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媒舵手 作者:腦袋空空如也 (連載中)

 
maxchen67 2013-2-19 00:40:0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0 190368
jamekung 發表於 2013-7-25 11:50
四百八十九 微笑

    當說話聲響起,徐賢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的沒有生氣,聽上去是那樣不可信。電話那頭的人重新沉默下來,除了呼吸,徐賢還聽到了更多的聲音,那雨聲好像敲打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像是故意讓她在審判降臨前保持注意,在螢幕氤氳的微光下,恐懼在她那雙眼眸上蒙上陰霾。

    在聽到這提問之前,徐賢並不知道一個短句的語氣居然能表達這麼多訊息,她能感覺到那平靜表面下蘊含的波瀾,周身更泛起她從未經歷過的寒意,就像是小時候第一次去鬼屋遊玩,望著那條漆黑的長廊,她喪失了前進的勇氣,吵著想要回去。

    她縮在被子裡,單手緊攥著睡衣,上面繪製的青蛙軍曹,似乎證明了她的真實年齡,她退縮了,而且還說了謊,不管是殉道者還是骨子裡的正直,徐賢終究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女,面對威脅她或許能渾然不懼,但面對這樣的聲音,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讓她堅持下去。

    “打擾了。”

    聽到這句,她還是沒敢松下那口氣,哪怕男人掛斷了手機,她還是在被子裡維持著那個姿勢,一直到手機螢幕熄滅了本就微弱的光,躲在被子的徐賢方才探出頭去,她瞪大眼睛瞧著屋頂,耳邊回蕩著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直到打開床頭那盞檯燈為止,她雙眸裡的恐懼都不曾散去。

    這個世界上,沒誰能無所畏懼。哪怕做出那些壯舉的英雄也只是因為腎上腺素的分泌,衝動之下人必然會變得莽撞。一廂情願的與林蔚然共謀,其實只是愚蠢的無謀之舉。他打來電話問了一句,便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徐賢的所有防禦,在力量面前每個人都會變得渺小,這並非單憑信念就可以抵禦。

    徐賢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蜷縮起退,抱起雙臂,略顯蒼白的臉上好像驚魂未定。她毫不懷疑如果她剛應了是,那男人便會做出她無法想像的瘋狂舉止,他會徹底摧毀她的生活也說不定,而且波及之大,影響的可能還不單單是她自己。

    但是她錯了嗎?

    也許。

    通過林蔚然提問,徐賢得知了一個事實,她傷害的金泰妍。到最後都沒有把她說出去,金泰妍果然如同她說的一樣不是‘那種人’,而她自己卻好像成為了‘那種人’。

    為了將來必定會面對的爭端,防患於未然,初衷僅僅是去做正確的事的徐賢,成為了唯一傷害了別人的那種人,歸根結底。拋去感情因素,這就是理智得出的事實。

    那麼,她做的還是正確的事嗎?

    這個時候,徐賢方才有點理解林蔚然,理解他那個所謂對大家都好的選擇。到底存有怎樣的考量跟顧慮。

    “小賢呐?”

    金孝淵參雜著睡意的聲音的打斷了徐賢自相矛盾的思緒,她轉過頭。對金孝淵回應:“姐。”

    “怎麼了?做惡夢了?”借著檯燈的光亮,金孝淵能看到徐賢那不同尋常的表情。

    “沒有,只是口渴了。”徐賢回答,笑容和聲音都有些僵硬。

    “噢,那早點休息。”半夢半醒的金孝淵沒再發現更多異常,她轉過身去,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房間中又安靜下來,中止胡思亂想的徐賢下了床,穿上拖鞋向屋外走去,漆黑的客廳被從門縫中湧出的光亮劃出一道鮮亮的線條,這線條一直向金泰妍的房間湧去,站在門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徐賢突然有了想要去一探究竟的關心,根據林蔚然的反應,她不難發覺直到睡覺時都沒有回到宿舍的金泰妍去了哪裡。

    所以,她走到那扇門前,猶豫。

    “找我嗎?”

    又是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徐賢敏銳的回過頭,視線捕捉到那個在沙發上舉起手的身影,光線的變化讓她什麼都看不清,但心中湧起的愧疚卻是讓她更加清醒。

    然後,她走了過去。

    “小賢呐,我,可能有很長時間都不會原諒你。”

    聽到她的聲音,徐賢臉色僵硬,腳下微微頓足,卻還是堅持著走了過去。

    “但是,我們還要工作不是嗎?所以這件事就我們知道,然後我們自己處理。”

    沙發前的茶几上沒有酒瓶,金泰妍的吐字也很清晰,徐賢站在她身前,叫了聲,“姐……”

    “小賢呐,我疼,真的疼。”

    說話的人笑著,聽話的人卻哭了,看到金泰妍在沙發上蜷縮起的雙膝,徐賢眼中的水光甚至來不及氤氳。一個沒長大的小孩,此時卻脫掉了游走在成人世界所需要的外衣,她哭的很小聲,不敢大聲飲泣,只是因為姐姐說,這件事要她們自己處理。

    聽她梗咽著說對不起,金泰妍沒有回應,她只是看向窗外,知道另一個人更需要這句對不起。
    ……

    雨不知道是什麼下的,反正已經下了很久,從感覺到第一滴雨開始,林蔚然就站在這裡,他看著燭光在雨水中慢慢熄滅,一盞一盞,正是那種他無法挽回的那種情景。雨水浸透了衣衫,他望著一個方向,因為有人就是從那邊離去,直到天光濛濛亮起,他還是保持著相同的姿勢站在原地,就好像離開的人會突然出現在視線的盡頭,然後回到這個位置似地。

    他等了許久,一直到她最喜歡的雨天過去。

    然後,那有些卑微的姿態漸漸從他身上斂去。

    回到車上,打開暖風的林蔚然脫掉因雨水而變得沉重的外衣,不假思索的確定了離開目的地之後,他只是在離開前對公園中的某個方向凝望了片刻。如果說少年人面對分手會感覺一陣昏天黑地,那林蔚然的表現當真是灑脫的可以。回到公司換了衣服。他又到附近早開的小店進食,選了份熱湯和米飯,大快朵頤的模樣讓老闆見了都對自己的手藝增加了自信,重新回到公司,最早上班的清潔工都還在休息,他一個人進了辦公室,沒急著工作,而是到後面開闢了許久卻不常用的休息間中。躺在床上閉著眼,睡不著,也強迫自己休息。

    時間過的不快,很快就口幹發熱的林蔚然更覺得如此,意識到身體異常的他又從床上爬起,驅車到附近的藥房門口時才回想起來自己辦公室中應該有這些常用藥品。

    此刻,天上又下起了下雨。

    已經發動了SUV的林蔚然又把車子熄滅。把車窗打開一條縫,摸遍了全身上下,卻沒找到那可以點燃來抽的東西。他愣了愣神,不可避免的想起很多事,見金泰妍的時候身上不能帶煙這種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成為了他給自己訂下的規矩。

    失戀的人,一天中好像可以碰到很多讓他們憤怒的事,情緒的發洩勢在必行,憋在心裡,才真的容易生病。只是林蔚然的反應就和往常一樣沉穩,或者說比往常更加沉寂。不過他也做了些平日裡根本不會去做的事,比如在車裡,看了幾個小時的雨。

    街上的車流慢慢稠密起來,雨下了又停,只是沒幾分鐘天空中就又落下雨滴,反反復複,讓人不得清淨,林蔚然坐在車裡直到電話響起,是徐京旭已經上班,把今天的行程拿來跟他確定。按照計畫,他今天要去面見除了裴榮光之外的各位大股東,時間緊迫不說,和那些傢伙打交道更容不得半分懈怠。林蔚然回了兩個字知道,然後掛掉電話,無神的目光重新開始變得堅毅。

    除去林蔚然和裴榮光外,新韓還有四位大股東,在李東煥、徐仁成一夥失敗之後,三星、衣戀以及都出售了相應股份,借此以表達對經營權再無覬覦之心,徐永哲作為林蔚然的堅定盟友自然對這些股份敬而遠之,幾經輾轉,這些股份便到了一些小股東手裡,而林蔚然被證監會調查的消息付諸輿論,新韓股價便呈直線下滑趨勢,短短數天,平均每日換手率都在百分之三上下,巨幅震盪的股價壓迫了這些小股東本就不堅韌的神經,這些股份便落到了有心人的手裡。

    去見這些大股東的要求很簡單,對裴榮光申請新韓董事會席位的正當要求,董事會不會拒絕,而對他提出的有償增值申請,各位也要應允。放任競爭對手擴大一倍股權,此舉無異于把新韓最大股東的位置拱手讓人,林蔚然對原因並未多做解釋,只是善意提醒所有人,有償增值,讓裴榮光一人加入就行。

    當見過最後一人,夜晚早已經降臨,一整天下來林蔚然都表現的滴水不漏,事情的進展也相當順利。

    回到家,剛打開門的林蔚然聞到食物的香氣,方才想起林淩薇是昨天到達首爾,他一整天都忙著跟大股東們周旋,當然得不到韓唯依的提醒。

    “回來了?”廚房,探出頭來的林淩薇看向這邊。

    “恩。”林蔚然努力露出笑容,卻感覺自己仍然躲不過姐姐的那雙眼睛。

    “吃飯嗎?還是你先休息?”林淩薇一邊問著一邊回了廚房,待林蔚然跟到廚房門口,她好像後背長了眼睛一般說道,“還是吃飯吧,吃了飯才能好好休息。

    林蔚然又恩了一聲,這次姐弟相聚又沒什麼熱情,這種情況一直蔓延到兩人在飯桌上對坐,這些年越發稀少的交流讓他們都忘了該如何說些閒事。

    只是,今天似乎有所不同。

    林蔚然突然問:“姐,如果真的感覺很辛苦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

    林淩薇抬起眼,對上唯一弟弟的眼睛,回答:“微笑。”

    “如果真的感覺很辛苦的話,我會微笑。”

    PS,24小時內更新萬字,算是爆發嗎?雖然情節……我真的不是虐戀情深,真的是大團圓解決,我要小清新,我要小清新……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0:15
四百九十 聲東擊西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對待這位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也是唯一的弟弟,林淩薇上高中那年起就沒了屬於姐姐的那份溫暖寵溺,她知道身為男人不需要‘魚’這樣的施捨,而是‘漁’這樣的成功方式,林蔚然身為男人,如果不甘平庸的話,首先就要有那份成為人上人的野心,所以在二十歲那年林淩薇暴露了自己的秘密,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林蔚然和林淩薇再不是相親相愛的姐弟,在那個年輕的叛逆期林蔚然也曾經頹廢過,還是她親自到學校去把他一巴掌扇醒,留下一句話,開著一輛當時大部分人還說不出名字的豪車揚長而去。

    這就是林淩薇愛護林蔚然的方式,如果不想日後為了柴米油鹽發愁,如果不想日後為了一套房子奔波一生,如果不想為了錢這種東西和親人、愛人互相憎恨,那一個男人就需要與之相配的能力,隨著林蔚然遠赴韓國,林淩薇也真就斷絕了和他的聯繫,雖然平日裡沒什麼電話和短信,但林淩薇卻認為一個男人在年輕時期經歷過失敗是好事,這不是調教,而是打磨,如果有那份失敗之後重新站起來的心性,在她的幫襯下,讓林蔚然重新成功不是難題。

    只是,這個弟弟出乎她預料的爭氣,雖然沒接觸過新韓的內情,但只看表像,林淩薇也能猜到林蔚然這些年都做了什麼事情,在她還想著為他鋪墊回國之後的所有後路時,他就已經進入到一個很詭秘的世界裡。這世界雖然到處都存在著風險,但與之相稱的恰恰是利益。

    越大的風險等於越大的利益。只要是個合格的商人,都會從無數陷阱騙局中選對或構成這樣的賭局。

    現在的林蔚然,是個合格的商人了。

    低下頭,用筷子扒拉起碗中的飯粒,沒有長長的出一口氣,也沒有鬆懈緊繃了許多年的神經,林淩薇感覺到輕鬆了不少,或者說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兒大石。現在的林蔚然不需要誰去督促和扶持,他自己已經找到了前進的動力,至於他所說的辛苦,有時候只是少量的代價而已。

    現在,她可以做姐姐了。

    林淩薇再次抬頭,看著眼神茫然的林蔚然,說道:“如果實在笑不出來的話。就哭吧。”

    “呵……”

    一直都沒有反應的林蔚然這時卻輕笑出來,端起飯碗之前說了句。

    “姐,這個笑話不好笑。”

    “恩,也是。”

    林淩薇笑著點頭,伸出筷子,在簡單的飯桌上給林蔚然夾了塊兒玉米。
    ……

    “喂。你韓唯依的愛情還真是命運多桀,是不是你喜歡上的男人都會這麼倒楣?”

    能對圈內聲名顯赫的製作人韓某如此吐槽的,估計也就只有她那幾個瘋女人一般的閨蜜,想像著電話那頭正在進行瑜伽鍛煉,展露出能讓男人為之瘋狂身段的金泰熙。韓某的反擊也很犀利。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明天就喜歡你!”

    “我明明是關心你好不好?你的林蔚然又上報紙了。前些天是懷疑他違法操作股票,今天是推測新韓明天會不會改姓……要說這東亞日報那個‘今日無謊言’搞的不挺好?怎麼現在看起來還是和當初一個德性。”

    “好了,好了,這些我都不擔心,你替我擔心什麼?”韓唯依懶散說道。

    “身為朋友我必須告訴你一句,總是惹麻煩的男人很容易就會毀掉一個女人的一生,你也老大不小了……”

    金泰熙話還沒說完,韓唯依就直接掛斷了通訊,從皮椅上起身之後便走到窗前,抱起雙臂之後,臉上的表情蘊含著幾分焦慮。

    哪怕是知道他的全部計畫,為什麼自己還是會這樣焦慮?

    如果是被感情的影響的話,那她韓唯依可需要恢復理智。

    於是,韓唯依站在窗前,開始深呼吸。

    東亞日報加入戰團,對林蔚然一方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按照計畫股權增值協議獲得了通過,而裴榮光也在極短時間內成為持有百分之二十八股份的新韓最大股東,這意味著剩下幾名大股東中隨便有一人加入到裴榮光陣營,林蔚然的整個計畫就會岌岌可危,甚至陷入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從早晨開始韓唯依就接到姐妹們不同時段打來的問候電話,其中李孝利和金泰熙都和新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前者因為參加新韓廣告製作的時尚點評節目再度成為了能引領韓國時尚風潮的李孝利,而後者則是因為新韓慈善基金搞的有聲有色,已經把自己的全部慈善活動委託到新韓基金代理。和其他單純慰問調侃的人一樣,她們也很關心小唯依的感情生活,特別是在裴榮光成為新韓最大股東的這幾天,兩人沒有表示要和新韓劃清界限,就已經是很夠義氣。

    裴榮光是高利貸從業者,準確的說是黑社會,自從00年,05年韓國政府兩次大力整頓娛樂圈開始,那股讓人談之色變的黑色勢力便放棄了對藝人製作、影視劇製作這類娛樂分支的侵襲,但哪怕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藝人們對黑色勢力還是儘量的敬而遠之,像是新韓這次任由裴榮光這樣的人成為公司最大股東,各個跟新韓有合作關係的經紀公司就紛紛表達了憂慮。

    如果真的讓裴榮光在這個位子上坐穩,新韓幾年來和各個經紀公司建立的共贏關係,很可能頃刻間土崩瓦解。

    但面對這樣持股將近新韓三分之一的第一大股東,他們又怎麼能把這些人很快趕出去?

    林蔚然的計畫是在今天實行,但韓唯依卻還是有些憂慮。

    因為她知道。這些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存在。

    穿過辦公區上了電梯,窗外投射進來的明亮陽光跟白熾燈發出的光亮混合起來。一路到達林蔚然的辦公室,在門口略微躊躇的她,還是在秘書跟林蔚然彙報的催促下走了進去。

    明知道她會怎麼做還去患得患失,這樣可一點都不韓唯依。

    但反過來說,或許這才是身為女人的韓唯依。

    “嗨。”

    看他坐在辦公桌後認真工作的模樣,韓唯依只是打了聲招呼,整個人都顯得想當老實,這些天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敏感。韓唯依總覺得林蔚然身上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具體如何她說不準確,但心中的擔憂卻十分明確,光把它歸類成面對大事的多愁善感也不儘然,因為女人總會在自己的行動中夾雜一些情感上的東西。

    “嗨?你怎麼不說您好,林會長。”林蔚然抬起頭。出言調侃,面帶微笑,“或者是直接吐槽我也行,別就一個‘嗨’,聽的我背後汗毛都豎起來了。”

    韓唯依或許會弱勝弱氣,但那只是一時。林蔚然的撩撥讓這只興趣是裝病貓的母老虎當即發威。

    “喂!別忘了你現在欠我六百億。”

    林蔚然哈哈笑道:“這才是你,不過要債的話你最好更兇神惡煞一些,只是這樣可不行。”

    韓唯依更加挑起眉頭,轉而卻發現自己被這傢伙控制了情緒,回想起自己到這的來意。她雖然立刻就沒了氣勢,卻還是抱起雙臂傲嬌道:“如果你拜託我的話。我不是不可以去找他。”

    林蔚然問:“他是誰?”

    韓唯依怒極,“韓悼也!那個說你跟新韓只值五萬的韓悼也!”

    林蔚然裝糊塗問:“找他做什麼?”

