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 茅山宗師 作者:蕭莫愁(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5-19 11:33: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134376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49
第十四章 金元子

    馮老似乎被那店鋪中飄出的香味迷住了心竅,盡管被我拽著,但還是硬著脖子往里走,我冷冷地掃了一眼店鋪伙計,左手暗暗掐出一道指訣背在身後,但很快我又松開了指訣……

    店鋪內本已坐著幾個食客,見我們進來,只是面無表情地瞥了我們一眼,便再也沒有注意過我們。

    在就近的一個方桌前坐下,馮老立刻搓著手笑問︰“這麼香,是什麼啊?”

    店鋪伙計笑眯眯地道︰“哦,那可是我們店鋪的招牌菜,九月仙,二位要嘗嘗不?”

    我冷冷一笑,道︰“那就麻煩伙計來一道‘九月仙’吧。”

    “好 ~”伙計笑眯眯地向馮老應承一聲,但至始至終,都未有看我一眼。

    見伙計跑向後堂,我立刻在馮老的耳邊小聲嘀咕一句︰“不管是什麼,都不要吃,都不能吃!”

    “啊?”馮老詫異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並未听懂我的話,我那個氣……真想一腳將眼前的桌案挑起來,但我知道,這里不是陽世間,我只是一個過路的,沒必要在此地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何況攪擾陰府安寧,可是不小的罪過呢!

    一小會兒的供奉工夫,店鋪伙計興高采烈地捧著一盤吃食上來了,我一看,原來他口中所說的九月仙,就是幾個桃子啊……不對!那桃子……

    三個比碗口還大的粉白桃子正是散發著與先前一模一樣的香味,馮老頓時欣喜地接過盤子,深深地嗅了一口︰“哈哈!這九月仙是什麼做的啊?太香了!”

    店鋪伙計只顧著站在一旁微笑,卻不上前回話,他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馮老,我心里著急,心想說,這玩意兒不能吃,吃進肚子就撂在這兒了,甭想走出野鬼村,更別說去枉死城見顏茹月了,唉!

    可這里是陰府冥界,這里的東西相對于陽間來說,沒有什麼能吃不能吃的,和陽間的包子雜糧面是一樣的,但這些東西並非是給我們外來的生魂吃的,或許在此地的鬼魂眼里自然是好東西,除非想留在這里,不然一定不能吃!

    我用力扯了扯馮老的衣襟,但馮老的視線卻全部停留在九月仙上面,根本就未察覺到,反而笑呵呵地道︰“初七,來,你也嘗嘗,呵呵!”

    說著,馮老真的就捧起一個九月仙往口中送,我瞪大了眼珠子,就在馮老張口咬下一口時,我突然靈機一動,單手掐出一道指訣打向他腰間別著的白燈籠——“嗤!”

    馮老的白燈籠立時應聲熄滅,而他剛咬進口中的九月仙也嘎然停下,沒有來得及咀嚼,馮老張口吐了出來,一塊紅通通的蠟泥“啪嗒”一聲掉落在桌案上面,馮老咧嘴呸了一口︰“這,這是……這是蠟泥做的啊?!蠟泥!”

    “燈籠!我的燈籠怎麼熄滅了?初七……”

    正在馮老眼瞅著燈籠為什麼熄滅的時候,殊不知,店鋪內忽然竄出幾個身高馬大的漢子,將我們團團圍住,而店鋪伙計也一改先前的和顏悅色,臉色一冷︰“一看你們就是剛來的生瓜蛋子,哼!既然踫了這里的東西,除非按照這里的規矩了解此事,不然……哼哼!雙雙留下!”

    “嘿!你們這是黑店不成?!我們不是還沒吃……”

    馮老脫口而出,但剛說兩句,方才猛然意識到此地的環境不對,我脊背直冒冷汗,低聲苦笑道︰“馮老,您老現在才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啊?讓你不要吃不要吃,還非不听!”

    “那個……那個什麼,都是我老糊涂了,唉!也不知怎麼的,一聞到那股味兒就忘記我是誰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時之間,店鋪內,以及門外圍觀的鬼魂,皆哄然大笑,森冷的鬼氣瞬間充滿整個空間,我明顯感覺到馮老渾身打著哆嗦,他是嚇壞了,臉色都白得跟小孩兒的尿布片似的。

    馮老的明魂燈已經熄滅了,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前來辦事的身份證明,如果這樣的環境下被此地的野鬼留下,恐怕也不會有誰說什麼,只因他自己把持不住受了蠱惑,怨不得別人,縱然陰差什麼的遇到,想必也不會在意的。

    明魂燈一滅,便會瞬間暴露自身的弱勢,也可以說,這里隨便出來的鬼魂要難為馮老,只怕馮老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若是有找替死鬼投胎的,像馮老這樣的再合適不過了。

    當然,我不可能坐視不管的,左手在背後暗暗掐出道指,一時也沒有發生沖突的舉動,先看看對方怎麼說再做打算,我當即微微笑道︰“各位兄弟還請行個方便,我們是外地來辦事的,打此路過,並無叨擾之意,如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我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哼!不行!”

    “不行!你們已經打擾了我們這里的安寧,外地的,給個交代吧!”

    “想這麼走?!沒門!”

    “……”

    霎時,里里外外七嘴八舌鬧騰得一片雜亂,最後只能听到一陣嗡嗡聲,馮老雙腿一漂,顫顫地躲進我的背後,我強忍著內心的沖動,依舊穩穩當當地站在原地。

    “都閉嘴!”

    突然!一道悶雷般的咋呼聲音在店鋪後廳傳出,隨之,店鋪伙計眉頭一挑,和幾個漢子一並恭敬地退到一邊,只見一個身材黑胖高大的魁梧男**步走了出來,一股股殺氣騰騰的森冷氣息自他的到來而逐漸凝重,讓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甚至有窒息的感覺。

    “我叫王二,在這野鬼村哪個不給三分薄面?!誰敢吃了東西就賴賬的站出來我看看!”

    “哦……外地來的,喲!明魂燈?二位老爺有禮了,按說手持明魂燈我們自是不敢阻攔,但你們兩個只有一盞明魂燈,今天必須要給個交代!”

    我冷冷道︰“這位兄弟,不知你想要什麼交代?”

    黑大個氣勢不減地道︰“要麼留下那個吃東西的,要麼,就得給錢走人!”

    “給錢?給,給多少錢?我給!”

    我眼前直冒黑線,低聲苦道︰“馮老,他們要的不是你身上的那個錢……”

    黑大個眼楮一亮,道︰“金元子,半斤!”

    馮老騰地火道︰“什麼?!什麼金元子?還得半斤?!”

    我笑道︰“是啊,我們臨走時盤纏帶的少,金元子太多也拿不了,何況花起來也不頂事不是?哪有半斤那麼多啊,要不我給兄弟開張銀票吧?”

    金元子就是陽間死人後燒的紙錢,還想要半斤,真黑啊……不過我法袋中倒是有一些空頭銀票,只需填上面值即可,其實這也是師父當初準備的,路上有需要也可派上用場,上次在桐窯鎮就支出了幾百萬兩疏通關系,才救了桐窯鎮幾十條老人命,反正這會兒支票開出去,能不能領出來就看他們自己了。

    哪知黑大個臉色一沉︰“那不行!開銀票我們得跑到酆都城領取,半路來財,私自前往酆都城兌換是犯律條的,除非拿現錢,沒有半斤金元子就別想走了!”

    眼看著四周的鬼魂氣勢漸漸強盛,一個個變得凶神惡煞一般,,特別是黑大個,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就算我們兩個手里有明魂燈,但也難敵他們這麼多幫眾,哼!我翻手打出指訣,指訣一起,一道耀眼的黑白太極光芒在掌心不斷閃爍!

    我也懶得客氣那麼多了,既然好說歹說都不行,那就只好亮亮正宗的道門身份,一看我手掌中的太極圖,周圍頓時響徹一道道尖銳的驚叫聲,一晃神的工夫,大片的野鬼蹤跡全無,而店鋪伙計連同幾個高大漢子也驚嚇得臉色慘白,渾身打著哆嗦,連連後退。

    黑大個再看不出點什麼也別在這找面子混臉熟,直接被這幾個九月仙撐死算了,也對,他們已經死過了……

    師父曾說過,修道之人的陰陽二氣最為鮮明,陰就是陰,陽就是陽,而普通生人的陰陽二氣則是混淆在一起的,分開的不是那麼明顯,所以一旦遇到陰邪之氣,修道之人的體內會自然升騰出浩然正氣,可調動陰陽二氣自保,掌心中的一團白色氣旋和一團黑色氣旋相互交織盤旋,所形成的陰陽太極圖形,正是表明了我的身份。

    黑大個渾身一抖,連忙驚慌失措地作揖道︰“小的不知大仙駕臨,請恕罪恕罪!”

    我愕然一愣,大仙?不由得一樂,敢情他對修道之人的稱謂就是大仙啊?想想也是,天地之間修士千千萬,有人修仙道的,也有妖修、靈修、鬼修、畜生修等等,他或許是弄不清楚我是哪一類的,直接給通稱大仙了,而上次在桐窯鎮遇到的黑白無常,則明顯通曉天地玄機,稱呼師父一聲“仙道”,別小看這一聲稱謂,足以反映出被稱呼之人的身份地位。

    既然他不再難為我們,我自然也不想再多耗費工夫在這里,瞎耽擱時間只會誤了我們來此的大事。

    我抱拳回了一禮︰“這次算是我們莽撞了,就此別過!”

