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508、孔子田讓方圓醍醐灌頂(1)
　　
　　
　　方圓回到家裡，藏著滿肚子的心事。想到了這一次被交警差一點罰款的事情，連忙問已經回家的孔子田：「爸，怎麼後來交警告訴我不罰錢了？」孔子田說：「我找了東州市交警支隊的支隊長，他也算是我的學生吧。」方圓說：「怪不得，怪不得。不過這樣的事情不能每一次都麻煩爸爸，以後我還是要結交一些警察界的朋友。」孔子田笑了：「只要你還擔任5中的校長，只要你慢慢做到教育局副局長，你還用發愁沒有警察界的朋友找你嗎？今年夏天，肯定就是一個高峰，哪個警察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東州5中讀書？誰要送孩子到5中讀書，又有誰能繞得開你？」
　　
　　這可是一針見血的分析啊！方圓說：「如果到時候找我的警察太多，我可怎麼辦？」孔子田說：「做什麼事情都會有得也有失，不可能是占盡好處，卻沒有一點麻煩。」方圓想起了剛剛去丁春曉的失身之事，心裡很認可岳父的話。孔子田說：「我們權衡一件事，就是看得大，還是失大。對於警察也是這樣。像5中這樣的熱點學校，肯定無法滿足所有的警察的心願，那麼就要有所選擇：誰能對5中做貢獻，誰能兼顧著你這個校長，就可以考慮接收。」方圓說：「謝謝爸爸教誨！」孔子田說：「當然，還有一點。這些警察與你不認識，他們肯定要通過一些有一定官職、與你熟悉的人來牽線，這個時候，我們還要考慮這個介紹人的能量問題。如果介紹人級別很高，這一般情況下必須要接收；如果介紹人與你是利益攸關方，那麼一般情況下也必須接收；如果介紹人是一般情況，那麼就要根據學校的容量來考慮是否接納。所以，你作為校長，就要面臨這個問題，按照我的經驗，你必須要有預留指標，就是留下極少量的指標後，就不再收人，然後一些特別的沒有辦法抵擋的關係介紹學生過來，這個時候再開口子。」
　　
　　方圓想起了楊芳當校長時，正是暑假時候。當時介紹苗東順的兒子苗智棠進入5中學習，似乎楊芳的手裡就壓著許多的條子。楊芳當時說，只能介紹這一個，不能再介紹了。想到今年暑假將要面對的擇校問題，方圓有些頭大：「爸，我就怕不知道哪些關係可以擺平，哪些關係必須照顧。」孔子田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會在實踐中慢慢摸索出哪些人介紹的孩子你必須接受，哪些人介紹的孩子你可以先緩一緩，待未來騰出位置時，你再接收；哪些人介紹的孩子，你可以暫不考慮。這固然是讓人頭痛的一件事，同樣，這裡面也包含著巨大的利益，最直接的利益是：你將有機會接觸到來自不同方面不同層級的領導，讓自己的接觸面一下子拓展到教育系統其他人很少能夠接觸的廣泛範圍。當然，這個時候，就要面對著被請客吃飯的問題，面對著有些人要送禮的問題，這既是利益，也是陷井，把握得不好，就可能前途頓失；把握得好，既交了朋友，也給自己的進步廣結了善緣。」方圓說：「是啊！我現在就在為收禮的問題而頭痛。今年我跟雙華商量的結果，超過500元的，不管是錢還是物，原則上都不收。那個陷害我的楊英賢，送給我3000元的購物卡，幸虧被我堅決退回，不然，這可能就成為一些人攻擊我，陷害我的證據。爸，這個原則我把握不好啊！」孔子田說：「這個問題，對於許多官員來說，都是一個難以把握的問題。哪一次收受的禮物，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給搞進去。我看你這個原則定得很好，必須有原則。我們不是想做□□，而是要在一定的崗位上，力爭更好地展現自己的才華和能力，更好地為這個國家、這個社會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從小處說，人往高處走是為了光耀門楣，從大處說，人追求進步是為了更好地實現人生的價值，是為了振興中華。有些人選擇不加節制的收受禮物錢財，甚至會暗示來索賄收賄，這樣的事情我們堅決不能去做。但面對主動送來的錢物時，你說的這個原則將會很好地保護你。另外，我再講一個原則性的東西，就是：事情沒辦成前，什麼東西也不收；事情辦成之後，面對答謝，再來斟酌是否可收，可收多少。當然，這只是一個原則，不是教條，需要靈活來應對不同的情況，生活是複雜的，收受禮物的情況也是千變萬化，不可能出現千篇一律的情況。」方圓如醍醐灌頂，覺得心一下子亮堂起來。
　　
　　初一的晚上，又陸陸續續有一些短信或電話打過來，方圓是來而不往非禮，都一一回復，不管是大官還是普通教師。初二的時候，這春節仿佛已經過去了一般，再也沒有一點聲音。一整天，方圓都呆在家裡，百無聊賴。想拿起書看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想提筆寫寫論文，卻突然發現，肚子裡空空如也，不知道該寫什麼，該從哪裡下手。這與去年還是有顯著的區別，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在時間完全屬於自己的時候，反而感覺到寂寞、無聊？在看孩子的其他時間，方圓竟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呼呼大睡，仿佛這就是他最應該做的事情～～沒有事情可做的時候，不去睡覺，還能做什麼？
　　
　　初三的上午，方圓來事情了。方圓接到了陳秋蘋打來的電話，陳秋蘋在電話裡說：「方校長，我寫了一點準備怎樣做好辦公室主任工作的想法，請您看看。」找到事情可做了，方圓很高興：「好，你發到我電子郵箱裡吧，我先看看。」陳秋蘋說：「好，方校長。您的電子郵箱是不是……」方圓說：「是。發過來吧。怎麼，陳書記假期沒有休息啊？其實這件事不急，等返校再做也不遲。」陳秋蘋說：「其實能不能勝任辦公室主任的角色，我心裡也沒有底。初一我去阮校長家拜年，向阮校長請教。阮校長知無不言，讓我收穫很大。我結合著孔子田教授來我校作學術報告的一些感悟，及自己的切身體會，寫的工作打算。不一定能讓方校長滿意，但我很希望能夠來接替阮校長的角色，校長不滿意的地方，告訴我，我努力改進完善，力爭做好。」
　　
　　這個態度方圓是滿意的。但方圓還是有自己的想法，方圓覺得，一個辦公室主任，除了具備阮少修的認真、靈活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文字功底扎實。在這一點上，於海河似乎更勝一籌。可惜的是，於海河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動靜，沒有表達出他想做辦公室主任的願望，也沒有拿出像陳秋蘋寫出來的工作打算。這是個態度問題，態度決定著成敗啊！
　　
　　方圓說：「陳書記，你的文章我先看看。近幾年來，你是否還寫過其他文章？如果有，也發幾篇，我學習學習。」陳秋蘋說：「方校長水準那麼高，我學習方校長還差不多。我平常倒也寫過幾彷小文章，有的也發表了，請方校長指導。」嘿，挺謙虛啊！方圓說：「好，我一定拜讀。」
　　

1508、孔子田讓方圓醍醐灌頂(2)
　　
　　
　　聽方圓接完電話，孔雙華好奇地問：「誰打電話？」方圓說：「學校的團委書記。」孔雙華說：「她昨天不是來拜年了嗎？」方圓說：「學校的辦公室主任提拔為副校長，學校缺了一名辦公室主任，她有想法，想來擔任辦公室主任，就寫了一篇工作打算發給我，讓我看看。」孔雙華說：「團委書記是男還是女？」方圓說：「是女的。」孔雙華很關心：「她多大？」方圓說：「具體多少歲，不太清楚，大約33、4的樣子。」孔雙華說：「男校長，讓女的做辦公室主任，不太合適吧。」方圓說：「我也覺得不是十分理想。但我看好的那個男老師，似乎沒有這方面的意願。當然了，男校長，女辦公室主任，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像我在68中，校長是姚長青，辦公室主任就是周素素。」孔雙華說：「還是注意一些好。現在關於你的流言蜚語本來就不少。」方圓心裡就有些不樂意了，覺得孔雙華管得可真寬，但城府讓方圓說：「你的意見，我會充分考慮的。不過，最終的結果還是要服從大局的需要，服從工作的需要。」
　　
　　這一天，方圓找到了事情來做，對於陳秋蘋的辦公室主任設想和寫的其他小文章，都認真地讀過。方圓想表現出更高的水準和見解，卻發現自己根本拿不出精彩的觀點、閃亮的視點，來啟迪陳秋蘋如何更好地來做辦公室主任，陳秋蘋所說的，就已經很完備了，如果按照她的工作打算，做一個出色的辦公室主任，也是很有可能的，至少是大有希望的。「書到用時方恨少。」
　　
　　此刻方圓倒有了切身的感悟。還好，岳父的書房裡不缺少管理學的著作。向岳父孔子田請教之後，孔子田推薦了幾本入門級別的管理學著作，初三這一整天，方圓就悶在書房裡，認真地看書，帶著要顯示超過陳秋蘋見解的念頭，沒有什麼遠大理想與信念，方圓竟然在一整天的時候，將一部30萬字的管理學著作從頭看到尾，甚至連晚上睡覺的時候，腦袋裡想的都是管理學的基本原理、基本思路，並第一次深刻理解了，所謂管理，是一種過程，一種手段，但不是目的。
　　
　　管理的目的是提效，科學的管理能夠提效，落後的管理則會降效。要提高管理的科學性，則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綜合多方面的因素共同發揮作用，這個過程就是管理，所使用的全部手段，也是管理，導致的結果就是：工作效率提升了，產生了可觀的效益。晚上與岳父交流的時候，方圓把這些思考跟孔子田作了彙報，孔子田說：「不錯，讀書要學會把書讀薄，你能把這部入門的作品讀出你上面的這些感受，雖然還不是很全面，但已經是抓住了精髓與要害。管理是一門科學，管理關係到工作、生活的各個方面，家庭需要管理，企業需要管理，部門需要管理，學校需要管理，甚至像人際關係也需要管理。你知道安徽省宣傳市市委副書記楊楓嗎？他可是標準的MBA工商管理碩士，他一共有7個情婦，為了確保情婦之間保持穩定、平衡，不會出現爭風吃醋等現象，竟然也運用了MBA管理學手段，對7個情婦進行管理。這個例子雖然不一定恰當，但至少說明了，生活中處處都體現著管理，都需要管理。在學校這個層面，至少要有四個方面的管理，你必須要用心去體會、去思考，並積極認真實踐。
　　
　　第一個方面，就是人的管理，如何更有效地管好人，讓每一個人都能充分發揮其能力和作用；所謂以人為本，其實是尊重人、為人的發展提供最佳環境，但如果沒有有效管理，就不是真正的以人為本。
　　
　　第二個方面，就是物的管理。學校配備的教學設施，缺乏有效管理的話，就會很快爛掉，壞掉，或者隨時代而淘汰掉。我記得20年前，東州大學，那個時候叫東州學院，進了40台中華電腦學習機，能用拼音打漢字，能用BASIC語言做一些小程式。當時的校長把這些中華電腦都當成了寶貝，平常捨不得給學生用，也捨不得給老師用，結果到90年代初，就出現了PC個人電腦，從8086到286到386到486到586到奔騰，幾年一換代，進步速度非常快，這40台中華電腦學習機還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就只能被更先進的個人PC所取代。
　　
　　這就是什麼？物的管理不到位，不科學，沒有發揮出物應有的作用。如果當初購進這40台中華學習電腦的時候，就放手讓老師和學生們學習，研究，說不定我們中國就會擁有基於BASIC語言基礎上的中文作業系統、高性能CPU，就不至於像現在，CPU全是美國的，作業系統全是微軟的，未來的某一天如果發生中美戰爭，美方將安插在CPU和微軟作業系統裡的BUG發揮作用，讓中國的電腦、資訊全部癱瘓，到時候就暴露出我們的資訊產業受制於人的嚴懲弊端了。
　　
　　第三個方面的財的管理。財是特殊的物，但又不是物。財的管理提高科學性更有必要。可供支配的財產，不能科學的管理和運用，就是浪費資源；胡亂管理和運用，就容易出問題；錢財的誘惑很大，如果按照科學的制度來管理，就能發揮好促進事業發展、調動人員積極性、改善工作生活條件等多方面巨大作用，但如果沒有制度來管理，而是靠人的覺悟來管理，常常就會犯難以彌補的錯誤，最終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第四個方面是社會資源的管理。為什麼社會資源也需要管理，這是因為我們是社會人，生活在社會中，就必然要與社會上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就需要與社會上方方面面的組織打交道，包括政府機關、企業、社會團體、新聞媒體等。充分地借助這些社會資源，充分地發揮社會資源的作用，往往會對自己的事業產生積極的推動作用；如果不能科學有效管理，在一定程度上講，這就是巨大的浪費。
　　
　　第五個方面，就是對自己的管理。自己也需要管理，人生活在社會中，隨著地位的不斷提高，隨著工作的不斷進步，來自方方面面的誘惑，來自方方面面的利益，都會撲面而來。怎麼辦？如果沒有科學有效的自我管理，很容易在誘惑與利益面前迷失方向，一旦陷入，再想回頭，就非常難了。」
　　
　　方圓都聽入迷了。看來，以前自己對岳父孔子田，還是有一些看輕了。方圓感慨萬千：「爸，聽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爸，以後，我在這五個方面的管理上，還要多多向您請教。」孔子田笑著說：「我也是邊學習邊思考邊實踐。在東州大學常務副校長的崗位上，有機會去實踐自己的管理學理論並驗證它。小方你也是堂堂的東州5中校長了，在教育系統看，這也看是地方大員了，這五個方面的管理，也應該學著去思考學著去實踐學著去總結學著去完善了。最近，管理學領域有一本小書叫《細節決定成敗》，這本書的內容，許多管理學的學者都認為是小兒科，並且抄襲的成分也不少，但我還是要推薦給你看。
　　
　　我的書櫃裡也有，你找找看，它是以案例的方式，解說了一些管理細節的重要性，可以講，具有相當大的片面性，但也不是沒有精華的東西。你自己去看，去感悟。如果我今天沒有給你從宏觀的層面講管理，恐怕你看了之後會盲目崇拜，但如果你站在宏觀的層面來看這本書，你會感覺到，這本書的容量太小，其實就是6個字：細節決定成敗。但還是建議你看一看。」方圓說：「好。」
　　
