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靈劍山 作者:國王陛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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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01122 2013-7-2 01:34: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0 12376825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4 14:26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一章:時間去哪兒了

  九州一行人離開群仙墓,是在兩天以後了。

  群仙城規模宏偉,設施眾多,哪怕只是粗略地瀏覽一番也要花費不少時間,更何況他們在城中央的比武場上還經歷了兩場惡戰,第二場尤其曠日持久……

  不過這漫長的持久戰卻取得了可喜的戰果,一勝一負的結果只可謂不過不失,但贏得那場已經算是蕩氣迴腸,輸的那場更是雖敗猶勝。

  只要想到第二場的情形,真君們就忍俊不禁。

  王陸在用盡所有的手段和陷阱,將白澤逼迫的狼狽不堪之後,就瀟灑地拋起白旗棄權下場。只是走的時候悄然無聲,故意將白澤留在場內咆哮嘶吼了足足半日時間。

  最終,還是他的地仙同伴實在看不下去,進場提醒他戰鬥已經結束了。

  而那個時候白澤的表情,真心值得在場中人回味許久……

  因為很難想像一個已經取得了地仙成就的修仙高人,會露出那樣絶望、瘋狂、扭曲的表情。若非地仙終歸擁有一顆穩固的仙心,恐怕在走出比武場時,白澤就會仙心崩潰,元神潰散了吧。

  至少在場幾位真君們捫心自問,若是易地而處,被這麼玩弄一番,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恐怕真是很難有臉面苟活於世了。

  「王陸這小子是真的精明啊。」一位九州真君滿懷真誠地感慨着。

  「嗯,修為雖然也很強大,但修為其實反在其次了。」另一名真君深有同感。

  與玄墨、白澤的戰鬥中,王陸表現出了令人震驚的強大實力,第一場對戰玄墨,那種碾壓的態勢讓所有人都印象深刻。但真正值得在意的還是第二場戰鬥。

  與白澤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毫無勝算,實力上有天壤之別,對手更沒有玄墨那麼好說話。但王陸卻在這種情況下,強行拿到了一場勝利——不錯,雖然表面上看是王陸棄權認輸,但任何一個有眼睛的,都知道那場戰鬥的贏家是誰。

  精緻而全面的戰前籌備,環環相扣的陷阱佈置,以及從一開始就制定好的,適時抽身而退的戰略方針,無不是戰鬥智慧的體現。這種智慧絶不僅僅是一時的靈機一動,本質上是海量的算計。

  有急智的人未必可怕,有急智又善算計就太可怕了。

  「靈劍派真是有福了。有這樣的弟子,未來百年必將門派大興啊。」

  「他們本就是人才濟濟啊,除了王陸之外,那個朱詩瑤和琉璃仙也都身負絶世資質,修行方面並不比王陸遜色多少,只是缺了他的才華……唉,九州大陸這幾十年來,年輕的修士中天才輩出,但真正能鶴立雞群的其實也沒有多少。可惜我們門派空有數萬修士,卻連一個這樣的弟子都沒有。」

  「哈哈,道友你這就是妄自菲薄了,你門下的青陽子實力超群,比起五絶首席也未見得遜色,不知讓多少人羡慕啊。」

  那真君聞言搖了搖頭:「本來我的確對青陽子寄予厚望,甚至是躊躇滿志,然而今日看了王陸……」

  話說完,幾位同行的真君都是搖頭。

  他們各自門下都有類似的天才弟子,實力遠遠超出同輩,堪為上品大派的未來領袖……然而與今日王陸相比,差距實在太明顯了。

  ——

  而另一邊,王陸本人卻半點也得意不起來。

  比同輩人表現出色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本質上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同輩人……他曾經是靈劍派黃金一代的大師兄,是與風吟等人同輩的修士。碾壓一群小字輩有什麼可得意的?

  而且,在其他人看來,他第二場打得是蕩氣迴腸,遊刃有餘……可到底還是輸了呀。

  那場戰鬥他已經傾盡所有,無論是戰前的算計還是戰中的手段,他都已經做到了自己的巔峰水準。而且他還少見的大量動用了身外之物,三枚混元金雷錐和滅仙散,那都是消耗了巨額公款才籌集到的稀有品。

  饒是如此,他也只能將白澤逼迫的狼狽不堪,並不能真正意義上擊敗對手,甚至從始至終都不敢讓對方的否決印打在自己身上。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接不下來。

  地仙和金丹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大到讓人近乎絶望……

  但王陸從來不會輕易絶望,在回歸的路上,他反覆思考,心中卻反而更多了幾分希望。

  「比起三個月前,終歸是有天壤之別了。三個月前,我看這金丹之中也只有王舞才能有勝算,其他人根本就是來送菜的。但今日……我畢竟是打出了一勝一負的成績。而純以戰鬥力而論,金丹組中我還算不上無可爭議的第一名,朱詩瑤和瓊華與我的差距都在毫釐之間。如果能再多一些時間的話……」

  王陸進一步思考,如果能再有幾個月時間來修行,讓自己的無相功和混沌破天神劍都提升幾個重天……上一戰是否有第二種可能呢?

  是有的,與白澤一戰,其實他距離勝利已經很近了,如果能將實力再鞏固昇華一下……

  「可惜,已經沒有時間了啊。」

  ——

  「還好他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群仙墓中,地仙們同樣在總結着兩場戰鬥的得失。

  為首發言的是玄墨,雖然她在戰鬥中敗給了王陸,但比起第二場的白澤,她這個敗者反而贏得了更多人的認同。因此總結發言也是由她來做。

  而此時的玄墨一臉肅然,神情冰冷地能讓空氣結霜,與先前那溫文爾雅的姿態截然相反。

  「他們展現出了令人觸目驚心的進步速度,我現在甚至後悔當初給他們留了三個月的備戰時間……不過這種後悔毫無意義。我們接下來只要做好準備,取得每一場比賽的勝利,然後徹底結束這場無謂的爭執。武鬥這邊,按照今日兩戰來推斷,他們的時間是來不及了,王陸不會打沒把握的仗,他今日表現出的實力應該已經是他所持有的最好的牌了。剩下的幾天,怎麼也是不夠的。至於文比……」

  玄墨說完,目光偏向一方:「落雪,你準備的怎麼樣,可有什麼問題?」

  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嫣然一笑:「放心吧。」

  玄墨嘆了口氣:「還好有你,若是沒有你醒過來,我們可真沒信心和整整一個九州大陸的修士比拚文才。」

  落雪笑道:「有我在,文比肯定沒問題啦。」

  此時,一名地仙提問道:「雖然落雪的實力是毋庸置疑,但需要比試的項目有那麼多,她一個人能行嗎?」

  話音未落,就聽嬌俏的少女笑聲:「你說什麼一個人?」

  嬌小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名地仙身後,在他肩上輕輕一拍,赫然是另一個落雪!

  「人數問題可從來不會成為什麼問題哦。」

  說話間,第三個落雪也悄然出現,然後就是第四個,第五個……

  「咱們甦醒的同伴一共只有不到百人,其中堪用的更是不到一半,想要跟對面兩千多人的大團隊全面競爭是遠遠不夠的。不過還好,他們要求進行分級比鬥,將大部分比賽項目都劃分成了不同等級……其實這反而有利於我們啊。」

  「是啊,所以真是讓人期待幾天後的群仙大比呢。」

  ——

  「啊,好期待群仙大比正式開賽啊。」

  「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

  軍皇山後山熔岩谷,王陸的辦公室中,某個身穿白衣的不速之客不斷以各種無病呻吟來妨礙正常公務。

  於是很快,辦公室的主人就拍桌制止道:「夠了,你這刁民快給本官滾出去!」

  「靠,你這狗官,對待九州大陸文藝圈工作者居然如此傲慢無禮!?」

  「你這下里巴人算個屁的文藝圈工作者!」

  「我是年度人氣偶像王好麼!不知多少年少無知的修士們在夢中呼喚我的名字——慕容冰璃•夜魅凰•顏鳶•舞兒。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夢中呼喚你的名字?這倒也是,不知多少單身修士是靠你來緩解寂寞之苦,可惜每次思念都少不得造成幾億人命淪喪,其中罪孽有一半要歸到你頭上,我看你現在已經身負滔天大罪,還是趕快找地方青燈古佛贖罪去吧。」

  兩人正吵得起勁,辦公室內的第三個人終於忍不了了。

  「你們兩個給我安靜一點!要打情罵俏滾出去打,別忘了這裡還有人在安心工作!」

  爭吵的兩人頓時住嘴,然後有些驚訝得看著第三個人。

  「小海居然雄起了?!」

  「異變,妥妥的異變啊!一向溫柔賢慧的萬法仙門知識分子海雲帆怎麼會變得這麼暴躁?!依我看來定是你這狗官貪圖他相貌俊雅,對他有了不軌之舉!」

  「靠,老子天天給他佈置各項工作,讓他能夠得到全方位的歷練。這種領導對下屬的關愛之情堪稱父愛如山,如此純良的感情,你居然污衊我出櫃!?」

  「夠了!」海雲帆再次拍桌,「你們兩個……不是說要仔細研討對策的嗎?距離群仙大比只有三天,但我們的進度還落後不少,你們到底想出辦法沒有!?」

  王陸聞言一笑:「這不是明擺着的嗎?看我們兩個這樣子,當然是已經找到辦法了。」

  海雲帆有些狐疑道:「找到了?什麼時候?」

  王陸說道:「就是剛才啊,她給我彙報工作的時候,我靈機一動就想出來了。」

  王舞也說:「我看他靈機一動,然後也想出來了。」

  海雲帆嘆息:「你們兩個……已經心有靈犀到這種地步了嗎?」

  王舞說道:「哪來的心有靈犀,不過是看他桌面上擺着的文字材料,確定了大體範圍,然後動動腦子去想,就能想到他的主意了。」

  海雲帆心中暗道:這還不是心有靈犀!?

  「那麼,你們到底想到了什麼主意了?我記得之前研究這群仙大比方案的時候,不是說找不到可以拖延時間的機會嗎?」

  王陸說道:「不是找不到機會,而是找不到能拖延足夠時間的機會。現在嘛,勉強可以打個擦邊球。」

  說著,他伸手一指攤開在桌面上的方案書,手指按在其中一行字上。

  開幕式。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8 11:24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4 23:21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二章:正式開賽大概要十年以後了

  「開幕式?」

  海雲帆有些好奇地順着王陸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方案書中,的確設計了開幕式的環節。群仙大比畢竟是事關九州前途的大事,主旨是促成兩方合作,和平和發展才是主線,而群仙大比的原則也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如果一上來就打得滿臉是血,實在是和主旨不符。

  所以在正式開賽前,還加入了一個開幕式的環節,由雙方各自出人表演一些文娛節目,算是營造幾分和平的氣氛。至於開賽之後是否還能保持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原則,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因此總體來看,這開幕式只能算是一道開胃小菜,在群仙大比的大背景下微不足道。就連王陸本人都沒在這個環節上下什麼功夫,準備找現在如日中天的偶像團體上台秀秀大腿也就夠了。

  可是,當今日王舞代表選美團隊來向王陸做工作彙報時,恰好王陸翻看方案書時也翻到了這一頁,頓時靈光一閃,想到了辦法。

  「簡單來說,開幕式沒有時間限制。」

  海雲帆愣了一下,而後反駁道:「你想無限拖延開幕式的時間?但是開演前節目單需要雙方共同審定才可以啊。」

  「沒錯,所以排出一份五千個節目的節目單肯定會被他們否掉。我們必須在有限的節目裡創造無限的可能。」

  海雲帆皺起眉:「有限的節目……無限的可能?」

  王陸此時早就靈感踴躍,立刻伸手在桌上寫下一行字。

  節目,書法表演,臨摹,《從零開始》

  海雲帆好奇道:「書法臨摹表演我是知道,但從零開始是什麼?」

  「你會知道的。」

  而後,王陸又寫下一行字:節目,群口相聲,拜年。

  「相聲我知道,是近幾百年才逐漸風行於九州大陸的文娛形式,對於沉睡了一萬六千年的地仙們而言,一定是很新鮮了。但是這其中又有什麼玄機嗎?」

  王陸笑了笑:「還是那句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嘛,恕我保密。」

  海雲帆見王陸賣起了關子,搖搖頭也不再詢問。反正既然他這麼勝券在握,應該不用其他人來操心了。

  「對了小海,這開幕式的事情,只有這室內三人知道就夠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如果覺得自己保密不嚴,我可以幫你洗腦。」

