人處世的,卻很少有教人做事的。它們所要向人們提醒的,就是只有會做人,就等于有了一切,否則你的能力再強,功勞再大,貢獻再多也是白搭。華夏封建政治條件下,是君子向小人看齊,而不是小人向君子靠攏。而君子一旦向小人看齊,按照小人的思維方式和行為規范行動,則不再是君子了。這就是華夏封建政治沒有希望的緣故。

君子與小人的區別在于:君子講道義講原則,小人則只講功利。

在徐君然的想法里面,身在官場當中,固然要立身以正,卻不能夠固步自封,盲目的堅持沒有意義的原則。一個小人固然難以在官場當中長久的生存下去,同樣的道理,一個君子也難以在仕途當中走的更遠。

官路漫長,需要的不僅僅是王道,還需要詭道。

在官場上混,就不要奢談什么純真、天然、善良、美好等等,那都是不成熟的表現。官場上的人,個個都是笑面虎,背地里心懷鬼胎。玩政治講不得高尚,來不得半點寬容和菩薩心腸。政治家誠實等于愚蠢,善良等于軟弱。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27 11:38
第三百五十九章  王鄉長

想在復雜的局勢中站穩腳跟,就必須把握一個原則:寧可得罪十個君子,也不能得罪一個小人。

在徐君然看來,安維明就是那種小人。

雖然兩個人的接觸并不算多,但是從這兩天的接觸當中,徐君然已經能夠感受的到,安維明這個人,屬于那種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凡是得罪他的人,或者是擋了他路的人,必定會受到這個小人的報復。

所謂小人,徐君然前世看過一篇文章,在文章里面有人總結了小人行為的八大特征:小人見不得美好;小人見不得權力;小人不怕麻煩;小人辦事效率高;小人不會放過被傷害者;小人需要博取同情;小人必須用謠言制造氣氛;小人最終控制不了局勢。毛志成這樣給小人畫像:小人是被個人主義侵透了靈魂的人,是一貫性的做小動作的人,無利不起早,有利盼天明,說些損人、傷人、誣人的話。干些損人利己、損公肥私的事。任何大業都不能在小人得志的環境中辦成。

宦海沉浮幾十年,徐君然真正見識了不少官場小人,這些人與人相爭,很多時候常常會是最后的勝利者,究其原因,是因為小人不擇手段,十八般正經兵器不會用,專會使用暗器。小人見不得權力又離不開權力,所以不管單位更換了多少一把手,他們都能用各種手段很快貼上去。不斷尋求新主子以仰承鼻息。而領導者常常對他們始而警惕,繼而無謂,漸而親近,最后讓小人得逞。權勢者也知道小人討厭,但他們往往想利用小人,所以小人就有機可乘。

一般人對小人往往敬而遠之。他們了解小人無恥而難纏的特性,總是抱著一種惹不起躲得起的態度。這樣,小人的活動地盤就越來越大。如果對小人都采取這種策略,倒也挺好,讓小人無形中孤立起來;可人們還為了各自利益與小人交往,這樣就使一個單位變得是非不清,甚至烏煙瘴氣。而權勢者不正常的需要和普通人對小人的容忍,促成了小人的猖狂。如果權勢者沒有不正常的心理和不正常的需要,小人就無法投其所好兜售其奸。如果普通人發現小人就毫不留情予以揭露。使其丑行畢露,小人就不會猖狂。

就好像如今的安維明,膽大包天敢對提留款下手,未嘗不是因為他背后有馬聚寶和胡大海那樣的靠山,使得別人縱然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也只能夠選擇視而不見,就好像于青海,如果不是因為安維明等人要拿他女婿馬力做替罪羊,恐怕也不會跟自己說出實情。

說到底,人在作某種選擇時常常是時勢使然,很多時候是出于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趨利避好是人的特點之一。但也有另一種情況:有些人做某種選擇。并不是出于不得已,而是心中早有打算,只不過等待時機而已。這種人在天性中有一種惡的東西,而且無所顧忌。只要對自己有利。朋友可以出賣,良心可以不要,他們的原則是永占便宜,永不吃虧。

徐君然不知道于青海是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他卻明白,這個事情于青海透露給自己。絕對沒有安著什么好意。

也許是因為自己太過于年輕,讓別人以為自己是那種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要知道君子和年輕人一樣,往往都是認真的人,往往也都是認死理的,所以這兩種人常常只顧自己的想法,而不顧及別人的想法,遇到錯誤的事情,經常會不顧一切的去追求真相。

一個人太認真,就會被人視為敵手,視為障礙。這種人不會見風使舵,不會看誰的勢力大就靠誰,甚至不會為感恩而放棄自己的見解。他們判斷事物的標準不是別人怎么看,而是自己怎么看。是否與內心的原則沖突、與大局利益沖突,結果惹得對手不高興,同黨也不高興。這種人永遠不會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不會揣摩領導心理,只為一些大原則犧牲。

徐君然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可現在在很多人的眼中,卻希望他是這樣的人。

看著一望無垠的皚皚白雪,徐君然忽然覺得,這白雪下的黑土地,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干凈。

“徐書記,您剛回來啊?”

上了四樓,徐君然迎面碰上端著水盆正要出門的楊蓮花。

徐君然看著她那窈窕的身影,微微一笑:“是啊,剛剛出去轉了轉。”

楊蓮花心中一跳,想到剛剛自己在門外的事情,裝作若無其事的對徐君然問道:“是嗎?您出門可得注意,咱們這兒比較慌,這晚上可不安全呢,而且容易迷路……”

徐君然聽了她的話,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外乎是擔心自己發現某些事情的蛛絲馬跡,于是笑了笑道:“謝謝楊姐,我剛才還真就差點迷路,在村里面轉了好幾圈這才找到回來的路。”

楊蓮花這才放下心來,扭著自己的水蛇腰,消失在徐君然的視線當中。

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來,徐君然慢慢的推開自己房間的門……………………

第二天一大早,徐君然跟于青海打了一聲招呼,借了一臺自行車,直接來到了鄉政府。

“徐書記,你來了。”門口的門衛自然已經認識了這位年輕的鄉黨委副書記,客氣的打著招呼。

徐君然把自行車停在院子里,上了樓來到王祥林的辦公室當中。

“徐書記來了,坐吧。”王祥林正在看文件,看到是徐君然,笑著說道:“我正要找你呢。”

徐君然一愣:“我也有些情況想跟鄉長匯報一下。”

兩個人都有話說,這倒是出乎徐君然的意料之外,他干脆坐在王祥林辦公室的舊沙發上,默默的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不一會兒,王祥林寫完了報告,站起身來到徐君然旁邊坐下,自顧自的掏出一盒旱煙卷上,抽了一口這才對徐君然說道:“說說吧,上任第二天就來找我,有什么情況要匯報?”

徐君然一笑:“還是鄉長您先說吧,我的事兒不著急。”

王祥林看向這個自己有些看不透的下屬,點點頭:“那好,我先說。”

“昨天我跟馬書記去參加了縣委擴大會議,在會議上,市委組織部陳書記親自宣布,任命朱澤成同志為我們富樂縣委副書記兼任縣委組織部部長。”王祥林慢慢的說完了自己要對徐君然說的話,眼睛卻看著徐君然臉,希望能夠從上面找到一些變化。

出乎他的意料,徐君然的表情很平靜,只是輕輕點頭,似乎并沒有被這個消息震驚道。

這讓王祥林有些詫異,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徐書記,你跟朱澤成書記認識么?”

徐君然一愣,笑了起來搖搖頭道:“鄉長說哪里話,我跟朱部長只是有幾面之緣而已,談不上熟悉。”

他說的這是實話,自己和朱澤成真就不算熟人。徐君然來雙齊市之前根本就沒見過朱澤成,甚至于朱澤成在縣委組織部對他流露出善意,徐君然到現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不過從王祥林的口中聽說朱澤成成了縣委組織部長,讓他隱約當中有了一個不成熟的猜測。

王祥林看徐君然不動聲色的表現,心里面的疑惑更加濃重,要知道朱澤成昨天可是專門找自己和馬聚寶談過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他們照顧一下徐君然,而且熟知長青鄉情況的朱澤成更是暗示兩個人,他不在意長青鄉如何斗爭,但是有一點,誰要是把徐君然當槍使用,可別怪他這個組織部長不給面子。

能讓一個縣委常委說出這種公開近似于威脅的話,如果不是了解朱澤成的為人,王祥林甚至懷疑徐君然是不是朱澤成的私生子了。不過既然徐君然此時不愿意多說,他也不好多問,只能端起架子,對徐君然問道:“徐書記今天過來有什么情況要說么?”