　　方圓幾乎是一夜未眠。初二睡了一整天，在初三這一天，又消耗了一天一夜。看完了《細節決定成敗》這部在岳父看起來是「小書」的作品，方圓還是有了自己的感悟：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在人的管理、物的管理、財的管理、社會資源的管理、自我的管理上，都應該既注重宏觀，也要注重細節。初一與丁春曉發生兩性關係，這就是典型的太不注重細節了。唉！方圓一聲長歎，再一次保佑：可千萬不能讓丁春曉懷上孩子啊！
　　

1509喝酒的真實目的
　
　
　    初四，方圓已經能夠平靜下來，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讀書學習了，成了標準的好同志。孔雙華與媽媽一起，成了孔方睿同志的忠實保姆，過年的日子也恢復到了平常的狀態。只是平常有保姆小清，孔雙華和孔淑芳都能稍微輕快些，而現在，兩個人則成為了絕對的主力。方圓躲在書房裡看書的時候，孔雙華曾經好幾次想叫方圓出來，都被孔淑芳制止：「方圓難得在家呆幾天，他喜歡看看書，就讓他多看看。天天在外面跑來跑去，工作那麼忙，也沒個時間看書，不充電怎麼行？」孔雙華心裡委屈：「媽，我還在讀研究生呢，我更需要時間讀書。」孔淑芳說：「來日方長。等複課了，再好好讀，來得及。」
　
　    孔雙華說：「等寒假結束，我也準備去複課了。那個時候，小清也回來了，我也應該去讀研究生了。」孔淑芳說：「小華，再等一等。睿睿還小，等今年秋天，睿睿差不多一歲了，你再去上學，也不晚。」孔雙華毫不客氣地說：「媽，我再呆在家裡，就成傻子了。我必須上學，我必須接觸外面的世界，我不能因為消息閉塞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造成自己跟個傻子一樣，這樣我和方圓就越來越沒有共同語言了。」孔淑芳說：「男主外，女主內。我和你爸難道還有多少共同語言，這不也過了一輩子。」孔雙華說：「那婚姻就太沒有品質了，這樣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還有，媽，方圓現在進步這麼快，我估摸著就是方圓沒有想法，不代表外面的女人沒有想法。雖然說，這一次有關方圓的流言都被查明是假的，但誰敢保證外面沒有女人心裡急得像火燒到門梁子。別的不說，就說方圓的學校，媽你敢保證沒有年輕的女老師私下裡喜歡方圓嗎？
　
　    現在這個社會，很多女的都不要臉，明知道人家有家庭，有老婆，還偏要去充當可恥的第三者，破壞別人的家庭，破壞別人的感情。如果我不提高素質，提高層次水準，在這場婚姻保衛戰中，我沒有任何優勢啊！」孔淑芳說：「沒有你說得這麼嚴重吧？」孔雙華說：「無風不起浪。還是早有防備的，比較好。」孔淑芳沉默了，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經常夜不歸宿的孔子田，心裡也懷疑這孔子田的外面是不是也有了第三者。母女二人有了共同的心事，這家庭的氛圍也格外沉悶起來。
　
　    快中午了，方圓接到了萬大全打來的電話：「方兄弟，我從湖州回來了。我說，你不是說初四要和我吃頓飯嗎？怎麼樣，有沒有時間？」方圓說：「我絕對有時間。中午我請萬大哥吃飯。」萬大全說：「這怎麼能是你請呢？現在外面的飯店，多數都因為春節放假關了門，有幾個營業的？我說，你還是來警備區，我們這裡有個招待所，部隊上不放假，飯菜品質也不錯，老哥我請客。等飯店都開門了，下一次再你來請，好不好？」方圓說：「我一直想請，萬大哥給我一個機會吧。」萬大全哈哈大笑：「以後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多著呢，難道就這一次飯嗎？下一次你再請吧。」方圓說：「好吧。我什麼時候過去？」萬大全說：「現在就過來吧。今天，有一位老朋友要見你。」方圓心裡突然怦怦地跳了起來：萬大全說的人，不會是汪泉吧？方圓的心急迫起來，說：「好，我馬上趕過去。」
　
　    孔淑芳已經準備了方圓的午飯，聽說方圓要出去吃飯，孔淑芳說：「誰呀？我都已經做了你的飯了。」方圓說：「媽，是東州警備區的政委萬大全要請我吃飯。」孔雙華抱著兒子從臥室裡走出來：「方圓，你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就不能在家多陪陪兒子，陪陪我？」方圓說：「對不起，雙華。萬大哥確實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他是市委常委，在東州市最重要的會議上都能說上話。」孔雙華說：「其實我和媽對你沒有更多的要求，只要你在家呆著，我們心裡就會踏實，哪怕你在睡大覺，或者在看書，我們都不打擾你。你看看你休息的這幾天，兒子抱了幾個小時？尿布洗了幾條？屎擦了幾回？我和媽不用你幹，不代表你不應該幹，你也是睿睿的親爸爸。」
　
　    方圓心裡有些不舒服，聽不得這樣的逆耳之言；當然，也有幾分慚愧，自己在家這幾天，確實是什麼也沒有幹，還真有一點對不起自己的兒子，對不起妻子和岳母。方圓說：「這樣好不好？這幾天我確實做得不夠好，但今天中午的飯很重要。萬大全是東州部隊上第一高官，他看得起我，請我到警備區招待所吃飯，我不能不去。今天回來之後，我抱兒子，我給兒子洗尿布，我給兒子擦屎，好不好？」
　
　    孔雙華看到方圓已經認識到問題，就適可而止，說：「那你去吧。別喝太多的酒。部隊上的人，都挺能喝的，你悠著點。」方圓說：「知道了，我有數。」孔雙華說：「開什麼車去？如果開駿捷，我把行駛證拿給你。」方圓說：「今天中午肯定要喝酒，我什麼車也不開，搭一輛計程車吧。」孔淑芳說：「這是對的。酒後開車，很危險的。我也贊同小華的話，酒可以適量喝一點，但不要喝得太多。」方圓說：「我知道了，媽。」心裡也很厭煩岳母和妻子如此絮叨：喝點酒，也不用囑咐來囑咐去吧。
　
　    方圓急匆匆地趕到了警備區招待所，在門口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東州警備區邊防一團的政委和平。方圓看到和平那張笑臉，連忙迎上去：「和政委，你好。」和平說：「方兄弟，我已經不是政委啦，我已經轉業啦。」方圓說：「轉業了也是政委。過年好，和政委。」和平說：「你也過年好啊！」燦爛的笑容，讓方圓有沐浴春風的感覺。和平說：「我在這裡等方兄弟，萬政委已經到了。」方圓說：「萬大哥已經到了啊！今天還有誰？」和平笑著說：「今天只有我們三個人。」方圓「哦」了一聲，心裡微微有些失望。
　
　    來到了招待所的雅間，萬大全站了起來，給方圓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看得出來，萬大全心情不錯。萬大全說：「方兄弟，來來來，快坐下，今天就我們三個人。」方圓說：「給大哥拜年了。」萬大全說：「好說，好說。服務員，馬上上菜，拿三瓶五糧液來。」服務員答應一聲，就走了出去。
　
　    作為警備區的最高首長之一，萬大全的話就是聖旨。這個雅間，菜上得非常快。上好之後，萬大全說：「你們都出去吧，沒有我的批准，誰也不能進來。」服務員說：「好的，政委。」
　
　    萬大全說：「和平，你把三瓶都打開，咱們今天每一個人一瓶，誰也不能耍賴。」方圓說：「大哥，我可喝不了啊！」萬大全說：「沒問題。跟大哥喝酒，兄弟要坦誠、實在；大哥跟兄弟喝酒，不醉不歸，一醉方休。」方圓也沒有測試過自己的酒量，看到這樣的局面，方圓說：「大哥說了，我就照著做吧。」萬大全說：「這才好嘛！」說著，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五糧液的清香在房間裡飄散開去。和平給自己倒上，方圓也只好給自己倒上。萬大全說：「先喝一杯過年酒，三分之一，我先喝。」
　
　    三分之一杯酒下肚，再香的酒也有燒心的感覺，更何況是56度的五糧液。萬大全興致很高：「兄弟，這一次我去南京，是不虛此行啊！不但見到了老爺子，還見到了老爺子的千金。我想說的話，也都說了；兄弟你想捎的話，我也全部都捎到了。怎麼樣，我這個老哥辦事還可以吧，絕對是說到做到。」和平在一邊笑望兩個人，沒有說話。方圓對於汪泉的事情很敏感，卻也不能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方圓含糊地問：「老爺子好吧，汪泉也好吧。」萬大全說：「老爺子很好，談起當年在一軍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談起維護國家領土完整力爭早日實現祖國完全統一的部署與打算，老爺子不愧是軍區第一戰將！從一軍軍長崗位上提拔起來的幹部，沒有一個是孬種！汪上尉精神也不錯，快做媽媽了，一直留在老爺子的家裡養著。聽說，跟那個副省長的公子離婚了，但看起來她的情緒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方圓說：「大家都好，我們也就好嘛。」萬大全說：「是啊！老爺子好，我們都會好。我聽到一個小道消息，說老爺子可能不日要進京，任副總參謀長。如果真地成了，這絕對是中央軍委的英明決定！老爺子是最最會排兵佈陣的將軍，他一手創立了中國的藍軍部隊，在多次大型的軍事演習中，他的藍軍模仿進攻我國的敵軍，多次戰勝了代表著我軍最高實力、有著最好配備的『紅軍』，打破了中國軍事演習只有紅軍大勝、藍軍必然失敗的演習套路，震撼了許多高層領導。所以老爺子也得罪了一些人，得罪了那些就希望演習能夠按照組織意圖順利進行的人。如果老爺子能夠不受影響，晉升副總長，那絕對是中國軍隊的福音啊！」萬大全想起了自己曾經有過的藍軍經歷，打到最後一個團，就是他萬大全降職帶隊的那個團，這件事固然證明了他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但也成了許多高層將軍眼裡的沙子和異類，如果沒有汪永生副司令員的力保，說不定現在也像和平一樣，轉業待安置呢！萬大全回想這些往事，不由地感慨萬千。
　
　    呵，部隊上也有複雜的人事啊！沒有經歷，就沒有發言權。方圓說：「老爺子進步，大家都會為他高興的。」萬大全說：「是啊，老爺子進步了，我們的日子也會一天天地好起來。來，為老爺子的進步，再喝一大口。」
　
　    三個人又喝下各自杯裡的三分之一……
　
　    萬大全說：「老爺子很關心方兄弟啊！他問了問你的情況，我告訴老爺子，說方兄弟現在已經是東州市5中的書記兼校長了，是東州市年輕的正科級幹部。在部隊上，這已經算是營長了。老爺子很高興，誇獎你是一塊材料。」方圓說：「真是太感謝了。」萬大全說：「老爺子說了，對於像兄弟這樣有才華的年輕人，我這個東州的常委，能說話的時候，要敢於為你說說話。我說，方兄弟是我兄弟，我是該說話的時候，一定會說話的。」方圓說：「謝謝萬大哥。」萬大全說：「來，為老爺子的這份厚愛，把杯裡的酒都喝了。」
　
　    杯子就見底了。萬大全說：「吃菜，我們再喝。」
　
　    又各自倒上了酒。萬大全說：「方兄弟，能和老爺子家攀上親戚，這是天大的造化。」方圓說：「是。」萬大全說：「以後啊，有老爺子在中間，我們的關係會非常非常親密。」方圓說：「謝謝大哥這麼看得起我。」萬大全說：「和平是我比較信任的同志，以後啊，我看我們之間的關係會更親密！」方圓說：「和政委人相當好的。」和平說：「不敢當，不敢當。」萬大全說：「方兄弟，和平轉業後，也曾經困惑，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不知道自己能夠幹些什麼。經過多方的協調，今天我可以給方兄弟透個底，當然還沒有完全確定，我可能會轉業到教育局任職！
　
　    這一回輪到方圓吃驚了：和平要到教育局來？和平來了，能幹什麼？和平根本就不懂教育啊！這簡直就是亂彈琴！和平的笑容更燦爛了：「方校長，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方圓忍住心中的不理解，淡然地說：「祝賀啊，和政委，以後您就是我的上級領導了。」和平說：「上級領導稱不上，我們還是好兄弟，對不對？這一次安排我到教育局任職，我很有感慨：我把前半生最美好的年華，都獻給了祖國的國防事業；這後半生啊，就準備獻給祖國的教育事業了。」萬大全說：「我打開窗戶說亮話，今天喝酒，除了我們兄弟三個人在這裡聚聚之外，有一個更直接的原因，就是和平到了教育局任職以後，將會與方兄弟更緊密地合作。和平對教育工作可以講是一竅不通，但不懂可以學，不懂可以向有經驗的同志請教。但有一點卻很難改變，就是和平作為一個外來的人，在東州教育沒有一點根基，更需要有能夠給和平提個醒、出個主意的人。方兄弟，你馬上也要進教育局黨委委員了，也算是教育局的領導了，和平肯定會支持你的，方兄弟你也要多支持支持和平啊！」
　
　    原來，喝酒的意義在這裡。看到和平笑得像花一樣的臉，方圓覺得這酒還真是有味道。
　

1510、與翟新文佈局大相徑庭
　　
　　
　　2008年2月14日，也就是正月初八，是黨政機關各單位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翟新文早早地就來到了市教育局，待9點正式上班的時候，翟新文帶著局領導班子成員孫紅軍、鄒志剛、耿清、孔麗麗、宋萍，依次給各科室的同志們拜年。大家的臉上都蕩漾著燦爛的笑容，新春上班第一天，翟新文的「深入基層，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做法，雖然是小事一樁，卻讓廣大教育局機關的工作人員，心靈感受到溫暖。上班第一天，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工作，各科室都把重心放到了打掃科室的衛生上。
　　
　　在教育局機關拜完了年，翟新文也很是愜意地對班子成員說：「我還準備去教研室、招辦、教科所三個部門走一走，你們要是有事，就辦你們的事；要是沒有太重要的事，就一起去給這三個部門的同志們拜個年。」孫紅軍等人都表示沒有什麼事，教育局的中巴車，拉著教育局領導一班人，像遊山玩水般地，向教育局所屬的大樓外辦公部門進發。
　　
