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媒舵手 作者:腦袋空空如也 (連載中)

 
maxchen67 2013-2-19 00:40:0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0 190357
jamekung 發表於 2013-9-24 11:52
五百三十九 愚蠢的提議和聰明的提議(中)

    入夜,有微風襲來,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在享受難得的夏日清涼,到哪裡都是一派閒暇靜謐的氣氛。行色匆匆的韓唯依從車上下來,並未被這氣氛所感染,反而帶著一副不常見的嚴肅面龐,旁邊的年輕侍者上來鞠躬問候,伸出手要履行代客停車的職責,而韓唯依卻站在原地望著會館門臉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顯然是在想些重要的事。

    侍者很有眼力的沒出聲打擾,收回手退後一步等著,韓唯依則是抿著嘴角不言不語,只有抓著檔的那只手越發用了力氣。

    半晌,她回身打開車門,將文件留在置物箱內,然後把鑰匙交給侍者,才一路走了進去。

    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韓唯依不是那種會在商業約會上也玩什麼女人特權的女人,被林蔚然‘說服’後她回到自己的樓層,打算和原來一樣無條件支持林蔚然的選擇,卻因為這男人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而一直都靜不下心來。

    ‘所以我需要你在場,並在我失控的時候,讓我停下來。’

    這句話很明確,林蔚然似乎是把她當成了某種保險,但以跟這個男人數年來的合作經驗,韓唯依看到的不是一個需要這種保險的男人,在商業事務上投入過多感性而不是理性的人才需要別人去説明他停下來,曾經的林蔚然不是那種人,但現在的林蔚然讓韓唯依分辨不出他是那種人,所以她悄悄採取了行動。這才導致她今天的到場晚了一些。

    即便沒有盛裝打扮,出現在會館溫和燈光下的韓唯依仍舊明豔照人。被侍者帶到特定包廂之後便打發他離開,獨自站在門口的韓唯依需要準備。如果她看到的檔屬實,那麼她就要站在林蔚然的對立面,這男人或許會記得自己是他的保險,但他同時也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敵人。

    和這樣的人做對往往沒什麼好結果,特別是他們私下裡的關係並沒有那麼敵對。

    深吸一口氣,韓唯依緊張起來,她不知道門內的兩人是把談話進行到了關鍵部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狀態能不能不露出一絲一毫,房間裡還有金英敏,如果新韓真的走到收購S.M的路上,那她不希望自己會暴露林蔚然的弱點。

    徹底穩定了情緒之後,韓唯依終於敲響了房門。

    “韓社長,快來,剛剛我和林會長正說到你。”

    “說了什麼?不是我的壞話吧?”

    面對金英敏的熱情。韓唯依笑著回應,她坐到林蔚然讓出來的位置上,舉止得體,盡顯大方。

    “當然不是,事實上林會長跟我說的都是韓社長的好事。”

    “真的?那金社長從我的這些事蹟裡得到了什麼啟示?”

    “就算是賠掉自己的公司,也千萬不能得罪像韓社長這樣的女人。”

    寒暄中屬於笑聲的那個段落響起。生意人往往能在三言兩語之間烘托出一種愉快的氣氛,但其中也有特例,就好比林蔚然,在這種交談中他如果插上兩句會讓氣氛更加活絡,但他卻還是和往常一樣不加入到這種談話中來。只是坐在那,然後微笑。

    如果收購達成。林蔚然會是整場遊戲的主導者,身為主導者不能擺出任何傾聽的姿態,他們要開口,然後命令或者說服別人遵從他們的決定。

    所以收購還沒有達成,觀察到這個細節,韓唯依很是松了口氣。

    “如果我們是一家人,估計我們會相處的很好。”金英敏又開始暗示些什麼,這讓韓唯依確認他沒從林蔚然那得到任何承諾。

    “很多時候成為一家人反倒互相討厭了,所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韓唯依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唯一的空酒杯,她這話明顯是表達自己不同意此次收購,但聽出來的林蔚然卻還是順勢拿起了身邊的酒瓶,而且還問了一句。

    “一個人開車來的?”

    “恩。”韓唯依點頭。

    林蔚然停下遞過來酒瓶的動作,反而是拿過了韓唯依手上的酒杯:“不方便喝酒就別喝,這裡沒有外人。”

    聞言,韓唯依眉頭輕皺,聽這話的意思,林蔚然依舊不打算重新考慮收購的決定。

    莫非他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沒什麼深意?不是為了讓她在這個時候阻止他,而是只充當一個能給予限制的旁觀者?

    韓唯依一頭霧水,她原來就不懂這個男人,現在卻有點不認識了。

    在場三人中有人表達了不同意見,這讓房間內的氣氛立刻冷了下來,金英敏不是不知道S.M在新韓股東眼中不值錢,但他卻知道S.M在林蔚然的眼中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他利用這一點,期望林蔚然能為他已經定型的事業打開全新的發展路線,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機遇,哪怕升任S.M社長都無法比擬的人生機會。

    他急切,卻掩飾的很好,他難免有些激動,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這次機會被完全掌握在林蔚然手中,但金英敏卻不打算被林蔚然玩弄於鼓掌之間。

    所以他沒有開口,只是等待。

    “金社長,很抱歉,最近慈善還有合併的事讓我忙昏了頭,今天有些累,所以我們的會面就到這吧。”

    會面才開始了不到一個小時,此時宣告結束,雙方顯然是什麼都沒有談成,金英敏疑惑之餘又有些忐忑,在這場不占什麼優勢的推銷中,他擔心自己的條件或許在林蔚然眼中不那麼值錢。

    他站起身,笑著讓林蔚然不用道歉,諸多心思都沒表露出來,哪怕心中已經風波不定。腦海裡亂作一團。

    林蔚然起身相送,看著他出了門。

    “這是什麼意思?”房門關上。韓唯依皺著眉頭發問。

    “我或許有點不理智,但這不代表我不知道怎麼談生意。他覺得自己的條件很值錢,所以我當然要說他的條件不值錢。”林蔚然回身走到金英敏剛剛的位置上,和韓唯依相對,他拿過自己的杯子然後滿上,對他十分想要的這次收購表現的輕描淡寫。

    韓唯依的眉頭依舊沒有散開,因為她大抵能猜出林蔚然的想法,這男人真的是想讓她成為他的監督者。或者說她的出現,能讓林蔚然‘慢’下來。

    這樣的真相讓她情緒複雜,有些酸澀,同時也有些氣憤,當然,林蔚然給予她的這份信任,也觸動著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她散開眉頭。把身子前傾,柔聲問:“你根本不知道怎麼辦對不對?”

    林蔚然仰起臉,帶著微笑裝糊塗:“什麼?”

    韓唯依一字一句回答:“S.M,買下它,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你不知道如何說服董事會,你不知道該怎麼做收購後的盈利預期。你不知道買下它對新韓能有什麼好處,或許你接到提議之後一直在想,但你根本想不到。”

    林蔚然收起笑臉,變了眼神。

    果然。

    這不是韓唯依認識的那個林蔚然。

    他不冷靜也不理智,因為衝動所以魯莽。因為情怯和固執所以做出了一個一點都不利於自己的決定。

    韓唯依直起身子,現在她要盡到自己的責任。不是讓他慢下來,而是讓他停下來。

    “錢,你去哪弄錢?先不說董事會是否同意你的收購計畫,新韓財政也不足以支撐再進行一次這麼大的收購。”

    林蔚然默不吭聲,看眼神卻像是已經有了決斷。

    “你難道……打算動主題公園的建設款?”

    韓唯依不用林蔚然回答,因為他的表情已經給了答案,虛擬偶像主題公園的建設款並非一次性付清,而是分數次向建設公司支付,支付總額預計在一千七百億左右,而此時公園剛剛動工不久,距離第二筆款項支付還有很長時間。

    如果用了這筆錢,新韓收購S.M的資金應該會沒有問題,但未執行的收購計畫不知道會出什麼麻煩,如果超出預算太多,沒有任何儲備資金的新韓極有可能面對收購失敗的窘境,到時非但會蒙受巨大損失,集團的主要投資項目也會岌岌可危。

    而且,這還沒算上觸犯刑法的風險。

    韓唯依看著林蔚然,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這男人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這麼遠,她不再去看那雙露出瘋狂端倪的眼睛,茫然四顧,連說話都不利索起來。

    “你,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你會怎麼樣?”

    “我能想到如何利用S.M盈利,我會想到,這不是挪用公款,只是拆借資金!”

    “但是你必須欺騙董事會,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準備動這些錢,他們是不會同意的!”

    “帳目問題不用擔心。”

    “你還要做假賬?”

    “雙重帳戶,簡單、隱秘,只要不聲張就沒問題。”

    “你,瘋了?”

    韓唯依在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能感覺到這男人已經準備應對她的每一個提問,要她來這,要金英敏來這,根本不是為了讓她看到一份完美的收購計畫和盈利預期,只是為了說服她。

    金英敏、林蔚然,一個願意賣,一個願意買,兩人是一拍即合,問題在於她和新韓的那些股東,這男人知道如果不說服他事業上的最佳夥伴就不能說服所有人,所以他把她‘騙’到這兒。

    當意識到這些,韓唯依出乎意料的冷靜下來。

    “你說你能想到?怎麼想到?就跟你騙我說你要利用劉在石一樣?”

    林蔚然終於動容,顯然是被說中。

    “我看了那份草擬的合約,事實上你們比我知道的進行的還快,合約中指出劉在石有權選擇一個與新韓的合作專案,把成本還給新韓之後,將所有盈利都投入到聯合的運營中。而且我看了你給他的專案,盈利預期上還有你的簽字。每年能帶來上百億純利潤。”

    韓唯依的聲音越來越大,遇上這種事。多好的涵養都頂不住憤怒湧上心頭。

    “你用你忽悠董事會的方法來騙我,你說你算計我最好朋友好像親哥哥一樣的存在來證明你沒有犯渾,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嗎?我想對,公事公辦,我們需要賺錢!我打算等到李孝利要跟我絕交的那一天去哭著跟她說對不起,就算她不能原諒我,我也只是做了坐在我位置上該做的事,一丁點。哪怕一丁點我都沒覺得你是欠我人情,因為我一直都把自己當成生意人,可是你呢?!”

    “我說了,我要組建這個公司不是做慈善,我給了劉在石一份可以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他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都會在新韓並且忠於新韓,只有一個節目的收益來維持這個聯合的運營。其他節目的收益都會在新韓,他會對新韓風險自己的一切,因為新韓也是他的事業!”

    林蔚然說道:“我是集團會長,在我的位置上不能只看收益,即便劉在石是韓國娛樂圈的約伯斯他也只是個藝人,我不能對董事們說我花費這麼多工夫只是為了一個藝人。我必須說它會短期內讓新韓在韓國影視製作領域擁有戰略優勢。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聯合真的變成了新韓私產會萌生怎樣的腐敗?我讓它獨立在外,它自然會給新韓帶來難以想像的裨益,因為它還沒發生所以董事們看不到,但我必須看到!”

    “你不懂。”韓唯依搖了搖頭,眼神中透著失望。還有疼痛,“我說我為了你準備去背叛我最好的朋友。而你為你前女友買下價值三千億的公司,只是因為不肯去說一句對不起。”

    “我不能,一切都是我開始的,我在這之前有無數機會放她走,每一次都是我去把她追回來,我和她說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我跟她說你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只要你在我身邊,我跟她說你在我這可以做最原本的你自己,但我什麼都沒做到。”

    林蔚然拿起盛滿的酒杯一飲而盡,金泰妍的離開到底帶來了多少傷痛此時方才展現出來。

    “我抓著她是因為我的自負,我覺得我會成為她最好也是唯一的依靠,我認為我會成為讓她幸福的人,我不能去說那聲對不起,因為我連那個資格都沒有。”

    上次見到這個男人如此失落是什麼時候?

    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韓國,所以把自己不能帶走的一切留給林允兒的時候嗎?

    不是。

    即便是在那個夜晚,林蔚然依舊是個毫不失落的男人。

    他輸得起,放得下,知道什麼時候該做最好的選擇,知道怎樣去對待他愛也愛他的人。

    韓唯依一直沒有告訴林蔚然,她對他改觀並且給予信任的時候就是那個夜晚,她看到過逆境中失魂落魄只會趕走身邊人的男人,卻是第一次見到落魄中卻仍然想留給身邊人自己一切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值得信任,值得合作,值得傲嬌了二十幾年的她花癡一回,她不是那些看見帥哥偶像會尖叫的小女孩,她是一個女人,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是男人。

    現在他變了嗎?

    沒有,他只是不知道方法了。

    韓唯依看向林蔚然的目光軟化下來,而林蔚然卻根本沒注意到,他喝了酒,強迫自己不失態的去再喝一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快,他的眼神就重新清明起來。

    他沒想到韓唯依會敏感的去查看那些檔,所以今天的計畫完全付諸東流,但就算如此,他還是需要韓唯依的説明,因為在股東眼中他和她是最好的事業夥伴,當他們站在一起推行一份計畫的時候,那本身就形同上了保險。

    “明天我約見了徐永哲。”

    徐永哲,林蔚然的第一盟友,握有超過百分之十新韓股份的大股東。

    “你不懂對不對?”

    韓唯依出人意料的冷靜:“重點不在於我幫不幫你,而是你騙了我。”

    林蔚然抬頭看著她,韓唯依分辨不清他的眼神。

    “我真希望你是用三千億買回了她,而不是拿你的全部身家冒險,賭她能明白你在對她說對不起。”

    “這不是交易,沒有對價。”

    “我知道,但我也想請你明白一件事,沒有對價的東西,都是無價的,這無關你有多少錢,或者你是不是買下了她工作的公司。”

    或許是明白但不願承認,或許是根本不想聽,林蔚然不想再糾纏這一點:“63大廈高層的韓式餐廳,明天早上八點,我會去你那接你。”

    面對這樣的林蔚然,韓唯依卻沒了火氣,她開口,語調透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記得你跟我說過要讓你停下來嗎?我會讓你停下來。”
jamekung 發表於 2013-9-26 13:24
五百四十 愚蠢的提議和聰明的提議(下)

  溫柔,卻又是強硬的。
  
  林蔚然並非沒有做過這種打算,當韓唯依不同意此次收購,他會買下對方手中新韓傳媒的股份,一方面進一步加強自己對集團的掌控力,另一方面也讓韓唯依能不承擔更多的風險,但此時看到女人那固執的眼神,林蔚然知道她不會賣掉手中的股份,她選擇站到一個她從沒想像過的位置上,那裡是林蔚然的對立面。
  
  數年合作下來,他們並非沒有爭執,每一次都是韓唯依妥協,而事實總會證明林蔚然的選擇更好,但現在的情況卻截然不同,因為收購S.M會成為新韓前進道路上最大的累贅,林蔚然知道這一點,而韓唯依則打算阻止這個一意孤行的男人。
  
  “一次,再相信我一次。”林蔚然說道,聲線卻有些低沉,聽起來有些警告意味。
  
  “你跟我說過,信任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爭取的。”
  
  “給我些時間,我會提供一份詳細的計畫書。”
  
  韓唯依搖了搖頭,冷靜的站起身。
  
  林蔚然沉默,目光盯在桌上,有些無神,他從不去說服不能被說服的人,韓唯依則更是心意已決,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不打算送女人出門。
  
  “她知道你這樣嗎?”
  
  韓唯依發出詢問,林蔚然端起酒杯的手就那樣懸在半空,對上女人雙目時,他神情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意味:“別去找她。”
  
  四個字,林蔚然聲音不高。落在人心中卻是一片冰寒。
  
  “不會。”說罷,韓唯依這就出了門。
  
  世界上沒誰能真正的金剛不壞。逆鱗一說或許有些狗血,但不被真正觸碰,估計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現在的林蔚然是個一意孤行的男人,同樣也不再是個強大的男人。
  
  第二天早上八點,林蔚然孤身前往63大廈,再見到的徐永哲依舊是那個戴著金表,毫不在意他人目光的和善男人,不過這一次兩人沒有吃什麼特別料理的早餐。而是一起去了觀景台。
  
  今天是六月的最後一天,也是平庸的最後一天,數日後新韓將進入位於三成洞的一家高層寫字樓,那裡是新韓的私產,價值將近二十億美元的新韓集團將在那裡展露他威勢,和諸多跨國企業一起,成為三成洞繁華的一部分。
  
  觀景台角落的望遠鏡。徐永哲往投幣口投了硬幣,調轉了觀景望遠鏡的方向,然後把位置讓給了林蔚然。
  
  “看看那,那是你在首爾的標籤。”
  
  目光隨著望遠鏡向遠處的建築投去,那幢大樓在六月最後的驕陽下發著光,二十餘層的建築雖然不足以在它身旁的兄弟姐妹們中鶴立雞群。但那依舊是寄託了無數人飛黃騰達夢想的終點。
  
  林蔚然收回目光,只是沉默著。
  
  “你還這麼年輕就已經做到了很多人想做卻做不到事,想想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能站在哪?”徐永哲站在林蔚然身側,跟著他一起遠眺。“而且今天我原本打算再帶一個人來,就是我那個想成為藝人。卻被騙了所有零花錢的女兒。”
  
  林蔚然微微一愣,看向徐永哲,有些發呆。
  
  徐永哲哈哈大笑:“沒錯,現在那些給高門大戶牽紅線的人基本都有你的資料,我也看了,雖然學歷和家世是短板,但能力一項你有很多加分,現在他們應該是在想要怎麼聯繫你,而我是想近水樓臺。”
  
  這種話題讓林蔚然有些尷尬,而徐永哲則是毫不避諱,豪門聯姻在電視劇裡相當多見,現實世界中自然也真的存在,有時候比起家族背景,他們更希望能吸引有能力殺出重圍並有幸站在高處的年輕人,林蔚然是當之無愧的其中之一,自然也進入了很多人的視野。
  
  林蔚然輕輕搖頭:“我現在還沒那個打算。”
  
  徐永哲卻說:“你也不應該有這個打算,因為那會把你過早的束縛起來。”
  
  林蔚然的疑惑在眼底一閃而過,微皺了下的眉頭,好像平靜湖面上泛起的那種,很快消失的波瀾。
  
  徐永哲沒跟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發表完一通似是而非的建議後,便繼續向汝奕島的方向遠眺著,同時口中說道:“昨天我接到了韓社長的電話,她說自己身體不適,所以很抱歉今天不能赴約,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還以為是自己記憶力出現了問題,一直用了半個小時才確定,你沒跟我說過今天韓社長會來。”
  
  聽徐永哲說到這個,林蔚然臉色一暗。
  
  事業上的黃金搭檔不光是說說那麼簡單,特別是類似韓唯依跟林蔚然這種,除了生活在一起,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的,互補共存,想在一塊兒,勁兒更是使在一塊兒,這樣的組合往往比一個人更加值得信任,但這樣的組合一旦出現分歧,也往往代表著更大的危機和疑問。
  