徐君然心中發笑,王祥林的那點小心思怎么能夠瞞得過他呢,看最近朱澤成和謝美娟對自己的態度,徐君然隱約已經猜到,朱澤成應該是受到了市里面某位領導的暗示,說白了,他也是忠人之事罷了,這個縣委組織部長,說不定就是那人給予朱澤成的獎勵。

至于是誰在暗中照顧自己,徐君然不想去刻意追求,如果那人愿意的話,早晚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特意找上門去,弄不好反倒是容易惹人不快。畢竟人家既然沒有主動出面見自己,說不定就是不希望這個事情弄的盡人皆知呢。

但對于王祥林,徐君然不介意扯虎皮做大旗,畢竟官場里面,虛虛實實有時候反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沉吟了一會兒,一直到把自己手里面的煙給抽完,徐君然這才拿出昨天安維明給自己看的那份提留款收繳表格遞給王祥林,平靜的說:“王鄉長,您看看這個,我今天就是為了它而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30 07:31
第三百六十章 陰謀

「鄉長,你看看這個吧。」

徐君然把東西遞給王祥林,一句話也沒多說,再次點燃了一根煙,默默的抽了起來。

王祥林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接過徐君然遞給自己的東西,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王祥林抬起頭,看向徐君然:「怎麼了,徐書冇記,這個有什麼問題麼?」

徐君然不知道他這是故作糊塗還是真的沒有看出問題來,笑了笑,又拿出另外一份文件,遞給王祥林:「鄉長,您再看看這個。」

王祥林表情一變,看著上面的文字,發現這是聯合村近幾年提留款收繳情況的一覽表。

低頭看了一會兒,他再次抬頭看向徐君然:「徐書冇記,你這是什麼意思?」

徐君然的臉色嚴肅,語氣不疾不徐的說道:「鄉長,如果我瞭解的情況沒有錯的話,聯合村的經濟條件跟後屯村相比,從公社那個時候起就相差不多。可為什麼連續幾年,這兩個村子提留款的收繳情況,卻有著天壤之別呢?」

有些東西,不說破,總歸是隔著一層窗戶紙。

徐君然的一句話,讓王祥林的表情瞬間變的難看起來!

「徐書冇記,這個事情,你有沒有跟別的人說過?」王祥林猶豫了一下,對徐君然問道。

徐君然一愣,搖搖頭:「沒有,怎麼了,鄉長?」他有些不明白,王祥林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看不出來這裡面的貓膩麼?別的不說,兩個差不多同樣經濟條件的地方,竟然會出現提留款收繳不同的事情,如果是一年兩年也就罷了,偏偏是連著好幾年,這要說裡面沒有人上下其手,怎麼可能呢?

最關鍵的是,徐君然不相信,自己能夠分析出來的東西,為什麼王祥林、馬聚寶這些人會看不出來,難道他們也有牽連?

搖搖頭,徐君然目光緊盯著王祥林,等著他的答案。

王祥林苦笑了起來,搖搖頭,對徐君然說道:「徐書冇記,這個事情,我建議你跟馬書冇記匯報一下再做決定。」

他的態度,出人意料的讓徐君然有些不明所以,這是支持自己揭蓋子,還是不希望自己牽扯其中呢?

「小徐同志,我知道你是個好同志。不過這個事情比較複雜,咱們鄉的情況你現在也瞭解不少了,冇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些事情不能光靠一腔熱血解決,想要做成事情,還需要足夠的耐心。」王祥林對徐君然語重心長的說道。

徐君然倒是沒想到,王祥林竟然會這麼對自己說,難不成他早就知道這個事情,卻引而不發?

想到這裡,徐君然試探著對王祥林問道:「鄉長,這個事情如果被掀開的話,鄉里面可是要出大事啊!」

沒想到王祥林竟然緩緩搖頭:「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徐君然一怔,就聽到王祥林帶著一絲不滿意的口吻繼續說道:「咱們鄉是兩個公社合併而成的,之前是區公所,你知道為什麼我不願意和黨委到一起去辦公麼?這是因為我們鄉的情況特殊,要求我們必須這麼做。」

「這個事情,我只能告訴你,不要再繼續查下去了。」王祥林看著徐君然,緩緩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能處理的。咱們鄉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剛來鄉里,還是多熟悉熟悉情況吧。」

他這一會兒的功夫,態度陡然轉變的強硬起來,讓徐君然倒是有些不適應,不過徐君然卻隱隱明白,似乎王祥林也不希望自己揭開這個蓋子,難不成他也牽扯其中了?

想到這裡,徐君然連忙站起身:「鄉長,是我考慮不周全,給您添麻煩了。」

他又不傻,既然王祥林都這麼說了,自己再說什麼都沒有用處了,如今唯一的辦法,是先穩住王祥林,再回去想辦法。

王祥林點點頭:「你能明白就好,這基層工作不簡單,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有時候對和錯沒有那麼清楚。就好像這個事情,雖然有些同志確實做錯了,可是你要看他究竟為什麼會這麼做,我這麼說你就明白了吧?」

徐君然愣了一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謝謝鄉長點撥,我知道了。」

等到他離開了鄉政冇府辦公室之後,王祥林這才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等到通了之後,王祥林沉聲道:「你發什麼神經!把那個徐君然弄到我這裡來,到底打什麼主意?」

電話那邊的人呵呵一笑:「老王你這話就見外了,把他弄到你那邊,不是為了保住我這邊的秘密麼?畢竟是京冇城來的人,萬一看出什麼問題來,咱們的搖錢樹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王祥林的表情陰沉,再也沒有剛剛面對徐君然時候那種和藹,眉角抽冇動著狠聲道:「你少給我灌迷魂湯,姓馬的我告訴你,咱們是一根繩上面的螞蚱,我王祥林要是吃了槍子兒!你馬聚寶也跑不掉。」

「姓陸的不能留!」王祥林咬著牙繼續道:「今天他來找我,說聯合村工作組的提留有問題。本來我把他派到那邊去,是打算把這小子給發配掉,省的他留在政冇府這邊給我添麻煩,沒想到他自己倒是找出問題來了。安維明是你的人,你要負責把尾巴擦乾淨!」

電話那頭赫然是原本應該跟王祥林老死不相往來,面和心不合的長青鄉黨委書冇記馬聚寶,此時他聽到王祥林的話,卻臉色一變:「怎麼回事?姓徐的發現什麼了嗎?」

對於他來說,最大的擔心,就是徐君然發現自己在私下裡偷採國有煤礦,畢竟這個事情一旦被暴露出去的話,那可是要殺頭掉腦袋的煩,雖說這長青鄉的幹部礙於自己的淫威而不敢四處亂說,可不代表徐君然這個京城來的愣頭青會怕自己,萬一他不知道怎麼得知事情的真相,捅到上面去的話,馬聚寶就要擔心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和肩膀上的腦袋還能熱乎多久了。

王祥林臉色陰沉:「你是豬腦子麼冇?沒聽清我剛剛說啥是不是?我告訴你,姓徐的不知道咱們在煤礦上的事情,他現在懷疑安維明夥同聯合村工作組還有後屯村村委會的人,私吞了群眾上交的提留款。這個事情我暫時壓下去了,可我不敢保證,徐君然就不會再懷疑了。所以,你得想辦法,把姓徐的調走……」

聽到王祥林的話,馬聚寶卻是眉頭一皺:「安維明腦子有病麼?這種事怎麼會被徐君然發現?」

王祥林冷笑起來:「你太小瞧這位徐書冇記了,人家僅僅是把聯合村和後屯村最近幾年的收支表和提留收繳情況一對比,就發現了問題。」

頓了頓,他恨聲道:「這小子,猴精猴精的,看我態度不對,馬上就改弦易張,表示自己不會再追查下去。不過我懷疑,他這是為了穩住我,弄不好私底下還動了別的心思。」

「他敢!」馬聚寶一聲怒吼:「他要是敢惹老子,爺爺滅了他!」

王祥林一聲斷喝:「馬聚寶你腦子被驢踢了嗎?」

「能讓朱澤成這個縣委常委親自出面跟我們打招呼的人,你說是什麼人?」王祥林握著話筒,手指因為用力的緣故,微微有些發白,半晌之後才苦笑著說道:「不管徐君然是什麼意思,這傢伙背後肯定有不小的勢力,別忘了,朱澤成的原話是要你我不管怎麼鬥,都別影響到徐君然的發展。也就是說,這人不是他的關係戶,而是上面有人給他下了命令,要他保護好徐君然。」

馬聚寶頓時就沒了聲音,他也是一時氣急,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王祥林的話,就像他說的那樣,這長青鄉的事情,說白了都是擺在臺面下的,要是拿到臺面上來講的話,自己和王祥林肯定要栽個大跟頭的。

「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讓這小子這麼查下去吧?」

馬聚寶沉默了半天,無奈的說道。怪就怪徐君然這傢伙身上有個京冇城的背景,換成一般的幹部,他早就下手除掉對方了,可徐君然這個神秘的京城幹部,倒是讓馬聚寶有些忌憚了。

「要不然,我去找找縣長?」見王祥林沒開口,馬聚寶猶豫了一下說道。

王祥林冷笑起來:「你腦子進水了吧?你以為咱們出了事的話,縣長會為你我說一句話麼?」

馬聚寶默然不語,他和王祥林都很清楚,別看自己跟縣長走的很近,可是真要出了問題,縣長非但不會為自己說一句話,甚至於會忙不迭的跟自己撇清關係,這就是官場上的現實。

「你聯繫一下安維明,這個事情,還得著落在他身上。」王祥林沉思了許久,忽然開口對馬聚寶說道。

馬聚寶眼神一凜:「你的意思是……」

王祥林嘿嘿的笑了起來:「這種下來鍍金的年輕幹部,最害怕的不就是惹禍上身麼?」

馬聚寶也明白了過來,點點頭:「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保證讓這個徐君然偷雞不成蝕把米,看看他到時候還有沒有本事給咱們添亂!我非要讓他灰溜溜的滾回京冇城不可!」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30 07:32
第三百六十一章  找證據去!