    說完,我拽著馮老就往門外走,頭也沒敢再回,人家肯給這個面子就得趕快走,稍有遲疑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亂子呢,剛走出店鋪,脊背順勢冒了一排細汗,我深深呼出一口濁氣︰“馮老,你沒事吧?”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0
第十五章 枉死城

    馮老心有余悸地擦拭著汗水︰“真他娘的滲人啊……唉!這次都是因為我被鬼迷了心竅所致,差點連累了你初七,對不住了!”

    我咧嘴一笑,道︰“還能正兒八經的說話就是沒事,既然沒事,我們接下來的路程就得再加快幾分,一定得盡快趕到枉死城才行,如果再磨嘰一會兒,恐怕我們返回的時間都給耽擱了!”

    運氣,丹田立時沖出一股勁氣,我竟忍不住“哇”地干嘔一聲,頓時覺得丹田像是被火燒似的,難受無比。品 書 網    .      .

    馮老忙關切道︰“初七你怎麼了?!”

    我深深呼了呼氣,搖頭道︰“幸虧不是真身,不然吐出的就會是血了,沒想到亮了一下身份會這般嚴重,我忽略了我並非是真身,體內的浩然正氣根本不能與此地的陰氣抵抗,還真有點冒失了……快走!”

    也怪我年輕氣盛,竟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這里可是幽冥陰界,最不缺的就是陰氣,我拿著自身的一點陽氣出去顯擺,沒惹出大麻煩還真是萬幸了,或許黑大個也是懵了,以為我突然亮出修道之人的身份,八成當我是個有大能耐的主兒了吧!

    馮老再次抓住我的胳膊,這次我游走起來就未打算再停下,下次再遇到如野鬼村這般的地界,說什麼也不能降下了,加快速度,不多時,前面漸漸出現一座巨大的建築群,近了些,原來是一座巨大的宮殿,這個宮殿甚是奇怪,前後左右分別有六個稜角,若再瘦些,指定就是一座塔的造型。

    一團團灰蒙蒙的氣息自六個方位冒出,將整座宮殿籠罩在其中,好不氣派!

    馮老這次再也不敢開口多說話了,但雙眼卻是一直瞅著那座巨大的宮殿,一次次欲言又止,我隨口拋了句︰“如果行程不錯,這個宮殿想必就是迷魂殿了。

    所謂迷魂殿,迷魂者,多是罪大惡極壞事做盡之亡魂,傳說迷魂殿里有一鬼仙,但凡到此的惡鬼冤魂,便施一碗聖水,此聖水喝下,就是再怎麼老奸巨猾窮凶極惡,也會張口說老實話,進入閻羅殿坦誠在陽世間的罪孽。

    我手中提著明魂燈,相信里面的守衛看到也不會干涉我的自由,果然,待我們掠過迷魂殿後,也未見有陰兵鬼將上來阻攔,我微微放心,腳下飛馳,一度狂奔——馮老見這會兒好生安靜,便顫顫問道︰“初七,前面是不是就到枉死城了?”

    我臉色慎重地搖了搖頭,道︰“還有一道地界,過了陰山才能見到奈何橋,見到奈何橋才能見到枉死城。”

    馮老一听倒也來了興致︰“居然還真有陰山,原以為是戲文中杜撰出來的,傳說陰山全名為幽冥背陰山,位于森羅殿之後,此山背後就是十八層地獄啊……”

    我眼楮一亮,沒想到馮老知道的還不少,不錯,陰山的全名正是幽冥背陰山,據記載︰此山形多凸凹,勢更崎嶇。峻如蜀嶺,高似廬岩。非陽世之名山,實陰司之險地。荊棘叢叢藏鬼怪,石崖磷磷隱邪魔。耳畔不聞獸鳥噪,眼前惟見鬼妖行。陰風颯颯,黑霧漫漫。陰風颯颯,是神兵口內哨來煙;黑霧漫漫,是鬼祟暗中噴出氣。一望高低無景色,相看左右盡猖亡。那里山也有,峰也有,嶺也有,洞也有,澗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岸前皆魍魎,嶺下盡神魔……

    若是普通的亡魂,沒有陰差押解,根本別想通過這幽冥背陰山,單單下面的魍魎惡鬼、神鬼精怪,輕易就可將過路的亡魂抓去打牙祭了。

    馮老似乎也明白這點,不由得瞪著倆眼珠子瞅著我,我一股腦地安慰道︰“我們有明魂燈打亮,閉著眼就過去了,嘿嘿!”

    其實說得倒是輕松,我自己還不是第一次下陰府……

    一個懵老頭子和一個生牛犢子相伴下陰府,無知歡樂多。

    幽幽陰山,餓鬼窮魂驚聲泣叫,牛頭馬面亂喧呼,一聲高呼一聲低喝,山前山後皆是陣陣怪音,馮老身子打著哆嗦,可勁的躲在我身後,我也好不到哪去,雖然有明魂燈作為憑證,但這麼個滲人的地方,要說還能氣定神閑,那可就是純屬胡扯了。

    遠也不遠,近也不近,但對于我們來說卻是異常的漫長,大概小半個時辰後,終于掠過了幽冥背陰山。

    前面是一座橫跨在忘川河上的高大橋梁,奈何橋!

    《酆都宗教》一書中記載︰奈何橋有一橋三說,也可以說橋分三層,善人的鬼魂可以安全通過上層的橋,善惡兼半者過中間的橋,惡人的鬼魂過下層的橋,多被鬼攔往橋下的污濁的波濤中,被銅蛇鐵狗狂咬。每年香會時,香客爭以紙錢或銅板擲入池內,並以炒米撒入池中,以為可以施給餓鬼。許多老年香客,喜歡從上走過,以為走過此橋,死後可以免去過奈河橋之苦。

    奈何橋毗鄰之處,乃是一座氣勢雄偉的高大城樓,上面清晰地刻畫著三個古樸大字“枉死城”!

    馮老眼眶一紅,淚水順勢落下,激動地哽咽道︰“那,那就是枉死城了麼?我,我……我就要見到她了麼?嗚嗚嗚~~~”

    我眉頭一皺,生怕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連忙道︰“馮老,這里不是悲傷哭泣的地方,我們還是先進枉死城找到你妻子顏茹月再說吧。”

    頭一次冒冒失失的就來了,不懂太多的規矩,就得保持一個平靜的心態,不然若是有陰差打此路過,一看有人在哭,再一個高興給押送到枉死城里,那我們這次可就虧大發了。

    “哎!”馮老擦拭掉淚痕,應聲點了點頭。

    剩下的幾步路我們自然不能再橫沖直撞了,我清了清嗓子,又特意整了整衣衫,好不容易下一趟陰府,我多少得注意一下儀容,不能給道門丟臉,不能給師父他老人家丟臉,如此,才帶著馮老向枉死城的入口大門走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0
第十六章 律法嚴明

    枉死城,在陽世間猶如監獄一樣的地方,因意外、謀殺、被害、自殺、戰亂禍及等等,含冤而死身亡的都被稱之為枉死,此類亡魂便是被關押在內,要將折掉的陽壽在枉死城完結之後才能被押送進閻羅殿受審。

    既然里面關著的都是枉死之亡魂,看守此城則相應的要嚴謹許多,不管是城樓上還是入口大門內外,都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被陰兵鎮守,其中還有一個身穿鎧甲貌似將軍一樣的兵將,威武霸氣地在大門口來回巡視。

    見我們走上前,那鎧甲將軍臉色一怒,橫身擋下︰“大膽!此乃枉死城禁地,你們來此作甚?!”

    我立刻抱拳道︰“將軍大人請息怒,我是茅山弟子,來此是帶善主尋覓別離二十年的妻子,還望將軍行個方便,讓他們夫妻見上一面。”

    鎧甲將軍全身散發著森冷寒氣,聞言眉頭一豎︰“既然是陽間仙道,就應該了解陰府律法,陽間生魂來此枉死城,必須由酆都城打出批條,否則一概不允通過,還望仙道遵守陰府律法!”

    我皺了皺眉頭,原來進枉死城還得有酆都城的批條,敢情我忽略了這一層。

    算了算時間,我們耽擱的時間已經太多,若是現在前往酆都城打批條恐怕來不及了,但沒有批條又進不去,我一時犯了難。

    馮老也是滿臉焦急︰“初七,你看這怎麼辦啊?”

    我想了想,立刻上前詢問︰“將軍大人,可否容這位善主先進去,我即刻去酆都城打批條,這樣來回都不耽誤,您看……”

    “哼!”哪知鎧甲將軍油鹽不進︰“投機取巧,乃是你們陽世間的伎倆,在此地,就要嚴格遵守陰府律法,所謂法不容情,既然沒有批條,那就請回吧!”

    “恁娘的……”我差點罵娘了,這家伙好說歹說都不行,難道真要我們白來一趟嗎?但看他一張破鞋臉也知道沒辦法通融,唉!

    “喲?原來是初七先生啊!”

    冷不丁的,身後傳來一道微笑之聲,我回頭一看,竟是心下一喜,忙笑道︰“原來是無常大人,久違久違!”

    來者正是上次桐窯鎮一別的黑白無常二位陰帥,沒想到在此地竟是再次相遇。

    陰帥,在陰府可是有著一定的地位,為眾陰兵陰將之首,每一位陰帥皆統領一隅,陰府共有十大陰帥,而黑白無常正是其中二位,世人皆知黑白無常乃勾魂的陰差,殊不知它們乃是陰差的統領,若不是重大差事,一般它們是無須親自出馬的,由手下的陰差將事辦了也就是了。

    白無常總是一臉微笑︰“初七,你來枉死城有什麼事麼?”