  徐永哲顯然嗅出了一些端倪,只通過這樣的小細節,林蔚然不知道這是不是韓唯依的‘停止計畫’之一,因為此前他們從未有過這麼巨大的矛盾,曾經她們的矛盾不過是幾天不說話,或者叫囂著要劃清界限,最多也就是韓唯依用一種好像女朋友生氣的方式來給林蔚然穿小鞋,哪怕是在他們矛盾最嚴重的時候,事業上的他們依舊好像一個人。
  
  只是現在不同,他們之間已經沒了信任,兩人最終會各自走到什麼位置上,也是無法預測的未知數。
  
  徐永哲是緩和氣氛和轉移話題的高手,在林蔚然不知道如何應對的時候,他親切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估計是你看出我這個老傢伙想讓你當女婿,結果想帶著韓社長來示威。沒想到韓社長卻直接到了我這宣佈所有權。年輕人時常工作在一起必定會曖昧,韓社長估計不會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我看你也不會需要那種好女人。”
  
  他聲音中帶著調侃,林蔚然露出微笑,把這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誤會繼續了下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在這個時候提起S.M的收購計畫,如果提起,必定會瞞不過徐永哲的火眼金睛,暴露出他跟韓唯依的矛盾不知道是好是壞,但在這個節骨眼上,林蔚然仍然沒有後退的打算。
  
  “第十七屆視覺韓國國民報告大會。不知道您關注嗎?”他開口,用上了早就做好的準備。
  
  “每年三月份每日經濟組織的那個?”徐永哲道。
  
  林蔚然點頭:“對,其中公佈的資料看著很有意思,由於K-p盛行,2010年韓流出口總額可能會達到2.13億美元,而且受到其波及的產業同樣會帶來很大增長,根據計算。只要保持這個狀態,2012年,韓流效應給韓國汽車工業帶來的效益會達到27億美元,旅遊、食品、遊戲、家電等行業帶來的效益則會達到差不多120億美元。”
  
  “韓流成功了,所以呢?”徐永哲依舊笑著。
  
  目的還是暴露了,不過林蔚然仍然不打算後退。他對上徐永哲的目光,乾脆俐落道:“S.M,我有收購意向。”
  
  徐永哲仍然笑著,這讓人看不出他的態度,率先暴露目的的一方可能會受制於人。但作為林蔚然的盟友,徐永哲卻不打算要脅什麼。
  
  他只是覺得。站在他面前的依舊是個年輕人。
  
  “這個提議暫時擱置,林會長回去好好考慮考慮,我回去也會考慮考慮。”
  
  林蔚然搶著道:“我預計,2010年後,韓流的重心將轉移到日本,集團旗下的事業也會拓展到日本,我們在韓國是以偶像效應拓展了事業,到日本之後,我們仍然要依靠韓流。”
  
  “林會長,我說過了,這個提議,我們都需要好好考慮。”
  
  徐永哲收斂笑容,聲音也跟著強硬起來。
  
  男兒都應當有大展宏圖的熱血,但在根基未穩時盲目發展則是愚蠢,林蔚然跟徐永哲的碰面未取得任何進展,而就在數日後新韓集團正式進入三成洞時,一片報導卻給證券市場上的‘新韓熱’稍稍降溫。
  
  自新韓公佈與SK電信的合併計畫之後‘CY-rld’這一統治了韓國社交網路領域八年之久的王國終於迎來了它的落幕,與‘l-rld’的合併徹底結束了韓國社交網路兩強分立的局面,而重新歸於一家獨大的互聯網社交格局則以壟斷為最大籌碼開始了它的擴張之旅,收購n,正式涉足線上數字音源領域的‘l-rld’第一步就瞄準了韓國最大的數字音源網站,而且如果收購成功,‘l-rld’在網路數字音源領域的市場份額將一句突破百分之五十,可謂是佔據了大半江山。
  
  此外,在移動用戶端音源服務上,‘l-rld’對n的收購也是意圖佔據將近六成的市場份額,如此巨大的市場份額對任何一家網路公司而言,都會是成功的最大保障。
在新韓入住三成洞的同一天,由新韓和SK電信聯合發佈的收購消息吸引了全首爾的目光,在新傳媒領域身為領軍者的新韓與SK電信這種老牌霸主的合作,必定會帶來‘洗牌’一般的市場格局大變化。
  
  消息一經發出,新韓股票再度高漲,沒有漲停限制的新韓股票一飛沖天,以當天下午的收盤價計算,新韓整體市值已經突破了二十二億美元。
  
  ‘新財閥的誕生’
  
  韓國人對財閥的界限有個明確的水平線,即市值超過兩兆韓元的上市集團便會被稱為財閥,每日經濟頭版上林蔚然的大幅照片讓這個中國人在異國他鄉真正聞名起來,而林氏財閥,則成為了林蔚然在韓國上流社會的全新標籤。
  
  歌功頌德之聲不斷,哪怕真正的專業人士都知道得集團價值虛高的弊端。新韓控制股價的緊急預案在當天下午啟動,一片名為‘被高估的新傳媒經濟’的文章只用了幾個小時就傳遍了整個市場。
  
  隨著智慧手機等移動終端的興起。新傳媒概念在美國被最先提出,內容性良好的產業諸如報紙、雜誌等紛紛湧入移動終端領域,其中以報業在湧入新傳媒領域後集體業績最差,而遊戲行業卻最為成功,新韓以遊戲搭配社交網站的組合形式開闢了韓國新傳媒的發展先河,並一舉成為韓國新傳媒事業的領頭羊,但同樣因為在新傳媒嘗試中只有新韓如此成功,新韓已經成為了韓國傳媒人士關注的焦點。股價一再上升的同時證明了新韓或者說林蔚然的成功,但如此之高的股價,實在是高於目前新韓的整體價值。
  
  虛擬偶像,‘l-rld’,兩個專案代表了新韓的全部,如果其中之一受挫,那投資人必定會受到巨大損失。
  
  這則報導雖然有些保守傾向。但內容卻格外可信,這天下午新韓平穩收盤,被有效遏制的股價難得保持了穩定。
  
  只可惜,對新韓有利的這則報導對林蔚然來說卻是個不小的麻煩,報導中明確指出如果虛擬偶像遊樂園計畫受挫將有可能導致新韓股價的崩盤,而林蔚然則必須動用遊樂園計畫的建設款。以此才能保證收購S.M。
  
  遊樂園計畫被廣泛關注,對新韓來說是好事,對林蔚然收購S.M的盤算,則無疑增加了幾分風險。
  
  成為韓國新興財閥之一的新韓在這天舉行了巨大喬遷儀式,之後的慶祝會則是選在新羅大酒店。而就在林蔚然和股東們享受燈紅酒綠和食物香氣的時候,首爾第一綜合病院則迎來了久違的第二次拍攝。同樣的製作組,同樣的我結,但今天的主人公卻不再是青春靚麗的偶像男女,而是頭上纏著紗布,臉色蒼白,幾乎毫無血色的孔貞恩。
  
  化妝工作被那排在了病室,早早從美容院過來的徐賢自然不用在意自己的妝容,而她的到來則完全是為了不聽話的女主角,無論化妝師如何辛苦,都嫌自己不夠漂亮的孔貞恩。
  
  宣傳計畫全面啟動,不單單是新韓方面,就連都加入進來,為了這個跟病魔抗爭並取得了勝利的女孩,整個製作組的人已經忙了小半天。
  
  其中,新韓拿出了全套的宣傳計畫,孔貞恩會成為了某種代表人物,依次來奠定新韓的優秀形象,以及宣揚對慈善事業的關注。
  
  背負著這兩個任務,製作組上下都嚴陣以待,徐賢被安排為孔貞恩的‘保姆’,親自帶隊的薑弓PD甚至隱晦提點徐賢,如果有可能的話,把孔貞恩當成親妹妹,剛剛跟病魔戰鬥過的親妹妹。
  
  只可惜,徐賢好像天生不會澆灌別人,看到孔貞恩跟化妝師姐姐不斷找茬,她還是板起臉來,站在病床前就那麼冷冷的盯著孔貞恩。
  
  一時間,房間裡鴉雀無聲,誰都能看出徐賢臉上的嚴肅,誰都不知道這剛剛獲得新生的孔貞恩會作何反應。
  
  所有人安靜了三秒鐘。
  
  “知道了,知道了。”是孔貞恩敗下陣來,她終於放下鏡子,不再讓化妝師修飾她的嘴唇。
  
  徐賢仍然盯著她一動不動,安靜讓每個人都緊張起來。
  
  孔貞恩不情不願的看了眼化妝師,撅撅嘴,小臉上有很多苦悶,最後她還是在病床上微微鞠躬,並道歉:“對不起,是我太能找麻煩了。”
  
  “不會,不會。”化妝師連連搖頭,同時對徐賢投以感激的眼神,而這位的表情此時方才緩和下來。
  
  “你呀,還是生病的時候好一點!”徐賢終於開口。
  
  “姐……生病的時候我是想笑著度過每一天。”孔貞恩拖了長音,像是在撒嬌一般。
  
  “不生病了,就不用笑了?”徐賢說著拿起床頭上的蘋果,卻被孔貞恩一下搶了過去,一大口下去,嚼的簌簌作響。
  
  徐賢這才露出微笑,知道她沒事了,心裡也就安定了,注視著腦袋上全是紗布的孔貞恩,她這才松下那口氣。
  
  這一口下去,房間裡的人全都安心下來。完成了工作的人悉數出了房門,一直到附近的人都走光了。孔貞恩才咽下那口蘋果,湊過來輕聲問:“姐,大叔呢?他今天不過來嗎?”
  
  徐賢搖了搖頭,不是說林蔚然不過來,而是說自己不知道。
  
  “出風頭的時候他應該會過來吧?反正是他救了我,我就讓他出一次風頭,淚眼婆娑的說謝謝,這一段我看過很多了。到時候應該能演得好。”
  
  這一刻,孔貞恩的古靈精怪像極了允兒,徐賢摸了摸她的頭,動作很輕,仿佛讓人感覺不到那般:“他應該不喜歡這個。”
  
  “姐姐怎麼知道?”
  
  本能之下,徐賢好像說錯了話,自然被孔貞恩問住。這小丫頭先是用表情恍然大悟一下,然後用一臉竊笑的表情湊過來,暗示著道:“莫非……”
  
  如果不是她頭上的紗布,徐賢肯定要狠狠的敲一下她的頭。
  
  “不是!”她義正言辭。
  
  “嘁,看了姐姐才知道人生都是不一樣的,會長大叔。陽光偶像男青年,姐姐身邊的男人一個個都讓人嫉妒,怪不得你有那麼多。”孔貞恩撅著嘴,有點口不擇言,病痛時的生活狀態是陽光的。也是壓抑的,就像是影子。孔貞恩展現了陽光了一面,病痛帶來的不甘、埋怨甚至是憤怒,都好像影子一樣跟著她。
現在好了,所以她會發洩這些情緒,不過孔貞恩發洩的方式卻是柔和的,調侃、玩笑、惡作劇,活脫脫是林允兒的翻版。
  
  幫孔貞恩丟掉果核,徐賢默不作聲,她對林蔚然的態度,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徹底改觀。
  
  “不過姐,我選的話我可能會跟陽光偶像男青年戀愛,然後跟會長大叔結婚……”
  
  一聽這話,徐賢不能敲頭,也掐了掐孔貞恩的臉頰,孔貞恩笑聲痛呼,往後躲開,差點翻到床下,還好徐賢眼疾手快的拉住,但誰知道這一下沒有嚇到孔貞恩,還讓她坐在病床上,哈哈大笑起來。
  
  原本的慍怒,此時都變成了笑意,徐賢跟著微笑出來,還沒等搖頭輕歎,就聽孔貞恩問:“不過姐姐你沒想過嗎?最好是兩個都要,而且讓他們都跑不掉,就好像孫藝珍拍的那部電影一樣,叫妻子回家了?一個女人,擁有完全不同的兩個男人……”
  
  徐賢愣著,那部電影她也看過,標準的三觀不正而且還有點女權主義傾向,比起同隊姐姐們看的前仰後合,她倒是一直都很嚴肅的觀影。
  
  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
  
  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
  
  這到底是多混亂的世界?
  
  徐賢費解,想呵斥孔貞恩,卻因為自己也看過而說不出什麼來……等等,徐賢突然敲了一下孔貞恩的腦門,用的是手指關節。
  
  “那是十五禁電影,而且是去年上映的,那時候你才十四歲!”
  
  “姐!又不是十九禁!”
  
  孔貞恩捂著額頭,大聲抱怨。
  
  “這些政策是為了保護你們!”徐賢固執道,還是往常那般正直少女的形象,臉上卻微紅了起來。
  ……
  
  數小時的拍攝過去,進度才趕了一半兒,體力不支的孔貞恩被醫生勒令休息,製作組也只能是明天再來一趟,離開的車子一輛接著一輛,而屬於徐賢的保姆車卻還是停在原來的位置上,隨行經紀人兼司機在位置上點燃一根煙,似乎是打算長時間的等待。
  
  醫院內某條人丁稀少的長廊中,徐賢從孔貞恩的病房中出來後就一路到了這,她看著長廊盡頭的扶梯,目光在長廊中的某個位置上多有留戀。
  
  最終,她還是拿起手上的手機,背過身,把所有的猶豫和顧慮都留在了這。
  
  “是我。”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疲憊,徐賢在一瞬間開不了口,所以默不作聲,而和往常不同,電話那頭的人這次沒耐心等待。
  
  “我還有事情要忙,如果沒什麼……”
  
  “有什麼。”徐賢急忙打斷。
  
  “那到底是什麼?”電話那頭的人笑了。
  
  徐賢深吸一口氣,眼神也隨之不再顫抖:“你的提議,我打算接受,而且我還有我的提議。”
  
  電話那頭沉默著,似乎有呼吸聲傳來。
  
  ……
jamekung 發表於 2013-9-30 10:05
五百四十一 時間

    幽暗燈光下,再嶄新的辦公室也沒有初看時那麼明淨,牆上有價值不菲的裝飾畫,ft上是排列了一整面牆的書籍,背對落地窗擺放的長桌上有個大概半壁長的黑色名牌,上書兩行字,小的標注了職務,而大的則是林蔚然的名字。

    看到這個,沒人會在乎這裡的裝潢是否華而不實,哪怕ft上書架中的本本著作都只是裝飾品,他們在乎的也只有坐在那張桌後的那個男人,在乎他會不會贊同他們的建議,在乎他會不會賦予他們權利。

    入駐三成洞,對新韓的每個員工來說都有非凡意義,大企業的氣派不單單是讓他們對家人說起工作時能挺直腰杆,更給了他們能夠為之奮鬥一生的東西,今天,這裡,估計會成為很多人整個人生值得銘記的頂點之一,可是坐在這間辦公室裡,林蔚然卻總是想起自己丟掉了什麼東西。

    徐賢的電話來的正是時候,自從分開之後第一次,林蔚然如此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

    離開他已經多少天了?

    聰明的女人都不會去計算那個日子。

    只是可惜,有的女人永遠都不知道聰明的活下去,她們笨笨的,傻傻的,運氣好的能傻人有傻福,運氣不好的似乎就只能這麼笨下去,即便有一天能清醒過來,那過去的種種也會深埋于心,成為烙印一般的存在。

    黃昏時分,又站在這個轉角。提著一口袋東西的金泰妍駐足良久,她望著街道對面那平淡無奇的路口。帶著一如既往的恍惚,那個冬夜她敲響了一扇車窗,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個男人的面龐,她第一次對這個男人噓寒問暖,是再壓抑不住的真情流露。

    天色越發暗淡,不遠處有紛紛亮起的霓虹,只是這各色光芒映在金泰妍眼中。都抵不過此刻亮起的那一抹暖黃,在記憶中那一片漆黑的日子裡,是這抹暖黃讓她駐足,讓她不必再抱起雙肩望著遠處的黑暗瑟瑟發抖,因為她知道這抹暖黃會照亮她前進的路,她開始喜歡上燭光,喜歡上那映羸弱火苗中散發出來的光亮。那光亮類似這抹暖黃,足以驅散黑暗又不刺眼,只要她靠近,便能感受到那柔和的熱度。

    只可惜,她離開了。

    她游離在這抹暖黃能惠及的邊緣,想更加遠離。卻又因為種種原因駐足。

    回過神來,金泰妍下意識看向自己抬起的手,它半握著懸在身前,只有微風從指縫中溜過。

    可以讓她敲響的車窗不在這,而有些要被習慣的東西。最終卻也只能帶來麻木。

    女孩收回手,和前幾次那般壓低了帽檐。目光垂下至身前不遠處的地面,提著東西邁開腳步。

    ……

    “她怎麼樣?”

    窗外陽光明媚,林蔚然收回目光,看向對坐的徐賢,在昨天的電話中兩人並未多談,一是因為林蔚然喝了酒,二是因為徐賢語氣中透出的緊張和徘徊,正好‘我結’製作組今天要在醫院進行第二次拍攝,而林蔚然也要挑個時間到醫院再露面一次,所以便有了今天的見面。

    “還好……看著還好。”

    注意到林蔚然頭上利索的短髮,徐賢有些不自在。

    “細節呢?”林蔚然追問。

    “吃飯、健康之類的?”徐賢想了想,試著道:“好像都沒什麼問題。”

    真是個不合格的眼線。

    林蔚然心中一歎,目光垂下至徐賢拿在胸前的咖啡罐上,女孩握在咖啡罐上的手骨節泛白,可想而知她心中的緊張。

    “你覺得,她還想我嗎?”

    即便知道這個提問只能得到類似剛剛的答案,林蔚然卻還是拋出了這個提問,隨後他認真關注起徐賢的一舉一動,似乎能從這些細節分辨出金泰妍的現狀。

    只可惜,徐賢的緊張未能讓他如願。

    她局促的喝了一口咖啡,額頭上滲出的細汗已經能反應出她此時劇烈的心跳。

    “我不知道。”最終,她選擇了一個中庸的答案。

    即便做了這個準備,徐賢卻仍然無法面對男女情愛,這無關她是否還保有初戀,而是一種不理解,就好像孫藝珍那部‘妻子回來了’一樣,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的故事,無論導演是否用它表達了一種女權主義,落在徐賢的眼中就只有混亂,林蔚然會問到金泰妍,對林允兒來說是一種背叛,這樣的觀念在徐賢的腦海裡根深蒂固,讓這交易剛剛開始進行,就已經生澀起來。

    只是林蔚然對這生澀似乎能夠理解,他好像知道徐賢就是這樣的人,和她做交易必定會產生這樣的局面,所以不但沒有不耐,反而超乎尋常的和藹:“我明白了。”

    他點點頭,把打開卻沒喝上一口的咖啡放在窗臺上,目光隨之望向窗外,從他人口中得到再多消息都比不上親自見她一面,林蔚然雖然明白這一點,卻礙於現狀,只能選擇在一旁窺探。

    沒有提問,兩人之間便沉默下來。

    徐賢垂著目光看向地面,緊張和猶豫並非是多愁善感,無論有何理由,隱約成為金泰妍和林蔚然之間橋樑的她的確對不起允兒,認識到自己對金泰妍造成的傷害,徐賢得以重新定位自己,而在這個更客觀的位置上,她的行動和決定居然看起來更公平一些。

    各打五十大板,以她的性格介入到這種混亂的關係中,她的任何行動好像都會傷害別人。

    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就像踩進一片泥潭,如果因為一些緣由不能抽身離開,便只能泥足深陷,可是這一次,吸取曾經教訓的徐賢不會再畏首畏尾。

    “有什麼辦法嗎?對泰妍姐。”她問,帶著堅定的眼神。

    林蔚然轉頭瞧她,聯想到這女孩上次露出如此眼神後發生的一切,微笑中自然帶上了嘲諷:“你想要什麼?是讓她徹底忘了我,然後開始她的新生活?”

