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第37章 野營
阮虎扛著羅武血淋淋的屍體趕到賽巴的營地時,那些被打暈的人都已經醒了,正鬧哄哄地吵著該何去何從,他們的領導人失蹤,幾個想要上位的人互不相讓,吵成了一團。阮虎不想引起他們注意,他潛入營地中,偷開了一部武裝懸浮車出來,當那些人發現他時,他已經衝上天空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選擇,羅武已經死了,以一個普通人的能力,是不可能扛著他的屍體越過那麼遙遠的山林,把他的屍體帶回刀王的地盤,有懸浮車可以開,為什麼不開呢?
事實證明阮虎想得太美好了,賽巴的手下們雖然在內鬨,但一發現有敵人潛入,紛紛跳上懸浮車追來,他們可比阮虎還要熟悉這片山林,直把阮虎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阮虎被他們追了一陣,終於把他們甩了,但這一點都不值得高興,因為他發現自己完全迷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急切之間衝出了多遠,這些被改造過的懸浮車為了減輕重量增加空間,所有輔助設備都拆光了,連最基本的指南針也找不到,阮虎只能靠著高掛天空的豔陽大致辨識方向,他低空飛了一陣,突然聽見一陣槍響,阮虎遲疑了一下,那槍響絕對是賽巴的手下們對某人發動攻擊,他們在對付誰呢?
阮虎開著飛車靜悄悄地溜了過去,果然看見幾輛飛車在追逐一個地面目標,那人影飛快地在林間躍動,阮虎辨識了一番,「唉呀!是文音!」他心下叫糟。
這也很合理,他雖然讓阮文音一個人先走了,但她顯然也迷路了,自己拖著這些飛車跑出來,反而害她被追殺了。
阮虎有點遲疑,他跑給賽巴的手下追並不是他對付不了他們,賽巴在槍王的基地犧牲,阮虎自覺對他有點虧欠,一點都不想傷害他的手下,可是他的手下並不領情,既追殺他又追殺阮文音,說不得得讓他們瞧瞧厲害了。
阮虎低空慢慢飛行,抄那些開火飛車的後路,確定追來的只有三輛懸浮車,他鬆了一口氣,剛要設法擊落最後的一輛飛車,沒想到一陣爆炸聲傳來,隨即「轟」地一聲大響,山林間冒出一縷黑煙,阮虎知道阮文音設法擊落了一輛飛車,阮虎苦笑了一下,懸浮車加速衝出,他一靠近最後的車就打開車門,隨手拆下自己座椅的一條鐵條甩了出去,那鐵條準確地打在那輛殿後的懸浮車的車尾,只見那車像被踢了一腳一樣,向前噴了出去,搖搖晃晃地往林間墜下,阮虎的車很快地掠過那輛墜毀的飛車,還可以看見一個人掙扎著從車內逃出。
阮虎繼續往前衝,又追上了一輛武裝懸浮車,那車內的人拼命的對他打手勢,但阮虎實在看不懂他的意思,他故意提昇高度,又追在那車的後方,停留在他們機槍的射擊死角,阮虎追了一陣,那車的槍手放棄用機槍射擊他,端著自動步槍鑽出車門對他射擊,金三角的士兵果然厲害,他對阮虎射擊了一串子彈,在阮虎的飛車上留下一串彈痕,其中一發還穿透車門打中阮虎,幸好飛車除了有點透風之外,飛起來還沒什麼問題,阮虎沒再給他第二次射擊的機會,又扔出一條座椅鐵條把那車打了下去。
阮虎飛出一段距離,靠近那輛著火墜毀的懸浮車,他在附近繞了一下,沒看見阮文音,知道她肯定還在附近,他控制著懸浮車懸浮在空中,探出身體叫道:「文音小姐,你在嗎?」
他控制著懸浮車慢慢行進,一面喊叫尋找她,過了不久,終於看到阮文音在樹林邊緣對他揮手,他馬上把懸浮車降落,向她跑了過去。
「你還好嗎?」阮虎跑過去叫道
阮文音似乎受了傷,她懊惱地叫道:「運氣不好,受了點小傷…」
阮虎跑過去一看,只見阮文音的小腿中彈,腳踝以下都被染紅了。「還能走嗎?」阮虎叫道
阮文音皺著眉頭道:「有點麻煩…」