    黑無常除了剛才和我打了一聲招呼,便一直冷著臉不再說話,一股威嚴之勢將四周的氣氛漸漸凝固,顯得更加森冷,先前不可一世的鎧甲將軍,此刻則恭敬地立在一旁,低著頭不敢說話,一看這陣勢,我心里不由得一樂。

    我看白無常親切地直呼我的名字,對于他如何知道我的名字我毫不意外,如果他連這個能力都沒有,也就不是黑白無常了,在陽世間他們威嚴冷酷,但在陰府卻尤其的親切,好像我們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似的,這麼一稱呼,我也放松了許多︰“謝大哥,唉,我這不是……”

    如此,我將馮老的事一五一十告知黑白無常听,至于稱呼白無常為謝大哥,乃是因為白無常的原身名叫謝必安,說起黑白無常的原身,白無常名叫謝必安,黑無常名叫範無救,在民間傳說中也被稱為“七爺”“八爺”,亦或是“長爺”“短爺”,關于黑白無常的傳說多不勝數,總之,他們位列十大陰帥其一。

    听完我的講訴,黑白無常也大致了解了因由,其實我講完就覺得多此一舉,因為他們只要想知道,看一眼馮老便會知道他的過往種種,但黑白無常還是耐心听完,黑無常听完淡淡開口︰“此刻的陽間,應該是四更天了,你們時間不多,為何徘徊在此不進去辦事呢?”

    這時,那個恭敬站著的鎧甲將軍屁顛屁顛地走上前道︰“八爺,不是小的不放行,乃是按照陰府律法,陽間生魂要進入枉死城,必須由酆都城打批條才能……”

    我發現這個鎧甲將軍在和黑無常說話的同時,全身都在打著顫栗,看來黑白無常在陰兵陰將中的地位確實不低。

    白無常立刻笑道︰“此話不錯,初七,難道你們沒有去酆都城打批條嗎?”

    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這次還是我第一次下陰府,很多地方不懂規矩,中途發生了一些事耽擱了時間,這不,到了這里就剛好遇到你們兩位了。”

    白無常點頭︰“既然如此,吳將軍,此事就由我們兩個作保,放他們進去吧,事後我會補給你一張批條的!”

    原來守門的鎧甲將軍姓吳,吳將軍聞言稍有遲疑,只見黑無常冷聲一怒︰“嗯~~~”

    “是是是,小的立刻放行,批條的事小的自己去酆都城領,不敢有勞七爺八爺,二位請進吧!”

    我欣喜地抱拳一禮︰“多謝謝大哥範大哥幫忙,這次全靠你們……多謝了!”

    黑白無常一擺手,白無常微笑道︰“好說好說,既然事情解決了,那就此別過吧。”

    “等等!”我心頭一熱,猛地想起一事,快步來到白無常身前,小聲問道︰“謝大哥,我還有一事想請問您,不知您能否告知一二?”

    白無常遲疑了一下,笑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心頭一痛,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知道,但我不敢,不敢去尋找答案,我擔心我知道答案後會接受不了,會更加無助,哪怕心底還有一絲希望,我都能支撐著自己走下去,努力地去實現他交代給我的重任,當然,我想知道的,就是師父……

    很多次我想擺個壇查一查師父到底是生是死,因為我沒有看到師父的尸體,我就堅信師父福大命大,一定還沒死,但……既然這次遇到黑白無常,那我不妨一問,也不讓內心一度糾結難安。

    我定了定神,無比慎重地開口︰“您可否告訴我,我師父他現在……是生是死?如果他死了,現在在什麼地方?”

    白無常臉色一沉,似乎沒有料到我剛要問的話,他和黑無常相視一眼,皆遲疑了一下,倒是由黑無常冷冷道︰“楊仙道是生是死,身在何處,都事關天機,我們無權告訴你,不過,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是啊,我總有一天會知道,難道是等我死後嗎?唉……

    望著黑白無常漸漸遠去的背影,我滿懷傷感地轉過身,揮手擦拭掉臉上的淚痕,馮老錯愕地問道︰“初七,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我們進去吧。”

    枉死城上下數層,其中每一層都是單獨的一間間小房間被隔開,里面關押的,自然就是枉死之亡魂。

    來到內部管理的獄卒面前,我直接讓他查顏茹月被關押的房間,這個獄卒年紀不小,滿頭白發,但精神頭倒是很好,聞聲立刻搬出一大摞子書查找,不一會兒,獄卒立刻道︰“查到了,顏茹月,死于戊寅年九月初五酉時,自殺枉死,現被關押在枉死城中,不過……”

    說到此處,獄卒不禁看了看我身邊的馮老,並道︰“你說你是顏茹月的丈夫,可顏茹月明明記載著弱冠夭折,根本就沒有丈夫!”

    “啊?這……”馮老頓時傻眼了,我也瞪大了眼珠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忙活了大半天,怎麼會是這個結果呢?

    是了,馮老說過,他們當年是遭顏茹月的父親顏大山反對且逼婚,最後私奔的,但並未有拜堂成親的儀式,也就是說,這里記載的,根本就不承認他們是夫妻!

    既然不是夫妻,除非是顏茹月的至親來探望,否則獄卒恐怕不會讓一個不相干的人探望顏茹月的,那這……這可怎麼辦啊?!

    馮老已經老淚縱橫,聲音幾近哽咽地哀求道︰“求求你,讓我見一見我的妻子茹月吧!求求你了~~~嗚嗚嗚~~~”

    我心里一火,既然外面的吳將軍都可以通融,為什麼到了這里就不能通融,但還未等我說些什麼,那老成精的獄卒立刻話堵話︰“律法嚴明,你和顏茹月沒有關系,是不能相見的,否則這枉死城還不亂了套了,快走吧,不然我讓陰兵送你們走!”

    恁娘的又是一個律法嚴明,我終于忍不住怒喝道︰“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里,為的就是看上一眼而已,難道這點人情味兒就不能給嗎?!”

    獄卒冷冷道︰“什麼人情味兒?這里是陰府枉死城!要講也是鬼情味兒,你們走不走?!不走就打得你們走!”

    “你是……你是敬賢麼?你是……你是敬賢?”

    突然!正在我和老獄卒吵得不可開交的同時,只見對面的一間房子窗戶口探出一張清麗的面容,聲音顫顫地向我們這邊喊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1
第十七章 死離生別

   說是清麗的面容,乃是那張面容,明明就是一位年輕女孩的容顏,盡管有些慘白,盡管秀發凌亂,但不可否認,她是一位美麗的女孩,但她和張小花的美又不太一樣,張小花是那種青澀外加一絲單純,而這個女孩,似乎在她的臉上看不到那股青澀之氣,有的,盡是一抹不堪回首的滄桑,而這些,本不該在這樣的容顏上出現的,不該……

    “你你……你是?你是茹月?!”馮老的眼眶頓時一紅,兩滴淚珠奪眶而出,伴隨著他哽咽的聲音,我心底的震驚和愕然,都成了必然的解釋,不錯,她,應該就是馮老日夜思念的妻子,顏茹月!

    馮老邁著蒼老的步伐,跌跌撞撞地沖上前,而封閉的房間窗戶口,也顫抖著,伸出一雙慘白的小手,一瞬間,和馮老的十指重疊在一起……

    沒曾想我看到這一幕,心里驚喜,眼眶卻也不爭氣地一熱,二十年的等待啊……盡管顏茹月還保持著當年臨死時的容貌模樣,盡管馮老已經白發蒼蒼,皺紋在他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但這些又有什麼關系,又怎麼能阻隔他們別離二十年的苦苦思念。

    顏茹月用她那蔥白手指,緩緩撫上馮老臉上的皺紋,雖然她的眼圈內已滿是淚水,但她的嘴角卻是抿起一抹欣喜的笑容︰“敬賢,你,你老了……”

    馮老伸出手,顫抖著撥弄了一下顏茹月的劉海,嘴唇抖了再抖,終于哽咽著道︰“你一點都沒變,還是當年的模樣,還是那麼的美……嗚嗚嗚~~~”

    “敬賢……嗚嗚~~~”顏茹月淚如雨下︰“是我不好,我不該拋下你,讓你苦苦等我半生,是我不好,我不該不顧……不顧我們的孩子……他還沒有出世就……嗚嗚嗚~~~”

    馮老失聲痛哭,深深將頭抵在黝黑的窗欞上面,再次提起當年的事,仿佛一把利刀,一下一下地剜著他的心,再次見到苦苦思念的人兒,他如何不悲喜交加,如何不盡情哭訴……

    “大膽!你們……”

    還未等獄卒上前一步,我立刻橫身擋下,冷冷道︰“給他們一點時間!”

    獄卒身子一頓,我還以為他答應,哪知他的力氣竟是大到離譜,一把將我推到一邊,我還未反應過來,獄卒已經擺手示意周邊的陰兵沖上去,拖著馮老就要走。

    馮老剛剛見到久別重逢的妻子,哪里肯這麼離去啊,他和顏茹月死死相互抓住對方的手,不管陰兵如何拖拽,幾乎把馮老抬了起來,但馮老的手卻是依舊死拽著不丟!

    “我不走!我不走!我留在這里陪我的妻子……嗚嗚嗚~~~”

    顏茹月也死命地拽著馮老的手不肯松開,隔著窗欞失聲痛哭︰“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再讓我們說一會兒話,求求你們……嗚嗚~~~”

    我渾身一顫後退幾步,只得呆呆地看著陰兵呲牙咧嘴地撕扯著馮老,盡力將他從顏茹月的身前拖走,我很想上前阻止他們,但我知道我不能,枉死城自有律法約束,我若是冒失的違反了,恐怕馮老和顏茹月都將有大麻煩了,就是我,也難辭其咎。

    不出我的意料,馮老想留下,他已經對陽世間沒有任何留戀,他想留下來陪顏茹月,可,可他就算現在去死,也不可能進得這枉死城,更加不可能與顏茹月在一起,因為陰陽兩界,登名造冊,根本就沒有他們的夫妻名分……對了,我有辦法了!