    徐賢眼神閃爍,對徹底結束這段混亂,她的確有這樣的期待。

    “給她時間。”

    林蔚然並未窮追猛打,似是知道繼續責怪徐賢全無意義,他把目光繼續拋向窗外,低聲道:“別人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楚,對她不行,她需要時間習慣,或者麻木,等她等真正把我藏在心底的時候,她就可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越接近,越能感覺到林蔚然對金泰妍的瞭解,徐賢不知道愛情這東西是否能分成幾份,但根深蒂固的觀念卻告訴她愛情只能維繫在兩個人之間,即便心裡念著誰,想著誰,生活中還有責任,每個人都必須承擔責任,而並非任性妄為。

    她並未對林蔚然的話表示贊同,只是說:“我會注意的,讓她更舒服一些。”

    林蔚然搖了搖頭,和徐賢討論這些是話不投機,所以,不妨把交集進行的更簡單一些:“今天之後每週我們要通兩次電話,見面的話要看情況,這個你可以放心,你不願意看見我,我也不願意看見你,所以非必要的見面應該不會有。至於慈善基金的這些事我會讓安申東和你聯絡,你我私下這些事他都不知道,所以你最好別說漏了嘴,等新韓成立了非營利機構你會作為我們的代言人出現,這一點我會和S.M去談,另外如果你對慈善流程有意見就短信給我,具體干涉由我出面。”

    徐賢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考。

    “不用擔心,你我的雖然是口頭協議,但在我這會具有效力,對你來說只是跟我說說泰妍的境況,不是什麼難題。”林蔚然抬腕看了看手錶,差不多到公開亮相的時間了,這是新韓在資助孔貞恩之後的第一次見報,而且還會公開那個有關‘光頭’的趣聞。

    是公開孔貞恩的唯一媒體,自從孔貞恩在‘我結’中亮相,有關這個女孩的故事便小範圍的散播開來,製作組先是在‘我結’官方主頁上另外開闢板塊講清故事始末,然後和電視臺一起籌備分成四部分的專題節目,在孔貞恩第二次登上‘我結’之後,該節目將會以視頻的形式在網路上散播,還有一環接著一環的計畫是要看輿論反應才會上馬,對電視臺宣傳來說,此次行動可不算是小手筆。

    同時,新韓方面要在其他主流媒體上進行宣傳計畫,以林蔚然此次趣聞為核心的形象工程將會接連展開,當此次事件到達一定溫度後,新韓將會遞交申請,現有的慈善基金保留,在此之上,新韓會擁有自己的第一個非營利性機構。

    新韓醫療財團。

    這是它的最終形態,想要完成,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和徐賢分開,林蔚然返回院方劃分給自己休息的病室,對這女孩的報復之心和當初相比已經不再那麼強烈,和她接觸的目的也漸漸單純起來,初時面對這罪魁禍首,林蔚然的行動的確有幾分曖昧,但隨著時間推移,最初的目的漸漸被他忽略。

    S.M收購計畫舉步維艱。

    偌大的新韓需要他打理。

    跟徐賢玩什麼報復遊戲,現在的林蔚然沒那個時間。
jamekung 發表於 2013-9-30 10:23
五百四十二 太陽雨(上)

    拍攝進行的很是順利,在一群專業人士的熱情幫助下,林蔚然很快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只是這邊攝像機一關,剛剛還在病床上扮病弱淑女的孔貞恩便立刻變了臉,沒有女人喜歡把自己難看的樣子暴露在電視上,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孔貞恩也是女人。

    摘下鴨舌帽,露出滿頭紗布的孔貞恩對林蔚然招了招手,讓製作組上下噤若寒蟬的會長大人這就走了過去,一舉一動都聽話的很。

    孔貞恩抬手,林蔚然便低頭,當那修長的手碰到林蔚然的頭頂,整個房間的人都驚呆起來,這位林會長雖然接觸起來沒什麼架子,但怎麼也不能說是親善和藹的人,就在,關於這位林會長面冷心狠的傳說此時還在流傳。

    “它們長的很快吧?”看著林蔚然頭上寸許的短髮,孔貞恩臉上帶著期盼。

    “不快,實際上很慢。”林蔚然搖了搖頭,直起身來。

    孔貞恩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答案氣餒,反而微笑出來:“你就是不會說謊,對吧?”

    “不是,我很會說謊。”

    孔貞恩看著林蔚然皺了皺鼻子,固執道:“那我說你不會對我說謊,對吧?”

    林蔚然沉默片刻思考,最終慎重的點了點頭。

    “哈哈……”

    孔貞恩笑了出來,顯得很是開懷,林蔚然跟著露出微笑,讓攝像師都有重新打開機器,把這一幕保留下來的衝動。只是宣傳自有範本。哪怕林蔚然和孔貞恩現在是‘真情流露’,搬上螢屏卻說不定會有反效果。在這個訊息爆炸的年代人人都變得多疑起來,哪怕真相擺在眼前也會按照自己所知的片面去思考,所以在公關行業向來有一句真言,那就是作秀別太假,也千萬不能太真。

    身邊不遠就是新韓的公關顧問,因為是合作項目,所以新韓也會全程參與,年輕男人俯下身在林蔚然耳邊說了些什麼。林蔚然不動聲色,卻是同意下來。

    來到病房外,正準備繼續拍攝的徐賢跟鄭容和已經等待多時,自從成為‘紅薯夫婦’以來兩人都收穫了不小的人氣,各自公司也有意讓他們在節目中多多展示自己,早在上個月新韓與就跟兩人的經紀公司續約完畢,根據最新一期合約。兩人將會合作到明年二月。

    鄭容和這是第四次見到林蔚然,一照面便謹慎的鞠了躬,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把林蔚然身邊的韓唯依當成了瘋女人,但從頭到尾,卻都沒把林蔚然當成精神不好的男人,當時他不苟言笑的模樣讓人覺得穩重。今天再見,鄭容和卻感覺到了比以往幾次都更加深刻的壓抑感,就好像是一塊兒大石壓在心頭,讓他的一舉一動都拘謹起來。

    林蔚然左側,同樣鞠躬問候的還有徐賢。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她跟林蔚然早些時候私下裡的見面,而在人前。兩人的關係也好像普通藝人和集團會長那般遙遠。

    林蔚然輕輕點頭回禮,沒說什麼,只是站在兩人中間。

    “三位請站的再近一些,林會長,微笑不妨再大一些……對,就這樣……好了!”

    ‘哢嚓’一聲輕響,即將被發佈在‘我結’官網以及徐賢、鄭容和兩人各自‘ID’上的照片便拍攝完成,那擔當公關的年輕男人又在林蔚然身邊輕聲說了一句,連帶著攝影師一行人便向著長廊的另一頭離開,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開口,落在人們眼中的背影,擁有了剛才看不出丁點的十足氣場。

    ‘呼’

    隨著一行人漸行漸遠,鄭容和終於松了口氣,他拍拍臉頰,抬頭卻迎上徐賢疑惑的眼神。

    他隨即微笑出來,露出標誌性的虎牙跟酒窩:“只是站在一起拍照,來這的一路上經紀人就不停的提醒我小心,現在可好,差點都成恐慌了。跟我們公司社長見面的時候我都沒拘束成這樣,剛才都差點緊張的喘不上氣了。”

    說著,鄭榮合又往林蔚然的方向看了一眼,雖然知道對方還不到三十歲,但只要一接近,他就覺得對方好像大他很多的長輩,所以他幾乎是以對待長輩的態度來對待林蔚然,心裡當然還有點這個年紀的男人都該有的想法。

    我想成為他。

    任何男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如果可能實現,這種想法會被稱之為夢想,如果不可能實現,那就只能是幻想。

    鄭容和回過神,讓自己趕緊從幻想中清醒過來,接下來的工作雖然不繁重,但也需要他認真對待。

    身旁,徐賢默不作聲,對鄭容和剛剛的表現沒有絲毫想法,她往長廊盡頭的方向望了一眼,行色匆匆的一行人早已不見蹤影,很有氣場的林蔚然,她並非第一次見到,只是私下裡的接觸讓她對比旁人和林蔚然更加‘親近’,並覺得他不是那種會拒人千里的冷面人。

    “賢?”

    聽到這種親昵的叫法,還不是很能適應的徐賢轉過頭,映在眼簾中是虎牙、酒窩以及陽光微笑,恍然間她似乎終於明白了,女人對異性判定的由來。

    面前的是男孩,而剛剛離開的那個,應該就是男人。

    鄭容和沒有讀心術,此時的他當然不知道徐賢的心思,他側了側頭,活力十足道:“走吧,要開始工作了。”

    心思微微異樣,徐賢移開目光整理情緒,輕輕‘嗯’了一聲之後,率先走進病房。

    ……

    入夜,林蔚然參加了院方的招待,似乎學過太極的老院長依舊是一塊兒難啃的骨頭,只是林蔚然對與醫院的合作也不再那麼堅持,這並非是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而是在幾個月後新韓對慈善方面的投入可能會大幅度降低,此時達成合作等於將韁繩套在身上。又添一分畏首畏尾的束縛。

    包括公司高層在內的很多人都不能完全理解林蔚然的慈善計畫,即便對經營良好的新韓帶不來太大壓力,新韓目前的慈善力度也早就超過了避稅的範圍,在這方面林蔚然仍然一意孤行,只是對提問的具勇甲說過一嘴。

    “新傳媒大部分是建立在虛擬網路之上,沒有實體,所以很難得到保守投資者的信任,大幅度投身慈善事業不僅僅是能美化企業形象。更多的是能告訴所有人我們的實際效益,而且好的形象說不定能換來難以想像的機會。”

    慈善是新韓金玉其外的一環,而林蔚然的投資也是在尋找機會,比起當務之急,形象工程和投資機會都可以做稍後處理,即便沒人支援他收購S.M的決定,林蔚然也在一一做著準備。

    回到家中時間還早。剛一進門林蔚然就注意到了眼前的便簽,它被一根細線拉著,因為開門時帶動的微風而輕輕搖晃。

    林蔚然伸手停住這個不安分的‘小傢伙’,臉上卻沒如往常那般露出微笑,看到上面的留言,他反而有些出神。

    ‘我定日子。你定時間。’

    便簽右下有一個林蔚然看不清的名字,筆劃飛舞著,雖看不懂,卻有美感,韓國藝人的簽名林蔚然這個中國人是看不懂。但其中含義他卻知道。

    是‘允兒’。

    每次留下便簽的時候她都會順便練習一下簽名,每次來這卻見不到林蔚然的時候她都會留下便簽。

    以前是在茶几上。有幾次被忙於工作的林蔚然忽略,她便直接貼在進門右手邊的開關上,除此之外,在這個房間中她還留下了很多屬於她的細節,千奇百怪的工藝品、小飾物,以及臥室床上那額頭被貼了她照片的人形抱枕。

    取下便簽,林蔚然走進屋內,他從不是個合格的花心漢,因為遊走在兩個女人之間或許帶給了他點點虛榮,卻從未讓他覺得有趣和刺激,所以他表現的像是個沉重的男人,因為知道S.M收購計畫是由誰而來,所以便會愧對允兒。

    茶几上擺著從牆上取下來的日曆,月中的某一天被畫了紅色的圓圈,紅圈下有一聲應援,似是未卜先知了林蔚然此刻的狀態。

    ‘ng!’

    此時的他的確需要加油,最起碼讓腦筋活絡起來,林蔚然放下日曆,整個人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長長出氣,臉色很是疲憊。

    現在,他需要打起十足的精神。

    坐起身,揉了揉臉頰後林蔚然先是把日曆歸位,林允兒寫好的便簽被他放在一個專用的小盒子裡,隨後他才一個人對付了晚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即便飯桌上並不豐盛,林蔚然卻仍然吃的很慢。

    有句老話說的好,飯要一口一口吃,因為吃的快了難免噎到,想立刻收購S.M的林蔚然或許太著急了些,但他也並非因噎廢食的人。

    ……

    七月的天氣變化無常,特別是在首爾,上午還晴空萬里,下午便烏雲密佈,偶爾襲來的太陽雨對沒準備雨具的人們可不那麼浪漫,也就只有穿著校服的高中學生們會對著陽光中滑落的雨絲一臉驚歎。

    “狐狸嫁人了。”

    大廳內,站在窗前的女孩輕聲感歎,關於太陽雨,韓國人有個唯美的傳說,狐狸和雲相愛,但老虎卻娶了狐狸,在狐狸出嫁的那一天,雲哭了……記得允兒說起這故事的時候,林蔚然一句三角關係可是把這丫頭氣的不輕,當天的晚飯在沉默中度過不說,隨後她藉口還要訓練,讓林蔚然不得不把她送回公司去。

    所以,千萬不要期待林蔚然對太陽雨有什麼好的感官,而且對這個男人來說任何唯美的愛情故事都可能都是一種行銷手段,因為這個可以說林蔚然無趣,但無論怎樣都不能說他在撒謊,因為他身旁的女孩,能完美的幫他證明這一點。

    “記者的問題我會打理,各大報紙的主編我會打好招呼,預約採訪可以。任何搞突襲的記者都會被警告和處分,至於那些八卦小報的記者則更不用擔心。新韓準備了幾十封律師函,需要的只是填上名字而已。”

    差不多半個月過去,林蔚然頭上的短髮又濃密了許多,他站在孔貞恩身邊同樣望向大廳的落地窗外,說完了公式化的對白,重要的是接下來。

    “網路上的留言,不要去看。”

    林蔚然低聲叮嚀道:“那些被惡搞的照片看了之後要發火,不要笑著說你沒事。”

    “那些說你用腦瘤和短暫生命的愛情博得同情和出名的人……”

    “怎麼?”孔貞恩打斷了林蔚然。轉身抬頭看他,“不要理他們?”

    林蔚然搖了搖頭:“不是,你見到之後告訴我,我去教訓他們。”

    ‘撲哧’,是孔貞恩笑出聲來,因為林蔚然說的認真,她毫不懷疑林蔚然會如此去做。但她怎麼都不能想像會長大叔出手教訓人的模樣。

    或許是被教訓也說不定吧?孔貞恩知道,林蔚然打架很爛。

    不多時,窗外的雨停了,總共只下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這個世界上唯美的東西似乎總不能長存,或許一瞬即逝的脆弱在人心中就是一種無法比擬的美。所以好的東西不能長時間存在,哪怕只是短短幾年。

    對孔貞恩輿論關注沒帶來什麼好處,此時她身後正跟著的三四個黑衣人,在見報之後的第三天,孔貞恩更換繃帶時的情景就被人用手機拍攝下來。然後曝光在了網上,等公關組發現。卻為時已晚,不少匿名ID的攻擊性留言已經排列到頁面之外,即便隨後緊急聯絡了網路系統管理員,這張照片卻還是傳播開來。

    ‘光頭怪人’

    有帖子甚至以此為標題來奪人眼球,更多人則是從照片中認出她是曾經出演過‘我結’,而且還將再次出演並得到了鄭容和教吉他承諾的女孩,這外號出自誰口,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如果狀況就此終止,那還算是好的,事實證明總有很多人比我們所知的惡人跟無下限,先不說關於林蔚然的‘光頭趣聞’被某網站編輯大肆嘲諷,‘現代企業形象秀需要會長大人親自做出犧牲’的論調有多刻薄,林蔚然始終是可以反擊的人。

    一封律師函或許可以讓他們閉嘴,繼續打官司或許可以讓這個草台班子一般的小網路新聞社破產,但讓其法人、編輯三年不再有從業資格,需要的卻是在韓國協會的人脈。

    其實如此小事,雇幾個人去教訓一下即可,只是林蔚然想借此舉警告韓國所有媒體人,事實證明收效顯著,只可惜不單單有媒體才是輿論。

    就在次日,林蔚然被P成光頭的照片和孔貞恩合成在一起流入網路,難聽的外號只是其次,更多的卻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網路封殺和起訴不能阻止這些照片的轉載,而新韓每一步的宣傳計畫則只能讓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當然,看事情不能只看壞的一面,孔貞恩的故事的確引起了不少關注,社會團體的慰問和捐贈只在其次,而韓國紅十字會的關注則完全是意外之喜,做為韓國最大也是影響力最廣的慈善機構,他們的關注會讓更多類似孔貞恩的女孩得到幫助。

    首爾第一病院一時間成為了醫療界的焦點,主刀醫生頻頻被邀請登上雜誌,邀請孔貞恩出席的慈善活動有十幾個,其中一個居然還來自青瓦台——雖然是集體活動又有作秀嫌疑,但側面也證明了宣傳計畫的成功,以及孔貞恩此時的影響力。

    至於新韓慈善成為非營利機構的申請則因為孔貞恩收效顯著,相關管理部門的聽證會將於下半月舉行,新韓公關部門正在進行十分積極的準備。

    預期的收益正在逐漸達成,只是隨之而來的代價卻大了些,這無關錢財,只關係到孔貞恩。

    如果一切到此為止,接下來的事沒有發生,或許付出這些代價還是值得的。

    “你說他還會對我表白嗎?”女孩的眼睛裡氤氳了淚水。

    “我不知道。”林蔚然如此回答。

    孔貞恩撇開頭,抬起手臂擦掉淚水:“大叔沒上過韓國的高中吧?以後,估計我最怕的一件事就是上學。”

    對此,林蔚然只能保持沉默,他並非第一個知道孔貞恩為什麼選擇不做手術的人,每個女孩總會有幾個朋友來說這些心事兒,如果沒有聚光燈的籠罩,孔貞恩的選擇或許會成為回憶中難以磨滅的一點,但如果閨房之間的私話被傳播開來並變成了有價值的新聞,那對孔貞恩來說,這會是一種不能承受的傷害。

    她的選擇會有無數人來評判,其中絕大部分都不站在她一邊,持有中立態度的人會認為她的選擇有欠妥當,但不選擇客觀的人會認為她是一個想男人想瘋了的女人,其中一句戲言在網路上流傳的最為廣泛,說是想被表白,至少也要長的漂亮點。

    “移民吧。”林蔚然突然道:“去哪都好,去那裡上學,學語言,安家費我會讓你滿意的。”

    他對上孔貞恩的眼睛,認真道:“去了不是逃,而是準備,準備有一天能回來,好好學習,用這個來報復他們,等到那一天你要告訴所有人,在你們忙著上網繼續傷害別人的時候我的生活已經取得了怎樣的成功,告訴他們因為他們你取得了怎樣的成就,不要原諒他們讓他們欣慰,你要讓他們嫉妒,讓他們慚愧!”

