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27章 廢料
帶著孩子回到昇龍後,阮虎又開始忙碌起來,知道文心的線索後,他開始關注下龍灣的新產業,也對手下的主管有更多的要求,但他真正的目的是尋找一個醫療器材供應商,他的妻子叫做姚麗。
但他透過關係篩選了大大小小在下龍附近活動的醫療器材供應商,沒有任何人符合這個條件,這讓他有點煩躁。
不過在洛可與梅爾事務所那邊卻傳來了好消息,他們終於撬開了那個貪心官員的嘴,從他那裡拿到了阮文心的機密資料,這份資料讓阮虎大吃一驚。
阮文心,生於宇元184年四月七日,國家一級特派員阮正岩的長女,從小聰穎機敏,學業和修練成績都相當優異,自十六歲築基後就被徵召加入國家特級行動隊,在阮正岩的指揮下,參與各種機密行動,特長是智腦操作與醫療,在宇元199年到202年間,共獲得四次二級百合獎章,兩次一級蓮花獎章,和一次金蓮花戰鬥獎章,表現非常優異,從行動隊隊員一路晉升到行動隊隊長,是當時最有希望晉升特派員的人選之一。
但在宇元202年的一次秘密行動中,國家特級行動隊遭遇前所未有的挫敗,一級特派員阮正岩陣亡,參加該次行動的特級行動隊成員十二人,只剩下三人存活,阮文心也在這次任務中受到重傷,這次的重傷讓阮文心暫時退出行動隊,從此她再也沒有歸隊。
據了解,她的傷勢一直沒有恢復,半年後,她放棄軍職,進入西貢市人民醫院擔任護理工作,宇元203年結婚,她的丈夫叫做杜立德,從事國際貿易,204年,兩人因為杜立德的工作關係遷居到美洲的聖荷西市,官方的紀錄到此為止,並被人加密封存。
阮虎簡直驚呆了,他那個總是溫和的妻子竟然是這麼一個人?跟他印象中,那個總是認命的忍受各種物資不足和債務壓力的妻子,那個有時會不小心露出淒苦又無奈笑容的妻子,那個總是溫柔的鼓勵他,總是無條件的支持他,從來不曾抱怨的妻子,竟然是這麼一個了不起的女英雄。
阮虎突然想起來,當文心生下小志之後,發現小志有多發性先天疾病,她抱著小志崩潰痛哭,拼命的自責,他當時不瞭解為什麼會這樣,只以為文心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身上,對她並不公平,現在回想起來,他才發現自己不瞭解妻子的過去和她深沈的內心世界,她當時受的傷,肯定不只是身體上的,甚至還包含心靈上的,那傷勢難纏到連她所生的孩子都受到影響,可見當時傷勢的沈重。所以她才會退出軍職,去擔任一個平凡的小護士,甚至找了一個平凡的人結婚,心甘情願地過上平凡簡單但又清苦的生活。
阮虎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亂掉了,他拼命工作想要給家人帶來更優渥的生活,但那卻不是他的愛人想要的,文心根本不在乎財富,她專心的照顧家庭,想要讓自己有新的生活,但孩子的疾病提醒她過去的陰影並沒有離去,所以她才會如此傷心難過,阮虎總覺得妻子的心裡似乎還有更多的傷痛,她抱著孩子哭泣的樣子,似乎並不只是為了自己,那哭聲中含有更多的愧疚和歉意。
但無論如何,枯等了將近一年後,妻子帶著小志回到越國,他之前為她們安排的各種保險金似乎沒有發生作用,妻子回國後的生活過得並不富裕,這從她到處找工作可以看得出來,她只是堅持用最大的心力照護孩子,不知道她一個女人怎麼撐過來的。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衝擊,阮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事實,他深愛的妻子一直有事瞞著他,阮虎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瞭解過自己的愛人,他只是單純地愛著她、念著她、希望能帶給她幸福,但是對於她的一生、她的親人和她的期望,自己卻從來沒有瞭解,這樣子算是一個親密愛人嗎?