傍晚時分,徐君然回到了聯合村。

「徐書記,您回來了。」剛進辦公室的門,徐君然就看到陳愛國正坐在自己對面,旁邊是安維明和幾個工作組的幹部。

「徐書記,鄉里有什麼指示嗎?」

安維明看到徐君然走進了,笑著站起身,臉色如常。

徐君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而是抬頭看向一旁的陳愛國:「老陳,你跟我來一下,咱們聊聊後屯村提留的事情。」

陳愛國心裡面陡然一驚,看了一眼安維明,想要說什麼,又或者希望安維明此時能夠站出來替自己解圍。

「徐書記,這後屯村的事情,我比老陳熟悉,要不然……」安維明對徐君然笑著說道,可還沒等他說完,徐君然就擺擺手,直截了當的說:「這個事情我知道,不過我剛到咱們工作組上任,現在呢是找老陳瞭解一下情況,回頭再找安組長你。」說完,徐君然轉身離開,竟然是把安維明視若無物的架勢。

安維明的表情一滯,原本微笑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看著徐君然離開的背影久久不語。

這個時候,辦公桌上面的電話響了起來,安維明走到話機旁,拿起電話,語氣不善的問道:「誰啊?」

「我是馬聚寶,給我叫一下安維明!」電話那邊,馬聚寶陰沉的聲音傳來。

「喲,馬書記,我是小安啊,您有事兒?」安維明的態度在瞬間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彎了下去,就好像電話那邊的馬聚寶能夠看到他此時的表現一般。謙卑的讓人有些意外。

馬聚寶咳嗽了一聲,淡淡的說道:「方便說話麼?身邊沒有別人吧?」

安維明一愣神,看了看周圍還有三四個人,用手捂著話筒,轉身道:「你們幾個,先出去一下,我這邊有事兒。」

其他人都已經聽到安維明剛剛講電話時候的稱呼,當然知道電話那邊是何許人也,誰都清楚安維明這是要聆聽馬書記的單獨指示。所以乾脆也不敢停留,紛紛起身離開了辦公室,房間裡面很快就只剩下安維明一個人。

拿著話筒,安維明小心的說道:「書記,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馬聚寶冷哼一聲:「安維明。你膽子不小啊!」

一句話,讓安維明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隨即詫異的問道:「書記,您這是啥意思?我安維明跟您這麼多年了,要是哪裡做的不對,您打我罵我都可以,可別這麼嚇唬我啊!」

他之前給馬聚寶做過通訊員。兩個人的關係非同尋常,說起話來自然也就輕鬆許多。最關鍵的是,安維明深諳馬聚寶的心理,知道自己這位老領導是個念舊情的人。又喜歡聽別人奉承他,所以對付馬聚寶,安維明算是比較有經驗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馬聚寶並沒有吃他這一套。

馬聚寶不等安維明的奉承話說完,直接沉聲喝道:「你少在那裡給我裝蒜!我問你。後屯村的提留款,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徐書記會突然找鄉里匯報,說這個事情有問題?」

他跟王祥林之間的關係,只有鄉里有數的兩三個人知道,馬聚寶平日裡也是不顯山不漏水的,所以鄉里不少人都覺得王祥林和馬聚寶不合,有什麼不利於馬聚寶的事情都去找王祥林去匯報,卻沒想到,那只不過是馬聚寶留在表面上的一顆棋子罷了。自從當年他設計抓住王祥林跟人在市裡面偷情之後,王祥林就已經成了他馬聚寶暗中掌控長青鄉的幫手。

安維明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可聽到馬聚寶的話,臉色卻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書記,我……」

馬聚寶一聲斷喝:「閉嘴!我不想聽你的解釋!」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把屁股擦乾淨!這個事情到此為止,不許有任何閃失!」馬聚寶沉聲道:「另外,把姓徐的給我搞臭!不惜任何代價,讓他聲名掃地的滾出長青鄉,明白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馬聚寶已然是私下自己的面具,對安維明下了最後通牒。要麼是安維明解決掉徐君然這個事情,把他趕出長青鄉。要麼是徐君然把蓋子掀開,讓安維明的醜事被人所知,到了那個時候,安維明相信,依著馬聚寶的脾氣,他肯定不會保護自己這個前任秘書的,說不定到時候還會玩一場大義滅親的好戲。

「徐君然,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放下了電話,安維明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雙拳緊握,似乎決定了什麼。

同一時間,徐君然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看著面前有些緊張的陳愛國,淡淡的說道:「老陳,這後屯村的提留款,一直都是你負責收繳的吧?」說完,他還輕輕的敲了敲桌子上的那一沓厚厚的紙。

陳愛國心裡面有鬼,自然不敢跟徐君然對視,聞言點點頭,乾笑道:「是啊,徐書記,這事兒確實是我負責。不過我也就是把他們報上來的數字和錢款什麼的統計一下而已,具體還要後屯村的會計負責。」

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把一切責任都推倒馬力身上。

徐君然眉頭一皺,不鹹不淡的看著陳愛國道:「老陳你也是工作組的老人了,按照道理來說呢,算是我的前輩。我也是從基層過來的,這裡面的彎彎繞繞雖說不是全都明白,可有些事情,我眼睛裡面是不揉沙子的。」

說著,他拿起那一沓紙,對陳愛國道:「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不要自己走錯路。否則上級紀委可沒有我這麼好說話!」

之所以選擇陳愛國作為突破口,是徐君然認為,他這個人比較好對付,眼看著就要退休了,而且徐君然也瞭解了一下,陳愛國的性格軟弱,沒什麼本事,能走到現在完全是熬資歷熬出來的,相比較安維明來說,他倒是容易對付一些。

陳愛國的臉色蒼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猶豫著對徐君然道:「徐,徐書記,我能抽根煙麼?」

徐君然點點頭,拿出煙給陳愛國點上,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陳愛國久久不語,始終都沒有說話,坐在椅子上面,一陣發呆。

而離開辦公室的徐君然,抬起頭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這才注意到,原來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搖搖頭,他朝著於青海的家裡面走去。既然自己已經決定要掀開這個蓋子,就要把那份證據拿到手。否則一旦上面來調查的話,拿不出證據才是真正的麻煩。

對於徐君然來說,不管是王祥林還是馬聚寶,都是不可以信任的,唯一能夠信任的,只有自己。

「徐書記,您上哪兒去啊?」剛走出大院沒幾步,徐君然就看到崔秀英抱著一大堆東西走了回來。

微微一笑,徐君然道:「我去看看於鄉長,有點事兒跟他商量。你這是拿的什麼啊?」

崔秀英說:「都是村裡面孩子的作業,我幫著改改……」

說著話,她忍不住低下了頭,畢竟黃海可是當著徐君然的面說過,不許她攙和這些事情的。

徐君然哈哈大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看到這個女孩子,他總是心情很不錯,也許是因為經歷了太多陰謀軌跡的陰霾,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抹陽光,讓徐君然對於崔秀英很有幾分偏愛,這種喜歡無關男女之情,只是對於她的所作所為的一種尊重和欣賞。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黃主任的。」徐君然笑著對崔秀英承諾道。

崔秀英嘻嘻一笑:「那我去了啊,書記。」

說著,她朝著辦公室走去。

徐君然邁步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崔秀英:「小崔,你怎麼不拿回宿舍啊?」

崔秀英吐了一下舌頭:「我沒帶鑰匙,楊姐不知道去哪裡了。我先在辦公室對付一下吧。」

徐君然笑了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這辦公室跟別墅大院可沒辦法比,聯合村工作組的辦公地點,實際上有兩處的,一處就是現在徐君然和崔秀英所在的平房,是原來的生產隊會議室。這裡是沒有暖氣之類的東西存在的,完全是靠北方最普通的火爐取暖,而別墅那裡,是用土暖氣也就是火牆取暖的,不說別的,宿舍裡面的溫度,可要比這辦公室暖和多了。

不忍心看著崔秀英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辦公室挨凍,徐君然笑著從兜裡拿出自己的房間鑰匙,走到崔秀英的面前遞給她道:「先去我那裡休息吧,我一會兒才回去呢。」

崔秀英遲疑了一下,略微有些臉紅,畢竟這位徐書記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在少女的心裡面,徐君然就相當於是那種城裡面的白馬王子一般的存在,有文化,長的又不難看,而且為人很溫和。

「謝謝徐書記。」崔秀英對徐君然道著謝,朝著別墅那邊走去。

徐君然笑著搖搖頭,邁步走向了於青海的家裡面,不管怎麼說,這長青鄉的事情既然自己碰上了,那就不能讓真相被掩蓋起來。犯錯的人就應該受到懲罰,更何況是那些蛀蟲!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30 07:33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朱書記(求贊一下!)