    壞的,不一定永遠是壞的,因為他人白眼被激勵了人生的例子有許多,林蔚然姑且就能算是其中一個。

    “只要你能考上,全世界任何一個大學我都會資助你,只有把自己成功露給他們才是最好的報復,你要告訴他們你可以每天吃高級自助餐住酒店的豪華套房,而他們只能繼續在那台老舊的電腦前靠留言發洩自己的不滿。”

    女孩的眼神突然不再委屈,裡面似乎被林蔚然點燃了火焰,那張才十五歲的稚嫩面龐,也不符合年紀的倔強起來。

    “報復?”

    “對!沒有人是聖人,只挨打不還手的人都是懦弱的人。”

    女孩小臉漲紅,張了張嘴,似乎有些話說不出來,猶豫只是一會兒,她握緊了拳頭,道:“到時候他們可能不會記得我。”

    “你要成功到讓他們把你想起來。”

    “怎麼做?”

    “我不知道,但你的路要你自己去走,先別管目標多遙遠,你要先鼓起勇氣找到一條路去走,勇氣最好的部分就是隨機應變,這句話是你告訴我的。”

    “是徐賢姐姐說的。”孔貞恩有些害臊道:“這話是徐賢姐姐告訴我的,是莎士比亞的名言。”

    聽到這種拋白,林蔚然忍俊不禁,他蹲下身,也沒怪孔貞恩直接破壞了她營造的氣氛:“不管是誰說的,你現在都需要鼓起勇氣,留下來,還是離開,哪一種都不是逃避,不是懦弱,你首先要記住並明確這一點。”

    孔貞恩用力點頭,那些頹唐此刻都消失不見,她要做一個有勇氣的女孩,她也必須成為一個有勇氣的女孩。

    壞的也會變成好的,只要人們堅持這一點。
jamekung 發表於 2013-9-30 10:35
五百四十三 太陽雨(中)

    人們大多不會仇視那些家庭優渥的天之驕子,因為這些人的起點往往就是普通人的終點,但人們卻會格外敵視突然一鳴驚人的普通人,因為同樣的起點代表了有人跑的更快,這種形容或許不太適合解釋孔貞恩面對如此窘境的原因,但大抵相同的本質卻證明了嫉妒是人類最大的原罪。

    因為患病的原因孔貞恩的學習成績並不優異,在學校裡也沒什麼好人緣,她好像那種因為可憐而稍微引人注意的普通人,不能徹底無視卻也不用費心結交,但就是這樣的籍籍無名之輩卻得到了上蒼的某種垂青,非但可以上電視還可以跟偶像做朋友,網路、報紙上到處都是她的消息,甚至有電視臺為她專門打造了節目,往日裡根本不用費心的傢伙因為去了一次青瓦台成為了老師口中值得驕傲的學生,還收到了首爾數個最好私立高中甚至是國際學校的獎學金邀請,要知道能去這些學校的人都必須是全校前十名,而且還必須要面對高昂學費帶來的壓力。

    這些都是因為什麼?

    坐在電腦前的女孩一臉憤慨。

    如果孔貞恩有在其他同齡人追星看演唱的時候堅持去補習班,在酷暑的夏夜裡用功到流鼻血,或者是因為學習辛苦早早戴上了眼睛而被其他人嘲笑的話,她會認定她的運氣……不,是尊重她的努力。

    但是都沒有,她只是一個每學期都會缺席至少兩個月的學生。她是老師用同情口吻囑咐班長和同學多加照顧的透明人,她永遠加入不到一個班級核心的女生小集體。她甚至不知道為了上更好的高中要做多少習題、經歷多少面試。

    她什麼都沒做,卻得到了一切。

    所以她是作弊!

    房間裡只有電腦發出的輕微嗡鳴,和大多數這個年級女孩的臥室不同,牆上貼的不是某些明星的大幅海報,而是‘目標,首爾大!’的應援標語,床頭讀物不是言情小說而是習題講解,書架上滿是被翻到折舊的教科書籍。排頭唯一幾本新的還是等上了高中才會用到的預習資料。

    電腦螢幕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氤氳在女孩臉上,似乎扭曲了她的表情,握著滑鼠的手挪動了一下,幾頁招生簡章被碰到了地上。

    ‘啪’

    一聲微弱的輕響。

    女孩立刻推著書桌讓轉椅向後,大幅度的彎腰,把這些簡章一一撿起。

    私立高中。國際學校,這些地方像來隻招收精英,在大部分孩子還懵懵懂懂的憧憬高中生活時,有小部分同齡孩子就已經知道這會把人生劃分等級。

    拂去簡章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想著當初參觀時聽到的四十比一的競爭率,女孩做出了決定!

    她把簡章收好。握著滑鼠的手飛快點擊,一張從手機裡上傳出來的照片這就被放在了網頁上,女孩的雙手落在鍵盤上,停頓,因為她還需要想一個標題。而起名字恰恰是她最不擅長的事。

    ……

    “叫什麼好?”

    正駕車的林蔚然看了眼副駕駛上的林允兒,只是她的注意力根本沒集中在林蔚然的身上。SUV副駕駛一側的車窗被她放下了一點,就在那狹小的夾縫中,一隻手被伸到窗外。

    窗外沒有淅淅瀝瀝的雨絲,透過那夾縫有不少雨後的清新空氣湧入車內,正是多雨時節,很少此刻車外那樣的好天氣,上午的小雨之後天空已經放晴,微風中卻還夾雜著不少清涼的水汽,這樣的午後時光一年中估計只有幾次,有幸外出遊玩的人估計都要讚歎一句天公作美。

    只可惜,林蔚然和林允兒註定不能牽手走在這樣的天氣裡,一是因為林允兒的名氣,二是因為今天的約定。

    “就叫面試怎麼樣?你姐姐就是我的一次面試官,通過之後還不能放心,因為還有二次面試,到時候你父親那一關肯定不好過,為了林家女婿這個職位,我還要多做一些準備……”

    “二次之後也別放心,還有三次呢。”林允兒終於開口,這樣的天氣不能出行,她當然會不開心,一路上她都是沉默寡言的,好像感受不到陽光的室內花草,一點點蔫了起來。

    “三次?三次是跟誰?”林蔚然明知故問。

    林允兒笑了一聲,收回手後靠在椅背上,抱起雙肩的同時,終於把目光放在了林蔚然身上:“我,三次面試有權推翻前兩次面試,他們給我的意見只能參考,但不影響我的最終決定。”

    “你是說決定這個職位的人此時就在我身邊?”

    “恩!”林允兒用力點頭。

    林蔚然還沒開口,只是眼珠一轉就聽林允兒道:“可不准有壞心眼,本考官的公正嚴明可是眾人皆知的。”

    “噢……”

    林蔚然點了點頭,這一生意味深長,他看了眼允兒,咳嗽一聲問:“那你興奮的時候……”

    “喂!”

    隨著一聲羞憤大吼,林允兒立刻撲上來賭注林蔚然的嘴,正開車的男人只能拼了命的往車門方向躲,畢竟是有意捅了馬蜂窩,也不能用交通安全對允兒進行喝止,只得被動承受。

    “不合格,你這樣的肯定不合格!”

    最終,林允兒氣喘吁吁的回到座位上,把頭瞥向窗外方向,羞憤難當。

    “和政治資金一樣,潛規則這東西也是先付的,你不認帳我也沒辦法,只能當自己是遇人不淑,不過記住這次教訓後,下次估計能好上不少。”

    林蔚然瞥了林允兒一眼,她果然回頭:“記住這次教訓,下次能好一點?”

    她眯著眼睛,做威脅的腔調。因為長相就不適合惡角,那恐嚇的模樣倒有幾分可愛的味道。

    “只是說說。如果你不要我,我當然要另謀高就……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通過一次和二次面試,然後成功到你面前,等著你對我進行最終審核!”

    聽了這話,林允兒點了點頭,但表情上卻沒有絲毫鬆懈,和這男人相處久了。互相之間不說瞭解的十分透徹,一些小習慣也會知道,他一旦油嘴滑舌起來的確讓人高興,但或許是性格使然,林會長的每一次油嘴滑舌背後都帶著明確的目的性。

    暫且不提上當之後做的那些羞人事,單說今天林蔚然就顯得很不正常。

    他是緊張了。

    林允兒知道,但卻喜歡享受他的緊張。這男人有太多時候都是一副沉默寡言卻又厚重如山的模樣,所以林允兒喜歡享受他的每一次‘異常’。

    “我有個計畫,不如我們嘗試一次解決怎麼樣?”

    果然來了。

    林允兒老神在在的不說話,表情上也讓人看不出什麼心思來。

    林蔚然打量她一眼,知道女人有什麼主意也不戳破,只是說:“中秋快到了。等那天我想去你家登門拜訪,帶著禮物也更正式一些,不是像今天這樣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出來,只能倉促見面,而且還容易引起你姐姐的惡感。”

    林允兒慢慢點頭。還是吊著男人的胃口,而和以往相比。今天的林蔚然格外沒有耐性。

    “你說怎麼樣?”

    “挺好。”

    “那我們這就掉頭回去?跟你姐姐就說你突然有緊急日程。”

    “為什麼是我有緊急日程?”

    “你是她妹妹,她能很容易的原諒你,如果是我的問題,估計這一次審核我就過不了了。”

    ‘撲哧’,林允兒還是輕笑出來,剛轉頭便看到林蔚然躲避她的目光,想安慰幾句的念頭頃刻間消失不見:“你以為我姐姐不知道你們男人的這點小伎倆?到時候討好我爸爸就行,一次審核什麼的過不過也就無所謂了。”

    林允兒湊上來,就在林蔚然的耳畔:“林會長,你的這些招數我都知道。”

    呼吸輕輕拂過耳畔,林蔚然的耳朵當即一熱,偏著脖子躲開林允兒的‘挑逗’是因為接下來的約會,如果是在平時,估計這女人也不敢這麼去做。

    林允兒回到座位上因為此次勝利而笑的合不攏嘴,林蔚然只得繼續專心開車,待他再次因為信號停車,距離目的地也剩下兩個街口,他在心底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再不做任何退縮的打算。

    反正只是非正式的會面。

    就算是因為時間緊迫而被這位‘姐姐’誤會,相信允兒也可以解決。

    林蔚然知道,他早就通過了所謂最終審核,而這樣的會面更像是一種責任,至於林允兒毫不在乎的表現,則完全是情趣的表現。

    或許以後再單獨相處的時候他應該多笑一些。

    兩個路口轉瞬即逝,沒什麼時間給林蔚然胡思亂想,等他從自己一側下了車,另一邊的林允兒剛好關上車門,帽子、墨鏡、大口罩,藝人出行標準的三件套此時已經裝備完成,注意到墨鏡後的目光的集中過來,林蔚然還是看不清林允兒的表情,他只是把鑰匙交給待客停車的侍者,然後便站在林允兒面前。

    “我要去面試了。”

    “是,你一定會成功的,我之前跟姐姐說了你好多好話。”

    “真沒有什麼注意的?”

    “沒有,把你平常的一面展示出來就好,我姐姐很好相處,但對你肯定會冷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她突然嚴肅下來要你做什麼,你一定要照做,我姐姐不會刁難你,但她很記仇。”

    說完,林允兒伸出手整理了林蔚然的領帶,這男人萬年西服的著裝讓她學會了這個,就打領帶來說,認識的女人裡還沒誰比她的手藝更加精湛。

    整理完成,林允兒放下手,隔著墨鏡審視一遍,最終點了點頭。

    “ng!”

    她說道,雖然被口罩和墨鏡遮住,但林蔚然能感覺出她此時看著自己的是什麼樣的目光,那張臉上又帶著什麼樣的笑顏。
jamekung 發表於 2013-9-30 10:37
五百四十四 太陽雨(下)

    如果換一種角度看待這種事,林蔚然滿是的形容倒也不算誇張,氣氛嚴肅的酒店套房或者會議室換成了安靜無人的餐廳,身著職業套裝的面試官變成了一個年級比自己還小上一歲的女友姐姐,還好林蔚然並沒有被韓國人關於年紀的思想荼毒太深,不然在年輕女人面前突然被降低的輩分,就足以讓他很不自在。

    兩人進入大堂,隔著很遠的距離允兒就對一個方向招手,那坐在遠離視窗位置的女人起身微笑,雖然血緣關係親近,但她給人的感覺去和允兒大不一樣。

    嫺靜。

    這是林蔚然對林家姐姐的第一感官。

    遙遙相對,林蔚然沖那個方向點頭並露出微笑,而林家姐姐的頷首回禮卻有幾分生澀的味道,挑起的眉角沒表露出太多訊息,在這種環境下卻並非是個好訊號。

    察言觀色是林蔚然的本能,雖然十分緊張,但這種觀察的本能也促使他去思考,如果以面試作為比喻,那他可能是林家姐姐這輩子見到的最優秀的面試者,若說她要表現的矜持一些大可以平常相待,但這隱隱流露出的敵意,又是什麼情況?

    兩人到了桌前,等待不久的女人也站起身,隨著林允兒開始充當中間人介紹雙方,林蔚然也打消了敏感的心思,只當做這是緊張。

    “林允珍,我姐姐。林蔚然……”

    “知道,允兒你都跟我說過好多次了。”林允珍拉著妹妹的手。不著痕跡的把她拉到自己一邊,看她臉上終於露出笑容。緊張比林蔚然都不遑多讓的允兒並沒有注意這個小細節,待位置調整完畢,林允珍卻對林蔚然伸出手,說辭中也並不讓人覺得允兒的介紹,使得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能熟絡多少。

    “初次見面。”

    “初次見面。”

    算是互相打了招呼,兩人也只是輕輕握了握手,允兒對林蔚然說他只要展現出平常的一面就好,而她姐姐似乎想要見的是林會長。這略微的排斥把某種若有若無的敵意襯托的更加明顯,今天見面的結局似乎並不會好。

    但不能不說,面對這樣的姐姐,比面對不動聲色卻態度固執的父親,和看似熱情卻更想著女兒的母親更加容易,因為討人歡心的評價標準模糊不清,而扭轉某人的態度。卻能在那人的言行舉止中展現出來,林蔚然不動聲色的面帶微笑,雖然疑惑對方為什麼先入為主的對自己產生了惡感,但這終究不是能一問究竟的場合。

    他表現的更加謙遜、禮貌,因為想扭轉某人的態度,先要說明自己並無惡意。再用面試做比喻的話估計哪個面試官都不喜歡面試者把學歷砸在他臉上,說什麼你不要我別人都搶著要。

    隨著被擺上桌面的食物,原本尷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在這半個小時的相處中林蔚然沒幾次機會能夠開口,林允珍似乎對林允兒的宿舍生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斷噓寒問暖,對細節的打探比少女時代的ne都要全面。林蔚然開的幾次口還是因為允兒遞過來的話題,這女孩明顯也意識到了場面上的異樣,只可惜林允珍很輕易的就能把林蔚然排斥在外,因為他可不知道上次林家姐姐叫妹妹給成員們帶去的補藥效果怎麼樣。

    實際上林允兒也不知道,因為少時成員們無緣這叫價很高的雙花湯,就在上個月,林蔚然的手機每天都會在一個特定的時間收到提醒短信,那是允兒再叫他喝湯藥。

    聽到林允兒支支吾吾的說‘還好’,林蔚然就在忍笑,等林家姐姐說回去之後還給搬一箱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勾動嘴角。

    這事兒可不能穿幫!

