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一 幼稚
“金社長還在猶豫什麼？”
看著抽出鋼筆後卻遲遲並未落筆，神情木然卻眼神嚴肅的金英敏，樸正昌努力壓抑著內心的焦躁,卻還是面色如常,放緩了語氣提醒。
“這份合約不是早就決定要簽了嗎？”
金英敏嘴角依舊發苦，抬頭迎上樸正昌‘善意’的目光，卻還是只能一言不發。
早就決定要簽了？
金英敏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同意過。
從一個多月前開始跟新韓就這份合約談判開始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艾回手中的股份。林蔚然到S.M時搞出莫大陣仗迎接，讓他去練習室跟允兒私會，甚至是這段時間以來那所謂‘有才華卻沒骨氣’的社長形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做戲而已。
李秀滿和林蔚然的交易他並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時候選擇便著剩下了一個，要麼代表公司簽署這份合約，要麼就因為股票問題接受董事會的問責。東方神起離開、韓庚離開，S.M旗下兩大主力男團接連發生不可逆轉的損失，負面新聞鋪天蓋地，針對韓樂圈合約問題的報導不知凡幾，首當其衝的就是S.M不說，股市的巨大跌幅也不會讓任何人對艾回手中的股票有所興趣。計劃執行的順風順水，雖有風險，但收益更大，只是金英敏完全沒有想到，林蔚然的日本之行居然徹底打亂了他跟李秀滿自從東方神起解約糾紛後就開始的佈局，到現在只能說是一敗塗地。
不過。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金英敏輕聲歎氣，自從再次跟新韓方面開啟談判以來的淡然偽裝產生裂痕。隨著鋼筆尖劃在紙上的輕微響動，眉宇間便露出一絲隱晦的頹唐。
“金社長。林會長讓我轉告一句話給您，說是什麼事兒都要用積極的態度去面對，輸了一陣不等於輸了全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中國話林會長讓我轉告給您，應該是說什麼事情都不能太早坐下定論吧。”在和金英敏告別時樸正昌輕聲說道，對林蔚然轉達的深意他當然是說不清，再說會長大人的心思樸正昌也早就決定放棄去猜。因為猜來猜去他也不會知道林蔚然想的到底都是些什麼。
金英敏點頭微笑，緊接著就是一陣讓人分辨不清的寒暄客套，他一路送了樸正昌離開，看起來仿佛相談甚歡，這合約也並非是什麼戰敗國的喪權條款，從今以後S.M個新韓傳媒就是實打實鑿的合作關係。
至於塞翁失馬？
看對方走遠金英敏才露出一聲嗤笑。
能對他說出這話的林蔚然，還不是因為已經贏了？
合約一式兩份，當簽字儀式結束後新韓整合韓國粉絲資源的大計劃便正是啟動，得到S.M是十分重要也是決定性的一步。這個開始，完全可以說是決定了該計劃的順利實施和空前成功。
上車之後樸正昌就用手機給身在試鏡現場的林蔚然彙報了一番，聽聞李秀滿沒有出席簽字儀式，林蔚然並不覺得意外。囑咐了樸正昌在日後的新聞發布會上一定要闡明新韓沒有製作門戶網站的原因之後，林蔚然便給代替他去處理私事兒的徐京旭打了電話。
“事情怎麼樣？”
“差不多了，通過大韓投資我們可以達成匿名持股的條件。而且所有權轉讓協議我這邊也正在準備，還需要幾天時間。”
“恩。你繼續盯著吧。”
簡單對話之後便放下手機，一心多用的林蔚然便重新投入到繁瑣的文書工作中。
由於新韓製作並未另設辦公地址。工作人員便租憑了一家演技學院做為試鏡場所，從上午開始陸續到場的演員們就讓現場充斥著一種看不見的緊張氛圍，而真正的試鏡工作則是在午後方才開始。