  海雲帆擺了擺手:「不必,你剛才剛答應過我,正式開賽後要給我調休補假,被你這麼一洗,假期的事估計就沒了。」

  王陸讚道:「小海你的思維越發縝密了。」

  「呵呵。」

  然後王陸向師父遞了個眼色,示意這個話題有時間再詳談。

  接下來,先按部就班的處理手頭的公務。

  「對了,先前說過的那些異性變裝的,已經統計完了嗎?」

  王舞說道:「當然都記得清楚,這種黑材料我怎麼可能丟?」

  一個多月前,王陸設計分組越級比鬥,輸的一方異性變裝作為懲罰。但實際執行的時候,因為種種原因(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萬獸之王驚世駭俗的表演,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嚴重的心理陰影)並沒來得及組織那些異性組的人作大範圍巡演,懲罰的效果其實有限。

  到後來,很多人就以為所謂異性變裝不過是口頭說說,不可能實際執行,對其的忌憚心思也就放了下來。某種意義上講,最後這一個月的突擊,進度並沒有完全達到王陸的要求。

  不過這當然不意味着王陸真的打算放過他們。

  的確,推行這個政策的阻力非常非常大,因為按照他的設計,除了極少數天才外,幾乎大部分人都免不了要敗北……難道要讓九州大陸這幾千名精鋭之才,都去異性變裝麼?尤其還可能涉及到真君級的修士,執行難度就更是大。

  但正因為執行難度大,所以才更應該堅決執行下去,如果真君級的修士能帶頭變裝,其他人還有誰敢推三阻四?可惜啊可惜,饒是以王陸之能,之前都未能說服河圖……畢竟盛京仙門裡也有不少長老都上了變裝名單,河圖本人也是壓力山大。

  不過那時候王陸是孤軍奮戰,現在卻多了師父在身邊,而她的行動力可是相當之旺盛。

  先前所有在分級賽中輸過的人,王舞都一清二楚記了下來,準備以後有時間找他們細細算帳。這裡面的套利空間大得很。

  按照王陸的規則,分組賽中落敗的要進行異性變裝,高級組落敗,懲罰翻三倍,那麼基準數量應該如何界定?所謂翻三倍又要如何執行?目前比較成熟的方案,是將異性變裝納入啦啦隊的負向激勵組。輸一次就預定要在未來出演一場。

  這套方案不久前在王舞的大力推動下,終於得到了河圖真君的默許。

  那麼問題就來了:同樣是以異性變裝的羞恥狀態出演,在無數人關注的比武環節中出演,和只有兩三名觀眾的冷僻項目中出演,那可是兩個概念。

  而決定啦啦隊演出表的,當然少不了王舞和王陸這對師徒。這裡面的操作空間,在王舞看來全都是利潤空間。

  但凡是頭腦靈活的,及時給王舞奉上一片心意,那麼演出表上的任務就可以輕鬆一些。而有些不識抬舉的,那就只能勞駕在萬眾矚目下好好表演一下異性變裝的精采了。

  兩人就演出的細節很是商討了一番後,便指使海雲帆去起草通知,要那些變裝榜上有名的人們能夠準確地領悟到上級精神,及時足額地繳納賄賂以免自取其辱,當然文字要足夠隱晦以免被人抓住把柄。海雲帆張口結舌許久,終是無奈,埋下頭來苦思冥想要如何寫這份註定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文章。

  而在海雲帆埋頭苦幹時,王舞又想起了什麼,提問道。

  「根據你的說法,群仙城正中央的大比武場可以隔絶內外。因此你離場那麼久,白澤都沒能發現……在這樣的場地中,啦啦隊的效果恐怕體現不出來啊。」

  「沒關係,當初設計場館的時候,隨手就留下了啦啦隊的空間。可以以此為由要求他們開放這項功能,無需擔心。不過我倒是想起了,根據工作安排,在正式開賽前還要麻煩你們選美組的進行一次公開演出,現在準備的如何了?」

  王舞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帥哥美女們都調教妥當了,保管好用。」

  王陸狐疑地問:「好用?怎麼好用法?你之前用過?」

  「廢話,不親手驗貨我怎麼放心把他們推到台前?」

  「……驗了多少?」

  王舞掐指一算:「妹子們基本都驗過了,漢子們全部免檢,我讓妙顏去負責了。」

  「你的責任心真是感人肺腑。」

  王舞嗤之以鼻:「那好啊,我這就去驗男子組,保準驗得你頭頂鬱鬱蔥蔥,你意下如何啊?」

  兩人正說著,就聽旁邊桌上傳來憤怒的拍桌上:「你們兩個賤人,打情罵俏給我出去打啊!考慮一下因為公務繁忙已經很長時間見不到道侶的我的感受啊!」

  被海雲帆義正詞嚴的指責到了這個份上,無相師徒也只好帶著笑聲落荒而逃。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王陸微微恍惚了一下,沒來由的覺得肩上一輕。

  想來也是,此時距離群仙大比正賽開始不過兩天時間,大部分集訓項目都已經停了下來,只待選手們養足精神,正式登場。所以一時間需要他來處理的事情反而不多。

  這讓忙碌了幾個月的總策劃人感到頗不適應。

  「今天就好好放鬆一下吧。按照你的構想,接下來恐怕又要有的忙了。」王舞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不無感慨地說道。

  如果開幕式的拖延計劃能順俐落實下去,意味着九州人又多了集訓突擊的時間,而作為總策劃自然少不了忙碌。不過至少這兩天裡,他可以稍微放鬆一下。

  「不如和我一起去看選美組的綵排,我們這裡雲集天下美人,又有妙顏精心調教,先前兩次試演曾令許多修道有成之士都情難自禁。」

  王陸一笑:「然後被你抓拍到醜態,勒索贖金?」

  王舞哈哈笑道:「廢話。」

  「那就看一看吧,說來最近日理萬機,都沒來得及關注這令天下修士為之矚目的美人團隊……據說小白是確定入選了?」

  王舞說道:「你可是真不關心我的事業啊。別說小白,就連琉璃、瑤兒都沒跑了,我把她們全都抓來充實團隊,組了一支元嬰境界一下的少女天團。這種能揚名天下的機會,怎麼也不能便宜了外人嘛。」

  王陸聽了卻是一驚:「你不會是為了趁機驗貨吧?」

  王舞反問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健忘了?要說驗貨,我可是早就驗過了啊,當初問蒼天時要沒有我用靈犀一指把所有的貨都驗到無話可說,你以為自己能像現在這麼逍遙自在?早就跟那海雲帆一樣淪為庸俗的家庭婦男了!」

  屋內傳來海雲帆的吼聲:「你們兩個賤人給我滾遠一點!」

  王舞哈哈笑着,帶著王陸一道御劍遠去,人在半空,開口說道:「去看看我的工作成果吧,有驚喜哦。」

  王陸無奈:「好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別的事做。」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8 11:2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5 01:49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三章:我和他是清白的!

  「真是大開眼界啊。」

  從錦繡堂走出來的時候,王陸難得的感覺腳下有些步履不穩。

  以他此時金丹巔峰的修為,能讓他維持不好身體平衡的場面已經極少了,可見他在錦繡堂內的震撼。

  本以為兩世閲歷對這些聲色犬馬之事已經有了極高的抗力……結果嘛,抗力當然是有,但經過王舞和妙顏精心調教過的少女天團的誘惑力也是非同小可。

  尤其是見到許多熟悉的面孔,換上不那麼熟悉的衣着打扮,在舞台上笑靨如花,那情景真是讓人由不得不為之心動。

  王陸從沒見過那般熱情似火的瓊華,她身着杏黃短衫襯裙,雪白的藕臂和玉腿都裸露在外,手中仙劍封為仙露形態,在場上作翩翩劍舞,劍勢雖快,卻盡顯少女柔態。與那不經意間眉宇中流露出的高傲冷漠相結合,更有種足可令人神魂顛倒的奇特魅力。

  王陸也沒見過貌似小家碧玉的朱詩瑤,少女換下了那身充滿凜然劍意的衣裙,一襲寬鬆的長裙烘托出了幾分書卷氣。精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款式精心設計的無框眼鏡,端坐在書案前筆走遊龍,雖然寫就的每一個字看起來都如出鞘的利劍,但與朱詩瑤平日的氣質相比,卻仍顯得柔和了太多。

  台上的人,外貌衣着乃至一舉一動都經過精心設計,一顰一笑莫不盡顯美態。卻不是庸俗的媚態,讓場下的觀眾賞心悅目,卻不會心生綺念。

  當然,話是這麼說,但當最後一齣節目開始後,場內的氣氛就陡然一變……

  哪怕演出已經結束了許久,回想起來仍讓王陸有些神思恍惚,腳步不穩。

  而在他身後,一副便裝的王舞掩嘴調笑道。

  「喲,少年我看你腳步虛浮,重心搖晃,是不是剛才在錦繡堂裡因為一時激情,不小心流失了一部分體液啊。」

  王陸回頭就罵道:「老子上個廁所也要被你黑!?」

  「上廁所不要緊,關鍵是你在廁所裡幹了什麼啊~」王舞一邊笑着,一邊走上前摟過王陸的肩膀,「感覺怎麼樣,少女天團的泳裝展?只有內部人士才能觀看的福利表演哦。」

  王陸也是感慨:「其他人倒也罷了,你居然能讓瓊華和朱詩瑤換上泳裝,也算你厲害。」

  「哈哈,有什麼難的?瑤兒最是單純,我跟她說這是一種神奇的修行方法她就信了。至於瓊華嘛,我跟她鬥了一場劍,贏了以後她就答應配合我啦。」

  王陸想了想,覺得這傢伙還真是懂得有效抓住人性的弱點。當然,另一方面來看,那幾位的弱點也未免太明顯好抓了一點……

  「總之,福利表演你也是看過了,接下來我有幾件小事還要拜託你幫忙哦~」

  王陸心中一凜:「你莫不是把剛才那番表演當成是對我的賄賂了?然後指望我利用總策劃人的權限來給你以權謀私?」

  王舞說道:「才不是賄賂呢,是威脅。」

  「……這麼說,剛剛表演全程都沒讓我出現在觀眾席,而是躲在一個暗處旁觀,原來是因為你根本沒跟她們說過我會來?唔,想來也是,若是知道台下有男性觀眾,她們的表演想必也沒那麼大膽了。本以為是你調教有方,原來是個設計好的陷阱啊。」

  「所以呢,不想被那些妹子們殺人滅口的話,最好乖乖配合哦。」

  王陸想了想:「這樣啊……也好,那麼接下來你們錦繡堂的預算減半,尤其是涉及採購的項目一律提交到我這邊審定後才可執行。」

  王舞花容失色:「你這是要和我玉石俱焚!?」

  「沒錯,我從來不和恐怖分子談判,要麼收手,要麼玉石俱焚。反正妹子們找起來,我大不了對她們負責到底,到時候就是你頭上染綠了。」

  王舞摸了摸自己頭頂,咬牙道:「你夠狠!」

  ——

  解決了這一齣插曲後,王陸迎着夕陽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偷得浮生半日閒,雖然只有半日時光,但在錦繡堂內一番休閒還是讓他感到自己精神抖擻,煥然一新。

  也唯有這樣,才能更好地應對最後兩天的局面。

  距離群仙大比還有兩日時間,但整個九州大陸都已經緊張起來。王陸身處軍皇山後山幽谷,與世隔絶,但那硝煙瀰漫的氣息卻如同縈繞鼻端。

  軍皇山的熔岩谷是許多武鬥組的修行集訓之地,這幾日尤其見得氣氛緊繃,許多修士如同臨刑前的死囚,早早結束了自己的修行,在山谷中端坐靜修,一副視死如歸等候發落的模樣。

  「可惜,這次大概要讓所有人都預期落空一次了。」

  想著幾日前在群仙城中那一勝一負,王陸就覺得現在那幫視死如歸的死士們,如果真的上了台去,那就真的要如他們所願的死無葬身之地。

  短短三個月的準備時間,就算機關算盡,也難以彌補九州修士和上古地仙的天壤之別。所以現在能用的手段都要用,哪怕副作用再大也在所不惜。

  王陸坐下身來,然後提筆就開始為兩日後的開幕式寫策劃案,這一次他甚至不需要海雲帆來潤筆——小海正在為異性變裝的方案苦思冥想。而距離開幕式只有兩天,王陸也耽誤不起時間。