　　時間過得很快。從最後一個部門市教科所出來，就已經11點多了。翟新文感覺到今天的拜年很有收穫：既鼓舞了士氣，也促進了團結，同時還營造了班子團結的良好形象。更重要的是，當然也是不可告人的，在拜年的過程中，翟新文清楚地掌握了，誰在初一的時候或者之前到自己家拜過年，誰沒有。這是翟新文從一個小故事裡受到的啟發：說有一位局長生病住院，局裡的同志，基層的同志，都積極地去醫院探望。這位局長後來有一句名言：誰來醫院看過我，我記不清；誰沒來醫院看過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今天借用這個小故事，進行全域性的拜年，翟新文感覺到收穫不小，哼，那些心裡沒有我的，你們就別想進步了。當市教育局再配齊一個正處、四個副處之後，又能騰出好幾個科長的崗位，那些沒有拜過年的，就不用有什麼指望了。
　　
　　回到教育局，已經11：40了。翟新文下車的時候，笑著對局機關班子成員說：「我也給各位都拜個年，感謝班子同志對我工作的支持，希望在嶄新的2008年，我們能夠繼續愉快合作、團結做事，把東州教育事業發展好、建設好。」掃視一圈，翟新文對於班子成員的拜年情況也是一目了然：孫紅軍、孔麗麗、宋萍，這都是上班拜年的；鄒志剛、耿清僅僅是打了一個電話。這兩個同志，有些離心離德啊！
　　
　　剛剛回到局長室，就看到汪興邦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公文夾。來到辦公室，汪興邦似乎難掩心中的激動之情，對翟新文說：「局長，市委和市政府剛剛幾乎同時下發了關於東州教育局人事任免的檔，請局長審閱。」翟新文也是一驚：這麼快？為什麼自己事先沒有得到什麼消息？雖然說在春節之前，群峰就已經到教育局來做過民意測評，但之後就悄無聲息了。
　　
　　目前，教體局領導班子確實面臨著短缺的問題，每一個副職都分管很多很多像原來鄒志剛只分管教育科、教研室、教科所三個部門，現在又加上了招生辦、高教師範處兩個部門。而原來于勝利分工的職能，也都分給了其他的副職；馮亮的安全工作，則交到了耿清的手裡。新學期一旦開學，各位副局的工作量肯定都會非常大。現在，市委和市政府的任命已經下來了，按說這是一件好事，但是現在搞不清畢全力的意圖了，也就不知道這任命是不是能夠按照自己的願望來進行調整。
　　
　　在翟新文的分析判斷中，提出的人選要滿足三個條件：第一是與市委主要領導的意圖一致，即便不是自己理想的人選，也必須報上，像方圓就是這一類。第二類是除了他，別無可用之人，像鄒志剛，雖然不是理想中人，但只能報他。第三類就是既能幹事也對他翟新文忠誠的同志。這一次，翟新文同時上報了辦公室主任汪興邦、教研室主任謝秉國、政工科長張元慶、招生辦主任孫全，並推薦重用宋萍。按照翟新文的理想任命結果，鄒志剛是主任督學當仁不讓，分管教育教學的副局長張元慶或謝秉國均可，分管其他工作的副局長宋萍或汪興邦均可；孫全熟悉教育督導工作，任副主任督學恰如其分；而方圓，雖然提拔副處不夠格，但符合市領導的主要意圖，就讓他當個虛職的副調研員，挺好。
　　
　　這其中有一個變數，就是如果宋萍被重用，那麼她空出的副調研員兼工會主席由汪興邦或孫全來擔任均可。自從發生了張元慶造謠事件後，張元慶已經基本排除在外了，剩下的推薦人選，如果都能夠按照自己的設想來實現那教育局這盤棋就活了，自己在東州教育局的權威將進一步得到了樹立，無人能夠撼動，就是畢全力也沒有這個力量！
　　
　　翟新文打開了公文夾，最上面的一份公文是市委的公文。這是一份任命事項非常廣泛的党的幹部任命，不僅有教育局，還有其他局，甚至還包括各區縣黨委（黨組）的人員任命。
　　
　　翟新文很快就找到了教育局的黨委成員的任命：
　　
　　和平同志任東州市教育局委員會黨委委員（列孫紅軍同志之後）；
　　
　　陳奇志同志任東州市教育局委員會黨委委員（列孔麗麗同志之後）；
　　
　　方圓同志任東州市教育局委員會黨委委員（列陳奇志同志之後）；
　　
　　汪興邦同志任東州市教育局委員會黨委委員（列方圓同志之後）。
　　
　　在這一刹那間，翟新文的心都亂了：自己中意的人，除了打替補的汪興邦被提拔，剩下的都不是自己人啊！和平，這個名字好熟啊，他是誰？我怎麼想不起來？陳奇志，這個江南縣教體局局長，怎麼會提拔為副局長？這樣的情況太少見了吧！翟新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希望的人選謝秉國、孫全，都沒有了蹤跡！
　　
　　翟新文連忙打開下一份公文，這是東州市政府下發的公文。這份公文上的任命，則是行政職務。同樣是牽扯到很多的區縣、市直部門，翟新文無暇他顧，迅速地找到了教育局人員任命的名單。
　　
　　鄒志剛同志任東州市人民政府督導室主任督學，不再擔任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
　　
　　和平同志任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正團級，列耿清同志之前）；
　　
　　陳奇志同志任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列孔麗麗同志之後）；
　　
　　方圓同志任東州市人民政府督導室副主任督學；
　　
　　汪興邦同志任東州市教育局副調研員。
　　
　　亂了，全亂套了。怎麼會是這樣的任命結果？翟新文內心異常惱怒，想到了大年二十九，畢全力對他的批評與不滿，難道這是畢全力的「傑作」？他真地有這麼大的能量？翟新文臉色沉得像秋日裡的嚴霜，眉頭緊皺。想起了大年初一對謝秉國、孫全等進行的含蓄暗示，聽著謝秉國、孫全的馬屁話，那個時候的翟新文是多麼地意氣風發啊！可是現在……原本還想表達一下喜悅心情與感激之語的汪興邦，立刻把嘴巴閉緊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不敢說話。
　　
　　翟新文只是這麼惱怒了幾分鐘，臉色的神情卻是恢復了正常狀態。翟新文說：「這兩份公文還有誰看過？」汪興邦說：「還有文書下載和裝訂的時候看過。」翟新文說：「你去告訴她，消息內容暫不發佈。」汪興邦說：「好。」翟新文說：「讓孫書記、孔局長來我辦公室。」汪興邦說：「好。」翟新文說：「和平副局長是部隊轉業幹部，你馬上想辦法瞭解和平的個人簡歷，打出一份，送過來。」汪興邦說：「好。」翟新文說：「我還要和平的聯繫方式。」汪興邦說：「好。」
　　
　　很快，孫紅軍和孔麗麗來到局長室。翟新文把兩份公文遞給了孫紅軍和孔麗麗。孫紅軍看完了之後，神色平靜：這樣的結果與他的估計差不多，畢市長好手段啊，一次教育局人事調整，就把原本基本上算是鐵板一塊的教育局進行了顛覆性的改造，翟新文要想真正掌控教育局，恐怕不會像以前那樣容易了。別的不說，陳奇志最清楚是誰提拔了他，自然對畢全力忠心耿耿；而方圓與畢全力的關係，便是連我孫紅軍都不如；我孫紅軍也準備抱上畢全力的大腿，這就是三張畢市長的鐵票啊！
　　
　　孔麗麗看完後，按捺不住：「這不是胡任命嘛！和平一個部隊轉業的，根本不懂教育，怎麼能安排到教育上來？陳奇志一個小小的縣教體局的局長，竟然也成了市級教育局機關的領導？這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那個方圓，也有點像坐火箭吧！當正科也沒有三個月吧，現在又提拔成了副處，這簡直是亂彈琴！」翟新文沉聲說道：「孔局長，不可亂說話。」孫紅軍心裡笑：你這個胡任命的說話，是在懷疑市委常委們的智商，是在懷疑畢市長的智商啊！孔麗麗說：「我不是亂說話。翟局長，你看看這個任命！如果班子是這個樣子，那還不亂了套！翟局長，我覺得你應該向市領導反映反映，把這個任命收回，再重新考慮教育局的任命。」
　　
　　翟新文苦笑：「現在已經不是鄧雲聰市長時代了。」孔麗麗說：「一個毛孩子，根本不懂教育，又怎麼能夠分管好教育？分管領導不內行，累死內行下級啊！」孫紅軍不動聲色：行，孔麗麗，你說的話，我今天記下了。翟新文說：「中國官場，歷來都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說這些都沒有用。找你們兩個來，是因為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同志，既然是這樣的局面，我們今後的工作怎麼辦？」孫紅軍說：「我支持局黨委做出的任何決定。」孔麗麗說：「我雖然沒分管過教育教學工作，我看今後我要分管教育教學工作。這一塊，咱必須抓在手裡。」
　　
　　咱？孫紅軍心裡好笑：莫不是孔麗麗與翟新文之間已經有了什麼事吧？孔麗麗聽說正在鬧離婚，鬧離婚的原因會不會與翟新文有關呢？
　　
　　翟新文說：「孔局長說得對，這馬上就是我們要面對的問題了。紅軍，你先拿出一個分工安排表，等組織部走完程式，我們召開黨委會，研究的第一項內容，就是教育局領導工作的分工。同時，你考慮一下東州5中的校長人選，考慮一下辦公室主任人選，到時候一併議一議。」孫紅軍說：「好的。」翟新文說：「沒事了，你們去吧。」
　　
　　孫紅軍與孔麗麗出門，遇到了汪興邦。看樣子，他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孫紅軍笑著說：「汪處長，祝賀你呀！」汪興邦心裡雖然對副調研員這個崗位並不是十分滿意，但至少級別上去了。汪興邦說：「謝謝孫書記。」孔麗麗與伸手與汪興邦握手：「祝賀你，以後我們就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了。」汪興邦說：「是的，孔麗麗說得太精闢了。」呵，這兩個人之間也有默契啊！
　　
　　汪興邦拿著一張紙進了局長室。看到汪興邦進來，翟新文這一次破天荒地站了起來，笑容滿面：「興邦，祝賀你呀！」汪興邦說：「全是局長的功勞！這份情義，興邦沒齒難忘。」翟新文說：「我是盡力了。原來是準備推薦你擔任副局長，接原來于勝利那一塊。可惜，我不是市委常委啊！」汪興邦說：「我知道局長一直都很器重我，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做好局長交辦的工作，不辜負局長的期望。」翟新文伸出手，握住了汪興邦的手：「做人呢，有情有義，才會長遠！好好做，興邦，我力爭在兩年內，推薦你從虛職轉實職。」汪興邦說：「謝謝了，局長。局長，您要的和平的資料我已經搞到了，手機號碼也有。」翟新文點點頭：「工作效率很高嘛！」汪興邦說：「局長安排的事，我從來都是第一時間完成好。」翟新文點點頭：「我知道。興邦，請鄒局長過來。」汪興邦說：「好。」
　　
　　似乎是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妥，翟新文說：「不用了，還是我親自請他過來吧。」
　　

1511先下手為強
　
　
　    鄒志剛來到翟新文的辦公室，翟新文笑著站起來，說：「鄒局長，這邊坐。」翟新文指的是沙發，而非平常與部下談工作時大老闆桌對面的椅子。鄒志剛說：「翟局找我有什麼事？」翟新文說：「祝賀鄒局長，從今天開始，我要稱呼你鄒主任了。」鄒志剛說：「上面的任命下來了？」翟新文點點頭。鄒志剛說：「行啊，快56歲了，從副處變成了正處，這也算是給我即將開始的退休生活一個巨大的心靈安慰。」翟新文說：「鄒主任，不能這麼說。有多少人做了一輩子的科級，提不了副處；又有多少人做好長時間的副處，退休也提不了正處。這正處啊，就是我們幹部的一個坎，鄒主任能夠順利地晉升正處，我真心實意向你表示祝賀！」鄒志剛說：「謝謝。」翟新文說：「這一次推薦主任督學，鄒主任是眾望所歸。多年來，鄒主任在教育教學的崗位上，勤奮工作，大家有目共睹，做出的成績也非常顯著，為包括我在內的教育局機關同志們樹立了良好的榜樣。我也非常感謝鄒主任一直以來對局黨委工作、對我個人工作的支持，希望並且相信，今後鄒主任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局黨委的工作，支持我的工作。」鄒志剛志得意滿，說：「翟局客氣了。我個人能夠再上一個臺階，也離不開翟局對我的支持，這一點我有數。」
　
　    話到這個程度，大家都心知肚明。翟新文說：「好，鄒主任今後的督學工作，以及分管的其他方面工作，我同樣會大力支持，要人給人，要物配物。」鄒志剛說：「謝謝了。」
　
　    鄒志剛離開辦公室，翟新文立刻給江南縣教體局局長陳奇志打電話：「陳局長，祝賀你呀！」陳奇志說：「翟局長，謝謝。」翟新文說：「陳局長已經正式被任命為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作為教育局的同事，我對市委的決定衷心擁護，並對你來市教育局工作表示熱烈歡迎。」
　
　    陳奇志已被畢全力提前召見，心裡對自己如何從正科跨越成副縣（處）一清二楚。在縣直部門，從副科晉升正科，就如同市直部門的副處晉升正處一樣艱難，而從正科晉升副縣（處）更是難上加難。這一次突然有這樣的機會，從縣裡到市里工作，實現了從正科到副處的跨越，陳奇志原本是沒有想到。但當畢全力召見他的時候，陳奇志就知道機會來了。把畢全力在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認真研究了好幾遍，把畢全力在教育工作會議座談會時講的內容研究了好幾遍，初步厘清了畢全力的思路，陳奇志有點明白，自己能從市教育局眾多的科長、9個縣的教體局局長中脫穎而出，被畢市長看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在座談會上的發言，很有可能與畢全力的教育工作思路相吻合。嘿，沒有送禮，沒有想到，沒有市里的背景，竟然也一步登天，成了市教育局副局長。這一步跨越實在太大，讓陳奇志在欣喜的同時，也認識到了畢全力用人的思路：誰能與他工作思路一致，誰就有可能得到提拔；誰有可能做出成績，誰就有可能提到提拔。在畢全力與他談話的時候，畢全力直言不諱，讓陳奇志到市局之後，分管原來鄒志剛分管的教育教學工作。鄒志剛分管的工作是整個教育系統最重要的工作，因此鄒志剛也就成了實權派的副局長。仕途進一大步，就足讓陳奇志高興；結果喜上加喜，馬上要接替鄒志剛，成為市教育局實權派的副局長，讓陳奇志當場表了忠心：堅決貫徹、無條件招待畢市長的指示，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勤奮工作，做出讓畢市長滿意的成績。畢全力也沒有客氣，告訴陳奇志，在正式上任之前，拿出2008年抓東州教育教學工作的思路與目標。
　