    韓唯依在心底暗罵一句,她所看到的林蔚然就是這樣,習慣了他曾經的性格後,現在說他多了些開朗,不如說是多了些詭異。

    “到底出什麼事了?”她追問,和過去幾天一樣。

    “沒有,我只是覺得人笑容多一點會健康,我前些天感冒了,你不是知道嗎?”林蔚然笑著回答,不過韓唯依可不信。

    又不是能造成生離死別的大病,說讓人轉變了性格誰能信?

    事實上,你林蔚然那幾天即便感冒了不也生龍活虎的跟裴榮光你來我往的,短兵相接嗎?

    如果說曾經的林蔚然會用沉默來無懈可擊,如今的他卻是會用笑容來讓人倍感苦手,難聽點說就是越來越像滾刀肉,更別提那張比城牆都差不多的厚臉皮。

    在心中說了不少心裡話,韓唯依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追問也再問不出什麼所以然,她便走到一旁的會客沙發上落座,好像甘願奉獻一切的女人道:“找韓悼也的話,可以擊退裴榮光。”

    林蔚然點了點頭,“的確,但你想沒想過,裴榮光走了,卻很可能來個更厲害的韓悼也?”

    韓唯依怎麼可能沒有這種簡單的考量,右手揉了揉眉角,苦悶道:“不管怎麼說那個人也漂白多年,雖然旗下這樣的大生意不少,不過大筆資金來源是正規的金融機構,不用像現在一樣弄的合作公司對我們這樣心懷戒備。”

    林蔚然走到韓唯依對面落座,認真看著女人的精緻臉蛋,問:“的確,韓悼也很可能會收拾掉裴榮光,但是你呢?”

    韓唯依愣了愣神。

    “你要回去,這是韓悼也提供幫助的條件,雖然叫你回去做什麼我不知道,但我估計應該是聯姻給某個人的兒子吧?”林蔚然明顯說中了什麼,韓唯依臉色一苦,身為女人,總有些弱勢藏不住,所以她覺得這是個男人的世界,女人可以出風頭,但絕不會成為最出風頭的那一個。林蔚然看著她,收斂笑容,嚴肅認真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回去,所以我沒同意,韓悼也想染指新韓絕不可能,除非我離開現在的位置。”

    韓唯依眨了眨眼,呼吸一瞬間停滯。

    “這是我給你的承諾,想拿出來用,隨時都可以。”說完,林蔚然站起身,坐回到辦公桌後重新開始工作,今天的新韓會面臨一條岔路。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者成為他林蔚然的獨立王國。

    兩種結果。都不是輸。

    “是今天吧?”

    聽到韓唯依又有了往日腔調的提問,林蔚然看了看手錶,回答:“還有兩個小時。”

    “那我等著你贏。”

    韓唯依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等贏了,我負責找全韓國最漂亮的那幫女人陪你不醉不歸。”
    ……

    一個半小時候,一輛明顯被加長改裝過的悍馬彆扭的停進車位,上面先走下來兩個身軀龐大的男人,他們身著黑色西服。長相更是兇神惡煞,別說走進,遠遠觀望就能感覺到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場,兩人走到車後半,其中一個弓著身打開車門,還沒等裡面那男人的身形全露出來,另一個就本能一般的低下頭。行動舉止之間表達的,正是社團成員對‘大哥’的尊敬。

    另一邊,車門自行打開,走下來的男人戴著眼鏡,對比其他幾位,身形更是‘嬌小’。雖然身著一套阿瑪尼定制西服,但讓人感覺被汙了眼球的,卻是那份骨子裡的獻媚。

    “喂,高材生!”

    聽到男人叫他,被稱作高材生的眼鏡男立刻小跑過去。越過肅立在一旁的彪形大漢,來到裴榮光身邊。“會長。”

    裴榮光哈哈大笑,問:“以前你不是叫我社長的嗎?”

    眼鏡男笑著回答:“不久之後您不就會成為會長了嗎?”

    會長?

    是個好稱呼。

    電視劇裡的大人物都有這個稱謂,而這個稱謂代表的便不再是黑社會,而是為韓國做出貢獻的人。

    到了裴榮光這個位置,明面上的吹捧自然能分辨出來,但吹捧就是吹捧,做為被吹捧的物件,他也和所有人一樣心情大好,和往常一樣用力拍了拍這位‘高材生’的肩膀,裴榮光笑著道:“恩,不久之後。”

    錢是個有魔力的東西,從在別人手下進入高利貸這個光怪陸離的圈子開始,裴榮光就知道錢代表著權利,它能讓人賣兒賣女,它能讓人妻離子散,它能讓貴婦變蕩婦,也能讓往日自詡高人一等的精英人士跪地求饒。裴榮光操縱這種東西,所以他也有了權利,身旁的高材生就是最顯眼的一個例子,哈佛畢業還是哪畢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手上有錢這種的象徵著權利的存在。

    把小弟們留在車邊,裴榮光和高材生一起走上電梯,他此時踏上的是地上的世界,這裡風景獨好,陽光明媚,沒那麼多黑暗跟血腥,也沒那麼多慘絕人寰,漂白上岸是每個社團人員必須經歷的環節,而新韓是裴榮光最好的起點,在這裡他可以成為人們眼中的成功人士,最重要的是讓他能夠進入某位大人物的視野。

    隨著電梯的緩緩上升,裴榮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號碼他便裂開嘴笑,接起之後更是親熱的叫道:“東根啊,這個時間來電話幹什麼?”

    “你在哪?”電話裡的聲音並不輕鬆。

    “我?還能在哪,新韓。”

    “我好像算錯了一些事,林蔚然的目標可能不是我,而是你。”

    聲東擊西。

    這是全東根推測出的可能性。

    包括金在哲和沈智浩,他們四人是鄭輔佐官出面管理的‘可能性’。

    林蔚然做為外來者,第一時間選擇攻擊東亞日報看起來太不冷靜,這不符合他一路走來的沉穩風格,也不符合全東根這段時間以來,所瞭解的,他謀而後動的作風。曙光印刷廠在主導了一次危機之後便歸於沉寂,全東根取消了東亞日報跟曙光的所有業務,而林蔚然花費了差不多一百億也僅僅是讓東亞日報大出了一次風頭而已。隨後他被請進證監會,如果說因為調查而焦頭爛額,從而對東亞日報毫無動作也解釋的通,但放任裴榮光成為新韓第一大股東,在他看來還是太過詭異。

    他輸的太容易了。

    哪怕是二對一。

    “東根啊,你說什麼?林蔚然能依靠的就是一個新韓,而我是新韓的第一大股東,他自顧不暇了,還怎麼對付我?”

    “我……不知道。”

    電話這頭的聲音弱了少許,但全東根卻還是忍不住去懷疑。在鄭輔佐官管理、觀察的這個小圈子中,他們四人並非各自為戰。而是兩兩組合在一起,金在哲的電視臺和沈智浩能影響媒體法案的埃爾森研究所,他東亞日報的全東根以及能提供大量資金的裴榮光,平日裡雖然有些小衝突,但對於他們來說不過娛樂性質的小遊戲,自從加入了林蔚然,這個圈子便被打破了平衡,拒絕他的夜宵邀請是想要觀望。雖然金在哲去了,但全東根不相信只因為一頓宵夜,林蔚然就會選擇了陣營。

    再然後是衝突,是林蔚然挑起,現在看起來他正陷於頹勢,這些天他和數位大股東頻繁接觸是面對裴榮光只能艱難應對的表現,金在哲和沈智浩方面更是遲遲沒有動靜。全東根花費巨大代價騰出手來和裴榮光堅定的站在一起。新韓易主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金在哲方面表現的太淡定了,對手的升級就是他的損失,貴為社長,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東根啊,你是不是多慮了?”

    “可能。但在這個時候,我們穩重一些不是更好?”

    “是,就這樣吧。”

    電梯到了,裴榮光掛斷手機走進新韓,跟身旁的人說道:“高材生。我進去的時候你開著手機。”

    此時的警覺只是遲來的警惕,已經把計畫進展到關鍵步驟的林蔚然。當然不會把送上門的機會浪費,兩個小時後,董事會正式開始,隨著最後一人走進會議室,大門緩緩關閉。

    “我們這就開始?”

    站在臺上,身為會長的林蔚然微笑著,此前的數次會議都沒有這麼輕鬆的開始。他環視台下眾人,沒去管那份做樣子的PPT。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想起了還在新韓廣告的時候,那時候我還是一個不懂業務的小職員,如果不是徐永哲先生給了我第一筆合約,我想我也沒有今天站在這個臺上的機會。全智賢和趙仁成,缺少了百分之二的愛情,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廣告,很多人都說這是我這個創新者第一次展現自己的能力。其實那個聊天室的計畫原本很簡單,我只是想讓對MV感興趣的人有一個可以交流的場所,不久前我對來採訪我的記者是這麼說的,結果他告訴我比爾蓋茨再推出ws系統的時候也沒想到它會那樣火,我聽了這種比喻,只能一笑了之。”

    台下,長長的會議桌旁,坐在首位下手位置的正式第一次出現在董事會議的徐永哲,他手上依舊帶著金表,還是那副讓財經專家不齒的暴發戶模樣。

    “再之後是虛擬偶像,和三星合作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新韓成立之後也發生了很多事,、衣戀的加入讓新韓有了如今,我們之間有過對立,也有過精誠合作的好時候。真要形容有點像是情侶,只要不分手,無論怎樣的爭執都是家務事。”

    林蔚然雙手撐在演講台兩端,笑容為之一凝,目光直接投向有些疑惑的裴榮光。

    “各位,我是靠爭鬥才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林蔚然,請你們再考慮這一點的時候也考慮是誰一手創造了今天的新韓。現在我要說的,依舊是新韓的家務事。”

    林蔚然嚴肅了神情,瞧向裴榮光的眼神冷酷非常。

    “第一,與SK電信正在進行的社交網站合併項目正式交給新韓IT,並完成新韓IT自負盈虧的完全獨立,同時新事業計畫將交給新韓IT完全負責。”

    “第二,與新韓製作在資金上的往來完全掐斷,移交所有作品的相關版權,新韓製作現在製作的所有作品都不再是與新韓傳媒聯合制作,而是獨立製作。”

    “第三,籌備新韓廣告的上市事宜,各位沒有參加本次有償增值的股東股份會按照現在比例轉移到即將上市的新韓廣告。”

    “現在,有沒有人反對?”

    會議室中鴉雀無聲,每個人都保持沉默,臉上是早知如此的表情。

    只有裴榮光一人一頭霧水,他感覺到自己好像陷入了什麼算計,但缺乏相關知識的他卻說不清,他旁若無人的拿起電話,叫道:“高材生,這都是什麼?”

    門外,被稱為高材生的眼睛男早從林蔚然提出第一個要求時便汗如雨下,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眼身旁靜立的黑面男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門內,即便林蔚然沒有宣佈會議結束,各位股東也相應起身,魚貫走出會議室。沒有人顧忌裴榮光,甚至沒人去看他一眼,哪怕是他穿上了阿瑪尼,他們看他仍然是一個黑社會。

    當最後一人離開會議室,走下演講台的林蔚然一邊解開領帶一邊說道:“發生了什麼,我來告訴您。

    “新韓現發行股票五千一百六十萬股,現在每股價值一萬七千六百塊韓元,幾天後,新韓股價每股會跌破一千韓元,也就是說你投資到新韓身上的兩億美金,將會縮水十七倍。”

    做為一家沒有實業的傳媒公司,新韓股價的攀升主要來源於旗下項目,如果沒了旗下這些名聲不小的支柱項目,新韓傳媒就只是一個空殼而已。

    這也就是說,裴榮光投資了兩千億韓元,到最後,也就買下了一個空殼而已。

    除了裴榮光之外,其餘股東和林蔚然的股份將會轉移到下個支柱公司,也就是剛剛被權威雜誌評為韓國第三大廣告公司的新韓廣告。

    曾經價值十億美金的新韓傳媒,幾日後便會永遠退出市場,消散於無形。

    這就是林蔚然的釜底抽薪,也是新韓面對岔路的第一個選擇,置之死地,而後生!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0:24
四百九十一 大物

    “喂,真是……所以說我不願意和你們這幫腦子好的傢伙打交道。”

    裴榮光微微低頭,一邊感歎一邊用粗糙的手掌摩挲著額頭,語氣中濃郁的自嘲可不是什麼示弱的訊號,在往日那段見不得光的生活中,這樣的動作代表了裴榮光的憤怒,隨之而來的要麼是報復,要麼是威脅,如果輕易就範,這裡也不會坐著他裴榮光。他抬起頭,面露帶著寒意的笑容,一雙眼睛不帶感情的盯著林蔚然,“我們林會長還真有林會長的樣子嘛,你們這幫傢伙靠這種手段坑了多少人,也不怕他們去要回來。”

    “我們是合法商人,做的是合法的事。”林蔚然站在會議長桌的一頭,解開的領帶被他拿在手上,“聽說裴先生明年要涉足金融機構?不如我給你個忠告吧,投資有風險,入場需謹慎。”

    “風險,謹慎?知道了。”

    裴榮光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臉上的笑容反倒讓人心生寒意,他龐大的身軀叫人瞧著都能感覺到一股衝擊感,他摘掉領帶,解開讓他憋悶難受的領口,胸口又浮現出那看不清形狀的紋身,眯著眼,收斂笑容,殺氣騰騰,“你,吞了我兩千億。”

    “準確的說不是我吞的,是新韓傳媒宣告破產,公司資產會用來拍賣以償還股東的投資。雖然只剩下一些桌椅凳子印表機,但相信裴先生進入金融行業的時候能用得到……”

    ‘乓……’

    突然傳來的開門聲打斷了林蔚然的話,率先搶進門的赫然是跟在裴榮光身邊的‘高材生’。他滿頭大汗淋漓,整個人都好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臉上更是一片慘白,他步履虛浮的走了進來,沒幾步就一個踉蹌,單手扶在桌子上,氣喘吁吁地驚叫:“別聽他的,別聽他的裴先生,我們可以起訴,還有。我們還有時間,如果這幾天我們爭奪到一位大股東支持,再替換會長……”

    男人語無倫次的聲音在空曠的會議室中回蕩,仔細去聽有點像是求生的哀嚎,針對新韓股份的收購和交易,提出有償增值以節省收購資金,包括之後在新韓內部每一次與林蔚然的交鋒。完完全全都是這男人在出謀劃策,如果計畫失敗而裴榮光損失了兩千億,男人自認他不會被留在世上。

    裴榮光停下腳,高材生吞吞吐吐的一席話讓他用了希望,只是這希望被林蔚然無情踩滅,附帶的。還有他裴榮光。

    “遞交訴狀,調差取證,開庭審理,申請禁令……這些給你一個月時間夠不夠?”林蔚然在反駁高材生,視線卻一直集中在裴榮光身上。“至於爭取到大股東……你覺得可能嗎?”

    地下世界的黑暗或許更加直接、單純,充斥著讓人血脈賁張的暴力以及讓男人嚮往的義氣。但地上地下的形容就已經讓兩個世界有了上下之分,即便林蔚然的世界看起來懦弱不堪,而且還只會一些陰謀算計,但真正構建這個穩定社會的偏偏就是地上世界。

    只要站在地上,就高於地下,無論地下世界的人擁有何等勢力,在地上世界的人看來不過是苦苦掙扎在黑暗邊緣,地位不如地上,鬥不過地上,換種形容來說,就是邪不勝正。

    新韓這些個已經差不多修得圓滿的得道高僧,又怎麼會跟邪魔外道為伍?

    就算是正眼瞧上一眼,也已經是天大的意外了。

    這些天林蔚然在場外行動,他裴榮光何嘗沒有?只是約見這些功成名就的大股東比他想像中要吃力許多,而當時的東亞日報正忙著脫離‘今日無謊言’事件的後續影響,無法在這些天提供給他有效支援,待東亞日報騰出手來,先進行一系列善舉,然後再通過輿論改變自己在這些人眼中的印象,這就是裴榮光侵吞新韓的真正關鍵,也是他能游走在陽光裡的唯一方法。

    只是,林蔚然沒給他這麼多時間。

    三天,兩千億,從喝酒只能去路邊攤到如今可以去首爾任何一家豪華酒店,裴榮光一路走來,艱辛讓不能接受這樣的損失,現實也讓他無法承受這樣的失敗,那個站在他不遠處的小傢伙正笑著,勝券在握,躊躇滿志,他看過來的目光和那些瞧都沒瞧他一眼的大人物們一樣,哪怕只是平靜注視,都好像帶上了鄙夷。

    “小傢伙……”

    話音剛落,裴榮光大步前沖,目標對著林蔚然也只有林蔚然,他右手緊握成拳抬高,發白的骨節上有一層肉眼不易察覺的薄繭,左手攤開在身前虛掩著,輕微晃動,是附和著步伐的節奏,他整個人突然爆發出一股急劇壓迫力的氣勢,類似林蔚然這種‘文弱書生’似乎只能任由他搓圓捏扁。跟著高材生進門的黑面男子一直都好像隱形人,如今卻是突然橫在林蔚然身前,裴榮光抬臂一個橫肘直奔這男子面門而去,龐大的身軀爆發出與之不相稱的敏捷,同時右臂下沉,拳頭正對著這名男子肋部,一有空當便會直接擊打,借助身體前沖的勢大力沉,足以斷掉這人的一根肋骨。

    衝突一觸即發,見識過裴榮光出手,外號高材生的男子本能退後,蒼白的臉上因為一個毒辣想法而浮現出一絲病態的紅潤,腦海中滿是西服革履的精英人士跪地求饒的畫面,林蔚然的確棋高一招,釜底抽薪來的狠辣果決,以新韓起家,憑新韓上位的林蔚然居然能破釜沉舟,他的確沒有想到。

    但那又有什麼用?