    林蔚然隨即低下頭,卻因為這烏龍而有了個輕鬆的心情,正打算被無視著結束這次會面等以後再另尋他法的時候,卻被人在桌下踩了腳。

    抬起頭,林允兒對他隱蔽的瞪了瞪眼,那瞬間嚴肅認真然後又瞬間做賢淑妹妹的模樣證明了她不俗的演技潛力,而林蔚然也想起林允兒對他說過的注意事項。

    林允珍很記仇。

    顯然,林允兒覺得林蔚然是某些方面得罪了林允珍。

    一頭霧水的成為罪魁禍首,林蔚然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正想裝作沒眼力見的人,厚著臉皮加入話題時,他的手機卻發出輕響。

    大廳內寂靜無聲,這手機響的很不是時候,林家姐妹的互相關懷一下子被中斷,林蔚然只能承受林允兒有些嗔怪的目光。

    來之前他說過,電話可能會響,而且他必須接起來,想要重新選個日子的原因就是這個,畢竟類似這種嚴肅餐桌上,接電話是一種有點失禮的行為。

    林蔚然接起電話時,林允珍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惡感,她可能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卻被林蔚然敏感的捕捉到。

    “好。”

    接起電話不到三十秒,林蔚然就回應了一個字,放下電話後他露出抱歉的微笑:“是公司的事,關於n收購的問題正進行第三次協商,有些事情需要我拿主意。”

    如果必須做失禮的事而又不想被人誤會,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訴那人你失禮的必要,只可惜林蔚然尋求理解的行動又被中斷,因為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林允珍嚴肅了。

    林蔚然接起電話,露出抱歉的微笑。

    ‘不是像今天這樣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出來’,這是林蔚然對今天見面的準確形容,大概一個半小時後他必須趕往仁川市正在興建遊樂園的工地,因為市民團體會到場檢驗新韓建設項目對佔用地居民的補償情況。

    不過電話的內容卻無關這個行程,‘大物’拍攝的籌備工作已經大體完成。但關係到立項的行片權卻出現了問題,SBS方面似乎不想過早播放具有如此政治傾向的‘宣傳電視劇’。承諾給新韓的行片權便遲遲沒有付諸於檔之上,而身為該片的製作人,林蔚然雖然不用負責細節,但這種關乎根本的事,卻仍要由他處理。

    “幫我聯繫SBS的趙局長,預約他明天的午飯時間。”

    林蔚然掛斷電話,飯桌上的氣氛卻有些變僵,鄰家姐姐和允兒相似的鵝蛋臉上已經見不到那份嫺靜氣質。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沒有佈滿寒霜。

    “如果你忙就先走吧。”允兒開了口,今天的見面,她完全沒有想像到會是這副模樣。

    “恩,真的很抱歉。”林蔚然順著說了下去,把見面繼續下去,只能加劇林允珍對他不好的印象。所以他滿面歉意的準備起身,正盤算著怎麼把桌角的功能表順走,然後好去結帳。

    “其實沒什麼,男人工作忙,女人就應該理解,允兒。你姐夫也是一樣,忙起來回家都顧不上跟我說說話,好像我只是在家裡給他帶孩子、做家務的人。”

    林允珍笑容和藹,這話可是綿裡藏針,不知道林允兒對這位姐姐的話能聽進去多少。林蔚然需要表達他的立場:“雖然這個問題我和允兒還沒有談過,但我不會像韓國男人一樣把女人有事業視為男人的無能。家庭主婦的生活有多枯燥我能想像,所以我覺得允兒應該有自己的事業。”

    標準的問題的標準答案之一,林蔚然用面試來形容這次會面,他也是用面試的規格來準備的,分析考官可能提出的問題然後給予答案,關於這一點林蔚然覺得自己能夠做好。

    “允兒的事業是演員,緋聞,那些為工作必須的鏡頭,我不覺得林會長這樣的男人能夠接受。當然,你現在可能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但是等到幾年後遇上那些問題的時候,你的想法很可能會發生變化。”

    ‘面試官’的問題有些刁鑽,因為誰都不能為未來做保證,信誓旦旦的說尊重允兒的選擇只能顯得浮躁,而未來的問題未來處理這種官腔則會讓他之前的話變成謊話一般的戲言。

    林蔚然毫無準備的撞進了林允珍的圈套,因為他從未想過這次會面會變成這樣,林允兒一直微笑的面龐也跟著僵硬下來,記者們那些模棱兩可卻又會帶來巨大問題的提問她親身經歷過,就在出道的第二年,因為不善於應付這些提問,之後發生的一切給她帶來了一段演藝生涯中最為黑暗的回憶。

    林蔚然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前兩次是徹底擾亂了這次會面,這一次卻是能把他解救出來。

    他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讓他有了十足理由。

    “我需要出去接這個電話。”他腔調中包含著略微歉意,面前這個女人的突然發難再無厘頭也只能受著,畢竟這是允兒的姐姐。

    只是還沒等起身他就聽到:“在這裡接吧,就和之前一樣。”

    眼前是林家姐姐有些刻薄的臉,在一個女人刁難別人的時候,刻薄似乎是她們的統一氣質。

    林蔚然在這飯桌上第一次微皺了眉頭,這並非不耐煩或者忍耐到極限的徵兆,林允珍對他這種強烈的惡感此刻表露無遺,似乎還有著充足的理由。

    林蔚然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人是安申東,韓國政府對非營利企業的審核相當嚴格,作為能對社會和輿論產生較大的影響的類似企業,申請過程都會無比的複雜和冗長。

    “起訴他們。”

    在林蔚然第三次接起電話之後,林家姐妹終於因為他講電話的內容發生了表情變化。

    “不用管他們是否成年或者只會受到較輕處罰,起訴他們,對我們的申請這不會產生負面影響,相反,這還能向委員會證明我們不是只利用孔貞恩做什麼慈善秀,而是真的在幫助她,保護她。”

    這內容有些過激,對林允珍這樣的女人來說,把什麼事訴諸法律似乎對她有一段很遙遠的距離,聽林蔚然的說法此次起訴還會涉及到起訴未成年者。這顯得他好像不懂得同情和憐憫。

    林蔚然掛斷電話之後,認真回答了那個他已經不用回答的問題:“正如你所說。未來我的想法是可能發生變化,但這種變化卻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我是一個成功商人,有關我的任何事在我成功時都不會成為笑柄,真正針對我的人不會用允兒來做文章,因為他們知道這只能激怒我,而那些用允兒身為演員的事在言語上擠兌我的人則都不是我的對手,因為這恰恰證明他們都不能真正的打擊或者影響我。您所說的問題在韓國可能涉及到一個男人的尊嚴和臉面,但我所在的圈子卻告訴我尊嚴和臉面不是成功的必需品。而且能在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無比渴望成功,對他們無用的一些傳言或者詆毀,對我也同樣沒用。”

    其實林允珍的問題不在乎答案,林蔚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依舊認真回答,告訴在場的每個人他對這樣的情況做過考慮,在林家姐姐面前變成一個和善謙虛男人的計畫最終還是失敗。林蔚然還是露出了他最經常展現的那一面。

    這不是個合格妹夫的模樣,但如果客觀一些,這卻是個男人該有的模樣。

    “我知道了,但是你的年紀……”

    可惜,林允珍似乎不打算放棄,但有人卻打斷了她。讓她一直都裝作從容的面龐第一次慌亂起來。

    “他大我八歲,這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林允兒的臉上滿是倔強,聲音也有些高:“50歲時他幫我買好按摩椅,60歲時他教我怎麼洗假牙,70歲時他幫我挑拐杖。那麼多痛苦他都比我先嘗。所有的一切他都先經歷過,他能站我前面幫我先做好。這又有什麼不好的?”

    “允兒啊!”林允珍看著妹妹佈滿費解和憤怒的臉,更加驚慌。

    “我們走,等中秋的時候一起去看爸爸。”

    林允兒站起身,像是氣急了的小女孩,她把林蔚然拉起來,然後抓著他的胳膊就往門外走,對突然發生的這一切林蔚然來不及反應,勸說也不是個好選擇,他只能眼疾手快的抓住功能表,卻被林允兒發現,然後停了下來。

    林允兒從他手中‘搶’過菜單,走到站起身來,一臉驚慌的姐姐面前,遞了過去:“今天的見面是姐姐你搞砸的,所以你買單。”

    說完,她甚至都沒跟林允珍告別,一個人回到林蔚然身旁,拉著他一路往門口走。

    這一幕和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有些像,不過那時候林允兒沒能承認自己說了謊,而林蔚然也冒充首爾大的學生直到最後,今天她卻是說了她該說的話,表明了她的所有態度。

    林蔚然或許可以說服她姐姐,但一個能在報紙上被稱為新興財閥的男人在他姐姐面前‘謙虛和善’的模樣,讓她心疼。

    他到底是有多為難,才能對他想要討好的陌生人說出那些話?

    這樣的會面繼續下去毫無意義,或許林蔚然可以忍耐,但林允兒卻不想讓他忍耐,兩人上車之前林允兒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也沒看就直接掛斷,然後關機了事,在發動車子後,林蔚然看到後視鏡中林允珍追出來的模樣,她對這個妹妹的用心林蔚然能感覺得到,想開口要允兒和她姐姐好好談談,話到嘴邊卻因為允兒望著窗外不聲不語的模樣而咽了回來。

    家事。

    無法預料,無法盤算,有著太多隱秘糾葛和說不清的親情羈絆。

    不過幽默一點想,林蔚然或許和林允兒是天生一對,他們同樣有一個不好對付的姐姐是其一,跟姐姐的關係詭異莫測是其二,都有一些秘密,或許是其三。

    SUV開出不短的距離,林允兒卻一直都沉默的望著窗外,時間一點點走過,到了快要往仁川趕去的時間,林蔚然依舊沒有開口。

    把女孩帶去仁川或許有些不妥,但這種時候他不會讓允兒一個人呆著,如果接下來有日程或者訓練他大可以讓金英敏幫忙請假,用這種分量的人,估計沒誰能說不妥。

    SUV就這樣上了高速,期間林蔚然又接到幾個電話。集團的顧問律師紛紛對林蔚然的起訴決定發表了不同見解,不過此刻這‘名譽毀損’案已經被首爾員警廳做立案調查。對起訴決定保持不變,放下電話時SUV已經出了首爾,自從關機後便沒有任何動作的允兒依舊望著窗外,一聲不吭的,側臉上滿是林蔚然沒有見過的憂鬱表情。

    ‘咳’,他輕咳一聲當做提醒,剛想問怎麼了,卻聽到允兒的道歉。

    “對不起。”

    “沒什麼。”林蔚然笑著道:“等有機會讓聽聽董事會的錄音。到時候你就知道你姐姐其實挺好相處的。”

    “如果在結婚前你看到她怎麼對待我姐夫,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林允兒終於收回目光,從來都很鬧騰的她一旦安靜下來就很有迷惑性,林蔚然見到過,並沉浸其中,想著當初的允兒一定有一段窈窕淑女的日子,但事實真相和他所猜測的相距甚遠。當年的林允兒不是窈窕淑女的那種嫺靜,而是陰鬱,陰鬱到寂靜。

    “八歲的時候吧,媽媽走了,是跟一個我只見過一面的男人。”

    聽到這話,林蔚然一愣。對此事他並非不知情,只是從來都沒有提起,他看了眼雙目無神的允兒,泛起不少莫名的心思。

    “當時我還不懂是怎麼回事,只當做媽媽是出去串親戚。雖然之前我就經常聽到她和爸爸吵架,但他們會分開是我從來都沒想像過的事。我還記得每次他們吵架的時候姐姐就會到我房間來,什麼都不做,只是用雙手捂住我的耳朵,然後把我擁在懷裡。”

    林允兒低下頭,喃喃道:“其實她應該用那雙手捂住自耳朵的。”

    林蔚然放慢車速,林允兒說的這些事,讓他無法再集中注意。

    “那個大叔我只見過一次,他是什麼樣子,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姐姐卻記得,因為她當時已經十三歲了,所以什麼都知道。”

    林允兒轉頭看向林蔚然,誠懇請求:“說真的,你別怪她。”

    “我沒那麼小心眼。”林蔚然笑著道。

    “她以後可能也不會親切的對你,當初姐夫在大學的時候追了姐姐一年他們才在一起,談戀愛談了七年才結婚,最大的原因就是姐夫的年紀……”

    林允兒說了很多,跟林蔚然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從沒提起過這些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話似乎能把一切說盡,對這些過去不瞭解的林蔚然第一次知道帶走允兒媽媽的男人比允兒父親要大上幾歲,而允兒的父親和母親則是同齡,隨著時間,不再八歲的允兒也不再懵懂,知道媽媽離開不是去親戚家,自然也需要一個原因。

    她需要一個更成熟的男人。

    允兒父親對允兒的姐姐大概也是如此說的。

    僅僅憑藉這個,林允珍似乎不應該這麼在乎林蔚然的年紀,但懸殊的社會地位差距,還是喚醒了這位姐姐對妹妹的擔心。

    從允兒口中林蔚然得知帶走允兒媽媽的男人原來也有家庭,無論在哪國人的觀念中,他們都別打上了不論的標籤。

    因為被姐姐捂住了耳朵,也因為當時不諳世事的年紀,林允兒對母親離開接受的很快,度過那段陰鬱的時間之後,她和母親重新取得了聯繫,此事被姐姐得知,又發生了一系列屬於家人之間的瑣事。

    林蔚然無法安慰,準確的說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勸解,一團亂麻的家事,各自出發點都是關心的行動,一切糾纏在一起,最好的應對方法似乎就是忘記。

    順其自然,不再去理,人們都要輕鬆的生活,很少人喜歡沉重的包袱。

    車內又沉默下來,林允兒望著車窗外,突然發生的這些讓她有點憂鬱,她重新把車場打開一條縫,然後把手伸了出去。

    “狐狸出嫁了。”

    她說,外面卻沒有下起太陽雨,讓手吹了會兒風,她重新坐回位置,再開口便沒了那些憂鬱,短短時間內,她似乎就調節好了自己。

    她問:“我們去哪?”

    林蔚然抬眼便看到這依舊適合出行的好天氣,回答:“去我們能手牽手曬太陽的地方。”

    “好,看前面不願就有個休息站,我們是不是要買點野餐用的東西?等你忙完工作,只要太陽還沒西山,我們就找個地方……”

    配合著她的笑顏,車內又充滿了歡快的語氣,跟允兒一樣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棄之如彼,林蔚然也微笑著加入話題。
jamekung 發表於 2013-10-2 17:34
五百四十五 校園(上)

    仁川地處韓國西北部,距首爾二十八公里,是一座面向黃海的港灣都市,從高速上下來之後林蔚然特意繞了點遠,經由海濱公路往仁川大橋行駛,GPS導航因為行車路線與給出的最佳路線不符而頻頻發出提示,明白了男人用意的允兒則是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繼續望著窗外,嘴角微微勾動著,直到男人關掉了這道破天機的提示音,她才把目光放在男人臉上。

    “看什麼?”林蔚然明知故問。

    “沒有,只是覺得有個行動派男友也挺好。”林允兒誇獎的很是隱晦。

    “那就看著吧,好處還多著呢。”

    林蔚然最後說了一句,然後放下車窗,頓時有微風湧進,海濱公路把最開闊的美景放得觸手可及,沿著海面吹來的海風,更帶著清爽的涼意。

    捋了捋髮絲,允兒戴上墨鏡,她重新趴在窗口上向外望著,那被風吹動的髮絲仿若她此時的思緒。

    姐姐說的沒錯。

    事業和男人她總有一天要選擇其一。

    這無關世俗倫理或者別人的目光,而是兩人之間的顧此失彼。

    把林蔚然的繁忙看在眼裡,允兒可以想像以後的日子。當他勞碌了一天回到家裡等著他的可能不是一桌飯菜,而是空房子裡的冷冰冰。劇組生活的繁忙會讓時間把他們分割開來,即便在一起生活,也像是兩個個體。

    這不是允兒想像中的家庭,也不是她期望中的未來情景,這樣被寵著的愛情雖然讓人著迷,但她總要往現實考慮。

    “等你見了我爸爸,等我從日本回來,我們……就住在一起吧。”

    “你確定?”

    林允兒回過身。眼睛注視著他的面龐,卻看不出他的表情,她點了點頭,‘嗯’的那一聲有些輕。

    “好。”

    林蔚然立刻回應,聲音卻同樣很輕。

    ……

    仁川市政府對新韓集團此次事業計畫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從頭到尾,不能因開發而發生任何補償問題。這與新韓方面‘潔身自好’的宗旨不謀而合,所以雙方的合作愉快大有可期,從午後四點開始的視察只進行了不到兩個小時,關於市政府方面的擔憂,新韓讓他們看到了滿意的答案。

    六點,林蔚然藉口要回首爾推掉接下來的飯局。因為建設地點距離仁川市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和允兒能輕鬆的找到野餐地,只可惜沒有太多時間,在海邊夕陽緩緩滑落的美景中兩人戀戀不捨的離開,戶外約會帶來的一切似乎都能讓允兒著迷。看她趴在後座上望著並撅起嘴的模樣,林蔚然知道仁川之行或多或少的給她補充了元氣。也讓她忘記了那些複雜的所屬。

    帶著比一步三回頭都更嚴重的留戀之情,兩人回到首爾,關於同居的那個話題誰都沒再提起,就好像這是一個順理成章的決定。

    允兒下了車,走到轉角時還不忘對車內的林蔚然揮了揮手,此時的天色已經黑了,但她卻知道車內的男人一定是和她一樣舉起了手。

    這當然不是允兒在自作多情,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林蔚然才放下了手,沒有光亮的車內不久後亮起一道火苗,短暫的光芒一瞬即逝,只留下稍微暗淡的一點。

    車窗被搖開,有微風湧進淡化了那些嗆人煙味,林蔚然抽煙一直都不上癮,少有人能看見他抽完一支接著還有一支的情景,因為每當這樣的一幕出現,便代表著他在面對艱難的決定。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誰都知道,但卻不代表能輕易的放棄另一個,哪怕知道那人已經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放下也需要時間。

    首爾的夜色漸漸深了,而停在街邊的這輛SUV卻一直沒有動靜,只有一直注視著才會發現那忽閃的短暫光芒,只有湊近了,才會注意到那微弱的暗淡一點。

    車內的男人一直沒有動靜,而如墨的夜色卻早就在他周圍鋪開。

    ……

    如果說新韓與SK電信的聯手是韓國傳媒領域的一個大炸彈,那聯手之後宣佈的n收購計畫則是此次爆炸的餘波,第一個動作便足以徹底改變韓國移動終端以及網路音樂服務的固有格局,此次強強聯手的氣勢隨即爆發出來。

    不管是行業競爭者還是密切關注新韓的投資者都不認為n會反對此次收購,事實上n也沒有反對的權利,只要新韓與SK電信之間不生出嫌隙且目標堅定,n對兩家來說就如同囊中之物一般。

    可是探囊取物雖然輕巧,收購一家公司卻不是什麼容易事,具體的談判點自然集中在金額和人事安排上,在這方面雙方還存有不小的分歧。

    第一次談判在七月二十日舉行,三個小時的唇槍舌戰下來卻沒取得任何進展,註定的收購也是任重而道遠,年末的n音樂大賞估計不會如同媒體預期那樣被打上新韓的標籤。

    多方關注的艱難談判剛緩緩拉開帷幕,次日便有媒體爆出新韓與SBS的最新合作項目,最奪人眼球的並非是那暫定名為‘ng-Man’並由劉在石擔任主的策劃節目,而是另一款同為週六時間檔的綜藝節目‘英雄豪傑’,當然,吸引眾多媒體眼球的不是拿上一面一連串的偶像明星,而是新韓的這兩款節目分別佔據了SBS週六綜藝檔的黃金時段。

    姑且算做SBS對新韓的製作實力很有信心。但新韓此時卻有了SBS綜藝外包固定合作方的架勢,對觀眾們來說自然是哪個好笑哪個好。但對圈內的各大經濟社來說新韓在SBS掌控的資源幾乎達成了某種壟斷,誰都知道週六檔期的黃金時段是多麼重要的宣傳陣地,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在跟新韓接觸的同時保持一種敬畏。

    “SBS是不是新韓自家的?”

    當某位在圈內掏了十幾年生活的經紀人,因為SBS將綜藝宣傳重心全都交給新韓而發出這句感歎時,還好周圍沒有聽到的人。

    或許是這消息帶來的衝擊太過巨大,在它的掩護下沒人注意到新韓拿下了‘大物’的行片權,按照電視劇製作的標準流程行片權是一切的基礎。連這個都能後補的消息如果曝光出去,足以讓很多同行瞠目結舌一番。

    只是更讓人驚訝乃至於驚慌的則是大物的劇情,當第一集氣場十足的高賢貞以女總統的定位出現在螢幕上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其中透出的政治傾向而失聲驚歎,SBS或許不是新韓自家的,但從這行片權被分配給新韓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是一家的了。

    “聽說台長的退任是在明年?”