「徐書記,你下定決心了?」於青海看到徐君然的第一句話,就問出了他隱藏了一整天的疑惑。

要知道早上徐君然跟於青海打招呼說去鄉里面,於青海還以為徐君然是打了退堂鼓,不打算理會這件事。可是沒想到,晚上的時候,徐君然卻已經來到了他的家裡面,直接索要馬力的那份賬本。

徐君然的表情平靜:「你怎麼能夠肯定,我不會跟安組長他們一樣?」

這也是他好奇的地方,為什麼於青海就這麼篤定自己不會跟其他人同流合污呢。

「徐書記你開啥玩笑?你堂堂的京城大學生,哪能跟我們這幫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一樣愛錢呢……」於青海的答案,讓徐君然瞠目結舌,他怎麼都沒想到的是,於青海竟然是這麼想的。

搖搖頭,徐君然露出個苦笑來,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自己在別人的眼中,是京城來的文化人。在基層的人眼中,文化人自然都是有骨氣有驕傲的,怎麼可能跟普通人一樣貪財呢。

「這個事情,我會慢慢進行調查,你讓馬力不要擔心。」徐君然對於青海安撫了幾句,這才告辭離開於家。

徐君然回到宿舍的時候,崔秀英正要往外走,看到徐君然回來,她連忙把鑰匙遞給徐君然:「徐書記,謝謝您了。」

輕輕擺手,徐君然說:「不用這麼見外。」

說著,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門,卻發現上面還是上著鎖,不由得詫異道:「楊姐還沒回來?」

崔秀英看了看,肩膀一耷拉道:「又忙去了。」

徐君然眉頭一皺,張張嘴卻沒有說什麼,他可是知道,廣播站實際上沒有那麼多工作的。

只不過,有些事情。自己沒有必要去深究,畢竟楊蓮花是陳愛國的老婆。

「對了,楊姐怎麼跟你住在一起啊,沒跟陳主任住麼?」徐君然反正也是閑來無事,就跟崔秀英在門口閑聊了起來。

崔秀英搖搖頭:「本來是住在一起的。後來我過來之後。一個人在這兒住有點害怕,楊姐就主動提出來陪我。」

徐君然點點頭,正要說話,耳邊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轉過頭就看到楊蓮花穿著那件大紅色的棉襖走了上來,看到徐君然和崔秀英再說話,她也是一愣:「喲,徐書記也在啊,秀英你跟徐書記聊什麼呢?」

對這個女人。徐君然是懷著戒備心理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楊蓮花這個女人非同一般,不是因為她跟丈夫陳愛國年紀相差那麼多,而是因為這個楊蓮花,似乎總是散發著一種氣質,那是一種結合了妖媚與放蕩的感覺,用一句後來時髦的話說,她是那種經常被滋潤的女人。而滋潤她的,徐君然可以肯定不會是她那個五十多歲的丈夫陳愛國。

作風問題雖然在後來的年代不能打倒一個幹部,可在這個時候,卻足以讓人抬不起頭來。

只不過徐君然沒興趣去追查楊蓮花的姦夫是誰,更不願意跟這麼一樣放蕩的女人扯上關係。所以對於楊蓮花,徐君然是抱著敬而遠之態度來對待的。當然,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楊姐,老陳主任回去了?」徐君然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讓楊蓮花的臉色變了變。

「呵呵,是啊。」楊蓮花乾笑著一邊開門一邊對徐君然道:「老陳說感謝徐書記的關照。」

徐君然笑著。可心裡面卻已經肯定,楊蓮花肯定不是去見陳愛國了。否則她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還關照,陳愛國腦子有病才會這麼對妻子說,現在的陳愛國,說六神無主都是輕的。

只是這個事情徐君然是不會點破的,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沒有必要刺激陳愛國,畢竟這個事情鬧起來,對陳愛國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妻子紅杏出牆,丈夫自然也是顏面無光的。

「那個,不打擾你們休息了。」徐君然客氣的對楊蓮花點點頭,轉身進了自己的宿舍。

崔秀英跟楊蓮花進門,楊蓮花嬌笑道:「英子,徐書記人不錯啊。」

聽到她的話,崔秀英沒來由的俏臉一紅,但還是點頭道:「啊,是啊,徐書記人很好的,還讓我在他那兒改作業來著。」

楊蓮花瞥了一眼崔秀英,發現她的表情之後,搖搖頭道:「死妮子,動心了?」

「哎呀,姐你說啥呢……」崔秀英一下子紅了臉:「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

夜色漸漸籠罩在大地之上,徐君然點著油燈,仔細的看著賬本,上面的內容跟自己在工作組看到的一對比,徐君然不由得感慨安維明等人實在是膽大包天,這種事情只要有人舉報,他們馬上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偏偏這幾年,愣是沒有一個人舉報!

徐君然的眉頭緊鎖著,心裡面暗暗的嘆了一口氣,說到底,還是因為安維明身後有胡大海跟馬聚寶這些人在,使得即便這個事情有像於青海那樣的知情人,他們也不敢上報。

至於於青海上次提起的馬聚寶等人暗中開採國有煤礦的事情,徐君然乾脆就沒再問他,因為徐君然清楚,這個事情,自己得小心對待。弄不好是要惹禍上身的。

半晌之後,徐君然總算看完了所有的賬本,把東西收拾好,徐君然躺在床上,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

看來,自己明天得去一趟縣城了!

「徐書記,你這是去哪兒啊?」一大早,徐君然騎著自行車朝外面而去,迎面就碰上了安維明。

「去縣裡買點東西。」徐君然不動聲色的回答了一句,他總不能告訴安維明,自己是去縣裡面找人,收拾他這個蛀蟲的。

安維明自然不會相信徐君然如此明顯的托詞,不過他心裡面昨天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要把徐君然搞走,如今徐君然要離開工作組去縣城,對於安維明來說恰好是正中下懷,給了自己安排準備的時間。

「徐書記慢走啊。」望著徐君然的背影,安維明露出一抹詭秘的笑容來。

長青鄉到富樂縣的距離不算短,徐君然騎自行車肯定是不夠用的,他乾脆直接來到鄉政府,把自行車放到門衛那裡,然後自己踏上了開往縣城的客車。

客車晃晃悠悠的開了老半天,徐君然昨夜睡的太晚,竟然在車上睡著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縣城。

下了客車,徐君然轉悠了一圈,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迷路,這才記起來,上次是謝美娟帶著自己走的,那時候徐君然根本就沒有留意。無奈之下,徐君然還是找了個人問路,這才問明了縣委大院的方向。

再次來到縣委大院當中,徐君然熟門熟路的來到縣委組織部的辦公室。

這個事情,歸根結底,徐君然還得找朱澤成幫忙,因為他很清楚,在這富樂縣,自己屬於是看上去很唬人,實際上卻沒有半點力量的人,畢竟雖說頂著中央黨校畢業生的名頭,可徐君然卻知道,在這松合省,自己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人。

既然朱澤成這麼照顧自己,那就表明,他背後肯定有什麼人給了他這個指示,而徐君然要做的,就是通過朱澤成,把消息傳遞給那個人。並不一定要求那個人出面,但是最起碼,徐君然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給對方一個信號。

「咚咚咚!」徐君然站在部長辦公室,輕輕的敲了三下門。朱澤成的辦公室還是那一間,可門口的牌子,卻換成了部長辦公室。

「請進。」裡面傳來了朱澤成的聲音。

推開門走進去,徐君然就看到朱澤成正在桌子上寫著什麼東西,聽到腳步聲,朱澤成抬起頭,卻是一愣。

「徐君然同志,你怎麼來了?」朱澤成驚訝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基層的機關是一個生態場,良莠不齊,魚龍混雜,有的善於攀高枝,有的喜鉆深洞,有時狐假虎威,有時螳螂捕食。在這個生態場裡,隨時都有競爭和擠壓,人人都面臨著出局的危險,維持著這裡的生態平衡同樣是殘酷的適者生存的自然規律。至於誰是適者,不僅僅看能力,還要看能量。不僅僅看工作,還要講操作。不僅僅懂賣力,還要懂賣乖。

機關裡的人格外依賴屁股下的位置和手中的那點權力。無職無權呆在機關是抬不起頭做不起人的。機關人的全部本事,就是沒有位置要爭個位置,沒有權力要爭個權力,權力不大要耍出大權來。位置是前提,有了位置一切就好辦了。那麼,位置是領導給的,首先必須取得領導的青睞,你在領導心目中有了位置,領導自然就會給你位置。有了位置就有了權力,反過來又有了謀求更好更重要位置的可能。這叫做有位才有為,有為才有威,有威才有位。換一種說法,就是有位置才有作為,有作為才有權威,有權威才有地位。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30 07:34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來反映情況!