    一旦林蔚然落在裴榮光手裡,一切都會回到他們原本的計畫上。

    到時候,哪怕是讓他交出所有股份,相信他也會屈從。

    只是。高材生臉上的興奮,下一刻便被恐懼所代替。

    擋在林蔚然身前的男子微微側身。右拳閃電般擊出,哪怕裴榮光意識到一擊不中而迅速撤回左臂防守,左側肋部仍然重重吃了一拳,這貌不驚人的男子根本沒給裴榮光推後重整旗鼓的機會,整個人突然下沉,左手抓住裴榮光探出的右臂,屈膝轉身一氣呵成,帶著不符合年紀的靈巧。

    姍姍來遲的右手最後抓住裴榮光的左臂。隨後只見他整個人被‘背’了起來,龐大的身軀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圈,最後重重落在地上。

    ‘嘭’

    隨著這聲悶響,整個房間好像都在晃動,高材生驚訝的瞪大眼睛,對面前足以媲美動作電影的一幕瞠目結舌。

    這男人是誰?

    哪怕跟他在門外呆了能有十分鐘,高材生都沒感覺到他體內蘊含著如此巨大的力量。

    他不自知的繼續後退。撞到牆上,還被嚇了一跳。

    “高叔?”自打裴榮光想要動手,便大概推測到這個結局的林蔚然開了口,只是過肩摔啊,未免太暴力了一些。

    “這傢伙當兵的時候應該不錯,只是都這麼多年了。軍隊的那幫人還是這點套路。”高棉藥拖著那條右臂到裴榮光身側,反剪著讓他翻身趴在地上。

    劇烈的咳嗽傳出來,內腑受到震盪,可想而知這咳嗽聲中有多少苦痛,看著裴榮光趴在那裡好像病入膏肓一樣。林蔚然繞到他身前,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折疊的文件。攤開後放在他面前。

    “股權轉讓,你手裡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我給你五百億。”

    這是新韓面對岔路的另一個選擇。

    這也是林蔚然最期望的選擇。

    裴榮光睜開眼,對這情景並不陌生,只是在其他情景中他並非趴在地上的那一個,所以他很不適應。

    林蔚然稱作‘高叔’的男子正反剪著他的右手,力度適中,位置更是讓他全身都動彈不得,他努力抬眼看向林蔚然,這徹底把他壓制了的小傢伙沒有半點鬆懈,那平靜面龐下的想法沒人能猜得到,裴榮光對上他的目光,裂開嘴笑。

    “小傢伙,我們別這樣,不如一起出去吃個飯,順便也叫上你那個唱歌的女人一起來。”

    平靜的面龐陰沉下來,像是突然飄來一陣不透光的烏雲,林蔚然把握在手上的領帶散開,順著裴榮光的下巴塞了進去,動作雖有些笨拙,卻讓裴榮光再說不出話來。林蔚然站起身走到裴榮光的視線之外,裴榮光眼球拼命的向身側瞥著,他說不出你不會殺我那種張狂的話來,因為他能聞到某些人身上即將到來的血腥味。

    領帶的兩端在裴榮光脖頸後交疊,正好在他的脖子上圍成了一個圈,林蔚然雙手落在領帶的兩端,然後用力向兩頭扯去。

    一切都進行的那樣笨拙和平靜,事實上這遠比電影裡吵鬧的殺人鏡頭來的安靜,林蔚然把這些做的像是一種禮儀,所以讓這一幕越發詭異。

    ‘嘭’

    是高材生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他看著裴榮光那張已經發紫的臉和不斷抽搐的身體,似乎意識到下一個就是自己。他哆嗦著向門口爬去,卻被一道目光定住身形。

    人,真的有氣場這種東西。

    高材生僵硬回來,對上林蔚然平靜的眼神,大腿跟上一陣抽搐,險些小便失禁。

    裴榮光漸漸沒了動靜,掙扎也不再像剛剛有那麼大的力氣,在背後看著林蔚然持續用力,高棉藥似乎能聽到他沉穩的呼吸。

    時候差不多了。

    高棉藥碰了下林蔚然的肩膀給予暗示,卻發現他沒有反應,他依舊安靜的用著力,看起來根本不打算停止。

    “夠了!”

    高棉藥低聲喝道,再顧不得控制裴榮光,裴榮光被鬆開的右手沒做一絲掙扎,而是順著身側,軟軟的滑落到地上。
    ……

    明洞某地鐵站,此時正是下班時分,春季充足的降水的確讓萬物復蘇,但對人們出行卻是不小的麻煩,一位貌不驚人的男人撐開剛買來的雨傘,走出月臺前抬頭看了眼這陰沉沉的天色,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男人在雨中步行了能有十分鐘。轉過最後一個轉角,便瞧見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賓士。這裡是繁華背後,和剛剛人來人往的街道相比稱得上是人跡罕至,男人走了過去,站在車外,仿佛是等著裡面的人下來迎接自己。

    後車窗慢慢放下,車內的人是林蔚然,即便有身為高官輔佐官的城府,男人還是微愣了下。

    “鄭輔佐官。”

    “恩。林會長。”

    男人移動幾步,到了車窗前,低頭,並非俯視。

    “這些天碰巧聽到了消息,東亞日報的全社長似乎是您的大學後輩,隔了能有三屆吧?”林蔚然輕聲提問,坐在車內紋絲不動。似乎站在車外的鄭輔佐官真是好事者口中的打工仔。

    “是,如果林會長想知道的話我也可以告訴您,長官也知道這事。”男人依舊平靜。

    “鄭輔佐官您誤會了,我不是懷疑什麼,只是覺得真巧。”

    林蔚然搖了搖頭,移開目光。笑容越發玩味,在裴榮光徹底失敗之後的第二天,這位本名鄭道准的鄭輔佐官突然約見他,這個時間點上的這種行動就已經證明了一切。全東根,這應該是幕後那位的一條暗線。在大國家黨正式回歸青瓦台之前,東亞日報做為野黨的發言視窗已經有數年時間。只是隨著李明博大選獲勝,朝野更替之後的東亞日報依舊在其一貫的宗旨下做為野黨的言論聚集地,曾經的合作變成了如今的對立,做為東亞日報社長,全東根的處境必然十分尷尬,裴榮光是由全東根介紹而搭上了鄭輔佐官的這條線,是表忠心,也是獲得獨立的資金支援,至於幕後的那位則好像公司老闆一般,對下屬的野心適當放任,只要不觸及底線,不影響大局,對他們的自我發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能,僅僅是可能,幕後那位把林蔚然加入進來就是為了打破平衡,不是為優勝劣汰,而是提點幾人,就好像林蔚然的新韓傳媒那樣,下屬三個分公司的社長,可沒玩什麼拉幫結派的遊戲。

    沉默的時間不長,林蔚然突然問:“不知道今天鄭輔佐官找我有什麼事?”

    進入正題,鄭道准依舊平靜道:“事情差不多就行了,沒必要鬧到長官那裡。”

    林蔚然轉頭抬眼瞧他,“是說情?”

    鄭道准搖頭,“是提醒,如果裴榮光真的能入住新韓,我也會去給他提醒。”

    林蔚然輕聲問:“這種事放在鄭輔佐官身上,你也會留情?”

    鄭道准回答:“不是留情,是儘量減少麻煩,新韓的資產轉換必定會引起證監會的注意,如果到了那時候,林會長想必會很麻煩。”

    林蔚然神神秘秘的說了句,“破釜沉舟是最後才做的事。”

    新韓面對兩個選擇,也就是兩個可能性,雖然有除去裴榮光之外的全部大股東支撐,轉移資產可不是分分鐘就能完成的小事,其中涉及的法律條文、管理條例複雜多變,證監會又是一雙無處不在的眼睛,在現有經濟制度下的上市公司想要完成這種佈局需要長時間的準備,雖然林蔚然從新韓上市之初就埋了伏筆,但若非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斷然不會去做這樣冒險的事。

    那天,裴榮光差點死。

    如果能走另一條路,林蔚然不介意繼續演戲。

    點燃一根煙,林蔚然重新看向鄭道准,“如果這些是長官的意思,我想要和長官親自談這些事。”

    “長官很忙。”

    “是嗎?我知道的可不是這樣。”

    在年輕辦公文員之中,外號是死人臉的鄭道准好像變了臉色。

    林蔚然看了看手錶,說道:“實際上我和長官的約會還有一個小時,鄭輔佐官跟我一起去嗎?”
    ……

    做為打破平衡的棋子,林蔚然不是個合適的人選,他太聰明,懂得審時度勢,懂得隨機應變,如果真到了十面楚歌的境地,他也不缺乏破釜沉舟的魄力跟勇氣,真要把事情從頭捋順,還要從李東煥說起。

    這位學成歸來的富家子急於做出成績,以確立在父輩眼中青出於藍的地位。像新韓這種被三星持有股份而又獨立的新興集團,簡直是為他而設置的煉金石。高棉藥為了趕走李東煥花費了小半輩子積累的情分,但這情分卻不足以把林蔚然推到人生的另一個境地,他被當做打破平衡的棋子丟進棋局,一開始卻沒如同人們期望的那樣打破僵持的棋局,在不明確自身定期時絕不輕舉妄動,這是林蔚然的習慣,也是林蔚然能走到今天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頓冷清的夜宵之後,是金泰妍。

    她觸及了林蔚然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也啟動了他隨機應變的本性。

    如果把林蔚然當做一個機器人,那段時間的溫柔鄉不過是他明哲保身的方式,剛剛晉級到一個全新的圈子裡,他不爭不搶不努力,表現的比人畜無害還要無辜上一個等級,看起來根本沒有殺傷力。

    不是沒人把他當成威脅,而是沒人知道這白手起家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然後。是韓唯依,林蔚然下定決心缺席的演講被這女人攪亂了順序,雖然她事後反應過來說了對不起,但對於現狀來說,她的對不起,不能做任何事。

    重新進入其他人視野的林蔚然有了威脅。而他不知道是否刻意的迷戀溫柔鄉的舉動,似乎也被人看破了少許,偽裝再無作用,只能登上牌桌,進入賭局。

    花費百億攻擊東亞日報。是聲東擊西不假,也是在向金在哲保證和平。至於選擇裴榮光做為目標,也是挑了看起來最軟的柿子。

    最後,是在這茶室裡,林蔚然交給這老女人的東西。

    “這是什麼?”無兒無女、了無牽掛的老女人抬頭問道,應該是剛剛參加過公開活動,配合上妝容的她竟然給人幾分慈祥的味道。

    “劇本。”林蔚然回答,維持著端坐姿勢。

    “講什麼的?”

    “關於女總統的故事。”

    女人疑惑一聲,重新低頭看向林蔚然推到茶桌正中間的東西,白底黑字,只在最下面留了一行作家署名,女人翻開第一頁,正式的演員表大部分都還空著,而製作人一項,寫著林蔚然的名字。

    她問:“身為會長還能當製作人嗎?”

    林蔚然回答:“等這次事情結束新韓就會走上正軌,我這個會長也會有很多時間,其他的不敢說,但這部劇我一定要成為製作人。”

    女人平靜的望著林蔚然,手上拿著劇本,久久都沒翻動一頁。

    林蔚然耐心等待,他不知道這劇本能不能抵消全東根和裴榮光的能力,從拿下原版漫畫的改編權到委託作家進行改編,再到認真做成企劃案後留在手裡引而不發,他等待的就是今天,想要打動的就是面前的人。

    朴槿惠,韓國前總統朴正熙長女,大國家党第17任總統競選人,雖然敗於同黨派競選人李明博,但其在黨內仍然佔有重要地位。

    “女演員的話我喜歡高賢貞。”

    朴槿惠突然說道,“至於名字的話,就叫這個吧……”
    ……

    十分鐘後,當林蔚然離開茶室,一直站在門外的輔佐官鄭道准早就蒼白了一張臉,他看向林蔚然,林蔚然卻沒注意到他,他目光中有疑惑、有費解、有不可置信,也有絕望,做為工作在政治人物身邊的人,鄭道准知道裡面那位選用林蔚然而不是全東根和裴榮光的組合意味著什麼,更知道裡面那位對他承諾了什麼。

    目送著林蔚然走出視野,以鄭道准的臣服都忍不住目露怨毒,幾十年來的經營到現在只剩下一場空,隱忍幾十年的佈局卻被一個剛進入視野的年輕人毀於一旦,嫉恨,痛恨,憤恨,這些讓他無法再帶上往日的臉譜。

    ‘刷’

    是茶室的門開了。

    見到走出門來的朴槿惠,鄭道准立刻低頭。

    “道准,你和你後輩還有他帶來那人的緣分也該盡了。”

    “長官,他們……”

    “不用說了,這段時間我都看在眼裡,就算沒有我,他們也贏不了。”
    ……

    另一邊車內,打動了朴槿惠的劇本此刻正躺在副駕駛上,空白的封面上被用鋼筆寫了名字,路燈燈光在上面飛速掠過,似乎是一遍遍在寫著這個名字。

    ‘大物’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0:40
四百九十二 隔門聽風雨(上)

    如果幾十年後林蔚然有機會回首這一天,或許會覺得在真正成功之前的每一步都是奠基,所謂的一步一個腳印根本沒不存在,因為在這個風險和利益對等的社會,如果每次都是拿出可以損失的一部分去賺取影響不到真正大局的一部分,那成功就會變得遠不可及。但現在,他只是一個人回到宿舍,和姐姐打過招呼之後就回到房間躺在床上,閉起眼睛深深入眠。

    夜漸漸過去,當白日來臨,林蔚然依舊沒有醒,繁多的考量和變化的算計榨幹了他最後一絲精力,這些天來的亢奮讓他平均每天的睡眠不足四個小時,但諸多付出所帶來的結果也盡如人意,鬆懈和疲勞仿佛潮水一般襲來,所以他睡的十分安靜,好像都沒了打鼾的力氣。

    林淩薇第二次推開房門看到這一幕,悄悄把房門關上,取了他的鑰匙揚長而去。

    適用于男人的SUV在林淩薇手上只是使用起來有些彆扭的玩具,對女人來說或許有些複雜的手排擋操作起來也相當熟悉,只是地下停車場的管理人員看到車窗降下後是一位水一樣的柔弱女子,他還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大概二十分鐘後,還蝸居在這寫字樓的韓唯依姍姍來遲,看見林淩薇背對著林蔚然的那輛賓士GL.500抱起雙臂,她對自己可能的婚姻生活便再不抱信心。

    有個能玩得轉SUV的大姑姐,她的性格得多麼霸氣?

    打發了保安,韓唯依舊著還不算生疏的英語問道:“林小姐。你是怎麼來的?”

    林淩薇示意了一下那輛SUV,“導航系統有英文模式。”

    原來是這樣……那回頭一定要把它弄壞了!如此想著的韓唯依掛上‘天真無邪’的微笑。藏拙的沒再使用英文,只是做了請跟我來的手勢。

    示弱以敵有個麻煩。就是一天不跟你的敵人撕破臉,那你就得一直唯唯諾諾下去,從沒想過會在短時間再次見到林淩薇的韓唯依被這位的突然到來弄的措手不及,按照計畫現在還沒到她成為趙先生出場的時候,但誰知她現在過來有什麼目的?

    韓唯依如此想著,而看到兩人的新韓職員們則有幸見識到這樣的一幕,從來都高傲如天鵝,喜歡把高跟鞋踩的‘噠噠’作響的韓唯依,有朝一日也會對另一個人如此‘謙虛恭謹’。換個形容,就是平時翹著尾巴招搖過市的傢伙終於知道收斂,把尾巴藏進那不過膝的套裝裙子裡。

    “我來只有一件事,蔚然可能要休息幾天,這幾天公司的事需要有人幫他處理,還有,他贏了。”

    阻止要叫翻譯過來的韓唯依,林淩薇有手勢和片語表達自己的意思,就算是韓唯依的英文實力達不到正常交流程度。類似日常之類的片語還能聽的清楚,說了幾句‘Yes’表示自己知道,韓唯依點頭時如同小雞啄米,林淩薇看著這位對弟弟事業大有幫助的女人拿起手機把事情吩咐下去。嘴上不說,心裡卻很滿意。

    有事業的男人,努力的男人。哪怕是不能給女人承諾的冷酷男人,這樣的男人對女人向來很有魅力。骨子裡的基因決定人們會崇拜強者、跟隨強者,而女人則是委身於強者。一夫一妻與其說是愛情證明不如說是責任綁定,有能力的男人能給兩三個女人她們想要的東西,而沒能力的男人則連一個女人的需求都滿足不了,供應、需求,就和活著需要吃飯一樣,這些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在少女時期的同學們忙著憧憬愛情,給自己的青春附加詩意和回憶的時候,林淩薇就抓住了這個世界的真正本質,所以她雖然沒自大到唾棄一夫一妻制,卻能輕鬆的選擇無視。

    “允兒的電話,我想知道。”

    林淩薇又用片語表達了自己的來意,讓韓唯依面現難色之後想問,你不是說你來只有一件事?她回到林淩薇對面就坐,剛想繼續唯唯諾諾的表示自己並不知道,卻又聽林淩薇說道:“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是你最強力的競爭者。”

    ‘是嗎?’

    ‘不是嗎?’

    聽到這樣的短句,韓唯依愣了愣,哪怕裝病貓是興趣,她也是老虎啊……

    “你什麼意思?”

    “別誤會,我只是說了我看到的事實。”

    “你可能不太瞭解韓國人的禮儀,即便是面對朋友,我們之間也不能就這樣戳破一些私秘。”

    “中國人也不喜歡,而且我說的不是你的朋友。”林淩薇平淡說道,“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付出差不多全部積蓄,你覺得還有幾個人不會懷疑你們的關係?”

    韓唯依皺眉,“那是投資!”