    手指一點一點地分開,馮老終于被兩個陰兵重重地摔了出去,而里面的人,顏茹月,也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兒,我快步跑到馮老身前,彎身將其攙扶起來,那兩個陰兵還想上前,卻被我冷冷的一瞥給嚇退了回去。

    馮老幾乎奄奄一息,但他還是努力睜開眼楮,淚眼朦朧地哭喊著對面那個女人的名字,可惜,獄卒已經命令幾個陰兵重重把守著那個房間,馮老再也無法靠近半分。

    我不知如何安慰馮老,或許不安慰才是最好的安慰吧,我嘆了一聲,道︰“馮老,我們走吧。”

    “初七!”馮老猛地扭頭看向我︰“初七!你幫我,我要留在這里陪她,我要留在這里陪她……嗚嗚嗚~~~”

    我心里酸澀,但我不能像馮老一樣失去理智,用力攙扶起馮老,我加重聲量道︰“馮老,這里不能留你,我們走吧!”

    馮老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你看,你看她在里面受苦,她在里面受苦……我要陪著她受苦……嗚嗚~~~”

    我眼含熱淚,咬牙猛地搖了搖馮老的肩膀︰“馮老!我們不能久留在此,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馬上就走,再說,你再不走,可就不是陪她那麼簡單,若是因為她而擾亂了此地的秩序,恐怕她要受到的懲罰,會比此刻受的苦還要殘酷數百百倍啊!”

    來不及等馮老的反應,我已經看到每一處的房間都在發出怒吼和咆哮,大致就是放他們出去,或是嚷著陰府不公之類的怨恨之言,我心頭猛驚,一把拖拽著馮老就沖向枉死城的大門——“呼……”

    再次睜開眼,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回到陽世間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看向馮老,但馮老並未睜開雙眼,而是身子一軟,就地仰躺下去。

    張小花驚叫一聲道︰“舅舅!”

    我沒有理會張小花的驚叫聲,趕忙探向馮老的鼻息,在感應到一絲絲微弱的氣息後,我才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喘了口大氣,隨即安慰著張小花︰“馮老沒事,他只是勞累過度,昏迷過去了,將他婦道床上休息吧。”

    張小花驚愕地問道︰“初七,我舅舅怎麼了?你們,你們在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我眼楮一睜,慌忙堵住張小花的嘴,並謹慎道︰“莫要再提此事,此乃天機,永遠都不要再提此事!”

    張小花是不說話了,我也馬上意識到哪里不妥,這不,我一張大手正蓋在人家嘴唇上呢,怎麼一遇到張小花就容易犯錯誤呢?我ian了ian干澀的嘴唇,不自在地干笑一聲松開手,張小花白了我一眼,奮力地攙扶起馮老,跌跌撞撞地向內屋走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1
第十八章 迫在眉睫

    清晨,我還在睡夢中,就听到房門 里啪啦的一通敲,迷迷糊糊地起床打開房門,見張小花臉色有些憔悴,難道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休息?

    我穿好衣衫,隨口打聲招呼︰“起得早哈~~”

    張小花一副委屈的表情︰“我根本就睡不著,舅舅一直昏迷不醒,我真擔心他……初七,我舅舅真的沒事麼?”

    我揉了揉朦朧睡眼,詫異地問︰“怎麼?馮老還沒動靜嗎?”

    張小花無力地搖了搖頭,一臉難過,讓開身子道︰“要不你去看看,唉,若是被我爹娘知道了舅舅去見……後變成這樣,他們一定會擔心死的。 hp://772e6f742e6f%6”

    我渾身一個激靈,忙走進馮老的房間,仔細看過,頓時放心下來,看著張小花依舊擔心的模樣,我輕嘆一聲︰“我們出去說吧。”

    走出內屋,我仰首看了看早已大亮的天色,伸開雙臂伸了個大懶腰,才淡淡道︰“馮老其實已經醒了,至于他為什麼不肯睜開雙眼,唉!他的魂兒是回來了,但心卻留在那里了啊!”

    “啊?”張小花很明顯沒听懂我的話,什麼叫魂兒回來了心沒回來,也難怪,她根本不知道我和馮老下陰府都經歷了什麼,或是馮老與妻子顏茹月分別的那段場景,馮老現在的心已經徹徹底底留在了顏茹月的身上,他現在不肯醒,也是不想面對現實,他想留下,可惜……

    張小花著急地道︰“初七,不管你們在那邊發生了什麼,還是先把我舅舅喚醒吧,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怎麼行啊,你會的那些我都不懂,你快救救我舅舅吧!”

    我想了想,點頭道︰“那行,不過我要一個人進去才能說服馮老回歸現實,你……你去準備點吃食吧,馮老一會兒醒來指定會餓的。”

    其實我這會兒也有些餓了,只是當著張小花的面不好意思說出來,趁著我進屋說服馮老,讓她做點飯吃也不錯。

    張小花忙應承一聲︰“哎!我這就去,你快進去說吧。”

    打發張小花做飯,我則一晃身來到馮老床前,看著雙眼緊閉的馮老,我嘿嘿笑道︰“馮老,太陽都曬到屁股嘍!快起床吧!”

    馮老頓時睜開眼瞪了我一記︰“臭小子,別看你在那邊耀武揚威的,在陽世間你也就是個小娃娃,沒大沒小!”

    我嘿嘿一笑,順勢搬了一個木凳坐下,眼見著馮老肯說話,我心里一樂,這個激將法還是起作用了,也或許是馮老懶得和我辯駁吧。

    馮老欠身往上坐了一些,斜靠在床頭上,隨之深深嘆了一聲,這一聲嘆,又是牽連出兩行熱淚,拿出手絹擦拭掉淚痕,馮老輕嘆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是我當年太過莽撞,根本就沒有替她考慮過,最起碼……最起碼我也該給她一個名分才是,唉!她為了我而死,卻落個沒名沒分,當時,當時還懷著我的孩子……”

    說著又是一串淚珠子落下,馮老顫抖著手擦拭一下,痛苦的神色讓他瞬間又蒼老許多,憔悴許多,我心里也莫名一酸。

    我直直地看著馮老︰“馮老,你說……顏家村你還能進去不?”

    想起馮老所說的,顏茹月當年一死,她父親顏大山便不準馮老再踏足顏家村一步,而我的那個想法若是要實施,也必須要過這一關才行。

    馮老眼楮一亮,道︰“你小子有法子?”

    我點頭︰“沒法子還說個屁啊,要給人家名分有什麼難的,不就是舉辦一場冥婚嘛,不過……冥婚倒是容易,但正規點的冥婚必須要有對方的父母作為見證才行,如此才應了老話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看你能否說動顏茹月的父母了。”

    哪知馮老的臉色顫了顫,明顯有些當年的後遺癥,或許顏茹月的父親顏大山真是把他給嚇著了,聞言遲疑了一下,立刻堅定地道︰“不成也得成!今天我就去顏家村找顏大山說去,反正也都活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臉皮頂個屁用,豁出去了!”

    說著此話,馮老仍然有些戰戰兢兢的,其實他的年紀也不算很老,也就是五十出頭,倒是那顆心依舊停留在二十年前,或許還保留著一絲青澀呢。

    我鼓勁兒道︰“嗯,我和你一起去,倒要看看顏家村的老財主是何等架勢,呵呵!”

    馮老翻眼白了我一記︰“現在不同以前了,戰禍連年,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這會兒上頭又下了政策,說要徹底瓦解資本主義剝削,就顏大山那背景,又是財主又是地主的,前些天我捎人打听的,顏大山的家已經被抄了五六遍,做飯的大鍋都被敲碎了三四口,唉,現在也不知活成什麼樣了。”

    我對于當前局勢沒有過多在意,反而是感觸馮老對顏家的關心,人家都揚言要見他一次打一次,沒想到他還一直在默默關注著顏家人,真是難為他了。

    張小花把飯做好,馮老也起床洗漱一番,正當我們準備吃飯時,大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馮老,開開門~”

    “大清早的,甦打小子又來做什麼?花花去開門!”

    馮老似乎對派出所的甦打小子不怎麼熱乎,隨口讓張小花去開門,而後便招呼我開吃,等吃完還有正事要辦。

    甦打小子一進門就鎖著二斤眉頭,一屁股排在大椅子上,道︰“真他娘的難搞,馮老,昨晚我回去可是一宿沒睡啊,法醫再三給的結果還是脫陽癥,你說這個鬼案子怎麼破,一連幾起,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有點眉目呢還讓人直上火,你說讓我抓誰去?到哪抓一個專掏人干貨兒的幾娘皮來結案啊!唉……”

    此話一出,一旁吃飯的張小花頓時臉蛋通紅,這個甦打小子說話是有點不分場合了,馮老當即瞪了甦打小子一眼,甦打小子忙尷尬地岔開話題︰“哦哦,你們先吃你們先吃,我是給案子憋出胡話來了,當我放屁,呵呵!”

    要說現實中的確很難想象一個專門找男人干那事兒不圖錢不圖名的,只弄空了人家的精元,這若按照甦打小子的反迷信眼光來看,的確很棘手。

    簡單吃點東西,馮老起身問道︰“那你下一步怎麼打算?是封鎖村子挨個排查還是繼續收集證據?”

    甦打小子眯著眼,眼瞅著張小花忙活著收拾桌子上的飯碗,待張小花端著碗筷走出堂屋,才低聲道︰“馮老,我是這麼想的,既然張家村連番出這種事,我敢肯定作案的幾娘皮還會再作案,所以我打算今天再去一趟張家村!”

    “再去張家村?干啥子?”

    甦打小子謹慎地道︰“蹲坑兒!”