    “不是聽說。是已經被確認的消息。”

    七月末的陽光下,空曠校園內,學生和教室們都聚集在禮堂,和校方派來迎接的數位老師交談幾句,剛剛進入教學樓內林蔚然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駐足在距離一行人有點遠的地方,往窗外的無人操場望了一眼:“協會註冊理事的標準是獲得超過三分之一委員的舉薦。這個倒不是很難,但聽說趙局長和委員會會長之間有些嫌隙,不知道我能不能問問。”

    “坐在一些位置上,難免會得罪人,但小矛盾不影響大局。林會長可以放心。”

    確定雙方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林蔚然才會進行安排。得到了準確答覆,他便應了下來:“好,不過到時候關於‘舉薦’的問題應該由我提出來,即便我不提,也請趙局長不要著急,距離明年台長的退任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循序漸進的來。”

    和工會一樣,韓國協會也是標準的民間組織,但在韓國這種民間組織的影響力可是不小,就如同電話裡所說關於SBS電視臺台長明年的退任以及候補人選上任這兩件事,韓國協會就有權利對政府提出質疑或者舉薦。

    SBS即便是標準的私營電視臺,在決策者的更替上也自有一套流程,自從趙恩成對林蔚然表達了這個意向之後,雙方的聯繫雖然不多,但卻已經達成了共識,而隨著台長退任臨近,雙方的交集也漸漸多了起來。

    最後說了幾句細節,放下電話,林蔚然走向等待許久的一行人,正負責非盈利企業的安申東對付幾個老師不算難事,哪怕看著就不好相處的在他手裡也能喜笑顏開,韓國人對教育工作者的尊重由來已久,林蔚然笑著說了抱歉,讓幾位老師的臉上又好看了幾分。

    “在去禮堂之前,我能不能先去看看貞恩的教室?”

    對林蔚然提出的邀請,有的老師面現為難,今天雖然是學校在暑假之前的慶典,但也不完全是學校自家的事兒,自從孔貞恩上了報紙之後便有記者經常來學校採訪,不少老師這才去熟悉那個惹人同情學生的一切,或許是因為這可憐女孩太過低調,不少任課老師知道的都比媒體要少。

    應付記者已經十分艱難,應付這位傳說和孔貞恩關係很好的會長,應該不太可能,而為人師表的他們,哪怕是在一個不相關人的眼中,也想維持那種園丁風範。

    氣氛為之一頓,不少涵養功夫差點的老師已經低下了頭,為首掛著主任頭銜的老師看到這一幕,推託之詞一時間說不出來。

    “在這邊。”有人開了口,自然得了幾個多事眼神。

    林蔚然看向說話這人,是一位個子不高的男老師,看起來年紀不小,卻因為站在一行人最後,所以地位應該不高。

    林蔚然笑了一下:“麻煩您帶我過去,謝謝。”

    他說著側了測身。

    男老師顯然沒有看懂林蔚然的身體語言,待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才反應過來,走在林蔚然身邊。

    “不知道這位老師教的是什麼科目?”

    “數學。”

    男老師扶了一下眼鏡,抬起的袖口上有粉筆灰隱約可見,在出席重要場合習慣把自己打理到一塵不染的韓國人中,並不多見。

    “這位老師知道貞恩?”

    男老師仔細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出席不多,不太瞭解。”

    真是難得碰到的實在人,在身後老師們紛紛丟了涵養的目光中,林蔚然保持微笑道:“貞恩在這裡的時候就拜託了。”

    此話一出,老師們紛紛大跌眼鏡,而男老師則笑著點了點頭,好像對周圍的變化毫無敏感,林蔚然涵養不錯的不動聲色,而安申東卻已經想要笑出聲來,想起自家那剛上初中的毛頭小子,他倒是也想對這樣的老師拜託一下。

    沒有偉大的職業,只有偉大的人,園丁們也要考慮柴米油鹽,對這現狀林蔚然不難理解,一行人這就上了三樓,做為畢業班,頭上一直延續到長廊盡頭的班級門牌上都掛著奪目的木槿花,到了一間教室,林蔚然率先走了進去,而男老師則是緊隨其後,為林蔚然指明了很靠後的一個位置。

    “那裡。”

    男老師口中的‘那裡’是校園電視劇中,學校霸王們盤踞的位置,這類人往往要麼留個空座位,要麼就大搖大擺的睡覺,吩咐同學跑腿是小事兒,找你放學上天臺才是大事,孔貞恩的座位雖然不是一個角落,但看起來卻還是很不起眼。

    她正後方是一排儲物櫃,其中有一個特別顯眼。

    繪有紅色十字圖案的不了被掛在一個面積不大的儲物櫃上,乍一看像是紅十字會的標誌,仔細看才能發現粗製濫造的邊角,注意到林蔚然的目光,老師們也隨之看了過去,有知道內情的人一下子大驚失色,沒想到在今天還會有這樣的一幕上演。

    “那個學生的志願是醫生?”

    林蔚然不明就裡的一問,聽到有的老師耳中卻尤為刺耳,沒有回答,林蔚然回頭看去,到底是不是有什麼隱情,他當然能看的出來。

    “這個學生是誰?”他問,能讓老師們在他面前啞口無言的,必定關乎孔貞恩。

    “應該是一個男學生……”

    沒眼色的男老師還沒說完,一聲開門聲就打斷了他,一位身材高挑,戴著墨鏡和鴨舌帽的女孩走了進來,顯然是沒注意到教室裡有人,所以一下子就愣在那。

    下巴還有身材,當然,最重要的是好像嬰兒肥一般的臉頰,她是誰,林蔚然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jamekung 發表於 2013-10-4 13:11
五百四十六 校園(中)

    他為什麼會在這?

    目光所及之處有五六個身影,但女孩的目光卻只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身著黑灰色西服的他鶴立雞群,最起碼在此刻他很難再被丟進人堆裡。

    大大的墨鏡遮掩了女孩的表情,雖然這段時間通過幾次電話,但兩人之間卻還稱不上熟悉,在最初詫異後茫然替換了女孩的表情。

    “徐賢,你好。”

    林蔚然單手揮起,說的是非敬語,而反應過來的女孩則立刻一個鞠躬下去,純粹是本能反應。

    “您好……”

    尊敬的問候語被省略了尾音,這才意識到林蔚然打招呼方式的徐賢疑惑起這男人的用意,人多眼雜,這又不是在電話裡,哪怕林蔚然是個中國人,能不能也別表現的這麼‘親密’?

    似乎是感覺到徐賢那種佔據了‘正確’制高點的眼神,林蔚然隨即給出解釋:“徐賢也是校方邀請過來的嗎?在節目裡我看她和貞恩關係很好。”

    林蔚然笑著看向諸位老師:“當然,如果徐賢能上臺演奏一曲就再好不過了……等等,莫非貞恩和徐賢會有合作舞臺?”

    就算是最近頻頻見報,學校也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徐賢因為孔貞恩到此是純粹的私人行程,校方為此還特別提醒過她要低調、小心,只是這次偶遇卻給這位重要客人帶來了期待,忌憚林蔚然會不會因此壞了心情,為首老師面露訕笑的同時也不知道要怎麼委婉著說出實情。

    “沒有合作。”

    是戴著墨鏡。看似無表情的徐賢開了口:“今天到這只是我的私人行程。”

    “可惜了。”

    林蔚然依舊面帶微笑,語氣也是輕描淡寫。待他移開視線,徐賢明顯注意到他周圍一行人中有大部分都松了口氣,人們開始有意的把他捧為中心,但她卻不是其中之一,她穿過一排排桌椅到了目的地,彎腰從課桌抽屜裡拿出一份樂譜,因為是孔貞恩的位置,所以不免和幾人拉近了距離。

    期間有幾句交談傳來。讓徐賢墨鏡背後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抱歉,這不是我的班級。”沒眼力的數學老師似乎一直在苦思著那個儲物櫃的主人。

    “噢,沒什麼,只是看著有點好奇。”林蔚然很好相處的說著,不再去關注那片好像醫院標誌的不了,而是冠冕堂皇道:“最近因為網路上一些不好的事,貞恩的康復受到了很大影響。這裡是貞恩的母校,我相信各位老師都能把不好的阻擋在校園之外。”

    “一定,一定。”

    “林會長請放心。”

    眾人紛紛附和,一個個都是在信口雌黃,徐賢並非不懂的什麼叫場面話,但為人師表的老師怎麼都不應該把事實隱瞞到如此境地。

    學生們的確沒有傷害孔貞恩。事實上他們對她避之不及,做為登報之後還擁有了一定影響力的公眾人物,連學校裡最不服管教的小霸王都不敢忤逆老師、對孔貞恩去做那些欺負人的事,但校園畢竟是個集體,除了幾個朋友被排斥在外倒沒什麼。一篇網路上流傳開來的帖子卻引發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冷暴力。

    就在一周多之前一篇名為‘他也是明星’的帖子在校園BBS上流傳開來,帖子中被附上了照片。而照片中是一個長相頗為秀氣的年輕男孩,帖子不但爆料了這男孩的姓名、班級,甚至還說了一個有關他和孔貞恩的故事。

    他就是要對孔貞恩表白的男孩。

    如果孔貞恩是明星,那他也應該成為明星。

    暫且不提帖子曝光的少年心事會給男孩帶來怎樣的影響,因為孔貞恩,這男孩一下子全校聞名,眾人的談論、背後的指指點點、乃至於傷人的玩笑等等,一系列影響了男孩正常生活的事件接踵而至。

    那面‘旗’可不是什麼醫生志願,是紅十字會的標誌。

    喜歡上一個因為患病而不久于人世的女孩,還真是一種‘善舉’。

    如此想著,徐賢顧不上和林蔚然道出事實,校園生活的自成一體哪怕是他這樣的能人也無力干預,就算是老師們一對一的保護,也會讓孔貞恩和那男孩脫離校園這個集體。

    把找到的眼藥水藏進曲譜內裹著,徐賢又想起了孔貞恩那雙略微紅腫的眼睛,如果林蔚然在這段時間內見過孔貞恩,以他的眼力不難看出這裡面隱藏著什麼秘密。

    可見,他也不是那麼上心。

    站起身和幾人道別,徐賢轉身快步離開教室,沿著長廊往禮堂的方向趕去,孔貞恩疏於練習的表演究竟能不能成功還要看她的狀態,在這方面徐賢能幫的很少,只能變著法兒的安慰女孩的情緒。

    走出不遠,一陣急促的‘噠噠’聲傳來,高跟鞋的主人走的很急,下一刻便出現在徐賢的視野裡。

    “你?”同樣戴著墨鏡的女人止住腳,聲音中帶著點居高臨下的睥睨。

    “韓社長。”徐賢摘下墨鏡。

    “林蔚然還在那嗎?”

    因為韓唯依不善的口吻,徐賢微微詫異,她面前的韓唯依好像不再是那種會開惡劣玩笑、又能把什麼局面都應付的遊刃有餘的女人,無論是如冰霜一般的面龐還是她提到林蔚然時勾動手指的動作,都代表她現在十分生氣。

    徐賢點了點頭,她找不到幫林蔚然躲開這麻煩的理由,韓唯依徑直從她身邊經過,隱約傳來的淡淡香水味中似乎都縈繞了一股戾氣。

    徐賢駐足回望韓唯依的背影,只見她剛剛進入教室,就把裡面除了林蔚然之外的人都趕了出去。

    “你真要這樣?!”韓唯依的開場面在第一時間就讓圍觀群眾知道,這不是他們能看的好戲。

    待以安申東為首的陪同人員悉數離開教室。林蔚然終於能單獨面對滿面怒容的韓唯依,他拉開身旁的椅子坐下。對視著她的眼睛:“我從沒放棄,如果你要退股,我會按照市場價並提高百分之二十收購你手中的股份,如果你不想再對新韓製作保留那一半的所有權,你也可以把它賣給我,如果你想離開,我會銷毀你的不競爭協議。”

    壓抑的憤怒仿佛壺內的開水,林蔚然的話則讓翻湧的蒸汽不斷衝擊著壺蓋。韓唯依沒有想到合作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他居然能翻臉的如此之快,同樣也沒有想到他沉默的這大半個月居然做了如此之多的準備,如果不是今天得到被取消了理事資格的消息,她還覺得林蔚然在逐漸冷靜下來,不站在這個男人的對立面上,還真是不知道他的手段。

    理事會是一家企業的經營機構,相當於董事會的延伸。當經營權穩定並且足以被信任時韓國企業便會組成理事會,成員構成大多是參與經營的股東以及各部門的實權擁有者,所有妄圖染指經營權的股東都已經被林蔚然在曾經的內鬥中剔除出去,碩果僅存的幾位也紛紛對林蔚然的經營表示了信任,理事會的成立勢在必行,在股東大會上也不難得到全票通過。經營權穩定是一家公司穩定運營的徵兆,沒人有理由反對這個決定。

    只是準備將經營權完全放手的股東們並不知道林蔚然的固執,更不清楚收購S.M這麼一家此時對新韓全無作用的公司如果出現問題,將會把整個集團拖入怎樣的境地。

    “新韓不是你自己的。”

    韓唯依第一次對林蔚然用上了威脅口吻:“你收購S.M的計畫一旦曝光,股東大會上沒人會同意成立理事會。到時候引起的不信任和經營權危機都要你自己處理。”

    林蔚然垂下目光,面無表情。

    韓唯依心中警鈴大作:“你說服了徐永哲?”

    林蔚然依舊默不作聲。

    “他。他怎麼會同意……”

    韓唯依失聲問道,這段時間,並非只有林蔚然在無聲的動作,她在私下和徐永哲的通話中數次標明自己的立場,幾乎明言她不同意林蔚然的某項決策,雖然把他們之間的隔閡曝光在徐永哲面前會讓韓唯依面臨一個比較被動的境地,但比起林蔚然一意孤行的收購,這些代價便無關緊要。

    怎麼會?

    韓唯依皺緊了眉頭。

    徐永哲是一個知道在商言商的人,如果沒有利益,哪怕林蔚然是他失散多年的新兄弟也得不到這種不理智的支持。

    莫非是……

    韓唯依驚聲問道:“你跟他說了非盈利機構的事兒?”

    林蔚然依舊沉默,卻像是默認。

    一切都豁然開朗。

    韓唯依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你不知道徐永哲的風評?他老婆的娘家都被他包起來吃了,你難道要做下一個?”

    韓唯依的話涉及一段有關徐永哲的隱秘,在他成功多年後已經沒人提起,在那個年代作為一無所有的光州人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在首爾崛起,而徐永哲卻抓住了結婚這個機遇,事到如今已經沒太多人知道徐永哲妻子的姓氏,但在那個年代,這姓氏卻讓兩手空空的年輕人無法企及。

    “我不會是下一個。”林蔚然再次開了口,說的很是篤定。

    “難道你能預知未來?還是說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最聰明?”韓唯依嘲諷道。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能怎麼辦?”林蔚然攤了攤手,顯得有點無辜。

    韓唯依被氣笑了:“那你的意思,這都是因為我嘍?”

    “不能否認,如果你同意我收購S.M,我完全可以不給徐永哲這個機會。但是我們之間的分歧已經露出了我的底線,除了這個,我沒什麼能滿足他的胃口。”

    林蔚然和徐永哲,兩人股份加在一起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只要兩人堅持,新韓理事會的成立便無法阻擋,哪怕人人都知道林蔚然有個糊塗的收購決定。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便代表了在新韓的絕對權力,就在韓唯依想著平息事態、讓時間還給林蔚然冷靜的時候。這男人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他的危險計畫。

    就算沒有猶豫,自己也不是林蔚然的對手。

    現在明白這些,已經是太遲了。

    韓唯依緊握著墨鏡的手突然鬆懈下來,她把墨鏡重新戴上,再不多說一句。雖然無法說服,但她仍然有她要做的事。

    快步出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不滿驚慌的表情,偷聽的人顯然沒有意識到房間裡的兩人居然都不給談話結束來個提示,突然出現的韓唯依讓她措手不及。

    看了看徐賢,被墨鏡遮住的韓唯依臉上不知道浮現了什麼表情,她回頭望了一眼林蔚然,嘴角浮現出一絲嘲弄表情。

    “我會讓他們給你們時間。”

    即便身高差不多,但徐賢依舊覺得自己抬起頭也只能看到韓唯依的下巴。特別是聽到的這句話讓她無地自容,毫無遮蔽的臉頰這就紅了起來。

    “不是你想的……”

    少女弱勝弱氣的解釋在身後飄著,韓唯依卻根本沒興趣去聽,徐賢沒有追上去消除這女人的誤會,因為韓唯依的做派已經表明她什麼都聽不進去。

    尷尬的站在門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噠噠’聲已經遠去。徐賢的目光越過手中的樂譜看向地面,不知道是該離開,還是進去。

    “外面是誰?”

    門內傳出的聲音讓徐賢一驚,還未走進林蔚然的視線,臉上就已經熱辣辣的。她艱難的挪動步子,那顆耷拉著的腦袋勉強才能抬起。

    剛剛的偷聽是無恥行徑。熟悉徐賢的人知道這事兒八成會驚訝的大跌眼鏡,事實上就連徐賢自己也不能相信,有一天他會對一個男人投以如此巨大的精力。

    “我來是有事。”

    徐賢勉強說著,她不是個合格的說謊者,但林蔚然卻一直保持安靜。

    “這裡沒你想像的那麼好,貞恩在這裡很不開心……還有,還有要對她表白的那個男學生……”

    徐賢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心裡她正對自己痛斥,把這種事兒拿來當偷聽的藉口,徐珠賢你還真的是學壞了。

    “我明白了,降低媒體關注,等時間讓這一切過去。”林蔚然微微低頭,閉上眼睛,“這雖然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但不太符合目前的情況,等回頭我會跟人說一下,找找被的解決方案,至於那個男學生,實在不行可以做轉學處理,這方面新韓會幫他聯繫。”

    他知道?

    知道為什麼還要問?

    徐賢的餘光內還有那印了紅十字的諷刺標誌,焦點卻放在了林蔚然身上,因為如果她沒看錯,這男人應該是有些累。

    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當林蔚然抬起頭,眼神重新清明:“你在外面聽到了多少。”

    徐賢握緊了手上的墨鏡,用認錯的腔調道:“一點……是從把娘家包起來吃,這裡。”

    林蔚然啞然失笑,這差不多是都被聽去了。他站起身,和善道:“那你應該知道我打算收購S.M,這個你自己知道就好,別說出去。”

    “為什麼?”雖然這不是徐賢偷聽的原因,但現在卻是了,“為什麼要收購我們?”

    “公司經營的問題。”林蔚然含糊其辭。

    “雖然我聽到的不太多,但聽韓社長的語氣,這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好像還有危險。”因為聽到的不是太多,徐賢無法準確的提出問題,只是憑藉感覺到的異常提出質疑。

    “你關心我?”

    林蔚然突然問,看到徐賢微微蹙起的眉間之後,立刻笑著說:“在你看來,我危險應該是好事,因為危險把我除掉之後,允兒不就解脫了嗎?”