    林淩薇戳穿,“別辯解,男人和女人面對風險的反應不同,實際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什麼都知道了。”

    哪怕只是片語,和林淩薇對話也極大的鍛煉了韓唯依使用英文交流的能力,但面對這位可能的大姑姐她可不想學習,而且她還有主場優勢。

    “就算是,你能把我怎麼樣?”她無恥的用了韓文。

    “幼稚。”林淩薇用的還是英文。

    很明顯,聽懂了的韓唯依面對聽不懂的林淩薇,連本錢都沒撈回來。

    “除了林允兒的,我還要其他人的。”

    “什麼其他人?”

    “其他女人。”

    韓唯依安靜下來,準確的說是感覺有些詭異,這林淩薇難道不是女人嗎?怎麼能……肆無忌憚的說這種事?

    “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甚至數個女人,我對這種事沒惡感。”林淩薇這才端起茶几上的手工咖啡,喝了一小口。感受那正宗的味道,輕輕點頭。“這咖啡不錯。”

    這時候,誰還能管咖啡?

    即便嘴上嚷嚷著這是個男人的世界。但韓唯依自認為不會成為某個男人的附屬品,沒能力的女人靠男人活著,而她要做個有能力的女人,所以她靠自己活著。

    本身就是私生女,韓唯依知道那份苦楚,本身就是沒有父親的孩子,所以她不會去製造這樣的孩子。

    哪怕是她真的愛上了某個人,也不代表她能坦然接受除了她之外,這人還有其他女人。

    林淩薇放下杯子。用中文說了一句。

    “中國人信奉女人主內,如果你再成熟一點,或許會是好的女主人。”

    聽不懂,所以只能幹瞪眼,韓唯依睜著眼睛看林淩薇走出她的辦公室,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說韓文就是幼稚,她說中文就不顯得幼稚。

    所以她儘量記住這句話的發音,然後在找來翻譯的面前把這句話說的面目全非,接下來只能跟翻譯大眼瞪小眼。

    真是。又不能找她回來重新說一遍。

    一直到臨近晚飯時分,和閨蜜糾結在超市的韓唯依仍然好奇林淩薇說的到底都是些什麼。

    “喂,你說一個女人真的可能不嫉妒的跟另一個女人共同擁有一個男人嗎?”

    “可能。”

    戴著大號墨鏡的宋慧喬說道,“只要那兩個女人相愛就好了。”

    “啊?”韓唯依瞪大眼睛。

    “兩個女人相愛。女人和女人她們才是一對,男人不過是找來的偽裝或者是增添情趣的玩具,這樣就可以。”

    一邊說著一點都不清純的話一邊做出呆萌的表情。宋慧喬指著附近貨架上的新品啤酒道:“今天晚上嘗嘗這個吧!”

    看她這樣,韓唯依甚至都沒了咳嗽的力氣。她搞不懂這個已經有男朋友了的老女人最近都在看些什麼,怎麼連這樣的話都說的出口?推著小貨車跟了上去。裡面已經裝了琳琅滿目的飲食,燒酒、米酒加啤酒,至於紅酒家中則是有足夠的藏品。下酒菜部分更是琳琅滿目,超市里有關下酒的品種都被選了一些,只要往購物車裡一打量,每個人都會覺得她們是資深酒鬼。

    看著她又往車筐裡添了一打啤酒,韓唯依突然有些煩躁,今天本來就是想要開心,卻因為那個林淩薇而被攪亂了好心情。

    “噗……”

    發出聲音的是宋慧喬,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中韓唯依的臉頰,說,“你的包子臉一點都不好看,別賣萌了。”

    韓唯依額頭青筋直跳,“喂,我這是鬱悶好不好?”

    宋慧喬收回手,“有的漂亮女人鬱悶也是賣萌,所以不許……”

    誰來救救這個怪孩子……韓唯依如此想著,只能盯著宋慧喬那雙大眼睛,很是無語。

    宋慧喬抱起雙臂,做出一副有什麼我都給你解決的模樣,“說吧,是不是林會長又給你難受了?”

    韓唯依可不上當,眯起眼戳穿,“以前私下裡你不都是叫他小蔚然嗎?”

    宋慧喬做出一副迷茫模樣,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白熾燈,“是嗎?我好像不記得了。”

    韓唯依恨恨道:“你這明明就是向強權低頭獻媚!”

    宋慧喬如此回答:“不是獻媚,我的經紀人告訴我他是好人來著。”

    裝蒜。

    不虧是知名女演員,就連裝蒜都天衣無縫。

    韓唯依乾笑一聲,覺得指望宋慧喬,這輩子都別想做成什麼大事了。

    兩人一起推車走了一陣。

    “他今天不是來嗎?有話說清楚就好。”

    聽宋慧喬突然認真起來的聲音,韓唯依愣了一下,問:“那些傳言是真的?”

    宋慧喬停下腳,被墨鏡遮住的面孔叫人瞧不見表情,片刻後……

    “萬歲,我又單身了!”

    明亮的白熾燈燈光下,一個怪孩子舉起雙臂,抬頭望天,大喊。
    ……

    事實證明,年齡賦予女人的最好禮物不是自信。而是一種近似豁達的心態。雖然恨嫁,但也不代表宋慧喬想把自己很快嫁出去。她和玄彬的戀情人盡皆知,相比分手也會人盡皆知。或許有好事者渴望他們站出來互相痛斥對方的背叛和不完美,而實際上兩人的分開十分和平。

    很平到,好像他們從沒愛過對方。

    在少女時期,戀愛失敗就算不會打擊太深也會被影響體重的宋慧喬如今很看得開,能讓少女們哭天搶地,覺得生無可戀的分手對她來說只是放棄了一個人,雖然心中不可避免的會有點小彆扭,小情緒,但對生活的影響卻少的可以。跟朋友們繼續肆無忌憚的喝醉到天亮,聊天胡鬧,調戲男人,這樣的rì子會重新填滿她的生活,讓她曾經喜歡或者愛過的那個男人慢慢變得無足輕重,只有這樣,女孩才能成為女人,更有魅力,更成熟。更不容易受到傷害,也更不容易陷入愛情。

    但是,失戀的女人,有權利發出感歎。

    “五月是分手的季節。”當宋慧喬以一個極好的角度迎著燈光。說出上述臺詞的時候,附近的幾名觀眾一齊經歷了一陣惡寒。

    “喂,你幹什麼?”金泰熙揉著胳膊道。

    “悲秋傷春。”宋慧喬看著她回答。

    “悲秋傷春請一個人。謝謝。”金泰熙對失戀的人向來沒有耐性,因為她們會向你痛斥一個陌生人的不好。還往你身上抹眼淚跟鼻涕。

    “好了好了別吵架,我們今天可都是來做花瓶的。”金荷娜勸說著。往沙發上一靠,擺出大姐的姿勢。

    李孝利在一旁笑盈盈的看著,她笑的時候會眯起眼睛,曾經迷倒過大韓民國的無數男女。韓唯依的小圈子她當然熟悉,沒圈內歌手和演員們那麼涇渭分明,雖然平日裡因為時間對不上而很少相聚,但在這個圈子裡她也有一席之地。

    宋慧喬盯著金泰熙上下打量,突然問:“你今天穿這麼性感幹什麼?”

    在金泰熙認真分析她提問出發點的時候,宋慧喬向金荷娜檢舉,“姐,她想勾引林蔚然。”

    “喂!”

    在廚房聽到金泰熙這聲大叫的韓唯依趕出來,就聽宋慧喬說道:“荷娜姐穿的很有禦姐范,孝利姐在家的時候什麼樣,過來就什麼樣,我則是為了唯依穿的像修女,你呢?大腿露出來這麼多,還說沒見不得的想法?”

    可以確定的是,聽到這席話的金泰熙真想把宋慧喬掐死。

    “我這叫性感?被讓我吐槽你的時尚眼光,這叫冷豔好不好?”

    的確,一身黑色綢質連衣裙的修身剪裁讓金泰熙看起來有那麼點生人勿近,但冷豔這種屬性向來和性感分不開,所以設計師很貼心的縮短了裙擺的尺寸,讓此時的金泰熙此時看起來還真有些性感。

    宋慧喬眯著眼,一臉不信。

    “別鬧了,看時間,林會長就要到了。我們可得有點韓國最漂亮女人的矜持,到時候把那股瘋勁兒都收起來,不說得體,知道自己會撒酒瘋的就自動少喝點。”金荷娜不偏不倚,做出最有利於現狀的決定。

    “不行,我得幫幫小唯依。”宋慧喬說著,就跑進了裡面的房間裡。

    韓唯依的很大,因為這是兩個房間拼接而成,暫且不說那張雙人床一向沒人睡另一半,單單是里間仿佛電視劇中的更衣室就足以讓大部分女人心生羡慕。

    當然,類似的更衣室宋慧喬也有一間,看著整齊乾淨又有氣勢,實際上如果沒有專人打理,這裡必定會混亂的如同大學寢室。

    看著琳琅滿目的衣物,宋慧喬拿出手機,給幫手們一一發了短信。

    韓唯依喜歡林蔚然,在這個圈子裡這並非秘密,做為知情者宋慧喬當然希望妹妹的愛情能夠圓滿,但經過上次全智賢聚會的那件事,這個希望似乎有向奢望的趨勢發展,特別是今天她聽到了韓唯依的提問,有關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對金泰熙跟李孝利把事情娓娓道來,二人果然皺起眉頭。

    “你是說唯依想放棄?”

    “妥協也有可能。”

    “我說就是她自己不堅定。”宋慧喬做出推斷,“男人和女人之間哪有必要搞成這樣,反正男未娶女未嫁。愛情不就是靠自己爭取?雖然這樣是搶了別人的男朋友沒錯,但喜歡又怎麼辦?韓國有通姦罪。又沒有搶別人男朋友的罪,要我看。唯依就是自己放不下架子,然後又捨不得離開。”

    毫無疑問,在有關這件事的立場上,宋慧喬上韓唯依的堅定支持者,至於見過一面之後又偶有聯繫的林允兒,可以算作一個討人喜歡的後輩,但絕不是一個如同家人那般的妹妹。

    “你是有辦法了?”李孝利彎著眼睛問。

    “當然。”宋慧喬湊近了些,剛想小聲的通風報信,卻見金泰熙拿出手機。“你幹嘛?”

    “通知荷娜姐。”金泰熙回答。

    “喂,這種事怎麼能找荷娜姐。”宋慧喬不由分說的搶下手機,“以荷娜姐的性格相貌,如果她對戀愛有一丁點想法的話,你覺得她現在會單身嗎?”

    金泰熙聽完一楞,緊接著承認了這個可能。

    “所以聽我說,不如我們這樣……”
    ……

    在林蔚然,韓唯依這兩位當事人,以及金荷娜這位無辜群眾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場陰謀正被緩緩醞釀著,始作俑者們無一不是花容月貌,與之搭配的可是蛇蠍心腸。

    在密謀三人幫回到客廳後,這裡氣氛依舊。談笑不斷,韓唯依對林蔚然說要找韓國最漂亮的那幫女人來陪林蔚然不醉不歸,說的也就是這種情形。雖然在這資訊爆炸的年代大眾情人出了一茬又一茬。但對韓國人來說,無論是青春靚麗的偶像還是容貌更好的新人演員。都比不上這屋子裡在各自領域頗有建樹的幾人,國民妖精李孝利。忠武路女王金荷娜,韓國唯一被媒體用女神形容的金泰熙,乃至於曾經為亞洲韓劇迷詮釋了美人的宋慧喬,在韓國人心中,這幾位的美貌是歲月鑄就下來的禮物,哪怕沒有偶像們聲勢浩大,每個人卻都期望他們出現在電視螢幕上。

    這種陪酒陣容,哪怕是玩笑,也沒誰有這個資格。

    現在,獲得了這個榮幸的林蔚然正站在門外,做為客人的他此時形象有點邋遢,但這卻無傷大雅。

    核對著受傷長長的名單,林蔚然一點點檢查著韓唯依用短信發來的要求,鮮花紅酒必不可少,蛋糕點心也不嫌多,比較古怪的也就只有特質的水杯蠟燭跟瑜伽坐墊,把這些拿上來,可廢了林蔚然的不少功夫。

    按響門鈴,他挺身站定,身為韓唯依口中的強權並不代表他能在女士們面前喪失禮節,事實上林蔚然雖沒什麼幽默談吐,但論紳士風度,比起一些韓劇男主角都不遑多讓。

    開門的是金泰熙。

    讓林蔚然極度不爽也被林蔚然整過的女人。

    她往常總是帶著知性魅力的眼眸中此時卻透著尷尬的目光,而頗具古典魅力的一張臉上此時也泛著可見的紅光。

    “您好。”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林蔚然。

    金泰熙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就算是當年第一次面對鏡頭,她也覺得自己沒這麼緊張。

    她低頭請客了一下,背臺詞一般念叨了一句。

    實在不知道她搞什麼鬼的林蔚然問:“你說什麼?”

    金泰熙抬起頭,臉上沒了笑,配上這身黑色綢質連衣裙更是完全的冷豔高貴加性感。

    “今天給你個酒後亂性的機會!”

    啥?

    林蔚然剛疑惑的皺了眉,金泰熙就彆扭的轉身,然後快步往回走,當拎著大包小裹走進玄關,林蔚然還沒來得及換鞋,就看到構建搭配站在一起的四位美女明星外加一位美女社長。

    她們一齊大喊。

    “今天給你個酒後亂性的機會!”

    喊聲交匯在一起,穿透林蔚然的耳膜,在牆壁上反射,於四周回蕩。

    然後,五位美女一齊轉身,林蔚然清晰看到李孝利的手似乎落在了金泰熙和宋慧喬嬌俏的屁股上,這一幕讓他有些慌神,但下一幕卻是讓他有些緊張了。

    那雙手肆無忌憚的在各自掌控的屁股上游走,尋了個好位置,然後還捏了捏。

    就算是林蔚然的神經無比堅韌,看到這一幕卻還是目瞪口呆,渾身泛起的不明意味似乎是在提醒他。

    今天來陪酒的不是五位美女……而是他。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0:47
四百九十三 隔門聽風雨(下)

   “為了男主人公成功變成阿凡達!”

    隨著話音落下,被舉起的是一罐罐啤酒,發出倡議的宋慧喬以身作則,仰頭豪飲,叫人瞠目結舌。

    見在場女士們各個回應,還沒完全熟悉氣氛的林蔚然趕緊跟著灌了一口,不知不覺間他這一罐又見了底,想要控制一下速度的他輕拿輕放,只是身邊還坐著耳聽八方的李孝利。

    “蔚然呐,喝醉了也不用擔心,你帶來的那些瑜伽墊子就是給你準備的。”

    回頭,對上的是李孝利標誌性的笑眼,林蔚然訕笑著還想解釋,卻被她用手指在嘴唇上比劃著打了個‘噓’,下一刻另一罐被開好的啤酒就被放在林蔚然面前,隱約間,他似乎能聽到啤酒泡沫破滅的聲音。

    從進門開始就知道今天不是什麼好局,事實上則更像是這些閑來無事的女演員們在拿他尋開心,自打進門後瞧見那花枝招展又充滿妖嬈魅惑的一幕,林蔚然便知道自己註定要遭受一些調戲,五女一男的搭配比例讓他成為了這大房子裡唯一一縷陽剛之氣,要說在座都是小女孩說不定他還真能酒後亂性,但面對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齡剩女,真到最後,還不一定是誰亂了誰的性。

    隨著第一杯酒下肚,林蔚然就表現的相當老實,本已經意識到自己是主要被攻擊對象的他當然要明哲保身,換而言之就是有點放不開,但不得不說在座幾位都是活躍氣氛的能手。這才不到一個小時,林蔚然就已經能融入其中。喝下去的酒也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有些話題不能加入其中,多少也能聽出些有趣。

    “為了壞蛋出場!”

    這才幾分鐘,負責無理由提酒的宋慧喬就又大叫起來,眾人舉杯,林蔚然自然相隨,一口下去又是不少,呼出一口酒氣。目光便集中在面前的電影裡。

    這是韓唯依的觀影室,堪稱小型放映廳,白色沙發,羊毛地毯,韓唯依把這裡打理的豪華又舒適,眼前的幕布估計得上百英寸,配備的音響設備也帶來了超絕的環繞音。再加上支援3D效果特殊設備,難怪當年金荷娜拍攝r的時候,飾演主人公吳升雅的家就選在這裡。

    正在播放的影片是阿凡達,金荷娜乙太吵為由拒絕KTV之後,女士們萬眾一致的選擇了看電影。

    林蔚然很沒主見的隨波逐流。

    “不行了的話就裝醉,跑幾趟廁所。”

    電影漸入高潮。韓唯依湊到林蔚然耳邊小聲提醒,這段時間太緊張也太辛苦,連她這種在劇組摸爬滾打過的人都有些扛不住,更不用說處於漩渦中心的林蔚然。開這個派對是為了放鬆精神,也是為了讓前些日子遺留下來的緊張一掃而去。這種時候,少不了酒這種好東西。

    戴著3D眼鏡。整個房間的光源都被調低,韓唯依轉頭對上林蔚然的眼睛,有幕布反射過來的光映著,她卻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沒事,玩就要玩的盡興。”

    聽林蔚然的語氣,他似乎對今天的安排還算滿意,能想像到他臉上此時的微笑,韓唯依正想安心去看電影。

    “姦夫淫婦。”

    吐槽聲響起,場中自然有一對男女要承受眾人的鄙視,李孝利立刻挪動屁股緊貼在另一側的金泰熙身上,而金荷娜則是轉頭看向韓唯依跟林蔚然,臉上笑盈盈。

    至於勇於吐槽的,自然是今天表現的異常活躍的宋慧喬,這孩子可能因為失戀所以借酒澆愁,滿場下來如果說林蔚然喝的第一多,那她就是第二。

    此刻,她頭轉向這邊,臉上戴著形狀有點怪異的3D眼鏡,惡狠狠威脅:“真想把你們都脫光了然後關在一個房間裡。”

    話音剛落,金荷娜就很用力的咳嗽一聲,是在說淑女淑女,有男人在場,畢竟不是她們幾個聚在一起享受限制級動作片的時候,雖然那肯定比現在有趣。

    氣氛有些冷卻下來,也有些怪異,韓唯依隔著3D墨鏡依舊能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刺刺的,讓人啞口無言的,甚至是讓她有些羞愧的。往常日子裡別說這種調戲,就算是更過火的韓唯依也能發動反擊,但現在的她卻說不出話來,感覺上更像是小女孩被戳破了暗戀某人的心思,所以她有些生氣,生宋慧喬在這個時間這個場合開出這種玩笑的氣,但沒被這種感覺衝昏頭腦的她又有些疑惑,疑惑變成這樣的自己。

    因為一動不動,所以兩人還離的很近,像是靠在一起,仿佛真正情侶那般在竊竊私語。

    “好啊。”

    沉默間,是林蔚然開了口,“這樣的好事,我多長時間才能碰上一次?”