阮虎一靠近,就立刻知道她受傷的原因,她在強攻槍王基地的時候肯定受了傷,她本來感知就有傷勢,這次跟羅武這個好戰的傢伙對上槍王的四個弟子,羅武是個高手,但阮文音還沒築基,跟對方勢均力敵,二對四之下,羅武又不照顧她,原來的傷勢傷上加傷,只是她的性格好強,強忍著傷勢不顯露出來而已,這次被槍手追殺,她的護罩防護力不足,被機槍子彈貫穿,打中了小腿,所以她才發怒毀掉對方的飛車。
阮虎跪下來查看她的傷勢,阮文音叫道:「別管我,先離開這裡,敵人隨時會追過來。」
阮虎一想也是,這麼大的動靜,敵人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那煙柱很明顯,老遠都能看到了。他低聲道:「得罪了!」把阮文音攔腰抱了起來,往懸浮車那邊跑了過去。
阮文音驚叫了一聲,雙手不由自主地抱著阮虎的脖子,卻不敢掙扎。阮虎抱著她飛奔了一段距離,果然聽見一陣嗡嗡聲從林梢傳來,他跑到車邊把阮文音塞進後座,正要進入駕駛座,阮文音驚叫道:「啊!這…這是什麼?」她發現了被丟在車內的屍體。
阮虎一面操縱著車子升空逃走,一面苦笑道:「是羅武,他死了…」
這種懸浮車是雙人座的小型懸浮車改造的,內部空間狹小,本來只能裝兩個人,為了容納機槍,還拆掉了金三角地區用不上的多餘設備,但這樣也只有兩個位置,羅武的屍體佔據後座,阮文音只能跟他擠在一起,甚至必須跨坐或踩在他的屍體上。
阮文音對這種事顯然不太習慣,她驚叫道:「放我下去,我…我不要這個樣子…讓我下去!」
但來不及了,敵人的懸浮車從林稍上露頭,發現阮虎的車後,毫不遲疑地向他追了過來,機槍還噴發出橘色的流光對他們射擊。
「喔!天啊!又來了!」阮虎一聲哀嘆,他一個加速,阮文音頓時被拋向後去,她的腳受傷,又無處站立,這下摔得很重,「唉呦!」她撞上了後方的玻璃罩,阮虎一個側移閃避,阮文音滾了半圈,狠狠地踩了羅武的屍體一腳,這才抱著駕駛座把自己穩住,他們不斷的變向翻滾,躲避著敵人的追殺。
由於支撐駕駛座的鐵條被阮虎掰下來當作飛彈扔了出去,駕駛座的結構已經被破壞了,他們逃來逃去地翻了幾下,駕駛座「啪」的一聲被阮文音折斷,兩個人驚叫一聲撞在一起,阮虎叫道:「放手啊,你不要勒住我…」阮文音也叫道:「你不要…亂飛啊…」
「唉呀!你抓住我吧,別勒我啊!」阮虎無奈叫道
阮文音沒有回答,她雙手抱住阮虎,腳踩著羅武的屍體,總算把自己穩定下來,她感受著懸浮車不斷變向飛行,但阮虎的身體卻始終維持穩定,不管自己怎麼扭動,他都穩如泰山,她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很喜歡這種有依靠的感覺,就好像以前躺在父親強壯的臂膀上一樣。
他們逃了許久,敵人總算放棄對他們的追殺了,看著追來的飛車一輛輛脫離返回,他們總算鬆了一口氣,阮虎又小心地飛了一陣,確定敵人沒有追來,他才找個溪邊的林地降落。
阮虎把懸浮車停在有遮蔽的樹陰下,跑去小溪邊弄了一點水,開始幫阮文音處理傷口,她的狀況很麻煩,子彈被她的護罩阻擋,雖然傷了她卻也卡在她的小腿骨上,幸好機槍子彈頗長,還有機會不開刀就勾出來。
阮虎先幫她清洗了血肉模糊的傷口,看清了傷口的狀況,不得不說阮文音真是頗硬氣,一般人受了這樣的傷只怕站都站不起來,難怪她會在飛車上滾來滾去,她的腳根本沒辦法受力。
阮虎檢查了一番,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阮文音的護罩還是保護了她,穿過護罩後,子彈的貫穿力已經不足了,所以沒有傷害到她的骨骼和韌帶,只是周邊的肌肉和神經應該會受到一些燒灼,傷勢應該會很痛,但以後恢復不會有問題。