　    陳奇志這幾天一直在忙這件事。除此之外，陳奇志也通過自己能夠掌握的途徑，瞭解市教育局的基本情況，結果發現：教育局的情況現在比較微妙，似乎畢市長與翟局長之間有一些不和諧，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畢市長牽制翟局長的一枚棋子了；教育局的關係也非常複雜，前局長韓素貞的勢力雖然已經衰落，但同樣保留著反擊的能量；在東州市教育局，最受畢市長信任的，是東州5中的年輕校長方圓，而不是翟新文；在於勝利副局長、馮亮副處長雙規之後，教育局的廉政壓力也非常大，紀委書記孫紅軍在市教育局的地位明顯突出。這麼複雜的關係，雖然陳奇志並不懼怕，畢竟自己從縣四中校長的崗位進步到縣教體局副局長、局長，這樣的複雜政治局面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但陳奇志同樣要思考：如果在這複雜的局面中立足。畢竟，自己是隻身一人來市教育局任職，在科級幹部中，在廣大的市直學校的校長中，根本沒有一點支持的根基，或者說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能支持自己。思前想後，陳奇志感受到了自己初期的工作一定非常艱難。但作為一個在政治風雨中成長起來的縣教育局一把手來說，陳奇志的內心是異常堅毅果斷：堅決與畢市長保持一致；堅決與畢市長在市教育局的支持力量比如方圓密切合作；努力做一個在自己分管領域說一不二的副局長。原來自己在江南縣教體局，就是說了算了；到了市局，成了副手，當然無法說了算，陳奇志還是有這樣的決心，要在自己分管的工作中說了算。
　
　    對於市教育局的複雜有了初步認識之後，陳奇志倒也能安靜地準備畢市長讓準備的思路。突然接到翟新文的電話，陳奇志明白翟新文的示好之意。想到自己到市教育局工作，同樣非常需要翟新文的支援，而且在翟新文與畢市長沒有衝突的時候，得罪一把手，是非常不智的行為，這樣的事情對陳奇志來說，當然不會做。陳奇志說：「感謝翟局長親自打電話祝賀。」翟新文說：「這幾年來，江南縣的教育工作很出色，這與陳局長的出色工作分不開。陳局長能夠到市局任職，這也是靠自己的業績、自己的能力取得的進步，我感到市委、市政府的決定是非常英明的。作為班長，我表個態，陳局長來市局工作後，我一定會全面支持你的工作。有什麼困難，你隨時都可以跟我講。」
　
　    好大的橄欖枝啊！陳奇志不敢也不能表態什麼時候都堅決支持翟新文的工作，雖然多年來陳奇志對市局的各位領導都很尊重。但由於市教育局對各區縣教體局只有業務領導權，而沒有行政領導權，所以陳奇志對市局的這種尊重僅僅停留在一個尊重的層面。畢竟，教育的人事，財政，都是由江南縣委縣政府來領導，而並不歸市教育局管。現在，陳奇志知道進步的原因，自然明白：無條件支持畢市長的工作，才是根本所在。陳奇志恭敬地回應：「謝謝翟局長的支持。我作為基層的同志，到市局工作中，很多方面還需要適應，還需要學習。翟局長的話，讓我的心裡感到溫暖。我一定在局黨委的領導下，扎實做好分管的工作，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翟新文微微有些失望，因為陳奇志的話裡並沒有明確表達要支援翟新文本人的話。但支持局黨委，就是支持他翟新文，現在，翟新文心裡就有這樣的想法。翟新文說：「陳局長一直都在縣級教育領導崗位上工作，經驗非常豐富。我相信，陳局長到市局之後，一定會很快就適應新的工作，並在新的崗位上做出很好的成績。」陳奇志說：「我一定會努力適應新的工作，一定會勤奮工作的。」翟新文說：「陳局長下午要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就來市教育局。一是我們當面聊一聊，另外，也跟同志們見個面，晚上，市局辦一個歡迎宴會，歡迎陳局長。」陳奇志說：「謝謝翟局長。我下午儘快趕過去。」翟新文說：「我在局裡等你。」
　
　    翟新文馬不停蹄，對方圓打電話：「方圓，我要祝賀你呀！我已經被任命為東州市人民政府副主任督學。原來你是教育局最年輕的正科級幹部，現在你又成為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了。」方圓說：「真地嗎，局長？」翟新文說：「今天中午，市委和市政府的任命已經下來了，你現在已經是局黨委委員，副主任督學了。」方圓事先已經知道了要進步的資訊，但當真地聽到了翟新文親口宣佈的時候，方圓還是一陣驚喜：「謝謝局長，謝謝局長。」翟新文說：「方圓，你的進步是幹出來的，成績在那裡擺著。成為市教育局的領導了，有很多的方面還需要好好地學習，需要努力地適應。你有沒有時間？如果有，下午1：30，你來教育局，有些事情我們當面再交流交流。」面對翟新文的循循善誘，方圓是感激的。方圓說：「謝謝局長的教誨，我在1：30之前一定趕過去。」對於方圓的態度，翟新文是滿意的。翟新文對於方圓最近非常好地貫徹其講話精神，印象很深，在翟新文的心裡，畢全力固然欣賞方圓，但方圓還是屬於他翟新文的人，因為欣賞方圓的不僅僅是畢全力一位市領導，王國棟、宋雲生、時明祥、黃傑、盛治仁、鄧雲聰、竇勝忠，這些市委常委們，哪一個不欣賞方圓呢？
　
　    與方圓簡單交流完，翟新文認真地看了看和平的簡歷，終於想起來了，在去年寒假的時候，翟新文曾經去過邊防一團打過靶，當時陪同的，除了那個黃潤團長之外，還有這個和平政委。在翟新文初步的印象中，黃潤團長很強勢，但和平似乎比較弱勢。嗯，應該是這麼一個情況！只要他不強勢，這就好辦了。對於市委為什麼會任命和平為教育局副局長，翟新文並不認同，一個根本不懂教育的人，來教育幹什麼？難道教育上就沒有人了嗎？這一次的提拔，說白了，真正提拔市教育局的人，只有汪興邦一個，方圓算是半個，剩下的都是外來戶。那麼多的優秀人才，因為這些外來戶給占了位置，而沒有了進步的機會，這簡直就說不過去嘛！
　
　    但沒有辦法，翟新文很清楚，每一次市委常委會討論研究人事問題的時候，都是一個極其複雜的鬥爭與妥協的結果，和平來教育局任職，不用說，就是這種鬥爭與妥協的結果。不知道和平是誰推薦的幹部。想到這一層，翟新文給同是孔子田學生的常務副部長群峰打電話：「群部長，我是翟新文啊！」群峰說：「翟局長啊！找我有什麼事嗎？」翟新文說：「剛剛看到了市委對教育局班子成員的任命，有一點小事想請教一下群部長。」群峰說：「好說。」翟新文說：「這位元和平副局長，怎麼個情況？」群峰說：「部隊轉業幹部，原邊防一團政委，上校軍銜。」群峰似乎是惜字如金，多一個字也沒有多說，這也是長年組織部工作的結果。翟新文說：「不知道和平局長是哪位市領導推薦的。」群峰列席了市委常委會，也知道和平被列入的原因，這倒不是什麼秘密，群峰說：「是警備區萬大全政委推薦的。」翟新文拍拍腦袋：「瞧我這腦袋，其實我應該想到的。」群峰說：「對了，翟局長，今天下午3點，畢市長和我，要代表市委，到教育局去宣佈班子新成員的任命，並讓班子新成員和大家見面。通知剛剛發過去了，組織一下吧。」翟新文聽到「畢市長」這個名字就頭痛，但這也是例行程式，不能不做，翟新文說：「好的，我馬上安排。謝謝群部長了。」群峰說：「不謝。」
　
　    翟新文叫來汪興邦：「興邦，是否收到了下午開會的通知？」汪興邦說：「剛剛收到。不過局長說此事暫時不對外公開，所以我暫時沒有通過，等您的指示。」翟新文很高興，說：「是的，就是應該步調一致。興邦啊，你現在去通知吧，參加的範圍是：局屬各學校黨政一把手，教育局機關全體同志，各區縣教體局黨政一把手。新提拔的班子成員，我親自通知。」汪興邦說：「好的，我馬上來安排此事，通過教育辦公發一份通知，然後再電話落實。」翟新文說：「電話落實很重要。還在寒假中呢，許多校長也都沒有到學校去。」汪興邦說：「明白。」
　
　    汪興邦離去，翟新文再看和平的名字，這是萬大全推薦的，這說明和平與萬大全的關係很緊密啊！想到自己與萬大全的關係似乎還挺不錯，特別是赴部隊慰問演出之後，萬大全對他翟新文一直都非常客氣，翟新文想到了一個主意：請萬大全吃飯，讓和平作陪，通過萬大全的嘴，讓和平成為一個陣營的好同志。
　
　    翟新文拿起電話，看著和平的手機號碼，想了想要說的話，撥了過去。電話很快就通了，讓翟新文沒有想到的是，和平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是翟局長嗎？」翟新文原本想的話，都被這句話給沖斷了。翟新文說：「我是翟新文。」對方的聲音激動起來：「翟局長啊，我是你的副手和平啊！能接到您的電話，我真是太高興了，我就像是一個失散的黨員突然找到了黨組織一樣。」
　
　    嘿，有意思！這個和平有意思，竟然提前做足了功課，把我翟新文的辦公室電話號碼給輸入到手機裡，這本身就說明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嘛！懂不懂教育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和立場嘛！原本因為市委的任命不能讓翟新文滿意而沮喪氣惱過，聽到了和平的開場白，翟新文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和平的這個態度，很重要，很好。
　

1512、任職感言真震撼啊！
　　
　　
　　下午3點，東州市教育局幹部任免大會準時舉行。市委常委、副市長端坐主席臺中央，左為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群峰，右為教育局黨委書記、局長翟新文，群峰的外側是教育局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孫紅軍。
　　
　　會議由孫紅軍主持。這個時候，台下坐著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人事變動的消息，對於這一次的人事任命，許多人喜，許多人憂，許多人氣，許多人急，整個會場在嘈雜中隱含著躁動不安的資訊。和平任副局長，陳奇志任副局長，許多人沒有想到，也忿忿不平；方圓任副處級，許多人想到了，卻懷著與張元慶同樣的嫉恨：這太年輕了，根本就不符合組織任命的規則；也有許多人在審時度勢，卻發現了兩個很微妙的資訊：第一個是，翟新文在東州教育局的掌控力在下降，新提拔的幹部，除汪興邦外，其他人都算不上是翟新文的人；第二個是，方圓在背景深不可測，如果沒有深厚的背景，以方圓這樣淺的資歷，是絕對不會擔任副主任督學的。今後與方圓的相處要謹慎，像張元慶那樣得罪了方圓，就等於把進步的路給堵死。
　　
　　台下坐著的人中，最難受的當屬孫全、謝秉國和張元慶了。孫全痛恨方圓，副主任督學這個位置，似乎最應該是他，因為他之前就是督導室主任，熟悉督導工作。並且孫全最近幾個月一直在利用擔任市招生辦主任這個特別的具有獨立財務簽字權的獨特優勢，組織了不少「有意義」的活動，但最終的結果是功虧一簣；謝秉國原本以為，自己就是東州市分管教育教學副局長的不二人選，因為鄒志剛在擔任副局長前也是教研室主任，似乎按照慣例，分管教學的副局長不是從教育科長崗位上提拔，就是從教研室主任崗位上提拔。萬萬沒有想到，半路裡殺出一個陳奇志，讓原本美夢幾乎成真的謝秉國從雲端摔下了深淵，這之前，翟局長可是暗示過的，難道翟局長已經無法掌控這人事的推薦權了嗎？看看翟新文，又看看畢全力，謝秉國百感交集。張元慶現在最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不該對著方圓搞小動作。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個就是！如果當時不把目標針對方圓，自己哪裡會受什麼處分？汪興邦在自己面前根本沒有競爭力嘛！就是那個陳奇志，恐怕也不是自己的競爭對手，自己擔任教育科科長很多年了，現在是政工科長，都是非常重要的崗位，也成教育局少有的既懂人事也掌握幹部同時也是抓教育管理的行家，這麼多的優勢，最終卻因為製造了方圓的流言而失去了進步的機會，也不知道今後再有沒有進步的機會了。唉！張元慶在心裡長籲短歎。
　　
　　孫紅軍說：「同志們，現在開始開會。」會場迅速地安靜下來。孫紅軍說：「今天，我們在這裡召開由教育局機關同志，局屬各單位黨政一把手、各區縣教體局黨政一把手會議，就是宣佈市委、市政府對我局領導班子調整的決定。今天出席會議的領導有：市委常委、副市長畢全力同志，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群峰同志，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各位領導光臨！」
　　
　　掌聲之後，孫紅軍說：「現在，請群部長宣佈市委、市政府的決定。」群峰把現在已經有九成同志都已經知曉的教育局人事任命鄭重地宣讀了一遍。孫紅軍說：「讓我們對獲得市委、市政府任命的教育局新領導班子成員表示最熱烈的祝賀！」掌聲再起。孫紅軍說：「現在，請領導班子的各位新成員到主席臺就座，與大家見面。」
　　
　　在掌聲裡，鄒志剛帶頭，和平、陳奇志、方圓、汪興邦跟在後面，緩步走上主席臺，找到寫有自己名字的桌牌前坐下。孫紅軍說：「現在，請各位新成員發表任職感言。首先，請東州市人民政府新任主任督學鄒志剛同志發言。」鄒志剛站起來，向台下鞠躬。鄒志剛說：「尊敬的畢市長，群部長，感謝市委、市政府對我的信任。作為一個在教育崗位上已經工作了35年的教育老兵，我對教育充滿了感情。回首自己作為一個一線教師、教導主任、教研員、教研室主任以及教育局分管教育教學副局長的工作履歷，我見證了改革開放近30年時間東州教育事業發展的歷程，感受到了東州教育事業的巨大變化。這是市委、市政府正確領導的結果，是市領導對教育事業高度重視的結果，東州教育正在向著人民滿意的目標闊步邁進。」
　　
　　鄒志剛似乎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竟然淚眼婆娑，流下熱淚。鄒志剛說：「沒有人能夠否定教育的進步，但同樣也必須要正視當前東州教育存在的不足和問題，如：教育投入要占GDP4％的目標，是1992年提出的，要求到2000年實現，現在都已經2008年了，這個目標仍然沒有實現！當前，東州市的教育財政投入，只占GDP的2.1％左右，東州教育事業所需要的資源還很短缺，特別是農村教育教學條件還比較差，一些農村學校，光有一個漂亮的校舍，但師資、教學設備等，根本無法滿足素質教育的需求；市區的學校、市直的學校也同樣如此，一些學校的人造草皮操場，都已經沒有草，都被踩得到處是小坑，也沒有及時修補或更新，許多學校的電腦都是2000年前後配備的，都用了8年了，還在用，那個時候的電腦配置，能支援現在的教育教學的需要嗎？記憶體不行，CPU不行，顯示器也是落後的大盒子顯示器。為什麼會這樣？就是因為教育財政投入不夠。