  策劃案一氣呵成,一盞茶的功夫,洋洋灑灑的幾萬字書稿就新鮮出爐。金丹真人的手速遠勝凡夫俗子,何況王陸根本就是用的法術,心中想好措辭,然後毛筆一點,紙上便墨跡滿滿。

  王陸寫成了稿子,也不及校對,更無意潤色,直接將其封入囊中,然後便帶著這份稿子親自從軍皇山的傳送陣直達盛京仙門。

  他的傳送陣是經過特殊授權,直達仙門核心機要之地,前腳離開軍皇山,後腳就直接到了河圖道人的書房裡。

  這份殊榮,整個九州大陸也找不出幾例。王陸在這次群仙大比中驚才絶艷的表現,着實讓他的地位突飛猛進。

  書房中,河圖道人正在面對一副九州堪輿圖沉思不語,感應到王陸進來,河圖抬起頭,面容上浮起一絲微笑:「什麼事?」

  能讓一向以不苟言笑、做事嚴苛的河圖真君露出這般慈眉善目,那可是連瓊華仙子都沒有的殊榮。因此許多九州修士都在猜測王陸和河圖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河圖多年單身是否與此事有關?又或者王陸眉宇間似乎隱約與河圖年輕時有幾分神似……

  實際上兩人當然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河圖對王陸比瓊華更為親善,並不是因為他看重王陸多過看重瓊華——王陸畢竟只是外人。只因為王陸的性子有些吃軟不吃硬,而瓊華更喜歡公事公辦。所以河圖只是在以最正確的方式對待王陸。

  他是盛京掌門,雙肩挑起九州第一仙門。同時還是萬仙盟的盟主,需要放眼九州,為億萬修士謀福祉。

  在很多人看來,所謂萬仙盟不過是上品大派用來鎮壓九州的道具,萬仙盟盟主考慮的也只是極少數人的利益。但河圖從沒有這麼想過,在其位謀其政,他做任何事都是很認真的。

  所以當他認為瓊華可以繼承自己衣鉢,在未來引領盛京仙門繼續執修仙界之牛耳時,便力排眾議,不遺餘力地扶持她。傳授她最高明的功法,贈與她近乎至高無上的戮仙劍,還發動仙門一切資源將她培養成不似凡間的仙子……這是身為盛京掌門的決斷。

  同樣,當他認定王陸能夠在這場群仙大比中大放異彩,發揮無人可以替代的作用時,他同樣會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在自己的權限內給予他一切方便。

  並不是他喜歡王陸,而是因為作為萬仙盟的領袖,他認為這樣做對萬仙盟更為有利。

  不過這位對王陸深懷信心的真君掌門,看了王陸的方案書後,也微微皺起了眉,默然不語。

  良久後,河圖問道:「兩日時間,不,現在只有一日半,要滿足這上面的種種條件,非要大動干戈不可啊。」

  王陸說道:「那就大動干戈吧。成立這個組委會,統領整合九州資源,為的不就是能在需要的時候大動干戈麼?為了群仙大比,多大的代價也要付。」

  河圖思考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手中的書稿:「問題的關鍵卻不是在我們這裡。」

  王陸說道:「沒錯,無論我們擺開多大的陣仗,準備多少節目,若是對方不肯接受這漫長的開幕式,那就毫無意義了。但這一點我已經考慮過了,只是有些東西不方便落在文字上。」

  河圖重複了一遍:「不方便落於文字?那你可知道自己要承受什麼樣的壓力?」

  王陸笑道:「這幾個月,我又享受了什麼樣的待遇呢?權利和義務從來都是相互匹配的,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

  河圖欣慰地點點頭:「好,那我就批准了,你儘管放手去做吧。」

  說著,象徵萬仙盟至高權威的金印,就這麼印在了王陸的書稿上。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8 11:26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6 00:31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四章:開幕大典

  兩日後,群仙墓外人山人海。

  決定九州未來前途的群仙大比終於是正式拉開了帷幕,九州大陸的修士們聞風而動,齊聚酆都。

  與群仙大比直接相關的人員,早幾日就分批進駐了群仙城,如今趕來的則多是熱心圍觀之士。

  除了修士之外,如今酆都內凡間中人更多。畢竟修士們修為有高下,那些金丹元嬰們可以風餐露宿不假外物,可修為不高的修士們想要解決衣食住行,多半還要着落在凡人身上。

  群仙墓外酆都城常住人口如今已大半是凡人,他們不遠萬里來此為修士們提供各種服務同時也享受修士的回饋。而當群仙大比將近時,由九州各地而來的流動人口更是越來越多,單是凡人就已數以百萬計。到大比開幕前一天,最靠近群仙墓的地方人頭攢動,修士和凡人混在一起,地面上,半空中,到處都是人。管你是金丹真人還是凡間一介廚師,在這樣的人山人海中也看不出幾分區別來。

  於是自然會有修士們抱怨萬仙盟這一視同仁的政策。

  除了那些直接相關,提前進駐的人員之外,群仙大比向九州大陸所有人開放,無論修士還是凡人,正道還是邪魔,甚至來自九州大陸以外的外域來客也一併歡迎。只要沿著群仙墓之門進入群仙城,就可以自由觀看其中的所有比賽,甚至可以自由取用其中的食品物資。所以此時聚集到酆都城的甚至還有許多逃荒饑民,更是讓酆都增添了許多亂像。

  一位被人潮擋在距離大門數里之外的修士忍不住抱怨起來:「媽的,組委會到底在想什麼啊,對修士一視同仁也就罷了,怎麼連凡人都放了進來?!這群仙大比跟他們有什麼關係?難道屆時要讓我們這些修仙之士表演給凡人看?簡直成何體統!」

  一邊說,他一邊強忍着四周令人窒息的濃厚味道——凡人們的汗臭、口氣,一些人在街道上邊走邊吃散發出的食物油膩氣味。混合起來,讓他這位虛丹修士都有些禁受不住。

  而在他身旁,他的師弟也是開口抱怨:「實在搞不懂那個叫王陸的傢伙到底在想什麼……聽說這段時間裡,他可是讓所有人都吃了不少苦頭。」

  自從王陸擔任總策劃以來,層出不窮的奇思妙想真是讓九州修士們叫苦不迭,尤其是別列入大比名單的那兩千人精鋭團隊更是深受其苦。為了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堪與地仙匹敵的實力,王陸真是將所有能夠動用的手段都用過了,飽受爭議的異性變裝只是其中一環,更多的創意令無數人欲仙欲死……成效斐然之餘,他本人也承擔了極大的輿論壓力。

  哪怕是沒有資格參與集訓的,也都瞭解到如今九州大陸有一位做事不依常理,天怒人怨的金丹真人。

  「媽的,等這次群仙大比結束了,一定要找他算總帳。」

  「至少廢他十年修為!」

  「十年也太便宜了,像他這麼無法無天的,非得在死室中靜坐百年才好!」

  兩人正義憤填膺的討論着,忽然肩上各自多了一隻渾厚有力的手。

  剎那間,虛丹修士的玉府丹氣為之凝結,千錘百煉過的肉身也顫慄不休,兩人想要回頭,卻發現腦袋早就不聽使喚。

  然後,耳邊傳來一個嗡嗡的聲音。

  「就憑你們兩個,給王陸舔鞋都不配,就少在這裡大放厥詞了。」

  「尊,尊駕究竟是……」

  「別問我是誰,你們兩個不配知道。我只告訴你們,這次遇到我算是你們運氣好,王陸其人爭議雖大,但受過他恩惠的人也是不少。換成別人,殺你們兩個小虛丹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酆都城的規矩保不住你們的命。」

  話音落,兩位虛丹就感到肩上一輕,驟然的變化讓他們重心不穩,雙腿更是虛浮無力,渾身法力硬是提不上來,於是撲通一聲就坐倒在地。然而在人潮人海中忽然坐倒,下場也就不言而喻,很快就有大批的腳印印在他們身上。

  兩人被踩得狼狽不堪,雖不怎麼疼痛,但修士的體面自然是蕩然無存。想要抬頭看清那人的身姿面容,卻只能從無數雙鞋底的陰影中,捕捉到一個雄渾魁梧的背影。

  「……為什麼我覺得那個人穿的是裙子?」

  「大概是你被某位穿裙子的女俠給踩花了眼吧,話說我真的快要被踩死了,快來拉我一把!啊,哪個王八蛋故意踩我的臉!?」

  ——

  故意踩人臉的小王八蛋帶著一臉的壞笑,在人山人海中滑溜地行進,同時手中握緊了一隻錦繡絲袋。

  少年名叫舒嗣,年方十四,是這酆都城內一介流民。幾年前跟着一隊遊商來到酆都,後來遊商走了,他卻留了下來,隔三差五在城郊各家店舖打些短工。這舒嗣雖然身量不高,卻四肢修長,尤其一雙巧手最是靈活。一些商家憐憫他自幼父母雙亡,便不時給他些差事。但很快人們就發現這小子雖然手巧,卻巧在順手牽羊,偷雞摸狗。他打工的地方總會莫名其妙少些物事,未必有多珍貴,卻總歸讓店家晦氣。

  這舒嗣手腳利索,在酆都混了大半年都沒留下什麼證據,可也不再有店家願意施捨他。失了正經營生,舒嗣於是乾脆成了混混,正兒八經做起了扒竊的生意。他拜了城郊一個黑老大,仗着機靈,過得倒也滋潤。

  他一向知道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動。尤其是見識了幾個同伴瞎了狗眼去招惹修仙之士,被當場打斷了四肢,連三魂七魄都被勾去一半的慘狀。他就更是做事謹慎,寧可收穫少些,被黑老大噴一臉唾沫,總好過被人煉成魔器,生不如死。

  然而這兩日,酆都內風雲變化,大批人湧來,以往井然有序的狀況不在,舒嗣看到機會,便大膽出手,很是有些斬獲。

  尤其這日群仙墓大門全面開放,城內人山人海,許多監控的法陣不堪重負而失效,而為了維持基本秩序,城內發動了封禁法陣,限制修士們不得隨意動用修為。於是這些小混混們更是沒了管束,在城內無法無天。

  像剛才那兩個虛丹修士,論及實力,隨便伸出一根指頭都能碾死一百個舒嗣,但如今卻只能擁堵在人群中,被個螻蟻一樣的小毛賊竊取了腰間的儲物芥子袋。

  「鼠四,收成怎麼樣?」

  此時舒嗣正躲在一個牆角掂量芥子袋,忽然聽耳邊同伴聲音,一轉頭,正是自己的狐朋狗友。少年一樂,將長衫衣襟掀開一角,只見裡面精巧地拴着十多個錦囊。

  同伴倒吸一口涼氣:「你好大的膽子!這都是修士的東西,你就不怕他們循跡找到你,勾了你的魂去?」

  舒嗣嘿嘿一笑:「誰要找那種能勾人魂的修士下手?我是專挑傻瓜下手。你別看那些修士高來高去的好像很了不起,其實蠢貨大有人在,好多都是修仙修傻了的,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你就貓着他們下手,準沒事兒。」

  同伴羡慕不已:「我可沒你這麼大的膽子……不過這修士的東西,你又打不開,要來何用啊?」

  「我打不開,總有人能打開,你忘了城西那個死人臉?他就收修士的東西,而且東西給了他,就跟你沒什麼關係,絶對沒人會找你。」

  「可是死人臉進門去了啊。」

  舒嗣頓時傻眼:「啊?他進了那個大石頭門了?!」

  所謂大石頭門,自然是指群仙墓的大門。此門平日裡只對發管委許可的修士開放,至於酆都凡人,雖然日日夜夜都能見到那高聳入雲的宏偉大門,卻從來沒機會進去一睹真容。

  「這幾日好多人都奔那大石頭門去了,除了死人臉,還有那個青衣老道,桃花娘子都是。」

  舒嗣更傻眼了:「這,肯收穫的人怎麼都走了?」但少年隨即眼珠一轉,有了決定,「對了,我也去!」

  「你也去!?」同伴愣了,「你去幹什麼?老大說了,誰也不准進去,小心惹禍牽累了大家。」

  舒嗣啐道:「那沒用的慫貨,聽他放屁!還牽累大家,老子當初摸到靈石,找死人臉換了銀子的時候,他怎麼就不怕牽累了?老子偏就要去了,聽說那大石頭門裡全都是仙人,萬一有哪位仙人看我順眼,就算不收我當徒弟,隨便賜我兩顆仙丹,我也不必做什麼混混了。」