阮虎利用車上的急救包消毒了傷口,並且彎了一個鐵勾把子彈硬拔了出來,這過程中阮文音咬著牙一聲不吭,但卻把自己疼得滿頭大汗。阮虎盡量把急救包的藥品用上,完成了傷口的消毒和包紮後,阮文音忍不住抱怨道:「你的技術真差耶…」但那聲音中卻有一絲撒嬌的意味。
阮虎抓抓頭道:「我想你應該先休息一下,我們在這裡躲一陣,可好?」
「好!」一番折騰後的阮文音顯然沒力氣了,懶懶地應道,沒過多久她又擔心地道:「但我們不能拖太久,天氣這麼熱,羅武…可保持不了多久。」
「唉…」阮虎嘆了一口氣,他看看四周,說道:「他已經死了,剩下的肉體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但我們…還要活著,不是嗎?」
阮文音點點頭,她突然低聲說道:「我有點餓了…很渴…」
阮虎點點頭,她經歷了劇戰,又受傷大量失血,亟需補充營養和水分,「沒問題,我先去取水,你好好休息,不要亂動。」
他離開之後,阮文音獨自坐在樹下,看著阮虎跨入溪邊取水,雖然傷口不斷傳來刺痛,但她仍然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她雖然長得並不很美,但追求她的人一直不缺,她從來沒有動心過,但這瞬間她有了幸福的感覺,有個人為她而來,拯救她、保護她,給予她支持,甚至為她而忙碌,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有人在乎,覺得自己受到重視,那感覺意外的甜美。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和家庭的樞紐徹底被切斷了,心中只剩下仇恨,現在找到了父親的埋骨之所,又親眼看到心中仇敵的狀況,那股恨意消退了不少,一顆心又變得柔軟多感起來。
阮文音並沒有察覺自己的變化,她只是突然覺得心情很好,天地彷彿都開闊起來,雖然身在敵境,中彈受傷又餓又渴,但她卻一點也不懊惱,反而像是找到了什麼好東西一樣快樂。
阮虎送了水來給她喝,又在溪裡撲騰了半天,逮住了一條渾身光滑的大鯰魚,飛車裡的野外求生工具不少,大概是這些飛車經常要在林間活動,士兵們很習慣野營,阮虎靠著這些工具升起了火烤魚,接著他又竄入林裡,過了不久後,他笑嘻嘻地拎著一隻肥兔子出來。
「剛剛抓魚的時候看到的,這裡的兔子真不少!」阮虎一面用野戰刀給兔子剝皮剖肚,一面笑道。
阮文音翻著烤魚,一面頗有興致的看著阮虎熟練地處理野兔。「你經常在野外活動嗎?」她忍不住好奇地問。
「呃…前一陣子有些野營的機會…呵呵…」阮虎尷尬地笑道,他沒逃走前,每次出訓練任務時,經常會有野外活動的機會,他的食量又不小,所以這種經驗不少。
阮虎處理好野兔,把兔肉架上火堆,卻把兔子的內臟和頭扔到林間。
「你在做什麼?這樣不是會引來一些野獸嗎?」阮文音好奇地問,一般來說,這些食物的殘餘都會掩埋起來。
「牠們早就來了,難道我們還會怕了這些小狗小貓嗎?」阮虎笑瞇瞇地道
過了不久,樹林間傳來野獸互相爭奪食物的聲音,阮虎對阮文音笑笑,拎著野戰刀走進樹林,一陣野獸的咽嗚聲飛快地向遠方逃去,阮虎拎著一條像狼又像大狗一樣的動物出來,他坐下來開剝那動物,一面對阮文音說道:「這樣就沒事了。」
看見阮文音好奇的臉,阮虎繼續解釋道:「我們進入動物的領域,不管有沒有製造食物,動物們都會知道的,一般人會生火讓他們不敢接近,但這不一定有用,因為我們還帶著羅武的屍體,這個誘惑太大了,光靠火堆是沒用的。最有用的辦法就是告訴他們這裡是更強者的領域,而那些誘惑他們的食物屬於那個更強者。」
阮虎剝下那動物的皮毛,把牠的毛割下來胡亂撒在四周,然後才坐下來繼續烤肉。
有了這頭大野狗,他們兩個都吃得飽飽的,四周不斷有動物出現,但都張望一陣就夾著尾巴離開。阮文音吃了野兔肉後,一陣倦意襲來,她知道這時不能放鬆自己,連忙盤坐修練,伸出感知去吸收能量,推動能量循環來加速自己的恢復。