　　
　　市委、市政府把我安排到主任督學的崗位，我就是要盡心盡力地工作。再有2年我就退二線了，再有4年我就退休了。我將珍惜這最後的幾年時間，盡最大的努力做好教育督導工作，或許4％這個目標還難以達到，但至少要把我看到的、聽到的那些影響教育發展的問題，推動市有關部門和各區縣政府，儘快解決和改變，讓學校的教育教學條件得到根本性地改善。我是快退休的人了，我也不怕得罪人，也不怕得罪部門，2008年市人民政府督導室對市直各部門的教育督查、對各區市的教育督查，對市直各學校的教育督導，一切以事實說話，以資料說話，在督查督導中排名靠後的，堅決請求市政府點名通報批評！我要看看，哪一個部門不支持教育，我要看看，哪一個區縣的教育財政投入最差。我的任職感言就是這些，謝謝大家！」
　　
　　翟新文是相當不滿：這都胡說些什麼？得罪了其他的部門，教育的日子能好過嗎？這話傳到了各區縣，各區縣黨委政府對市教育局怎麼看？鄒志剛啊鄒志剛，你是有一顆教育的良心，難道我們就沒有嗎？很多教育存在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解決的；教育投入的逐步提高，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達到4％的，雖然已經16年了，還沒有達到；更重要的是，聽你這口氣，你是要準備獨立來督導督查，那我這個教育局長還是不是東州教育的一把手，還能不能在教導督導工作中說了算。
　　
　　畢全力內心暗自點頭：鄒志剛的任命也是非常對頭的，有的時候，要想推動教育事業發展，還真得需要這樣不怕得罪人的同志。不過，說了市政府和各區縣政府這麼多的不足，這也讓市政府和各區縣政府面子上過不去，或許會增加今後教育工作的難度。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以後要掌控東州教育，瞭解東州教育的最真實情況，倒是可以直接找鄒志剛嘛！
　　
　　方圓是聽得心驚肉跳；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鄒志剛的任職感言，可真算是一把火了。周鵬有副市長說，至剛易折。不知道鄒主任是否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反正如果我來做這個主任督學，我可不能這樣講話，也不能這樣做事啊！幸虧自己是副主任督學，不是主任督學。如果自己是主任督學，像鄒志剛這樣講話、做事，那還不把所有的部門、區縣都得罪光了，這進步的路也基本上就給堵上了吧。鄒志剛敢這樣講，是不是因為正處到頭了，再沒有進步的壓力，所以就敢講真話呢？方圓想起了國家□□有一位即將退休的副部長張寶慶，也是在退休前講了一些真話，結果在網路上倍受廣大網友推崇。這個時代，講真話還真是挺難的啊！需要勇氣，需要把帽子放在一邊～～嘿，這或許就是講真話的往往都是快退休的人的原因了。
　　
　　和平接著發表了任職感言：「尊敬的畢市長，群部長，翟局長，孫書記，各位同事，大家好！」嘿，這禮數還挺周全的。和平說：「非常感謝市委市政府對我這個軍轉幹部的關心和愛護，也非常榮幸能夠有機會來到教育系統工作。我是一個當了28年兵的老兵，當過戰士，當過排長連長，後來就一直擔任教導員、政委等工作。給士兵們做思想教育工作，有一定的工作經驗，但面對真正的教育工作，我的內心是惶恐的，是忐忑不安的。我不懂教育，但我可以做一個好學生，向教育系統的各位領導、同志們學習。在新的工作崗位上，我將努力做到服從領導，服從大局，團結同志，虛心學習，認真工作，扎扎實實地完成好組織和領導安排的各項工作，請組織監督，請領導監督，也請同志們監督。謝謝大家。」
　　
　　大家都感受到了和平的柔軟身段，也看到了和平的謙虛謹慎。這樣的同志，即便大家不服氣，也至少不會太反感。方圓坐在那裡，聽和平的話，回想這一次在萬大全牽線下與和平的交流，他同樣的是身段柔軟，方圓內心真地很佩服：什麼叫做人？和平這就叫做人！不過，要讓我方圓學習和平，可以，但完全像和平這樣，恐怕就失去了原則，失去了剛的一面，或許真地難以做成什麼大事！方圓有自己的獨立思考，當了5中校長以來陽謀盡出，在一定程度上，是手段加強硬的結合，這才保證了5中的平穩有序。對於和平的放低姿態，方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任校長楊芳。
　　
　　陳奇志發表任職感言：「尊敬的畢市長，群部長，翟局長，孫書記，各位同事。被市委任命為市局的副局長，出乎我的意外，也深切地感受到市委領導對我的信任與厚愛，我非常感激。」呵，又是一個高人啊！幾句話，表達了好幾層意思，這陳奇志是無心插柳，但他的提拔是市委領導「厚愛」的結果，與翟新文無關啊！人家感激的是市委領導，可不是翟新文啊！陳奇志說：「我也算是教育戰線的一個老兵了，當然比起鄒主任還差了許多，但教育工作時間也超過了23年，做過高中老師，教導主任，副校長，校長，在江南縣教育局工作的時間也超過了10年，從教育股長到副局長到局長。」
　　
　　方圓感歎：陳局長也是一個老教育，也是一個不容易被人糊弄的實權派領導啊！這也是告訴其他人，他也是一個教育專家，也是一個有經驗、有能力做好教育工作的行家啊！陳奇志說：「在任命前，市委領導曾經接見我，徵求我對東州教育事業發展的看法，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本著一個教育工作者的良心，講真話，說真情。今天，聽了老領導鄒主任的一席話，我更是感同身受。我今天表個態：在新的工作崗位上，我將以一個熱愛教育事業的工作者身份，鞠躬盡瘁，努力工作，團結每一個能夠團結的同事，發揮每一個同志應有的能力，把領導交給我的分管工作完成好，堅持創新，堅持出彩，堅持發展，不辜負市委領導的厚愛與信任，在新崗位上再立新功！」
　　
　　說完這句話，陳奇志沖著畢全力充滿深情地點了點頭。這真可謂是態度堅決、旗幟鮮明啊！誰都看明白了，翟新文也看明白了，陳奇志是畢全力安插在東州教育局的一把「尖刀」啊！方圓感慨：陳奇志是非常講政治的人啊！在這個方面，自己還是有些軟，心裡還是想著兩邊的好處都占著，兩邊誰都得罪。按照岳父的圈子理論，陳奇志是堅決地踏進了畢全力的圈子，而不管其他人怎麼想，怎麼看。在這個方面，自己是不是應該向陳奇志學習呢？
　　
　　正在方圓胡思亂想的時候，孫紅軍說：「現在請東州市人民政府副主任督學方圓同志發表任職感言。」啊？輪到我啦！掃視全場，卻看到眾多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的臉上，方圓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讓方圓更緊張，讓方圓感覺到壓力沉重：怎樣做好這個發言，既讓畢市長感受到一個鮮明的態度，又讓翟新文不會一開始就把陳奇志列入不信任的物件呢？
　　

1513、手伸得這麼長
　　
　　
　　方圓很有些心慌意亂。沒有人知道方圓的心思，甚至連方圓都不能完全清楚自己的心思。似乎應該是少年得志喜上眉梢，但此刻的方圓卻比任何時候都愁苦：畢全力、翟新文都在等著聽他的發言；台下坐著的上百人同樣也在等待這位東州市教育局最年輕的副處級領導的第一次講話，許多人或許都在焦灼地等待著他話語中的破綻，然後發動新一輪的「進攻」。
　　
　　越是緊迫越要冷靜，方圓提醒自己：做就做一個擔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今天，或許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那就把自己內心最真切的感受說出來吧。方圓拉近了話筒，朗聲說道：「尊敬的畢市長、群部長、翟局長，各位領導，說實話，這一次被任命為局黨委委員、副主任督學，我真地沒有想到，我也沒有做好思想上、能力上的準備。」
　　
　　全場譁然，這樣的開場白可謂前所未有。全場都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方圓的臉上。方圓定了定神，說：「最近一個階段，正是放假時間，我的心思卻都在如何更好地建設、發展5中上。我想的是，如何讓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在5中開得圓滿成功；我想的是，如何強力打造東州5中的藝術教育特色，來豐富和深化東州5中的文化底蘊；我想的是，如何更好地調動廣大老師工作的積極性，挖掘老師、學生的潛力，讓2008年的高考打一個漂亮的戰役；我想的是如何更好地加強東州5中的德育教育，讓5中的學生不僅學習出色，更要做一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法制的合格公民；我甚至還想到了學校的班子，怎樣凝聚起班子的團結，讓每一個副校領導、中層幹部都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他們的才能，帶動東州5中更好更快地發展。對東州5中，我是白天想，晚上想，結果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教育局的班子成員。其實，我現在真地捨不得離開5中，因為，學校的發展思路剛剛成形，或許只需要二、三年的時間，學校的面貌會有一個較大的變化，現在，學校人心思進，人心思齊，班子團結，教師努力，具備了學校加快發展的良好環境，我希望能夠與5中的廣大幹部、教師一起，共同推動和見證5中的進步！」
　　
　　講到動情處，方圓竟然潸然淚下。拭了拭眼淚，抑制住哽咽，方圓的臉上顯出堅毅的神情：「但我是一個黨員，什麼時候都要無條件服從組織的安排。雖然成為副主任督學，這是一個全新的陌生的工作崗位，但我面對組織的信任，有信心在各位領導、前輩的指導、幫助下，力爭用最短的時間，儘快地熟悉工作，勝任工作。我不是一個害怕困難的人，更不是一個逃避困難的人，雖然我知道在新的崗位上，我肯定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困難。如果我害怕困難，就不會在準備省課、全國課的時候夜以繼日地拼；如果我害怕困難，就不會在楊芳校長身體不好的時候，用我27歲的身軀擔當起東州5中代校長的職責，並努力讓學校平穩運轉；如果我害怕困難，就不會在面對流言之時勇敢面對絕不被恐嚇嚇倒；如果不害怕困難，我就不是方圓，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面對新的工作，我有信心在領導、同志們的幫助下，克服一切困難！謝謝。」
　　
　　掌聲熱烈地響起來。這樣獨特的任職發言，在場的所有人，都從來沒有聽到過。當然，方圓的性格在這一刻，也更深刻地更直接地被教育系統的每一個人所感知。畢全力是贊許地點點頭，這樣的性格才是真正幹事業的性格，我需要這樣的幹部來做工作。翟新文感慨：方圓的這種性格，為什麼與年輕時的我這樣相似呢？也有人感歎：誰要與方圓過不去，就看方圓這咬牙的倔強個性，那真有可能吃不了兜著走啊！
　　
　　汪興邦也作了任職發言。
　　
　　在幾位新任局黨委成員發言之後，孫紅軍說：「現在，請市教育局黨委書記、局長翟新文同志講話，大家歡迎。」翟新文此刻的心情，比中午剛剛瞭解新的任命時，好了許多。從發言來看，只有陳奇志可以確定是畢全力一手提拔，這沒有關係，只要我能團結其他大多數黨委成員，一個陳奇志又能翻得起什麼浪花？
　　
　　翟新文面帶微笑：「畢市長，群部長，同志們：今天，我局領導班子又增加了四位新成員，鄒局長也晉升為正處級，首先，請允許我代表教育局黨委，向獲得提拔的5位同志表示最衷心的祝賀！」果然是張嘴就說，翟新文的口才可見一斑。翟新文說：「今天，教育局的領導班子又配齊了，這讓我這個教育局的班長對東州教育事業更美好的未來更有信心了。春節假期已經結束，面對新學期、新任務，新目標，一個完備的教育局領導班子，將能更好地帶領教育系統的廣大幹部、教師，創新開展工作，爭取一流業績，努力完成好市委、市政府交給我們的任務，不辜負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對東州教育的期望。在這裡，我作一個表態，提一個希望，提一個要求。我的表態是：作為班長，我會團結每一個同志，努力建設一個團結的、有凝聚力、有戰鬥力、能幹事創業的教育局領導班子！對於各位分管領導分管的工作，我只有更多的支持！我的希望是：無論是班子的老同志，還是新增加的成員，大家都團結一心。團結出幹部，團結出成績，團結保和諧。我們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要把東州教育辦得更好，有了這樣一個共同目標，我們沒有理由不緊密地團結在一起。我的要求是：全市教育系統廣大幹部、教師，教育局各科室、各區縣教體局、各局屬學校，都要全力支持和配合教育局新領導班子的工作，特別是要支援領導班子新成員的工作。我相信同志們的覺悟，更相信同志們的黨性！讓我們更加緊密地團結起來，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共同開創東州教育更美好的明天！」
　　
　　翟新文的講話中規中矩，這其實也從一個側面見證了翟新文的能力。只是，如果別人對翟新文有了主觀上不好的看法後，再好的發言，無沒有辦法引起別人的興趣了。畢全力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態。
　　
　　孫紅軍說：「現在，請市委常委畢全力市長作重要講話。大家歡迎！」
　　
　　畢全力微笑著望向全場，說：「同志們！這一次市委市政府提拔任用了教育局5位同志擔任更重要領導職務，請允許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這5位同志表示熱烈的祝賀！」
　　
　　呵，高下立分啊！翟新文代表的是教育局黨委，畢全力代表的是市委市政府，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細心的人都能感受到畢全力不動聲色卻已經開始展現出來的實力。