    “想的美!”李孝利這邊,是替韓唯依出頭的金泰熙。

    “說實話,就算是真關在一起,也是純情偶像劇吧?”

    介面的李孝利甚至湊過來說,“用不用學習,學習?”

    “學習?”加入玩笑的林蔚然顯然不如這幫女人道行深厚。

    “就是學習你們被脫光了關進去之後該怎麼做。”被韓國人奉為唯一性感女神的李孝利,豪邁的走向放映機,“唯依這裡好東西不少噢,無論是藝術性還是觀賞性……”

    “姐!”

    韓唯依趕緊站起身,偏暗的光亮下已經紅了臉,她立刻沖到李孝利身邊,抱住她的腰,那碟架背面的一層仿佛是她的私密日記,“這些不是你們說我這效果好,所以都拿來的嗎!”

    “我也沒說是你的,你這麼急著撇清自己幹嘛?”

    李孝利一邊叫嚷著一邊抓住韓唯依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待她一時鬆懈。立刻跑出幾步,在碟架後熟悉的地方摸出一張影碟。也不看封面,就沖林蔚然丟了過去。

    “拿著好好學習!”

    她大叫著,雙手拖住沖上來的韓唯依,而本能接住碟片的林蔚然無異於拿了塊兒燙手山芋,超過百寸的幕布上因為情節而爆發出一陣亮光,隱約間林蔚然似乎看到了封面上姿勢曖昧的男女。韓唯依掙扎著向林蔚然的方向挪動,卻反被李孝利抱住腰肢,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蔚然身上。讓這唯一的一縷陽氣,似乎要消失殆盡。

    “我去下衛生間。”

    “嘁!”

    在轟然響起的晦氣聲中,林蔚然狼狽逃竄。

    “你不追上去解釋?”

    李孝利鬆開了韓唯依,手腳並用的打趣,女人們哄堂大笑,就連要所有人矜持一些的金荷娜都笑沒了力氣。

    比起恨嫁,女人們更怕老。如果連裝做青春都帶著濃重的表演痕跡,那一個女演員也就沒了生命。

    狼狽逃竄到衛生間的林蔚然還不知道,比起被這幫女人調戲過的男人,他算是其中最享受的一個,只是想像一下和這幫女人湊在一起看動作電影他就覺得慘絕人寰,感歎了一下自己那淺薄的道行。林蔚然決定要等等再回去,衛生間明亮燈光下,那張碟片上的曖昧男女透出很強的誘惑訊息,身為男人的林蔚然當然期待酒後亂性的機會,悲劇的卻是他喝酒向來越喝越清醒。

    再鬆開一顆領口的扣子。林蔚然能感覺到身體裡湧動的那股燥熱,到洗手池洗了洗臉。緊接著就聽到門外李孝利的聲音。

    “暈倒沒?”

    “沒有。”林蔚然應了一聲,然後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出去。

    “看起來你也差不多了。”打量著她剛剛洗過的臉,李孝利自告奮勇的出來收拾殘局,她認真打量了林蔚然的臉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說你沒那麼小氣。”

    “當初在家族誕生的聚會上孝利姐不是也這麼鬧過嗎?今天口味雖然有點重,不過是小意思。”

    “那就謝謝你理解我們的年輕心態了。”

    “不客氣。”

    李孝利放下手,認真打量起面前這個男人,她和林蔚然接觸不多卻也不少,畢竟會長和女藝人之間橫跨著不止一個等級,通過家族誕生和劉在石結實了林蔚然,對李孝利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

    她收斂一些笑容,表情也變得有些鄭重,“謝了,一直以來沒機會向你當面道謝。”

    林蔚然笑著道:“節目選上孝利姐也是你的實力,而且新韓廣告那邊我一向放任自流,選擇主持人這件事上我也沒什麼話語權。”

    對李孝利來說,今年是倒楣的一年,重新出發的第四張專輯被打上了抄襲的標籤,連帶著全年的活動都受到波及,緊接著就是她跟的合約即將到期,想要全身而退,光是靠李孝利的名氣可不行。現在唯一還讓她維持曝光的就是新韓廣告製作的那檔時尚節目,她和宋美珍一個是擁有知名度的韓國時尚代名詞,一個是上雜誌總編輯,互相的陽光和品味會造成極大的碰撞,讓節目中永遠都不缺少新鮮話題。特別是四月的巴黎時裝秀特輯,兩人遠赴法國進行拍攝,讓收視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成績。

    李孝利爽朗道:“就算不是你推薦的我,如果沒有你這節目我也上不了,公司要因為續約問題給我施加壓力,還維持著這個專案,不還是因為新韓跟的合作關係?所以謝謝你就是謝謝你,收下,但別期望我以身相許。”

    林蔚然笑了一聲點頭,“恩,我收下,不過孝利姐也不用客氣,在在石哥那邊經常提起我就行,雖然從家族誕生結束後我們基本沒怎麼聯繫,但新韓還是希望把這位國民主持人抓在手裡。”

    李孝利好奇問:“新韓還要做節目?”

    林蔚然回答:“SBS的整個週六時間段,我都希望能拿在手裡。”

    李孝利微微愕然,感歎一聲道:“看起來你還真有野心。”

    林蔚然笑著聳了聳肩,表示承認這種認定。

    從兩人相識到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兩年,李孝利仍然記得當初被劉在石帶著到自己家門前說服自己的林蔚然。時至今日,他的身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但眉宇間的自信不代表盛氣淩人,越發高漲的身價跟名聲也不代表他和他們之間劃開等級,類似今天的調戲,在李孝利這更像是測試,現在她認定,這樣的男人,最適合韓唯依。

    和林蔚然一起回到客廳。還沒進放映室的門,宋慧喬就對著李孝利眨了眨眼睛,而承擔了拖延時間重任的李孝利自然做出回應,東風已到,計畫當然是要進行下去。

    “林會長,唯依叫你進去。”

    聽宋慧喬說話,一直被蒙在鼓勵的金荷娜嗅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而立場不堅定的金泰熙則是被李孝利不著痕跡的擋在身後,至於林蔚然則因為現場的昏暗而沒什麼察言觀色的時機,噢了一聲之後,便順著宋慧喬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那邊,是韓唯依的臥室。

    “坦白交代!”

    林蔚然剛出了放映室,金荷娜就把宋慧喬扯了過去。

    “姐不都知道了嗎?酒。美女,兩個人獨處的封閉空間,外加我們給的一點點刺激。”

    宋慧喬輕聲說著,目光卻透過構造隔間的透明玻璃看向林蔚然的背影,待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她們關注著那邊的動靜。一點都沒去看幕布上正進行到全劇最關鍵部分的電影。

    門被關上了,關閉的門扉發出一聲輕響,卻好像是驚天徹底的聲音。

    幾人發出不同等級的低呼,一個跟著一個,踮著腳尖走了過去。

    “喂,外面還有我們呢,你們怎麼想的?”金荷娜對計畫的合理性表示不理解。

    “姐,男女等於什麼?乾柴烈火是什麼?澆了汽油的柴火要被點燃,下雨能攔得住嗎?”第一次,宋慧喬跟金荷娜說話的時候可以帶上鄙視,而不受到懲罰。

    “我們幾個還是有點太多事了吧?”金泰熙患得患失,是對閨蜜藏了眾人皆知的私心。

    “別擔心,唯依也不是小女孩了,行不行,她知道怎麼照顧自己。如果缺乏動力的話,我們就給她動力,做事業都能這麼有聲有色,拿下一個男人不就分分鐘的事?”李孝利如此說著,眼神和宋慧喬一樣,充斥著好奇、惡趣味,期盼,甚至欣喜。

    然後,四個女人中的兩個把耳朵貼上了門,其他人也一樣側耳傾聽。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一直到放映室那部無人觀看的電影結束,演員表向上翻滾著,但這枯燥和無聊的等待,卻不能抵消幾個女人被燃起的興致。

    事實上,屋外的他們,或許要比屋內的人更興奮上少許。

    房間中重新歸於安靜,不知道是隔音太好還是裡面的兩個人都暈了過去,她們聽不到任何動靜。

    把耳朵貼在房門上的李孝利跟宋慧喬對望一眼,瞧出互相的疑惑,同時也下定決心。

    “泰熙啊,等下如果她們出來,你就去勾引林蔚然。”

    “啊?”

    “嫉妒是對女人最好的刺激,大不了把他逆推了,看電影的時候,每當女人在男人上面的部分,唯依不都目不轉睛嗎?”

    這都是幫什麼人?

    金泰熙一陣無語,卻因為眾志成城的眼神而無法反駁,只得道:“我不會勾引。”

    “沒關係。”宋慧喬早料到說,“到時候你點上蠟燭,去墊子上做瑜伽就行。”

    “為什麼是我?你去就不行?”金泰熙一陣煩躁。

    “理由我早說過了,今天就你穿了不過膝的裙子。

    ”宋慧喬說著,眼睛也往金泰熙下三路瞄著,說真的,金泰熙今天這冷豔套裝做瑜伽的話,能扛得住的男人絕對是生理有問題。

    金泰熙還想抗辯,只是沒等說話,屋內就傳出了聲音。

    ‘嘭’地一聲。

    像是有什麼人撞到了悶聲。

    門外偷聽的四位大眼瞪起小眼,然後更仔細去聽。

    門內的聲音又傳來出來,細微的,卻是能讓道行不夠者面紅耳赤的,喘息跟其他響動交雜在一起,刺激著每個人最敏感的神經。

    幾人屏息,更仔細去聽。

    在傳出來的,是一陣耳鬢廝磨的聲音。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0:52
四百九十四 距離

    屋內只點亮了一盞檯燈,溫和的燈光勾勒了女人的身形,進門之後轉頭,林蔚然看到梳粧檯前的韓唯依,她身著一套沒見過的黑色小禮服,雙手抬在耳邊,應該是在換上配套的裝飾品,禮服是大膽的露肩設計,而韓唯依的肩頭和鎖骨向來很有魅力,只是林蔚然的目光被牢牢吸引在那光潔的背上,因為那抹白皙從腋下開始直達腰際,所以他的目光也跟著一路延伸下去。

    禮服背面的拉鍊大開著,春光乍泄,而鏡子前的韓唯依顯然是注意到了林蔚然,所以停下手上的動作,不再擺弄那些裝飾。

    一聲輕響,是房門被關上,在那一刻,韓唯依屏住了呼吸。

    他走過來,太過溫和的燈光讓韓唯依看不清他的表情,感覺到他的接近,韓唯依一動不動的愣在原地,時間好像過的很慢又很快,當他在身後站定,韓唯依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

    林蔚然低頭,拉起拉鍊的一頭,然後輕輕向上提去。

    “事情差不多了,到時候給你股份還是把錢匯到你的帳戶裡?股份的話好說,錢的話需要等一等。”

    聽到他幾乎不夾雜情欲的聲音,韓唯依很快反應過來,女人複雜莫名的心思就連女人自己都說不清,所以她很快清醒的回答道:“給我股份就可以。”

    林蔚然拉的很慢,表情卻很認真。韓唯依放下雙臂的配合讓拉鍊終於到達了盡頭,林蔚然放下手。輕聲回應,“好,等我把股份收集好就會準備轉讓協議。”

    “恩,謝謝。”

    韓唯依話說的有些急,她轉過身,林蔚然卻沒跟她拉開距離,真正面對面時她才發現這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侵略性,做為一個女人她的確有一瞬間的得意。她注意到林蔚然的目光向她胸口飄去。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疑惑,她露出微笑,解釋,“現在比基尼裡都帶胸墊了。”

    林蔚然抬起眼,韓唯依覺得自己又要屏住呼吸,她側著身離開林蔚然和背後梳粧檯的縫隙。此刻方才能大膽呼吸。

    “至於你看到的別在意,我去海邊的時候穿的都是比基尼,露的只多不少。”

    半遮半掩的禮服跟性感泳裝的差距?

    看林蔚然的反應就能得知。

    最起碼在某一瞬間,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謝謝就不用了,你投資,我給你收益。不過曙光印刷廠就算是紅利,全東根來消息說東亞日報準備收購曙光印刷,到時候把你的報價給他就行。”

    韓唯依‘噢’了一聲,依舊是在跟林蔚然保持距離,即便不再那麼接近。獨處一室的現狀還是讓她有點彆扭,這不是擔心林蔚然會突然對她來一個餓虎撲食。而是曝光了心思的女人,對不接受這份心意的男人的禮儀,做為對男女距離掌握相當好的女人,韓唯依覺得他們現在的距離太近,即便這種情況下他們真的發生了些什麼,也很難改變某些既定的事實。

    “出去吧,我們。”她提議。

    “等一會吧,現在出去還不一定撞上什麼事。”從進入這房間看見這一幕,林蔚然就知道外面幾個女人打的是什麼主意,要說是惡作劇也太香豔了點,對本就曖昧的男女,她們是把乾柴和烈火放在了一起。

    “你是說……”

    韓唯依恍然大悟,事實上當宋慧喬極度做作的,‘不小心’把啤酒灑在她身上,對這女人的目的她就已經產生了懷疑,回到房間裡她看見了躺在床上的黑色小禮服,原本不想換這件的她最後卻還是穿起來試了試,再然後是林蔚然進來,他關上了房門,構成這種他們必須獨處的境地。

    在床邊坐下,韓唯依保持著一個比較含蓄的姿勢,曖昧到一定程度就像是靜電,而獨處的男女只要隨便一個火花就不一定能做出什麼事,她避免著給林蔚然視覺上的刺激,卻不知道在那副畫面之後,林蔚然現在看她無論做什麼都很小清新,到牆邊站定的林蔚然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心事。

    沒有交流,讓人混亂的氣氛便很難維持,兩人也逐漸清醒。

    “你說,我們讓她們如願以償怎麼樣?”

    聞言,林蔚然抬起眼,用略帶驚訝的目光看向提議的韓唯依,在溫和的檯燈燈光做背景光的此時,這女人有消滅男人所有理智的魔力。
    ……

    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林蔚然從韓唯依身上感覺到幾分林允兒的影子,相處下來才感覺兩人性格和談吐完全不同,林蔚然只當那是自己的錯覺,但現在看著她蹲在房門前操作那台筆記本的模樣,那種相似的錯覺卻又湧上心頭,房間中的安靜被她大力推門的動作打破,注意到她臉上的躍躍欲試,林蔚然不自覺彎起嘴角,笑著看她上演這一出惡作劇。

    “你說放多久?”

    林蔚然想了想,回答:“三個小時左右就差不多了。”

    蹲在門前的韓唯依看向林蔚然,嗤笑一聲問,“呵,你行嗎?”

    林蔚然沒辯解什麼,只是聳了聳肩膀。

    韓唯依一邊操作一邊道:“依我看五分鐘就差不多了。”

    話是這樣說的,但在進度上的設置卻背道而馳,完成惡作劇的最後一步是把音量放大,以她對那幾位姐姐的瞭解,相信她們會聽上很久的噪音。

    “跟我來吧,如果你不想看的話。”

    韓唯依站起身,對林蔚然又開始冷言冷語,弱勝弱氣真不適合她,估計知道她性格的人也沒誰能想像她逆來順受的模樣,帶著林蔚然走進隔間,韓唯依把大門關閉,男女熱情似火的喘息聲就這樣被隔絕在臥室裡,只有點滴能傳進來,韓唯依往裡面走去,抬頭打量這些她添置的衣物,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她在這裡的猶豫。

    既要讓他眼前一亮又不能太表露自己的心意,女衛悅己者容,也不容易。

    想起這些,韓唯依突然有些不甘心,就像是考試拿了第一名而老師卻誇獎第二名,她回頭看向呆在門口的林蔚然,第一次問:“我為什麼不行?”

    林蔚然對上她的目光,“什麼不行?”

    “別裝糊塗,你知道我問什麼?”