    我一听樂了,就這麼連門道都沒摸著就冒失的去蹲坑兒,還不被那個女鬼活吞了才怪,就他們這些城里人油光水滑的,滿肚子的好油料,不過出事的都是年輕小伙子,但若是和那女鬼正面沖突也是自找晦氣的事兒,我不怎麼看好甦打小子的這個想法。

    “那你準備安排幾個人去蹲坑兒?”

    听到馮老再次問起,甦打小子立刻信心滿滿地道︰“人太多動靜太大了,怕那幾娘皮不出來,我決定就派我的小徒弟和我同行,其他的一概不帶,就一個幾娘皮,我兩個差不多就足夠了,對了,初七兄弟我看你肯定也有兩下子,反正你也在張家村露過臉兒,要不你晚上也去助陣,怎麼樣?”

    幾娘皮是當地的土話,也就是“破娘們”亦或是“騷娘們”的意思。

    我苦笑一聲︰“甦大哥別取笑我了,我那兩下子可不如你們正規的三下子,不過我正要和馮老再回去,要不我們同行得了,到時搭把手還差不多。”

    馮老臉色一緊,似乎並不想讓甦打小子知道我們要去辦的事,但我有我的顧慮,甦打小子這一趟肯定會吃大虧,但我也不能明說內情,干脆一路同行回去,晚上也好支援他們,反正事趕事都趕到這兒了,也顧不得許多,馮老的冥婚不會耽擱太多工夫,而張家村的事才是迫在眉睫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2
第十九章 顏家門

    原來甦打小子所說的什麼小徒弟,原來是和我年齡相仿的小青年,他老婆的大佷子,叫魏勇,今年二十一歲,剛當了五年的志願兵回來,甦打小子就找人要來放在手底下打磨打磨,這次的特別小組,魏勇的身份也就是實習生而已,算不上真正的警務人員。

    魏勇一身樸素的綠色軍裝,個頭比我矮一點兒,但肌肉倒是結實的緊,不愧是部隊里訓練出來的,言談舉止都是鏗鏘有力,干脆利索,不過見人還是有些靦腆,可能見的世面少,初次見面時,還向我和馮老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馮老一個勁兒的夸小魏是塊好材料啊芸芸。

    由于為了避免大張旗鼓,我們幾個便騎著幾輛自行車下鄉了,小魏和甦打小子走在前面,而馮老則隨後跟上,我呢,有點困窘,我哪會騎自行車啊,當初在十八里村倒是見過,但誰家有輛這家伙什還不美死了,普通人根本連踫都別想踫。

    張小花紅著臉道︰“你幫了我們家大忙,為了表示感謝,我帶你吧。”

    我一陣尷尬,本想坐魏勇的車子或者甦打小子的,但甦打小子一出門就命令魏勇可勁兒的走前頭,臨走還特意朝我擠眉弄眼的,我一看就知道那家伙在傳遞什麼信號……

    磨嘰了一會兒,眼看著前面他們都走遠了,我才扭扭捏捏地道︰“我……我……”

    說到底,待我弄清楚我對張小花的感覺後,才知道這是男女間的青澀情愫,這還歸功于我在枉死城親眼看了一場死離生別的偉大愛情後才頓悟出來的,可我是個修道之人,雖然師父曾說我日後有一場俗緣,可以娶妻生子,入世修行,但我當時也是隨即听了就忘在腦後,根本沒有細想,現在心里只是牽掛著師父交代的重任,為了完成尋找鎮山八寶的大業,我不能有其他想法,更加沒有時間去想什麼兒女私情,或許我這兩天的表現給予張小花一些誤解,但……但我現在已經不能再讓她誤解下去了。

    真的開了口,我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著急之下,我抓耳撓腮地執拗不停,就差去抓屁股蛋子了。

    張小花臉色更加紅了,低著頭道︰“上車吧,不然我們都快追不上他們了。”

    唉!我咬了咬牙,一屁股蹲在車子後座上,反正丟人都丟盡了,一個大老爺們讓一個小女孩馱著走,若是師父還在,不臭罵我一頓才怪!

    但坐上車子才發現不對頭,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張小花,怎麼不走啊?哪知張小花紅著臉道︰“坐死的我不會騎,你……你等我騎起來再坐上吧。”

    坐死的就是我這樣,先坐上再由騎車子的人騎起來,坐活的就是先騎起來然後在一屁股排上面,我老臉那個滾燙,這土鱉裝的真是到位了。

    待張小花悠悠地騎起來,我屁顛屁顛地追著車尾巴跑了起來……

    快到村子的時候,甦打小子便帶著魏勇直接進張家村找人安排去了,我們三人,則徑直往顏家村趕往,顏家村和張家村隔著一個小山丘,小山丘的近前,有個很大的水塘子,水塘子的岸邊斜躺著幾棵老柳樹,穿過水塘子,前面便是一片規規整整的房屋農田,想必這就是顏家村了吧。

    馮老一路沒有吭聲,在臨近顏家村時更是憋著氣不說話,或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二十年,二十年是個不算短的時間啊……

    “每年去給茹月上墳,我都是繞過後面的大土丘子,沒敢往村子里去過,也不知,也不知他們的氣消了一些沒有……”

    馮老苦笑著,似乎在自言自語。

    我笑著搭腔︰“二十年,多大的恩仇也都煙消雲散了,馮老你別想太多,對了,你還記不記得顏家的大門在哪?”

    馮老笑罵一聲“臭小子”道︰“我哪里不記得啊,恐怕就是我死三次也忘不掉嘍~~我們直接進村吧!”

    進村時,馮老故意選擇人少的地兒走,生怕人家認出他似的,但顏家村的老一輩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馮老,而且還樂呵呵地打招呼︰“老姑爺來啦?呵呵,你還舍得來!你再不來啊大山老兩口子都快過不下去嘍!”

    說話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兒,當然話意盡是打趣居多。

    馮老臉色一變,道︰“扁擔叔,顏家怎麼了?!”

    老頭兒搖頭笑道︰“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扁擔叔,快去看看吧,我老早見大山去挖野菜吃,也不知道吃到嘴邊了沒有。”

    “哎!”馮老重重點頭應承一聲,趕忙帶著我和張小花向村子的正東頭兒快步趕去——可不是好找,最東頭兒拐角那一家,就是顏大山的家,也是顏茹月的娘家,我怔怔地掃視一周,沒想到當年的老財主顏大山,現在就住這樣的破爛房子,房頂上鋪展著一層干草,還是亂七八糟的,不過牆倒是貨真價實的大青磚,看這樣子,很像是被人抄家抄的,好點的瓦片都掀走了,想必屋子里……

    果然,這院子哪還叫院子,整個一殘垣斷壁,院子里一片狼藉,也沒見人出來收拾,灶屋塌陷了一角,里面黑咕隆咚的,而堂屋的門也是開著的,一絲絲霉臭的氣味兒從里面飄出來,我定楮一看,那門上,那門上竟是糞渣(是人的還是狗屎我也分辨不出,總之讓人觸目驚心)!

    一股股炊煙自灶屋中飄出,這時我才看到灶屋後面的煙筒不知什麼時候沒有的,也或者被堵住了,不然灶屋內不會“騰雲駕霧”。

    有人在里面做飯,馮老趕忙走到門口,我也湊上前一看,一個枯瘦如柴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正皺著眉頭一點一點地向灶火內填著干柴,她的臉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看一眼就讓人不禁心酸落淚。

    馮老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渾身一抖,雙膝跪在老人的面前,大聲喊道︰“娘!”

    “誰?!我們家有罪!我們家有罪!有罪……”

    老太太手中的燒火棍由于驚詫過度而用力甩到一邊,當即抱頭大叫著,但很快,老太太顫顫巍巍地看向馮老,這麼一看不打緊,竟是抿著嘴“啪啪”地掉淚,卻是說不出半句話。

    馮老爬到老太太身前,再次喊了一聲“娘”,老太太才悶聲趴在馮老的肩頭哭了起來,看到這個場景,我不由得轉身抹淚,而張小花也已哭成了個淚人兒。

    要說當年馮老和顏茹月的事,老太太也沒少在旁邊打馬虎眼,不然馮老哪有那麼多的機會和顏茹月在一起,都說天下的父母,都是父親疼女兒母親疼小子,其實作為母親,兒子女兒的還不都疼,但歲月已逝,往事已成為追憶,當年風光一時的顏家,現在卻破敗成如此地步,讓人除了嘆息,還只能是嘆息了……

    昏暗且散發著霉臭的堂屋內,我們看的了躺在大躺椅上的一個邋遢老頭兒,馮老說他就是顏大山,當年在顏家村掌握著大半良田和勞動力的顏大山,老頭兒見到馮老,直接無視對待,壓根就不理乎馮老,不管馮老說什麼,老頭兒當年的那股老脾氣又是卯足勁兒的端著,直到馮老說了句︰“爹,我這次厚著臉皮回來,就是想正式和茹月拜個堂,堂堂正正給她一個名分,如果您二老覺得當年的氣還沒出,現在就是打死我我也認!”

    “啊~~~你這個挨天殺的啊!”沒想到老頭兒一听這話騰地竄起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馮老的臉上,但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臉上已經布滿淚水……“你這個王八羔子!當年你若是這樣說,也不會害了月月,也不會害了月月啊……嗚嗚嗚~~~”

    所謂一哭百結散,一笑泯恩仇,老兩口畢竟是老了,有什麼怨啊恨啊的也就那麼兩下子就沒了,對于馮老的想法,二老算是痛痛快快地答應,他們認為這樣做,作為父母,也算是給女兒一個交代。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3
第二十章 冥婚

    按照顏大山所說,當年若是馮老說句硬氣話兒,說不定當時就答應了這檔子事,只可惜他們選擇了私奔,致使了現在的結果。

    一打開話茬子,老兩口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或許孤獨了這麼些年,有什麼知心話也沒個人說,而馮老,倒是有點新姑爺上門的架勢。

    馮老四下里看了一眼︰“爹娘,你們那會兒不是認了個義子麼?怎麼還弄成這樣……”

    顏大山一听差點蹦起來,大聲吼道︰“別再提那個小王八羔子!當年老子有倆響子的時候趕都趕不走,現在老子被抄了,小王八羔子卻卷著鋪蓋跑了,唉!氣死我了~~~”

    馮老點了點頭︰“那我以後就是您二老的兒子,我給你們養老!”