「小徐同志,你怎麼來了?」

朱澤成一邊熱情的請徐君然坐下,一邊站起身給他倒水:「來,喝水。」

徐君然連忙站起身,伸手接過水杯:「謝謝書記。」朱澤成如今是縣委副書記兼縣委組織部部長,按照官場裡面的規矩,徐君然自然是要稱呼他級別最高的那個職務。

「不用那麼見外,咱們不是外人。」朱澤成笑著對徐君然道。

雖說機關的習氣是:當面應承,背後拖延,私下責罵,背後告狀,可他對徐君然,卻是真心真意的。畢竟朱澤成可是清楚的知道,要是沒有徐君然這尊大菩薩來到富樂縣,這個組織部長的位置,根本就輪不到自己。

前幾天隨著縣委齊書記到市裡面開會,市委陳書記竟然專門把自己和齊書記叫了過去,一番點撥之後,齊書記馬上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表示會重點關注自己。不但如此,市委組織部很快就找自己談話,接下來市委公佈人事任命,自己成了縣委副書記兼縣委組織部長。說到底,用陳大勇書記的話來說,自己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要保證徐君然同志在富樂縣的工作順利。

能讓一個市委組織部長這麼重視的青年人,朱澤成不敢相信徐君然的背景有多麼的強大。

可以指揮廳級幹部的,最少應該也是副部級吧?

心裡面有這樣的想法,朱澤成不會告訴任何人。縱然外面都以為他搭上了陳大勇這條線,攀上了高枝兒,他一樣也裝糊塗,他很清楚,自己不算是陳大勇的嫡系。只是因為陳大勇在富樂縣沒什麼影響力,不得不借助自己的力量罷了。說白了,陳大勇也是受人之命,也是想要討好某位大人物,這才如此對待自己的。

不過朱澤成在機關裡面呆了這麼多年,早就深知「禍從口出」這句話的正確性,正所謂不該聽的堅決不聽、不該問的堅決不問、不該說的堅決不說。這三不該是機關幹部想要向上爬必須要學會的東西。要知道,身在官場上,連說廢話都是一種本事。廢話人人都會說,人人都必須說,但是如何把廢話說出水平,說出檔次,說得美妙動聽。天花亂墜,這就要看每個人的本事了。

在機關工作並不輕鬆,這裡被緊張、嚴肅、競爭給緊緊包圍,這種緊張是暗地裡的,深層次的,表面平靜如水,波瀾不驚。而暗地裡卻風雲變幻,刀光劍影。朱澤成不甘心做別人的棋子,自然也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徐君然的身上。

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坐下,朱澤成對徐君然和藹的問道:「這次來縣裡。有什麼事情嗎?」

徐君然點點頭:「嗯,有點事情想請書記幫忙。」

朱澤成一笑:「幫忙就不用客氣了。你是辦公事還是私事啊?」

這「辦公」二字含義深刻,「辦」主要是出力,所以「力」在中間。占最重要的位置,兩邊則一邊是汗水。是心血;另一邊是淚水,是委屈。而那個「公」字,上面是人,下面卻是私字。

徐君然苦笑了起來,跟這種官場老油條打交道,自己驀然間還有些不習慣了。平心而論,朱澤成不算壞人,只不過是總有些自己的小算盤罷了,雖說不知道他是受什麼人的命令幫自己,不過既然人家擺明車馬了,自己倒是不需要客氣。

在機關裡討生活,能力水平固然重要,但機會更重要。而現在看來,自己就是朱澤成的機會。

沉吟了一下,徐君然慢慢說道:「是這樣的,您在紀委有熟人麼?」

在機關工作,最重要的是政治頭腦,政治的敏感,政治的嗅覺,這是機關中每一個人,特別是新人要用心去觀察,用心去體會的。該保密的一定要保密,哪怕是自己的親人,最知心的朋友,說話也要注意分寸。

像徐君然跟朱澤成的關係,他能這麼說,那就是表明已經接受朱澤成的好意,把他當做自己人了。

在官場上,跟人不能跟得太緊,也不能跟得太鬆,官場上一旦站錯了隊,很難洗得掉,你永遠是某某的人。

朱澤成如今則是在下注,他賭的是徐君然身後的勢力背景,足以讓自己收穫更多的回報。

「紀委?」朱澤成聞言一愣神,眉頭緊皺在一起,半晌才對徐君然道:「你在長青鄉發現什麼問題了嗎?」這事情是明擺著的,徐君然才到富樂縣沒幾天,上任到長青鄉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現在忽

然要找紀委的領導,那明顯是在工作的地方發現了問題,他這是要找上級紀委反映情況的節奏啊。

徐君然點點頭,苦笑著把長青鄉的情況介紹了一遍,最後說道:「書記,您說說,這長青鄉的某些人,是不是膽子太大了?」

朱澤成沒說話,久久不語的同時,抽出一根煙給自己點上。

「這個徐君然,很有個性啊!」這是朱澤成心裡面的第一反應。

在官場裡面,如果個性這兩個字變得意味深長。如果一個人是領導幹部,別人說他有個性,那是說這個領導工作有膽量、有魄力,敢作敢當。反過來,如果這個人是群眾,別人說他有個性,意思卻不相同了,那是說他能力小,脾氣大,死腦筋,不會通融。

其實長青鄉的問題,之前縣裡面就已經接到過舉報,但是卻被人給壓了下來,至於是誰壓下來的,朱澤成雖然不清楚,但也能夠猜到個十之八九。之前他擔任縣委常委之後把馬聚寶和王祥林叫到一起,專門警告他們不要招惹徐君然,也正是有著這方面的想法,他不希望徐君然捲進長青鄉的是是非非當中去,可沒想到的是,徐君然自己把是非給攬到身上了。

徐君然也不說話,他知道朱澤成應該是在權衡,畢竟自己這麼做,等於是舉報長青鄉的某些領導了。

「小徐啊,你有證據麼?」半晌之後,朱澤成看向徐君然,認真的問道。他這麼問是有原因的,自己現在跟徐君然已經綁在了一根繩子上,陳大勇能夠讓自己當上這個縣委副書記,自然也有本事讓自己捲鋪蓋走人,更不要說市委組織部長是縣委組織部長的主管領導了,所以朱澤成寧可得罪黃青雲這個常務副市長,也不敢得罪陳大勇。

真要是徐君然因為舉報長青鄉的問題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朱澤成可以肯定,陳大勇在被懲罰之前,一定會拿自己出氣的。

什麼是心腹?心腹實際就是領導的後宮,就是為領導服務的,從某種程度上說,心腹只對上面的領導負責,其他人只有聽吆喝的份。

朱澤成雖然不是陳大勇的心腹,可他卻是個精明的人,這樣的人喜歡琢磨領導的心思,當然也明白,只有領導想不到要替領導想到,領導做不到要替領導做到,才能夠成為領導的心腹。

徐君然一笑,從自己的皮包裡面拿出厚厚的一沓文件,正是馬力交給他的那些賬本,遞給朱澤成道:「書記,您看看這個吧。」

雖然知道朱澤成肯定會幫助自己,但是徐君然還是決定遵守官場上的規則,要知道官場上遊戲規則是,能辦的事情不給你辦,這是權威;不能辦的事情給你辦了,這是權力。做官的人都是善於用權的,往往能辦的事情辦不了,不能辦的事情只要方法得當,倒還辦得成。而且官場上的事情,誰都知道,級別相同,位置和職能不一樣,其能量往往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官場中人最懂得避實就虛,誰也不願意從實權部門調到虛職部門去,自然也不願意輕易得罪別的領導幹部。

長青鄉的這個事情,徐君然敏銳的察覺到,弄不好非但會引起長青鄉政壇的一次震盪,甚至於還會讓富樂縣委縣政府,也發生一些其他的變化,而自己,弄不好也要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說,朱澤成幫助自己,弄不好是有風險的。

徐君然要做的,就是打消朱澤成的疑惑,讓他成為自己的臂助。

朱澤成接過徐君然遞給自己的賬本,低頭看了起來。徐君然也不說話,在一旁端起茶水默默的喝著,上面的證據顯而易見,只要朱澤成不是真的豬腦子就能夠明白裡面的貓膩,現在他需要考慮的是,一旦這個事情鬧大之後,自己究竟要怎麼保證全身而退。

「這個,是真的?」過了一會兒之後,朱澤成緩緩開口,打斷了徐君然的思緒。徐君然明顯分辨的出,他的聲音裡面微微有些顫抖。

輕輕點頭,徐君然伸手把茶杯放下,對臉色嚴肅的朱澤成說:「書記,我有充分的把握和證據表明,這個事情,是一起參與人數眾多的貪污案件。另外,我向鄉里的主要領導匯報過此事,但是卻得到了情況特殊的回答,所以我懷疑,鄉里面也有人涉及到此事!」

朱澤成的臉色大變,脫口而出:「是誰?到底是誰?」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30 07:35
第三百六十四章  縣委書記

朱澤成聽完了徐君然的話之后,表情再次嚴峻起來,毫不遲疑的問道:“你說的人是誰?”