阮文音這一修練就練到了太陽西下,她醒來之後,小腿的傷勢已經好多了,雖然有點發炎,但這對修練者來說問題不大。阮虎趁她修練的時後已經把周圍的地形探查清楚,也找到了自己大概的位置,但天色接下來就要暗了,他們的車沒辦法在夜間飛行,所以決定等到第二天一早才繼續行程。
等到天色變暗,阮虎又升起火來,這次他可講究多了,不只用石頭搭建了一個爐子,準備的菜單也豐富了許多,他探查地形的時候,順手採了一些野菜和調料,又帶了一片石板回來當烤盤,做起了純天然石板炒肉,他還砍了幾段大竹筒回來架在火塘上當湯鍋煮湯,那香噴噴的炒肉和味道濃郁的竹筒湯,把習慣在都市生活的阮文音吃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
最後阮虎用野戰刀把剩下的肉切成幾乎透明的薄片,放進橫在火塘上的竹筒內涮,已經飽到不行的阮文音受不了誘惑,又爬起來大吃了一頓,這頓飯讓阮文音感到前所未有的歡樂,她故意和阮虎爭搶食物製造了不少笑聲,而大廚阮虎從頭到尾也變出了各種不同的驚喜,讓她深深體會到大自然美食的樂趣。
消滅了所有食物後,阮虎忙著處理善後,而阮文音躺在火塘邊,看著天上的星星發楞,她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快樂過,也從來沒這麼放肆地笑鬧過,她出生不久母親就過世了,父親對她很好,但也很嚴肅,她的姊姊非常優秀,讓她怎麼努力也追不上,她這輩子其實是追著父親和姊姊的背影奔跑,就算他們離去,她也沒有停下來過。
躺在火塘邊的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清過自己,她小時候為了父親的期望而活,父親去世後,她又為了父親的仇恨而活,發現父親的仇恨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樣之後,她要何去何從呢?
看著忙來忙去的阮虎,她的心突然像融化了一樣,那是一種暖流,讓她不由自己地想道:「跟這樣的人共組家庭好像是件不錯的事情。」,這個念頭一起,她的臉立刻被跳動的火焰染紅,她馬上在心裡叫道:「這只是因為他的廚藝而已,他的廚藝真是不錯,但我是不可能被美食收買的…」她有點心虛地強調著。
想到了阮虎,阮文音的眼睛忍不住追著他跑,他已經把營地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在把竹筒湯鍋拆開來,當作燃料一片片放進火塘裡燒,她忍不住問道:「你可以告訴我更多我父親的事嗎?」
阮虎便坐在火塘旁,慢慢地把從張老醫師那裡聽來的故事轉述給阮文音聽,還加上了他對阮家的陰謀的猜測,最後還提到黎家的態度,阮虎嚴肅地對阮文音說道:「師兄的事情黎家肯定是知道的,如果如張老醫師所說的,是羅家陷害師兄的,那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光是為了阻止你家的興起嗎?我想這不太可能,私仇或嫉妒不可能讓羅家採取這麼可怕的行動,也不可能讓他們做了這種損傷國家利益的事情後,還能不被其他家族譴責,他們一定還一同參與了更多不可告人之事。」
阮文音聽得心頭大亂,她以前知道自己的仇人很難對付,但卻沒想到這事件牽涉的層面這麼複雜,她以前從來沒像阮虎想得這麼深入過,發現自己的思慮不及阮虎的周密後,她又忍不住提出更多的問題,兩人便這麼一來一往的如聊天般的在火塘邊交談,直到月亮偏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