    徐賢張了張嘴,因為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所以她無法辯駁。

    林蔚然繼續面帶輕笑,雖然是第一次發現徐賢單純的一面,卻也是點到即止,他知道這是個‘記仇’的丫頭,因為他就曾被她打上壞男人的標籤。

    當然,現在也是,想當初只要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的人能單獨交談,也算是個不小的奇跡。

    當然,他們現在也互相看不順眼。

    可能是旁聽了整場爭吵,也知道這男人正面對那些讓他辛苦的事,徐賢的敵意不再像往常那般明顯,第一次知道她是那種會向敵人展露出同情的丫頭,林蔚然對待徐賢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此前在電話裡除了關於泰妍的談論他們都說不上三句話,徐賢的你好,林蔚然的你好,以及徐賢的我該掛電話了。

    現在想想,即便他們都認為自己理智、客觀,卻好像都是在用第一印象和對方來往。

    “你手裡的琴譜是什麼?”

    “ve-me.”

    “是貞恩要彈的?”

    徐賢點點頭。

    林蔚然想了想:“你要跟我去個地方。”

    他站起身,沒毛躁到拉著徐賢往外走,只是站在門口說:“如果我們做成了這件事,那貞恩會很高興。”

    徐賢眨眨眼,沒想著要不要信任男人,只想著這男人要去做什麼事。

    她挪動了步子,還有些猶豫:“那其他人呢?陪著你的那些人。”

    “我發個短信就好。”林蔚然拿出手機,也是煩透了和這幫園丁們的冠冕堂皇。

    看林蔚然發完短信,收起手機,徐賢好像已經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jamekung 發表於 2013-10-4 13:22
五百四十七 校園(下)

    顯然,怒氣衝衝的韓唯依全然沒了往日女王般的氣場,急促又稍顯淩亂的‘噠噠’聲是她把高跟鞋蹂躪出的呻吟,這非但沒有顯示出一點女強人該有的氣勢,和她往日的做派也大相徑庭。

    參加‘我結’讓徐賢直面韓唯依的機會多了不少,平日裡也耳聞目染了不少這女人的‘英勇事蹟’,除去那些漂亮女人身邊固有的花邊新聞,所有人對韓唯依的評價都是帶著褒義。

    幹練、果決、做事有魄力、處事有靜氣。

    哪怕年紀很輕,徐賢也知道韓國女人在職場上想獲得這樣的評價有多不容易,見過了部分人因為韓唯依柔中帶剛的手腕吃癟,對這告訴她‘這是個男人的世界’的女人,徐賢產生了她該有的尊敬。

    可是那明顯亂了方寸,甚至把戾氣發洩在路過群眾身上的女人是怎麼回事?關注一個漂亮女人的私密是每一個女人的天性,但如果不是韓唯依提到了林蔚然,估計徐賢也不會違背她的原則,乃至於做出完全不同於她性格的舉動。

    跟在林蔚然身後低著頭,徐賢在認真的檢討自己,某一瞬間迸發出的衝動讓她徹底丟了人,甚至把一個帶著曖昧遐想的誤會送到韓唯依手裡,自打記事起從父母家庭教育下成功畢業的徐賢還是第一次做出這種事,而她可不打算把這當做成人後,對世界的某種破格嘗試。

    “你上學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走在前面的林蔚然突然提問,讓徐賢本能的‘啊?’了一聲。

    “一個班級裡什麼人都有。勤勤懇懇只想著未來成功的尖子生,破馬張飛只想著讓人生在此刻舒服的小霸王。想要認真學歷努力卻沒有成果的人,有天賦卻認為那樣的生活無趣所以不努力的人,當然,還有做什麼都一般,平庸的人。”

    徐賢不知道林蔚然這是在發出什麼感慨,準確來說她的校園生活是有點平庸,但S.M練習生的身份也讓她與眾不同。用殷勤對待她的男學生,表面和善背地裡卻嫉妒的女學生。身份的不同讓她不能再與普通學生混在一起,允兒在那時便是她的唯一。

    但仔細想想,難侍有允兒還真是她的運氣,而如果她不是S.M的練習生,或許在無數個日夜的努力後她會成為尖子生的其中一員,或者只能平庸,然後成為其中比較漂亮所以招惹到很多目光的那一個。

    提起校園就會想起允兒。而沒有允兒就沒有今天能出現在電視上的徐賢,她們兩個可不是因為談得來才能成為閨蜜,她們有她們的歷史。

    徐賢始終沒有回答林蔚然的問題,一直到跟在這個男人身後出了校園都沒有開口,如果林蔚然不是跟允兒,而是跟泰妍或者其他任意姐姐劈腿事情都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因為徐賢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所以也就一直都沒有答案。

    沿著出了校園門口的路走上一段,街上只有很少的行人,徐賢不聞不問的跟著,林蔚然還真就沒做任何解釋。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好像很遠,一直到少年的身影映入眼簾。

    “我還覺得他不會來。”

    林蔚然突然開口。換來徐賢疑惑的眼神。

    “他的確是喜歡貞恩。”

    順著林蔚然的目光看去,陽光下的少年憂鬱著一張臉,他是標準的一副學生打扮,制服胸前別著象徵畢業生身份的名簽,但他沒有出現在禮堂,而是出現在這。

    少年明顯注意到了走過來的兩人,看他們走近,猶豫著問:“電話裡的大叔?”

    林蔚然點點頭。

    少年疑惑的看了徐賢一眼,因為她墨鏡鴨舌帽的裝扮而有些緊張,所以急促的問:“你說貞恩有事情要告訴我,是什麼?”

    林蔚然沒有開口,只是側著身對徐賢伸出手,這一瞬間仿佛心有靈犀,徐賢把手中的樂譜交給了林蔚然。

    樂譜到少年手中,打開的同時,一瓶眼藥水滑落出來。

    “這是什麼?”看了眼攤開的五線譜,少年問。

    “李閏瑉,ve-me.”在林蔚然的授意下,徐賢回答。

    或許是熟悉的聲音和大致面貌讓少年感覺到了什麼,他疑惑的盯著徐賢,還未發問,就被彎腰撿起眼藥水的林蔚然打斷:“貞恩想對你說的就是這個。”

    少年的目光移向林蔚然,清澈的眼底被渲染上一層驚慌:“我,我最好不去見她。”

    少年把話說的磕磕絆絆。

    “甚至都不進去親自聽她對你說嗎?”林蔚然把手上的眼藥水遞了過去,少年不解,卻也接了過去,他疑惑的看向這莫名打來電話的大叔,卻看見這大叔轉頭向身後的女人問:“她的眼睛怎麼樣了?”

    “剛才看見的時候腫的厲害,要看冷敷過的效果才能決定是否上臺,我拜託了熟悉的化妝師姐姐過來,說最起碼沒那麼腫,妝才蓋得住。”

    徐賢儘量刻板的作答,她看到林蔚然的一舉一動,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沒有衝動的上前對少年訴說孔貞恩的現狀是因為克制,畢竟她不想再因為自己的干預而影響林蔚然的事。

    少年臉上的表情逐漸蕭條,稚嫩的涵養不足以掩飾他內心的掙扎,得知孔貞恩的病,看到那關於十八個月生命的故事,突然某一天自己的隱秘的心思被公之於眾,再到現在成為全校談論的話題。

    這一點都不輕鬆,對弱冠少年來說,這一切的一切都帶來了太多壓力,他甚至在畢業典禮這天游離在學校之外,只想等待時機好讓他把這事兒在父母面前搪塞過去。

    到這裡來見這位元只來過電話的大叔,也是怕他把這些事告知他的父母。

    “她要走了。”少年的掙扎讓林蔚然開口:“我會送她到國外去。”

    少年驚慌的抬起眼。終於問:“大叔你是誰?”

    “她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所以我也想幫她一次。送到國外只是選擇之一,還有另一個選擇。”

    林蔚然並未回答問題,說出他是誰不能影響少年的決定:“我聽說你和她有一個約定。”

    少年把掙扎和猶豫寫在臉上,手上的樂譜突然頗具分量,而那瓶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眼藥水,則是在牽動著他的心。

    “選擇權在你。”

    ……

    寬敞的禮堂內人聲鼎沸,數百名學生組成的方陣裡只有幾名老師在維持秩序,即將到來的假期和面臨畢業的情緒參雜一起。比起臺上老校長古板的腔調,學生們更喜歡竊竊私語。

    不時有老師站出來以淩厲的眼神和手勢示意學生們的安靜,但對於位列第一排的畢業生們,無論是哪位老師都無法得到往日的尊敬,他們大多暫時低下頭去,然後和身旁的朋友對視輕笑,之後繼續探討他們的假期。

    後臺處是一片嘈雜的混亂。哪怕有在電視臺參觀過的學生,他們也無法維持一場正常演出的秩序,音樂老師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半,因為一處問題剛剛解決,另一邊就又發生了學生們無法解決的問題。

    距離人群處有一段距離的長廊,今天演出中最重要的表演者就在這裡。

    “怎麼樣?”晚了很多趕來的徐賢看了眼化妝師。女人拿著手上的畫筆,卻只是沉默的輕輕搖頭。

    “貞恩啊,聽我的,這位化妝師姐姐很厲害的,就是她讓我在電視上看起來那麼漂亮的。”

    拒絕化妝是因為不想演出。一方面也是因為徐賢不懂得如何哄人,把超過十三歲的女孩當小孩一般去哄都會讓人無視。而心情不好的孔貞恩自然也不會去聽。

    雖然穿著女性校服,頭髮卻還是只有寸許,這樣的孔貞恩看著一點都不像期待接受表白的少女,更何況那人不會來,因為即將聽到她演奏的觀眾都是一幫殘忍的混蛋,她甚至可以想像當自己登上舞臺會被怎樣的討論,看,那就是那個差點丟了命,都想要談戀愛的‘癌症女’。

    “姐姐,你是怎麼做的?”

    女孩看向徐賢,雙目無神。

    “什麼?”

    “黑海的時候。”

    徐賢聞言一窒,當初的一幕幕到今天回首起來還歷歷在目,巨大的反對聲浪從網路到生活緊緊的纏繞在她的身邊,讓覺得除了宿舍再沒有地方可以讓她喘息。

    只可惜孔貞恩沒有那樣的地方,她生活中也沒有那麼多可以相依相偎的姐姐,要說走出那段日子的方法徐賢也不知道,好像是某一天一切都豁然開朗,反對變成了支持,冷眼也變成了一張張興奮到漲紅的笑臉。

    只有時間不是答案,徐賢抱住孔貞恩,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慰:“一切都會過去的。”

    “什麼時候?”女孩的聲音又有了哭腔。

    “等你離開的時候。”徐賢用上了在林蔚然處剛剛得知的答案。

    “姐姐見過大叔?”孔貞恩推開徐賢,一張笑臉上又淚眼婆娑起來。

    徐賢點頭:“剛見過,他也在這。”

    “我想去見見他,我想讓他告訴我怎麼去做。”女孩急吼吼的起身,拉著徐賢的手就往外走。

    “他說只有你自己能給自己答案。”徐賢的確是在轉達林蔚然的話,這是在分開時兩人說好的,如果孔貞恩得知了他到此的消息,這就是他的答案。

    看著依舊迷茫的女孩,徐賢儘量柔和著聲音道:“他說早晚有一天你要自己面對一切,譬如現在,別人的保護只能讓你暫時安心,如果你自己不堅強起來,沒人能永遠保護你。”

    “他……”

    孔貞恩的舌頭打了結,在醫院大廳裡和林蔚然一起看的那場太陽雨還停留在記憶裡。

    “他還說新韓會負責移民事宜,家庭安置還有你的學費,但也僅限於此。”徐賢說的很慢。因為她把林蔚然的通牒打了折扣,做這樣的傳聲筒需要理由。對此林蔚然給出的理由很是充分。

    生活中沒那麼多長腿叔叔,我能做大叔,卻不能做孔貞恩的丈夫,我能給予的幫助僅限於此,而她也不應該把接下來的人生都依賴在我這——越早明白這一點,對她越有幫助。

    前一刻還幫孔貞恩找來了男孩,下一刻就能讓她傳達這種消息給正在傷心的女孩,林蔚然態度的轉換之快讓徐賢應接不暇。雖然沒當面應下,但孔貞恩完全如同林蔚然預料的反應卻讓徐賢下定了決心,獨立是每個人必須要做到的事,除了家庭,每個人都不應該把自己的人生依附在他人身上。

    孔貞恩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徐賢,其中滿是茫然和混亂,值得慶倖的是孔貞恩終於不再哭泣。而隨著時間過去,她眼底好像有光芒在慢慢凝聚。

    “大叔說的對。”

    她擦了擦眼睛,聲線還能讓人聽出她被堵住了鼻子,“我不能總是靠別人幫我,姐姐也是。”

    徐賢眨了眨眼,顯然是沒聽懂孔貞恩的意思。女孩從她手上取過樂譜,像是賭氣那般說道:“謝謝你,但姐姐也應該去忙自己的事了。”

    徐賢尷尬的站起身,張開的嘴卻因為孔貞恩表情的篤定而發不出半點聲音。

    “雖然我年紀還小了點,不過這樣正好。姐姐不用擔心。我不會再脆弱了。”女孩說完就回過身,找了化妝師要求化妝。而過來幫忙的女人則看了看徐賢。

    徐賢默默點頭,還不明白林蔚然為什麼知道孔貞恩會做出如他預料的決定,她站起身愣愣出神,看著孔貞恩和化妝師往後台人多的地方走去,還不明白那男人的眼睛為什麼能洞悉所有事。

    不久,後臺的繁忙到達了頂點,低調前來的徐賢只能遠離後臺,在很遠的地方聽著那邊傳來的聲音,上臺,孔貞恩做出了如此的決定,按照她的說法這是報復,告訴台下的所有人他們還比不上一個為了愛情不要命的‘癌症女’,但徐賢卻知道,這個女孩只是在貫徹自己的決定。

    “徐賢,沒什麼事我就要走了。”

    “謝謝姐姐。”徐賢對走過來的化妝師姐姐鞠躬。

    “沒什麼,不過就是耽誤了一點時間罷了。”女人擺擺手,停頓了一下卻問:“不過那女孩說的大叔是誰?”

    女人的口氣中沒有曖昧成分,看表情也像是單純的好奇,只可惜這個答案徐賢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說,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就好像被這女人看出了什麼來。

    “噢……”

    她這一聲意味深長,甚至還湊過來壓低了聲音,“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應該更小心點。”

    她隱晦提點,話卻不說完,不經常流連于女人那小八卦圈子的徐賢無法意會,當然不能做出秒懂的神情。

    女人只當她是害羞,拍了拍徐賢的肩膀,然後便提著工具往長廊的另一頭前行,甚至走著走著還感歎一句:“今天天氣真好。”

    天氣的確不錯,但這和你的誤會又有什麼關係?

    徐賢回頭看向女人的背影,還沒猶豫要不要上去解釋,便聽到一聲突然傳來的琴音。

    ve-me

    做為韓國鋼琴家李閏瑉的經典專輯中一首不為人知的插曲,它的名氣遠遠比不上那首ss-the-n,沒有被當做經典影視曲目的配樂履歷,也算不上什麼經典的愛情鋼琴曲。

    記得還沒出道的時候徐賢就收到過這張專輯,和大部分人一樣,她對其中最知名的ss-the-n驚為天人,也沒注意到這首ve-me,當時好像有一篇關於李閏瑉的專訪,對樂迷們忽視了這首歌曲,他還表達了遺憾之情。

    刹那間,四周一片安靜,禮堂處只傳來這下下敲擊在人們心坎上的清幽琴音,比起欣賞,徐賢更擔心現場聽眾的反應,她甚至能想像到孔貞恩獨自坐在臺上的鋼琴前,而台下觀眾卻只是一片冷眼的情景。

    讓孔貞恩再經歷這個,實在是太殘忍了。

    這時候。徐賢恨不得真有那個上臺合奏的約定,如果那樣。最起碼台下男學生的反應能更熱烈一些。

    胡思亂想著,電話卻響了起來,還來不及收拾心思的徐賢只匆匆看了眼螢幕上的提示,發現是安申東之後,還深吸了一口氣。

    “您好。”

    “您好,徐賢,不知道會長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安申東開門見山的提問讓徐賢皺起了眉頭,怎麼每個人跟她說話。都好像她和林蔚然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

    “安部長為什麼這麼問?”

    徐賢嚴肅的口吻顯然讓安申東意識到了什麼:“徐賢請不要誤會,只是校方領導有意和會長見一面,但我現在卻找不到會長,而且他也不接電話……”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徐賢立刻打斷。

    電話那頭沉默一陣,隨即傳來委婉的請求:“那徐賢知道會長去了哪嗎?或者是能看到他?”

    還說不是誤會?

    徐賢直接掛斷了手機。

    從韓唯依開始到安申東結束,短短一天時間好像已經有三個人誤會了她和林蔚然的關係,有的人是不想聽她解釋。而有的人則是樂於誤會下去,他們不知道這些帶有曖昧因素的提問或者提點給當事人帶來了多少困擾,哪怕能讓他們清楚事實,徐賢對這種誤會本身也充滿了排斥。

    一而再,再而三,林蔚然給她留下的深刻印象跟這些誤會好像產生了化學反應。徐賢並不知道女人對這種男人的關注是天性,只是覺得這份關注很是多餘,甚至是會給她帶來困擾,影響她的某些決定。譬如今天,往常的她絕對不會去轉述林蔚然的什麼話。這一切好像是從她撞破了林蔚然和韓唯依的爭執開始,似乎也是從她聽到林蔚然那聲有些疲憊的詢問開始。

    她意識到。她對這男人似乎有了關心,而且彼此之間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涇渭分明。

    這是個什麼樣的訊號?

    心裡的接受不代表徐賢承認他是個合格的姐夫,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還再影響著她的認知,她覺得她和林蔚然的聯繫一直都建立在允兒的基礎上,卻不知道她和他之間已經有了另外一層關係。

    最起碼允兒不知道她會每週向林蔚然通報金泰妍的情況,這就好像是姐夫跟小姨子之間的曖昧秘密。

    因為誤會引發的胡思亂想讓徐賢無法再安靜下去,她沿著長廊走了出來,孔貞恩的彈奏也沒再去聽,想著離開還是等舞臺結束給孔貞恩送上安慰的當口,她的目光被操場另一頭庫房模樣的房子所吸引。

    如果沒記錯,分開前她好像看到林蔚然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還帶著那個男學生,也不知道說服有沒有進展。

    徐賢邁開步子,慢慢向那個方向走去,她這似乎多了些要確認的東西。

    ……

    庫房面積不大,陳列的貨架也讓這裡顯得有些擁擠,沉積的灰塵隨處可見,望向陽光處便能看到它們好像昆蟲一樣飛舞,身著昂貴西服的林蔚然似乎不在意這裡髒亂的環境,他隨手拿起貨架上陳列的,形狀莫名的飾物,皺著眉頭打量一番,然後便放回原處。

    “怎麼,覺得以務實著稱的林會長不應該有什麼人文情懷?”