這個是很重要的,如果按照徐君然的這個說法,那就表明不僅是在聯合村工作組,就連長青鄉的班子也壞掉了,這是身為組織部部長的朱澤成必須要關注的事情。更何況他還要考慮清楚,如果自己出面的話,究竟要面對什么樣的對手,畢竟樹有根水有源,鄉一級的干部,自然身后也有縣一級的領導罩著。

徐君然既然想要扳倒長青鄉的某些人,就要有面對縣里面某些領導質疑的思想準備。

都說官場之中,所謂心腹就是領導的參謀和助手,但不合領導意圖的謀,你最好不要參。助手倒還合適,專幫領導做一些領導不便出面的事情,情是領導領了,一旦有什么麻煩,就是你這個助手的不是了。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官場上如果不尋找機會與領導多接觸,多向領導靠攏,傍牢一個領導,那是一輩子也不會有什么作為的。朱澤成前十幾年沒有想明白這一點,通過最近的變化,他已經漸漸的明白過來,自己如果想要在退休之前走的更遠,那就必須要選一個靠山來投靠,否則他一輩子都只能夠郁郁不得志。

而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在朱澤成看來,就是自己仕途的轉折點!

“我跟王鄉長匯報過這個事情。”徐君然看著朱澤成慢慢的說道:“另外,根據記錄這個賬本的人向我反映,聯合村工作組的副組長安維明同志是這件事的主要責任人,他跟我們鄉黨委副書記胡大海的關系很不一般。”

頓了頓,徐君然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書記,另外我還聽到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朱澤成一愣:“什么消息?”

徐君然淡淡說道:“有人告訴我,我們長青鄉,最近幾年來,存在著盜采紅星煤礦的問題!”

“什么!”朱澤成長身而起,臉色變得鐵青起來:“小徐書記。你這話有根據么?”

徐君然的表情平靜,輕輕搖頭說道:“我沒有證據,但是這種事情,不是可以查的么?只要上級下決心去查,我覺得下面沒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瞞住的。我們所缺乏的。實際上不是監管。而是力度!”

朱澤成默然不語,徐君然的話雖然有些難聽,可卻一點都沒有錯,華夏的官場從古至今都是如此。貪官污吏層出不窮,并不是他們的手段有多么的精妙高超,實際上,根本就是上面的不作為才造成了這些人如此肆無忌憚,畢竟縱觀歷史上下五千年。貪官污吏們被查處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證據確鑿,人贓并獲,說到底,還是因為之前的肅貪力度不夠罷了。

“這個事情,我做不了主,咱們要去見齊書記!”朱澤成沉吟了一下,對徐君然緩緩說道。

徐君然眉頭一皺:“齊書記,可以信任么?”

他不是擔心別人搶功勞,而是擔心消息走漏的話。會打草驚蛇,讓安維明等人有了準備。徐君然并不知道王祥林和馬聚寶之間的關系,雖然是重生者,可徐君然在這松合省卻是兩眼一抹黑,他不得不小心對待每一件事。

朱澤成看著徐君然的臉色平靜。同樣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小徐同志,作為過來人,老哥哥送你一句話:這官面上的事兒,實際上就是座位的學問。一個人要想得到上級的認可,那就必須要找到自己的座位。在機關大院里面過日子。最大的忌諱是找不準自己的座位,找不準自己的座位就會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沖亂撞的令人討厭。而要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座位,這里的學問可就可大了,有的人一輩子都學不完這個事兒,而有的人,則是一點就透。”

說著,朱澤成看徐君然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才繼續低聲道:“不管怎么說,齊書記是縣委一把手!”

徐君然馬上就明白過來,在官場上面,有很多事情是你只能有想法,但你不能有說法。因為在官場里面什么事情都是一把手說了算。如果你的意見跟一把手的想法不一樣,你最好不要想,更不要說,說了很容易出問題。輕的是一把手不高興,重的是一把手說不準什么時候給你小鞋穿。這是你的意見跟一把手不一樣的時候,反過來如果你的意見跟一把手的意見相同,那么你說了也是白說,因為正確的決定永遠是一把手做出的,真理永遠都是站在一把手這一邊的。

同樣的道理,今天這個事情,不管朱澤成跟縣委書記齊三泰的關系怎么樣,他都得向齊三泰做匯報。哪怕最后調查出來的結果,這個事情跟齊三泰有關系,朱澤成也得先跟齊三泰匯報之后再向更高一級的領導匯報。

否則的話,如果這個事情跟齊三泰沒關系,齊三泰心里面肯定對徐君然和朱澤成就會留下一個桀驁不馴不服管教的印象,讓縣委一把手對自己留下這種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換而言之,如果這個事情跟齊三泰有關系,朱澤成帶徐君然拿著這些東西去找齊三泰,也有敲山震虎的作用,到時候帶著這些東西再去市里面,見到大領導也能說得過去。

并不是朱澤成怕事兒,而是因為他必須要遵循某些不成文的規矩。

徐君然猶豫了起來,半晌之后才說道:“聽說馬書記跟王縣長走的很近?”

這是他在長青鄉政府那邊聽說的,說馬聚寶這個人雖然是朱澤成在任的時候提拔起來的,但是跟縣長王長林走的卻很近。這讓徐君然感到很奇怪,因為他還聽說了另外的一個事情,長青鄉的鄉長王祥林跟富樂縣縣長王長林是表兄弟的關系。

朱澤成微微一笑:“王鄉長跟咱們縣長的關系不太好,兩家人多年都沒有來往。至于你們馬書記嘛,呵呵,王縣長這個人我看不透。不過他們肯定不是普通的工作關系。”

他這番沒頭沒腦的話,反倒是讓徐君然有些明悟了。在官場上面,人與人的關系,除了工作各種就是政治關系。官場里的人們講究的、熱衷的、追求的、崇尚的,也就是政治。政治是領導干部的生命。政治關系在上下級之間比一般同事與同事之間的關系尤為復雜和微妙。工作關系一般不會出現多大不正常的關系,而政治關系就會經常出現不正常的關系,而且都是以一種十分微妙的形式出現。

像富樂縣的這樣情況,倒是很有意思,王祥林跟王長林是親屬,反倒是關系不睦,而馬聚寶這個朱澤成提拔起來的人,卻跟王長林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就像朱澤成說的那樣,他們肯定不是普通的工作關系,言外之意,那就是說,兩個人之間還有別的交情了。

“走吧,我帶你去見齊書記。”朱澤成對徐君然說道。

徐君然點點頭,他也知道,朱澤成這是不希望自己誤會,畢竟這個事情,徐君然能第一個來找他朱澤成,本身就代表著對于朱澤成的信任,只要朱澤成不是笨蛋,就應該明白他跟誰是一條心的。

兩個人朝著書記辦公室走去,不斷有人跟朱澤成打招呼,朱澤成一邊回應,一邊仿佛隨意一樣對徐君然笑著問道:“小徐同志,你跟市委陳書記熟悉么?”

“陳書記?”徐君然一愣,卻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位陳書記?”

朱澤成卻是有些意外,難道徐君然不知道一直以來在關照他的是市委組織部部長陳大勇么?

咳嗽了一下,朱澤成解釋道:“陳大勇書記是市委副書記,同時也是市委組織部的負責人。”

這下子,他原本以為徐君然應該明白過來了,可徐君然依舊是搖頭:“陳書記?我跟他應該是沒見過的。”

“噢?”朱澤成更加疑惑不解了,對于他來說,徐君然的背景一直都是朱澤成很好奇的,畢竟能讓一向以鐵面無私著稱的陳大勇這么關注,按理說徐君然不可能不認識陳大勇啊。

“小徐同志,你確定么?”朱澤成忍不住停住腳步,對徐君然詫異的問道。

徐君然苦笑了一下:“書記,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現在也很好奇,自己跟那位陳書記完全是素昧平生,怎么人家這么個廳級干部,會如此關照自己,甚至于親自出面把朱澤成變成自己的保護傘呢?