  「你想得倒美!」

  「哼,你沒聽前幾日有個高人在茶社裡講道時說,人若沒有夢想,與鹹魚有什麼區別?」

  「鹹魚能吃,人能吃嗎?」

  舒嗣眯了眯眼沒說話,人肉的滋味,其實也沒那麼新奇。

  過了一會兒,他笑道:「反正我是去定了,你要是跟着我一起,咱們到時候就能一起作仙人,不過就算你不跟着我,以後我做了仙人也忘不了你的好處。」

  同伴知道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勸說:「唉,祝你好運吧。」

  ——

  舒嗣倚仗着靈活的身手,在擁擠的人群中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路,終於在當天傍晚殺到了群仙墓的大門前。

  這座被不斷擴建的大門,此時門寬足有數里,頂端高聳入雲,猶如一隻洪荒巨獸之口,不斷吞噬着千千萬萬的生靈。

  舒嗣在門前吞嚥了一下口水,便混在人群中踏步而入。

  門後,一個嶄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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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6 17:56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五章:做事不看地方就是死路一條

  舒嗣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廣闊的天地。

  在酆都城裡,少年見慣了修士們上天入地的手段,有次還有幸見到一位正道修士在城郊斬妖除魔,一道火符燒焦了半邊天。然而無論哪一次,都難與此時此刻他所見到的情形相比。

  「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吧。」少年艱難地吞嚥着,然後用力揉了揉眼睛。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酆都城中央,那個圍繞着大石頭門建立的廣場已經足夠宏偉——占地方圓十餘里,能夠容納數十萬人,地面整潔無暇,光潔時宛如明鏡。

  然而和群仙墓裡的情形相比,真是相形見絀。

  舒嗣所站的地方,是一個潔白無瑕的高台,高台托着大門入口,然後漫長的台階一路向下,指向一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廣場。廣場極廣闊,宛如一個嶄新而獨立的天地,地面磚石則是上好的美玉整塊砌成。放眼望去,方圓數十里都見不到一絲縫隙。

  這是九州大陸不可能存在的巨大玉石,它是如此巨大而遼闊,以至於在酆都城中擁擠不堪的人潮人海,分散到廣場上竟顯得稀稀拉拉。

  在廣場盡頭,還有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陰影,遮天蔽日。

  舒嗣吞嚥了一口唾沫,猜到了那就是令人們趨之若鶩的,群仙城。

  「死人臉、青衣老道和桃花娘子就是去了那裡嗎?」

  一邊想著,舒嗣一邊快步沿台階向下走去,他身手靈活,步伐輕盈,不過畢竟是凡人之軀,只見得身邊不時有人影嗖一下掠過,快如閃電將他超過。更多的則是在入門以後就直接作法飛天,風馳電掣,一轉眼,就只在天邊留下一道背影。

  舒嗣心中頗有些羡慕,心道若是自己能在此地求得仙緣,學那些人一樣高來高去那該多好。想到這裡,他連下台階的姿勢都變得認真了幾分,幻想著能有哪位高人突然瞎了狗眼看中他。

  行走在聖耀潔白的廣場上,舒嗣初時心中激動難耐,但很快就冷卻下來。

  走了一個時辰,從小跑到快走到慢走,舒嗣感到兩腿有些痠軟,但重點的群仙城仍是遙不可及。而回頭望去,那偌大的石頭門也似乎離開了好遠。

  而舉目四望,那些各展神通的修士們,也勾不起他的激動了——其實也沒什麼可激動的,酆都城內他早見得多了。

  又走了一個時辰——大約是一個時辰,這群仙墓裡沒有天色可看,舒嗣只能估摸着算時間。總之當他肚子已經開始咕咕亂叫的時候,距離目的地仍是遙遙無期。

  少年人終於有些沮喪起來,這群仙墓畢竟不是凡人該來的地方。傳聞群仙城裡有取用不盡的美食,還有暖和敞亮的睡房,但是……區區凡人,怕是連走到那城裡都千難萬難。

  舒嗣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了一番,看到前方不遠處就有一隊逃難的饑民乾脆在廣場上安營紮寨起來,就連炊煙都升了起來。

  舒嗣心中也是佩服這些人的膽子,在這種聖潔之地搞炊火營地,也不怕被看不過眼的修士一劍斬了。但另一方面,少年也是餓得厲害。

  身上帶著十多個修士的芥子袋,卻獨獨不曾帶上一口乾糧……空懷寶物卻要挨餓。舒嗣想到這裡,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下一刻,他高高舉起一個芥子袋,然後裝起膽子大聲喊道:「有沒有誰願意載我一程?願以此物相謝!」

  一邊喊着,舒嗣一邊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按常理說,修士很少會響應凡人的呼喚,但這一次,舒嗣的聲音才落下,就見天上灑下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起來。而後,一隻通體黝黑的大鳥緩緩搧動翅膀落下,鳥背上一位滿臉落腮鬍的漢子瞪着銅鈴似的大眼睛,死盯着舒嗣手上的芥子袋。

  「你要人載你一程?用這芥子袋來換?」

  被那人充滿威勢的目光看著,舒嗣縮了一下脖子:「是,是啊。」

  騎鳥的漢子點點頭:「上來吧。」

  舒嗣愣了一下,然後連忙抓着黑鳥脖子上粗糙生硬的毛髮,靈巧地爬了上去,然後趴在大漢身後,牢牢貼在鳥背上。

  那大漢回身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倒是個機靈的小子,姿勢沒錯,那就坐穩了!」

  舒嗣心道,若是真喜歡我激靈,就收我為徒把上仙大人,雖然你這半身獸皮,胯下騎黑鳥的造型比不得那些長袍素白,御劍飛仙的劍修,可見面就是有緣,我真的沒那麼挑剔啊。

  可惜大漢之後再不多說一句話,一抓黑鳥的鬃毛,引得一聲怪叫,然後就摶搖直上青天,巨鳥起飛時的強烈風壓,讓舒嗣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但當速度平穩以後,他大着膽子直起腰來,放眼望去,美不勝收。

  這是舒嗣第一次飛天,他雖然有些怕高,但更多的還是難掩的激動。

  這可是他的第一次仙緣啊,騎鳥的大叔真是個好人,非但沒有詢問他芥子袋的來歷,還真的好心帶他飛上一程。雖然舒嗣也清楚,這對大叔來說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可是兩人這麼相遇就是緣分啊。

  一路無話,而巨鳥在雲端風馳電掣,不多時就已經越過了聖白的廣場,降臨在群仙城前。

  至於群仙城,那又是另一番氣象,舒嗣看著城門前人來人往,心中已是一片火熱。但他仍記得自己該做什麼,從衣襟裡取出芥子袋,畢恭畢敬地交到大漢面前。

  「上仙,這是給您的。」

  那大漢看了他一眼,卻沒接過袋子,只是沉默良久,然後臉上泛起略微詭異的笑容。

  「上仙?」少年好奇地問了一句。

  大漢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上仙?真是好久沒聽人這麼說過我了!看來你小子還真的只是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凡人!」

  舒嗣心中猜測,莫非這騎鳥的漢子,在修仙界裡其實沒什麼地位?也就是在他這凡人面前顯得厲害?不過那也無所謂啦,要知道在此之前,少年心中理想的上限,也就是那個與凡人廝混在一起的死人臉罷了。而死人臉怎麼也比不過這只騎鳥的大叔厲害啊。

  這麼想著,少年嘴上則說道:「我雖然什麼也不知道,卻知道上仙人心腸最好不過,我在廣場上求人幫忙,您是第一個回應我的,這份仁心……」

  「仁心?哈哈哈哈!」大漢仰天大笑,聲音震得舒嗣心頭狂跳,只是奇怪的是周圍的人卻恍然不覺。

  「小子,你是第一個說我有仁心的,嘿嘿,黑翼冥王居然成了個仁心上仙,這事若是傳出去,怕是我整個血獄崖的弟兄都要活活笑死了!」

  「!」

  舒嗣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逐漸改變形體的大漢,看著他從亂髮中生出犄角,雙唇間翻出獠牙,豪爽的大漢轉眼間變成渾身漆黑的魔頭……

  饒是他一向機敏百出,也萬萬料不到自己滿心期待的仙緣,居然會撞了魔頭!而且是身負屍山血海,殺人絶不眨眼的大魔頭!

  此時,舒嗣才想起城郊黑老大絮絮叨叨的叮囑過。

  「這幾日酆都城內亂的很,除了那些修士之外,據說連邪道魔頭們也來了不少,趁人不注意就抓活人去吃。你們可千萬別亂出去招惹是非……」

  當時,他還嘲笑黑老大是越活越回去了,想不到……

  「小子,按理說在萬仙盟的地盤,邪修們做事需要收斂,但像你這種送上門的點心都不笑納,老子念頭不能通達啊!」

  一邊說著,他一邊抬起一隻手臂,只見原先的五指已經化為利爪,指甲綻放幽藍光芒,顯然帶有劇毒。

  舒嗣渾身顫抖,強壓着恐懼說道:「大仙別殺我,我這裡有,有很多這樣的袋子。」

  說著,他一股腦兒將衣服裡的芥子袋全都扯了下來,丟到大漢面前。

  然而大漢看也沒看那些袋子,只是說道:「殺了你,這些東西一樣歸我。而且老子根本不稀罕正道修士的東西。倒是想拘了你的生魂,煉一件寶貝。」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舒嗣在鳥背上跪倒,大聲求饒。其實也是希望旁邊那麼多人能聽得到。

  眾目睽睽之下,那麼多修士總不會任由一個邪道魔頭為所欲為吧?不是說九州大陸還是正道萬仙盟的天下麼?

  「別妄想了,你上了我的鳥背,就如同入了我的肚腹,被我的氣息遮掩,外人任誰也看不到你。何況就算真能看得到,又有誰會為了你這小兔崽子跟我血獄崖過不去!老子可是群仙大比的正選之人,一舉一動都事關九州前途!為了整個九州,讓我吃幾個活人又算什麼,哈哈哈哈!」

  說著,大漢伸出爪子,便要洞穿少年的額頭,去挖他的腦漿。

  然而就在此時,天上一道粉色閃電落下,迅捷無論,黑翼冥王只來得及萬分驚訝地抬起頭,便被閃電落在身上,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然後,頭顱就從脖子上分了下來。

  斷面處甚至沒有流血,這具龐大的身軀就灰飛煙滅。

  大漢身下的黑鳥則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然後便趴倒在地,一動也不敢亂動。

  趴在黑鳥背上,舒嗣仍是抖如篩糠,眼前的變化太快,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黑翼冥王為何會死?從天而降的粉色閃電又是什麼?他想不出也不敢想,只盼迎接自己的不會是地獄。

  恐懼中,他聽到了一個年輕的聲音,語氣滿是不爽。

  「這群邪修們實在是智商堪憂啊,在城門口安檢的地方公然行兇,還自以為沒人看得到,這絶對是一種變相的露陰癖吧?還是看不起我的安檢設計圖?而且在這個開幕式馬上就要開始的關口給我搞事情,當我維穩的決心是開玩笑麼!?別說什麼區區血獄崖,就算是你們的上級部門血影宗敢惹事,老子照樣帶人踏平了它!」

  說話間,一位身披紅白相間長袍的年輕人自半空而落,伸手召回一口粉色的短劍挎在腰間,然後用玩味的目光看著舒嗣,似是在推測他的身份。

  「你……是這傢伙的孌童麼?」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8 11:29 編輯

tw5102451 發表於 2014-12-17 22:10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六章:諸事不宜

  這是一間燈光幽暗的密室。

  黑翼冥王被斬殺後,舒嗣就被紅白長衣的年輕人帶到了這裡來。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密室是建在什麼地方,來的時候他被對方抓住肩膀,然後眼前一花,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裡。

  紅白修士要他坐下,並給他泡了茶水,端了點心,然後就問起了方才的情況。

  舒嗣花了些時間才解釋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哦,你是說你跟他素不相識,只是想要搭個順風車,結果險些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在車上?這麼說……你真的不是他的孌童?」

  「當然不是啊!」舒嗣簡直羞憤難當,恨不得拍案而起自證清白,但是想到面前這位看起來年紀輕輕的紅白修士,只一劍就把威風無比的黑翼冥王給斬得灰飛煙滅……這位油滑的少年就提不起半點勇氣。

  於是少年只好委婉地哀嘆道:「如果真是他的孌童,我又哪裡用得着擔心被人吃掉啊。」

  「這你就不懂了,這些邪修魔頭們最是變態不過,所謂的貼身孌童其實就是隨身攜帶的零食。而且根據他們的說法,剛剛用過的孌童更好吃,大概是類似奶油夾心麵包的感覺吧。」

  舒嗣說道:「雖然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總感覺很噁心的樣子。」

  紅白的修士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無論如何,歡迎你來到群仙城。雖然你只是凡人,但這座城市裡一樣會有你的位置,相信我,這將是一場痛共同屬於九州大陸修士與凡人的盛宴!」

  舒嗣有些懵懂地點着頭,他見識不多,聽不出眼前修士話中隱含的信息,只是覺得這個年輕人的口氣好大,又是歡迎來到群仙城,又是為群仙大比定性為什麼什麼的盛宴,儼然一副群仙城主人的模樣……聽起來感覺好生奇怪。

  不過那紅白衣的年輕修士顯然是非常忙碌,說完話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你在這裡慢慢玩,我還要四處巡檢維穩,就不陪你了。」

  臨行前,紅白修士又塞給他一隻小小的羅盤,說道:「心裡默念你要找的人的名字與樣貌,然後跟着羅盤走就是了。你想見的死人臉就在甲十七區。」

  舒嗣懵懵懂懂地接過羅盤,然後就見那紅白的人影一閃即逝,同時密室一邊敞開光亮耀眼的大門。少年捧着羅盤邁步走入,一步邁出,光亮退散,只見面前人潮熙熙攘攘,喧鬧聲撲面而至,已經是在群仙城內,而身後卻一片空曠,哪有什麼密室的影子?