    “是我不行。”

    林蔚然回答,他錯開目光,依舊站直身體,“而且你知道,我有點花心。”

    韓唯依愕然,事實上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她也費解,明知道這男人同時和兩個女人不清不楚,她為什麼好像傻女人一樣只在意他的事?理由很多,來自這幾年的相處,也來自韓唯依對林蔚然這個男人的認知,見識過金錢恐怖的她這些年不斷用金錢武裝自己,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身上獲得比金錢還多的安全感,韓唯依理所當然的著了迷。

    女人都需要安全感,韓唯依是女人,她需要一個男人不會為了金錢出賣自己,所以在林蔚然沒有把她交給韓悼也之後,她心甘情願的卸掉這些年來積攢的金錢,也等於在她面前把所有武裝盡數除去,但得到的,仍然只是金錢而已。

    “恩,我知道了。”

    她歎息一聲,回過身去。

    林蔚然看向韓唯依,身為一個正常男人,他並非沒有想像過這句充滿誘惑的身體,事業上能精誠合作的夥伴把與彼此的關係進一步拓展,更不用說她父親帶來的隱性助力,身邊多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而這個人在工作上有著大多數男人都難以企及的能力,她渴望自己愛情的同時又會付出愛情,用商業來形容,這就是包賺不賠的生意。只是林蔚然卻一直拒絕她,原因很複雜,有擔心、有憂慮、有不自信,也有看起來很虛偽的道德原因,歸根結底,還是林蔚然認為自己不能給她愛情,這是個聰明的女人,林蔚然沒有騙過她一輩子的自信,他不想讓這個女人因為情感上的缺失而發生變化,因為那個變化的結局就是他們會勢不兩立。

    八點檔的狗血家庭劇看個熱鬧可以,真正發生在誰的身上,可不是一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能詮釋。

    “你姐姐上午來過公司,問了我有關允兒的事。”

    似乎是感覺到林蔚然的目光,韓唯依輕聲說道:“而且除了允兒,她還問了其他人。”

    林蔚然噢了一聲,是出人意料的平淡反應,“你說了什麼嗎?”

    韓唯依微微抬頭,沒什麼好語氣,“沒說什麼,就是提醒你一下,別到時候誤會你姐姐是在我這邊得到了什麼消息。 ”

    “不會。”

    林蔚然回答之後補充,“演講那事我不介意,你也別想了,現在都過去了。”

    “嗯,是都過去了。”韓唯依喃喃道,片刻後深吸一口氣,認真看著林蔚然的眼睛,“如果我們只是合作關係的話,林蔚然,麻煩以後能不能別在讓我攙和進你的私事?”

    女人有不講理的權利。

    總是被一個男人拒絕的女人,更有這個權利。

    只是林蔚然微微低頭,沒如同韓唯依意料中那般用單調的聲音回應,而是讓她很混亂的問了一句。

    “除去合作夥伴,我們不還是朋友嗎?我朋友不多,所以你和我,能不能就保持這個距離?”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0:56
四百九十五 痕跡(上)

    在男女之間距離可能是最難掌握的一種東西,朝夕相處、言談無忌,任何一丁點火花都能毀掉彼此之間刻意保持的界限跟距離,這火花可以女人的電腦壞掉而找男人來修理,也可以是男人意外受傷時女人為其貼上一貼創可貼,在朋友關係偽裝下所醞釀的曖昧輕易就能被這樣的火花點燃,所以男女之間不存在朋友關係。

    韓唯依清楚知道這個事實,所以林蔚然的提議不過讓他們保持這樣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不管他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在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就比韓唯依更加的不講道理。

    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下午,輕度宿醉,口舌發幹,韓唯依從床上爬起來,被單順著她的背部線條滑下,那身黑色小禮服上滿是褶皺,但在一男一女共處一室的情況下它仍然堅挺的守在那裡,從某種幾率來說就已經是萬中無一。

    下了床,臥室裡沒有林蔚然的蹤影,在門口代替他們嘶喊了幾個小時的筆記本此時已經關閉,韓唯依捂著額頭皺著眉,踉蹌離開臥室,看到的仍然是一片狼藉。

    為林蔚然準備的瑜伽墊子上目前趴著的是金泰熙,這位韓國女神宿醉起來要比常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放映室的沙發上有其他三個女人交纏在一起,或許是她們把對方當做了家裡的絨毛玩具,抱起來可是毫不猶豫,韓唯依路過這一切,目標只有廚房冰箱裡的純淨水。待她終於如願以償的喝了一大口,冷氣刺激下針紮一樣的頭痛終於讓她重新清醒。

    朋友。就朋友吧。

    不用十年二十年,或許那男人今天就會後悔也說不定。

    關掉冰箱門之前韓唯依又取出幾瓶冷水,走回到那些毫無防範能力的女人身邊時毫無憐憫,一人一瓶,不是塞進後背,就是塞進胸脯,然後在一陣‘喂喂’開頭的抱怨聲中撥打電話叫了醒酒湯做外賣,最後帶著一臉局促笑意看著幾位早起。

    “喂。宋慧喬!我早就懷疑你是同性戀,沒想到你還真是。”

    “說別人之前請先看看自己,金荷娜。”

    “我怎麼了?”

    “麻煩你把手從我的大腿上先拿下去。”

    看黏在一起的三人分開,韓唯依的眼角餘光緊接著就掃到悄悄起身的金泰熙,她立刻轉身,不再欣賞那三人的肉搏大戰,叫嚷著往浴室方向跑去。“我先洗,其他人請排隊。”

    “喂!”

    還掙扎起身的三人立刻來了精神,管它什麼宿醉與否,先清理身體才是正題,這些人畢竟隨便拉出去一個都能堵上一條街,誰知道她們結伴去大眾浴池會是怎樣的觀影?

    推搡。爭奪,率先佔據住有利位置的韓唯依終究還是敵不過其他四人的同仇敵愾,本不狹小的浴室立刻變得擁擠,在放浪形骸了一晚之後沒人不想先身心舒適,若不是這幫女人平均洗澡時間要四十分鐘。估計這裡也會上演一幕尊老愛幼的和諧情景,結局和往常一樣。爭論無果的幾人決定石頭剪刀布,以此來決定順序,只是當她們湊到一起,終於有人想起了昨夜的情形。

    “唯依,你怎麼穿的還是這個?”注意到這身黑色小禮服,身為它的挑選者,宋慧喬自然疑惑。

    “我穿這個怎麼了?”韓唯依看了看自己。

    “昨天你不是剛……難道林蔚然這麼沒有破壞力?”宋慧喬打住話頭,不想剛起來就少兒不宜。

    “破壞力什麼的,真是,喂,又不是熱情青年,誰沒事撕衣服,你知道這身衣服值多少嗎?”韓唯依沒如同他人想像中那般面紅耳赤。

    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們想幹什麼?”韓唯依稍微退後一步,放下躍躍欲試擺出石頭形狀的手,能感覺到這股突然萌生的詭異氣息。

    “你們做了?”李孝利直接乾脆。

    “應該沒有吧,做了的話,她能這麼早起?”宋慧喬直接說出懷疑。

    “早起怎麼了?或許林蔚然那方面不行……”金泰熙沒立場的替韓唯依辯解。

    “喂,昨天我們在門口聽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行?”宿醉的金荷娜可不懂什麼叫矜持、含蓄。

    然後,眾人望向韓唯依,本能的感覺到惡作劇。

    “我去看看唯依裡的筆記本。”

    李孝利自告奮勇,看著要別戳穿的謊言韓唯依心中大驚,不過還沒等她想辦法阻止,宋慧喬就拉住了李孝利,並看著韓唯依陰測測說道,“哪用那麼麻煩,她身上就有證據。”

    韓唯依再後退一步,背貼到牆上,雙手護住衣領,警惕問:“你們想幹什麼?”

    四人沒說話,對視一眼,沉默著逼了上去。

    如同情事會在人身上留下痕跡,這痕跡的深淺和情事的激烈程度也成正比,做為決定離開的那個人,金泰妍不知道多久才能消除林蔚然留下的痕跡,吻痕和指印可以慢慢變淡,但感情似乎在距離中會躍上一個等級,做為離開的那個人她應該更決絕,快速恢復以往的生活,快速適應沒有他的日子,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離開並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演出大廳,舞臺上依舊人來人往,今天是太陽之歌的首映,也是所有演員和製作人員接受校驗的日子,身為女主角金泰妍早早到場,跟著導演和數名主演一起接受了不少媒體的採訪,微笑面對鏡頭已經是本能,但今天的金泰妍似乎在笑容中總透出些其他味道,隨著記者而來的專業攝影師早就被機械的工作磨沒了靈性,在按下快門之後,他也只是認為少女時代隊長金泰妍只是在緊張而已。

    “泰妍,你今天很漂亮,加油。”

    採訪結束,和熟悉的記者笑著點頭並道謝,不間斷的祝福已經讓金泰妍有些麻木,家人,少女時代的成員們,圈中熟人和一起努力到今天的工作人員,每個人都在為她加油,每個人都祝願她能成功,開幕前的緊張照舊襲來,身為藝人的金泰妍早已經知道如何調節自己的情緒,只是今天不行,或者說是在開演的這天不行,當她的手伸進褲兜摸到那張已經皺皺巴巴的首映門票,新鮮的疼感依舊會刺激她的神經,她神情隨之變得猶豫,周圍的時間似乎也悄悄停止,她好像置身於一個把她隔絕起來的透明杯子裡,能通過杯壁看到外面的世界,卻怎麼都無法融入進去。

    那天,失戀的人有兩個,一個她離開的男人,還有一個她自己。

    “泰妍呐,時間差不多了。”

    聽到導演劉一翰的聲音,金泰妍立刻抽出自己放在口袋裡的手,那種獨自一人與世界隔絕的感覺頃刻間消失,她回過身,露出笑容,只是表情還有些僵硬。劉一翰是很能把握演員狀態的導演,在他看來金泰妍現在的反應不單單是緊張而已,不過旁敲側擊了好幾天也沒問出什麼內情,金泰妍在舞臺上的表現也一如既往的優秀,所以他便不再追究,給這位元他欣賞的偶像音樂劇演員私人空間和相當破格的獨立,今天首演的重要性已經不必再提,而她到此,也並非是為了給金泰妍更多壓力。

    “這個收好,上臺的時候喝一口就行。”

    接過劉一翰遞過來的金屬酒壺,金泰妍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而這位為老不尊的導演卻得意道:“我們不是表現派,所以需要的就是大膽,也需要一點狂放不羈的感覺?裡面裝的是燒酒,相信不會讓你在舞臺上昏了頭。”

    金泰妍一臉為難,“導演,這個……”

    劉一翰轉過身,“不用擔心,根據你的酒量適度來點就行,不過千萬別告訴你的經紀人。”

    看著劉一翰離開,金泰妍低頭看向自己手中扁扁的金屬酒瓶,這些天來她一直克制自己,按時休息,按時吃飯,感覺一個人要流淚了就到人多的地方去止住淚水,失眠了也會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是她放棄了那個男人,所以她不應該為了自己的選擇而陷入到某種苦痛的境地,她不想他知道或者聽說這樣的自己,一個選擇離開的女人,不值得他一丁點的擔心。

    進行最後一次演出動員前,手機響起,人群中的金泰妍看著手機螢幕發呆,因為那條短信。

    ‘我,可能不會來看你的演出了。’

    發信人是他,一個金泰妍決定在首演之後就刪除掉的名字。

    場館外,行人如織,沒有拿到首演門票的sone們正聚集在門前,他們舉起粉色的螢光棒代表應援,有的還向過往的路人發放製作組的宣傳單,林蔚然從一名帶著金泰妍徽章的sone手中接過宣傳單,那女孩立刻走遠,甚至都忘了說一句請多多支持。

    接過宣傳單的時候他總是盯著年輕女孩的胸口,八成是被當成了道貌岸然的變態,林蔚然看著宣傳單上抱著木吉他的金泰妍,愣愣出神,很久都沒有動靜。

    晚上八點,首演正式開始,早就聚集到此的觀眾們排隊進場,不少抱怨沒拿到好位置的sone們並不知道,此時站在門口看著傳單,仿佛雕塑一般的男人手裡,就有今天演出第二好的位置。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1:00
四百九十六 痕跡(中)

    不管抱著怎樣複雜的心情,現在都不是她能離開的時候,聽到劉一翰的點名金泰妍露出頭來,在眾人的注視下和男主演一起聽導演說戲,訓練了好幾個月,哪怕是最生僻的場景泰妍都十分熟悉,但對這些嘮叨她仍然甘之若飴,眼神中更泛出比往常還要深刻的認真勁兒,不管劉一翰的話她是否能倒背如流,此刻的她的確需要點事情來分散精力,分手痛苦的最大來源就是被提醒,一段對白,一份小菜,乃至於路過的風景都會提醒她他們的曾經,突然發愣出神是因為黯然神傷,而來自前男友的短信,則無異於把那天的一切重新至於她眼前。

    這些天泰妍經常會做一個夢,夢裡月色晴好,天空中萬里無雲,她置身於那被點滿了燭火的草坪,看它們錯落有序的排列在一起,她站在燭光的最中央,卻只有自己一個人,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又似乎只是在遺憾而已,只是夢裡不會下雨,也沒有那男人獨自站在燭火中看著自己遠去的身影,它不會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卻會帶來如鯁在喉的淡淡悵惘,每當在這樣的夢中醒來金泰妍都會做一件事,她打開床頭底部的抽屜,從裡頭拿出一個藏的很深的火機,然後在當天的外出中隨意丟在哪裡,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去丟掉的地方看上一眼,但是當第一個火機莫名消失之後,她便開始強迫自己不再去尋覓。

    空無一人的洗手間內,金泰妍低著頭。不去看洗手池上鏡子中反射出的自己,她沒有淚流滿面。只是感覺極度胸悶,她雙手撐在洗手池邊緣上,感覺即便接下來的首演她不出現也沒關係,她愣愣的看著洗手臺上的大理石紋路,因為她的目光只能放在那裡。

    分手比想像中更疼,卻也沒有想像想像中那樣疼,習慣它就跟習慣舞臺和習慣別人的注視一樣,當泰妍認識並親身經歷了這些、擁有足夠信心覺得自己能一個人完成這段旅途的時候。只是來自那人的一條短信就輕鬆擊潰了她的心防,她覺得即便偶然相遇自己也能保持正常,她覺得即便等有一天允兒把他介紹給她們所有人的時候她也能保持正常,但這條短信卻告訴她,面對你愛的人,無論如何你都不能保持正常。

    她給過自己幾個理由堅持下去,留下美好的回憶。為了所有人,變回以前的自己,還有是終止一段錯誤的關係,但是,支撐她如此行動的理由很多,但讓她如此行動的。似乎只有嫉妒而已。如果他說跟允兒分手,如果他說他只愛自己一個,哪怕只是想像金泰妍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堅持下去,所以全部的理由都只是她給自己找了一層‘正確’的外衣,因為她沒有回到孑然一身狀態的真正動力。

    她不能說自己分手的行動是愛他。因為在那段隔絕的日子,她覺得他能為她放棄所有事。

    她不承認自己分手的行動是在逼迫他。因為在那段隔絕的日子,她甚至做好了就這麼無名無分,一直陪著他的決定。

    她覺得他愛自己更勝於允兒,她覺得她會不斷去找這樣的證明,與其在尋找過程中跟他漸行漸遠,不如就這樣放棄。

    她預見了未來的變質,所以放棄,只留下好的,但如果他覺得不能失去自己而放棄允兒,那她就會回去,頂替或者說贏下那個位置……

    “一切都會好嗎?”

    抬起頭,對著鏡子詢問,這是一個只能從等待和時間中得到答案的問題,而此時金泰妍,卻好像沒有知曉這答案的能力和勇氣。
    ……

    長達二十分鐘的會議結束後,距離演出開始只剩下半個小時,眾人都在進行最後的準備,沒人知道金泰妍去了哪裡,剛剛處理完前門騷亂的劉一翰回到後臺,謝絕了場館方面負責人的陪同,滿心煩躁的進行起開演前的最後程式,只是第二幕就要上場的女主角卻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如果不是仗著有好身體,估計真會得心臟病。

    當金泰妍重新出現在後臺,斷定是自己好臉色給多了的劉一翰立馬沖了上去,只是就在圍觀群眾擔心他訓斥的太過嚴重而影響演員狀態的時候,卻發現導演大人突然沒了怒意,他帶著一張被震驚後的面龐緩和了語氣,隱約聽到些飄過來的隻言片語,都像是在噓寒問暖,眾人心中詫異,雖然好奇卻也沒人敢打聽個究竟,注意到導演的目光掃視過來,還張望著的人們便立刻低頭,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用目光讓眾人退散,劉一翰回過頭來重新打量泰妍的臉色,他看了眼手上那分量輕了不少的酒瓶,非常擔心的壓低聲音,“真的沒問題?”

    “恩!”

    金泰妍清脆應道,只是聲音中伴著酒氣,“導演請放心,我不會有問題,而且現在也很清醒。”

    聽她言辭上條理清晰,劉一翰的確被安慰了少許,只是惦著手上的鐵質酒瓶,他還是沒能完全放心,雖說容量不大卻也能裝下小半瓶燒酒,分開一點點來應該沒什麼問題,但看這丫頭的模樣應該是一次都喝了下去。

    舞臺劇演員,演員,乃至於話劇演員在上場前攝取少量酒精會幫助表演,一部分是心理作用,一部分是酒精對人精神上的鬆弛效果,哪怕是出演過上千場次的舞臺劇演員也會緊張,而酒精恰恰能幫助演員們把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演出上,但這卻並不代表喝的越多演的就越好,劉一翰見識過有演員因為這小伎倆而得不償失,舞臺燈光下燥熱普通人難以想像,加之本就是第一次出演音樂覺的金泰妍可能受到酒勁兒的影響,劉一翰的一顆心完全被下載了金泰妍身上。

    或許她是此道中人?

    看到泰妍笑著向一些前輩行李,劉一翰自動打消了這個念頭,正是一個女孩成長為女人最美的時候,性格看起來也很開朗的金泰妍,怎麼可能會是酒鬼?