要知道,官場上面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要說這陳大勇如果認識自己也就罷了,可偏偏徐君然的印象當中,就沒有一個叫陳大勇的人出現在他的記憶當中,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這個人都跟自己沒有任何的交集。照著朱澤成的說法,他之所以對自己如此照顧,完全是因為那位市委組織部的一把手,可徐君然敢肯定的是,自己跟陳大勇之間,完全不認識。

這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3-6-30 20:12
第三百六十五章  匯報

在政府機關里面有一種信號,就是一把手帶人出差不是隨便的,是有選擇的,凡是被選到的人,很可能就有一種幸運對他降臨。跟領導出差,或許就是某種幸運即將降臨的信號。在機關有多少人把跟領導出差,尤其是跟一把手出差當作是自己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人生仕途的一個追求。

同樣的道理,在官場上面,也有同樣的信號,那就是領導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關注一個人,只要領導關注了某個人,那就表明這個人很有可能要得到領導的青睞了。

朱澤成如果不是得到了陳大勇的關注,估計這輩子也就是個組織部的副部長了,而恰恰是有了陳大勇的幫忙,他才能夠鯉魚躍龍門,一下子超過其他的幾個副部長,成為富樂縣的縣委常委,執掌組織人事大權,這恰恰就說明,領導關注對于一個人的仕途究竟有什么樣的影響。

現在徐君然竟然說自己不認識陳大勇,這讓朱澤成怎么能夠不感覺到詫異呢?

“小徐同志,你真不認識陳書記?”朱澤成看著徐君然,忍不住開口再次問道。

徐君然眉頭緊鎖著,點點頭:“確實不認識。”

頓了頓,徐君然忽然開口問道:“對了,書記,陳書記在江南省或者京城工作過么?”

自己的熟人要么是在江南省要么是在京城,也就只有這兩個地方能跟陳大勇產生交集了。

“你怎么知道?陳書記曾經在中央黨校學習過,他是江南省出來的干部。”朱澤成一臉詫異的看著徐君然,奇怪他怎么對陳書記的履歷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就算是自己,也是特意查過之后才知道的。

徐君然苦笑了起來,心里面大概有了一個頭緒。可卻還是不知道具體陳大勇是誰的人。

朱澤成見狀便不再多問,心里面對于徐君然的背景卻更加的好奇起來,既然陳大勇沒有見過徐君然就如此照顧他,那就說明能夠讓陳大勇照顧徐君然的人,級別要更高一些。

比廳級領導還要厲害的人物?

朱澤成心里面隱約有了一個猜測,正是這個猜測,讓他忍不住一陣興奮,如果這個事情是真的,弄不好自己這一次。算是撞了大運了。

“朱書記您好。”徐君然和朱澤成剛上五樓,迎面就看到一個大概有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跟朱澤成打招呼。

朱澤成微笑著點點頭:“小王啊,齊書記有空嗎?”

小王點點頭:“書記剛見完土地局的陳局長,我替您通報一下?”

朱澤成笑了笑:“你就跟書記說。我有重要的情況向他匯報。”

小王看來是齊三泰的通訊員,轉身進了辦公室,不一會兒就出來對朱澤成道:“書記請您進去。”

朱澤成點點頭,帶著徐君然一起走了進去。

齊三泰的年紀不小了,乍一看去有五十多歲的樣子,國字臉,身體微微有些發福。看上起很有氣勢。見朱澤成進來,齊三泰笑著站起身,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沙發:“澤成同志,坐吧。”

一般來說。官場上很少稱呼對方的名字,都是稱呼對方的官職,就算是上級領導,相對來說。也很少像齊三泰這樣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然后再加上同志二字,畢竟這樣的稱呼只有關系十分親密的人才會使用。只不過齊三泰在富樂縣工作多年。朱澤成從基層上來的時候,齊三泰就已經是富樂縣委副書記了,兩個人是老相識,這么稱呼倒也沒什么過分的地方。

朱澤成也不客氣,拉著徐君然在沙發上坐下,齊三泰的秘書小王給兩個人倒了水,朱澤成沒有接,徐君然卻不敢怠慢,起身雙手接過水杯,順便還道了一聲謝謝。畢竟朱澤成是縣委常委,可以無視這位縣委書記的秘書,可自己卻不一樣,這官場上處處都是心機,徐君然可不想給人落下一個目中無人的口實。

小王給幾個人倒了水之后轉身退了出去,順便還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

“澤成同志有事兒?等我改完這個報告的。”齊三泰一邊在辦公桌上批改著什么文件,一邊頭也不抬的對朱澤成說道。雖然這樣有些不禮貌,但是他跟朱澤成是老相識,又是領導,倒是顯得很親切。

朱澤成點點頭:“有一個很重要的情況要跟書記您匯報一下。”

齊三泰一愣神,倒是沒想到朱澤成真的有重要情況跟自己匯報,畢竟朱澤成分管的是組織人事工作,在如今這個沒有專職副書記的年代,朱澤成就等于是縣委的三把手或者四把手,要知道在官場的所有工作當中,最復雜、最敏感的關系莫過于組織人事工作。人事工作平時不出問題的話,大家都覺得沒什么大不了,可一旦出了問題的話,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最后就是沒有關系也有關系了。說白了,這種人事關系在官場里就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關系。

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齊三泰站起身走到朱澤成的對面坐下,看了一眼朱澤成身邊的徐君然,詫異的問道:“這位同志是?”

徐君然見狀連忙站起身,恭敬的回答道:“書記您好,我叫徐君然。”

“徐君然?”齊三泰嘴里面念叨著這個名字,目光卻看向了朱澤成。

朱澤成笑著解釋道:“小徐同志是前幾天市委組織部分配過來的,中央黨校的優秀學員,當時您還稱贊他了呢。”

齊三泰這才恍然大悟道:“對,是有這個事情。”

說著,他和藹的對徐君然笑道:“怎么樣,小徐同志,在長青鄉工作還習慣吧?這北方不比咱們南方老家,條件艱苦著呢。”

“咱們?”徐君然聽到齊三泰的話也有些意外,齊三泰滿口東北口音,難不成還是南方人么?

果不其然,看到徐君然有些疑惑的表情,齊三泰笑了起來,用地道的江北口音說:“怎么,你們江南跟我們江北的條件還不一樣么?”

一旁的朱澤成笑了起來,解釋道:“齊書記是江北省人,當年解放戰爭結束之后,就一直留在咱們縣了。”

齊三泰笑著點點頭:“是啊,這么算起來,小徐同志你還是我的小老鄉嘛。”

這么一陣說話,辦公室內的氣氛倒是好了很多,徐君然面對齊三泰,也少了也許局促。他對于齊三泰之前不認識自己的事情并不感到十分意外,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一把手的地位在任何一個單位里面都是獨一無二的,尤其是在黨政機構當中,不說別的,哪怕是一般的副縣長,平日里想要見一次縣委書記都不容易,更不要說自己一個初來乍到的鄉黨委副書記了,齊三泰能對自己有印象,已經算不錯的了。徐君然前世就遇到過更離譜的情況,一個市委書記,竟然不認識在自己治下工作了十年的副縣長。

這事情說起來有些可笑,實際上卻并不違背常理,要知道一般來說,黨政一把手是很少有機會單獨接受普通干部的工作匯報的,就算去下面考察,圍繞在領導身邊的,也都是下級黨政一把手,接下來是黨委委員們,至于那些非黨委委員,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近領導。徐君然之所以在齊三泰的腦海里留下印象,一方面是因為他江南省人的出身,再就是中央黨校優秀學員的履歷,最重要的一點,是當初討論徐君然職務的時候,縣委是召開過常委會,聽取組織部匯報意見的。

畢竟是下面一個鄉的鄉黨委委員職務,縣委肯定是要了解一下的。

“小徐同志在長青鄉發現了一些情況。”朱澤成也不繞圈子,直接對齊三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齊三泰一愣神,倒是沒想到朱澤成找自己竟然是這個事情,說實話,對于這個組織部長他其實是不滿意的,原本齊三泰想要扶起來的縣委組織部長是另外一個人,卻沒想到市委直接下了命令,直接繞過了富樂縣委,這讓齊三泰有些措手不及之余,心里面對于朱澤成的背景倒是有了一些興趣,他托朋友打聽了一下,得知朱澤成之所以能夠拿到這個位置,是市委副書記、組織部長陳大勇的意思,聽說在市委常委會上面,陳大勇還跟常務副市長黃青云發生了一些爭執。

能讓一向不動如山,在市委常委會里面大部分時間都保持中立的陳大勇出面,齊三泰對于朱澤成在自己心里面的分量,已經重新有了一個估計,這也是為什么他現在對朱澤成的態度很有好的原因,畢竟自己是縣委書記,想要掌控人事方面的事情,還需要跟朱澤成合作好才行。畢竟朱澤成之前在縣里面可既不是自己的人,也不是縣長王長林的人。