  舒嗣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才說服自己剛才的那些並不是他白日做夢……是真有一位年紀輕輕,相貌俊朗的修士從黑翼冥王手中救了他一命,而且還好心地給了他一件寶貝。

  想到這裡,舒嗣連忙又細細端詳起手中羅盤,這無疑是仙家器用,在凡間價值連城。少年一時有些打不定主意,要將這羅盤永久珍藏,還是乾脆和衣襟裡那十多個芥子袋一起賣給死人臉。但想起方才那紅白上仙的親和笑容,尤其是親手泡給他的茶水和甜點,一向貪便宜的舒嗣竟無法說服自己將這份小禮物拱手讓人。

  這可是獨屬於他的仙緣啊……錢可以再賺,仙緣卻可遇不可求。這麼想著,舒嗣又見到羅盤上細細的指針,此時正偏向一側。而那個方向是一條漫長而空曠的走廊。走廊高逾十丈,每隔一段距離,都會從頂部垂下一張招牌,說明前方所在。

  「甲十七?」舒嗣皺皺眉,勉強認得上面筆畫工整的幾個字,「死人臉就在那裡嗎?」

  一邊嘟囔着,少年一邊快步沿著羅盤方向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心中聳然一驚。

  我什麼時候和人說過,我是來找死人臉的?

  ——

  甲十七區,是一處層次錯落複雜的區域,方圓數里的空間被分成上下十層,每層都整齊地隔出數百套住房,供前來觀戰的人住宿使用,此時大部分都還空着,無人居住。

  舒嗣大膽地推開了一扇空門,然後就見手中多了一枚鑰匙,門外也多了有人居住的標誌。門裡面有兩室一廳,佈置格局緊湊卻不顯擁擠,裝飾簡樸而不失精緻。不過最讓舒嗣目瞪口呆的,是廳內餐桌上竟擺放著噴香的飯食,雞鴨魚肉俱全,而且熱氣騰騰,彷彿新鮮出鍋。

  「哈哈,果然是仙家的手段!毛老三那笨蛋真該跟我一起來!就衝這頓飯食,也不枉這一路辛苦啊哈哈哈。」

  舒嗣狼吞虎嚥一番,直吃的肚皮溜圓才作罷,而他吃完飯後,桌上殘羹冷炙便自動消失不見。少年伸了個懶腰,本想在床上睡上一會兒,可是瞥眼看到桌上羅盤仍筆直地指向外面,便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做。

  沿著羅盤的指引,少年人在第七層一處角落的房間門前停下腳步。

  「死人臉……就在這裡了?」

  他伸手敲門,不過手指還沒敲到第二下時,房門就從中打開了,一張毫無表情,鐵青的面孔出現在眼前。

  舒嗣立刻裂開嘴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死人臉,我總算找到你了。」

  而房內的人則轉了一下眼珠,然後發出嘶啞的聲音:「小老鼠,你怎麼找到這裡來?」

  舒嗣笑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了,這一路我經歷了什麼,你肯定想像不到!」

  說著,他不請自來,直接從死人臉的身側鑽進門去,大大方方往廳裡的太師椅上一坐:「你這裡感覺比我那邊要寬敞一點嘛~」

  死人臉並不阻止他,只是默默關上門,然後轉過身問道:「你來幹什麼?」

  舒嗣揚起眉毛:「我找你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做生意啦。」說著,便一股腦兒摸出那十幾個芥子袋。

  死人臉哼了一聲:「收穫倒不少。」

  「哈哈,也不看看你鼠爺是什麼人!」舒嗣眉飛色舞地介紹起了這些芥子袋的來歷,尤其誇張地炫耀了他是如何巧妙地將高高在上的修士玩弄於鼓掌間。

  不過說了一陣,見對方全無反應,舒嗣便抹了抹嘴巴說道。

  「死人臉,你說這些東西值多少銀子?」

  「一個一百兩,一共十三個袋子,合計一千三百兩。」

  對於城郊的遊民,一千三百兩雪花白銀是難以想像的財富。小老鼠雖然明知道這些修士的袋子肯定不止這些價錢,卻仍是歡天喜地地接過了死人臉的銀票。

  「銀貨兩訖,咱們回見啦~」

  說著,舒嗣摸出羅盤,開始找自己的回家之路,而就在此時,那死人臉忽的面色一變:「你從哪裡得來這羅盤!?」

  舒嗣說道:「當然是人家送的。」

  「什麼人?!」死人臉說著,已經走到舒嗣面前,兩隻灰濛蒙的眼球裡射出精光,「誰給你的!?」

  舒嗣心中微微有些發寒,後撤了兩步:「你要幹什麼?我可告訴你,你敢圖謀不軌,給我羅盤的那人一定會找到你的!」

  死人臉愣了一會兒,放緩了語氣:「那人長什麼模樣?」

  「大約二十出頭,身材比你高些,身穿紅白相間的長袍,腰間挎着一口粉色的短劍。」

  死人臉越聽越是驚訝,最後甚至瞪大了眼睛,多年沒有動作的面部肌肉因此而不斷抽搐,他卻忽然不覺。

  「紅白長衣,粉色短劍……你見的人,莫不是這個模樣?」

  死人臉說著,取出一個畫冊,翻開其中一頁,只見方才熱情接待舒嗣的年輕修士正在畫冊上燦爛的笑。

  舒嗣眼前一亮:「沒錯,就是他,你認識他?!」

  死人臉一聲嘆息:「這群仙城裡的修士有幾個不認得他?……只是,那樣的大人物,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少年人才不管那麼多:「哈哈,或許是因為我長得帥?」

  ——

  與此同時,在被列為仙一區的群仙城正中央,靠近大比武場的某間別院內,一位老者邁着與年齡全然不符的急勁步伐轉圈,一臉急躁不安。而待院門吱呀一聲開啟後,他立刻轉過頭,然後怒不可遏。

  「王陸,你剛剛又跑到哪裡去了!?」

  紅白長衣的年輕修士歉然一笑:「二師伯好,抱歉我來晚了,剛剛心血來潮,在城裡四處閒逛維穩來着。」

  「你……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閒逛?!」天劍堂二長老劉顯怒目圓瞪,「而且什麼時候用得着你出面去維穩了?群仙城裡三萬六千金甲力士還不夠用?」

  王陸聳聳肩說道:「人造傀儡終歸有缺憾嘛,做事死板不知變通,顧及不到的地方多得很。比如剛剛我就在城門安檢口順手替九州大陸除了一害。」

  劉顯狐疑道:「除了一害?」

  「嗯,一個叫黑翼冥王的鳥人,大庭廣眾之下為非作歹,被我一劍斬滅了三魂七魄。」

  劉顯愣了一下,然後大怒道:「那不是這次群仙大比的正式選手嗎?!而且是馭獸大賽的主力馴獸師啊!」

  王陸說道:「難怪一劍下去只覺肥美多汁,經驗豐厚,原來是個精英怪啊。」

  「別給我裝傻,到底怎麼回事!」

  王陸於是便將城門口的事情簡單說了:「當時正好周圍沒有什麼靠譜的路人,完全沒察覺他將行兇食人,而安檢的法器雖然覺察到了異狀,卻因為他是正賽選手於是自動給予豁免權限——這都是某些邪修長老當初強硬要求加入的規則,今日果然見到惡果了。」

  劉顯無奈地說道:「讓那些邪門歪道加入這次群仙大比,借助他們的力量,就必然要在有些地方進行妥協。」

  王陸說道:「是啊,所以安檢的程序我沒改,但他們總管不着我作為一名熱心群眾行俠仗義吧?而且堂堂修行百餘年的金丹冥王,連我這小字輩的隨手一劍都接不住,活該他去死。」

  劉顯被逗得笑了一聲,如今這九州大陸,能以金丹境界接下王陸隨手一劍的,還真不多……

  「而且,那鳥人不死,那些邪修不定要多猖狂,真以為群仙大比背景下我們會投鼠忌器呢。正好今日殺一儆百,讓他們懂得老實一點,免得日後惹出大麻煩了,還要我動手殺更多人。」

  劉顯想了想,的確也是說得正理,便問道:「那個被你救下來的孩子呢?」

  「稍微查了下底細,發現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凡人小流氓,所以就隨便給了他件新手套裝,讓他在城裡自生自滅了。不過,我總感覺我和那少年頗為有緣,所以順手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小術。」

  王陸說著,又想起不久前曾找風吟老頭卜了一卦,那老眼昏花的掌門倒是頗為認真地推衍星辰,然後告訴他最好在開幕式前出門行俠仗義,再然後才有了城門維穩的那一幕。

  正想著,院門又開,一個高大魁梧的金甲力士帶著僵硬的語氣通知道:「開幕式的時間已經到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8 11:30 編輯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18 22:31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七章:王陸的口活兒

  群仙城正中央的比武場內,已經人山人海。

  這座可以容納真仙作戰的大比武場,此時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舞台,方圓千里的空間被高度壓縮,成為一塊直徑不過里許的彈性舞台。圍繞在舞台四周的摺疊空間中的,是能夠容納百萬觀眾的席位,如今幾乎爆滿。

  身處摺疊空間之中,在觀看表演時,能夠自由調整位置,從各個角度觀看。當然,不同席位,調整位置的範圍也會有所區別。被邀請為重要嘉賓的,席位等級通常會高些。

  而此間等級最高的席位,則在主席台。也是地仙與九州修士雙方代表落座的地方。

  王陸趕到時,主席台一側,地仙團隊已經全部到位,而九州一側,河圖等真君修士也早已落座,其中頗有不少人對他這新來者怒目而視。王陸這小子,輩分最輕,修為最低,因一時機遇而起,卻恃之驕狂,在如此重要場合險些遲到,怎能讓人不為之氣惱?

  尤其是今日開幕式上,王陸分明還肩負着極為重要的使命,那是不知多少人艷羡不已的殊榮,他竟不當回事!

  待王陸落座後,地仙一邊,領隊玄墨向河圖微微頷首,詢問是否可以開始。河圖笑着點頭,於是場中光芒陡然綻放,如同燃起了一輪烈日,光芒雖然是一閃即逝,卻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待眾人定睛看去,只見場內一片綠樹成蔭,小溪潺潺。而在這青山綠水的懷抱中,一片平整的芳草地則是開幕式的正式舞台。

  與此同時,在群仙城內,那些懸掛於各處指引方向的招牌都變了內容,牌面上映着比武場內的景象。讓那些沒來得及進入比武場,或者找不到觀看席位的人,能夠隨時隨地看到場內的情況。雖然不如現場的觀感細緻入微,卻至少不會錯過主要內容。

  群仙城內的行人紛紛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而在群仙城外,九州大陸各大修仙門派,凡間諸國的國都、皇城之內,都有這樣那樣的法器道具在轉播着此時發生的一切。

  一時間,九州寂靜。

  場內,微風吹拂青山,沙沙聲響渲染出一片靜謐祥和的氣氛。然後就在清澈的風中,一位年輕的修士腳踩飛劍,自蒼穹之高飛降下來。

  他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就從雲端落到了地上,落地的一刻,群仙城內充當轉播板的招牌紛紛給了特寫鏡頭。

  一位身穿紅白長袍,腰挎粉色短劍的年輕人,丰神俊逸,翩翩若仙。

  這一刻,不知多少人驚得眼珠都要落出來。

  「王……王陸!?」

  甲十七區,在某層公共廣場抬頭觀看開幕式的某位少年人,更是下巴都險些脫臼:「是他!?」

  無論認不認識王陸,都為他此時的登場感到萬分的震驚。

  群仙大比的開幕式,最先環節是領導致辭。本來應當由上古地仙和九州一方各出一人發言,但地仙卻婉言謝絶,表示無意參與開幕式的表演。顯然對他們而言,這就是一場譁眾取寵的鬧劇,越快結束才越好。

  但九州一方對此卻是很重視的,所以按理說應該由河圖真君登台致辭,他是萬仙盟盟主,也是如今距離大乘境界最近的九州第一真君,再沒有人比他更為適宜。而這個場合內,能夠代表九州大陸進行發言的,除了河圖還能有誰?