    “哎!”

    老兩口那是痛快的應承一聲,似乎這麼些年的悶氣得以大呼出口,皆是樂呵呵地一笑。

    馮老和老兩口嘮了兩句,立刻挽起袖子準備幫二老收拾屋子,我和張小花也投入到大掃除的行列,先是將屋子里里外外打掃一遍,至于門上的那些東西,據老太太說,自從家被抄了後,也不知是哪個村的娃兒,時不時的跑到牆頭外面向院子里扔石頭扔屎蛋子,嚇得二老都沒敢出大門,直到最近才慢慢消停一些。

    馮老又將屋子里的被褥什麼的掀出來涼涼,打打霉味兒,房頂那樣肯定是不行,我和馮老四下踅摸點碎瓦片和爛磚頭,將房頂重新規整規整,期間,或是顧及同村人的臉面,幾個莊稼漢自覺地跑來幫忙,我們忙活起來也順利了許多,另外四鄰里也磨磨唧唧地拿了點吃食來,待一切收拾妥當,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冥婚,當初在老爹家曾見師父搗鼓過一回,現在我對茅山術也有了更深層的了解和實際掌握,辦個冥婚可以說小事一件,只是顏家畢竟不能和我老爹相比,他號稱雲山先生,家里什麼家伙什都有,弄個什麼都不用四處找,不過,我這里只需簡單點辦個儀式就好。

    晚上十點多,馮老才從外面回來,手里拿著兩個扎好的紙人,一男童一女童,紙人扎的還算體面,但是比起老爹那邊的劉麻子還是差了點手勁兒,將紙人放在屋子里,四周的氣氛頓時凝重幾分,張小花嚇得直躲到老太太背後不敢出聲。

    紙人的臉是白色的,不過嘴唇卻是鮮艷的紅色,而且,臉頰上也點著兩個紅色的圓點,確是有些滲人。

    接下來,我開口道︰“一會兒法事一起,需要老太太將您女兒的牌位從東屋捧出來,然後遞到馮老手里,剩下的你們就不用管了,更不要偷看,不管听到什麼或是看到什麼,不可聲張,直到禮成才能出來!”

    “哎!都記下了!”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對于這些事想必是甚為了解,立刻滿口應承。

    我看向張小花,道︰“切記!”

    安排張小花的話其實已經包含在前面的話里,張小花會意地點了點頭︰“嗯!”

    可能是馮老出去扎紙人的事被村里人知道,這會兒大門外圍滿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看熱鬧來了,我向外面招了招手,索性讓大伙兒都進院子里來,村民們執拗了一下,既好奇又有些驚懼地走進院子,我向村民們看了一眼,道︰“今晚是馮敬賢老人與故人顏茹月皆為秦晉之好的大日子,大伙兒也應該明白此事不是正常的婚嫁習俗,所以特別的招待就免了,還望見諒!”

    說此話,也是讓村民們明白,今晚的事非同小可,可能有些人听說過冥婚,但具體卻很少人經過,最好嚇唬他們一下,讓他們看熱鬧的心理徹底熄滅,果然,此話一出,不少村民當即明了地寒暄一句︰“打擾打擾~”

    有近一半的村民扭頭離開,但還是有一群大老爺們留了下來,或許是想在大伙兒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膽子有多大吧。

    我臉上一肅︰“就近三五天內,但凡踫過女人的,也可以回家睡覺了!”

    精元大損,則陽氣衰弱,冥婚可能會引來不少野鬼討彩頭,萬一給沖撞到,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此言一出,立刻有七八個大老爺們紅著臉扭頭離開了,但院子里依然還有五六個半大小伙子,以及三個大老爺們,這正是我想要的,立刻開口道︰“留下的爺們既然趕上這麼好的事,那就留下搭把手吧,呵呵!”

    “啊?搭把手?我我……我晚上還有事……就,就先走了……”

    “我也走……”

    一听到需要他們幫忙,幾個半大小伙子頓時慌慌張張地跑開了,如此,院子里還剩下兩個中年漢子,說什麼也不準備離開的架勢,我點了點頭︰“既然兩位大叔肯幫忙,那一會兒就持紙籃子吧。”

    料想討彩頭的孤魂野鬼不會少,為了不鬧出岔子,多一個人撒金元子要好一些,這種冥婚,最怕的不是如何送,而是怕中途有髒東西來鬧事,一旦鬧事,是很棘手的,法事一起,顏茹月便會破例被準一日的假期,也就是讓她上來成婚,一旦有東西搗亂,耽誤了時辰成不了事,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當然,最為重要的是馮老,恐怕……當初師父肯定不會有問題,他可是一代宗師,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膽敢搗亂,我這點道行,還是穩妥第一。

    兩個漢子欣然同意,如此,我走進堂屋點燃香燭,上過香,我轉身向馮老說道︰“冥婚檄文送達陰府之後,便會有五鬼抬著一頂花轎上來,里面坐著的,自然就是顏茹月,馮老,你切記,千萬不可掀開轎簾!”

    “為什麼?!”

    馮老有些激動,但現在不是他激動的時候,我安慰道︰“一旦成婚,你們就有夫妻名分,她若是怨念一起,再將你帶走可就……總之你今晚不能見到她!”

    “如果能見她一面,我不怕被帶走,就算當即就死我也不在乎!”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3
第二十一章 鬧喜

    我未再說什麼,轉身回到桌案前,開始寫陰親檄文,陰親檄文一式兩份,寫好以後,我便開始檢查相應的材料準備情況,花童有了,金元子借道也有了,花紅彩紙也備好了,花紅彩紙,在陰間被稱作喜錢兒,單憑金元子借道我擔心還不夠,萬一有來鬧騰的,只有用喜錢兒擺平,若是用了喜錢兒,它們一旦拿了便不敢再鬧騰,再鬧騰就不是鬧喜的鬧了,而是鬧事!

    此次陰親,是一陽間生人與陰間死人的婚事,所以無需這邊準備花轎,陰府那邊自會有置辦的,我們這邊,只管迎和送就是。

    算了算時間,具體吉時還有一會兒,我走到兩個中年漢子面前,抱拳笑道︰“今晚的事若是辦好,也算是積了陰德,日後自有益處。”

    據馮老介紹,我才知道,這二人一個叫建軍一個叫大忠,一听說話就知道是老實人,來此幫忙,還是听家里老人的吩咐呢,說是積點陰德,老人們下地後不受苦芸芸,我心下一樂,原來他們是為此來的。

    恍然間我想起一事,忙向大忠道︰“大忠哥,麻煩你現在到水塘邊取一些柳葉來,待會兒的事以免出岔子,還是讓你們看到為好。”

    馮老一陣激動︰“什麼?你是要給我們開天眼?”

    我翻了翻白眼︰“開個屁的天眼,用此法,只算作暫時開鬼眼而已,因為那邊的情況你們看不到,難免會在禮數上有偏差,不過讓你們看到歸看到,切勿開口說一個字,吭聲也不行,只管按照我的安排行事便可,否則搞不好會鬧出大亂子出來!”

    “呃,那好,我現在就去弄!”

    吉時一到,我單手提起紙籃,隨手拋出一團“喜錢兒”,並開口念道︰“月老牽紅線,陰陽兩界結情緣,喜錢鋪遍陰陽路,絲蘿一線牽,新人一拜天地!”

    話音一落,內屋之中,老太太緩步將女兒的遺像捧了出來,也不知為何,或許是觸景生情吧,老太太一路流著眼淚,將遺像捧到馮老跟前,我這時忙拿起一朵紙紅花佩戴在馮老的胸前,馮老雙手接過遺像,眼眶已經紅潤。

    恭恭敬敬地拜過天地,我快步拿著檄文走到門口的火盆前點燃,並大聲念道︰“新郎騎著高頭大紅馬迎親來了,嗩吶齊鳴,鳴鑼開道,起轎嘍!”

    “咚~~~”

    冷不丁的,也不知哪里傳來的敲鑼聲,直響徹在院落之中,門口兩旁的紙人花童,突然渾身顫抖,嚇得建軍和大忠一個大激靈,要說紙人能動,是有點恐怖嚇人!

    我咬破手指,分別點在紙人的眉心處,大喊一聲︰“開!”

    立時,兩個花童一晃身出現在院子正中央站著,每人各提著一個小花籃,長袖一拋,一團團花紙迎風而起!

    “這這……”大忠和建軍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上,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我心頭一緊,不能讓他們壞了大事,立刻轉身端起早已準備好的**,里面正泡著兩片柳葉,我拿起柳葉讓他們擦拭一下眼皮,馮老也趕緊擦拭一下,當然,看到之後才是真正的景象,院子里其實早已出現一頂大紅花轎,四個小鬼穿著轎夫的衣服,頭頂是歪角小帽,歪著頭繃著嘴笑,另外還有一個小鬼單手扶著轎子,而那兩個紙人花童,則站在花轎前等待著起轎呢。

    未等他們驚出聲來,我立刻低聲告誡道︰“不要說話!快走!”