當阮虎深受刺激的時候,遠在澳洲坎培拉的查理收到一個通訊,他看了看來源馬上接了起來,從非洲趕回來的安東向他回報道:「查理,我成功的入侵了越國政府的機密資料庫,你要的資料已經傳給你了,但是那可能對你找人沒什麼幫助,好消息是,除了資料之外,我還找到一些線索,我會順手幫你追蹤一下,壞消息是,這份資料前不久被人打開過,顯示有人也對這個人感興趣。」
查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視覺介面,打開安東傳來的檔案,草草的瀏覽了一遍,嘆道:「這些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知道這個女人去了哪裡?她現在又在何處?」
安東笑道:「我知道,我不是說會順便幫你查嗎?等我查出個眉目,你再找人接手就好了。」
查理遲疑了一陣,問道:「你什麼時候去金三角?我們的經費有點緊。」
安東安慰他道:「不會花我多少時間的,我不是從非洲那邊幫你調了一筆錢嗎?你讓馬格省著用吧!」
「好吧!謝謝你!馬格最近在調製五號,這錢…可能沒辦法省。」
安東理解地笑道:「哈哈!我知道了,很快的,你放心吧!」他切斷了通訊。
阮虎心情亂糟糟的混亂了好幾天,終於被兩件事情給喚了回來,第一,姚麗的消息終於被查到了,她和老公移民到澳洲去了,難怪自己怎麼找都找不到,由於姚麗應該不可能被組織監控,所以他放心的讓手下去繼續追查。第二,和金三角的交易磋商完成,整個計畫開始付諸實現,他必須開始負責領導這個計畫。
這個計畫有許多事情要聯絡的,刀王需要的物資、走私車隊的組建、一些可信賴同伴的挑選都需要他參與,最重要的是和官方派來的稽核者會面並且建立良好的關係,這些事讓阮虎忙得足不點地。
在眾多兄弟中,阮虎挑選了老驢做車隊的護衛隊長,老驢和他的人是公司裡戰鬥力最強的隊伍,只要不遭遇到真正的戰爭,等閒的搶劫他們都能對付得很好,而且老驢人面熟,精通江湖規矩,因為人頭塔的事又惡名在外,應該能鎮壓住一些道上的人。
經理人部分,老驢的搭檔老安當然是不二人選,他本來就是做走私的,這是界上最暴利的走私就是販毒,老安一向喜歡有挑戰性而且高獲利的工作。
選定了人和隊伍之後,阮虎特地去了一趟海豐,在這座軍港找到了隱形人指定的物資倉庫,用密語把那個代號「廢料」的軍官約出來見面,他和那個面容嚴肅的軍官喝了幾杯酒之後,那軍官廢料的一面才開始流露出來。阮虎很驚訝的發現,這個賣相良好的傢伙根本就是一個無膽鼠輩,他當上了軍人,卻盡全力逃避各種戰鬥任務,特別找了一個管理倉庫的後勤工作,除了偶而幫行動隊搞物資之外,這傢伙簡直就是公務人員光會吃拿卡要卻不辦事的典範。
而且這人非常愛佔便宜,他點了好酒好菜,一面跟阮虎胡扯,一面毫不客氣的酒菜吃光光,還不斷的加點,最後還讓酒店送了一箱好酒回他的住處,簡直不知道客氣這兩個字怎麼寫。
阮虎耐著性子任由廢料胡搞,只是慢慢的品嚐著酒菜,聽廢料東拉西扯的胡侃,不管他說什麼,那廢料總是說自己的,根本不管阮虎。
阮虎沈著臉聽他胡說八道了一陣,心裡想道:「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人看起來儀表堂堂,怎麼會活成這樣?更扯的是,國家行動隊的戰鬥物資居然由這樣的人籌措,難到他們不怕出事嗎?」
他想到這裡,突然心中一跳,有些完全無關的東西被聯繫起來,他壓抑不住心中的感覺,脫口而出道:「阮文心讓我問候你。」
廢料口沫橫飛的嘴巴突然停了下來,他整個人突然像被定身一樣動也不動,過了幾秒,他端著酒杯的手慢慢的抬起來,把一整杯酒到進喉嚨裡,然後露出一個難看的苦笑道:「什麼?你說什麼?」
這是廢料第一次關心阮虎說話,阮虎大為好奇,便又說道:「阮文心讓我問候你。」
廢料突然用閃電般的速度撲了過來,抓住阮虎的領口噴著酒氣對他叫道:「文心在哪裡?」