　　
　　畢全力說：「這一次市委在徵求我個人的意見時，我的態度是旗幟鮮明的：誰認真工作，誰業績突出，誰服從領導，誰顧全大局，誰德才兼備，就提拔誰，任用誰。所以，在研究、討論的時候，不看人情關係，只看工作表現，就成為這一次教育系統選拔幹部的重要標準。我是一貫反對提拔那些只會拍馬屁、不會幹工作的人，也反對提拔任人唯親的下級。當然，市委在確定教育局提拔人選的時候，也在一定程度上考慮到了教育局的推薦人選，當然，更多地是站在全市大局去考慮人選。鄒志剛同志，是教育系統的專家型領導，教育教學管理經驗非常豐富，到了主任督學的崗位，他就能夠發揮出他具備豐富工作經驗的優勢，更好地督學督政，更好地督促各區縣辦好教育，督促市直各部門更好地做好教育發展的服務支撐工作，我相信，東州市教育督導工作，一定會更上新臺階。和平同志，是來自部隊的轉業幹部。人民軍隊忠於党，軍隊的幹部是最讓党放心的幹部。和平同志黨性修養好，嚴格自律，善於團結同志、調動下級的工作積極性，並長期擔任營、團領導，領導經驗非常豐富。這一次市委決定和平同志任副局長，就是借重他的工作經驗，期望他在分管基建、儀器配備、體育藝術衛生等方面的工作中，能夠堅持原則，把握底線，避免像于勝利雙規這樣的情況再出現。」
　　
　　和平心裡頓時感覺到沉甸甸的壓力。而翟新文面沉似水，內心的不悅越發嚴重：畢全力這是在拿市委的大帽子壓我啊！教育局幹部的職責分工，一向是由局黨委內部研究確定，分管副市長以前從來都不干涉或極少干涉。這一回，畢全力是直接就決定了和平的分管職責，這真是騎在我翟新文的頭上拉屎啊！
　　
　　畢全力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翟新文的不高興，繼續說：「陳奇志同志，是市委經過反復考察、研究才確定的分管教育教學工作的副局長。教育教學是教育工作的中心工作，以前由鄒志剛同志分管，市委很放心，因為鄒志剛同志本身就是教育教學方面的專家。看看陳奇志同志的履歷，大家就會知道，陳奇志同志當過中學一線教師，當過學校領導，也擔任過縣教體局教育科科長、分管教育教學的副局長，現在又是江南縣教體局的局長，主持江南縣教育的全面工作，這樣的履歷，相當完備。東州市教育教學工作，一定要由懂教育的同志來分管，市委將這項工作交給陳奇志同志，很放心！希望陳奇志同志，發揮你的專業優勢和大局觀，在分管的領域大膽開展工作，放下心理包袱，努力在新的崗位上做出成績，證明你的能力！」陳奇志站了起來：「請畢市長放心，請市委放心，我一定按照市委的要求，做好分管的工作。」畢全力點點頭：「陳局長請坐。我要說的是：只要是站在工作的出發點上，我就是最堅定的支持者，不管遇到什麼阻力，我會站在認真工作的同志一邊，市委也會站在認真工作的同志一邊。」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啊！翟新文的好心情現在一點也沒有了，他甚至有些惡毒地看了陳奇志一眼，內心已經有了堅定的主意：孤立他，排擠他！這點小事，對於我來說，還不是什麼難事。
　　
　　畢全力說：「方圓同志被任命為教育局黨委委員、副主任督學，得到了市委13位常委的一致同意！」
　　
　　「哇！」有人驚歎。台下的眾人聯想到發生在方圓身上的一件件事情，更加感覺方圓背景深厚，確實不是能夠輕易得罪的。
　　
　　畢全力說：「為什麼提拔方圓？或許有人說方圓太年輕，我要說，在座的同志們，如果你們也做出了方圓這樣開創性的成績，市委同樣也可以考慮提拔你！全國教學一等獎，這是東州市有史以來第一個全國級的一等獎，誰現在能拿出來，我還可以考慮向市委推薦提拔！東州5中作為一個有300名教師，有3600名學生的特大學校，一個28歲不到的同志，就能夠保持學校的正常運轉，在這個基礎上，又呈現出蓬勃發展的良好態勢，這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教育事業是需要一代又一代的教育工作者前赴後繼來推動的，方圓同志就是市委重點選拔和培養的後備苗子。讓他在更高的崗位上鍛煉他，就是對方圓同志最好的培養！今天方圓同志的發言很讓人感動啊！一個不怕困難的同志，才是一個真正要幹事、想幹事、能幹事、能幹成事的同志！東州教育需要這樣的同志，需要更多的不怕困難、不怕挑戰的同志，這樣的同志越多，東州教育就會越有希望！」
　　
　　畢全力語調鏗鏘，話語震撼著許多人的心。畢全力說：「市委決定，方圓同志成為局黨委成員後，參與東州教育局的黨委會、局長辦公會，以實際的參與培養和鍛煉大局意識和領導能力。同時，市委決定，方圓同志繼續兼任東州5中的黨總支書記和校長，繼續在一線工作。多位市委領導都認為，直接讓方圓同志到教育局工作，是揠苗助長，不利於方圓同志的進步成長。我對方圓同志提出的要求是：參與市教育局的重要會議，虛心學習，全面領悟；領導東州5中，必須拿出像樣的成績，讓人民群眾滿意，讓市委那些關心你成長的各位領導放心和滿意！拿不出像樣的成績，你的這個副主任督學，一樣可以免！」
　　
　　方圓的心咯噔一下。而翟新文已經面如死灰：到底誰是教育局的當家人？是我嗎？如果是我，為什麼畢全力把手伸得這麼長？翟新文的心裡，對畢全力的憤恨如果乾木柴上點了火一樣，火苗呼呼地燒旺：畢全力，你不要逼人太甚！
　　

1514、韓素貞意外出現
　　
　　
　　新官上任，喜宴伺候。按照慣例，有了新任的副局長任命，這自然是要擺幾桌酒席，在內部慶賀慶賀，為新上任的領導接接風。翟新文也不能例外，雖然他的心裡真不想在今天特別是畢全力在場的情況下擺宴接風，但還是安排了副調研員兼辦公室主任汪興邦，在東州海鮮菜館，定好最大的包間，參加的範圍就是教育局機關的所有同志。翟新文讓汪興邦把消息傳達給教育局機關的每一個人，要求所有人都必須參加。翟新文的心裡也藏了一點私心：接風宴固然要面對畢全力這個可惡的分管領導，也同樣是觀察局面、洞察人心的大好機會，今天晚上，自己就要好好地觀察觀察教育局機關的每一個人，誰是忠心耿耿可以使用和重用的人，誰是三心二意左右搖擺的傢伙。
　　
　　翟新文邀請畢全力、群峰參加今天的晚宴，兩人都愉快地答應。翟新文笑吟吟地望著畢全力、群峰，內心卻是另一番滋味：不行，今天如果只有我自己在場，這局面實在是太被動，我要請救兵啊！翟新文找個機會，來到一邊，給鄧雲聰打電話：「鄧市長，您好，我是新文哪！」鄧雲聰哈哈笑著：「新文哪，找我有什麼事？」翟新文說：「鄧市長分管教育的幾年，一直是新文最開心工作、賣力工作的幾年。新文忘不了鄧市長對新文的關心、愛護和幫助。」鄧雲聰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嘛！」翟新文說：「真希望鄧市長能夠繼續分管教育。」鄧雲聰對東州教育還是有一定的感情，也比較留戀，說：「是啊，我也想一直都分管著教育，我分管教育許多年了，對教育是有感情的。教育上的同志，不錯。」翟新文說：「謝謝鄧市長對教育同志的肯定。今天，有5位教育上的同志獲得了提拔，按照慣例，我們有一個接風宴。我代表市教育局，誠摯邀請鄧市長參加這個宴會。」鄧雲聰說：「小畢不參加嗎？」翟新文說：「畢市長參加。」鄧雲聰說：「小畢參加，我再出席，這不太好吧。」翟新文說：「您是常務副市長，是協助宋市長分管市政府各方面工作，哪個方面的工作您都管得著，管得了，更何況，您分管教育9年多了，教育上的同志們也都非常懷念您，您來，就是給教育上的同志們傾訴衷腸的一個難得機會啊！」
　　
　　幾句話，說得鄧雲聰也動了感情。教育上的同志，特別是教育局正科級以上的幹部，鄧雲聰基本上都能叫得上名字，副處以上的幹部，就更加熟悉了。從分管市政府辦公廳、市政府研究室、市發改委等部門以後，離教育是越來越遠了，這也勾起了鄧雲聰的教育情愫。鄧雲聰說：「好，晚上我出席。」翟新文說：「這太好了！鄧市長，我代表教育局機關的所有同志，熱烈歡迎您的光臨！」鄧雲聰深情地說：「9年了，有些東西是忘不掉的。我去和同志們見見面，敘敘舊。」翟新文心花怒放：有鄧雲聰來，你畢全力還能牛逼到什麼程度？
　　
　　東州海鮮菜館，中心宴會廳。翟新文陪同著畢全力、群峰走進大廳，大廳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主桌在宴會廳的最前端，上面已經立起了寫有領導名字的桌牌，畢全力正準備朝著第一主賓的位置坐下，卻突然發現：桌牌的名字竟然是鄧雲聰的。畢全力感到震驚而且憤怒：呵，這個翟新文，今天晚上竟然拉來了鄧雲聰來壓我！看向翟新文，卻看到了翟新文諂媚的笑容、恭順的神情，內心對翟新文的評價更加負面：這個翟新文城府太深，看來今後分管教育的工作，更加不會一帆風順。畢全力不動聲色，坐到了二號主賓的位置，翟新文則招呼大家都坐下。這一號桌，就成為了市領導和局領導的貴賓VIP桌了。
　　
　　忽然，宴會廳裡有一些嘈雜之聲，甚至有人發出了驚呼。大家都往門口看去，原來東州市教育局前局長、現調研員韓素貞竟然也來了。嘿，有意思了。畢全力站了起來，向韓素貞走過去。一號桌的其他人也只能起身，跟著畢全力走過去。畢全力熱情地與韓素貞握手：「韓局長，您好啊！」韓素貞說：「畢市長，你好。」畢全力說：「韓局長，最近身體可好？」韓素貞說：「謝謝畢市長關心。我這老太婆，身子骨還硬郎著呢！有同志們的關心，有醫生的精心治療，心臟做了兩次搭橋手術，現在跟正常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畢全力說：「韓局長是東州教育的財富，您身體恢復了，對於東州教育來說，是大大的福音啊！東州教育歡迎您，東州教育需要您！」韓素貞說：「畢市長需要我發揮一點餘熱的話，我也自然是要盡盡我的心力。」翟新文面沉如水，內心的惱怒可想而知。韓素貞是東州教育的老局長，在座的人自然都認識。韓素貞與群峰握手：「群部長，又給我們東州教育培養了新幹部，感謝你啊！」群峰在資歷比韓素貞淺了許多，看到畢全力這樣熱情，自然也是熱情異常：「韓局長，為教育培養和選拔幹部，是我們組織部的應盡職責嘛！」韓素貞說：「這一次提拔的同志，非常好，非常好，群部長一顆公心，可昭日月啊！」
　　
　　韓素貞與翟新文打照面，翟新文恭敬地說：「韓局長，歡迎來出席今天的接風宴。」韓素貞說：「歡迎不歡迎，不重要。既然是教育局機關的每一個同志都參加，我要是不參加，那就把自己排除在教育局之外了，這顯然是符合現實嘛！市領導考慮到我的身體，讓我轉為調研員，這是對我的關心與愛護，但我還是教育局的一個同志，這一點卻無法改變。」翟新文心裡已經罵了韓素貞一百遍不止：媽的，這個時候，你來湊什麼熱鬧，我看你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這是來攪局子的。這點心思如果我還看不出來，那我翟新文可真算是白活了。可是，韓素貞來了，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拒絕嗎？翟新文笑著說：「歡迎韓局長。」韓素貞說：「歡迎歸歡迎，可是我怎麼沒有看到一號桌有我的桌牌？嗯，我看我還要到其他桌去找找，有沒有我的名字？」
　　
　　好淩厲的攻勢啊！翟新文也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叫過汪興邦：「汪主任，這是怎麼回事？」汪興邦也是有苦說不出：「局長，我馬上安排上桌牌。」翟新文厲聲訓斥：「辦公室工作事無巨細，一定要仔細認真才行！這樣的錯誤，今後絕不能再犯！」汪興邦把牙打碎了，往肚子裡吞：「是，我一定注意。」
　　
　　畢全力笑呵呵地說：「韓局長，您是老領導，胸懷寬廣，這點小事自然不會記掛在心。來，服務員，在我身邊加一把椅子，加一套餐具，韓局長就坐在我身邊吧。」韓素貞說：「還是畢市長體諒我這個老同志，謝謝你，畢市長。我就坐在你身邊了。」畢全力說：「我是教育的門外漢，今天正好向韓局長這位前輩和專家多請教請教。」翟新文的心都被震碎了：媽的，這兩個傢伙，在演雙簧哪！不知道是誰私下裡通知了韓素貞，看來，教育局機關裡還是有內鬼啊！內鬼不除，如何能夠掌控大局？翟新文掃視全場，這一眼望過去，又怎麼能看得清楚？
　　
　　陳奇志這個時候走過來，躬身問候：「韓局長，我是江南縣的小陳。您多次到江南縣視察我縣的教育工作，給我們很多的指導，很大的幫助，小陳一直都牢記在心。」韓素貞笑著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小陳啊，不，現在應該稱呼陳局長。」陳奇志說：「還是叫我小陳吧，這個稱呼多親切啊！」韓素貞說：「好吧。小陳啊，祝賀你，又進了一大步！」陳奇志說：「這是市委領導對我的厚愛，人什麼時候都不能忘本，這一點我會牢記在心。」韓素貞說：「有什麼需要我這個老東西的地方，小陳儘管開口。」陳奇志說：「以後肯定會經常向韓局長請教。」韓素貞笑靨如花：「好，好。」
　　
　　和平在問了問方圓韓素貞的情況，若有所思，輕聲歎道：「做人難，難於上青天。」這聲音大概只有方圓聽得到，方圓自然也是感同身受，非常理解目前局面之複雜。看了看鄧雲聰的桌牌，方圓歎了一口氣：鄧市長來了，這局面就更複雜了。鄧市長肯定是翟局長親自邀請的，一個老分管市長，一個新分管市長，翟局長啊翟局長，你的用心同樣良苦啊！
　　
　　和平帶著和藹的笑容、謙恭的姿態，來到韓素貞的面前：「韓局長，您好。」韓素貞站起來，與和平握手：「不用說，你就是和平局長吧。」和平故作驚喜，說：「韓局長火眼金睛，竟然一眼能認出我來，了不起。」韓素貞說：「你身上有一股子軍人氣質，這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的。軍人講原則，樹正氣，面對邪惡和歪風，一定能夠堅持原則，挺身而出，就憑這一點，和平局長來東州教育，那絕對是雪中送炭啊！」和平心裡叫苦，嘴上笑容不斷：「韓局長，以後還請您多關照。」韓素貞說：「如果和平局長需要，我自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翟新文在旁邊，都快氣得要吐血了。
　　
　　鄒志剛也走了過來：「韓局長，你好啊！」韓素貞說：「老鄒，祝賀你啊！這從副處到正處，是人生多麼艱難的一大步啊！不容易，不容易！我說，市委領導絕對是慧眼識人，知道誰是真正幹工作的人，誰是玩虛的搞花架子的人。提拔老鄒為主任督學，我一百個擁護和支持。」鄒志剛說：「謝謝韓局長。」韓素貞說：「以後鄒局長在督學過程中，有需要我這個調研員給調研調研、協調協調的，儘管說，我會支持你的。」