    建軍顫抖著雙手捧著顏茹月的遺像,和馮老一道來到花童的身後,也是在花轎的前面,大忠則提著一籃金元子(也就是黃紙錢,中間打個圓孔的那種),走在最前面,我呢,單手提著喜錢兒,和大忠並排走。

    嗩吶隊伍,已經在大門外等候,當然這個嗩吶隊伍,並非是陽世間的,都是那東西而已。

    大街上,家家戶戶早已熄燈睡覺,若是有人起夜看到這一幕,想必會嚇得尿褲襠吧,月夜下,我帶領著一大隊迎親隊伍,吹嗩吶的,撒花的花童,以及大紅花轎,其實說白了,在場的就我們幾個活人,其他的全是……

    倆花童一跳一躍就是兩三尺高,在隊伍中十分活躍,若不是它們的蒼白臉色,以及臉上的兩個紅點,讓人很難想象它們只不過是紙糊出來的,一個個血紅的嘴唇,映射著一股滲人的恐怖氣氛!

    建軍捧著個遺像不停地顫抖著,額頭上也不斷冒出一排森冷的汗珠,而大忠,則不停地撒出金元子,很多時候是在閉著眼走路,當然,他們的舉止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完全按照正常的冥婚儀式進行。

    此行是前往顏茹月的墳地,將她接上來,也安安生生地送下去就算是大功告成,下面承認了她與馮老的婚事,也就會記錄在案,待馮老壽終正寢之日,便可與顏茹月在下面重聚了。

    “呼~~~”

    突然!一股強烈的陰風應聲刮了過來,將大忠籃子里的金元子一下子掀了起來!

    大忠嚇得雙腿一軟,差點癱倒下去,忙低聲問道︰“這這……”

    我狠狠瞪了大忠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話,然後大步走上前,只見一團黑漆漆的旋風在前面不斷席卷來回,將我們的路一下子堵死……果然還是有鬧騰的!

    我立刻抓了一把喜錢往空中撒去︰“天靈靈,地靈靈,月老牽紅繩,喜錢連通陰陽路,爾等取之當回避,急急如律令!”

    漫天的喜錢灑下,一瞬間,那原本席卷不定的陰風,也在這一刻,漸漸平息下去,看來它們還不敢鬧出什麼亂子,我轉過身,向大部隊吆喝一聲︰“起轎上路!”

    “咚~~~”

    再次響起一通鳴鑼之音,陰親大部隊頓時起步上路,但就在這時,我發現馮老有意無意地扭頭向花轎看,或許是看到我看他,立刻報以歉意的微笑,我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也難為馮老了,在枉死城生死一別之後,他的心便徹底寄托在顏茹月的身上,不過這次不同上次,若顏茹月真的要帶馮老走,只怕我要攔也很難攔住。

    顏茹月的墳地距離村子也不遠,迎著月光,我們很快趕到一處偏遠的山腳,馮老指著上面的山坡,示意那里就是顏茹月的墳地所在,我點了點頭,立刻向後面擺了擺手,並向四周撒了一通喜錢兒,陰親隊伍立時向山坡開拔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3
第二十二章 撞體

    來到一座孤墳前,我一擺手,後面的陰親隊伍頓時停了下來,此時的天色,竟莫名的陰沉下來,剛才還月亮老高來著……我擔心憑空再生事端,只得將桃木劍取了出來,縱身一躍,揮劍在陰宅的大門兩旁點了兩下,並二指點向二位花童︰“歸位!”

    二位花童一晃身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已經規規整整地站在大門兩側,手中,依舊各自提著一個小花籃,氣氛格外的森冷滲人!

    我讓建軍將遺像放在墳頭前面擺放,並取出一支清香,指訣一起,香火騰地亮了起來,沒有猶豫,我彎身將香火置入遺像前,香火走得很急,很急!

    算了算時間,也該是讓顏茹月回陰府的時辰了,那邊已經在催促,關鍵的最後一步讓我揪著心,我急急看向馮老︰“一邊兒站著去!”

    話說的有點狠,但我也是急得直上火,生怕馮老不舍得顏茹月走,再……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如此說,也是想讓馮老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最好遠遠站在一邊,反正親事已成,還在乎這麼點歲月?

    馮老明白我的話意,但還是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大紅花轎,我心下一急,立刻向建軍與大忠使了個眼色,他們兩個也是驚著心呢,馬上意會地重重點頭,分別抓住馮老的一只胳膊向後拖拽!

    就在此時,我狠狠抓了一大把喜錢兒,用力向空中一撒︰“絲蘿佳偶,陰陽同慶,百年之好,殊途同歸,陰歸陰司,陽歸陽生,回府嘍~~~”

    最後一聲喊罷,我揮手掐出宗師指,猛地點向二位花童,“騰”地一聲悶響,兩竄火苗翻涌而起,緊接著,我看到又火中走出的二位花童,分別伸出手攙扶著新娘的玉手,將新娘緩緩接出轎子,真是縴縴細腰柔似柳,聞香識美醉三秋,新娘自然是顏茹月,她依舊保持著青春不變,此刻紅蓋頭還沒揭開,所以看不到她的容貌,不難想象,顏茹月一定比枉死城那會兒更加美……

    嗩吶齊鳴,鳴鑼開道,眼看著大部隊正一步步走向陰宅,但就在顏茹月即將跨進門檻的剎那,突然扯開紅蓋頭,扭頭看向遠處的馮老,失聲叫道︰“敬賢~~~”

    話音還未落,顏茹月已然被兩位花童攙扶進了陰宅,而陰宅的大門也在此刻,“砰”的一聲關上,花轎和抬轎的小鬼早已不見,墳地四周一片空蕩蕩的,只剩下我們四人……

    香火剛好燃盡,我這時才算放下心來,深深吐出一口悶氣,唉!這事兒看似簡單,實則還是挺磨人的,稍有差池,必定好事釀成禍事,一發不可收拾!

    馮老突然大叫一聲掙脫開建軍和大忠的束縛,雙膝跪在顏茹月的墳頭失聲痛哭……“茹月……嗚嗚~~~你受苦了啊……你受苦了啊……嗚嗚嗚~~~~”

    過了一會兒,待馮老緩過神兒,卻已顯得極為虛弱,我皺了皺眉頭,向一旁的大忠抱拳道︰“此事已了,就麻煩二位大哥將馮老送回家吧。 ”

    大忠錯愕地問道︰“那不算事兒,倒是你,你不一起回去麼?”

    我仰首望了望漸漸雲開霧散的天色,月色再度映射下來,立刻道︰“我還有事要辦,待馮老清醒之後你們說一下他就明白了,二位大哥,麻煩你們了,我先行一步!”

    說完,我收起桃木劍,單手掐訣,蕩起清風步一晃身便消失在原地,眨眼的工夫,便出現在山腳下面,沒有再遲疑,我急速趕往著張家村的方向,也不知怎的,今晚總是有點心神不寧的感覺,希望甦打小子和魏勇在張家村不要弄出亂子才好啊!

    趕到張家村時,已經是接近五更天了,黑咕隆咚的村子里,突然有幾個火點不停的晃眼,我緊皺眉頭,那個地方,很明顯是上次我初次見到張三力的地方,莫不是出事了?!

    果然,臨近跟前時,立時听到現場亂哄哄的一片,走上前,幾個手持火把手電筒的村民頓時扭頭看來,在看到我後,人群中我看到了張小花的父親張大貴,他急道︰“初七!你回來真是太好了,你快看看,甦所長也不知是怎麼搞得,像鬼上身似的,見人又是抓又是咬的……”

    甦所長?難道是甦打小子出了什麼事?!

    我趕忙撥開人群,卻見……可不就是甦打小子,他此刻已被人用粗繩捆綁在了一根木樁上面,口中還塞著一塊破布,一看那破布很像某人的臭襪子,我低頭一看,只見甦打小子跟前站著的魏勇,此刻正一只腳穿著襪子和大頭鞋,而另一只卻是赤著腳站在地面,鞋子,已經不知道哪兒去了。

    魏勇的臉色鐵青,且凸顯著一塊塊血斑,很像是被人狂揍的結果,我咂了咂嘴,這家伙可是當過五年的志願兵,怎麼說撂倒個五六個人那還不是跟玩兒似的,怎麼會搞成這副模樣?特別是他那早上還梳得油亮油亮的小短發,此刻只能用灰頭土臉來形容他了。

    我問道︰“魏勇,你們……你們這是怎麼搞的?”

    “嗯嗯嗯~~~~”

    突然!坐臥在地面的甦打小子,猛地翻起白眼瞅著我,口中由于塞著魏勇的臭襪子,只得用力發出一系列鼻音,聲音雖然很悶,但明顯很細很尖,不像是一個大老爺們的聲音。

    一听到甦打小子的聲音,周圍村民手持棍子的慌忙後退,那雙手空空的更是遠遠退開,好像很怕甦打小子,看到這,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魏勇一抹脖子,作了個甩手的姿勢,怒聲抱怨道︰“狗日的也不知怎麼搞的,本來是我不舒服,誰知道沒過一會兒就看到我姑父這個樣子,之後……就成這了!”

    甦打小子老婆的大佷子,喊甦打小子自然是應該喊姑父,听完魏勇不清不楚的回答後,我追問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魏勇翻眼想了想,道︰“也就兩個小時左右吧……”

    我又問︰“你身上的傷……還有其他村民身上被扯爛的衣服,都是你姑父弄的?”

    魏勇咬了咬牙,道︰“要不是看他是我姑父,狗日的我真想狠狠的給他一拳,真疼死我了……唉!”

    這麼問了一下,我初步斷定是被撞體了,可是不應該啊,為什麼張家村的村民都沒事,偏偏甦打小子今天剛來就被撞體了呢?對了,魏勇說先前是他自己不舒服,難道……難道是女鬼的目標並非是甦打小子,而是魏勇?