“小徐同志發現了什么情況?”齊三泰既然有心拉攏朱澤成,對于他的人肯定也不會惡聲惡氣,所以詢問徐君然的態度也十分的和藹。

徐君然見慣了大場面,自然不會覺得面對一個縣委書記和縣委組織部長有什么可緊張的,穩定了一下心神,徐君然緩緩說出了讓齊三泰勃然色變的一番話。
as000538 發表於 2013-7-1 11:29
第三百六十六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官場裡的幹部大多希望領導能找他們談話,尤其是喜歡一把手找他們談話。因為有談話才有接觸,有接觸才有交流,有交流才有獻媚,有獻媚才有希望。

說到底,身在官場裡面,想要往上爬最快的捷徑,就是在領導面前留下印象。

徐君然的匯報很快就結束了,朱澤成在一旁不時的補充,等到徐君然把賬本拿出來遞給齊三泰的時候,齊三泰的臉色已經陰沉到彷彿馬上就要打雷一般,對於徐君然和朱澤成話他始終沒有做出評價,只是默默的接過厚厚的賬本看了起來,不一會兒眉頭就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書記,這上面記錄著,後屯村近三年來提留款的真實收繳情況,按照上面的記錄,再跟近三年後屯村提留款的收繳記錄相對比,相差足足近兩萬餘元。」

徐君然的話,就好像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齊三泰的身上,在八十年代的東北縣城裡面,一下子出現涉案兩萬餘元的貪污案件,這絕對是天大的事情,弄不好連他齊三泰也要跟著倒霉,畢竟現如今腐敗的案子雖然偶爾也會出現,可這麼嚴重的營私舞弊案子,還是第一次在富樂縣出現,不說別的,單單是這個安維明,齊三泰就敢肯定,弄不好還會牽扯出別的幹部來。

「小徐同志,這個賬本的來歷,清楚麼?」齊三泰沉吟了半晌,緩緩對徐君然問道。別的不說,這個賬本的來路十分重要,萬一是假造的,反而會成為別人攻擊自己的武器。

事到如今,齊三泰最關心的,反倒是這個案子能不能辦成鐵案了。畢竟長青鄉不是自己的勢力範圍。雖說王祥林時不時的會來找自己匯報工作,可那隻手因為他被馬聚寶打壓的很慘,需要依靠自己這個縣委書記的力量來給他撐腰,真正細細品味起來,齊三泰可不覺得那位王鄉長是自己的心腹。

王長林跟王祥林雖然現在看上去關係不睦,可畢竟有血脈關係,俗話說的好,打斷骨頭連著筋,在齊三泰看來。關鍵時刻,自己並不能夠信任王祥林,自然也就不在意他會不會被這次的事情牽連到了。

現如今,最關鍵的是,這個賬本的真假。如果賬本是真的。那就表明長青鄉確實存在著一批貪污腐化份子,自己必須要嚴肅懲處他們,免得在朱澤成面前落了下風,畢竟既然朱澤成能找自己反映這個情況,也就能夠越級向市委領導反映這些情況,到時候一旦自己不能夠在整個事情當中取得主動,很容易在領導面前丟分啊。

前段時間齊三泰去市委開會。市裡面除了重點要求各級政府促進改革開放之外,還要求各個單位,要嚴肅查處在改革開放過程當中出現的腐敗份子,要堅決深挖那些蛀蟲們。當時齊三泰並沒有在意,可現在來看,這富樂縣還真就有人膽大包天啊。

這官當久了,自然也就有了官威和官話。徐君然看得出來,齊三泰現在是真的很關注這個案子。

徐君然點點頭。對齊三泰說道:「記錄這個賬本的同志,因為被安維明等人脅迫,不得不參與這個事情,可是他卻一直暗中記錄著每一次的實際收取提留款數額,這一次實在是因為安維明做的太過分了,把今年近半的提留款給截留了,所以他才找機會把賬本交給了我,希望我能夠向縣裡面反應。」

頓了頓,徐君然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曾經想過跟鄉里的領導反應,不過鄉里領導似乎……」

他遲疑了一下,話並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長青鄉的領導看來有人牽扯進去了,不然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齊三泰沒有說話,他很清楚徐君然的意思,只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下,當著徐君然的面,他實在不好發表什麼意見。

「小徐同志,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朱書記有幾句話說。」半晌之後,齊三泰對徐君然說了一句話,讓徐君然先出去一下。

徐君然知道,他這是要跟朱澤成商量該怎麼辦,畢竟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一旦爆發開來的話,影響可是十分惡劣的,最關鍵的是,這個事情如果想要徹底查清楚,光靠縣委的力量恐怕不一定夠。

站起身,徐君然對朱澤成和齊三泰點點頭,這才離開了齊三泰的辦公室。

這個時候,不需要他徐君然留下了出謀劃策。要知道不管在什麼年代,官場上的領導都不喜歡自己的下屬太聰明了,那些有自己的思想和觀點的下級固然表面上被領導稱讚,可實際上又有誰不害怕自己成為第二個楊修呢?要知道雖然領導口口聲聲地說他很喜歡大家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要有創新的思想意識,要有與時俱進的精神,但你千萬不要信以為真。他能讓你超過他嗎?他能看你比他強嗎?他能容你比他神嗎?所以,只要你進了機關,領導永遠都是你的導師,永遠都是你的長輩。你有水平他沒有水平你也要聽他的,你有本事他沒有本事你也要聽他的;你就是渾身都是水平和本事,他就是渾身沒有水平和本事,你也要聽他的。因為領導你不是憑能力,而是憑權力。權力永遠大於能力,主宰能力,甚至扼殺能力,毀滅能力。

當然,也並不是說能力就不重要,只不過真正的能力,是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下,讓領導接受自己的建議,並且從中得到好處,共同進步,這樣才是真正的有能力,才會被領導所喜歡。

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期間徐君然不時跟齊三泰的秘書小王閑聊,這才知道,原來小王是剛剛分配過來的大學生,之前是松合省師範大學畢業的,聽說徐君然是京華大學中文系畢業,小王頓時對他肅然起敬,兩個人談論了一會兒如今流行的文學,徐君然就看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齊三泰跟朱澤成兩個人表情嚴肅的走了出來。

「齊書記,我看就按您說的辦吧。」朱澤成一臉嚴肅的對齊三泰說道。

齊三泰點點頭:「那件事先不著急,主要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好。」

說著,他對小王道:「小王,通知在家的常委們,馬上召開常委會。」

小王不敢怠慢,快步離開去通知縣委常委們,齊三泰轉身對徐君然說道:「小徐同志,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對於腐敗分子,我們堅決不能手軟!你在縣裡面等一下,我們常委會開會會議之後,你跟著調查組一起回去。」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讓徐君然瞠目結舌,他做夢都沒想到,齊三泰的魄力如此之大,竟然直接召開了常委會,連書記辦公會的程序都給省去了,難道他就不擔心這縣委常委裡面有人跟馬聚寶有勾結麼?

當然這種想法徐君然也就是在心裡面想想,他才不會當著齊三泰和朱澤成的面說出來呢,雖然現在都在大談所謂暢所欲言,可實際上縱觀華夏五千年歷史,在上位者面前講真話的,大部分都沒有好下場,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當年的右派之爭,先讓你使勁兒的上躥下跳,然後乾淨利落的都給你們扔進牛棚去接受改造。

很多當官的人不習慣講真話,都願意講假話。原因很簡單,官做得越長,官當得越大,就越虛偽。領導幹部為什麼不敢講真話,都講假話?那都是身處的環境要求他們並逼著他們要講假話,不要講真話。機關幹部講假話,不講真話,原則上都是因為時勢使然。

齊三泰轉身進辦公室打電話,朱澤成把徐君然拉到一邊,對他說了一下自己跟齊三泰商量的結果。

跟初來乍到的徐君然相比,在富樂縣工作了十幾年的朱澤成和齊三泰,要考慮的東西更多一些,他們很清楚,如果徐君然舉報的事情是真的的話,那麼長青鄉如今的情況就十分複雜了。不說別的,單單是那賬本上做出來的東西是如何瞞過鄉里審查的,就足以表明,在長青鄉黨委政府當中,肯定還存在著一張保護網,庇護著安維明等人。

想要把事情查清楚,就必須要把這個保護傘給挖出來。

「這次的事情,我跟縣紀委顧書記親自帶隊,你到時候跟著我就行。」朱澤成對徐君然認真的說道,頓了頓,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徐君然一眼:「我知道你懷疑那個開採煤礦的事情,不過小徐我勸你一句,欲速則不達,想要抓住大魚,就得先慢慢的把池子裡的水給放乾淨,不然是沒辦法把魚圍住的。」

聽到朱澤成的話,原本還想要提起盜采煤礦一事的徐君然陡然一驚,看向朱澤成的目光也微微有些不一樣起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隱藏的如此只好,卻依然被朱澤成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位朱大部長,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徐君然一邊點頭答應著,心裡面一邊暗暗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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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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