  然而此時此刻,站在舞台上的人卻是王陸,那個年紀輕輕,修為才不過金丹的小子!

  他何德何能?!

  而主席台上,早就得知會有這一幕的真君們也紛紛搖頭嘆息,然後目光瞥向河圖,對這位九州第一人的偏袒感到格外的困惑不解。就算再怎麼看好王陸,河圖的這個決定都遠遠超出了必要的程度啊……

  與此同時,萬眾矚目下,王陸則收斂了那副慣常擺出的輕鬆姿態,面目變得嚴肅起來。

  「大家好,我是王陸,來自萬仙盟,靈劍派。受河圖真君委託,作為九州大陸的代表作開幕致辭。」

  說著,他深深聚了一躬,抬起頭時,清秀的臉上載滿了真誠。

  「站在這裡,並不是因為我有多麼高的德行和才能,九州之大,比我優秀和強大的人大有人在。河圖真君委託我來致辭時,我一度感到難當重任,但真君告訴我,群仙墓前前後後一系列事因我而起,我應當給所有人一個交代。另一方面,作為群仙大比的總策劃,對於這一次盛會我的確有一些話想要和大家分享。所以最終我還是厚顏站在這裡,期待大家的聆聽。」

  一番誠懇謙遜的發言,漸漸平息了人們的質疑之聲。

  當然,也有一些特別熟悉王陸的人,正因為這番過分誠懇的話,感到有些牙齦發酸……

  「臭小子,演技越來越逼真了啊……」

  舞台上,王陸繼續說道:「這場群仙大比因何而來,所為何事,這段時間九州大陸早已人盡皆知,我本來不想贅述。但是一段時間以來,我發現人們對於群仙大比多有誤會。有人說,群仙大比就是一場利益之爭,是我們這些後世修士與前輩地仙們在爭奪九州資源。也有人說,群仙大比缺乏合作基礎,最終難有任何實效。更有人說,群仙大比形同兒戲,只是一場盛大的鬧劇……」

  王陸說著,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又開口說道:「事實上,在這段時間的準備中,我們不止一次地宣傳過,在這裡,我非常認真地再說一次。群仙大比並非什麼利益之爭,無論是對於地仙而言,還是我們這些後世修士,真正的爭鬥對象並非彼此,而是那些曾無數次動盪九州大陸的墮落仙人。遺憾的是,我沒有辦法變出一個活生生的墮仙供大家參觀,空口白話也難取信於人,但我作為靈劍首席,未來的靈劍掌門,卻可以說一說本門的故事。一百五十年前,靈劍派曾當真領教過一位墮仙的厲害。人們都知道蒼溪州荒蠻之地的黑潮兇猛,但那只是昔日墮仙餘威的殘毒。與墮仙一戰,支撐靈劍派五絶聲威的長老團隊一夜間灰飛煙滅,黃金一代死傷慘重,十不存一,而也是因着這份戰績,靈劍派在最為衰微的時候,仍保住了萬仙盟五大超品的名頭,其餘各派多有扶持,這才順利過渡到今日。然而遙想一百五十年前的惡戰,靈劍派上下仍會驚心動魄。」

  王陸一番話後,幾乎可以聽到四處傳來的嘩然之聲。

  在此之前,靈劍派從未對世人解釋過一百五十年前那場惡戰。一個孤懸一隅的門派,斬殺墮仙後墮仙遺產的誘惑足以令許多人鋌而走險。萬仙盟當時少數知曉真相的高層長老充分尊重了靈劍派的選擇,並沒有將他們斬殺墮仙的事情流傳出去。如今真相揭開,頓時引來極大的震驚。

  「身為倖存者,靈劍派非常清楚墮仙的厲害。一百五十年前降臨蒼溪州的只是一位先鋒斥候,便能讓萬仙盟五絶之一為之傾崩。而且沒有投降,沒有妥協,彼此之間沒有共存的可能,唯有一方滅絶,這一點靈劍派已經以血的代價做出了證明……然而若是這樣的對手有兩人三人,乃至十人百人,九州大陸又當如何?我們有多少血可以流?」

  王陸說完,深深吸了口氣,又說:「群仙墓建立於一萬六千年前,那是末法時代以前,修仙大興的時代,如今看來如同傳說的陸地仙人層出不窮。然而在墮仙的鎮壓下,他們被迫從地上走到地下,在古墓中沉睡萬年。這就是我們的對手,他們是來自上界的仙人,擁有不可思議,難於匹敵的神通。他們之於我們,就如同我們之於凡人。面對這樣的敵人,我們其實沒有更多的選擇。」

  「聯手是唯一的選擇,我們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戰勝墮仙,甚至就算兩相聯合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值此時各行其是只會讓所餘無多的勝算更加稀少。聯手,唯有聯手才是唯一的生路。而這次群仙大比,也正是為了這個目的。」

  王陸說到這裡,緩了一會兒,笑道:「很多人問過我,既然要合作要聯手,為什麼又要設計一個針鋒相對的舞台,平白增添了雙方的火氣?很簡單,因為我們和地仙前輩們相隔了一萬六千年,這段時光太漫長,以至於雙方已經難以彼此理解和信任。而信任,從來不因空口白話而來。九州大陸有句老話,叫做不打不相識,還有人說,男子漢以拳交心,所以我要設計這樣一場盛大的比賽,讓雙方能在場上盡情地展示自己。實力、智慧、品性乃至一切都展現出來,期間一定會有摩擦,會有矛盾甚至會有衝突,但至少我們會彼此認識,彼此理解,當面臨共同威脅的時候,終歸可以放下一時芥蒂而攜起手來。」

  王陸說完這番話時,許多人都陷入了沉默。

  先前萬仙盟動員群仙大比時,曾經很是撩撥過修士們的熱血,針對地仙們的敵對意識非常濃厚,然而今日聽了王陸的講話,人們不由開始漸漸改觀起來。

  一些先前質疑過王陸資格修士們,也暗自感到有些服氣。

  單單是站在那個舞台上,面對無數雙眼睛仍揮灑自如的講話,這就是難得的本事,更何況他的一番講話邏輯清晰、條理分明、姿態誠懇,實在是無可挑剔。

  就連地仙之中也有不少人暗暗點頭,對王陸的話深以為然。面對墮仙的威脅,合作是必然,但在缺乏理解和認識的基礎上,所謂合作也不過是水中望月的空談。所以與其浪費十年百年的時間,雙方謹慎地互相試探接觸,還不如在一個盛大的舞台上傾盡所有。

  最後,王陸笑道:「九州大陸還有個俗語叫做先禮後兵,在雙方拾起兵戈之前,我們特意安排了一場文藝表演,這也是今天開幕式的主題所在。因為所謂藝術正是對生活的昇華和演繹,藝術交流是加強彼此認識理解的有效途徑,所以還請大家耐下性子,認真欣賞由九州大陸團隊帶來的表演!」

  王陸說完,向觀眾們深深聚了一躬,準備轉身離場。只是俯下身子時,卻掩不住嘴角的輕笑。

  「一定要,狠狠地耐下性子哦。」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9-2 13:09 編輯

tw5102451 發表於 2014-12-19 21:48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八章:超級女聲

  在王陸一番講話勾起了人們的熱情後,更加熱情洋溢的文藝表演正式開始。對此,不但是地仙團隊們充滿好奇,就連萬仙盟一方的許多長老也紛紛向前探着身子。

  群仙大比的開幕式在整個環節中並不算重點,方案書中也是三兩筆帶過,眾人對此並沒有重視,此前基本是交由王陸一人處理,有關情況王陸也只向河圖真君一人彙報。其他長老並沒有給予過什麼關注,只以為是一項可有可無的繁文縟節。直至此時才想起,王陸這人最擅長就是劍走偏鋒,在尋常處演繹不尋常,這個開幕式看似平凡無奇,但既然是經王陸導演過,就一定隱藏着驚喜。

  只是,那份驚喜究竟會是什麼呢?

  不多時,節目正式開始,首先登場的是一位淡雅的女子,她從空間的摺疊處走入,徑直站在了舞台正中央,姿態略顯侷促,臉頰微紅,顯得有些緊張。

  如果一個人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是被成百上千萬的人關注着,緊張就不可避免。像王陸那樣面對無數雙眼睛,輕鬆寫意侃侃而談,着實是種天賦,不可強求。

  與此同時,觀眾們也在細細審視着這位登台的女子,只見她衣裙樸素,眉目清秀,緊抿着的嘴唇仍流露出幾分青澀,女子一身法力渾厚,境界大約在元嬰上下,然而在今日群仙城中其實也微不足道。那張美麗而嬌嫩的臉蛋,完全不為人熟知。那麼,王陸為何要安排這樣一個新秀作為首先登場的人選?

  但是,當女子終於在漫長的寂靜中輕啟櫻唇,發出聲音時,人們就再無疑問了。

  那是很難用語言去形容的,真真正正的天籟之音,只一個音節,悠長清澈的歌聲便引得舞台四周,青山綠水間百鳥齊飛,一團七彩祥雲一般紛紛落到空曠的草地旁,似花團錦簇,將女子眾星捧月圍在中央。

  女子開口的剎那便丟棄了身上羞澀,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一個又一個宛轉悠揚的音節響起,流暢自如,哪裡有半點的緊張?而她的歌聲也隨着歌曲的遞進不斷深入,滲透着這個世界。

  最先是飛禽走獸,漸漸地更延伸到飛花落葉,甚至山石河流。以歌聲帶動天地共鳴,女子向世人展現出一個玄之又玄的奇妙境界。

  「此女是誰?」

  聽了半刻,主席台上一位真君不由發出了疑問。

  「從沒見過……這等天賦資質,妙音門的幾位真傳也遠遠不及啊,那聲音簡直能穿透人心。」另一位真君感慨道。

  「不錯,這樣的歌喉,我只聽說某些上古遺族可能擁有,想不到那些遺族血脈竟然流傳到了今天……」

  「不過她唱的是什麼?雖然能感受到歌曲中的情感共鳴,似是在描述自然之情,但歌詞的語言卻聞所未聞呀。」

  「天輪道兄,你的見識最是廣博,你怎麼看?」

  主席台前排,萬法仙門的掌門人微微一笑:「這是古語。只在末法時代以前使用過的古老語言,通常是下對上表達敬意時所用,是一門語法非常複雜,堪稱繁文縟節之最的語言,如今早已失傳,我也是前些年在一處上古遺蹟中找到了不少典籍,才終於破譯出了這門語言。以我聽來,她的歌聲雖然流暢,但其實古語說得還有些許生澀……不過以那門語言的繁瑣,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殊為不易了,足夠展示我們的友善誠意了吧。」

  主席台另一側,地仙們的反應卻大不相同,許多人都失去了最開始的從容,從端坐的蒲團上站起身來,有些不可思議地注視着場上的少女。

  「她怎麼會使用這門語言……」

  「而且這歌聲如此清澈,不似凡間之音,這份資質就算在我們那個年代也曠世難尋,想不到……」

  作為領隊的玄墨則點頭嘆道:「萬仙盟的確展示了他們的禮儀,以及誠意。」

  沉醉在歌聲中的地仙們紛紛點頭贊同,這一曲歌聲喚起了他們的極大好感,看向另一側萬仙盟修士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唯有白澤仍不認同,用力搖了搖頭,卻沒有出言反駁,只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不多時,舞台上的女子一曲歌畢,餘音迴響,久久不能平息。女子長長出了口氣,睜開眼睛,又變成了那個容易緊張的小姑娘,愣了一會兒便匆匆忙忙跑下台去。而此時,草地上那些降落下來的鳥兒們都還沉醉在歌聲餘韻之中,不肯起飛離去。

  場外也是在漫長的寂靜之後,才有掌聲雷動。無論是萬仙盟的修士,還是上古地仙都為這天籟之音感到讚歎。

  而站在後台等候多時的王陸,則拍了拍剛剛下場的女子肩膀。

  「椛椛幹得漂亮,不愧是魔狼之後,化形後竟覺醒了天籟之音的天賦,歌聲直抵人心,震撼天地,從今日起便賜你『嘯天」之名吧。」

  「切,誰稀罕。」

  名為椛椛的女子甩了甩頭,然後一個蜷身便從人形恢復成灰濛蒙的笨狗模樣,在後台角落處蜷起身子臥倒,還長長打了個呵欠。

  「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的哦,等我醒了,要給我吃最好吃的肉,還有小白也要和我約會!」

  說完,這笨狗就閉上眼睛,齁聲漸起。

  而王陸則嘆了口氣。

  要麼說世事難預料呢,有誰能想得到,當初從荒蠻之地撿來的雜毛笨狗,其真身竟是一位擁有天籟歌喉的妹子。

  自從將她帶上靈劍山,她大半時間都在吃和睡。七長老說這等靈獸還在成長期,睡眠時間長是理所當然的,還說一旦她結束了這段成長,將有一次令人瞠目結舌的飛躍。

  結果七長老所言不虛,椛椛的飛躍真的是讓人瞠目結舌啊……在此之前,誰能想到她竟然是條母狗?當初和白詩璇一起的時候,經常纏在小白身後,讓恬靜的少女不勝其擾,所以王陸還考慮給她來一次人工絶育,只是當時正好有外務分心便沒執行下去。若是當時認真一點觀察,應該能察覺到她左腿的右邊右腿的左邊少了一個小精靈……

  當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當初不過是一條食量驚人,卻連人話都說不利索的笨狗,然而在一次漫長的冬眠之後,卻忽然學會了化形,修為暴漲之餘,毅然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妹子!然後還擁有天籟仙音!現在想來,當初笨狗極少開口說話,說話時也磕磕絆絆,又何嘗不是神物自晦的一種體現?