　　
　　鄒志剛說：「那絕對需要！督學方面，韓局長也是專家；督政方面，韓局長資歷都擺在那裡，哪個局，哪個區能不給面子？以後我的工作，真地特別特別需要韓局長的支援啊！」韓素貞說：「我這把老骨頭，生是東州教育的人，死也是東州教育的鬼。如果不趁著退休前的幾年，再為東州教育做一點有用的事情，我愧對組織的培養，愧對自己的良心啊！」畢全力也站了起來：「韓局長，您說得太好了。什麼叫老黨員？韓局長這樣的精神就是一個老黨員最應該具備的精神。過一會兒，我一定要單獨敬韓局長一杯酒。」韓素貞說：「謝謝。」
　　
　　畢全力望向方圓，方圓心知肚明，也站了起來。方圓來到韓素貞的前面，恭敬地說：「韓局長，向您問好。」韓素貞握著方圓的手：「好啊，祝賀你，東州教育最年輕的副處級領導。」方圓說：「都是各級領導培養、關愛的結果。其實我很忐忑，知道自己各方面的能力都沒有做好準備。」韓素貞說：「小方啊，你可不能妄自菲薄自己啊！你的成績，大家都看得到，市委領導自然也看得到。當初，我在擔任局長的時候，也是很欣賞你的，已經把你直接列入了後備培養幹部行列。唯一沒有讓我想到的是，短短兩年時間，你已經脫穎而出。這充分說明了市委領導的英明果斷，敢於大膽培養和使用人才，我對市委領導的正確決定，衷心擁護！」
　　
　　翟新文鼻子都快氣歪了：這是當著他的面，拉攏方圓啊！
　　
　　方圓恭敬地說：「韓局長，其實我知道自己還有許多欠缺！我現在還是想立足5中，在5中實實在在地為東州教育做一點有用的事情。教育局的工作，我邊看邊學，現在我不具備獨立分管一項工作的能力。」韓素貞說：「每一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個成長的過程。小方你能認識到這一點，沒有張揚驕傲，很好。工作經驗，我是有一些，或許陳舊了些，但如果小方願意，我倒是可以毫無保留。」翟新文簡直覺得自己的肺都快氣炸了，這是**裸的「勾引」啊！方圓，你的立場可一定要堅定啊！
　　
　　方圓恭敬地回答：「謝謝韓局長的厚愛。在工作上，每一位局領導都是我的老師，我一定會虛心向各位領導學習，向韓局長學習。」翟新文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正在這裡，汪興邦來到了翟新文的面前，輕聲地說：「鄧市長來了，就在樓下。」翟新文站了起來，大聲地說：「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鄧市長來了。請大家準備好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鄧市長光臨。」然後俯下身子，對畢全力說：「畢市長，群部長，您二位領導稍坐，我去迎接一下鄧市長。」畢全力內心惱怒，這不是在害我嗎？我不去迎接，難道我是鄧雲聰的上級？畢全力面帶微笑，對群峰說：「群部長，我們一起去迎接迎接鄧市長？」
　　

1515、在真刀實槍中接受考驗
　　
　　
　　宴會廳裡的大家都在焦急而耐心地等待著，目光基本上都停留在宴會廳的門口。很快，門被推開了，鄧雲聰、畢全力肩並肩，都是滿臉笑容，走在前面，步入門口；而翟新文與群峰跟在兩位市級領導的後面，同樣笑容滿面。這親切友好的局面，讓人感覺到這團結和諧友好的領導關係，給人信心，給人鼓舞，但實際呢？他們都是真地很高興嗎？他們是否都是嘴上掛著笑、心裡直罵娘的心態呢？
　　
　　對於鄧雲聰的到來，大家的掌聲還是不吝惜的。在鼓掌的時候，和平忽然小聲對方圓說：「這局面有點複雜。」方圓點點頭。和平說：「我這個新人，難做人啊！」方圓說：「和局長，你是副局長，誰能把你怎麼樣？」和平說：「有的時候，想哪一方也不得罪，難於上青天啊！我原以為，教育是一泓清泉，哪裡想到，這教育跟部隊上一樣，水深著哪！我就擔心，我一不小心嗆一口水，就徹底地被淹死，再也爬不起來了。」方圓的性格固然也有圓滑的成分，但如果為了做好工作，倒也不怕得罪人，也並不害怕有邪惡的小人中傷或攻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味地退縮與恐懼，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任何問題。方圓覺得，自己與和平在觀念上有很多不同之處，或許和平真地是被過去26年的部隊工作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已經成為一個八面玲瓏、全身光滑的沒有自己原則的人了。如果和平沒有了原則，他能堅持什麼？他又能為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多少有用的事？方圓在心裡竟然微微地鄙視了和平一下。
　　
　　待掌聲過後，鄧雲聰、畢全力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先後坐下。翟新文走到麥克前，深情地說：「同志們！今天，是我們為教育局新任的領導班子成員接風祝賀的日子，更讓我們高興的是，分管東州教育工作多年的市委常委、常務鄧市長也來參加我們的接風宴！這是我們莫大的榮幸，更充分體現了鄧市長對東州教育的深情！我提議，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鄧市長蒞臨，給新提拔的同志帶來祝賀和問候，與教育的同志們同樂！」
　　
　　掌聲再一次響起。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包括畢全力。沒有人能看出畢全力心裡在想些什麼，或許，只有畢全力最清楚自己此時的心境：今天的主角本來應該是我畢全力的，但鄧雲聰來了，他作為常務副市長和資深的前輩，自己根本沒有與其相爭的資本，今天的主角，將會是鄧雲聰了。翟新文的心思，可謂居心叵測啊！搬來鄧雲聰來壓我一頭，你這是什麼意思嘛！
　　
　　鄧雲聰在掌聲中站起來，沖著全場拱拱手，笑著說道：「謝謝大家。」翟新文說：「鄧市長，請您到台前來，給大家講幾句話吧。」又有熱烈的掌聲響起來，鄧雲聰笑吟吟地走上台來，拿起翟新文恭恭敬敬遞過來的麥克風，說：「同志們，今天是為教育局幾位新提拔的同志接風的好時候，本來呢，今天的場合我不應該來，畢竟我已經不分管教育了。畢市長年輕有為，工作有熱情，有激情，非常希望把東州教育辦好，今後，畢市長將與教育上的同志們一起，共同開創東州教育更美好的明天，努力地辦出讓人民滿意的教育。但是今天我還是忍不住來了，一方面是翟局長的盛情，讓我實在難以拒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分管教育9年多了，對教育也是充滿了感情。來看看大家，既為新提拔的同志感到高興，也與其他同志重溫過去我們並肩為教育做工作的時光。謝謝大家了。」
　　
　　翟新文說：「鄧市長，請您為我們的接風宴開宴吧。」鄧雲聰語重心長地說：「新文哪，我看這開宴，還是請畢市長來，更合適。」翟新文微微一窘，很快恢復平常，他來到畢全力的面前，恭敬地說：「畢市長，請您開宴。」畢全力說：「鄧市長是常務市長，有鄧市長在，還是請鄧市長吧。」鄧雲聰已回到座位，笑吟吟地說：「畢市長，什麼時候，我也不能喧賓奪主啊！」畢全力笑著說：「鄧市長是常務，就是管著教育，也是你份內的，我是熱烈歡迎的。」鄧雲聰說：「畢市長，有你來開宴，最合適。」畢全力說：「那好吧，我遵從鄧市長的指示，我來開宴。」
　　
　　這個時候的畢全力，也不再客氣，走到台前，面對話筒，朗聲說道：「今天，是5中同志獲得市委市政府任命提拔的好日子，也意味著教育局領導班子在今天已經重新組建完成。現在，萬事俱備，東風也起，讓我們舉起手中的酒杯，向五位提拔的同志祝賀，為東州教育2008年有更好的前程，乾杯！」
　　
　　和平喝了酒，與方圓耳語：「有好戲看啊！」方圓微微一笑，心裡也亂如戰鼓擂響：是啊，今天的局面真地好微妙啊！太複雜了！誰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都會頭疼。看看首桌的每一個人，都是笑容滿面，方圓想想自己，同樣也一直在笑，但恐怕大家的心裡，都不是平靜的水面吧？怎麼辦？不知道這笑容的背後，算不算得上城府。
　　
　　翟新文坐在主位，端起酒杯：「尊敬的鄧市長，畢市長，群部長，我們這一桌也開始？」鄧雲聰看看畢全力，畢全力說：「開始吧。」翟新文說：「好。」一切中規中矩，平常人看不出異常，但暗中的角力，卻讓許多人心驚膽戰：這鬥爭不要一上來就這麼激烈吧？你們鬥，也要考慮我們的感受嘛！當然，鄒志剛、耿清等人，是坐山觀虎鬥，等著看笑話；韓素貞因為反對翟新文而毫不猶豫地決定站在畢全力一邊；陳奇志態度堅決，深喑官場圈子理論，誰提拔自己，就必須立場堅定；而真正感覺到有必要作出選擇的孫紅軍、和平、方圓以及平常膽子不大的宋萍甚至也有些動搖之心的汪興邦，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寒冬臘月，才喝第一杯酒，和平已經開始用餐巾紙擦拭頭上的汗水：我是個新人耶，不要剛剛來就讓我心臟病發作好不好？就像你們這樣把刀含在嘴裡，把劍藏在心裡，口吐蓮花，卻是暗箭亂放，會讓我脆弱的心靈很快就崩潰的。媽的，天下烏鴉一般黑，原以為部隊派系鬥爭夠激烈，沒想到，地方上也同樣精彩絕倫你死我活啊！
　　
　　和平看看方圓，方圓坐得很穩，神色平靜，面帶微笑，和平感歎：這個小兄弟，可真算是一個厲害角色，這麼激烈的戰況，怎麼他感受不到嗎？怪不得汪永生副司令員那麼器重他；怪不得萬大全老哥只強調「與方圓保持一致」這句話。或許，方圓真地有什麼絕招或秘訣，可確保他在這複雜的局面中遊刃有餘、左右逢源？
　　
　　其實方圓也有一種想逃跑的感覺。今天的這個酒啊，不知道會喝成什麼樣子。看看鄧雲聰、翟新文，再看看畢全力，呵，都是對自己非常好的領導啊！如果要讓自己挑邊站，這可怎麼站啊？今天韓素貞來，同樣意義深遠啊！韓局長年齡不算大，今年也就是53、4歲的樣子，比鄒志剛小，聽說比翟新文大四歲，離著退二線的年齡還有四、五年。如果韓局長真地回教育局上班，恐怕是教育局的黨委會、局長辦公會，都會變成另一個模樣。方圓有一種直覺：韓素貞與陳奇志肯定會因為一個特別的原因形成利益同盟，今後在許多事情上都會步調一致。看著和平在擦汗，方圓感歎：和平大哥確實不容易啊！這麼複雜的局面，該怎樣應對，不但和平大哥內心苦惱，自己又何嘗不是苦惱萬分呢？
　　
　　方圓想到了岳父，決定馬上向岳父請教。方圓對坐在身邊的和平小聲說：「和局長，我去趟衛生間，一會兒就回來。如果領導們問，你就如實說。」和平說：「好的。」方圓直接下了樓，來到酒店外面，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孔子田打電話：「爸，我遇到難題了。」方圓把教育局接風宴的情況向孔子田作了彙報，孔子田說：「現在的情況應該是這麼一個局面，畢全力不滿翟新文表面尊敬實際自作主張，所以想直接插手教育局的人事；翟新文不想讓畢全力伸手太長，所以請來鄧雲聰壓陣。未來一段時間，恐怕畢全力和翟新文之間還會產生許多新的矛盾。你過早地進入了教育局領導層，當然好處很多，可面臨的情勢也太複雜了些。」方圓說：「爸的分析一針見血。今天晚上的宴會，我就想逃跑！我想現在就退場，我心裡的壓力太大了。我就怕我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其中的任何一方；我也擔心，如果他們逼我選邊站，我該站到哪一邊。」
　　
　　孔子田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味地逃避不會解決根本問題，同樣你也錯過了經歷、面對和解決複雜局面的機會。把這一次接風宴當作是學習、鍛煉的機會，或許你的心態就會轉變。你平常在學校的層面，這樣複雜的政治局面經歷得肯定很少，多觀察，多學習，多揣摩，少說話，少表態，少互動。小方你想想看，一個人如果不在槍林彈雨中考驗，如何成為百戰百勝的將軍？一個人如果不在現實中接受實彈考驗，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
　　
　　孔子田的話讓方圓茅塞頓開：「爸，您說得太好了。我可不是一個願意當逃兵的人，今天晚上我就準備在這宴席上好好觀察，好好揣摩。不過，如果他們逼著我表態怎麼辦？」孔子田說：「他們不會逼你表態的。如果他們真地逼你表態，那他們的政治素養也就非常不過關了。或許他們會試探，你把握兩點：凡是有利於東州教育事業發展的事情，你都全力支持；你將把工作的重心放到東州5中上來，感謝他們對東州5中一直以來的支持，懇請他們繼續支持，你將努力做出新成績，不讓領導們失望。無論是鄧雲聰、畢全力還是翟新文，就從這兩點出發，以不變應萬變，應該會過關。」
　　
　　方圓說：「敬酒怎麼敬？這一點我也發愁著呢！」孔子田說：「不亂說話，不亂表態，這是關鍵。至於敬酒，其實非常簡單，按級別大小來，先敬鄧雲聰，再敬畢全力，再敬翟新文，這個順序不錯，誰也挑不出理兒。至於與其他的副職之間敬酒，那就隨便敬，敬的時候多感謝，懇請多支持，既塑造你謙虛有禮貌的形象，也不會造成其他方面的影響。對於科級的幹部，他們敬你酒的時候，你受著，不必整杯整杯地喝，差不多就好。要像一個局領導的樣子，既平易近人，又絕不能低聲下氣。記住，不管對方的年齡有多大，不管對方的資歷有多深，你是局領導，他們是你的下級，不端架子不意味著沒有領導的尊嚴，如果低聲下氣，或許只會增加他們對你的輕視或不服氣，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好處。」方圓說：「爸，您說得太好了。我現在明白了，我應該怎麼做。爸，謝謝您。」孔子田笑著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經過實彈演習，就不會真正地掌握本領，提高能力！」方圓說：「爸說得對。我這就回去實彈演習去。」
　　