    吩咐金泰妍做上臺準備的劉一翰仍然放心不下,一直跟在附近觀察這位元演員的狀態,如果她真的受到影響,哪怕用挨駡來拖延來演時間,劉一翰也不會弄砸一場首演,只是金泰妍表現的很好,她在表演團隊中來來往往,跟每一個人認真打過招呼,她談吐得當,腳步也不虛浮,然後便回到了屬於她女主角的位置上,和身旁的男主角點頭之後便看向帷幕後正在緊急佈置的第一幕舞臺,根本不像是喝了酒的模樣。

    舞臺劇跟電視劇和電影不同,如果說之前的一切都要靠導演,那開演之後就要看演員,除了這些做現場表演的演員之外,世界上那些眾所周知的電影大明星們沒誰能掌控這樣一座舞臺,但舞臺劇演員可以,因為一旦上了台,他們每個人都是各自的導演。

    台下,觀眾席上已經坐滿了人,有粉絲、有記者,也有單純的音樂劇觀眾和那些想見識一下偶像出演音樂劇的人,少女時代的金泰妍是當之無愧的明星,即便這只能容納不到一千人的劇院,沒點號召力也別指望能讓她座無虛席。

    四下,燈光突然暗淡,交談著的觀眾們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把目光集中到那片舞臺,紅色的帷幕靜止不動,承載著他們眼神中的期待,後臺處黑暗中的金泰妍望舞臺的另一端,只感覺有刺眼的燈光一閃,身旁的前輩和助演們便魚貫走上舞臺,幾乎在最後一人到達指定位置的同時,帷幕便被徐徐拉開,燈光是比音樂先一步亮起,還不能適應這明暗轉換的金泰妍眯起眼睛,耳邊傳來的音樂聲在告訴她,演出,已經開始。

    改編自阪東賢治作品的舞臺劇太陽之歌講述的是一個愛情故事,金泰妍所飾演的女主人公雨音薰只能生活在月光下,而男主人公卻是喜愛衝浪並生活在陽光下孝志,兩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演繹了一個有關初戀的故事,仿佛名為愛情的神明揮一揮手,人們便能跨越不可能跨越的現實。

    愛情等於奇跡。

    在剛接觸到太陽之歌劇本的那時,金泰妍有這樣的感覺。

    時過境遷。

    如果讓現在的金泰妍來解釋,那奇跡就等於過多的巧合,以及童話中的故事。

    在徹底適應臺上的燈光前,金泰妍的目光越過舞臺邊緣,看向台下觀眾席的某個位置,不是站在舞臺上,在這個角度,她隱約能看清那個位置。

    那是一個空位置。

    是整場唯一一個空位置。

    是她刻意空出來的位置。

    金泰妍偶爾會想,當故事中孝志想要帶著小薰行走在陽光下的時候,兩個人的夢想和現實截然相反的時候,那他們還會這樣相愛嗎?或者說在他們這段愛情開始的時候,孝志就已經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帶著小薰走在陽光下嗎?

    故事在一個很完美的地方到此為止,完美,指的是無懈可擊,在愛情這個大主題下太陽之歌只講述了愛情,至於愛情之後的事作者不關心,觀眾則更不關心。

    或許,愛情是一門到此為止的藝術,它的開始需要巧妙,而結束的則要完美。

    不能在一起的人或許不應該期待愛情這種奇跡,即便來了,也要知道什麼時候該到此為止。

    太陽之歌以童話般完美收場之後的現實故事,這就是金泰妍的愛情,這也是她的到此為止。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1:03
四百九十七 痕跡(下)

    深沉的背景光將舞臺渲染的一片深藍,這是故事中的夜,是雨音薰唯一能放聲高歌的時間,大片的冷光將這黑夜加深,唯有一道追光直射下來,它跟著臺上的小薰和孝志,讓他們演繹書中的故事。

    ne,劉一翰親自作詞作曲,在整場演出的第十二分鐘響起,做為導演劉一翰對金泰妍的表演給予了中規中矩的評價,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三十分鐘,整部劇的高潮比想像中來的更加猛烈,單純是因為歌聲而已。

    每個故事都不是一帆風順,哪怕能用童話和奇跡來形容的太陽之歌也是一樣,小薰對孝志是暗戀,而孝志卻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一直愛著他的女孩,兩個人一人生活在黑夜,而另一人卻生活在白天,他們的第一次相遇遠沒有想像中那般浪漫,事實上,孝志把小薰當成了跟蹤狂,對突然出現卻抱以奇怪熱情的小薰敬而遠之,哪怕是明知道會有這樣遭遇的小薰仍然不能放棄喜歡別人的權利,事實上開朗的性格和她那怪異的不治之症並不契合,但就是這樣的小薰卻更加愛惹人憐愛,孝志的誤會和離開自然會帶來悲傷,小薰喜歡唱歌,而舞臺劇的最佳表現方式就是唱歌。

    dbye-Days

    這是劇中雨音薰為孝志寫的歌。

    當歌聲再次響起,所有人就知道,今天的金泰妍。是歌者。

    懼怕陽光的雨音薰對生活在陽光下孝志的愛情給了她勇氣和動力,她渴望告別獨自寂寞的日子。也渴望一份屬於陽光下的愛情,愛情永遠是音樂的主題,有讓人沉醉的,又讓人嚮往的,也有讓人悲傷的,dbye-Days是劇情的轉捩點,預示著雨音薰收穫愛情,告別一個人獨自寂寞的幸福。但此時臺上的雨音薰卻不是那個幸福的雨音薰,故事裡沒有表現此前她十餘年的寂寞和孤獨,但這歌聲裡,人們似乎聽到了些許過往悲傷的味道。

    並非表現派演員,金泰妍不必去研究人物心理和過去,在腦海裡塑造一個獨自生活在月光下十餘年的雨音薰,她只需要表現故事中與孝志相愛的。那個對愛情渴望卻遭遇現實阻攔的少女,但此時歌聲中的複雜意味以一個單純的雨音薰並不能詮釋出來,所以現在站在臺上的不是金泰妍,而是雨音薰。

    借著初次登上音樂劇舞臺的興奮和緊張,還有那一絲絲酒精的幫助下,金泰妍進入了狀態。漫步在大片冷光陪襯的追光下,她開始借著劇中人的身份在舞臺上游走、歌唱,用盡全部力氣去表現一個太陽之歌中樂觀向上,對夢想有追求和執著,對不可能的愛情鼓起勇氣的雨音薰。她慢慢發現自己對這樣的雨音薰並不陌生。或者說她在這樣的雨音薰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用蹩腳到近乎粗魯的方式在男演員面前出洋相。用單純到不加掩飾的對白來表達自己的愛意,當這些都沒有成功或者說在所有人眼中都被視作怪異的時候,她找到了她熟悉的方式。

    唱歌。

    一首為愛情而寫的歌。

    當音樂響起就要歌唱,無論對雨音薰還是金泰妍,這都是一種近乎生存的本能。

    所以她歌唱:

    寂寞的日子

    現在再見吧

    我會改變的

    把這首歌裝進口袋裡

    奔向你而去

    我會坦然面對自己

    dbye-Days

    獨自悲傷的日子
    ……

    歌聲中有渴望。

    當泰妍站在舞臺上,唯一的准光籠罩下來,借由雨音薰表達內心真正渴望的她感覺到自己的後背都在微微顫抖。

    知道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但她卻看不清他們的樣貌。

    如果可以表露出來,她毫不猶豫的忘卻自己是叫做金泰妍的偶像歌手,只記住自己是以雨音薰的身份在遊走和歌唱,她步入到這個如同美夢般的故事中,毫不猶豫的展露自己的渴望,可以去相信奇跡跟童話這種東西,也不必在顧慮現實的阻攔和牽絆。

    她需要的,只有勇氣。

    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來,像一首歌總有結束,當帷幕重新落下來的時候,鞠躬謝幕的金泰妍才終於有了回到自身軀殼中的實感,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現實世界中的空氣,耳邊觀眾的掌聲還在不斷的迴響著。掌聲很久都沒有散去,興奮的劉一翰過來擁抱住自己,大聲誇獎說‘表現的很好’,身邊看似年輕,卻頗有資歷的男主演也湊了過來,自嘲著說聽她唱歌的時候,就連他都被帶動了。這並非炫耀,而是肯定,在舞臺劇中帶動他人要比想像中更難也更虛幻,團隊的每一個人都湊過來熱情的說著什麼,帷幕外的掌聲依舊在持續,金泰妍跟著眾人一起走向舞臺出口,在即將走下舞臺的時候,她回頭望了一眼。

    目光穿過厚厚帷幕下的縫隙看向觀眾席,即便有觀眾已經起身,但金泰妍卻仍然注意到了那個空座位,旁邊的女觀眾從上面拿起放了整場的背包,似乎都不給金泰妍機會去自欺欺人。

    他沒來。

    他早就通知了自己,說他不會來。

    金泰妍回過頭,踏出最後一步,離開了舞臺的範疇,她又重新成為了現實中的金泰妍。

    現實的金泰妍有過一份現實的愛情,開始的時機不好,結束的時機,似乎也沒那麼巧妙。
    ……

    演出結束了,當觀眾們退場之後,那個全場第二好的位置上還坐著那個怪異男人。當全場觀眾們因為情節而發出笑聲,因為歌聲而沉醉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嚴肅著面孔,但不能說他不是一個好觀眾。他全場下來看的都很認真,炯炯的目光幾乎一刻都沒有停歇過,有人把他當做某雜誌的評論家,但整場下來卻沒見他如同其他評論家那般寫寫畫畫,他只是坐在那裡,然後看著舞臺,到底有沒有為之動容或者得到消遣,旁人都不得而知。結束的時候他和所有觀眾一起站起身。跟著鼓掌,退場的時候他跟著人流走到觀眾席一頭,卻站在原地,待前場退場完畢之後,他重新回到那個位置上就座,愣愣的看著舞臺。

    大概半個小時後劇組的工作人員出來整理舞臺上的佈景,看到這樣一個陌生面孔那當然要過來詢問。只是待擔當副導演看清這個男人的面龐便立刻阻止那些想過來一問究竟的工作人員,揮了揮手叫他們繼續工作,然後便給導演劉一翰打了電話。

    劉一翰在前往慶功宴途中,接到副導演電話後匆匆趕了回來,從觀眾入口看到那唯一呆坐的奇怪男人,他快步走了過去。

    “林會長。”

    “劉導演。”

    林蔚然抬頭。面對劉一翰卻沒有起身,他重新看向舞臺,之後便不再言語。

    劉一翰當然納悶,製作團隊從未接到過林蔚然會親自到此的通知,如若不然必定會安排一系列行程。他是整個太陽之歌的投資人,也是促進太陽之歌項目的推手。今天能夠開演的太陽之歌完全是因為坐在這裡的年輕男人,哪怕是知名音樂劇導演,劉一翰對林蔚然也必定要以禮相待。

    “太陽之歌,林會長還滿意嗎?”

    劉一翰坐在林蔚然身邊,神態有些拘謹,林蔚然可不是有名導演能隨意對待的那種投資人,雖然太陽之歌和新韓沒什麼關係,但林蔚然林會長的名聲卻已經在‘G8’中風傳依舊,公司裡某位實權理事在前幾天就打了電話過來,特意囑咐劉一翰對待林蔚然時要收斂藝術家的傲氣和怪癖,當時的劉一翰當然費解,但在那位理事口中,林蔚然似乎成了一個瘋子,而且還是能影響他命運,讓很多他見都見不到的大人物,青眼有加的瘋子。

    “不錯,只是我不太懂音樂劇這種表現形式。”

    “和拍攝電影一樣,電影用的是演員表演和劇情,音樂劇在這之上還要加入音樂,歌舞青春那類型的電影就是音樂劇的升級版,如果太難理解,把它看成單純的載歌載舞就行。”

    “它不是什麼很難理解的藝術形式嗎?”林蔚然似乎有些疑惑。

    “不是。”

    劉一翰搖了搖頭,“其實所有類型的藝術都是一種消遣,不管把它描述的多麼值得推崇,它本身就是娛樂的一種,大部分認同的人或許會想去感歎,但實際上我們就是造一個夢,辛苦了、累了,可以拿來放鬆一下,或者被它吸引著消耗時間,僅此而已。”

    林蔚然噢了一聲,像是只為了這種答案,劉一翰能看出對音樂劇他並不敢興趣,放棄了最後那點讓林蔚然繼續投身音樂劇製作行業的小心思,和林蔚然一樣沉默。坐在這裡,他不知道這位正平步青雲的年輕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憑藉比林蔚然多出的那十幾年人生閱歷,他還是能看出林蔚然並不是為音樂劇而來,也並不是為了消遣而來。

    兩人不再交談,大概十分鐘後,林蔚然起身告辭,為了能看這首演他特別將一些行程推遲到第二天,其中不乏和SK電信方面再次接觸的重要行程,因為感情問題而耽誤工作,對林蔚然來說是屈指可數的第二次,至於和劉一翰針對音樂劇的的交談,只是金泰妍留給他探究這些的習慣,或者說是痕跡。

    劇院門外,門庭冷落。

    人群已經散去,除了路過的行人之外,街道上已經不怎麼能看到人影,不遠處就是宏大的燈紅酒綠,在劇院演出時段結束之後,那邊的Club一條街又是一派全新的繁華盛景。不長的石階下站著一個男人,看到林蔚然,他丟掉手上的煙頭迎了上來,雖然都是深色西服的裝扮,但這男人卻有一股比林蔚然顯眼太多的彪炳氣勢,遠遠瞧著,就讓人想要敬而遠之。

    男人率先點頭,動作並不如同劉一翰那般彬彬有禮,他站定在林蔚然身前,目光中有著股審視,哪怕林蔚然此時居高臨下,他的目光中也沒有絲毫仰視。

    本就不是在林蔚然這討生活的人,當然沒必要對他畢恭畢敬,林蔚然站定,拿出煙盒點燃一根煙,“他們都走了?”

    男人回答:“看到我在這,裴榮光的人就不敢搗亂了。”

    林蔚然垂下手臂,“你們什麼時候能解決裴榮光?”

    男人微微皺眉,“除去一些追討致死,裴榮光可是合法的生意人,現在沒什麼決一勝負的大規模火拼,防暴員警可不是擺設。”

    林蔚然根本不聽這些解釋,“我只要一個準確的時間。”

    男人神情微凜,“半個月,最多一個月,這幾天他就應該回去找你,畢竟我們斷了他的大部分資金。”

    林蔚然輕聲道:“那就好。”

    這男人林蔚然只見過一面,正是跟著韓唯依一起去找韓悼也時出來接他的男人,雖然林蔚然感覺他有幾分跟高棉藥相似,但這男人在首爾地下世界頗有名氣。就在開演之前不久前門這就發生過一次小小的騷亂,當導演劉一翰出來的時候,製造騷亂的人群就已經退散,原因,僅僅是這男人站在這裡而已。

    在那天林蔚然和韓悼也達成了一個交易,除去裴榮光的背景和他與東亞日報的聯繫,這些就是林蔚然提供給韓悼也的東西,如果當時林蔚然真的選擇拿錢了事,那韓悼也會把新韓連骨頭都不剩的吃進去。

    餡餅背後往往隱藏這陷阱,想賺錢的人那麼多,沒誰會把美食放在大街上給別人撿來去吃,韓悼也提供的東西就是把裴榮光徹底吞掉,因為丟了那兩千億又丟了背景,面對韓悼也的攻擊,裴榮光幾乎已經陷入無力招架的境地。到時候他會來,來找林蔚然用新韓股權交易,可以流動的現金是裴榮光此時能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他這種人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承認自己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好好照顧小姐,這是韓先生讓我轉告給你的話。”

    男人看了一眼劇院正門,“別的我不知道,但小姐的事你應該知道一些,不管怎樣,她都不會接受你在外面還有這些紅顏知己。”

    “這話你說可以,如果是韓悼也說,那我就要笑了。”

    林蔚然在男人身側站住腳,“回去別忘了提醒韓悼也,敢打新韓的主意,我不介意和他對上一局,但是敢打我女人的主意,我就讓他做下一個裴榮光。”

    不管男人如何回應,林蔚然逕自走下臺階,他丟掉手中的煙頭回到車上,盤算這金泰妍身上還有那些屬於他帶來的,不好的痕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做林蔚然的女人,似乎已經成為了一件伴隨著危險的事。
jamekung 發表於 2013-8-4 11:12
四百九十八 冷血怪物

    首爾市郊某小咖啡館,有刀有球棒有黑衣大漢,可惜都沒派上用場,一個看起來並沒什麼殺傷力的普通大叔在距離咖啡館不遠處下了車,掃了眼那邊數個面露凶相的壯碩男子,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獨身一人進入咖啡館,見到裡面更大的陣仗也依舊沒有動容,他走到為首男子對面坐下,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支鋼筆放在桌上,開門見山。

    “你現在只有兩條路,第一簽了它,第二是我讓你簽了它。”

    ‘嘩啦啦’一片響動,坐滿咖啡館的黑色西服男盡皆起身。

    “高棉藥是吧?你說的第一我知道,但是第二我真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為首男子臉上帶笑,語氣輕鬆。

    高棉藥伸手入懷,掏出來的不是什麼嚇人兇器,而是一根拇指粗的頂級雪茄,他把這雪茄放到那份檔上,繼續轉達,“林會長讓我轉告你,說是簽了它,即便你進監獄也能每天享受到這個。但如果不簽它,這東西以後能不能再享受到不說,搞不好還要丟命,而且丟的也並不輕鬆。”

    為首男子發出嗤笑,“是小傢伙讓你告訴我這個?自己都不敢過來見一面,還敢說讓我裴榮光丟命?”