  當然,除此之外,其實椛椛還是那個椛椛,心思單純頭腦簡單,然後對小白心懷不軌,再然後……食量超大。

  不過對王陸而言,椛椛是男是女,是蠢是精,其實都不是那麼重要,甚至連魔狼的血統也不重要——她的天資再好,也要幾十上百年才能真正發揮功效,王陸不可能等她那麼久。倒是這天生一副好嗓子,如今可以利用的地方就太多了。

  看著角落裡的雜毛狗,王陸微微眯起眼睛,開始了更深的盤算。

  ——

  「呼,餘音繞樑,三日不絶,古人之言,感同身受啊。」

  主席台上,一位相貌不過二十出頭的地仙用力甩了甩頭,然後嘆息道:「感覺我的整個玉府都為之昇華了。」

  玄墨聞言笑道:「你也太誇張了,那孩子的歌聲雖然美妙,但你又不是沒聽過落雪唱歌。」

  「落雪仙子怎能一樣?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歌聲,落雪的,不是落雪的。拿落雪和其他人比,未免太欺負人了,所以我在誇獎其他人的歌聲時,從來不會考慮到落雪。」

  玄墨說道:「呵,拿落雪跟人比,的確是有些太欺負人了。不過不出意外的話,剛才那個孩子就是萬仙盟歌唱組的主力了。」

  年輕的地仙搖了搖頭:「這是自取其辱啊,只希望那孩子在比賽之後不會被打擊得太嚴重,落下陰影吧……她的歌聲,我是真的很喜歡啊。啊,下一個節目也開始了,好像是舞蹈誒!」

  「嗯,看起來別具一格,大概是這些後人們在萬年間的創新吧……希望能有剛才的水準,拭目以待。」

  ——

  在小小魔狼獻歌之後,登台亮相的則是妙顏真人調教出的,由十二位絶色女子組成的歌舞團隊。

  這支團隊表演的內容,正是與當日吳墟真人戰三河書生時,作為拉拉隊的少女們表演的舞蹈,只是細節上又做了許多優化,同時少女團的人員構成也有了變化,整體質量遠遠超出。

  只是相較於犬走椛的歌聲,第二個節目得到的評價卻要平淡許多,地仙們的反響並沒有特別強烈。

  反響強烈的是九州一方的觀眾們,尤其是修為定力稍遜的,看到一半時就被少女們雪白的大腿晃花了眼,鼻血如泉湧。

  但這種挑逗式的舞蹈對地仙們的效果就差很多了,除了寥寥幾人有些手舞足蹈,其他人看起來都很平靜。

  「唉,連這種節目都搬上來……他們黔驢技窮的也太快了吧?難道指望着我們這些陸地真仙會因為這種程度的挑逗就心防失守麼?真是笑話……喂,珈藍,把你的鼻血擦一擦,太丟人了!」

  「你,你管我?!老子秉持的仙道就是聲色犬馬之道,流鼻血是天經地義的,而且老子精血旺盛得很,放一點血算什麼……」

  作為領隊的玄墨沒有理會身後的爭吵,微微蹙起娥眉自語道:「這一齣節目會有什麼深意嗎?王陸應該不會做無用的佈置才對,總感覺,這個開幕式並沒有這麼簡單,藏着很大的陰謀啊。」

  而就在玄墨的懷疑猜測中,一個又一個節目登台亮相,有的匠心獨運令人眼前一亮,有的則反響平平,不足為奇。但總之再也沒有那首天籟仙音帶來的震撼。而觀眾的耐心也終於開始在歌舞聲中漸漸消磨。

  節目誠然精采,但比起群仙大比,這些開胃小菜吃得多了也難免令人乏味。

  「看來這個開幕式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吧,先前的預感多半是弄錯了……」玄墨對身後的夥伴說道,「讓黑做好準備吧。」

  然而就在此時,場上一個反響平平的舞蹈結束,演員們下台,身為主持的王陸上台。

  「接下來,請欣賞書法臨摹表演,《從零開始》!」

  王陸的登台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先前那麼多節目也沒見他登台報幕。難道這書法表演藏有玄機?不過,書法表演有什麼可看的呢?

  然而下一刻,很多人就眼睛瞪大,嘴巴張開。

  因為王陸在報幕之後,便親自挽起袖管,提起毛筆蘸上墨,在一張平整的台案上鋪好了宣紙,洋洋灑灑地書寫起來!

  原來是你自己寫啊!
qwe0505 發表於 2014-12-20 00:18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三十九章:藝術要與時俱進

  王陸一向認為,事必躬親的領導是可悲的,因為那意味着他手下無人可用。而無人可用的領導和廢物有什麼區別?至少在領導這個身份上是一無是處。

  而如今的王陸,正親身體會着事必躬親的悲劇。

  從提起毛筆開始到現在,他已經伏在台案前面洋洋灑灑寫了幾萬字了,雖然金丹級的肉身不會感到手腕痠痛,腰椎不適,但奮筆疾書中,王陸卻能體會到一陣強烈的,如有實質的壓力,讓人呼吸艱難,汗珠不斷。

  這個比武場是可以單向隔絶內外的,外面的觀眾可以看到裡面,裡面的人卻看不到外面——當然這個以後是需要調整的。所以理論上王陸不應該感受到什麼壓力。

  但現在他卻分明感覺到,有不少人正以近乎可以殺人的目光在瞪視着自己。

  當然,這也難怪,好好的書法表演給搞成臨摹篇幅近兩千萬字的超長篇小說,換成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能看出自己的把戲,為之動怒也是理所當然的。

  同樣,因為這份任務的特殊性,王陸很難找到靠譜的書法大家前來執行,唯有親自上陣。

  修士之中,修行書法之道的,對此道都有相當的虔誠,聽說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抄書,而且還是一部超長篇小說,很多都是當場翻臉。有些心態平和的,也坦言這輩子沒學過一口氣寫兩千萬字的書法。

  至於凡人之中,倒是有容易收買說服的書法大家,一瓶仙人墨,幾粒長生丹就足以讓他們放下文人的矜持。問題是,這些凡人就算筆力再剛勁的,也不可能一口氣寫兩千萬字,手腕寫斷了也萬萬做不到,何況就算以狂草書寫,一個時辰也就是幾千字,幾千個時辰才能寫完,那可是不眠不休上百日啊……

  所以最後只能是王陸親自上陣,他身為靈劍學霸,書法還算過關。金丹巔峰的境界,肉身強悍耐力過人,別說不眠不休一百日,就算連續幾年也無大礙。更難得是毫無矜持和節操,一本正經地照抄通俗小說,他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唯一的壓力,也是來自於場外憤怒的地仙。

  「那小子當我們是白痴了麼!?」

  「眾目睽睽之下,譁眾取寵,這就是你們萬仙盟修士的誠意!?」

  地仙們的憤怒難以穿透比武場的隔絶直接壓倒王陸,那麼只好轉移目標到近在身邊的河圖真君身上。

  而面對地仙們的憤怒,河圖道人只是輕笑而不語。

  一來,他並不擅長口舌之爭,想要舌燦蓮花說服這些地仙們平息火氣,他力有未逮。二來,這件事王陸先前已經向他彙報過,做了充分的預案,眼下這個情況,自有專人出面處理。

  「此言差矣!」

  果然,不必河圖費心,身後就有人站出來頂在了地仙面前。

  那人一襲白衣勝雪,青絲如瀑束在腦後,腰間一柄翠竹劍,一隻酒葫蘆,如同遊仙人,正是如今九州大陸第一金丹。

  王舞替河圖接下了地仙們的質疑,開口說道:「萬仙盟確有十分的誠意,還請各位千萬不要誤會。」

  最為憤怒的一名地仙忍不住站出來,指着場中兀自抄寫不休的王陸說道:「確有誠意?這見鬼的書法臨摹也叫有誠意?!我就沒聽過有什麼著名的書法作品叫從零開始的!」

  王舞輕描淡寫:「理所當然啊,這是你們沉睡期間才誕生的書法作品,沒聽過是正常的。」

  「哈,那你倒是有本事把原本拿出來讓我們看一看啊!臨摹總要有原本才叫臨摹吧!?」

  「原本早記在他心裡了,書法之道存乎一心嘛。而且各位在末法時代以前都是位列大陸頂端的強者,天底下有什麼新鮮事沒見過?我們若是臨摹你們那個時代的書法作品,未免班門弄斧,那才是沒誠意的表現啊。」

  「你這分明是胡攪蠻纏!世上焉有這麼長的書法帖?!而且我看這勢頭根本無休無止,你們只是想藉此機會拖延時間吧!」

  王舞繼續嘴硬:「所以說藝術是與時俱進,不斷創新的啊。在你們那個年代沒有,不意味着以後就不會有。至於說拖延時間,那只是你們單方面的惡意揣測罷了。事實上在我眼裡,看到的是萬仙盟中數一數二的天才修士,正以無比卑微的姿態在為你們展示書法藝術。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任何越線的行徑。」

  「荒唐,太荒唐!」憤怒的地仙忍不住就要祭出自己的仙寶,但還未出手就被玄墨攔了下來。

  「不要衝動,此時若是由我方開啟戰端,反而是我們理虧。」

  「玄墨,這種時候你還要為他們說話!?」那地仙怒急攻心,「你想跟他們講道理,他們卻和你胡攪蠻纏,和這種人有什麼話好說!?」

  玄墨說道:「注意她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自始至終,他們沒有任何越線的行為。她說得沒錯,儘管這荒唐的書法表演只是拖延時間,但是從規則上看,他們無可指摘。」

  地仙聞言一愣:「什麼規則?」

  「就是最早時候他們提交過來的方案書,經我們全體審核通過的那份。我剛才認真翻看過,有關開幕式並沒有作節目的時間限制。」

  「……你是說,他們在這裡拖延時間,反而是合情合理的咯?」

  玄墨搖搖頭:「當然不是,他們是在鑽規則的漏洞,但這套有漏洞的規則畢竟是我們也點過頭的。」

  「笑話!點過頭又怎麼樣?當時誰能想到他們會利用規則做出這麼卑鄙的行徑!這種漏洞百出的規則,我根本就不承認!」

  話音未落,就聽王舞冷笑道:「說得好啊,對自己不利就矢口否認,你們上古地仙的誠意我們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分明是你們卑鄙在先!」

  眼看又要爆發新一輪的爭吵,玄墨眉頭緊鎖,卻有些無可奈何。她這個領隊的威望其實非常有限,只是一眾地仙中,暫時選不出更能服眾的,這才半推半就將她推成了領隊。一旦出現象眼下這種情況,她實在鎮不住場面。

  白澤的威望比她高些——那人雖然人緣很差,性格更是為人厭惡,但當年深得老大的賞識,也着實做了不少事。可是這時候他不幸災樂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實在指望不上……