　　孔子田哈哈大笑，掛了電話。孔子田身邊的女人說：「子田，你對你的女婿很關心啊！」孔子田說：「小麻，我這個女婿是個人物，我現在必須對他好，我沒有選擇。」女人說：「為什麼？你怕你的女婿？」孔子田說：「怕字肯定談不上。但你想想看，我們之間的事情，他發現了那麼長時間，竟然真地守口如瓶，這需要多麼大的毅力和堅忍！更何況，我女兒和外孫的幸福也系在他的身上，對他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女人說：「既然你的女婿都不反對我們之間的事情，子田你什麼時候給我一個說法？」孔子田說：「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女人神色黯然起來：「有什麼好？我既不能與你光明正大地參加各種場合，只能做一個地下情人，子田，哪一個女人願意這樣永遠在地下？更何況，我年紀也不小了，我想要個孩子，我想當媽媽了，而你現在，根本不給我當媽媽的機會……」
　　
　　孔子田忽然發現，自己現在面對的問題，比方圓在接風宴上面對的問題，難得多。或許指導方圓可以滔滔不絕，各方面都分析得很透徹；但為什麼輪到了自己，竟然又束手無策了呢？孔子田現在越來越後悔與眼前的這個女人產生婚外情了。
　　
　　望著眼前的女人，孔子田的心裡五味雜陳……
　　

1516、絕對不能輕視韓素貞
　　
　　
　　方圓返回了宴會廳，帶著岳父的精心指導和特別的自信。返回自己的座位，和平問方圓：「方兄弟，去衛生間這麼長時間？」方圓笑了笑：「接了一個電話。」和平說：「我現在真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想跑啊！」方圓說：「和大哥，離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是帶兵的人，自然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道理。我決定留下來，不管怎麼著，我們應該向領導們表示感謝，與機關的同志們熟悉熟悉。」和平歎了一口氣：「是啊，我認識的人真沒有幾個。」方圓說：「和大哥這才更需要互動一下嘛！」和平看了一眼全場，說：「這要是一個人敬一杯，我肯定爛醉如泥。」方圓說：「拿出一斤五糧液的水準來。」和平說：「恐怕這點酒量是不夠吧。」
　　
　　翟新文這個時候起身，引領著鄧雲聰、畢全力和群峰，到其他桌敬酒去了。韓素貞站起來說：「各位，我現在想跟大家一人喝一杯，不敢喝的舉一下手，好吧？」儼然就是當年的鐵娘子又回到了身邊。鄒志剛大大咧咧：「韓局長，我就以老賣老一回，敬韓局長一杯酒。」韓素貞說：「好，老鄒，你還是原來的老鄒，一點都沒有變。」鄒志剛說：「書生意氣，糞土公侯。敬韓局長一杯酒，祝韓局長身體更健康，心情更愉快。」韓素貞說：「看到這麼多同志又獲得了進步，我的心情當然很愉快！」陳奇志說：「韓局長，我來敬您一杯。您在擔任教育局局長的時候，我就是江南縣教體局局長，直接的業務領導關係，讓我對韓局長的能力和人品都敬佩有加。現在，能夠在韓局長身邊工作，就有了更多地向韓局長學習的機會，我感到十分榮幸！敬您！」韓素貞也不含糊，客氣道：「陳局長原來就是獨當一面的教育事業領導，現在擔任新崗位的分管領導，自然是輕車熟路。有需要我韓素貞的地方，我這把老骨頭也還是願意為教育事業做一點有益的事情的。」陳奇志說：「謝謝韓局長了。」
　　
　　和平抹了一把汗，小聲問方圓：「我們敬不敬？」方圓說：「當然敬。」和平耳語：「我是擔心翟局長有意見啊！」兩個人耳語，不影響節目的進行，耿清站起來：「韓局長，我敬您一杯。」韓素貞說：「好，耿局長敬的酒，我要喝。」耿清說：「謝謝。什麼都在酒裡邊了，我先幹為敬。」說完，碰杯就喝光自己杯中的酒。「什麼都在酒裡邊」，這是一句套語，看似感情深，實則什麼都沒有說。韓素貞心知肚明，旁邊的人自然也聽得清楚。
　　
　　方圓看到孔麗麗坐在那裡，似乎是心懷不滿。夾著菜，輕輕地撕咬，半天也沒有吃下一點，但眼睛可密切關注著場上的局面。方圓忽然想起有一個謠傳，說翟新文局長與孔麗麗副局長之間，似乎有那麼一點不清不楚的關係。桌上有密探啊！今天在這個餐桌上的話，將不會有秘密，大家都聽得到，翟新文雖然不在場，但一樣也會聽得到，只不過是別人轉述而已。所以，自己更要謹言慎行，不能輕易表露自己的態度。
　　
　　方圓看了看孫紅軍，孫紅軍咧咧嘴，苦笑模樣。方圓知道，此刻的孫紅軍心裡恐怕也是在天人交戰。誰在面臨訣擇的時候，都是內心的煎熬啊！今天的局面複雜到方圓認為是前所未有：鄧雲聰與畢全力之間很微妙；畢全力與翟新文之間很微妙；翟新文與韓素貞之間很微妙；畢全力與韓素貞之間同樣微妙。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韓素貞的突然出現，畢全力立刻邀請韓素貞坐在自己的身邊，這拉攏與結盟的意味很濃，這是不是畢市長在利用韓素貞的力量準備與翟新文分庭抗禮呢？而韓素貞從心臟病發作之後一直很少參加教育局的活動，今天突然到來，是不是也嗅出了什麼味道，有東山再起的想法呢？畢竟她只有53歲，離著58歲這個退二線的年齡正好還有一屆5年的時間。方圓感歎：岳父說得對，今天自己留在這裡，固然是驚濤駭浪，但同樣是觀察局面、思考問題的絕佳機會啊！
　　
　　孫紅軍站了起來，端起酒杯：「韓局長，小孫敬您一杯酒。」韓素貞說：「哦，孫書記敬酒，好。」孫紅軍說：「韓局長，您是我尊敬的上級領導，您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小孫，我才跟您說話。」韓素貞笑著說：「好，小孫就小孫。別的不說，就看你謙虛的態度，我就知道你沒有變。」孫紅軍說：「謝謝韓局長表揚。我敬您，祝願韓局長有個好身體。」韓素貞說：「說得好。身體好比什麼都重要，要是當初身體上不出毛病，有人會趁機將我清場嗎？小孫你的話說到了點子上，好，我與你喝下這一杯。」
　　
　　方圓看著孫紅軍，仿佛有些不認識了一般。呵，孫書記也是個中高手啊！「祝願韓局長有個好身體」這句話，說得果然是妙，既是衷心地祝福，其實也包含著多層含義，但又沒有辦法讓別人找出話柄，更沒有牽扯工作上的表態。孫紅軍的話已經不是一箭雙雕，或者一石三鳥，遠遠超出這個水準，可謂濃縮的都是精華，越樸實的話反而越珍貴了。這一點，要好好向孫書記學習啊！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自己怎麼就想不出來呢？
　　
　　和平輕輕地捅了方圓一下，方圓低下頭，看到和平伸出了大拇指。方圓笑著點點頭。和平又趴在方圓的頰邊耳語：「實在是高。」方圓點頭。和平說：「韓局長在局裡還有相當的力量啊！」方圓點點頭。和平耳語：「教育局這潭水太深了，我真後悔要來教育局啊！」方圓轉過臉，耳語道：「難道別的局不一樣水深？」和平一愣，心下默然：小兄弟的話很有哲理啊！
　　
　　定了定神，和平站了起來，態度非常親切，身段異常柔軟：「尊敬的韓局長，我是教育的新人和平，教育上的每一位領導，每一個同志，都是我的老師。我給韓局長敬杯酒，懇請韓局長今後能夠不吝賜教。」韓素貞笑著說：「和局長一看就是那麼平易近人的幹部，相信你在東州教育一定會很受歡迎的。」和平說：「謝謝。」韓素貞說：「我看你和小方關係不錯啊！」和平說：「是的，以前我們就很熟悉，我的兒子就在東州5中讀書。」韓素貞說：「原來是5中的家長啊！」和平說：「是啊！」韓素貞說：「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局長和小方關係好，我敢說這絕對很正確。雖然我一直呆在家裡不上班，但也一直關注著小方的點點滴滴。也曾經擔心過小方能不能掌握得住東州5中，也擔心這所同樣浸潤了我多年心血的學校啊！事實證明，小方做得非常好，有能力，敢擔當，有魄力，有想法。和局長與小方是好朋友，我很看好哦。」
　　
　　呵，一下子貼上標籤了。韓素貞果然也是厲害人物啊！是不是認為我不夠積極，所以表揚一下我，讓我也站出來與她喝酒啊？這示好之意，雖然隱含得很深，細細體會來，又何嘗不能看出清晰的脈絡？只是和平大哥，恐怕以後就會被別人認為是與方圓一體的人物，今後的工作中不知道又會產生多少流言，製造多少蜚語。
　　
　　和平同樣也是聰明人。想到了方圓與汪永生副司令員之間的特殊關係，一向左右逢源的他竟然也順著韓素貞的話接下來：「不錯，我和方主任是好朋友，而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說起來這一次我能到教育局來工作，也與方主任有相當大的關係。韓局長是睿智的人，看得很准，我敬您。」
　　
　　這話說的，露而不露，點而不透，戛然而止，會讓人臆想聯翩的！我的和平大哥啊！你這是在害我喲！我一個小小的校長，哪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萬大全固然與我交好，那也是看在汪泉的面子上；萬大全推薦了你擔任副局長，與我方圓扯不上半點聯繫嘛！方圓心中叫苦，卻有苦說不出。
　　
　　一直都沉默的孔麗麗忽然開口：「方主任，我來敬你一杯，祝賀你成為東州教育歷史上最年輕的副處級領導。」方圓連忙站起來：「孔局長，不敢。」孔麗麗說：「我們大家都知道方主任背景深厚，能力很強，成績也很突出。其實我有一點好奇，這和局長與您之間怎麼會有這麼深厚的關係？」
　　
　　孔麗麗話裡有話，意不在此啊！先說背景深厚，什麼意思嘛！**裸地詢問他與和平之間的關係，這是一個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方圓心下惱怒，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我方圓同樣是不好惹的。方圓陽謀盡出，微笑從容回答：「我與警備區萬大全政委是忘年交的朋友；萬大全政委是和局長在擔任邊防一團政委時的上級領導；萬大全政委也是東州市委常委。」
　　
　　一號桌的人，除了孫紅軍事先瞭解這一情況，其他人還真是不怎麼瞭解。孔麗麗看到方圓絲毫不示弱的目光，心裡竟然有一點害怕，再也不敢看方圓的目光，頭也微微低下。方圓說：「孔局長敬酒，我先幹為敬。」說完，把杯中喝了下去。一號桌忽然安靜下來，大家都看著方圓，各想心事。
　　
　　方圓端起酒杯，走到韓素貞的面前，朗聲說道：「韓局長，我敬您。」韓素貞說：「好，小方敬酒，我要喝。不過，還是要有個由頭。」這個由頭方圓受到了韓素貞的啟發，已經想好，當下也不猶豫：「韓局長，您是東州5中的老校長，東州5中從一所普通學校成長為東州最知名的學校，您功不可沒。我是東州5中的新校長，現在組織上把東州5中交到我的手上，我今天跟老校長表表態：我會竭盡全力，把5中建設好，發展好，讓這持續發展的5中有更好的發展。」韓素貞說：「好，我也希望東州5中在你這個新校長的領導下發揚光大傳統，銳意改革創新，卻譜寫新的篇章。喝了。」韓素貞曾經是鐵娘子，喝酒自然豪爽，在這一刻，當年的韓素貞似乎又回來了。
　　
　　方圓回到座位，和平又開始耳語：「兄弟，你太帥了。你這發展5中的表態，沒有人能挑出毛病來。」方圓耳語：「有人硬把我們兩個扯在一起了，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和平耳語：「本來我們就是一體的。我們兄弟互相支持，互相提醒，互相補台，再複雜，也有個照應不是？」方圓點點頭，看宋萍給韓素貞敬酒。
　　
　　宋萍手心裡全是汗。許多年來，宋萍養成了謹言慎行的工作習慣，膽小怕事，從來沒有任何占位或進步的想法，倒也在教育局站穩了腳跟。每一次複雜的□□，宋萍都安然無恙，主要原因就在於她的謹小慎微。韓素貞當局長的時候，她聽韓素貞的；翟新文當局長的時候，她聽翟新文的；牢牢地把握住了這條主線，宋萍覺得自己在教育局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心。今天，見到了畢全力與翟新文之間不見火星的爭鬥，見到了韓素貞突然出現在教育局接風宴的現場，並發動了淩厲的攻勢，這真把宋萍嚇壞了。韓素貞回來的目的，宋萍已經猜出了一、二，對於韓素貞的這個目的，宋萍膽戰心驚。方圓都敬完酒了，孔麗麗不敬，那麼汪興邦應該排在自己的後面，就只能輪到自己了。站到韓素貞的面前，宋萍說：「韓局長，我敬您。」宋萍此時此刻，竟然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韓素貞笑看宋萍，說：「宋萍啊，你敬的酒，我肯定喝。多餘的話你也不用說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就是這句話，你做好你的工會和婦聯工作就好，這其實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宋萍立刻聽明白了韓素貞的話，小心翼翼地說：「謝謝韓局長，我一定會用心做好工會和婦聯工作的。」韓素貞笑了笑，把杯中酒喝下。宋萍連忙跟著喝下，不知道是想著心事，還是喝得太急，宋萍嗆酒了，接連咳嗽好幾聲。
　　
　　汪興邦看了孔麗麗好幾眼，看到孔麗麗實在沒有動的意思，只好站了起來。汪興邦在別人敬酒的時候，已經在心裡把想說的敬酒辭斟酌了許多遍，此時說出來，還是有一點緊張：「韓局長，興邦敬您一杯酒。」韓素貞說：「祝賀你，興邦，又進了一大步。」汪興邦說：「這都是領導的關照。」韓素貞說：「興邦不錯，是一個腦子快、心思快的同志。」這可是一語雙關啊！汪興邦哪敢點破，恭敬地說：「辦公室主任就是一個為領導服務、為大家服務、為基層服務的崗位。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還在做辦公室主任，我一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各位領導服好務。韓局長，您也是領導，做好服務工作，是我的本分。」韓素貞哈哈大笑：「興邦啊，說得好。來，我喝。」汪興邦搶在前面，把酒喝下。回到座位，汪興邦忍不住用餐巾紙拭了拭額頭。
　　
　　韓素貞微笑著望向孔麗麗。全場此刻只有孔麗麗沒有給韓素貞敬酒了。韓素貞知道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對於孔麗麗與翟新文之間的事情也略微有所耳聞。其他人都敬酒了，或許表態並不能讓韓素貞滿意，但至少姿態有了。這個孔麗麗，還挺有意思啊！既然來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那是絕對不能放過孔麗麗的。韓素貞端起酒杯，對孔麗麗說：「小孔，你既然不想敬我，那我敬你一杯吧。」
　　
　　長者敬後輩，正處敬副處，老局長敬老人事科長～～這是本末倒置啊！桌上的其他人都互相看了看，心中感歎：韓素貞寶刀不老，出招毒辣，今天晚上的這接風宴啊，還有好戲看。