    高棉藥緩緩搖頭,“讓你丟命的不是他,而是你身邊的這些人。”

    裴榮光依舊臉上帶笑,但給人的感覺卻陰沉下來,他沉默的瞧著高棉藥,腦袋裡想的卻跟現狀沒什麼聯繫。十幾年前一個前科犯剛從監獄出來,經由獄友介紹到高利貸偽裝的工作室下執行追討。到孤兒寡母的家門上噴過討債的紅漆,到逝者的靈堂打砸搶鬧,拿著別人的手指在身體捐贈保證書上按過手印,也逼著借債人的老婆女兒進過有特殊服務的夜總會,他夠狠也夠狡猾,在同期小弟們大部分因為狠不下心離開或者追逃致死進監獄之後,他成為了一間工作室的負責人,能抽上好煙。住上公寓,發洩也不用去看著就倒胃口的偏僻紅燈區,在大街上看到穿制服的員警也不用再打心眼裡發顫,或許是看到太多因為錢而對他搖尾乞憐的人,在享受了一段這樣的日子後,裴榮光重新咬緊牙關,靠別人打賞的小家小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不見。想要成功,他必須要更有錢,所以他出賣了親手提拔他到那時地位上的人,借此成功上位,又耐心經營等候了不下十年,在韓悼也這樣的高利貸大鱷成功洗白之後。他把剩下的蛋糕一口吞下,然後成就了今天的裴榮光。

    所以,高棉藥說的沒錯,要他命的不是林蔚然也不是員警,而是此時站在他身旁的這些人。在這個現實的社會沒誰還會講什麼江湖道義,黑社會成員月薪平均下來一個要差不多一百二十萬。同時社團還要負責他們的醫療問題,旗下每個工作室都要有分紅,做的好的成員也要有升值或者獎勵……這不是社團,而是公司,讓職員們工作的不是忠誠跟大哥小弟的道義,而是錢。

    沒錢就沒人理他,沒錢就沒人給他賣命,沒錢他們就會要他的命。

    沒錢,他就會像那些在他面前搖尾乞憐的人一樣,對別人去搖尾乞憐。

    所以,當初的裴榮光能因為沒錢而犯罪進監獄,今天的裴榮光也必須要弄到錢。

    “叫高材生出來。”

    一個男人被從後面拖了出來,如同一條死狗。

    高材生,不久前還跟著裴榮光走進新韓,妄圖以此弄個社長或者部長職位風光一下的聰明男人,現如今卻趴在地上,血跡沾染了一身。

    裴榮光二話不說,先踹了一腳,然後陰測測道:“沒死就起來看看,這次再出錯,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如同死狗一般的男人慢慢爬起身,單手捂著腹部,臉色因為疼痛而慘白,扭曲的五官中夾雜著猩紅血跡,讓人觸目驚心。高材生顫顫巍巍的檢查起來,而裴榮光卻不再看他一眼,不能賺錢來的人可以走,但讓他賠錢了的人可沒那麼容易全身而退,至於商業經營所必須面對的風險?如果說高利貸要面對的風險就是壞賬和爛帳,裴榮光處理這種風險的方式從來都既簡單又直接。

    點燃一根煙,裴榮光深吸一口,韓悼也的落井下石來的太快,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受到衝擊的社團業務幾乎陷入停滯,對此時格外需要錢的裴榮光來說,這種停滯是最為致命的。讓機器運轉需要動力,讓組織運轉則需要錢,在新韓身上投入的兩千億幾乎是裴榮光手頭上五分之四的流動資金,剩下的不足以讓他作出有效反擊。現在,確定交易之後的裴榮光反倒輕鬆了不少,只要讓他挺過這個難關,無論是誰欠他的,都要還回來。

    “高叔?”

    裴榮光試了試這個稱呼,隨即淡了彈煙灰,“那小傢伙這一趟給你多少?如果你能幫我抓到他,我給你雙倍怎麼樣?”

    高棉藥抬了抬眼,回答聲音平淡,內容卻格外噎人,“你越活越回去,還想拉著我一起?”

    裴榮光發出一陣輕笑,上次被這男人教訓的傷處似乎還隱隱作痛,“你就沒想過如果今天是陷阱,那你可能就回不去了。”

    高棉藥嗤笑一聲,不言不語。

    裴榮光目露凶光,“不信?”

    高棉藥輕輕搖頭,“林蔚然跟我說如果你裴榮光是純粹混黑的,那我們今天誰都不會來。但你不是,而且你嘗過太多錢的滋味,所以你沒有魚死網破的覺悟。”

    裴榮光沉默下來,臉色陰晴不定,被高棉藥說中心思等於被林蔚然抓住了把柄,在此之前他並非沒有努力。只是手中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似乎成了燙手山芋,無論是新韓股東還是明洞的那幫投資人。哪怕是想把他連根拔起的韓悼也,沒一個人對這股份展露出他們該有的興趣,林蔚然釜底抽薪的計畫似乎在某些管道散播開來,有這種威懾存在,誰還會去購買新韓的股份?

    兩人安靜下來,都在等待著被檢查的那份合同。

    股權轉讓。

    主要內容是裴榮光名下新韓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將以五百億韓元的價格出售給林蔚然個人。

    哪怕是新韓現在的股價,這百分之二十八股份的價值都要在一千七百億以上,更不要說裴榮光為了收購這些股份。動用了兩千億的資金。

    但現在,它就值五百億。
    ……

    拿著被律師操作之後便會生效的合約離開咖啡館,單刀赴會的傳統結局便是全身而退,高棉藥回到車上給林蔚然打了手機,單刀直入說事情成了,電話那頭的林蔚然並沒有太多感慨和欣喜,只是隨口報了自己的所在方位。不是首爾那幾個知名律所的地址,而是個有點不像話的公園。

    不是高峰時段,驅車到此用不上半個小時,高棉藥看到坐在水泥臺階上,身旁擺了啤酒罐跟煙盒的林蔚然,只是略一猶豫就把簽好的檔重新收好。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拿了罐沒開封的啤酒,打開後喝了一小口。

    正值夏季,不遠處就是納涼的行人,從人工湖上吹過來的微風伴著涼爽。林蔚然遠遠的瞧著,雖然眯起眼。整個人卻更顯得人畜無害,像是下班之後出來休息的年輕上班族,既普通,又平凡。

    “高叔沒什麼想說的?”他突然問道,嘴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高棉藥沉默,只是又喝了口啤酒。

    “可能只是我有想說的。”林蔚然突然自嘲,“除了高叔,跟我在一起這麼喝啤酒的還有一個,不過被我親手送到監獄去了,其實當時我可以保下他,只是覺得沒那個必要,因為風險太大,而且當時的我太弱小。”

    “如果顧寰在你的位置上,他的選擇也是一樣的。”高棉藥輕聲說道。

    “恩,大家都一樣,所以我不能認為自己有錯。”林蔚然點頭,眼神卻一點都沒有林會長的鋒芒,“像現在一樣,大家都一樣,所以我不必有什麼負罪感,死了的國大華也好,不能再回韓國的徐仁成也好,如果在我的位置上他們會更過分也說不定,但可能也就只有我會在高叔這發點沒用的牢騷。”

    “如果你不是這樣的人,當初我就會選國大華了。”高棉藥微笑古怪。

    “是嗎?”林蔚然發出一陣輕笑。

    “恩,無論是手腕還是經驗,當初選擇你的確有些冒險。不過更關鍵的是安全,國大華在某些方面更勝於黃仁成,他有侵略性,有心機,當然也有腦子,只是沒什麼人味。”

    高棉藥又拿起啤酒喝了口,“他是冷血怪物。”

    “大家都是冷血怪物。”

    林蔚然說道:“因為大家都一樣,所以不必有什麼負罪感,如果有一天我摔了下來,也不要指望這裡的人會拉上我一把。”

    林蔚然看向高棉藥,神情認真,“可是高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也成為那種人,或許我們以後都不會這樣坐在一起喝啤酒了?”

    高棉藥搖頭,“你現在還不是那種人。”

    林蔚然說道:“就快了,跟裴榮光交易的帳戶會因為涉嫌非法集資而被凍結,等錢到了他的戶頭,他要麼死了,要麼就是進監獄,我好像和那些傢伙一樣,做人做事都不留餘地,踩落水狗則比誰都要凶。”

    高棉藥平靜道:“你能說出這些話,就證明你還不是那種人,而且你會發牢騷,也不是因為裴榮光。”

    高棉藥聲音不大,卻顯得意味伸長,林蔚然隨即愣了一下,看向不遠處的湖畔草坪,那是他跟一個女孩表白的地方。

    “我想她了。”林蔚然突然道。

    “想,放在心裡就行,別說出來。說出來就會變味,也不符合你的年紀,偶爾幼稚一下可以,但要在愛你的女人面前。而不是在男人面前。”高棉藥握著啤酒罐,目光跟林蔚然落在同一個地方。接觸這些年下來,他知道林蔚然不是需要他擔心這些方面的人,初時的提醒到現在都沒有必要,林蔚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怎麼做,或許會有些遺憾和躊躇,但這些都無傷大雅,人。不是生下來就對任何事都如此堅定的。

    “愛一個人其實很長的一件事,有時候會長到一輩子。”高棉藥意味深長。

    林蔚然沉默下來,他望著那片湖畔草坪,想著那天晚上的漫天燭光,那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浪漫的事,那是他這輩子在女人面前出的最好的一次風頭,那也是自從他到韓國以後做的最幼稚的一件事。當他點燃那麼多燭光。完成最後一個時第一個都已經被燒了三分之一,挺直腰杆會感覺到一陣酸麻,但想著自己即將公佈的驚喜,他居然感覺不到丁點疲勞,到灌木叢後發現驚喜已經被曝光,差點出了洋相。金泰妍說她什麼都沒看到的時候,林蔚然真實感覺到自己是愛上了什麼人。

    像美夢最多只能堅持一夜,太好的東西似乎都不會長久,那天到最後還是下了雨,他也沒用那次驚喜留住什麼人。沒有昏天暗地的破滅感襲來,也沒有娘們的埋怨癡纏。林蔚然向來是個善於解決問題的人,所以他開始思考對策,並在心底問為什麼。

    他打了電話給徐賢,得到的卻是否定答案,他沒有再撥通手機,而是想著金泰妍看起來並不堅定,感覺上卻十分決絕的答案。

    有些東西他可能永遠給不了,幸福的在一起不代表可以填滿她生活中的某些空白,現實不是幻想,他和她終究不是生活在童話故事中的眷侶。

    但放棄嗎?

    像高棉藥說的,愛一個人,是很長的一件事。

    他林蔚然,未必沒有再爭取的機會,她退後一步,那他就追上一步,現在的按兵不動只是不想給她帶去更多傷害,如果能把她追回來,當一回冷血怪物又有什麼可矯情的?

    林蔚然站起身,眼神鋒芒,神情森然。

    第二天上午八點,林淩薇以趙先生真身的身份重新回到新韓,聞名卻從未見面的‘趙先生’現身,居然還是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大美人,這事本身就極具看點,但其進入新韓時的情形卻更讓人記憶深刻,首先就是集團全體高層的陪同,其次就是在走出電梯後,進入會議室的一路上她都落後林蔚然半個身位,這一幕讓人瞠目結舌,同時也引發了更多關於林蔚然身世的猜測。

    股東和執行會長,形象點的形容就是大老闆和高級打工仔,在人前大老闆要走在高級打工仔身後,這情形無論如何都透著詭異。

    當天中午公佈的股權變化則更是勁暴,前些天剛剛獲得第一大股東身份的裴榮光向新韓集團出售所有股權,其中有償轉讓到林蔚然名下的股份竟高達百分之十六,其餘百分之十二,則由新韓四位大股東均攤。

    消息傳進市場,從股價上看反應驚人,只是當天新韓股價的漲幅又迎來巨大波動,下午三點韓國證監會以及公平交易委員會發佈消息,正式開始對新韓進行調查,而剛剛把執行會長的執行二字去掉的林蔚然,則因為身負多項資產非法操作的嫌疑,被勒令與隔天上午到證監會再次接受調查。

    前些天關於新韓非法轉換資產的消息所言非虛,新韓旗下所有交易帳戶都被嚴格監察,而涉嫌非法交易的銀行帳戶則全部被暫時凍結,其中剛剛和林蔚然進行大筆股權交易的裴榮光手下匿名帳號,同樣被公平交易委員會以及證監會聯合下令凍結。

    三天后,首爾三大報紙在頭版頭條相繼刊載了一次新聞發佈會,發佈會的內容是高利貸從業者的良心宣言,裴榮光出現在鏡頭前公開了這些年從事高利貸行業的累累罪行,並直言此行業的過度追討一直持有韓國官方的保護傘,他在此向韓國全體國民以及韓國檢察廳自首並致歉,只是同時還聲稱自己手中有一份名單,因為牽涉太過廣泛和自保問題,所以不予此時公佈。

    發佈會結束後,裴榮光直接被檢查機構帶走。社會輿論一時沸騰不休,既東亞日報的‘今日無謊言’之後。這是10年在韓國社會引發大地震的第二次熱點事件。

    網路輿論經過刻意引導,集中在裴榮光的人身安全方面,而傳媒媒體也呼籲檢察機構保障揭發者的人身安全,以此來向大眾證明韓國仍然是法治社會,關於此事在韓國上流社會更是引發動盪,知情者無不推測出裴榮光是為什麼突然向韓國檢察官機構自首,其受新韓牽連被凍結在銀行帳戶裡的五百億,是他最後的救命錢。

    此時此刻。裴榮光想要入主新韓並最終落敗的事件方才浮出水面,林蔚然借此以一種別開生面的方式像韓國上層社會宣示了自己的存在,同時也宣告了他正式跨過那個門檻,以外國人的身份,正式成為韓國上流社會的一員。至於此時被證監會調查的小事,把目光投在林蔚然身上的上層人士們則毫不擔心,歷史向來由勝利者書寫。哪怕是法律,也是一樣。

    五月二十一日,林蔚然再度進入證監會,等他出來,不說全首爾的媒體都會聚集在此,最起碼也會有五分之三。

    因為六月。他就會受到首爾市政府表彰,以新韓慈善基金對韓國社會做出的眾多貢獻,成為韓國政府承認的首爾榮譽市民。

    他,是漢城改名首爾之後,第一個榮譽首爾人。
    ……

    “不用擔心。證監會這種地方進去不要緊,關鍵的是能不能出來。”

    這一天的首爾陽光明媚。位於江南區狎鷗亭某咖啡店,兩個氣質迥異的美女正坐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其中一人明顯成熟,身著看不出牌子卻絕不便宜的素色衣衫,舉止神態到處都透著股典雅韻味,而另一人則是知名度頗高的青春少女,摘掉墨鏡和帽子,即便只是淡妝,也襯得天生麗質的五官光彩照人。

    至於他們身邊的翻譯,則被人自動過濾出視線。

    “我……”允兒欲言又止,看了眼斜角上的翻譯。

    “不用擔心,他是可以相信的人。”林淩薇喝了口咖啡,看著窗外因為見到林允兒而駐足,或者大膽走進咖啡廳在旁觀望的粉絲們,笑著說,“你人氣挺不錯的。”

    “如果姐姐您也能出道的話,人氣什麼的完全不用擔……”

    話說到這,林允兒頓時停下,臉色尷尬不說,心裡更埋怨自己說錯了話,對這位林蔚然的姐姐她瞭解不多,但看言行舉止也知道必定不簡單,說讓她出道肯定不妥,但突然接到林淩薇邀請的她還真是沒什麼準備,來到這看到林淩薇和她帶來的翻譯,順帶著還有那LV經典款式的拉杆箱,想來她應該是要離開韓國,但自己卻沒說送上一份禮物,現在去買肯定來不及,不如好好表現一番,只是單獨見到林淩薇她就特別緊張,情急之下口誤,此時正慌亂後悔。

    “沒關係,我上初中的時候也有過一段時間幻想能當明星,畢竟當明星的人都很漂亮,當時我也想證明什麼。”林淩薇微笑著將尷尬接過,重新就開始的話題說了下去,“我來這不是當你的面試官,對蔚然的選擇我能影響的不多,但現在我就這一個弟弟是親人,所以你我還是要見見,順便互相瞭解。只可惜現在時間不多,等下次我有機會來韓國一定會和你多見面,現在我只想跟你說蔚然的事。”

    林允兒正襟危坐。

    林淩薇說道:“每個男孩都不能一直幼稚,都要變得成熟,還要扛起一些什麼,因為我,蔚然一直想成為依靠,他是個需要扛著東西的男人,或許這樣活的會有些沉重,但他是真的想讓他愛的人過的比誰都好。”

    林允兒面露為難。

    林淩薇笑道:“不用擔心,我不是來對你的生活指手畫腳的,而且當藝人不錯,雖然方方面面可能有些辛苦,但你肯定不會成為那種不懂事的小女孩。”

    林允兒松了口氣,林淩薇的話哪怕是被翻譯轉達,都具有相當的說服力。

    林淩薇稍微正色道:“成熟的成年人,為愛情,為事業,會婚姻,哪一個都會有說不出口的情感。蔚然也有,對你說不出口,或者是最不想提起的那件事可能就是我。”

    “我來這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它可以幫你更好的瞭解蔚然。”

    林允兒好奇的睜大眼睛,凝神去聽。

    “我是一個男人的情人,按照韓國人的說法,我是妾。”

    這一刻,林允兒鼻子一酸,整個人沒有因為這炸彈一般的消息而震驚,卻聯想到林蔚然。

    他是個想要成為合格依靠的男人。

    因為他是個那樣的男人,所以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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