    這麼一想就捋順了,魏勇滿身正氣,陽氣強盛,女鬼撞體的時候,一定是被魏勇身上的陽氣逼退了,正好撞進了甦打小子的體內!

    我彎身看了看甦打小子,他眼珠子上翻,臉色慘白無血,渾身不停地顫抖,像是極為不舒服的樣子,我想了想,伸手將甦打小子口中的臭襪子拿掉……

    “哼!臭道士,你又來了,但你又能奈何得了我麼?哼哼哼……哈哈哈……有膽子就放開我,我要讓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我冷冷道︰“孽障放肆!你不是很有能耐嗎?為什麼不自己出來啊?躲在里面很舒服嗎?”

    “呸!這個臭男人,全身上下一點用處都沒有,若非我此刻急需一具軀體修煉真身,哼,這樣的破爛貨我還不稀罕!”

    此等撞客,剛剛撞體沒多久,要制服她也不是很難,難就難在我不知道女鬼的道道有多深,她這段時間不斷吸收青年人的精元,本身的道行應該大增,再有,她死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若是上百年甚至數百年,那……那對付起來就有點棘手了!

    不過我還是得將她盡快從甦打小子的體內打出去才是,否則甦打小子的陽氣將會越來越弱,直至軀體徹底被女鬼所佔有,那就更加不好對付了,但還未等我想出對策,只見甦打小子呲牙咧嘴地悶哼一聲,渾身劇烈地打顫,他,他是想……他是想咬舌自盡!

    “哼哼哼……臭道士想滅了我,沒那麼容易!厄~~~”

    恁娘的!這個女鬼居然料到我要逼退她,所以想先下手為強,將甦打小子害死,我怎能讓她如願,伸手掏出一枚聚陽銅錢,翻手拍向甦打小子的天靈!

    “砰!”的一聲悶響,我竟然被一股極陰之氣反震而開,虎口一麻,我緊緊捏住聚陽銅錢,這這,這怎麼可能?!

    聚陽銅錢乃是凝聚了極陽之氣,對付一個剛剛撞體的撞客,就算不能即刻震散她,至少也能打散她部分陰氣,可是她的道行卻是出乎我的意料,連聚陽銅錢都奈何不了她!

    不對!難道真是她的道行高?這說不通,我知道聚陽銅錢的威靈,當初布置五雷正法的時候可是顯示出了大作用的,虛老說過,我這些家伙什個個都是寶貝,只是我沒有合理利用而顯得笨拙不堪,但我斷定並非是聚陽銅錢的問題,那……那會是什麼?!
梅爾斯 發表於 2019-1-7 09:54
第二十三章 女鬼的來歷

    慌亂間,我在法袋中摸來摸去,終于摸出一道符咒,定楮一看,竟是一道鎮尸降魔咒,既然無法震散她陰氣,那就試試其他因素,不過貿然的用鎮尸降魔咒有點冒險,若非我料想的那樣,此咒一定會對甦打小子造成危害……不管了,拼一把再說!

    單手捏著符紙,以迅疾之勢貼在甦打小子的額頭上,符咒一到,甦打小子渾身一顫,立時頓住,緊接著,他猛地巨顫,這次是痛苦的顫抖,我心頭一喜,還真是,還真是有尸氣在作祟!

    一旁的魏勇當即阻止道︰“初七!你這是干什麼?!這不是搞迷信……”

    話才說到一半,魏勇已經說不下去了,只見一股股白煙自符紙下面冒出,發出“嗤嗤”之音,甦打小子狠狠地咬緊牙關,大聲痛叫道︰“臭……道……士……算你狠!我不會放過你的……啊~~~”

    伴隨著一聲淒厲慘叫,甦打小子突然仰起身子,鎮尸降魔咒也在這一刻化為一片片碎屑飄落在地,一道黑氣自甦打小子的天靈一閃便消失無蹤,我疾步追了幾步,但那黑氣眨眼就消失在夜空之中,蹤跡全無——“姑父!姑父?!”

    魏勇彎身趴在甦打小子面前大聲呼喊,而周圍的村民似乎也意識到什麼,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大致是“這個娃兒的 癥好了麼?”芸芸……

    我望了一眼無邊的夜空,輕嘆一聲,還是讓她跑了,不過這次我算是摸到了她的底細,她消失的方向一定是她的老窩,哼!天亮之後再去收拾她!

    前面還說要狠揍甦打小子一頓報復的魏勇,這會兒倒是姑父長姑父短的喊上了,我只能說,人是善變的……

    我向張大貴說道︰“大叔,給甦所長找個地兒休息一下吧,天亮後曬曬太陽就能醒了。 ”

    剛才的一幕,或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親眼目睹了一個超越現實的層面,而魏勇,也將先前的前半句話徹底憋進了肚子里,相信他也和村民一樣了吧,喊了一會兒,魏勇起身問道︰“初……初七先生,我姑父這是昏迷了麼?”

    難得听到魏勇在我名字的後面加了一個“先生”,說明他也相信了這些鬼鬼怪怪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我苦笑一聲,道︰“他陽氣很弱,要恢復得需要時間,不過性命無憂,你不要太擔心了,至于是不是昏迷,你覺得呢?”

    魏勇臉一紅,低下頭不再言語,忙為甦打小子解綁,在其他幾個村民的幫襯下,將甦打小子攙扶起來,張大貴隨口說了句︰“不如弄到我家休息吧,走!”

    在場的村民也都精神大振,似乎這一夜的折騰,反而把他們的瞌睡癮給折騰沒了,一個個都打雞血似的往張大貴家跑,多半也是看熱鬧,實則,也就是看稀奇。

    天漸漸亮了起來,張大貴家的院子里圍滿了村民,都是來瞅撞客的,撞客,在外人眼里,或是醫學等等,也有叫 癥的,反正我不了解那些,大伙兒都跑過來,也是我的想法。

    村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叫張二力,我一看張二力身後跟來的張三力,敢情他們是兄弟倆,這麼說,他們家肯定還有個張大力了,張二力一直在觀看撞客現場,只是那會兒……估摸著是被嚇傻了,沒吱聲,這會兒倒是口若懸河地問長問短,特別是關心甦打小子方面,讓自家老婆殺雞炖湯,說是要給甦所長補補身子,並堅持等甦所長醒來當面做深刻檢討等等。

    我讓張大貴找了幾個年紀大點的老人,然後單獨聚在一個房間,當然,村長張二力和魏勇也加入了進來,其實他們听不听都無妨,我慎重地問道︰“大伙兒知不知道……近些年,這幾個村子的人有沒有帶來一個外地的女人?”

    村長張二力當即插話道︰“初七先生,這里外地來的女人很多的,就大貴家的,不就是外地的麼?”

    “對了!”我趕忙將忽略的問題補充上來︰“外地來的女人當中,有沒有一個會唱京劇的?就是正宗的昆腔!”

    其實那晚我也听得稀里糊涂,是不是正宗的昆腔我壓根不知道,說多這麼一句,其實也是想喚起在坐老人們的久遠回憶,增加一些獨特點,我問出後,好一會兒,幾個老人都不停地搖頭,口中嘟嘟囔囔道︰“沒有啊……前些年都在打鬼子,狗日的鬼子啊霸佔了多少……”

    我眼前一陣冒黑線,本來問題是問有沒有個唱京劇的女人來過這兒,沒曾想幾個老人竟說著說著跑題了,一聲聲地抱怨起打鬼子那會兒,雖然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都是滿身傷痕,可眼下這個女鬼問題卻是棘手的大事,還好,張大貴一句話便將將話題收了回來︰“我好像听我爺爺早年說過,同治那幾年,我們這一帶是東西貿易的商道樞紐,老百姓有倆錢兒,村子里當年有個出了名的老財主,叫張發堂,據說在外發了財回來,還帶了幾個在外招的姨太太,其中有一個見人就愛笑愛說話的小姨太太,平時還能在家唱幾嗓子,為此可是吸引了不少寡漢子掏張發堂家的牆角,呵呵!”

    “對對對!就是那個張發堂,大貴啊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一旁的一個禿頂老頭兒張著豁牙嘴睜著倆大眼爭著說道︰“當時還有一句風流啊,風流話是這麼說的,堂前養戲子,背後養漢子,紅杏出牆外,百年獨一枝,哈哈哈~~~”

    “哈哈哈~~~”

    在場的人跟著一陣哄笑,我頓時無言以對,這哪跟哪啊,怎麼好不容易說到點子上了,又岔開了話題,不經意看到村長張二力,此刻也正捧腹大笑,見我看他,立時憋住笑,慌忙整了整衣衫,倒是魏勇,似笑非笑地張著嘴,他倒是想笑,單看那張傷痕累累的大青臉也得笑得出啊!

    正在我一籌莫展之際,外面突然響起了張小花的聲音︰“初七?初七?!”

    我忙起身走出房間,但見張小花上氣不接下氣地急道︰“初七,你昨晚那事已經在顏家村傳開了,都說你是大仙兒來著,這不,大清早的就有家人火急火燎的去找你,說他們家出了怪事,想讓你去看看,你快去看看吧!”

    “哦?”我問道︰“很嚴重嗎?”

    說完,我示意張小花看看眼下的場面,張小花這才注意到躺在屋子里的甦打小子,還有鼻青臉腫的魏勇,張了張嘴,遲疑了一下道︰“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看看……”

    我皺了皺眉頭,當即回頭向魏勇道︰“你若是不想讓你姑父再有事,就在這里將那個唱戲的女人底細從頭到尾問個清楚,記住是從頭到尾!”

    魏勇愕然愣了愣,立刻重重點頭︰“好!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軍人出身就是不一樣,說話干脆利索,我沒有二話,轉身坐上張小花的車子︰“我們走!”……

    “等我騎起來你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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