  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那個總以罪人自居,不願拋頭露面的他了。而正想到這裡,玄墨忽然感到身後多了一人,耳邊則響起了低沉的聲音,那個讓玄墨頓時放下心來的溫暖聲音。

  「夠了,不要吵了。」

  主席台上霎時就安靜了下來。

  方才還面紅耳赤的地仙向後退了兩步,滿腔憤懣如同煙消雲散,而那些之前還在熱情圍觀的地仙們也紛紛撤了開來。

  一襲黑衣的地仙自虛空中踱步至此,輕聲開口。

  「就這麼繼續下去吧。規則畢竟是雙方都曾認可過的,就算其中藏有陷阱,沒能在當時辨識出來,也只能歸咎於當時的大意。」

  黑衣人如此說話,玄墨心中很是鬆了口氣,他的威望僅次於昔日領導一眾地仙建造群仙墓的領袖,真正是一言九鼎。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認同吧。」方才還怒火沖天的地仙,也苦笑着搖了搖頭,「只是,我從來不知道黑你是這麼迂腐執着規則的人呀。」

  「迂腐?」黑衣地仙頓了一下,「你錯了,這並不是迂腐。剛才那個年輕人說得沒錯,我們與這個萬仙盟有太多的不同,我們甚至缺乏對彼此基本的理解與認識,而要在這種情況下聯手合作,一個無論是否認同,都要堅守到底的規則是必須的。」

  「哪怕……那只是他們用來拖延時間的把戲?」

  黑衣人問道:「又何嘗不是檢驗我方誠意的考驗呢?如果遇到這樣的問題就無法容忍,甚至恨不得撕破臉皮,你認為他們還會放心與我們合作嗎?」

  「這……我明白了。」被質問的地仙滿面慚愧,「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黑衣人點點頭:「所以這一次虧,我們就先吞下去了。但是另一方面。」他說著,轉過頭面向王舞,「我們的耐心並不是無窮無盡的。我們能夠容忍你們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占一些便宜,但別忘了我們展開合作的基本目的,是避免內耗和浪費。若是將太多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聊的陷阱上,那麼也就沒有繼續合作的必要了。」

  「呵。」王舞聳聳肩,輕笑着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風波就這麼化解,幾位地仙面面相覷,然後紛紛坐回了座位上,有的閉目養神,有的則饒有興趣地看起了王陸的謄抄內容,誰也不再提及方才的爭執。

  黑衣人的威望之高,看的萬仙盟一方也是瞠目結舌。同時慶幸還好這人是以罪人自居,不肯走到台前,導致地仙群龍無首,如若不然,王陸的計謀恐怕從一開始就不會得逞。

  黑衣人處理過紛爭後,又是一步踏入虛空,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在黑衣人走後,王舞才撤了回來,找了處偏遠的空位落座,坐定之後,女子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沉默了很久之後,才發出微不可查的一聲輕笑。

  「不愧是上古地仙裡的頂尖人物啊,我可是很久沒有體會過被人以氣勢鎮壓的滋味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5-7-28 12:00 編輯

tw5102451 發表於 2014-12-20 21:52
第十二卷物競天擇 第四十章:寫手的自我修養

  三天之後。

  桌案前的王陸仍在奮筆疾書,儘管已經三日三夜沒有闔眼,他看起來卻神采奕奕,半點不顯疲態,右手腕甚至變得更為堅定有力!

  王陸的書法臨摹表演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天,經他以驚人神速謄寫的從零開始已經多達數十萬字,稿紙倚疊如山,而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增加,其勢頭看起來無休無止。

  而這三日裡,大部分觀眾都已經放棄了觀看。

  王陸這死拖時間的姿態擺出來,人們很快就意識到這後面恐怕不會再有什麼正經節目,那麼也就沒必要將時間浪費在此。

  與此同時,萬仙盟則是高效運作起來,迅速組織那些正賽選手們重新回到集訓場地,突擊集訓。

  從王舞那邊傳來的消息是說,王陸計劃在開幕式上拖延夠至少一兩年的時間,供選手們做最後一搏。雖然很難想像他要如何才能完成這種壯舉,但目前也只有先按照這個計劃來開展工作。

  先前只是突擊集訓了兩個月,就有不少人突破瓶頸,實力突飛猛進,如果能再有一到兩年的時間鞏固成果,那麼在正賽開始之後,或許真的能夠完成戰勝地仙的奇蹟。

  當然,這也是非贏不可了,王陸已經想辦法為萬仙盟創造了太多的有利條件——組織召開群仙大比來決出勝負,以限定境界的方式進行比鬥,比鬥還分文武兩種,然後又為參賽人員爭取了大量的集訓時間……如果做到這個地步,萬仙盟都不能取勝的話,也太對不起王陸的一番辛苦了。

  另一方面,那些滿懷期待進入群仙城的各路閒散人士,也趁這個機會開始深入瞭解這座城市。

  群仙城戰地方圓數百里,而且內裡多有摺疊空間,真實空間難以估量。如此龐大的城市被分割為五個大區,數百個小區。目前向所有人開放的是甲區,也就是一般居住區。這個區域能夠容納最多一千萬人居住,併為他們提供基本的生活物資,大部分凡間中人都是在此定居,然後嘗試尋找自己的仙緣。

  群仙城集合了不計其數的修行人士,所謂仙緣自然不會少,每天都有許許多多的凡人被修士相中,越過仙凡兩道的壁壘。也有不少小門小派的弟子或者散修,遇到了上品大派長老的青睞,從此平步青雲……

  總之,各人有各人的精采。

  唯獨先前坐在主席台的那些人,這三天時間卻過的堪稱煎熬。因為按照規則,開幕式期間主席台成員不得擅自離席,一旦登場了就只有等節目演完。

  這條規則的設計,本來是為了限制雙方高層必須同時出面,不至於一明一暗令明的一方提心吊膽。當時看到這裡的時候地仙們也都同意了,誰知現在卻成了限制行動的禁咒。只要他們還承認這場群仙大比的規則有效,心中有再多的不滿也唯有留在場上欣賞節目。於是,在萬仙盟群仙大比組委會們全力運作集訓的時候,群仙墓中超過八成的地仙們卻只能坐在比武場外主席台上,硬生生看著王陸抄了三天小說!

  這種心理上的折磨不言而喻,所以三日之後就有一位地仙按捺不住,站起身來憤然怒吼。

  「真是見鬼了,他到底想要寫到什麼時候?!已經整整三天了啊!原本整個開幕式預計也就不到一天時間吧?就算要拖延時間,這也拖延得夠久了吧!」

  對此,萬仙盟的修士們只是眼觀鼻鼻觀心,恍若不聞。

  玄墨一聲嘆息,伸手拉了拉他,讓他不必再說。

  三天?對方恐怕是想拖延三個月乃至三年吧,上次賽前見面會時,王陸展現出的實力簡直令人觸目驚心……萬仙盟的修士們這段時間當真是突飛猛進,但想要在賽場上壓倒地仙,至少要再做幾年的針對性訓練,王陸這種實力逆天的畢竟只是特例。

  玄墨先前曾和擅長推衍的同伴們做過評估,結論是除非給萬仙盟一年以上時間,否則地仙們整體優勢應當是不可動搖的。然而現在看來萬仙盟同樣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有了這種臭不要臉的拖延戰術。至於拖延的時間,當然是越長越好。

  「再等兩天吧,如果還是這樣子,我會採取措施的。」

  玄墨既然這麼說了,其他人就算仍有異議也唯有暫時保留。不過人們也着實懷疑,以玄墨這麼好說話的性子,兩天之後若是情況沒有改觀,她又能如何呢?

  於是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不出所料的,情況沒有任何改變。

  王陸仍在桌案前筆耕不輟,一張又一張新鮮寫就的書稿被他隨手彈出的劍風承載着,緩慢而平整地從桌案上飛落下去……輕薄的紙張覆蓋在鬆軟的草坪上,伴隨微風輕輕晃動,卻不會隨風飛起,而是被無形的力量牢牢地黏在地上。

  兩天時間,王陸足足抄了上千頁。加上先前幾日抄寫的上千頁書稿,都被他打散後鋪在地上,浩浩蕩蕩好一片白紙黑字。不知門道的或許因為他在展示書法,但主席台上的修士們卻都看得出來,王陸是在趁機修行他的混沌破天神劍。

  至剛至烈,以無厚入有間的混沌破天劍氣,如今被他當作柔風一般駕馭着,溫柔地托起輕薄的稿紙從桌案送到草坪上,再將它們輕輕壓住,力量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弱上一分,紙張就會被橫吹而過的風帶走,力量重了,又會壓碎紙張下面的嫩草,令書稿沾染上草汁。同時,還要將這剛烈劍氣強行柔化,不至於割傷了紙張。

  與此同時,王陸在桌案上奮筆疾書也是修行。這個節目名義上是書法表演,而王陸也的確拿出了不辱沒靈劍學霸之名的一筆好字。他書寫雖然迅捷,但每一個字落筆時都是全神貫注,以將自身對劍道的感悟也融入其中。

  純以書法而論,王陸還未能算得上登堂入室,在凡間書法大家眼中仍稚嫩得很。然而加上他那獨一無二的凜然劍氣,就赫然站在了任何凡間大師也難以企及的境界上,書法表演,倒是實至名歸。

  前後五日下來,王陸的字跡越發凌厲逼人,銀鉤鐵畫盡顯鋒芒,如同一口口細細的小劍密佈在紙上。

  以書法養劍意,再以薄紙來磨劍氣,王陸看上去在做枯燥無味的文抄公,他的劍道修為卻與日俱增。

  而這一幕落在萬仙盟的諸位真君眼中,卻又有另一番意味。

  在河圖身後,一位紅袍老者喟然嘆息道:「我記得五百多年前,我剛踏上修仙路時,鄙派祖師爺曾說過,世上有奇才,非吾等所能及。那時正是我心高氣傲,自恃天靈根資質不可一世的時候。便問他說世上焉有比天靈根品階更高的靈根?焉有能令我望塵莫及的絶世悟性?祖師爺說,我靈根悟性都是當世頂尖級數,就算有個別人比我更強,也強的有限。我便問他既然如此,又有何人是我不能及的?」

  說到這裡,周圍幾位真君都提起了興趣,側耳旁聽。

  那紅袍老者又說道:「當時祖師爺告訴我,可怕的並不是有人比你聰明,而是比你聰明的人還比你努力。我不服氣,以我對仙道熱忱,怎會有人比我更努力?」

  幾位真君暗暗點頭,這紅袍老祖修行五百餘年,是半隻腳踏在合體巔峰境界以上的絶世高手,資質悟性奇佳,而且修行非常刻苦努力,一生不曾娶妻生子,也沒有特別的嗜好,全心全意投入修行之中。若說有人能比他更加努力,着實令人難以置信。

  「祖師爺說,修士修仙,不可能一帆風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窒礙令你不得不停止修行。修士可以辟榖,可以戒除睡眠,但一個人不可能從生下來就閉死關,要歷練,要雲遊,而在此期間,修行就只能是斷斷續續了。但是,他說世上有真正的奇才,能將任何情形都化為對自身的錘煉,能將任何一處天地都當作自己的演武場和練功房。如今我看,這王陸便儼然有祖師爺所說的氣質了。風吟道友,貴派真是收到寶了啊。」

  風吟聞言笑了笑:「老祖實在是過譽了,王陸這孩子可遠遠談不上什麼修行不輟,過去二十多年,他浪費的時間可不少。幾次歷練,雖然賺到不少虛名,多少也是有些耽誤了修行。」

  紅袍老祖搖頭說道:「過去是過去,未來是未來,他現在已經站在那條道上了,而那條道,我孜孜不倦渴求了五百年亦不可得……若是能回到二十多年前,我說什麼也要將此子收入門中繼承衣鉢!」

  「哈哈,老祖啊,若要這麼說,你可要排到我後面。我早幾年就和風吟道友說過,若世上真有時光倒流,我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當初他們靈劍派升仙大會之前,然後就算是坑蒙拐騙的也要把王陸拉到我們門派來!」

  萬仙盟一邊,幾位真君談笑風生,圍繞王陸天南海北的說著。

  而主席台另一側,地仙們卻越發的焦躁不安。

  兩天時間已經過去了,但是無論怎麼看,玄墨也沒拿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阻止對方肆無忌憚地拖延時間。

  「玄墨啊,你不會忘了兩天前自己說過什麼吧?」

  玄墨輕輕嘆了口氣:「自然不會忘……的確,到了必須採取措施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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