下午一點，林蔚然準時到場，並未從正門穿行進來的他今天可是個名人，因為聽聞此次試鏡的甄選工作是由林蔚然親自主導，不少經紀人都望風而動。
“會長，這些可以分成兩份。”
看會長大人對試鏡人員簡曆審核那一臉真摯的模樣，被鄭恩娜拜託前來擔當顧問的新韓副社長之一，李京浩輕聲說道：“只要分出一份可能入選者，其他的便不用在意了。”
聞言，林蔚然心下一沉，新韓製作因為近來的優異成績受到十分關注，特別是燦爛的遺產以及IRIS的大獲成功讓人十分心動。尚需要擔任不重要配角來磨練演技的新人們自然想在大熱劇集中拋頭露面，而新韓的眼光則是讓他們開始迷信起來。
當年林蔚然單獨投資的那部‘你是我的命運’也被當做包裝計劃的一環曝光出來，該劇集的成功直到現在還讓不少人記憶猶新，接下來就是‘家族誕生’和‘虛擬偶像’，林蔚然的眼光和能力通過作品被充分重視，如今他又親自擔任了‘同伊’的製作人，又怎麼能不讓人去猜測，這部‘同伊’會是下一部韓國國民劇？
所以，前來參加試鏡的人很多，多到試鏡要分兩天進行，手中的數百份建立相當於數百份希望，林蔚然當然慎之又慎。
只是，聽這位李京浩的意思，這些角色似乎也要‘內定’？
“會長您誤會我的意思了。”看林蔚然沉默，在圈中已經是身經百戰的李京浩又怎麼會不明白這位年輕會長作何想法？他拿起一份簡曆輕聲說道：“平均每二十五個韓國人中就有一個想成為歌手，對演員來說，這個數字只多不少。單單是在首爾就有上千家藝人經濟社，除了有名的那些，大部分都是曇花一現。所以在這裏我們要分辨哪些是肯定會消失的小公司。哪些又是能堅持下去的公司。”
“最關鍵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做製作人這一行。絕對不能沒有人脈。但這種互利互惠的關係網總是需要付出和回報，我們這些製作人在得到利益的同時。肯定要給這些人好處。試鏡雖然是挑選合適的角色，其實也是在我們挑選合適的公司。如果會長想長時間的擔任製作人，選擇大公司出身的新人就很有必要，一來二去的熟了，才能建立人脈。”
一番解釋下來，也算深入淺出，林蔚然這才明白為什麼鄭恩娜會叫這人來站腳助威，只是不知道這裏面有沒有韓唯依的意思。
‘同伊’不會是他製作的最後一部影視作品，如果林蔚然想長期擔任製作人。那他必須從現在開始就建立所謂人脈。李京浩自告奮勇的把簡曆統一拿了過去，說是要根據順序和公司進行重新分配，言下之意便是將小公司的人選都挑出去，只留下‘背景深厚’的演員們。
這文書工作是從頭開始，不過在李京浩的果決下顯得很是效率。
“試鏡一般都是這麼進行的嗎？”林蔚然突然發問，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是，一般來說都是這麼進行的。當然，如果有導演在場我們還是要尊重導演的意見，類似今天這種場合我只是走個過場。結果還有很多人打來電話想要我幫忙。”李京浩輕聲回答，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仔細打量起林蔚然的表情。
“那你會幫忙嗎？”林蔚然輕笑問道。
“今天有會長當我的擋箭牌，而且我也是受人之托來幫會長的忙。”
李京浩的笑容中漸漸多了些無奈。他輕歎一聲道：“剛開始做這事兒的時候我也很不舒服，奈何沒一雙驗證演員真正實力的慧眼，也沒幫那些拍攝中期就陷入合約糾紛的演員們解決障礙的能力。做的久了。也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我們的所有工作都是為了作品。好的、不好的，只要是有利於作品的我們都要熟悉。而且我們實現的是作家、導演的夢想。而不是演員的夢想。”