阮虎聳聳肩道:「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廢料咬牙道:「你他媽的騙我!你根本不認識她!」
阮虎知道自己找到了一個認識文心的人,極有可能是跟文心同時遭遇變故的戰友,他勉強壓抑住自己的緊張和興奮,低聲說道:「不!我認識她,從她離開軍職之後,到人民醫院當護士,那時我就認識她了。」
廢料臉上的肌肉亂跳,被酒精燻紅的臉頰變得更紅,他低吼道:「不可能!那時她誰都不來往,只關心她那廢物老公!」
阮虎很想跟他說:「我就是她的廢物老公。」,但他扯著廢料的手,嘲笑道:「要比廢物誰能比得過你?國家行動隊的成員,卻在任務失敗後變成一個廢料,你們的指導員死不瞑目啊!他應該是為了掩護你們而犧牲的吧?」
廢料大怒,他指著阮虎吼叫道:「你…你什麼都不知道!滾!給我滾!」他隨手拿起一個酒瓶對阮虎砸了過來,阮虎跳起來躲過這個酒瓶,他知道這些人必定有故事,不下重藥,只怕他們根本不會說,便罵道:「好吧!我走!至少我還努力尋找文心,你們這些她的老戰友,恐怕早就把她忘了!」
他轉身打開門,就在他一腳跨出包廂的同時,廢料怒吼道:「站住!」,阮虎回過頭來,他發現那個醉酒的廢料已經消失了,眼前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軍人,他喘著氣對阮虎低聲說道:「回來…請回來…談談…」
阮虎本來就只是演戲,他哼了一聲,關上門,走回座位坐下,幫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輕的喝了一口。
廢料瞪著他,咬著牙一字字地道:「你說你在找文心,拿出證據來!」
阮虎看也不看他,自顧自地說道:「文心在205年九月離開聖荷西市回到西貢市,但沒跟任何熟人聯絡,她只拜託了一些醫院的朋友找工作,目前我找到兩個,一個是人民醫院的潘正賢主任,但他沒有幫上忙,另一個是她的護士朋友姚麗,姚麗嫁人之後,和她丈夫在下龍灣經營醫療器材生意,但前不久移民到澳洲,我的人正在追查她的下落。」
廢料雙手撐在桌上,喉嚨上下跳動,顯得情緒很不穩,過了好一陣子,他才低聲道:「謝謝!至少…至少我知道她…她回來了…」
阮虎舉杯對他說道:「彼此彼此,我也想從你這裡知道更多文心的事,就當作是一個交換,坐吧!」
那個多話的廢料消失了,他依言坐了下來,雙手抱著頭,肩頭不斷的聳動,似乎正在飲泣。
阮虎知道他想起了過去,那一定是一場難以忘懷的血戰,激烈到讓這個漢子變成廢料,甚至一有機會就借酒澆愁。
廢料發洩了一陣情緒,慢慢地控制住自己,他搓了搓臉,低聲道:「你為什麼找文心?」
「有人託我帶句話給她。」
「誰?」廢料追問道
「我不能告訴你,但這句話對她很重要。」阮虎誠懇地道
廢料瞪了他一眼,拿起酒杯把酒喝乾,他看看那個空空的酒杯,突然把那酒杯扔到牆上砸碎,大聲道:「你要我幹什麼?」
阮虎看著他恢復沈穩的神情,知道這才是他的真面目,便說道:「相信你已經收到命令了,我現正在準備對金三角的交易。」
廢料一愣,他叫道:「你要去那邊?」
「哪邊?」阮虎不解地問
廢料不管他,似乎有些興奮的站了起來,他走了幾圈,興奮好像消失了,又回來坐下道:「好吧!我會幫你準備物資。」
但阮虎現在的目的可不只如此,他旁敲側擊地道:「介意講講那次任務嗎?」
廢料跳了起來,他匆匆地說道:「謝謝你的招待…我會幫你的!」他就頭也不回的推門走了。
阮虎驚訝地看著他逃走的身影,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說錯了什麼。但無論如何,他總算搞定了這個難纏的「廢料」,相信以後若需要他的幫忙,他應該也不會推辭。