    務實,在媒體長篇磊落的報導中被說成是林蔚然成功的決定性因素,那篇報導中的溢美之詞被允兒在耳邊念叨了好多天,看她這種興致,徐賢實在不忍說那是滿篇的阿諛奉承。

    走進庫房時發現只有林蔚然一人,徐賢打了招呼就想離開,緊接著卻聽到這男人好像自賣自誇一般的說出計畫,那名尚在懵懂卻承受了太多壓力的少年不知怎麼被林蔚然說動,今天的表白似乎還將繼續,他邀請自己一起在一旁觀看,本想拒絕,林蔚然卻說她是情況發生不能掌控變化時,陪著孔貞恩的最佳人選。

    徐賢留了下來,隨後的寂靜開始讓人無法忍受,見多了這男人的兩面性,不能習慣的徐賢難免生出了疑問。

    他為什麼不能和藹一些?

    他為什麼不能好一些?

    對孔貞恩提出出國建議,幫她找來這個男孩,已經剃了光頭等等……如果換一種方式接觸,她會認為林蔚然是一個值得任何人託付終生的男人。

    只可惜,他們沒有重頭再來。

    收回被林蔚然意識到的目光,徐賢依舊默不作聲,她意識到自己在這男人身上投以了太多關注,所以決定收回一些。等有關孔貞恩的事情結束,她要遠離他,重新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就從不做交談開始。

    只可惜,林蔚然沒有讓她如願。

    “你覺得他們什麼時候會分手?”

    徐賢知道這個他們指的是誰,她對林蔚然怒目相向,卻對上了男人平靜的目光。

    他問:“怎麼,你覺得初戀會終成眷屬的或然率能落在他們身上?”

    “你為什麼就不能好一點?!”

    徐賢高聲質問,難以想像這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第一次在對話中提高了聲音,帽檐下的那雙眼睛噴吐著一天來積累的情緒,手中的墨鏡被攥緊到變了形。

    林蔚然愣了片刻,避開徐賢的目光,把手上的東西放回原處:“我放她走。”

    他說:“她可以不在我身邊,但必須在我能掌控的地方。”

    狹小視窗映射進來的陽光下,這男人的側影,讓徐賢停頓了呼吸。
jamekung 發表於 2013-10-7 09:51
五百四十八 突如其來

    低頭,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突如其來的心動把女孩推入到慌亂逃離的境地。

    被門外刺眼的陽光晃了眼睛,手上的墨鏡卻已經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裡,出了門方才找回呼吸的徐賢突然駐足,此時她距離那庫房已經有了一段距離。

    回去。

    回去說清楚。

    不要給他留下一個這麼容易誤會的背影。

    想法是好的,但是有些事終究說不清,方才找回一點理智的徐賢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切,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道剛剛都發生了什麼事。

    左手輕撫在胸口,裡面劇烈的心跳已經平靜了許多,回想著剛剛充盈在這的情緒,那男人的側影便浮現在腦海裡。

    徐賢立刻甩了甩頭,仿佛想像這些就是一件壞事,這個時候再見到他或許不是好的選擇,至於解釋則可以放在將來的通話裡。

    做好了決定,徐賢深深呼吸,本能握緊的一雙拳頭根本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只顧著邁開步子向校外走去。

    禮堂內,在畢業證書授予儀式後完全是一派歡騰氣氛,設想中伴著校歌緩緩落下帷幕的畢業典禮最終還是被學生們打斷,領銜的學生歌手剛剛起了個頭,台下不安分的觀眾們就已經率先‘gh’了起來,雖然有老師維持秩序,但面對那群已經成功脫離自己管轄的學生們,一落千丈的威嚴只能用苦笑來面對。

    舞臺一側。剛剛頒發完最後一份畢業證書的中年校長滿面肅然,他看著滿場歡騰的學生。眉間似乎仍有解不開的鬱結。

    “校長,不如我上去組織一下秩序?”看到這一幕的教導主任見縫插針,卻不想糟了頂頭上司一個充滿煩躁的眼神,中年校長並非那種因為校歌沒有唱完就會心生不滿的老頑固,他平日裡的做派和那種食古不化的形象也恰恰相反。

    快到退休年紀的教導主任吃了個憋,當即噤聲,想悄悄的退回原位,而中年校長卻突然開了口:“孔貞恩在哪?”

    表演結束之後就僵著一張臉離開的學生。誰知道她在哪?

    教導主任一臉認真道:“我這就和老師們一起去找。”

    “還是不必了。”剛要轉身的教導主任被頂頭上司的反復弄得有些糊塗,而中年校長此刻也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位教育事業前輩的想法,他猶豫的皺起了眉頭,手指也在褲線邊兒上輕敲著腿,看做派、看表情,顯然是在權衡些什麼。

    “你跟我來。”

    年紀不輕的教導主任緊緊跟上,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看身前這位的做派也多少能猜到問題的嚴重性,暫且不說校長平日裡對他這種有資歷的員工態度如何,聽到孔貞恩的名字便知道事情小不了。

    心理惴惴不安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男學生的事被林蔚然知道又傳到了校長的耳朵裡,這提心吊膽的滋味可是真不好受。

    “前輩,因為畢業典禮臨近。所以有些事我跟老師們也做了保密處理,目前除了我和副校長還有幾個必要人選之外,事情還沒人知道。”

    一聽這話,誰都知道怎麼回答:“校長您請放心。”

    “新韓起訴了我們的學生。”

    本想著是推心置腹,沒想到卻是一個大炸彈。

    “校長……”

    “我和你一樣。剛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說不出話來。”中年校長一臉苦笑,因為憑藉孔貞恩現在的名氣。如果起訴真的成立,教育廳的懲戒和責問反倒是小事:“最近幾天接觸媒體的時候我都是提心吊膽,生怕他們出一個‘聽聞校園暴力殃及到孔貞恩’的問題,前輩您是不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熬過去的。”

    突然被告知的秘密難以消化,中年校長又把話題往前推進,教導主任一時間沒什麼主意,只能恩恩啊啊的答應著。

    “不過看媒體反映,新韓那邊倒是沒什麼把事情鬧大的意思,今天林會長來,不知道要提出什麼條件。”

    條件?

    力所能及的要答應,力所不能及的也要答應!

    如果孔貞恩在學校遭到‘暴力’的新聞被曝光出去,這家學校便再沒了名譽,家長委員會的質問,教育廳的責罰,乃至於媒體和國民的口誅筆伐……一年後,這家學校能不能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教導主任心中更加不安,只後悔剛才沒有把林蔚然伺候的更舒服一些,只是被媒體稱為新財閥的新韓會長,又會對這家孔貞恩之前不曾聞名過的學校有什麼條件?

    他們可以被任人宰割,卻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看上一眼。

    處於這種劣勢,誰都沒有主意。

    即便林蔚然就在學校,但中年校長自認做好準備之後卻依舊沒有見到這位新韓會長,安申東和善的笑容落在兩人眼裡反添了幾分難受,這種時候誰都沒心思去品什麼中國來的上好茶葉。

    校長室的茶几上被放下第三個杯子,隨著客套做足,安申東首先開口:“很抱歉,林會長有些私事所以不能親自前來,但在這之前會長已經給了我全權代理此事的權利,對於起訴新韓方面也不想讓事態擴大,雖然之前有過訴諸法律的考慮,但我們也考慮了各位老師事先對此事不知情的事實。”

    安申東的態度越和善,校長和主任就越擔心,林蔚然不親自前來也是順理成章,誰不知道會長這個職位是如何日理萬機?但他今天親自前來就已經是宣告了對此事的重視,有此等威壓在前,哪怕安申東再客氣,兩人也不能安心。

    中年校長歎了口氣。面露羞愧:“一時不查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位,學校的每位老師都有責任。就連我這個校長都要被說一句不稱職。現在我擔心的只有貞恩,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安申東笑笑:“貞恩很堅強,雖然對一個女孩來說這樣的事會造成很大打擊,但她畢竟面臨過生死,這是一份比我們都要厚重的經歷。”

    安申東拿起茶杯,隨之臉色一凝:“不過貞恩對會長有特殊意義,說出來二位可能不信,在會長剃光頭的時候。從沒想過這事兒會被輿論獲知,學校裡發生的問題會長知道的不多,貞恩想必也不會說。”

    安申東喝了口茶水,此時打住話頭,只能讓同桌的兩位更加不安,待他放下茶杯,本就惴惴不安的兩人已經準備好答應他提出的所有條件。

    “在校園BBS上上傳照片的是貴校的一名學生。新韓方面做過一些調查,只知道她的名字,因為沒到警察局方面立案而這位學生又是未成年人,所以新韓方面不好接觸,我想就在這,讓兩位老師和我一起見見她。林會長也有幾句話讓我轉告她。”

    話音落地。

    中年校長和坐在他下手的主任面面相覷。

    涉及到未成年人而且又是剛剛在畢業典禮上以優秀畢業生身份主持典禮的女孩,這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安部長……”

    “主任不必說了,林會長相信各位老師能把一切不好的阻擋在校園之外,但各位老師卻沒有做到,這個時候老師們再出面得不到會長的信任。我保證,會長只是讓我轉達一句話。然後要求一個道歉,僅此而已。”

    把一切不好的阻擋在校園之外……就在剛剛陪著林蔚然參觀的教室裡,教導主任面對同樣的話隨口做出了承諾,現在似乎是他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被扯下為人師表的面具,林蔚然並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餘地,訴諸法律或許是更方便也更直接的選擇,但他更願意繞一些遠路來達成目的。

    年輕都會犯錯,童言無忌說的可能就是口無遮攔,讓這些人認識到肆意對他人做出評價要承擔的責任,讓他們知道不能隨意的傷害某個人,這就是林蔚然的目的。

    關於惡意留言新韓已經在首爾員警廳請求立案調查,己方私下取得的資料都被林蔚然親自過目後銷毀,一個未成年女孩的錯誤選擇,沒必要讓其付出人生做為代價。

    等面色蒼白的教導主任帶來了安申東指明的女孩,她清秀的面龐讓人心生荒誕,因為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女孩。

    她膽怯的眼神倉促在屋內幾人的身上掃了一圈,第一次見到那人的面貌並不熟悉,這多多少少讓她安下了心,原本攥緊的一雙小手微微鬆開,眼神中也多了些稚氣的固執。

    “秀美,這位是新韓的安部長。”

    校長的親自介紹似乎並沒有讓女孩重視,她對安申東鞠了個躬,也僅限於此。

    安申東輕輕搖頭,收回打量女孩的眼神,隨即起身。

    “你覺得她是作弊,對嗎?你錯了,那只是人生的不同際遇。你覺得最激烈的報復就是起訴之後讓你被懲罰社區服務和私下道歉,其實不起訴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報復。等你上了新學校,認識了新朋友,到時候再把你做過的公之於眾,你營造出來的所有形象都會是謊言,你會體會到貞恩體會到的,在班級被孤立,被欺負,人生也會降至穀底,因為無論你轉學到哪,這些傳言都會跟著你。”

    短短一段話,讓名字是秀美的女孩面色慘白,一雙眼睛裡閃爍著疑惑和恐懼,所有的驕傲、固執都被丟棄。

    安申東這才看她:“剛剛這些話是林會長對你說的,接下來我給你解釋。如果起訴,哪怕事情公之於眾人們也會覺得你已經付出了代價,他們對你的印象可能會不好,但會試著原諒你,這只會讓你開始難一些,只要你努力還是可以上一所好大學,擁有更好的人生。但不起訴,人們會覺得你沒有付出代價,他們在排斥或欺負你的時候會覺得是對的,是在讓你付出代價。是公平,這和你的所作所為一模一樣。但你要知道從那一刻起你的老師再不會給你優秀評語,你不會有任何社團活動、學生會活動,任何有助於你未來的事從那一刻起都會結束,你會丟掉所有獲得更好人生的機會,甚至於連高中都不能畢業也說不定。”

    “現在,選擇權在你,道歉並獲得原諒,我不會做任何事。如果你還要一意孤行,那丟掉的是整個人生也說不定。”

    說服靠的不是嘴,而是力。

    或許名為秀美的女孩在若干年後會因為當年做的蠢事而心生愧疚,但等到那時這種愧疚便不再擁有任何意義。

    再無需多說,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作何選擇,看著女孩鄭重鞠躬後離開的背影,安申東心中劃過有關女孩的履歷。優秀畢業生的名頭足以讓她鶴立雞群。

    聰明人,怎麼就做糊塗事。

    安申東在心底默默搖頭,同時也期望孔貞恩是個心如百川的人,原諒她或許很難,但讓她付出整個人生的代價,這懲罰未免也太嚴重了些。

    對秀美。安申東的威脅有多恐怖,她對道歉的執行就有多及時,哪怕不是真心實意,但屈服卻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當她面對孔貞恩的回應戰戰兢兢時。在那一刻她真的後悔起當初一時衝動而做出的決定,但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個決定把她拋入如此狼狽的境地。

    對孔貞恩,說原諒一個人不難,哪怕這不是真心實意,靠著不忍壓抑內心報復到底的欲望,對未來生活中可能只會偶然碰面的人,孔貞恩選擇忘記。

    雖然沒有出現在校長室,但整場道歉的過程林蔚然都看在眼裡,待道歉女孩的落寞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他方才走進教室。

    “就這麼算了?”

    坐在課桌上的孔貞恩看了林蔚然一眼,微微嘟起嘴巴:“不算了還能怎麼樣?難道你還要親自幫我教訓她?”

    “如果是男學生估計會被我敲幾下頭,女學生的話,無能為力。”

    孔貞恩低著頭,對這樣的仗義執言無動於衷,顯然,林蔚然要她自己負責自己人生的話還是讓她生了氣,如果氣氛這樣僵著林蔚然會選擇安靜離開,但孔貞恩顯然不是那種打冷戰的個性。

    她抬起頭:“不是說不管我了嗎,怎麼還自己來了?”

    林蔚然有些尷尬:“這時候應該出現的人好像被我氣走了。”

    “徐賢姐姐?”

    林蔚然點了點頭。

    女孩顯然對這個很有興趣:“你們什麼時候才不能像冤家一樣?誤會是不是都多的能比上兩三部言情小說的總和了?”

    誤會?

    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形容。

    林蔚然顯然不方便透露這方面的更多細節。

    “如果我還有機會和徐賢姐姐說話,我會告訴她所有你為我做的事。”孔貞恩老好人的說著,另一個意思是我原諒你。

    林蔚然會意,只是笑笑,也不作他想,畢竟現在還有更麻煩的女人要他去應付,再牽扯徐賢,他實在沒那個精力。

    到孔貞恩身邊坐下,他望著面前的黑板愣愣出神,校園、出國、表白,三種要素喚起了他對過去的某些記憶。

    “出國或許會是你人生的一次機遇。”

    “我知道。”孔貞恩懶洋洋的回答。

    “你可以到世界上最有古典氛圍的城市學鋼琴,考上維也納的音樂學校也說不定。”

    “世界上最好的音樂學院是在巴黎……”孔貞恩鄙視林蔚然那點可憐的音樂知識,“而且維也納只是表演聖地,去那裡等於向大師致敬。”

    林蔚然又尷尬,他的確不太瞭解鋼琴,也不懂得音樂這方面的事,因為泰妍背書似地記下那些東西,現如今也已經忘的差不多了。

    “我不走。”孔貞恩認真說道:“如果我走了,可能錯過我更想要的東西。”

    “他是怎麼對你表白的?”林蔚然問。

    “不是他對我,而是我對他,我在他面前摘下頭套,問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孔貞恩低頭淺笑,青澀的臉上浮現出屬於愛情的甜蜜,“他這時候還能來找我已經顯示出了他的勇氣,該輪到我顯示給他看我的了。”

    “可能有一天你會後悔。”林蔚然煞風景道。

    “是,但是我今天不後悔。”

    孔貞恩看向林蔚然,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散發著往日裡沒有的光暈。

    ……

    人不可能聰明的去做每件事,能做到這一點的估計只有機器,孔貞恩正式拒絕了林蔚然的出國提議,而對她的決定,林蔚然態度中立,按照原定計劃圍繞這個女孩不會發生如此之多的故事,但現實卻往往事與願違,新韓代表孔貞恩對數十位元在網路上惡意留言的人提出了立案申請,在首爾員警廳調節無效的情況下,理所應當的走上了訴訟程式。

    媒體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擁而上之下,沒誰能逃脫被曝光的命運。

    除去刻意被以不起訴協議保護的未成年人之外,新韓代表孔貞恩拒絕了法院庭外和解的提議,審判快速進行,在對事實供認不諱的前提下,法庭也酌情輕判,以損毀他人名譽的罪名判處了大部分惡言參與者社會服務一百到一百二十小時,而個別非法合成照片的,則會被進一步起訴,罪名的嚴重程度也讓之前的輕判無法比擬。

    社會服務的處罰或許過輕,但媒體的曝光卻加重了處罰效力,線民的人肉搜索在極短時間內就將十餘名惡言參與者的詳細資料曝光在網路平臺上,這樁醜聞對這些人的生活造成了怎樣的影響,忙於各自生活的當事人們則不得而知。

    輿論中關於針對網路暴力加強監督的聲音被新韓一一壓制,已經重新找回生活的孔貞恩再不需要這些人的放大鏡,沉浸于甜蜜戀愛中的她說自己已經收穫幸福,所以讓她重新成為普通人,便是她對林蔚然拜託的最後一件事。

    “即便有記者提問你應該也能應付過去。”

    電話裡,徐賢的聲音有些冷清:“我會跟經紀人說這件事,你那邊非盈利企業的事呢?”

    “申請資格已經拿到了,新韓慈善的輿論關注也夠影響到評審委員,在其他管道用些力氣,應該不成問題。”

    林蔚然放下鋼筆揉了揉眼睛,再次和徐賢通話已經是一周之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消了氣。因為允兒,她對自己的分開已經不是第一次,當著她的面說收購S.M是因為想要把泰妍放在身邊的確不妥,但當時情緒異常的林蔚然也想不到這些問題。

    “祝你們日本之行成功。”他用輕柔的口氣說道。

    “謝謝,還有別的事嗎?”徐賢卻不領情。

    “沒了。”林蔚然無奈放棄。

    “那我掛電話了。”話音剛落,電話裡就響起了忙音。

    聽口氣好像很疏遠,但給人的感覺卻恰恰相反,與往常想要劃清界限的徐賢相比,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告訴林蔚然她是在躲避。

    重新睜開眼睛,現在的林蔚然沒時間去考慮徐賢的異樣情緒,他重新挺直了腰,背部卻一點都沒貼上那寬大的座椅。

    市場上各處都有傳言流出,說新韓意欲收購S.M,而且還是來自雙方共同協商的決定。

    這突如其來的變局,又是韓唯依給他出的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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