從頭到尾一直都保持輕笑的林蔚然讓李京浩對這位不常見面的會長慢慢有了幾分敬畏之心，明明這麼年輕，卻好像有了點穩如磐石的派頭。正如他先前所說，剛開始接觸這個行當的時候人人都不舒服，在試鏡之前就否定一部分演員的當選資格，不是潛規則又是什麼？但真當劇組中某演員因為合約糾紛而官司纏身，不能上鏡需要作家修改劇本，或者吃不住辛苦而無故消失的時候，這種規則便體現出它的前瞻性了。
好像金融市場上為了規避風險和穩定人心時，理財公司對客戶的違規操作以及合法欺騙，林蔚然沒什麼不能理解，但理解終歸只是理解。
站起身，往窗外望去就是大堂，從上午十分就被填滿的場地此時到處都是誌願成為演員的年輕人。他們大多比林蔚然年紀小，有的手上拿著劇本念念有詞，有的則是叼著鉛筆在練習發音，每個都像是高考前奮力衝刺的年輕學生，而現在，林蔚然卻在提前判定他們的考試結果。
“放下吧。”他突然開口道。
“會長。”已經整理到差不多的李京浩自然詫異。
“全程拍攝之後選角的問題就交給導演組處理，這事兒我去忙。”林蔚然做出定論。
“會長，李炳勳導演這次把試鏡的事情全權交給我們就是為了試探我們，如果我們把選角的話語權交出去，在劇組中的地位暫且不論，您也可能會被稱作是靠著導演的製作人。”李京浩沉聲告誡，那表情更像是古裝劇中直諫的忠臣。
只會靠著導演的製作人在圈內什麼地位，更不用說有什麼好名聲，對這種製作人大家都會嗤之以鼻，沒人相信這種人會有挑選劇本的慧眼，跟讓作品更加完美的實力。
“知道，不過同伊的製作人是我，沒人會覺得我這麼做就是靠著導演的製作人。”林蔚然輕聲說道，是解釋，也是讓李京浩不再多言，靠著‘你是我的命運’跟‘家族誕生’打下的基礎，他在圈內那讓人驚豔的名聲應該是可以再撐一撐。
知道這決定不可逆轉，李京浩一臉為難。
“告訴她，我也就是偶爾這樣，不是不知道這時候應該不拘小節，只是偶爾會任性。”
林蔚然語帶笑意，柔和下來的敲掉當然說給那個她聽的，他站起身，吸了口氣繼續道：“告訴她再不接我電話我就停掉她的假期，不管是她是在尼泊爾還是在巴黎都要立刻給我趕回來。還有，跟她說公司的事兒可以放一放，恩娜處理的很好，不妨給她一些權力，也省的休假的人還要事必躬親。”
李京浩一臉堂皇，滿是被戳穿了新韓製作內部最大秘密的堂皇表情，他微微低頭是不敢去看林蔚然的眼睛，想著自以為掩飾很好的那女人知道自己早就被看穿，到底會是個什麼表情。
林蔚然說了話就要出門，把代表製作人的胸牌摘下，從口袋裏選了個普通的掛上，把西服一脫露出白色襯衫之後，還真有幾分工作人員的‘氣場’。
“別忘了幫我跟她說聲謝謝，還要祝她旅行愉快。”
看到林蔚然離開的背影，被拆穿後差不多一直屏息的李京浩，也可以喘口氣了。
鄭恩娜，社長特別助理，進新韓製作不到兩年時間，在圈內又沒什麼大資曆，如果不是有跑到國外那女人的支持絕對不可能指揮得動手下這幫導演、部長。更何況在大男子主義盛行的韓國，除了有那女人坐鎮的新韓製作之外，鄭恩娜在哪都沒這麼大的話語權。
鄭恩娜動不動就對林蔚然吐槽的毛病一定是跟她耳聞目染而來，對此，什麼上下有別之類的規矩林蔚然自願摒棄。
換了胸牌，脫了西服，林蔚然下了二樓之後還找了頂帽子，穿過一群人也沒被其中點綴著的經紀人認出，‘微服私訪’倒也算有趣。
轉了半圈，滿耳都是古人說話的低沉強調，立誌成為演員的人們必定是對自己的長相很有自信，現場到真的是美女不少。
想著買點喝的找個好角度仔細欣賞，到了長廊裏林蔚然便望見那跪在自動販售機前的小小身影，那高舉雙臂深深垂頭的模樣，讓他和很多看到這一幕的人一樣，忍俊不禁。 本帖最後由 jamekung 於 2013-6-2 14: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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