辦成了這件事,他開著車回到阮家大宅,這段時間他都住在這裡,因為孩子們都住在這裡。大佬的神通廣大,他們回來的第二天,兩個孩子的戶籍和學籍都遷移了過來,他們馬上就上了昇龍市最好的學校,在大佬精心的打扮下,兩個孩子就像是王子公主一樣,全身上下煥然一新的搭著豪華懸浮車去上學。
阮虎直接把車開進了大宅,停在大宅的停車場上,他一下車,已經跟他很熟的停車場衛兵就低聲對他說道:「虎哥,孫小姐回來了,她要你馬上去找她。」
阮虎知道門衛說的是阮文音,這個難纏的女人失蹤了一陣,現在又出現了,阮虎撓撓頭,嘆了一口氣,在衛兵同情的眼光中走進了大宅。
果然,阮文音就坐在大廳等他,一看到他出現,她跳了起來叫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阮虎知道大佬希望她帶著阮文音去槍王的地盤幫她父親收屍,只好抓抓頭道:「也準備得差不多了,等一些軍用物資弄好,我們就可以出發了。」他今天才跟廢料談好,想必過幾天就可以了吧。
阮文音非常高興,她振奮地道:「好!好!出發時記得通知我。」
阮虎仔細的打量她,發現她的傷勢大大的好轉,基本上沒什麼大礙了,他知道感知的傷勢一向難以治療,不知道她找了什麼厲害的醫生,竟然有這麼好的效果。
發現阮虎在看她,阮文音又板起臉道:「爺爺說你要趕緊修練,不可以到處亂跑,走!跟我到修練室吧,免得到時拖累我。」
她逼著阮虎跟她上到修練室,盯著阮虎開始修練,這幾天,阮虎都不懈地修練著那一絲新感知,那感知漸漸壯大,變得更有力,更能依照他的心思行動,雖然還沒什麼大用,但相信只要日積月累的鍛鍊,日後應該可以成為一股力量,至少可以拿來偽裝,這麼好的東西,阮虎可不會錯過,既然有人引導,他就樂得修練。
阮文音一面修練,一面關注著阮虎,她有點訝異阮虎的進步神速,這個總是讓她難堪的可惡罪犯現在正以嚴肅端正的態度修練著,他那沈靜的臉龐有種說不出的氣勢,那是一種難言的感覺,讓阮文音忍不住盯著他看,當她突然警覺到自己有點迷失的時候,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她的感知修練也停了,這讓她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有這麼失態的盯著一個男人,她的臉發起燒來,心中喃喃地罵著這個討厭的傢伙,但其實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個草莽英雄,如果理解他的行事風格,就知道他也不是那麼討人厭。
她這次被大佬召回來,大佬一見到她就很慎重地把最近發生的事好好的跟她說了一遍,讓她不要輕視阮虎,不可以因為他出身黑道就對他有成見,阮虎的特殊、阮虎的計畫、阮虎的機智和阮虎的憂心,充分的證明了他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好漢,跟她原先認為的血腥屠夫完全不同。
阮文音陷入了一種迷亂,她既討厭阮虎,但又不得不敬佩他,聽大佬說起他從懸浮車上跳進大樓去救女兒,她就覺得有點感動,她的心中一直對父親的完美形象有一種崇拜,聽到阮虎拼命的去救女兒,並且靠著機智和築基高手周旋,把那高手玩弄在股掌之上,她就忍不住興奮了起來,她的父親也是這麼一個偉大的人,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戰友,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阮文音沒有發現,在這些事件的影響下,她對阮虎的印象已經改觀了,她以為自己還討厭阮虎,但她並沒有察覺阮虎雄壯的形象已經跟她的父親重疊起來,兩個偉岸的男人並肩站在一起,深深的刻在她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